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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侬城堡

时间:2007-11-28 00:30:18     作者:成功      浏览:10625   评论:0   

 

到了十一二月,寒气森森,雪花飘飘,亲王奥立安买下了当地最好的别墅,挪到旧城的一角过冬。夫人克洛妮丝将头探出窗外,看见街道整齐,风景如画,高高兴兴地说:“亲王,过来看看,修竹青翠,泉水清冽,把冬天装饰得如此美丽,使全世界向往安谧幽静的人,无不热血沸腾、死灰中燃起了火光融融。”

奥立安挂好椭圆形的晴雨表,缓步近前,深情地说:“怎么,我的亲爱的夫人!你这样得意吗?”

“是的,我渴望绝版式的家,有铁栅栏,百花娇艳的花园,有青山叠翠,啼鸟穿林,对了,还要有座古色古香的城堡。”

每当妻子说句不如意的话,奥立安都会情不自禁地产生怜悯之心,口中说:“就这样吧,亲爱的!我可以起誓,以你名流要人的身份地位,永远能感到满足。”

克洛妮丝冲上去抱住丈夫的脖子亲吻,洋洋得意地说:“亲王,你是我的太阳,将阴沉的黑夜赶走,赋予我光明的眼睛,迎来新奇无限。”

“不,夫人!这只是我的爱,没有别的意义。来,咱们着就去.拣一块合适的处所,修建出大不列颠高等级的庄园。”

克洛妮丝嘴角含笑,喜上眉梢,随丈夫到了户外。沿着石径曲折而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话。

瑞雪纷纷扬扬,横空漫际,二人并头挨肩,踏着碎琼乱玉,径直至瀑布飞泉。水边有几株一品红,吐蕊喷香,醉舞朔风,又兼层叠飞岩,如海翠竹,甚称克洛妮丝的意。

“这儿不错,我喜欢景致幽雅的地方。”她说。

“啊,果然不出所料。”奥立安激动万分地说,“要是神甫伊阿古的预兆有好消息到来,我的夫人,我们结婚至今,十月之内将你生养丽色天成,娇俏可喜的女儿。”

“亲王,果真事情如此,那么我的心也会永远留在这儿。待来年春暖花开,你准备就绪,建造庄园。”

“放心吧,一切都由我承担。”

克洛妮丝听丈夫答应得爽快,心里高兴,吻着他的手,并且说:“亲王,你真好。”

奥立安只是微微一笑代替了他想说的话。十七点种,和妻子下山租一辆豪华旅行车回家。

春去秋来,乌飞兔走,到了第三年的年底,舒适雅静的庄园已落成。而冬妮亚,亲王的女儿,她已两岁。至于克洛妮丝,整日唱着充满甜言蜜语的歌谣,哄孩子睡觉,就像是看到了天使下凡,从来没有这么过幸福。她的高额角,她那双纤手,活动了几下便小绵羊一样温柔,降临远胜过上帝的关怀。

奥立安推开了房门,走进大厅,放下打发聊赖时光的《格列佛游记》,喝一小杯葡萄酒,关心地看着她说:“亲爱的克洛妮丝,眼看是大地回春,草吐新绿,我想去城内走动。你知道我公务很忙,不一定能常赔你左右,要是你喜欢,可以随意前往。”

“得啦,我视察了几经翻修装饰的庄园,触目所见,摇苍拂翠,如霞似锦,果然好景致呀!定神细想,打算初春时节搬进去。”

“那很好,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奥立安反觉轻松了许多,“就按你的安排办吧,夫人!”

克洛妮丝站起身,拉开挂着图尔红绸的窗帘,仔细望去。远处青溪古柏,朦朦胧胧,隐约可见,高耸的城堡馨铃不绝,云雾缭绕,竟占去了大半视线。

“喂,亲王!为我们的城堡起了名字吗?”

“哎哟,罪过罪过,真是一件不幸的事!”奥立安忏悔地说,“不过夫人,你天资聪颖,才情过人,一定能想出个再恰当不过的名字。”他说完便吻了妻子的前额。

“怎么,你没念过书吗?”克洛妮丝疑惑地问。

“雪侬吧,我觉得没有别的什么比它更好听了。”她接着说。

奥立安随手抓起一把古式藤条座椅,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呷了一口茶,心满意足地说:“不错,听起来逗人喜爱,就像是腊冬霜月长着一种叫不出来的小花,依然金英灿灿,翠蔓青青,给那些无头绪的人意外的惊喜。我很高兴你如此考究,会尽心竭力找寻无瑕的答案。来吧,夫人,刚才敲过十二点种,咱们吃午饭去。”

克洛妮丝应承了一会儿,铺好白桌布,摆上面包、两盘水果和放在食器架的杏仁酥,又去楼阁取来一瓶白葡萄酒,两盏玻璃杯,随便坐到扶手椅上,一面斟酒,一面开玩笑说:“好亲王,把这一杯酒给冬妮亚,我们的女儿,祝她娇艳如带露玫瑰,淡雅若出水芙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稚嫩的像只小麻雀,实在支撑不过来。”

“当然,除了小孩子之外,咱俩干杯!”

奥立安还她一个甜蜜的笑,端起杯来,扬一下脖子,咕咚咚饮干。再吃点水果和面包,走过去抚摩那进入梦想的女儿。

“漂亮而纤细的小手,清秀而娇嫩的脸庞,天使创进了咱们的屋子。她是爱,是花,是春天的第一缕阳光。”

“亲王,”克洛妮丝绵里含针地说,“她虽然来自于上流社会,灵魂却需要大自然的洗涤,她的内心世界与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相比差别实在太大了,请容我把她教育成有兰心蕙质、松筠节操的女孩,不至于有一天后悔。”

奥立安仿佛看到了希望,将眼睛都笑没了,答应了妻子的要求。

十天过去了,地面重新恢复了生机,柳垂金线,布谷鸟和鸣,奥立安坐上了进城的马车,同时克洛妮丝由别墅乔迁到多年梦寐以求的庄园。

闲暇之余,克洛妮丝常带着女儿沿一条白石铺就的甬道向城堡走去。棕色的实心橡木大门看上去很坚固,室内整洁、干净、凉爽,两边是大理石灯座,它们各配一架多枝黄铜柱台,天花板上绣有圣经故事图案。一层层看遍,那点点滴滴铭刻在小冬妮亚记忆之中。这样过了七年,她开始陪女儿品竹调丝,剪雪裁云,观览典籍,簪花逗草。因此,冬妮亚看上去贞静淡泊,其实她活波好动,喜欢谈笑嬉戏。

弹指间,已是可洛妮丝难掩虚无的死亡,于墓穴里长眠。她惟一的宝贵女儿冬妮亚,如今芳龄十六岁。尽管奥立安因失贤妻焦头烂额,经由不住一心只想攀高结贵牧羊女高纳瑞的几分姿色,花言巧语,渐渐地倾心于她,在圣彼得教堂举行了婚礼。

一个盛夏的中午,浓荫匝地,彩蝶翻飞,高纳瑞从教堂做弥撒进到院内,看到冬妮亚坐在樱桃树下长满青苔的长凳上读书。她穿上了崭新的连衣裙,工艺最精细的内衣,唇不点而含丹,目光清澈而富有魔力,就像是看到了天仙美女下凡,与她较量起来,不得不自惭形秽了。

“高雅优美的女郎惹人爱怜,可是她,比一只蛤蟆还讨厌。”高纳瑞心里这样嘀咕着,“要是她不放弃任何机会调情献媚,亲王将会移情别恋,我必须得去他乡寻找生路,沦落到一个孤苦伶仃的怨女。”

想到此,心中甚不是滋味,利诱胁迫,铜铃似的双眼一转,便有了一条迂回曲折的战术。

她快速地赶到了楼下,奥立安正躺在藤床上打扇纳凉。高纳瑞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亲吻他的头发,故拌深情地说:“今天真热啊,这天气晴得真好。”

“是啊,我的爱人,天气 郁热,世界仿佛蒸笼一般。”

“好老公,”高纳瑞娇滴滴地说:“咱们的女儿冬妮亚看上去诚实可靠,纯洁无暇,其实骨子里冷若冰霜,对我这个继母总是心怀叵测,恨不得一条蛇来把我螫死。”

“什么?”奥立安从藤床上坐起来说,“她不会愚蠢到这步田地,让邪魔熏没了心窍!你再看一下自己的行为,使贞节蒙辱,让她圣洁如玉的灵魂永坠地狱,你不觉得惭愧吗?”

高纳瑞心凉了半截,凡事只有别人顺她的,没有她依别人的,当下施出浑身解数,滔滔不绝说:“啊!夫君,我可以对天发誓,像她这样一个贱丫头,披着羊皮的狼,天使般的魔鬼,定是个没良心,靠不住的恶运黑册上的人,要是不是这样,凭着对上帝耶和华的忠诚,我就去吊死。”

奥立安气得银须乱颤,青筋暴突,但出于信赖是上帝指导妻子的行动,支配她的前途,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个圣洁的外表包覆狠心肠的女人,那个高纳瑞,不住地拿眼瞥着亲王,看见他没作任何回答,忍不住轮番出击,将一根金条直说成稻草。

奥立安不晓得她究竟打算做出什么事来,仰着头望着天空,思想片刻,竟转嗔为笑,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夫人,咱们的女儿越来越不象话了!她曾经诅咒我早几点钟死去,恨不得将全部家产吞个精光,如此潜藏险恶污秽的居心,应该把她关在城堡,用富贵牢狱考虑一下她的品行,天知道怎样裁判。”

高纳瑞大喜过望,扑上去抱住丈夫的脖子亲吻。

可怜的姑娘还没理清一点半星儿头绪,已被三五个兵士连推带拖,塞进城堡,将门牢牢锁上。冬妮亚满心不愿意,隔着窗子喊:“果然是爸爸的意思吗?不顾一切的后果都会干得出来!”

长着羊小腿般纤细的胳膊和手的士兵说:“是呀,小姐,像你这样缺乏心计、毫无邪念的孩子,不幸的事降临头上,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告诉我,”冬妮亚大声叫了起来,“凭着上天起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善良的爸爸不会恶意中伤。有别的原因,说吧,我在这儿听着。”

“我不敢,小姐!”一头鬈发的兵士说,“你还是听从天意吧,再会。”

冬妮亚转回来,真正恼羞成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将满屋子搞得乌七八糟。不知多久,上了楼梯,坐到窗前凝视着院子。看见花木扶疏,荷泛青钱,绿杨碧槐有几只黄莺飞跳乱啼,心中有事,加之六月热天,如同火炭,哪里释得闷怀?登觉身陷进咯金笼,命运由他人掌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眼下已是清秋时节,对面山上枫叶经霜变红,像燃烧着的团团烈火,炙烤着冬妮亚如麻的心。

这天黄昏,奥立安吃完饭后到花园里散散步。眼前浮现出萼残香断,叶枯枝败,女儿满面悲戚之状,孤身独影,浑身发冷的情景,禁不住泪下如雨。折腾了一会儿,从花园来到了客厅,上楼去妻子的房间。

“哎呀!你怎么痛哭流泣?”高纳瑞装出担心和谦恭的神态看了看丈夫。

“亲爱的,我得承认我输了,瞧咱们的孩子举动规规矩矩,虔诚而善良,满脑子都是圣洁的思想,不得把她看押起来,我必须向她忏悔了。”

“得……得……得了,”高纳瑞惊慌地说,“我的顶好的亲王,冬妮亚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为了没要紧的事,你要打发她回来,使她的良心及耐心坠落地狱?”

“你这样认为吗?夫人!”奥立安慢慢坐到妻子的身边说。

“是的,”高纳瑞扫了丈夫一眼说,“世上的事情太不公平了,冬妮亚会不尽人意地步入死亡之乡。愿上帝宽恕她吧,雪侬城堡里祈祷显灵!”

奥立安信以为真,双臂将妻子紧紧搂住,激动地说:“谢谢你,好夫人,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至于如花的生命去阴曹报到。”

“很好,休息去吧,明天我要作弥撒,祝你晚安!”
“晚安!”奥立安亲吻了她的前额,然后下了楼梯,兴冲冲地进卧室,床上躺着,几乎一夜都没睡觉。

正是煎熬度日,城堡里冬妮亚点燃孤灯,托腮闷坐了一会儿,拿出一幅小照,心猿意马,哪里能回味过去?窗前树影婆娑,户外寒冲唧唧,越发平添了几分凄凉。一夜狂思乱想,不曾入眠。

暖灿的阳光射进小方窗格,冬妮亚揉揉惺眼,懒慵慵地抬起身来,将柳腰宽摆,似乎要抖掉一宿的疲倦。看见仆人海贝爬上楼梯来送早餐,装出倔强的神气,板着脸说:“我已经死了,不再浪费爸爸的食粮。回去吧,讨厌的老货!否则莫怪无情,剁下你的耳朵喂狗。”

海贝一边樱桃木针线桌上摆奶油、咖啡、鸡蛋、水果、盘子、杯子,一边用温柔的眼光看着她说:“这是什么话?小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像现在这样,把个美人也饿成叫花子了,日后你去恋爱,非年老的、貌丑的泼皮无赖与小姐相匹配。”

冬妮亚心中暗暗感激,却不愿意十分流露,便冷笑一声说:“你说出这样的愿望,是想借此表表自己的忠心,显显自己的能耐吧!”

“阿门!吭死老妪了!说老实话,对待小孩应该仁慈一点,尤其是我们年逾古昔,老态龙钟,得带着无数善行走向天国的基督徒。”

“呀,呀,啐,啐,休要胡说!”冬妮亚故意斗嘴,“就仗着自己伶牙利口,巧舌如簧,骗得善男信女晕头晕脑,我想你也会内疚的。”口里虽这么说,身子却坐到那条小木凳上;非常满意地用餐。

海贝见小姐回心转意,渐渐地茶饭加添,容光焕发,自然惊喜异常,风风火火地去禀报亲王。奥立安心中略略安宁了几分,却高纳瑞一直蒙在鼓里。

冬天来了,出了豪华公馆打猎林野,四周满是狐迹兔踪,鸟声犬吠,杰森顿觉神经敏感起来。他小马似的奔跑,戴着白皮手套的手上握着一根有金球雕饰的手枪,任何飞禽走兽都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就是在夜晚风清月明时,也可百发百中。那漂亮的栗色头发,那张笑容满面的小白脸,那件优雅而又简朴的紧腰外套,女人们见了都会为这外表娇美的少年淌口水。

暮色时分,杰森猎获了一只野兔和几只山鸡而归,走得脚困腿乏了,坐在路旁的石几上歇息。抬头一看,见青山夹峙中微微露出一座城堡,高兴得他蹦蹦跳跳,沿石径曲折而上。

放下通红的手上的织物,冬妮亚自上方窗户中出现,游目四顾,无非是长河落日,湿萤乱飞,禁不住随口唱了几句,声韵是那么婉转,嗓音是那么圆润,疯麻了杰森全身,伸长着脖子盯着她看。热烁烁的目光引来了冬妮亚固有的爱恋之情,偷偷窥视了好半天,嫣然一笑,红润的面色如同初绽的紫罗兰,明亮的眼睛好似璀璨的珠环,把个杰森直搞得心潮澎湃,春情萌动。

今夜天空澄澈,清辉漫地,两下里无情无绪,在房内闷坐,不时挑灯自叹。一大早,考虑到那些逼人的寒气,冬妮亚裹上了一件带帽子的风衣,原先的位置走来走去,准备好了要说的话,希望能得到风华少年的心。至于杰森,想着别有风韵的少女,欣欣然前往。不过,由于距离太遥远,听不清相互说些什么,只得用眉目传情,一连七日。这一切被云游四方的神甫安格斯发现了,向杰森投来温柔和爱抚的目光,指着上苍说:“上帝祝福你,我的好孩子!为了不让日后的懊悔谴责,替无味的爱情添加一点可口的味道,我愿意帮助你一臂之力,主盟这神圣的结合。”

杰森感到了温馨的体贴和关怀,心中不知有多么高兴,捧住他的手亲吻说:“啊,那真是天大的幸事,我巴不得越快越好。”

神甫也向杰森行了吻手礼,转到了城堡的那扇门前,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两名侍卫,恭恭敬敬地说:“我的好朋友们,天神掌握着我们的命运,像冬妮亚,一只洁白无暇的小羊羔,在这儿饱尝了千辛万苦,精神上受到折磨,凭着圣母玛利亚起誓,不能不给你们应得的处罚,我现在就要进去跟她说话,让你们荒谬的举动得到上帝的谅解和宽慰。”

  “那好,我的尊贵的神父,求上帝饶赦万恶的灵魂!”眉目清秀的小青年说,“安心地上楼去吧,门看守着。”

  安格斯谢谢他们,进到冬妮亚的卧室。

  “早安,我可怜的姑娘!”他态度和蔼可亲地说,一边将镀金十字架挂到冬妮亚的脖子上。

  “嘿!你到我的房间来了?让我亲吻基督受难像,为我祝福吗?”

  “相信我,孩子,你要弄明白那位凤毛麟角的美男子为谁颠倒神魂,十字架准备好了,乘跨爱的羽翼飞过台阶,他自然而然地与她攀谈起来。

  冬妮亚受之欣慰并心怀感激,高兴得满脸喜气,笑盈盈地说:”好先生,你的慷慨像天一样无垠,我真要向你致意。要是肯赏脸,请到楼下休息吧,我们年轻的人儿喁喁细谈,总得有些拘谨。“

  行过告别礼仪,安格斯出了城堡,祝福杰森好运,又飘然而去。

踏入爱情领域的冬妮亚此刻不言不语地坐在一个角落,她镇静,灵魂已经尝到了无限的快乐。啊,慈悲的神明!现在是调和琴瑟的时候,按照我的地位,直接跟他发生恋爱。

  借着十字架的魔力,杰森爬进窗口,怔怔地盯着她,笑眯眯的,好似痴呆了。

  “来了!欢迎欢迎!”

  他半晌回过神来,在热情燃烧,却还是紧扣了垂涎之意,向她求爱的外表是殷勤文雅的。

  冬妮亚莞而一笑,娉娉婷婷从墙角柜里拿来一瓶葡萄酒、两只六角形的水晶杯,与杰森沉醉于美酒,也沉醉于纯情。他高兴地送给她一套金质梳妆用具,炫耀自己时尚青年的优越感,给她留下永久的回忆。然而越是如此,冬妮亚局促不安,纨绔子弟三心二意、反复无常,自己落了个负心的薄幸郎,名节有亏,品行欠缺,纵然有多少怨言,也叫天不应,诉地无门。想至此,由不得皱紧了眉头,提出了日复傍晚约会的相邀,试探他的诚心。当然,真心的杰森答应了她的要求。

  光阴如流,三月之期,转瞬之间已届,两人自从圣诞前夜定盟之后,感情日渐深笃,你怜我惜,诉说心思,侍卫听了,窃窃私议,不知不觉让高纳瑞得知了内情。她唏嘘叹息了良久,去取小木头匣子里的酸枣,只要能唆使冬妮亚吃下,那完美卓越的姿容就会老太婆一样难堪。

下午五点钟,高纳瑞乘着马车赶到了城堡。

   “嘘!小声点,有人推开了门。”杰森悄声吸语地说。

  冬妮亚轻步向前,瞧见是继母,吓得要跳起来,赶紧把情郎藏在空荡荡的酒桶。接着迎到楼梯脚下,向继母客套式地屈膝致意,报以甜蜜的微笑。

高纳瑞用冷漠的目光瞟了冬妮亚一眼,无法想象她是那么如花似玉、多姿多彩,心里痛苦及至,差点忘了肩上的使命。

  “女儿呀,我嘴里是渴的,我赶了一天的路,你是知道的。”高纳瑞上楼梯时对冬妮亚说。

  “那好吧,妈妈,去楼上喝咖啡。”冬妮亚微笑着说。

  “哦,这样!”高纳瑞阴险地望了她一眼。等到冬妮亚递上杯子,高纳瑞从腰包取出小木头匣子,往咖啡里放酸枣,一边用她锐利的目光在屋子扫了一眼,又瞥了冬妮亚一眼,做出高兴的样子说:“自从妈妈用了它,性格温柔,人也好,美貌又增添了新辉,所有使男子醉心的条件,无一不具备。”停了片刻,她沉下脸来说,“我的宝贵女儿,我可以肯定,你是人间无比的佳人,有一种端庄贞静的神气,我知道自己的弱点,希望能够领袖群芳。不然的话,受到上流的歧视,使我声名狼籍、肉消骨化。”

  后句话哀伤恳切,入情入理,倒让冬妮亚听得目瞪口呆,一声不吭。

坐在带垫的椅子上,高纳瑞双眼滴溜溜地乱转,见冬妮亚没有反应,站起身,向窗台走了几步,又故意装腔作势,长吁短叹一阵,昂然不顾地走了.

  理顺一下杂乱无章的思绪,冬妮亚高兴地叫道:“杰森,我来告诉你臆见事情,这儿留着一杯咖啡,让你不费吹灰之力,越发显得风神儒雅,气韵天成。”

  杰森小心翼翼地出来,接过冬妮亚手中的杯子,一口气饮下。这日夜里,只觉浑身疼痛,积毒慰蓄于胸,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鸡叫第一声,已不省人事了。

精心准备了早餐,大厅里彼得伯爵搔首踱步。听仆从说少爷快要死了,吓得魂飞魄散,仿佛有一阵寒流刺激着血液。骂下贱的奴才,念许多祷告,他匆匆忙忙地跑到儿子的卧室。

  “怎么啦?你不吃点东西吗,我的小宝贝?”

  杰森无动静,眼看绝命之期已至。

  彼得有些招架不住,拔出剑来,发疯一样好嚎叫喊,直熬得气噎喉干。后来停下来想一想,也不是办法,名医都请来了,忏悔过去,警戒未来,得到上天的祝福,才使杰森揠过春又夏,夏流到冬。

  “怎么,我的心要碎了!”冬妮亚一副焉不唧的样子,独对着一盏孤灯枉然,“慈悲的上帝啊!造物主啊!男人都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尽是些骗子。请您主持公道,用非常的手段,处死他给螳螂受用!”

在愤怒当中,冬妮亚心胸像死亡一样黑暗,灵魂永坠地狱。她郁郁寡欢,身子一日憔悴一日。夜深了,露凉风冷,落叶敲窗,寒蛰四角瞅鸣,她不能自已,慢慢爬下窗台,去打听爱人的消息。

听得树林间“特楞楞”扑翅声响起,远处又“哇哇”几声鸦鸣,登觉矾肌入骨,吓得簌簌直抖,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走着。

  “嗨,小爱神,看见了什么惊人的事情?”隐秘处狄安娜问丘比特。

  “胖胖的国王跟瘦瘦的乞丐去争一位寡妇;青蛙和猫头鹰颠鸾倒凤。”丘比特绘声绘色地说。

  “我早就知道了,”狄安娜索然无味地说,“彼得伯爵的儿子全然失去了人类的面目,都受之泰然,承认他自己有些神经迷惘,女人是天使般的魔鬼,想起来倒是很有趣的。”

  “哦,一个风流的婊子戳破了他的心,没有良心,欠思量!愿耻辱降临到那妓娼的头上,脑袋里长起水疱来!”丘比特愤愤不平地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狄安娜打岔说,“除了情人的眼泪之外,世上没有什么救得了他。”

如此秘密的话语,让冬妮亚出神地聆听,自然她心中轻松了许多。不觉东方已透出几缕清光,环顾四周,并无谁的影子,冬妮亚心中十分感动,向尊神致意,去救治爱人。

  她乔装打扮成一个医生的模样,来到彼得伯爵的住所,在门卫地带领下沿着白石小径,曲曲折折进了杰森的房间。

彼得见此人谈吐温柔风雅,是一个上帝派遣的使者,将日夜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紧紧握住冬妮亚的手,豆大的泪珠泉水般地从眼中流出。

  “你一定要把他治好!”彼得可怜兮兮地央求说,“他一死,会结果了我的性命。”

  “放心吧,我的尊贵的伯爵!他的身体和上帝同在。”

  “那好,你只管医治,我们出去了,不多打扰。”

  等众人散去,望着面色苍白的情郎,冬妮亚摇了摇头,忽又想起埋怨爱人无情,泪水汩汩涌出,倾洒于杰森面颊。

  他醒了,有气无力地说:“天啊,难道真的是你!花一样的面庞里藏着狼子野心,是变色的蜥蜴,像恶魔一般,在城堡里给我下毒,去另觅新欢.你走吧,我不希求你的可怜!爱上一个虚伪的女人,是我应得的报应."

  听到这儿,冬妮亚可以肯定是继母从中作祟,觉得像自己身受一样伤心,直骂那个老狐狸,愿永久的诅咒降临她身上.

  杰森用目光瞟了冬妮亚一眼,见她悠闲镇定、嗓音温柔清脆、举止朴实无华,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清白无辜,再不怀疑其中有诈,默默无语。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冬妮亚照料爱人无止休,不觉已是隆冬时分,杰森痊愈了。高兴得彼得心怦怦直跳,向冬妮亚投去一个充满美好诚意、充满爱抚的目光,微笑着要在圣彼得教堂给他们举行婚礼。

冬妮亚既感高兴,又感心酸,想来是否极泰来,要有好事了。

  结婚那天,瑞雪纷纷,横空漫地,杰森和冬妮亚穿起了盛装,在安格斯神甫的主持下,成了幸福的一对。奥立安和高纳瑞也来了,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不,上帝!我用诡计害人,反而成人之美,我的名誉将蒙着怎样的勋伤?把我招魂升天吧,留在这一个冷酷的人间,一颗高贵的心现在碎裂了!”高纳瑞溜到了荒野,发髻散乱,哀哀叫苦,浑身满是雪花,真是嫉恼交加,感慨万千,眼一闭,心一横,栽到水果树上死了。

  春去秋来,三年光阴像窗上竹影似的掠过,为了洗涤孽债,高纳瑞转世为杰森、冬妮亚的女儿,一生高义,力尽孝道,与父母共享天伦。

 

 

 

 

【编辑按】

      很像多年前爱不释手的安徒生童话的风格。

                                           编辑——呼呼洁

                                            2007-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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