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一代》

第二十章  老师，你为何掉眼泪　　

一　　

谁也没有料到我们高三的时候，班上来了个实　习　老师，她教我们语文。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记得她刚到班上的时候给我们做介绍。我的年龄和你们一般大，你们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因为我们是朋友。　　

的确这是一个　和蔼的　老师。她的善良增添了她的美丽。老师给我们讲了大学的生活，说大学比高中更自由，课余时间比较多，可以自己安排时间，大学没什么考试，压力也会变小。她告诉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上一个好大学。　　

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我是语文课也不爱听的，从初中2年级开始，就没有听过什么语文课了，因为我一直有一个偏见，我觉得文章是靠自己去摸索的，只有多看书多练笔才能写出好文章。上语文课的时候，我基本上自己拿着一本文学书在那里看。而老师在课堂上的演讲，我是很少有听到的。但是这位老师来了后，我开始喜欢听语文课，她给我们讲许多文学家的经历，她讲到了艾芜，讲到了《南行记》，讲到了《春风沉醉的夜晚》讲到了《鬼恋》，讲到了《漂亮朋友》、《呼啸山庄》、《红与黑》、《活着》、《废都》等，她给我们讲这些作品的作家当时的境况和他们遇到的磨难。于是我开始喜欢听她讲这些自己不曾听到的故事。　　

我喜欢到老师的公寓找她请教一些文章的写法与技巧的问题。她给我看了她写的文章，我很喜欢她文章的风格，特别喜欢她文章中所用到的白描手法。于是我悄悄在学习她的文章，从中汲取营养。我也把自己曾经写的一些零乱的文章给她看，她总是认真的给我修改，并鼓励我好好写。特别是我把我的长篇小说《一只北方的狼》给老师看了后，她告诉我这是她看过的学生文章写得最好的，其中有许多的细节打动了她，她说我的小说骗去了她的眼泪。她鼓励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把目光定在学校，要定得更远一点。我听了她的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什么，只是感到有一种受宠若惊。　　

或许初中以来我的文章受到最大的一次的震动，便是从她那里得到的，因为在那里我学到了许多东西。

二　　

李梅看了《一只北方的狼》之后总是问我，小说中贝贝的结局如何。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回答她，因为我已经不忍心让她有一个悲剧性的结局。我害怕自己让贝贝死亡，害怕我会忍不住为贝贝掉眼泪。于是我写到贝贝的结局时，便不由得停下了笔，我想这个结局就像金庸写《雪山飞狐》一样，结局读者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李梅听了这篇小说没有结局，感到心里面少了什么似的，琢磨了好一阵子。最后她对我说，她要给我写续集。我想，你愿意写就写吧，写好了我一定加在后面。可是她是一个今天说了明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人。于是这续集最终也没有被她写出来。　　

我和她仍然就这样交往着，其他的女朋友都是耍到几周就分手了。分手的时候我会这样来说我们分手的理由。我说，我怕我再和你耍下去会真的爱上你，那样以后我们会很受伤，那样我们会摆脱不了这要命的惆怅。爱情这个东西在她没有萌芽的情况就要把她扼杀了，这样彼此才会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或许这样的回答与这样的处理方式只是在骗我自己，骗我自己在逃避因爱而生长的忧伤。　　

最近接到了寒军的电话，说他要回来发展，说他在外面已经厌倦。是啊，他出去这一年多的时间却把全中国跑了一转，觉得什么事情都不再新鲜。阿兵已经没有带小姐了，听说他们被扫黄组抓之后，他就没有再干，最后把这些小姐转手给了别人。突然之间觉得世界上许多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爱情，女人，香烟，啤酒，哪一样钱不能买到？陈辉好象没有在那个饭店上班，到上海去了，和那个大他几岁的女人一起去了上海。他说，他在上海成了一片飘泊的无用的船，没有方向，没有终点。我几次劝陈辉回来读书，我对他说像他那种智商，那种超群的记忆力，只需要2年就可以考上个好大学。可是他拒绝了我的建议。他对我说他已经在外面飘荡惯了，回来读书已经不太现实，再说读书并不是他的爱好。有的时候觉得人真怪，有的人有很大的优势却不曾把握机会，譬如我、陈辉、寒军，本来是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的，可是命运却给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三　　

同学们都在为高考做准备，大家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班长已经在黑板上写下了高考倒计时。我们看着黑板上的字迹一天一天的改变，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每天发着不同类型的卷子，每天的课桌上堆着满满的书。一些成绩好的同学做这些卷子的时候感到很轻松，可是成绩差的同学做起来却相当费力。　　

有些成绩差劲的家境条件好的同学家里请了家教，为了高考，为了这次跳龙门什么方法都使用了。就连那些完全没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同学也在做最后垂死的挣扎。教室里以往的打闹似乎已经销声匿迹。有的却是出奇的死一般的寂静。　　

后排的同学正谈论着志愿的问题。A说，兄弟们准备考什么学校呢？A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很自信，心里面好象已经有了决定似的。　　

B回答，还没想好呢，我想我得听我妈，她叫我去学医，她说学这个专业不仅可以赚钱，还永远不过时。像有些专业学的时候正热门，但是一毕业就已经饱和了。所以我想学医算是很好的选择吧。你呢，C？　　

我啊，大学都有可能考不上，还选什么专业，一切随它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C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信心。　　

我想C和我一样吧，考大学已经是一个无法抵达的世界，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已经对这没有任何奢望，天要为难我，我有何法呢？看着几个同学在那里谈论得津津乐道，心里祝福着他们真的能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实现自己的梦想。　　

四　　

实　习的　老师将要走了，她在班上宣布要走的那节课，同学们都感到很难过。她在讲台对我们说，同学们，我实习的时间就快到了，马上就要离开你们。和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你们都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我，我感到我们都是很好的知己了。真的很抱歉没能给你们好的帮助，但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考上理想的大学。上了大学你就会知道，其实学习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时候班上有些女生开始哭起来，她们劝老师不要走。有的男生走上台去给老师送了纸做的千纸鹤。老师很感动。她接着对我们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的离别代表不了什么，我相信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教室里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他提高着嗓门说，老师，你能给我们留下通讯地址吗？我们以后给你写信。同学们听到这话，也跟着赞同起来，强烈恳求老师留下地址。　　

　于是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她大学的地址和她的电话号码。她对我们说，我一定给你们回信，希望我们常联系，永远是朋友，希望你们考上理想的大学。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期待。我想她是真心的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她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就这样老师离开了我们，回校去了。她走的那一天我们全班去送的她。她嘱咐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我们向她挥手，这一次挥手充满了爱与信任，这一次挥手是人生中最难忘的挥手。看着老师踏上列车，同学们都很舍不得。有的泣不成声，有的蹲在站前表现出很难过，有的在那里喊着，老师慢走。　　

老师留了一张纸条给我，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贾屿，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专心你的写作，不管生活给你多大的磨难，你都要挺下去，也不要为自己的过往忧伤，更不要绝望，你一定要坚持你的理想，相信有一天我会看到你的作品捧在世人的手上。相信自己，加油！　　

看到她那清秀的字迹，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次感动融化了我内心深处厚厚的冰。

五　　

老师走了，我们很想念她。有的人给老师写了信。我还是老样子，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茫然的生活。　　

亮哥来找了我，他对我说他要出去创荡。他不想再学这些乏味的东西，他深爱音乐，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一个资深音乐人，他希望有一天音乐风云榜能够放他的原创。于是他想退学，我劝他马上就高考了，不要轻易的说放弃。他告诉我，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考大学完全没有希望。与其在这里浪费光阴，还不如出去走走，或许会学到许多东西。　　

我问他，你准备到哪个地方去？　　

还没确定，我想我会选择去北京，现在北京的音乐搞得很好，北飘一族有许多音乐天才，我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学到东西。　　

既然你这么坚定，我就不拦你了，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够有所成就，以后哪一天我来听你的演唱会不要钱。我这样笑着说。　　

哈哈，那是，我相信以后我会成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能不能实现不要紧，关键是自己去做过没有，有没有去奋斗过，努力过。亮哥这样对我说。　　

恩，祝愿你成功。　　

谢谢。贾屿，我也希望你能够把文学创作坚持下去，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出自己的书，到那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我把你的文章拿来当卫生纸的事情啊。　　

别那样取笑我，我这条路成功的希望只有万分之一，我没有奢望过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成就，。或许不久后的我将会放弃我所有的写作。或许有一天我会后悔这所谓的文字浪费了我多少青春和光阴。　　

别那么颓废好不好，一切都得向前看，你啊，就是一个忧虑的人。什么事情在你面前都成了悲伤的事情了。还是高兴一点，这样人都要多活几岁。说完后，亮哥便豪放的的笑了起来。　　

我和他一起笑。这笑过之后，我又少了一个兄弟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