《迷惘一代》

第三章       放逐　

一　　

昨晚无法入眠，醒来时看到对面小A的女友光着膀子裸露在被子外面，她乳房真的很丰满，像一个小土坡。她呼呼的睡得正酣。我又看到右面上床小Z和他女友抱得很紧。我想他们是幸福的，至少在他孤独的时候有人陪着睡，他们的衣服会准时被人洗掉，洗得干干静静，洁白异常。大学生带女朋友进寝室共度良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一个孤独之人的身旁，会让人窘息。昨晚陪一个异性朋友在校园里逛到很晚，我想，我只是她的“接受器”，或者是“垃圾桶”，每一次她都把不快乐的事全都塞给我。不管我能不能够接受，我只是默默听着她的哀伤，她的痛苦。我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么深爱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和她男朋友分手已很久了，可是她还是在等待，等待他的回心转意。我想，他会吗？他的男朋友我见到过几次，现在和另一个妖艳的女人粘在一起。他怎么会想到，还在默默等着他的她呢。他怎么会知道她悄悄的去打了胎，医生说她如果再打孩子的话，以后或许不能生育了。　　

爱情真的是那么让人难以琢磨吗？真的是那么费解吗？于是我不想了，因为我不懂爱情。我没有运气接触爱情，我只有奢望，或许连奢望也不能。　　

我写了一首诗发在网站上，我不想获得什么，也不想表达什么，只是想排解一下抑郁的心情，我快要窘息的心情，它就像被勒着脖子的兔子一样，开始呼吸困难，开始缺氧。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今天，我遇到一个失恋的女人

今天，我遇到一个失恋的女人　　

她对我说　　

她还爱着她以前的男人　　

于是我拼命的劝说这个女人　　

过去的已经过去　　

还那么纪念着干嘛　　

可是这个女人，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她说她以前的男人　　

现在躺在另一个女人怀里　　

可是她还想赌一把　　

想静静的等待她的男人会来爱她　　

我想这是一个没有骨气的女人　　

爱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　　

这是一个没有尊严的女人　　

还保留着风花雪月的天真　　

可是我还是不能劝服这个女人　　

最后我不劝了　　

我开始保持沉默　　

我开始觉得　　

我是一个多么愚蠢的男人　　

我把自己的时间花在　　

劝一个天真的女人身上　　

我想我也是一个天真的男人　　

我还傻傻的等待　　

我那玫瑰花一样　　

鲜艳的女人　　

这时候对面小A的女友似乎在说梦话，小A，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这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感到绝望，感到恐慌。我想，爱啊，你在哪里，你为何这样远远的逃避着我，你可知道我很孤独，我很寂寞，爱啊，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请你一定要穿过这座城市，远远的走来，来看看我，来看看贾屿，他可能更加痛苦，他可能更加绝望，他在写一首孤独而忧伤的诗歌……　

二　　

    不知道是谁在我爸爸面前说，H中学的教学质量一流，升学率出奇的好。或许也是因为我表妹在那个学校成绩很好吧！升入重点高中的希望很大吧！爸爸终于下定决心要把我送到那个中学去读书。其实在那个时候，很多很多的家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读好学校，花重金走后门进一流中学，目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成龙成凤。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梅，她听了后，说，能不走吗？　　

我说，我也不想走，可是为了升学，为了能考入重点高中，我必须去啊！　　

可是我舍不得你，你走了后我该怎么办啊？　　

我感到很难过，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很难受的。　　

她眼泪花花，她又说，你知道我的心在疼吗?　　

我知道，别哭，乖乖，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啊！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巧克力！说着我用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　　

嗯，你走了要给我写信，好吗？　　

嗯，我保证想你的时候就给你写信。　　

那你天天都想我啊。　　

呵呵，小果皮，你真贫！　　

嘿嘿，她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她的脸红彤彤的好看。屿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后她拉着我的手开始走。　　

我问，什么地方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啊！　　

于是她带我去了我们学校后面的桃花林，那个时候桃花正开得艳，她把我带到一棵桃树的背后，叫我的眼睛闭着，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脸突然湿了一下，我知道，是她吻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躺在幸福的海洋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　　

她说，你要经常回来看我，要记得我的样子。她的眼睛含情默默。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看她，她的样子像桃花一样美丽。　　

最后我终于走了，走的那天，阿梅到火车站送我，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和白色的球鞋，裙子上绣着粉红色的花，我看着她轻轻的走到我面前，然后一下子抱住了我，屿屿，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乖乖，车票都已经买好了。不要这样，我会难过。　　

可是我舍不得你，一滴滴泪水掉在了我的手背上，冰凉冰凉。　　

我的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乖乖，让我抱紧你，让我抱紧你。　　

我紧紧抱着她的身体，真希望用自己的体温将她融化在我的身体里，永远永远都不要出来。我心里想，乖乖啊，你知道吗？你就像我身体里的细胞，像我内心里的血液，再也不能分开了，再也不能隔离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你的笑容，你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它们都深深刻画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唯一，是我的生命。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流着眼泪看着她，看着她雪白的脸，然后我亲吻她的头发，我感到死一般的难过，死一般的疼痛。我似乎在残忍的用一把刀子一块一块的割掉我的肉，我似乎看到我的血液，鲜红鲜红的，就是那傍晚夕阳的红。　　

火车的笛声响了起来，由远到近，我摇了摇倒进我怀里抽泣着的阿梅，乖乖，车来了，我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保重身体，要懂得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件衣服，晚上冷了要盖好被子，别感冒了，知道了吗？　　

嗯，你也一样，在那边要好好的学习，不要总是贪玩，要把学习看作第一位。　　

嗯，知道了乖乖，车来了，我要上车了。　　

......　　

火车停住了，人群顿时汹涌起来，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往上挤，我再一次把她抱进怀里，心里像被剑刺穿了一样。很疼很疼。　　

我想，这个车站每天有多少人在这里面临生死离别呢？又有多少人掉下伤心的泪呢？有多少人怀着梦想到远方闯荡呢？这只是一个起点抑或一个交点。我们只是在这一个点上离别抑或相聚。　　

三　　

我来到H中学。这个学校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我不适应那里的环境。那里每天都要上早晚自习，一周只放一个下午的假，我感到好累好累。我开始想念阿梅，想念家乡的一切来，想念我的老师，那个我报名的时候穿着漂亮裙子的老师，那个美丽得学生都会暗恋的老师。他们好吗？　　

我给阿梅写了一封信。　　

乖乖：　　

好吗？一个人在那边过得好吗？我想你了，想你的发梢，想你的笑容，想你的唠叨。我在这里一点也不习惯，我开始厌恶学习了，这里好苦，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早晚自习，我最讨厌早自习，那铃声总是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已经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了，我失眠了，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我要崩溃了。我想当初为什么要到这个破学校来呢？它简直就是一部机器，这里每天都有考试，周周都有补课。我们中有个同学已经得神经质了，她的压力过大，最后昏倒在教室里，到医院检查患了精神忧郁症。我害怕有一天也会像她一样，变成神经质，那样我连你都不认识了。对了，我在这里认识了几个朋友，有一个朋友唱歌唱得好极了，不看人只听声音的话，你会认为是磁带在唱，还有一个打拳击可好了，我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对了，我最近看了王蒙的书，还看了鲁迅全集，全唐诗，我觉得那些作家写得真的挺有情感的，我常常被他们的文字打动。我想鲁迅一定是近几百年来最牛逼的人。乖乖，不说了，又上课了，现在挺忙，可我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而忙。愿你快乐。　　

Your BF　屿屿　　

 某年某月某日

四　　

阿兵是一个拳打得很好的人，认识他或许是一次巧合，但这次巧合如果有所改变的话，我可能就会有皮肉之苦。我刚到班上的时候，喜欢穿一条白色的休闲裤，上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衣，再搭一双雪白的球鞋。我走路的时候总是把手揣进裤兜里，眼睛里没有光亮，还带有一点忧伤。可是我的这一造型却被一个叫大比的人看不顺眼，他是我们班的名誉老大。一天晚上，他叫阿兵从我后面袭击我。（这些事情是后来阿兵告诉我的）我下晚自习后，像平常一样往自己所租房子的地方回去，当时我根本就没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走得坦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慢点，前面那位新同学！我叫你慢点，听到了没有！　　

我回过头来看到阿兵，还有我们班的大比和其他两个我不认识的同学，他们把我围住，大比开始说，你娃很拽哦，我最不喜别人穿件白衬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我听了后，觉得他有点神经病，我穿什么东西，我怎么走路是我的喜好，关他刁事！于是我对他说，我喜欢那样，这与你有关吗？　　

喜欢，我今天让你瞧瞧喜欢的后果！阿兵！大比向阿兵使眼色。阿兵会意，便向我冲上来。　　

慢点！我大喊一声。　　

大家都停止了动作看着我。　　

我说，阿兵，我和你可没冤仇，你不会只是为了多一个敌人吧，我对你印象很好。还记得那次在厕所你还欠我一个打火机呢？我想起那次在厕所，阿兵烟瘾来了，可是他没有火，便对旁边的我说，兄弟，把你火机用一下。　　

我随手递给他一个打火机，拿去用吧。　　

过了一会，我走了。阿兵对我说，兄弟，打火机以后还你。　　

以后再说吧，我说。　　

阿兵回忆起来，他看了看我，说道，今天这件事情我不插手，说后，便给我让了一个道，示意我快跑。　　

我心领神会，呼的一下跑出了重围，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在5米开外，大比在后面喊，给我追，不要让他跑了。　　

由于我离出租屋比较近，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我来到老板的旁边，假装和老板闲聊，他们在外面等了许久，看没有机会，就趁着夜色回去了。　　

    我来到老板的电话旁，打了电话给雪松，我问，你在H中学有兄弟吗？我被人盯住了，遇到了麻烦。　　

    先别慌，我给我那边的朋友打个电话，叫他明天到你班上来找你。你早点睡，不要想太多，要好好学习，你不是混的料。不要给我去惹事。　　

   哦，知道了，保重！　　

   保重。常回来耍啊，我请你喝茶。　　

   呵呵，谢谢！　　

   呵呵！　　

   那晚我回到床上很早就睡着了，没有过多的想起那晚发生的事。

五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阿兵走到我座位旁，对我说，你今天要小心一点，大比好象还要找你麻烦，我给我好耍的都说了，他们不会出手的。　　

   哦，谢谢！我会注意的！　　

   好，我过去了，对了，你的打火机我还要借一段时间！呵呵！　　

   呵呵！　　

   我拿出一本书开始胡乱的翻起来，心思完全没有在书上。我想今天我该怎么躲避这场灾难呢！但愿上帝保佑我，阿门！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第二节，下课铃声一响，大比就叫个小屁崽到我座位旁傲慢的说，小子，大比叫你到厕所说话，记住要快点！　　

    我没有答话，因为我心里没有底，我不知道自己该去还是不该去，去了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不去，这事情早迟都要解决。我在那里犹豫起来。　　

    小屁崽开始往外走，我站了起来，心里磨蹭着，最后想，豁出去了，不过就是顿皮肉之苦而已，当被我儿子搔痒罢了，大不了保养两天。于是我站起了身，开始尾随他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当我到厕所的时候，我看到至少有10个人在那里等着了，他们都穿着比较流行的混混服装，黑色的衬衣，大头皮鞋，牛仔裤，戴着玛瑙手链，染着黄色或者红色的头发，每人的嘴上含着一根烟在那里一字儿排开。那时候我们那里播放着《古惑仔》影片，山鸡，大飞哥都是学生们的偶像。许多青少年都开始模仿，有的同学上课时候都背着一个背包，包里放着一把25厘米长的砍刀，就是防止与人争斗。他们个个都把自己看着是‘英雄’，看成”骑士”，以为通过这样，他们在别人的心目中就有一种“楚霸王”的味道。　　

    大比看着我，向我招手，示意我快点。　　

    我的脚步却始终提不快，腿开始发软，疼痛似乎过早的进入我的身体，我感到无法呼吸。　　

人们还是像平常一样从厕所里进，然后出。外面操场上打球的打球，摔交的摔交的，谈恋爱的谈恋爱，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厕所旁浓重的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