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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少年纪事

时间:2007-06-01 23:44:24     作者:少尘      浏览:9578   评论:0   

 

1.

已是深冬,寒风料峭。

我,一个潦倒的大学生,背着包,佝偻着身子,在车流交窜中踽踽独行……

偶尔抬头,我看见斑斑斓斓的世界,男生们衣冠楚楚,高谈阔论,女生们彩袖流衣,谈笑风生。天很蓝,没有流云,像块镜子。阳光从天幕泻了下来,洒在阁楼,颇具几分神韵。我感慨万端,微微地笑了——好一个大学。我突然驻足,想撑起双手,顶住天,踩着地,想大吼,想咆哮,想感谢天地给了我自由,想……

我想起了她。

她,现在在哪里?

 

 

 

2.

不知道这是否算爱情,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无从谈起,我的心何时被她锁住……

冥冥中自有安排,老天爷从不让我操心。她来无影,也去无踪……

一切是那么扑朔迷离,在未警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

一切是那么扑朔迷离,在未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了结……

 

 

3.

我是个瘦若枯柴的人,从小到大,给别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瘦。记得刚上高中,有一次,老师叫我去拿书本,想了半天唤不起我的名字,就说:“那个……班里最瘦的那个去拿书!”同学们哄堂大笑。我那时是个好好先生,对别人的嗤笑也不在意,就傻傻地去了。

 

 

4.

那时候,虽说我们是重点班的学生,实则也是一帮未开化的乌合之众。大家性格张扬,课间和晚修非常活跃。尤其男生,一大帮人聚在一块,背地里说这个女孩怎么样,那个女孩怎么样。他们小声讲,大声笑,弄得课室乌烟瘴气。我是个乖张的人,除了和他们混在一起外,还经常找女生们搭讪。多半谈些实在的东西,很少谈理想,也很少谈未来。

学校是封闭式的,两个星期才可以回家一次。每到回家的时候,我全身会热血沸腾,两只耳朵像塞了定时炸弹,只能听“嘀嗒嘀嗒”钟表的声音。一放学,我会一溜烟地往家里赶。最讨厌的是,公巴蹒蹒姗姗来迟,或塞车,那时候真恨不得跑回家!无奈学校距离家有三四十里的脚程。

回到家,我把鞋子踹开后,就光着脚丫风风火火地赶到电脑台,开始进入游戏世界。五六个小时一晃而过,无论如何,我总得在妈妈进门之前关闭电脑。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弄成一堆废物。

那时候的我生活过得舒适恬意。没有烦恼,我悠哉游哉。

聊聊天,玩玩游戏,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我无忧无虑地活着,单纯而朴实。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相信我一定不是现在的我,也一定没有追求理想的决心与勇气,也只是庸庸碌碌,得过且过……

 

 

5.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人窥觑。狼吞虎咽后,将最后一勺饭送入口中时,我瞟了瞟四周,发现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坐在邻近的餐桌,她看着我,瞳孔很浅,像一汪清泉,波光粼粼,如雾夜月色,朦朦胧胧。我痴呆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把饭生咽下去,恍恍惚惚地走出餐厅。

艳遇,真是艳遇!趋于男子本性,我高兴一夜。

翌日,我已经把昨天的事忘了,满脑子是电子游戏。一进教室,小G把我扣住,伶牙利嘴:“你干的好事!说,你昨天做了什么?”我哑然,我昨天做什么了?不就是吃饭睡觉么?我还能干什么?我照直说。

G是班里女霸王,穷凶极恶,我不敢得罪。“没做什么?那好,”她双手叉着腰,像一个说三道四的太婆,“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哇!这话亏她问得出口!我可是纯良小男生啊,这话叫我怎么回答?班里的男生真是“三八”妇女节出生的,团团将我们围住,叽叽喳喳地唠叨不休。

“我……”我不想在别人面前丢脸,就含糊地说“有”。“噢噢”男生们都发出狼嚎,还絮絮不止:“这个傻子也有女朋友,骗人,骗人……”我见那些男生满脸沮丧,就乐了:“嘻嘻,那是我妈。”

“切。”男生们对我投以鄙视的目光,作鸟兽散。“我帮你找个老婆吧!”小G热情款款地说。

“好吧!”我很随意地答应,心里开始盘算玩电子游戏的策略,进而又嗟叹岁月流逝过慢,争奈归期未可期。

 

 

6

黄昏已近,夕阳西沉。连天的火烧云在翻腾,奔泻,如涛似浪,重重叠叠,红彤彤的一大片。

我哼着自编的小曲,踏着轻逸的步伐,笑嘻嘻地往教室里走。教室里空无一人,我喜不自胜,以为是用功的好时刻,却被小G从背后扣住琵琶骨,痛得我叫爹喊娘。

“干什么?”我又慌又急。

“带你去见你老婆!”

“哇噻,别开玩笑了!”我刚被揪出门口,就看见走廊处,一个女孩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她沐浴在金光中,似乎与暮色融为一体。微风拂过,她长长的青丝轻轻扬起,飘荡,撩人思绪。她朱唇皓齿,笑意盈盈,袅袅依依,翩翩动人。她颀长的身姿在残阳的透射下激起一环环金灿灿的光晕,温煦而圣洁。

江郎才尽,我无法再以任何言语去描绘她的美。我想,任何华丽的辞藻在她面前都会显得苍白与无力,因为她的美是国中的无双,世间的绝伦!

我心里翻起骇浪,血气像被抽水泵往上提了一样,憋得我满脸通红。在她面前我是多么地丑陋啊!

我打了个照面:“Hello!”转身就跑了。

身后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

 

 

7

是夜,我破了誓言。

发誓永不照镜子的我将脸凑到镜子前,几乎就把初吻给了它。端详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黑、瘦、丑。我倒卧在床上,跷起二郞腿,想了又想:黑,都怪军训,死教官不给我戴“绿帽”(军帽);瘦,身体太不争气了,就像无底洞,一餐吃六七两饭,还骨瘦如柴;丑,没理由怨我妈呀,怨谁呢?怨自己吧!那个叫库利的家伙,听说写了本什么书,谈“镜中我”的,我劝他就别闹了吧!谁照镜谁不明白?只是没有人愿意像我这样坦承而已!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8

她的美是绝伦的,我的无知是天生的。

事后几天,我开始留意邻座餐桌的美女,觉得面善,却不知在哪里见过。后来经多方打听,才知道饭堂的“她”=那天走廊的“她”,我真是个笨蛋!报料的同志,很热心地告诉我:“她是七班的头号美女。”我塞了包方便面给他,作为犒赏。

早有传闻,七班是个盛产美女的班级……我思绪乱窜,本来脑瓜子就不发达,整天想入非非,成绩颇有下坡游历山脚风景的兴致。我力挽狂澜,才徘徊班里前二十名。要知道,我考进高中时是全班前五名!

她的介入打破了我脑部格局,原本这个脑瓜子是分成学习和玩电子游戏的,现在不得不从学习中抽出一部分时间来想她。我不乞求上帝或妈妈会原谅我的举措,不过我想弗洛伊德会理解我的,毕竟这是无意识,我也控制不的啊!

 

 

9.

“她吃饭的时候喜欢看着我。”我收集了许多证据,做了多方的研究调查,历时两个月的追踪,才下了确凿的结论。对于这个结论,我仍旧持怀疑态度,尽管已经确凿,已经铁证如山。常和我一起吃饭的Q就说:“你看七班的美女向你射丘比特之箭呢!

我动真气了:“胡说!别给我造谣!”尽管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然而风声还是走漏。

“哎哟,我们班的大帅哥和隔壁班的头号美女眉目传情耶!

“我看到她对着他笑!

“我看到我们帅哥去牵人家的小手!

“昨天他们在湖边漫步!”涛声不迭。我不明白这些造谣者的心态。我只好笑,以示对流言的不屑。这笑却成了好事者的把柄:“别得意呀,先不说相貌,就说身价吧!人家是千万富翁的掌上明珠,你算哪根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我的耳朵像被安置在二战战场上,除了轰隆声,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了……

 

 

10.

关我照着镜子,用冷水浇了一头,又着着实实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终究迷迷糊糊。是谁挫伤了我的自尊呢?是那些男生么?我忽而追溯起自己。

我,堂堂七尺男儿,庸庸碌碌地生活,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我有何面目见妈妈?又有何面目见她呢?

“如果一个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周星驰说过。

我想到小时候的梦想——成为一名大学生。而现在堕落腐化的我,又如何去拥抱梦想?我又想起她……

 

 

11.

她依旧在吃饭的时候偷偷地看我。有时候,我回过脸去看她,她就羞怯地低下头。我的心会汹湧澎湃,至今想起,亦然未变。

我想我已经拥有了她。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她——属于我。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搠破苍天,撕裂大地的冲动。这种冲动很快又归属于现实。我漫无边际地狂想,想到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到我们的后代,想到我们后代的后代,想到……现实——我,一个穷酸的高中生。

我,现在能给她什么?

我,以后能给她什么?

对于现在,我迷惘:钱,她有;知识,我和她一样匮乏。对于未来,我更迷惘:我能养得起她么?一个沉重而又现实的问题摆在我眼前。

又想起台湾巨富施振荣。他大学时候是个穷大学生,相貌平凡,却有一个漂亮的有小姐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终成眷属。这是为什么?他有智慧、有气质、有理想,我呢?什么都没有。

 

 

12.

几个月以后,我决心把她“忘掉”,这种“忘掉”令人费解——我将她看作我在校读书的精神支柱,和妈妈一样,作为我奋发向上的动力。至于追求,我从不做遥不可及的事情。毕竟,我不是施振荣,我就是我!

在饭堂里,我总是回避她的眼神。起初她还是看我的,后来则越发少。有一次我克制不住自己,瞟了她一眼,见她蹙着眉,神态比林黛玉还美。仅此一次,我再也没有偷窥她了。

高二时,分班了。她竟又分在隔壁班,我则仍留守在6班。不过饭堂座位大调整,她被发配边疆,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想,也好,我对她的喜欢,从餐桌上来,也该从餐桌上走。

虽然说得洒脱,却不知被什么羁绊着,食不知味,寢不知香,夜里总是被某种情愫纠缠着。于是想到写诗。

 

 

13.

初三时写过一首古体诗,是七言励志的。高一浑浑噩噩,下半学期才写了几首,也不像样,像疯子所为。至今翻阅,甚觉可怖。如果真要说写诗的话,高二时我确确实实写过一点,有好几篇令我当时为之振奋的——自以为可以与李白的媲美。

那时候写完诗,我的心情会好转,人也活跃开朗了。一首短诗足以让我高兴好几天。现在看来,这些诗却近乎白痴,我在它们面前看到的是直白与浅露,进而又看到踌躇满志的我一次次血淋淋的失败。

不过,当时的我是被她困着的。思念似箭,搠进我心窝,拔出来太痛了,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能耐去做些什么。只是在伤口隐隐作痛时,茫然地想起未来,而未来又趋使我更茫然。一次,我终究疼痛难忍,就在日记本歪歪斜斜地写上:

       梦醒时分

       伤口痛 心更痛

       不忍离弃

       难话别 难分手

       梦未始 已告终

       十六七八做事冲动

       ……

后面的内容,现在也忘了。只是想起这首诗,心里还真有点透不过气来,似乎心真的要滴血了。十七八岁的我就被迷离的情感折磨得形销骨立,至今想起,仍为之汗颜。

 

 

14.

高二下学期,我心头痒痒的,一时兴起,在校文学社投了一首诗。没敢寄过多希望,谁知被校报刊登了,我看了喜滋滋地傻笑。傍晚,班里没多少人。班长凑过头来问我,这首诗的作者是你吗?我注视她,才发现她的眼眸很美,水灵灵的,忽而想到春风拂过西湖扬起的縠纹。

她催问我,是你吗?

我说,是。在她面前,我忽然有种捉弄她的诡秘念头,又有种怜惜而不敢欺骗她的思绪,所以我还是说了实话。

她说,你的笔名起得真怪。她说话的神情很奇怪,以我的智商是捉摸不透她当时的心理。那一天,我们谈了许多关于文学上的东西,真是志同道合。

翌日,她就替我的诗做宣传说,同学们,报上有一首诗写得很好,请大家抽空去看看。她没说是我写的,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15.

写一首诗,能让我情绪高涨好几天,然而诗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的,也不是写了诗,我就能把她忘掉。

黄昏,班里只剩我一人。

自从心里有了她,我的心不再流浪。世俗的一切,不知何时,在我眼前变得透明。我那帮党朋之友,也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变得孤鹜,沉默寡言。同学们都不太敢与我交往,怕我郁闷的气息传染了他们。

我享受孤独,全身心地投入学习,走笔如飞。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我闻到一股清香,沁人心脾。蓦然,我抬头,她出现在面前。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心乱了频率,砰砰地挣扎。一种窒息灌满了我的心脏,哽咽了我的喉咙。

两人对视,一语不吭。

她的美真的真的是绝伦的。在此时,还带着几分忧伤与凄美。她背着个精巧的小单背书包,背带斜勒过她胸膛,随着她的心跳起伏着,跳动着。她的眸子湿润,有点浮肿,似乎轻轻一碰,泪水便可以泻流。

我埋下头,依然走笔如飞。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深深地爱她,她却不知道;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明知道彼此相爱,却无法厮守终生!

我脑海翻飞如浪,依旧走笔如飞。

她走了,余香犹存,还有一滴泪,打在笔记本上。

至今,我仍藏着。

 

 

16.

从来,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总是想方设法地将别人赠予我的如数归还。可以说,我基本上是没有欠债的。唯独有她,我用我的一生也无法归还。

夜阑人静,我关了灯,走出教室时遇见小翠。

她说,我们一起走吧。

我说,好。

宿舍离教学楼不远,我们却走得漫长。因为心里郁闷,所以步伐沉重,故而漫长。

她说,你有心事吗?

我很坦白,说是。我将我心中的“她”告诉了她。

而她错愕了,却也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应该喜欢她。

我说,因为学业?

她摇头。

我又说,因为身分地位名利?

她仍然摇头。

她说,因为她配不上你。

我的脑袋在这瞬间似乎要爆炸了!我何德何能,竟让人家配不上自己?

她不紧不慢地说,她是一个坏女孩,外表纯洁,内心肮脏,常常用外表迷惑男生,引他们上钩,玩腻了就把人家甩掉……

我瞪了小翠一眼,大怒,说,看你斯斯文文、纯纯真真,想不到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背地里说人家坏话的小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头也不回就跑了。

 

 

17

后来,事情渐趋明朗,不得不承认,文莎很令我失望。我也开始明白,女孩总有走向女人的时候,男的亦然。所以我所以为的天真与纯洁,往往是我白痴的证明,也是我痛苦的渊薮。

班长和小翠是对好得不行的姐妹。我的“暴行”激起了班长的火焰。她把我撵到墙角,骂得我狗血淋头,并且要我向小翠道歉。我就去道歉了,看见小翠眼眶都哭肿了,才知道自己确实不像样,暗地里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小翠年龄比我大,不过很孩子气,我给她几颗棉花糖,她就喜笑颜开,活蹦乱跳。

早知道只给她一颗就够了。

 

 

18

其实,她就是文莎。

文莎还是看着我的,只要我出现。我也有发现她踪影的时候,不过心里多了一道防线,无奈只是马奇诺,常常要绕过它来偷窥人家。

文莎有男朋友是在高二下学期,开学后的那一个月。那男生是个公子爷,不知是否脸上打过世界大战,坑坑洼洼,与月球的表面不相伯仲。我怀疑他是春风拂面,青春过头,花蕾都往脸上绽放,豆豆都生根发芽了。我猜想他爸一定是个农民,他生下来就有农民胚子,见收成不好,硬往脸上涂鸦,越抹越黑,越黑越抹,终究成块黑炭!

我打心眼讨厌这小子,虽说两人般配(如门当户对、同流合污、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奸夫淫妇等等等等),我心里仍是不服,嚷嚷要找人打架。班里人都默不作声。男生们除了我,都是些人高马大的汉子,随手也可以把我捏死的。不过那时流行“马加爵”,他们认为我是马魂上身了,惹不得。

我是要疯了,却也疯不了。新同桌是个秀丽的女生,纯洁得吓死人。一天到晚只顾学习,还鼓动我,说不学习就不行啊,你加油啊等等等等。

我对自己说,学吧,反正什么都没有了。

她听见了,边奋笔疾书边说,你真是个怪人。

我心想,你才是呢,学习狂,低能!

 

 

19

后来,我发觉同桌也不是个机械人,她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晚修,她口里念念有词,铅笔飞舞,我知道她又在记英语单词了。突然,她杀出一句中文:“小尘,我喜欢一个男生。”我很八卦地探过头,刚想开口问是谁。

她又说:“班里的。”眼睛依旧盯着书本,铅笔飞舞。我再把头往她那里凑。

她就说:“是阿F。”

F?我愕然。

她又说:“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他。”我哭笑不得,一股酸味湧上鼻尖,就是不化作水。

世上的人都疯了吗?好好的男孩不做,满脑子想坏女孩!好好的女孩不做,满脑子想坏男孩!

我承认我的放荡不羁,我承认我的玩世不恭,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绝对是男子汉!阿F算什么?欺弱怕强、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为富不仁,他凭什么得到一个纯真女孩的垂怜与关爱?就凭他那副臭脸皮?

混蛋!我心里暗骂。

“我知道他是一个坏学生,但我还是喜欢他。”她补充了一句。我气得咬牙切齿,心想,你凭什么告诉我这样的谬事?难道你用这句话冠冕堂皇地来搪塞自己,也要我照版来欺骗我自己吗?

我做了最后的劝说,如小翠的好心,我的好意被拒绝了。

同桌搁下笔,破天荒第一次和我聊天。她的话多半是废的,基本上只强调“我喜欢他”。我想,我没有像她在情感上表达得那么热烈,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20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屈伯伯虽然仙逝N年,但是他的话至今吟来,仍口有余香。我于是又想到写诗,拿了张草纸(草稿纸,里面有麻密的演算公式),就涂鸦了一番。须臾,诗成。我孤芳自赏,自鸣得意,就抄在日记本上,在草纸注上笔名,往投搞箱扔了,走回教室。

几天后,校报刊登了那首诗。上课时,班长坐在我身后。她用笔戳了戳我脊背。

我回转头,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写的吗?她的眼睛水灵灵地抖动,小巧的嘴唇一翕一合的模样极像小孩子向家长讨糖吃的那种神情,诚惶诚恐的。我很有种逗小孩的冲动,但毕竟按捺了兴致说,是啊,有我的笔名。我说得很小声。下课后,她又戳我脊背说,你谈过恋爱吗?

我说没有。

那你怎么可以写出这样的诗?她问。

我只好说我有喜欢的对象。

她便凑过头来说,悄悄告诉我。

我凑到她耳朵说,不告诉你。这可把她惹怒了,严刑逼供。使尽“满清十大酷刑”,我依然无动于衷。我想,小翠真是条汉子,守口如瓶啊!待会奖赏她几块棉花糖。

我和小翠说好了,保守文莎的名字,所以班长知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却不知道她是谁。我想,这样和班长耗下去,饭堂的饭可不等人哦。就抢了她的言情小说,扯开话题:“借我看看!”

她的回话斩钉截铁,不借。

我说为什么。

她说,男子汉是不看这种东西的。我把书扔给她,收拾好东西就往饭堂窜,边走边说,唉呀,这种东西只有小人和女子才看哩!

我自以为高明,看的书是《浮士德》《少年维特之烦恼》《荷马史诗》《呼啸山庄》《围城》《奥德赛》等等。呵呵,看了书名而已。

喂,你别走!班长的声音回荡在我身后。

 

 

21

那时候,我的教科书一直封尘。图书馆那些封尘的古书却几乎被我扫刷了一遍。我在那些大部头里看到所谓的人生观与世界观,现实与非现实,还有丑陋与罪恶等等等等。我忽然想到写作,而且口气是蒜头拌葱,臭得吓人。我就扬言,要成为一名特多产世界遐迩闻名的大作家,叫大仲马靠边站,让海明威无地自容,使渡边淳一吞笔自杀。

孰不知,我的成绩已是一落千丈,作文常上“头条”。语老师说,这是小尘的作文,在乱诌什么?文不对题!

然而我一看作文,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50!要知道,人家高考满分作文才60分哩!

谁知,哪个不长眼的小生凑了过来说,嘻嘻,有人垫底啰!

我说,你多少?边说边往他卷上瞧——100!

他不慌不忙,向我挤了个眼色说,嘻嘻,满分200分。

哇塞!什么嘛?哪个鸟人定这种条例的?我怒发冲冠,就嚷嚷了,老师你脑子缺弦啊?

结果,我很凄惨地挨批了……

这很自然。

 

 

22

班主任把我批得不像人样,老师们也说要伐“无道”。我就慌慌张张,毖毖瑟瑟地熬过一个星期。同桌可怜我,就说,你改变改变吧,至少也要混上大学啊。我见她说得悲怆,像妈妈的语调,就老怀感伤地说,小英,你帮帮我吧!

她答应了,双唇一抿,两块脸蛋就鼓起,好不可爱!

我跟着她真真正正地学习了一个月。英语成绩提高了一分,期末考试时恰好及格,谢天谢地!其他科目则惨不忍睹,像做自由落体运动,分数有降无升。

期末考试的前两个月,我说,我累了。

小英说,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她又抿嘴,脸蛋鼓得像气球,我真想拿钢笔将它搠破!

“狗改不了吃屎”,我在城市住了十几载,还是农村户口,改不了农民的恶习,三句话里一句夹“他妈”,一句夹“他爸“,一句夹“他奶奶的”。我看似斯斯文文,带着眼镜,动辄来粗,真是伤风败德!名著读了一大篓,人品每况愈下!一见人就想掏人家缺点,奚落人家,真是人渣!我追溯起农民,才发觉农民也不坏,坏的是我自己呀!至于为什么,则又要牵扯到文莎,她和那块“黑炭”正幸福着!

我决定将文莎和学业搁下,去寻找我的世界——我笔下的世界。这无疑给了应试教育一个嘴巴,不过我得势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它会让我好看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在众多名著的“携同”与“默许”下,我决意了。此后两个月,我全身心投入我的世界,食不知味。有时同朋友打招呼,半天唤不上名字,脑子里只有飞扬的故事人物。大约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我写完了书的第一章,约九万字。

我的世界是来自远古,远得吓人,远得没有时间与空间,只留下永恒。书中人物大多是贵族,武艺高强,乐善好施,也有几个爱情故事,不过平凡得很,直白得很,像喝白开水,一咽就到肠。

我把稿子递给班长看,她眼睛灰溜溜地转了一圈,很直接地说,不行,你应该多看一点关于爱情的书,你不懂得爱情,而且打斗场面太多了,太暴力了!

我有点沮丧,就说,你把言情小说借给我吧。她瞪着我,瞳孔张得很大,像牛儿鼻子喘气时的结果。

不给你看!男子汉决不看这种东西!她盛气说。

我觉得她食古不化,而且这确实奇怪,怎么她能看,我偏不能?

回家时,我从书架里找到一本言情小说(明码标着的)如获至宝,用了半天就把它搞定了。原想会有儿童不宜的情节,结果大失所望,看《安徒生童话》无异!我得出一个结论,自以为可以叫钱钟书也佩服——看言情小说的,不是越看越色情,而是越看越白痴!我想,还是暴力的好。就修改了稿子,准备上出版社。

 

 

23

在创作的那几个月,我极少言语。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考试前三个星期,却和小英吵架了。我跟她开了个玩笑,她歇斯底里地把我臭骂了一顿。我不懂得处理这种突兀的事情,便也动了真气,结果搞得两败俱伤。至今想来,还需要向沸洛依德讨教讨教。他的《歇斯底里研究》很著名,研究得很透彻,只是我分不开身子,明年一定要到图书馆逛一逛。

翌日,小英就向我道歉了。我对她不瞅不睬,弄得她很难堪,也很难过,眼泪都差点奔出来。我见她眼眶红润,心里骂道:呸,你有种就哭!别以为你的眼泪很值钱!

到高三上学期,我仍是对小英实行“冷战”。她的姐妹们都视我为仇雠,以其破烂之舌挖苦我,嘲笑我,背地里还为我造谣,说我是小气鬼。我知道后就乐了,班里的树敌更多,我却越发孤独,越发有时间投入创作。

在我忙碌的时候,班长和我仍然谈得投机。她没有认为我是小气鬼,我反而觉得很不自在,像块被搁置在案毡上的狗肉,鲜血淋漓。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给别人看穿自己的心理。

她递给我几张纸,里面是麻密的字,像文莎男朋友脸上的麻点一样——又密又多,繁星熣燦。这是班长的大作,我看了一遍,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也伤心得几乎要哭。这部小说在人物刻画上入木三分,情节描绘上迭宕起伏,九曲回肠,动人心魄,感人肺腑!相比之下,我所谓的“大作”是如何不堪入目啊!我真想找个地洞来钻!

我颤颤巍巍地把稿子递还她,她也颤颤巍巍地接过,问我,写得怎么样?两只眸子如月光透过窗棂,斜射在案桌上的羞怯,令人心悸。

我说好。

她两只眸子颤抖着,声音喑哑说,我,我也觉得挺感人的。我就和她诌了两句话,见她眸子仍是颤抖着。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是她眼眸原本就那么通透晶莹,还是她激动得要哭了。如果她激动得要哭,那又是为什么?

我别过头,不再理她,望着窗外黑魆魆的一片。

我讨厌女孩子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突然又想起那些诡计多端的男生,他们想攫住女孩的心,就使用下三滥手段,欲擒故纵,等到女生被弄哭了,他们跑过去安慰,在人家情感空虚的时候钻空子。多半如此,男的越劝“你别哭”,女的就越狠命地哭,直到哭得声嘶力竭,声带要断了,才倒进男的怀抱。

这就是男人的技量吧!

其实,也是女人的对策。

后来,我才知道班长失恋了。

 

 

24

“上帝说,你要得到什么,就得先失去什么。”这是班长小说中我认为最经典的一句话。至今想起,感触颇深。

我写那部小说,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走进高三,班里学习气氛浓烈肃杀。我隔岸观火,看着同学们厉兵秣马整装待战的样子,心里有一丝忧虑。很快,这种忧虑被我的小说冲淡了。

晚修后,大伙儿躲在教室苦读,我则堂而皇之地走进老师办公室,用老师的电脑来编辑小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整部小说输入电脑。而后是投稿,稿子发给了几个出版社,都石沉海底,无声无息。我焦急万分,想手写一份送去出版社。这时,一封电子邮件寄来了。是出版社的!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几行文字嵌入我脑海:

你的文章思路模糊、条理不清,

人物众多繁杂,

情节繁琐,

对话冗长繁多,

字词句缺乏琢磨,

语言表现力差,缺乏文采……

我傻了眼,片言不语,脸部肌肉完全僵硬,像被涂满了石膏……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在一次较大的测试中失手,成绩不堪入目。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铁青着脸,将我通体批了一遍,骂得我走出门口时东西南北都辨不清。

 

 

25

我决定收拾心情,和应试教育握手言和。然而空虚与无助在那时又侵袭胸膛。小英走了,高二时她从隔壁政治班调来历史班。高三开学不久,她又回去那里了,而那时候我还跟她“冷战”。

那一天,她对我说:“小尘,原谅我吧。我决定调班了。”我看她又抿起嘴巴,才发觉她那两块脸蛋其实也没有肿得像气球,不过是衔着两个鸡蛋罢了。仅此而已……

我们重归于好,言语寥寥。几天后她走了,我帮她搬书,两人一语不发。就这样,我的同桌走了,以后几个星期,有不少同学想造访我邻座,我一概拒之门外。

原想就让它一直空着,以示我对小英的“忠贞”。谁知,很快就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我还没说让她坐下,她就一屁股垫满了位置。我以为这是个炙手可热的土瓜,心里又气又恨,刚想下驱逐令。不料她竟极其卑微地说:“我想坐在这里,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大出所料!我便像做了亏心事儿,再没有勇气叫她滚蛋。

这个怪人就成了我的新同桌,她叫小君。我在这里称她作“小君”,其实心里是作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她比我小一岁,似乎就应该是“小君”,然而论成熟,假设我是一颗涩果,她定然是熟到快烂的葡萄。

我不喜欢她,第一眼就不喜欢。我的心灵很丑陋,凡事尽往猥琐的方面去想。我想像她这样成熟的女性,定然与女人有什么瓜葛,而我恰恰是讨厌女人——除了我的亲朋好友。

交往久了,我才自惭形秽。可以说,她是个才女,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无法逃脱她的法眼。渐渐地,我开始尊敬她。

她的身材微胖,人长得不高,也不算很漂亮。或许是身段的原因,班里有好几个男生喜欢背地里讨论她。男生背地里说女生的,都不会是好话,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我想,身体上的污辱往往逊色于心理上的摧残。所以我又渐渐地怜悯她。不顾一些人的流言蜚语,我和她成为挚友。

世事难料,只是那时乖张颠狂的我总是令人伤透了心,我怪戾的脾气总让人无所适从,她也终究不能例外。

有些事多说了不见得有用,我也不敢提起和她的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了。

一切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26

上学期,我还是懒懒散散,学习没带劲,书看了就忘,压根儿没紧张。为了忘却写作的事情,我和班里的女生玩得很疯狂。

小慧成立了冷月教,自称教主,麾下有四大护法。记得小翠、班长、小玉也是其中一员。我开头是做“香主”,后来成了“冷月教刀厂厂长”,负责生产西瓜刀、菜刀等各类武器,供教会人员使用。

教主认为“没钱不成教”,就叫会员捐款。当然,大伙儿只想混混而已,一提到“钱”这个字就四处溃散,教主责令四大护法缉捕逃犯,风火了一轮,这才捞回几个会员。

为了巩固教会权力,教主决定实施“铁血政策”,强制征收会费,每周2元,不交者大刑伺候!顿时,会员们又作乱,四大护法义愤填膺,命令我马上生产几把菜刀。

我找遍教室也没有找到像菜刀之类的工具,就递给她们扫帚、木棍等物品。小翠接到扫帚,柳眉一挺道:“好一柄紫电枪!”就冲了出去。班长接到木棍,眼睛陡然一亮,唱起京剧:“好一把清霜剑!铮铮铮!”也冲了出去。小玉接到垃圾铲,我想这下可难倒她了,难不成要说这是猪八戒的耙子,那很不雅致。谁知她两颗眸子在眼眶里溜了一圈,就说,“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冲啊!”我暗自偷笑,这家伙还真有艺术细胞,明明是铲子,怎么还可以说成扇呢?后来我递给第四位护法的是一个桶,她竟然说是托塔天王的宝塔!

开学时大家的脑神经绷得特别紧,到了期中,则开始放松。那个时候我没有结识多少男生,女生却是一堆的。有班长、小玉、小翠等等。至于认识我“爸”,则是在妈妈要离婚的时候。

 

 

27.

我不是从石头里爆出来的人。曾经,我也有过爸妈。后来,我失去了爸爸。

我一直以为我的爸爸是高三时候才丢失的,现在想来,确乎在我懂事以来,爸爸就已经不在了。

我想,你称一个男人为父亲,是因为他把你生下来;称一个男人为爸爸,是因为他抚养教育你,并且你认同了他。

“我没有爸爸,只有父亲。”我对自己这么说。

妈妈和他不和,这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了。我无可追溯,眼睁睁看着这段流亡的历史在我脑海映射,心里就揣着一个念头:快点离婚吧!

终于,这个神圣的时刻降临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嚷嚷,我茫然地挂上电话。是该离婚了,早就该离婚。可是,为什么偏偏要现在呢?我要高考啊。我想着,脑子里乱得像一团纠结不清的麻线。妈妈要我赶回家,准备上法庭,我才想到有家也不一定好回啊!想起高一时回家的冲劲,我黯然。

夜色布满苍穹,星星颤抖,如同我的眼眸,无神、黯淡、忧伤。那梳月亮也不见得以往的明晰,想是嫦娥又悔偷吃灵药,眉头蹙着,弄得月宫凄雾弥漫。

我想到碧海青天,终究忆起文莎。

那时候我曾暗下誓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文莎,在我伤感的时候,你在哪里呀?

 

 

28.

离婚的进程很慢,我“无功而返”。回到学校,我决心好好读书。为了提高英语成绩,我寻访了不少“名家”,我“爸”就是其中一位。她是个很热心的女孩,很喜欢小朋友。我很幼稚,她大概把我归入小朋友的行列。

我就说,我叫你爸爸吧。她把眉毛提得老高,一副惊讶状,蓦然又露出处变不惊的模样,正二八经地说,好吧,儿子。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平平淡淡地。

谁知,她又提高了嗓音,兴高采烈地喊,儿子!

我心头一悸,便真真切切地叫道,老爸!

如果不是文莎这臭家伙让我哭坏了泪腺,我当时一定会泪流满面!

班里有个爸爸,当然也应该有个妈妈啦。不久我就把咖喱鱼蛋认定为我的“妈妈”了。咖喱鱼蛋是个女生,长得很清秀,两只眼睛很大,她很喜欢用黑不溜秋的眼睛盯着别人。她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弄得我浑身痒痒,觉得自己粗俗不堪。

其实别人只叫她“咖喱”,因为我讨厌吃咖喱,心想加上鱼蛋会没那么让人讨厌,也就这样叫了。至今想起,亦觉甚有道理,她的眸子那么大,就像鱼蛋。

老爸和咖喱鱼蛋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拿他们来比较。譬如说,老爸给人的感觉是聪颖、胸有韬略的有志者,咖喱鱼蛋则是温柔怯弱的小女子。

他们俩性格迥异,却相处融洽。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认识了我,成为我笔下的人物,也是我心灵的慰藉。

 

 

29.

高三时候,迫于升学压力,大部分同学埋头苦干,学习生活枯燥乏味。我呢,则是多姿多彩地活着。

小小翠是小翠的姐妹,要好得不行。高二时看了电影《边城》,此后小翠一见了我就叫“爷爷”。我怀疑小翠前世是歌唱家,她唱歌很好听,说话也像唱歌。不久就为我招徕了一帮同学,他们都叫我“爷爷”。小小翠也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她扯住我衣角,跺着脚,头上那秀发如花蕾绽放,甚为流逸,却使我老想起逐波浮萍。对于我来说,她的出现疾如流星,快如闪电,让我措手不及。我就吞吞吐吐地说:“你你你……”

话语未毕,她的声音倒振聋发聩了:“爷爷,你偏心!我是小小翠,我是小小翠!”

我支支吾吾地叫她:“小小翠。”后来叫顺口了,一见她我就大喊“小小翠”。她听见了,就会如醒狮抖毛,狠狠地甩上几圏头发。她的秀发临风时很美,仙逸飘荡,偶而回旋,激起我心中几波涟漪,又使我想起古美人的青丝,也想起了文莎。

 

 

30.

原想日子是这样过的,流逝无痕,轻快欢悦,无悲无愁。

一天,小翠告诉我,文莎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起初漠然,就说,这么儿戏吗?

她说,我没骗你吧,她就常换男友的。

我说“哦”,就走出教室了。

一个星期后,学校附近放烟花,我走上教学楼天台,那里已是人头攒动。勉勉强强的,还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我独自凭栏,仰望苍穹,夜色渐渐地把它覆盖,星儿钻出了头,慵懒地眨着眼睛。清风吹过,秋意来得恰到好处,几许欢喜,几缕愁伤,掺杂了几分迷人的酥香,麻痹了我周身,瘫软了我的心。

蓦然,我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很快,我思绪错乱,纵横交叉,思维的分子在脑海里盲目地梭行,而后脑部灼热,血气上升,红色布满了脸,浸湿了耳根。

我猛然扭过头,她在我右侧,在我身旁,看着我。她的脸色绯红,眸子如清泉,似乎汨汨然要发作。她盈盈伫立,清风扬起,如漆的秀发就在空中扭动,如古美人的青丝,化作冰山雪水,潺潺流泻。她的朱唇微微抖动、张开,皓白的牙齿怯怯地颤抖——她想说什么,毕竟没有说什么。我想说什么,也毕竟没有说什么。

两颗颤抖的心,赤诚相对。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放飞的心总徘徊着,是因为她攫住了。

我想,美人的威力就在于此。多少英雄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多少?

我转身就走,风忽而大了,也凉了,我裹紧衣服,走下天台。

这时,烟花在我身后绽放……

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我过了呢?是“超英雄”吗?我自嘲。

找了堵墙,我一拳打过去。

“啪”的一声,鲜血淋漓。

 

 

31.

心里不爽就得找个倾诉对象,不然我会疯的。和我一样,小翠是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人,据说她不上大学。晚修时候,我就提起文莎。

小翠说,她又想骗你?这家伙情绪不太稳定,调提得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赶紧把她的嘴巴捂上说,小翠,你想爷爷去死吗?这样捉弄我?

她就说,你别信她,而且我不喜欢她,我还是喜欢你和小英相处的那段日子,至少我觉得你和她不般配,和小英挺配的。

我的心蓦地一沉,又想起小英。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毕生难忘的。虽然她老搞学习,做人刻板,但也是个善良的人,常常热心地帮助我。

我那时候老是和她吵嘴。为一些很琐碎的事,我们也要相互谩骂。她单纯得吓人,说话直白得像冷兵器,一下到位,刺得我好痛,我呢?喜欢拐弯抹角,师承《鲁迅文集》,讽刺她的时候她一点也没察觉,回过头来做了三两道练习题,她才恍然大悟,提起那小拳头如暴雨般砸在我身上。我马上求饶,女大王饶命啊!

其实,她的拳头很柔软,伤不着人,况且我是学过“金钟罩铁布衫”神功的,几个“娘娘拳”又能把我怎么样?只是叹息,现在小英的拳头还那么柔软吗?她身体实在太孱弱了……

我和小英也有促膝长谈的时候。她说她的梦想是考入中大。

我说,中大算哪根葱?你应该去考北大。

她说,别傻了,哪有那么容易。

我说,你的梦想还真低劣,只想着上大学么?她仰望屋顶,出了一会儿神,抿了抿嘴,两块鸡蛋贴着脸在蠕动。

她说,想带爸妈去欧洲,他们为我付出了很多。

我说,你们有钱人家的,就想出国,像我这样的料,省还没出过呢,别说国呢!她看了看我,满脸同情说,别这样啦,你的梦想呢?

我心头一悸,自语道,是啊,我的梦想呢?

她问,是成为作家吗?还是做大官?

我心里惆怅,茫然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32.

“如果一个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又想起这句话。

想到理想,又不得不想到妈妈,想到文莎。

我原以为我的理想是妈妈托起的,文莎推动的。后来小翠的那一席话使我想起了小英,也想起了理想。当晚,我彻夜未眠,辗转反侧,想着关于文莎与理想的问题。

自那以后,我开始明白,文莎是我理想放飞的破坏者。

一个人美貌能完完全全地将我困扰,迷惑我的心志,明白这一点又有什么用?

我执着地认为鱼与熊掌可以兼得,而这种谬想,招来不少朋友的非议。我仍然执着,带着浪漫主义的气息,执着着。

一天,我的那帮“儿孙”们都向我道贺,说新年快乐,而后向我讨红包。我摸了摸口袋,身无长物,就说,爷爷都穷死了,你们不养我就好了,还向我讨红包?他们听了都哈哈大笑。欢声笑语招来不少朋友。班长、小翠、小小翠、爸爸、咖喱鱼蛋、小玉、小盼等等好友都挤在我案桌前,我的眼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一股酸味就在鼻尖。

我明白了,真真正正地明白——鱼和熊掌可兼得,“文莎”和理想并不冲突。

理想在我心中,“文莎”就在我——周围。

明年会更好吧!我那时想。

 

 

33.

高三下学期,一开学,学习气息就稠密得让我透不过气。在我看来,教室是湿答答的,水分在潮湿的壁墙逸出,飘摇在空中无休止地撞击,侵扰着我的心情。小枫对我说,怕数学太差,上不了大学。她眸子很大,有一丝幽蓝,使我想起《魔兽3》的精灵。

我说,你年纪还小,不用怕。她听了,便埋头作业,不再理睬我。我的喻意很明白,也很残酷。后来真的应验了,她复读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向我诉苦的人还真不少,小兴就是其中一个。初次见面,我觉得她像张柏芝。后来忘了张柏芝的样子,倒把她记住了。她很乐观,也从不忧愁。我讲一个冷笑话给她听,她就捧腹大笑,笑得大大咧咧地,毫不做作。我想,那些笑不露齿的女孩是多么可怜啊!

即使已经进入紧张时期,还是有同学和我玩,小宜就是其中一个。她喜欢从背后拍我肩膀,以为这样可以吓倒我。我没被吓倒,一看是她,就露出诡谲的笑容,满心想捉弄她。

她长得很可爱,两只眸子像牛犊的眼睛,乌黑而明亮,像老天爷特地赐予她的一对黑琉璃珠子,明耀而闪烁。她的脸是椰子形的,两腮不吹自鼓,腮梆比小英的大,加上脸光滑得阳光照在上面都要滑下来,更显得可爱,让人顿生怜悯之心。或许,这便是我想捉弄她的原因吧!

我们很胡闹,很疯狂。为了能在她脸上捏一把,我往往要和她在校内奔上几圈,而且得手机率极其渺茫。我弱不禁风,追不上她,她就在前面一味嗤笑我,激发我的斗志,我只得忙不迭地追。说来也玄,后来我在参加某长跑比赛中进了前三甲,真是拜她所赐。

小翠和我交谈蛮多。她说,我不上大学了。她说得真真切切,我也听得刻骨铭心。我说,我认为你应该上大学,家里再困难,也不可以放弃学业啊,它几乎注定了你的一生!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微微发颤,想道:哥哥也没上大学,就为了供我读书。

她说,好吧,爷爷,我会努力争取的!后来,我们谈起她男朋友。

她说,他基础太差了,你帮他补补吧!

我说,好。

晚修课后,小翠就领着她男朋友来了。他叫小明,长得很高大,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平时,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无拘无束,我拘拘谨谨,那时候却是相反。他腼腆得吓人,我教他一道数学题,问他懂不懂。他说,懂。声音比蚊子还小。假如我是个瞎子,定然无法和他沟通,因为我是靠眼睛看他口形才辨识出他的言语的。

那个时候和班长的交流实在太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她说了一句话,大概是讽刺我的,暗喻我是个坏蛋。我当天心情极不爽,又强作欢笑,她就调侃着,诌出祸根。我心里难受,失眠了三晚,一句话也不愿意和别人说。她知道我不理睬她,也没有理睬我了。

事后一个月,我们依旧“冷战”。想到她的眸子,我心里就难受。她那么好,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呢?我绞尽脑汁地想,终究没有想到明白。却又忆起她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宛若星星点灯。我再没有“冷战”的底气,很想向她屈服,却是骑虎难下,没有退路,只得和她僵持着。

 

 

34.

和班长主归于好,那是填写报考表的时候。那天晚上,她戳了戳我的脊背,我习惯性地回头,就看见她的眸子,幽暗地,带着几分悸动与羞怯。

她说,我想你应该报这些大学,如深圳大学啦,我们可以一起去读。她的话语说得谨慎又谨慎,卑微又卑微,全然没有以前的自然与自信,而且还夹杂着几分生涩。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很丑陋,也很自私,我凭什么要班长用如此卑躬屈膝的语气来规劝我?我凭什么?我想班长说对了,我是个坏人,是个混蛋!从那时起,我发誓,我不会让任何女孩子为我受委屈,我不要摆臭架子,我要友情,不要脸皮!

我抑制自己的激动,拘谨而又严肃地说,我想我不能去“深大”,那里的消费一定很高,我去不成。她有点失意,但还是说,那么我们看别的吧。

 

 

35.

高考前一个月,班里的同学都非常活跃,像回光返照。许多同学脖子上挂着本子,见人就要通讯地址和留言。我也收到不少留言纸,都是要我写个人资料。可惜我对友情很轻浮,有时把它看得比泰山还重,有时则轻于鸿毛。所以大部分留言纸是被我作为草稿纸,成了算术用的奢侈品,小部分写好了,也没有送出去,留着积尘。

小盼知道我有这种癖好,义愤填膺,揣着本三四斤重的本子向我走来,我想这次真是讨打喽,马上护住天灵盖。她却没有下手,只是把本子往我桌上一摔,用芭蕉叶大小的手拍我脊背,险些把我拍得散架!冷冰冰地说,写!

我看她虎背熊腰,知道自己惹不起这号人物,就乖乖地“招供”。有说“丑事”传千里,又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签下这份屈辱的“条约”后,登门造访者就络绎不绝了。那个月,我写同学录差点没把手写烂了!

我还是想起文莎,至少想到她的美貌。我想,要分别了,就写首离别诗吧!灵感突然在脑海迸溅,诌出了一首《君曲》。我寄到校文学社,诗很快被刊登出来。几天后的晚修课,班长又戳我脊背。

她说,这首诗是你的吗?我看那校报,大为吃惊,竟将我的笔名改了——“少尘”变成“无尘”!那不是和尚的法号么?

我气得咬牙切齿,说,怎么可以这样侵人权益呢?她倒没大在意,有点憨傻地说,你可不可以也为我写一首呀?我看着她秋水无痕的眸子,才想起应该为她写点什么。

当晚,我苦思冥想,灵感却和我闹别扭,像是害了感冒以后塞在鼻子上的软质——出不来。

整整两个星期,我才拼凑出一首差强人意的“诗”。我一直不敢把那首诗记住,只隐隐约约觉得是一首俗不可耐的诗。可惜啊,我终究没能为班长写一首真正的诗!

她收下了我的诗,说不允许我拿去投稿,说要珍藏。我想,你珍藏好了,千万不要张扬,也不要常拿出来看;我当然不会拿去投稿,文学社的编辑们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36.

高考前一个月,班里的气氛很火辣,大伙儿的心情都很轻松。我和小华玩得很疯狂。小华是我的朋友里唯一的男生。他如果现在想起我,也应该感到荣幸——我是女生们的“护花使者”,他和我在一起也沾了不少光。

晚上,我们总是跌跌撞撞地上宿舍楼,一路上还要絮絮不止地慨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监护宿舍的老师就追我们,说抓住了非把你们捏死!我们向他做了个鬼脸,窜进暗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晚修复习的缘故,我们总在宿舍熄灯后才赶回去。我腿长,跑在他前头,一上楼就潜伏在楼梯,等他冲上来就吼着跳出来吓他,好几次把他吓得脸若白纸。

深夜,他会邀我到阳台长谈。我们涉猎的内容很广,从原始人谈到现代人,从过去谈到将来,从男人谈到女人,从极为正经的话题谈到极为不正经的话题,我们无所不谈。

最后,我们谈到理想。他说,我要成为商人,你要成为作家。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看得出,你要成为作家的。我疑惑,甚至现在也还疑惑。

他又说,我看你这次高考会考得不错,上重点线没问题。

我笑了说,你真会说笑,我能不能上大学也是个未知数!

斗转星移,我们往往会谈到深夜两三点钟,翌日则带着浓重的口气去熏死小翠等善良少女。我们的谈话不会一帆风顺,阿F是“夜尿王子”,凌晨一二点上阳台找厕所,他用极为鄙夷的目光扫视我们,如厕后会冷冷地哼鼻子,或是小声骂道“神经病”。

我想在考完试殴他一顿,后来想到小英,心就软了。他长得比我高大,有点壮实,我却相信我能够打败他,因为他骨头“软”,我骨头“硬”。

 

 

37

高三已入尾声,高考在即。我捧着书,在教室的大窗户沐浴阳光。夏风很大,呼啸而过,像个顽皮的大孩子,把我的书页吹乱,我无所谓,心中早没有书本,只有理想和文莎。

我看着湛蓝的天穹,快如魅影的飞鸟哧溜而过,点点风筝冉冉升起,如雪的白云静静地流浪。我真想随风而去,就这样随风而去。而一份清凉竟在这时来得突然,我就着感觉往外看,文莎把书本捧在胸前,仰望着天空,出神……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宛若天使。我笑了,张开双手,想拥抱天。

我心坦荡,看着书本在瞬间从手中脱落,自由地掉落在楼下。

而书页,则佚散在风中……

 

 

38.

高考的那三天,我是从虚无中度过的。至于考了什么,现在也忘记了。反正有种伤痕累累的感觉,毕竟觉得不如意。每考完一科,心里就像爬上了一条荆棘,刺出血来,苦不堪言。等五科都考完了,我心里又坦荡开来,就像千古荒原上驰骋的万马千军,奔流不息,雄心勃勃。

我收拾了几本书,背着大堆行李赶回家。刚出了校门,又想起文莎。就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走去,心里琢磨着应该如何向她表白。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吧!既然如此,向她表白又有何妨?

这时候,我脑海里满是她的容貌,她的身姿,她的一颦一笑,脑海里又似乎空白,没有一片言辞,没有一句话语,没有措辞的余地!我束手无策!就连曾经为她写过的诗我也忘得一干二净!耳朵像挂着两只发动机,轰轰然,吵得不可开交!我这才发现我语言的苍白与无力!

时间就这样分秒流逝,距离她的教室也越发近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步伐,那样子就像见了生人的闺女。一个男生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恰好与我碰肩。他说,对不起。话语里洋溢着欢悦。我没有理会他,心中突然有了谱,就坚定地走向教室。

一帮男女生从文莎的教室鱼贯而出,我想进去。最后一名女生兴高采烈地把门带上。我的鼻子差点没碰上门板。

“碰”地一声,门锁上,我醒了。

我透过玻璃窗,看见文莎的桌子上一尘不染……

她走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最经典的一句话:我爱你。然后折回校门……

你听到了吗?文莎。

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多年来,神交而已……

 

 

39.

高考后的暑假长得比尼罗河还长,因为闲着,所以老是低沉。就像年迈的老人,我喜欢回想过去。每想到往事,我会自语,一味回想过去的是傻子。骂自己傻还是不能够解决问题,文莎的容貌依旧沉淀在我心里。我只好拼命的玩电子游戏。

谁知情况更糟糕,每次在孤独之中关闭游戏,空虚就像病菌遇上适合的条件,玩命地发酵,孤独也如热带雨林下的落叶层,越积越厚。

我还想找文莎,天涯海角,我还想找……

意识又忽而聪明了,它告诉我,她已经走了,真真正正地,她已经走了……

可惜,我的泪腺已经坏掉……

 

 

40.

我想起高中时为她所作的几首歌,无聊时就拿起笛子学着吹。

因为五音不全,笛子又从未碰过,歌曲也没写成谱(不会写),所以我只好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拼凑。

一个月后,我基本会吹奏。

两个月后,我娴熟开来。

三个月后,我不敢吹笛子。

大哥说,你的曲子太伤感了,像别人欠你钱似的。

我蓦然醒悟。我应该把那一片悲伤夹在记忆的书页里,而不是把它袒露,让别人和我一起悲伤。

 

 

41.

终于,我上大学了。

小翠找了份工作,踏踏实实地劳动;老爸、咖喱鱼蛋和小玉都进了华农大;小英去了西安,在兵马俑那儿走了一遭;班长呢,去了深大,而且混得很好,做了“部长级”的人物;小盼去了上海,她说那里的东西好贵;小小翠去了江西,还看了滕王阁……

 

 

42.

大学的阳光是那么明媚,我又想起理想和文莎了。

此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我想赶上去。可是人太多了,我追不上,就喊:“咖喱鱼蛋!”她回首,两只眸子像深秋古刹下的一潭清水,充满灵气。她向我招手,喊道:“你去哪里呀?”我把双手当成扩音器,套在嘴上:“今晚是平安夜,你和老爸出来玩吧!”她说:“好啊!”

我们都笑了,笑靥如花……

43.

当我用粗糙的笔墨来勾画我琐事的时候,文莎的音容笑貌就如同顽皮的孩子,绕在我身旁捣鬼。免不了想起小英的话:“我知道他是个坏学生,但我还是喜欢他。”以前老认为小英是个傻蛋,幼稚得可笑,今日想来,她是个智者。人是不能没有情感的,情感上的出错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成熟与否。

圣人也是人。我在文莎面前甘拜下风。

也有和朋友谈起文莎的时候,他们一针见血地说,她不好。若是以前,我听到这种话会伤心,背地里以水当酒,灌它三四升,结果越灌越糊涂,也越灌越伤心。灌不去忧愁,,倒成了厕所的老主顾。

现在,我会微笑——文莎就是文莎,无论她多么坏,也始终就是我的文莎。

难以想像,当初如果没有文莎的出现,我会多么平凡无奇啊!我的生活将似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我的小说,我的诗,我的歌也不会在我脑海里沉浮(纵然是为庸作,它们也曾经丰富我的生活)。我的理想更不会在那遥远的星空,高高地飞翔!

很想再见文莎,给她深深地鞠上一躬,以表我的谢意!

然而,文莎走了,默无声息……

而理想,还在飞翔!

 

 

 

 

 

                       ——少尘

                      2005.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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