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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涛声(四)

时间:2008-06-16 14:39:25     作者:蒋任南      浏览:10953   评论:0   

四、挠头之事  

  

这些天,林溪乡的计划生育工作还在断断续续的进行着,主要是一些村的个别“钉子”户还得三番五次地去做工作,往往这些人是最难对付的了。根据计划生育专干方秀香提供的情况,陈涛书记又组织了一支十来个人的精干队伍赶往冲洞村突击,聂副书记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有去。贾光达副乡长说冬修水利马上就要开始了,要到县水利局去联系水利项目,大清早搭客车走了。“汪大炮”也趁势说道:“陈书记,你和江副部长前些时候已去看了养老院,那里阴暗潮湿,采光遮挡,通风不畅,我是主管乡里民政工作的领导,我准备按你的意思组织劳动力给养老院搬家呢!”  

陈涛书记说:“这事应该抓紧,可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这两天,我和民政助理朱妹子去乡政府门前不远的乡电厂去看了一下,那地方不错,两层红砖瓦房的电工宿舍楼正好闲置着,这回可派上用场了。”汪永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你和朱云香去忙吧,到时和聂副书记通一下气。”  

他早就同意了,将养老院搬到那儿去,就是他的主意。”江永富说道。  

得到陈涛书记的允诺,汪永富可高兴了。他想,借搬家之机,他可怂恿朱妹子办两桌搬家入伙酒,他就又可以酒肉穿肠过了……  

乡计划生育旬工作队这回不要骑单车或步行走路了,乡政府前几天从乡自筹资金中挤出两万余元买了一辆一三O工具车回来。陈涛书记说,乡里有台工具车,平常搞计划生育工作也方便,计划生育对象坐拖拉机既颠簸又不安全,出了事我们不好交差。陈涛书记还说,当然啦,林溪乡是林区,冬秋时节火灾多,护林防火也可急用嘛。  

一三O车司机叫李武南,是和江拥军乘坐一个火车皮去当兵的战友,在部队是汽车兵,退伍回来后,无车可开,在家将开车的手艺已闲置四五年了。李武南看到一起退伍回乡的战友,几乎都到乡里或县里开车去了,很是羡慕;他还看到,比自己驾驶技术差的本乡战友倪树林也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自己门口不远的乡政府企业办开了一台新解放;一些在部队不是驾驶员的战友,也贷款买了东风卡车,跑起了运输,更让他心痒难捺。可他也怪自己投错了胎,住在一个远离冲洞村村部的山垅里,叫弯洞。这里山高路陡,虽然林深树茂,可就是不通公路,估计在二十世纪末看通公路有希望没有?这里晚上没有电灯,碾米靠挑到十几里路的村部,一个来回就是一天。这里看不到报纸,听不到广播,外面的信息一点都不知道。小两口和众多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夕而归,天一黑,撂下碗筷就是睡觉等天亮。李武南想,至于贷款买汽车跑运输,只不过是他在梦中过过瘾而已,就是政策允许贷款买车,又拿什么去抵押?家里这点底子再清楚不过了,房屋搭上,还有廒里的粮食一并算上,也不过值个两三千元钱。闲暇无事时,他常给妻子开玩笑说:“到时我开上了大汽车,到广东或江浙一带运送木材时,就让你去那些大都市里见见大世面……”妻子嘿嘿一笑说:“说不定那个时候你被哪个妖女人给迷住了,扔下妻儿老小跑了嘿!”  

那天,乡里的一三O车由艾汝能从省城开回来后,乡里几个领导正在为没有司机而发愁呢。陈涛书记问:“附近有会开车的司机没有?”  

聂副书记说:“别看林溪乡闭塞,会开车的司机倒不少,一扫都是一大把。”接着,聂祥平一下数出来了十几个司机的名字。  

汪永富撇撇嘴,说:“聂副书记,你说的那些都是些毛司机,会摆弄几下方向盘,但上不了正场的,有的连驾照都没有。比如夹洞村的松毛狗会开不会修,你猜他车坏了怎么着,螺丝滑丝了,就用电焊焊死,螺丝锈蚀拧不下来了,就用凿子凿,新车子是经不起他的折腾的。还有几个都是手扶拖拉机手出身,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一到城里看见红绿灯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往哪个方向走了。不行,不行!”  

贾光达说:“太古村的熊古佬有开车经验,怎么样?”  

他也不行,在外面喜欢搞女人,晚上贪色损精神,如果开车睡觉打瞌睡,出了事谁负责?!”汪永富又阻止道。  

那谁能堪当此重任?”聂副书记见这个不行,那个又要坏事,一脸不高兴地说。  

依我看,还是从全乡退伍军人里面挑选一名有驾驶经验的人来开车,当过兵的人,吃得起苦,什么坎坎坷坷的路没跑过……”尹智深又发表意见。  

尹副乡长,你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不知大家合意否?”  

江副部长,你快说,是谁?”汪永富催促道,好像他就要急着用车似的。  

冲洞村弯洞村小组的李武南,我不避嫌,他是我的战友,一个火车皮同去的,在部队是汽车驾驶员,至于技术嘛,退伍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清楚……”江拥军冷不丁的提出个人选供大家伙参考,至于行与不行都没关系。  

正合我意,退伍兵嘛,该照顾安排的还是要照顾,稳定军心,才能巩固国防,陈涛书记,你说是吗?至于那多年没摸车了,慢慢适应嘛,我十几年都未搭过田埂了,还知道搭耙上有几个铁齿呢。”汪永富对这个人选颇为满意,为李武林说好话振振有词。  

如果大家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吧。江副部长,烦请你下午去冲洞村走一趟,通知李武南明天来上班,工资嘛按临时工待遇。”  

陈涛一锤定音,拍板定案,聂祥平和贾光达两位乡领导就是心中有些不舒服,也无可奈何了。  

这天下午,江拥军骑车到达了冲洞村小学,然后步行到村小学对面的一个小村落里找到了李武南的岳父,告知其事,李武南的岳父又叫其小儿子连忙将此消息告知其姐夫去了。第二天清早,当李武南出现在江拥军面前时,江拥军说:“你怎么这么早?”  

李武南说:“听到这个好消息,我兴奋得一夜都未睡着,真比当年去当兵还高兴呢!”  

江拥军和李武南两战友好久都未见面了,倾刻,两人说长道短唠着嗑,沉浸在无比愉悦之中……  

  

一三O汽车载着乡计划生育工作旬工作队员往冲洞村奔去。  

天空又下起了毛毛细雨,打在脸上嗖嗖的凉。双排座的驾驶室,前排右边坐着陈涛书记和尹智深副乡长,后排座则挤坐着贺耀辉、张海平、何翠香、方秀香,还有柳忠诚和尹副乡长的老婆范雄英等六人。江拥军因事上车晚了,毫不在乎的上了车厢,他戴着一双洁白的线手套,手扶着凉冰冰的铁栏杆站立着。车厢里还有几个村的计划生育专干陪站着。一三O汽车刚提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焊接支座上支撑杆,车厢也就没有上篷布,风一个劲地刮,细雨打在脸上,刀子刮脸般难受。江拥军蓦地发现,穿着碎花布衣服的头坪村计划生育专干李立萍好像特别怕冷,一只手扶着铁栏杆,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脸色发白,嘴唇发乌,全身有些抖颤着。此情此景,江拥军有些奇怪,有些大惑不解,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怎么就那么弱不禁风,比《红楼梦》里的林黛玉还林黛玉?在怜香惜玉动机的驱使下,江拥军随即取下一只手套,说:“立萍啊,看你那个冷样,请把手套戴上吧。”  

李立萍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江副部长。”  

李立萍接过手套戴上,随即又弯腰扯了扯上衣的下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遮掩怕露馅似的。下车后,在往计划生育对象家的路上,江拥军又发现李立萍走路时身体有些异常,她那身躯好像有些沉重得迈不开步来……  

回到乡里,江拥军悄悄地对计划生育专干方秀香说:“小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头坪村的计划生育专干李立萍身体有些儿不对劲了!”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是否肚里有货了?”  

啊,你是说她怀孕了?别瞎猜,人家现在还是一个黄花闺女,你那么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没看她今天走路有异,总是藏藏掖掖的,迈的步伐也不顺畅。”江拥军强辨道。  

唉呀,我的武装部副部长同志,这你就不懂了,我告诉你吧,女人火烧裆也会这样!”方秀香不予正视,回敬道。  

真是没经验没知识,亏你还是计划生育专干,一个没结过婚的黄毛丫头片子!”  

笑话,没结过婚在这方面的知识也比你懂得多,嘿,难道你就结过婚?”方秀香反唇相讥,不留给江拥军半点反驳的机会。  

不跟你说了,我去问范雄英主任去!”江拥军掉头走了。  

晚饭过后,江拥军来到尹智深家,就把对李立萍的疑虑跟范雄英说了。范雄英毕竟是做了母亲的人,她笑笑说:“今天,我也觉得她老是扯衣服的下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为了稳重起见,我有办法查个明明白白……”  

是要查个明明白白,否则的话,我们内部也要搞计划生育,那将毁坏乡政府的声誉,那影响可就大了。”江拥军有些焦虑地说。  

晚上七点半钟,乡干部们发现乡妇联主任范雄英与李立萍一人提一个小桶,拎着热水往女澡堂走去,一路上两人笑吟吟的说笑着,很是亲昵……  

女澡堂里,只有她两人。于是,一人占了一个水泥板隔开的洗澡空间,倾刻,腾腾的热气就把她俩淹没到云里雾里去了。一阵稀里哗啦的撩水声过后,范雄英隔着水雾打破沉寂说:“立萍,处对象了吗?”  

还没有呢,我外婆说,要找就找个能同意上门的。”李立萍轻声说。  

唉呀,你这个火山坳跟火焰山差不多,十年九旱,有哪个倒插门女婿愿到你们那鬼见了都发愁的地方呀!”范雄英快言快语地说。  

那范主任跟我在城里面找一个吧,哪怕是吃定销粮的也行。”李立萍有些异想天开,她也做梦都想脱离开那穷地方。  

这……以后……再说吧。”范雄英吱唔着。随即,她也不忘侦察重任在身,伸着脖颈假装不经意的往李立萍这边瞅。这一瞅,还真的吓了范雄英一大跳,天哪,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立萍的肚子真的有些膨大了,凭直觉,估计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立萍,怎么回事,你的肚子怎么大了?”范雄英单刀直入主题。  

这……这……”李立萍羞愧难当,语无伦次了。  

这样吧,老尹去县里去了,今晚你睡我那里,有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我替你作主。”范雄英又极力开导着李立萍,她已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发生的后果……  

晚上,范雄英和李立萍共睡一条被子,范雄英像一个体贴入微的老大姐一样与李立萍唠起了家常,她那亲切的话语,她那高超的循循诱导,令李立萍感到丝丝的温暖。李立萍消除了戒备心理,没有过多的忧伤,一开口,就像开闸的河水一样无遮无拦的尽情流淌起来……  

五十年代末,李立萍的母亲从头坪村的火山坳嫁出去了,那时正闹着公共食堂,李立萍的外婆狠心宰了两只公鸡,舀了几碗红薯酿造的老糟酒,一个八仙破桌旁边摆上几条破长条凳,请了几个老人和几个干部,简单的吃了一顿酒饭,就算给独生女办完了婚事。六十年代初,李立萍出生后长到一岁时,其母感到立萍的外婆在火山坳孑然一身,无依无靠,遂把李立萍的户口迁往火山坳,一同跟外婆过了。外婆有了外孙女作伴,日子哪怕过得清苦,但整日里还是乐呵呵的。外婆随着年龄的增大,一天天衰老起来。李立萍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她跟外婆学会了水稻的浸种育秧,学会了犁田耙田搭田埂,在包产到户的头一年里,田里的水稻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竟获得了丰收,除留足自家的口粮和上交完公粮外,还卖了一千余斤余粮,获得了几百块钱的零花钱。她给外婆买了新衣,自己也做了一套合装的的确良衣服。俗话说,人模人样,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有了新衣,人就显得耐看,每天傍晚劳作回来,她都会叫外婆舀几瓢儿温水往自己的头上淋,然后抹上肥皂,猛劲搓洗着秀发,清洗完后,将两条小辫梳得又光又亮……  

外婆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还算健壮硬朗,但体力已明显减退。有时到溪边挑半担水,人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挑回家要歇好几次脚。李立萍体贴外婆,收割稻子时,她先割倒一大片,然后挽起禾蔸,堆成小堆,她一人踩着打稻机,让外婆只给她递递禾把。收工时,她只让外婆最多挑半担谷,然后自己竭尽全力背起打稻机放于门前屋檐下,再摸黑挑回最后的满满的一担稻谷。尽管每次都是湿透衣裳,濡湿头发,她却默默的坚忍着,更不忍心请人帮工。不是她和外婆不愿请人帮工,而是谁都知道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替人割一天稻谷,只享受吃一天稍好的饭菜待遇,这样,劳累一天,骨头像散了架子般难受,还没有工钱……再说,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已解决了温饱问题的时候,又有谁还稀罕冒着苦累一天的难受劲去吃一两顿有肉有鱼的中晚餐?李立萍毕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这成年累月的艰苦磨炼,这勇挑家庭重担的压力,她那俊俏的脸庞就有些瘦削,有时连颧骨都露得有棱有角,确实让人怜悯生疼。外婆看在眼里急在心头,难免伤心落泪,可又无可奈何,生在火山坳这个艰难困苦的环境里,有什么办法呢?  

今年过完春节后,李立萍当上了村计划生育专干,也算是一个村干部了。外婆见外孙女有出息了,心中暗暗高兴着。外婆瞅准时机对李立萍说:“立萍呀,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明年就是二十岁了。不是当外婆的说你,你的个人问题也该考虑了,火山坳这个地方虽然穷一点,如今你也是个村干部,选择对象的标准也不能含糊啊!”  

外婆啊,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处对象的事还早着呢!”李立萍假装不高兴地回答道。  

唉,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要是你这个年纪,早已生过好几胎了,可那时福命浅,孩子都得天花死了,只留下你妈命大……”  

外婆,那不叫福命浅,是那时医疗条件不好,科学技术不发达,才导致了婴儿死亡率的增高。”  

是啊,我真羡慕这一代年轻妇女,养一个就带活带大一个,遇有生孩子难产还可以到医院剖肚开刀,只拉道口子,孩子就抱出来了,幸福啊……”外婆又自言自语的说道。  

外婆,既然你非要我处对象定标准提条件,那我早就想好了,人的长相嘛不能当饭吃,只要五官端正四体健全,不呆不傻,不懒不惰即可。脾气性格倒要柔和,要对您外婆好,还要立下字据对你生养死葬,而且还要他做上门女婿……  

外婆听了李立萍的一番话语,高兴得合不拢嘴,她知道是外孙女的肺腑之言,嘴上怎么说,行动上就会怎么去做。她打着哈哈说:“我知道你是孝顺外孙女,处处都是想着外婆,为外婆着想。说句实在话,外婆已是泥土快埋到胸口的人了,养老的事也别无它求,只求死后,你和夫婿能把我葬在火山坳的一块向阳地就行了,千万不要阴湿地,外婆是很怕冷的。外婆的心思你应该晓得,只要你过得好,能找个吃国家粮的,外婆更会高兴呢。”  

外婆这么一说,李立萍一时陷入了沉思,和外婆住在这穷山僻岭上,外婆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外婆话虽这么说,又何尝不想招一个“倒插门”的外孙女婿在身边呢?李立萍权衡再三,觉得外婆说的也不无道理,凭着自己的长相,要嫁个年轻的农民,只怕自己不开口,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要找个“国”字号的对象,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吃国家粮的年轻人谁还愿意老婆在农村,一心挂两头,还时不时要到农村玩泥巴呢?可李立萍进而又想,凭着自己年轻又有几分姿色的优势,兴许还有些希望呢。近些年,一些煤矿工人不是也找农村的女人作妻子吗?据说,将来家属子女还可按政策迁入城市作城镇户口呢。还有城里的一些“国”字号,在与老婆分道扬镳后,也有把眼光盯上农村的,特别是一些未结过婚的农村妹子,便是他们的首选对象。想到这里,李立萍的臆想就有些活泛起来。她觉得要是能成的话,只要是“国”字号,哪怕是双方年龄悬殊大点,哪怕男方是再婚,也无所谓,男大女值钱嘛。再说,将来政策松动,把自己的户口迁到城里去,再把外婆接过去安度晚年,也不能不说是上策啊……  

李立萍自从当上村计划生育专干后,上乡政府的机会就多了。开会,送报表,送计划生育对象去检查或动手术,都是她的份内事。有时,遇有特殊情况,她还有机会去县城办公事呢。这样,她只要离村外出,都会刻意修饰打扮一番。她觉得,哪怕是抹抹护肤脂,打点淡淡的口红,进而稍许描眉画唇,也算是对自己将来进城或物色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铺平道路,况且那些低劣的化妆品也值不了几个钱。李立萍长得清瘦,她的一次次显露着自己,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倒是乡政府的农技员贺耀辉对她颇有好感,常说“林妹妹又来看我啦”这些吹捧话。李立萍听了就有些老大不高兴,林黛玉虽美却病恹恹的弱不禁风呢。以后,人们看到李立萍经常去乡粮站,有人猜测她是否与乡粮站外勤江忠生搞上了对象。但有人又说,李立萍与乡粮站的仓库保管员赵敏又打得火热,时不时看到她与赵敏在仓库的角落里拥抱亲吻……  

李立萍怎么也不会忘记,今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她去乡粮站买面条,想给外婆过生日时做长寿面。这时,赵敏嘻皮笑脸地凑上来,说:“李立萍,你好久都未来了,脸晒得也有些黑了,快到我宿舍里歇歇,我那里有饮料呢。”  

李立萍犹豫着,踟蹰不前。趁着乡粮站没有其它人,赵敏拉着李立萍的手就往屋里拖。李立萍半推半就,身不由己地进了赵敏的屋……  

正是掌灯时分,附近农村已亮起了电灯。赵敏扯亮电灯,电灯泡瓦数很低,只发出朦胧的光。他用口杯倒了一杯健力宝饮料递给李立萍,手就有些不老实的往李立萍胸部摸,李立萍下意识地用手挡着,不小心将饮料碰洒了,溅得上衣一片濡湿。李立萍身着一件白的确良短袖衫,上衣沾上饮料湿润着,这天由于天热赶路既没有穿小内衣又没有戴乳罩,倾刻间,胸部就有些显山露水了,赵敏的眼光瞪着那丰满又有些朦胧美的胸部不动了……  

看着沾满颜色的上衣,李立萍有些恼怒地说:“我这的确良才刚穿不久,又给你弄脏了!”  

没关系,我赔你就是了。”赵敏说完,随即从抽屉中抽出两张“工农兵”,趋势塞进李立萍的上衣兜里,顺势还隔着衣服将她的乳房捏揉了几下。  

赵敏,不要这样,上次你那舌子舔我的脸被人看见,现在还有人风言风语在传播呢。你现在又得寸进尺,随便摸我的胸调戏我,要是你家那母老虎知道了,还不跟你闹翻天了!”  

嗯,跟我闹?真是天大的笑话!她那黄脸婆,一见她我就没劲,连两人造爱时也没有激情,我真的想休了她……”  

休了她,你这个年纪的人还能娶个好的?”李立萍娇嗔道。  

如果我走桃花运,有朝一日娶了你这个黄花女,那是我三生有幸呢!”赵敏又甜言蜜语地调笑着,他恨不得今晚就又重做新郎入洞房。  

经赵敏这一说,李立萍真的有些怦然心动了,但她还是有些疑虑,忐忑不安地说:“赵敏,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真要娶我,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让我吃定心丸。”  

什么条件?只要我赵敏能够做得到的,哪怕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或者上刀山下火海,我赵敏都在所不辞。”  

赵敏已有些欲火难捺,一手拥着李立萍的腰,一手痒痒的往李立萍那滚圆的臀部摸着抠着,不老实的嘴巴自然贴上了李立萍那张姣好稚嫩的脸。要是法律允许的话,他今晚就巴不得和乡供销社里头的黄脸婆拜拜算了!  

李立萍毕竟是一个农村女孩,过早的辍学又使她的文化素质有些偏低,被赵敏这么一哄,更加有些飘飘然了。她说:“其实条件也很简单,对于你赵敏来说,等于区区小事一桩。一是你跟你老婆离婚要速战速决,然后把我娶了后,要速将我的户口迁出来,哪怕将户口落到县城郊区吃定销粮都行;二是我嫁予你后,外婆无依无靠,她要跟我,你要抚养她,给她养老送终……”  

这条件还不好办?我是粮食部门的,县粮食局里的哥们儿有的是,跟他们打声招呼,弄个定销粮的指标绰绰有余,没有问题。至于外婆的事,把她老人家接过来一块儿过就是了。”赵敏一脸笑意,把话说得轻轻松松,表态许诺全不当回事儿。  

赵敏说完,见李立萍眉开眼笑,淫欲色胆就空前膨胀起来。他开始粗手粗脚动起来,双手一个桶子箍将李立萍抱起就往床上放。对于那男女关系床帏之间的事,要搞真的,李立萍还是有些胆怯怯的。此时此刻,两人的想法有些大相径庭。在赵敏来说,一个男人只图一时风流和快感,和萍水相逢的女人干完那档子事后,其山盟海誓也可能就成过眼烟云乃至灰飞烟灭了。在李立萍来 说,这可就是天大的事了,一个农村少女被人玩了,如果又被无情抛弃,那可是天大的耻辱,人们知晓后,将来怎么做人和嫁人呢?想到这里,李立萍就有些害怕,有些不寒而栗。但此时的她,又犹如一只小羔羊站在老虎面前,已显得那样的求援无望,束手无策。她更加不敢往下想了。她一手护胸,一手拽紧裤腰带,犹如挨宰的小动物作本能的保护。她要护住少女那最后的一道防线,她要护住那无价的筹码。确实,在那偏远的农村,女人的贞操视同生命。  

赵敏一看李立萍不肯与之苟合,心中就有些不快。可眼前这位纯情的少女又是那么诱人,送到嘴边的肉不想办法吃掉,确实是傻瓜。看她那体态形状,看那矜持娇羞样,是个处女无疑。赵敏想,老婆跟我结婚时,就已经不是处女了,就凭这,也想把李立萍搞定,尝尝处女的滋味。有人说,多玩几个处女,既调节精神增加快感,还能延年益寿呢。想到这,赵敏从床上一骨碌坐起,对李立萍嘿嘿一笑说:“唉,你和外婆住在火山坳这个穷地方,也枉了你这一张美人脸。这样吧,我这里有些零花钱,你拿去买点化妆品和衣服……”  

赵敏说完,起身从抽屉中抽出一叠钱,放于李立萍的掌心。  

李立萍一看这么厚的钱,那可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多钱呢。她眼一亮,一数,足足有一千。她虽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姑娘,但这么多钱对于一个农村女孩子来说,在生于斯长于斯的那个穷山僻野里是可以办成很多事呢,起码修缮那两间破房子就足足有余……李立萍确实有些利令智昏了,心头一喜,聪明的智慧倾刻土崩瓦解。她狂喜着,跳跃着,一把抱住了赵敏,在他脸上狂吻不止……  

少女的最后一道防线,被金钱裹着的炮弹彻底摧毁了……  

李立萍临走时,赵敏挑了几斤上等的面条用塑料袋装好塞到她的手里。分手时,李立萍又有些怅然若失,她以身相许,贞操已失,这些都无所顾忌的了,唯一害怕的是怕赵敏变心,一变心,那后悔药是买不到的呀。她忧心忡忡地对赵敏说:“既然我把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你,已没有退路了,你可别失言哟!”  

赵敏终于把这难得的天鹅肉吃到口了,喜不自禁,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得到了满足,当李立萍又要他表态承诺时,他连想都没想地说:“立萍,你放心,如果我赵敏变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还可以对天发誓赌咒,今后如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叫我遭报应,变成刑场上的剁脑壳鬼……”  

赵敏还想把所有的发誓赌咒语言说尽,可一只细腻腻的手掌将他的嘴唇给封堵住了。他俩又卿卿我我的温存了一小会,李立萍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走向乡粮站后面的小山道,一会儿,浓浓的夜色就将她弱小的身影隐没了,伴之而来的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野山风……  

以后,李立萍又借故来过乡粮站几次,每次她都会半推半就的满足赵敏的要求的。当然,李立萍每次回去都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在手里拎着,空着手回去是绝无仅有的。  

有一次的傍晚时分,李立萍到乡粮站来找赵敏,可赵敏去县粮食局开会去了。她这次来,本来是想告诉赵敏说自己一个月都未来例假了,是不是两人的私合有结果了,想请赵敏陪同她一起去县医院查一查,如真有了,就要商量一个办法怎么处理……她想去敲一亮着灯的宿舍门,问问赵敏哪去了?此时,房间里面好像有男人与女人的调笑声,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还有些是干那事的声音呢。她怀着好奇的心理,踮起脚,借着窗帘透过的缝隙,发现乡粮站的江忠生正在和乡粮站的主任老婆在床上“肉搏”……她本欲离开,但听人家说,如果无意间发现男女偷情苟合,为图避邪,非得向男方讨一小东西,哪怕是一粒小纽扣也行,否则是会背时走倒霉运的。于是,她将房门敲响,里面倾刻没有了动静,一会儿,江忠生和那女人出来了,脸上不时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江忠生一见是李立萍,忙堆着笑脸,悄悄地说:“李立萍,这事不要声张,只要你不说,我会酬谢于你的。”  

江忠生说完,也不管李立萍同意不同意,牵起她的手,强拉进屋,那女人趁机溜了出去。  

李立萍平时就和江忠生混得很熟,说:“小江,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来打扰你们,我是来找赵敏的,没想到碰到你俩在做好事,让你们受惊了……”  

我早就知道你和赵敏的事,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今后不要来找他了,他老婆像只母老虎,现在对老公看管得严,不准他在乡粮站的宿舍过夜,每次都要到乡供销社他老婆那里去住。”  

小江,今晚你可要给我一件东西,否则让我撞着了这事,按迷信的说法,会倒邪霉的。”  

那我送你一条项链吧,这是将来我准备结婚用的。现在我找老婆八字还没有一撇,先送给你吧,只要你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就行。”江忠生为堵人家嘴,不惜将贵重物品送人,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另有所图。  

唉呀,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消受不起。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受之有愧啊!”李立萍有些推辞。  

我送东西给你,你也给我送点什么?”  

可我什么东西也没带呀!”  

你跟赵敏有染我知道,我跟刚才那个女人偷情你也看见,互相不说,就摆平了。”江忠生说着话,语言虽平和,但话里不乏威胁之意,而且他的眼里又闪出狡黠的光来。  

这个我可做得到。”  

还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我才算放心……”江忠生乘人之危,露出一丝淫邪的目光。  

李立萍知道,江忠生既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也是个爱玩女人的花花公子,何不也给他作个奉献,这样狼狈为奸,双方都掩盖过去了。于是,一番你有情我有意,她又半推半就地和江忠生上了床,没有什么前奏曲就直奔主题,两人鸾颠凤倒,又畅快的做着好事……  

果然,不出江忠生所料,李立萍又来找赵敏时,赵敏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冷不热,形同陌路,敷衍着说话,再也不和李立萍亲热了。几个月后,李立萍有些觉得要露肚了,这个时节最是难堪事。她是村里的计划生育专干,给人家做了那么多计划生育工作,现在自己还没有结婚倒成了计划生育对象了,丑事一旦暴露,那脸面往哪搁呀?!她真后悔,和赵敏做那档子事为什么不采取避孕安全措施呢?虽说第一次没有准备,那么后来几次完全可以有备而来呀,那些避孕口服药和避孕套这些计划生育药具,那是可到乡计划生育办翠翠婆那里免费领取的啊!可李立萍又一想,谁又能保证那和赵敏的第一次就绝对没事?大千世界,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的事多着呢。她想偷偷去城里将胎儿弄掉,又不好意思跟外婆说……正在左右为难时,恰好此事被乡里知晓了。她向范雄英诉说了这发生此件事情的前前后后……  

  

第二天,范雄英向乡党委乡政府联席会议作了李立萍被赵敏诱奸怀孕的情况汇报。在讨论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时,乡领导都感到很棘手,很挠头。会议进行中气氛热烈,一时发言积极,各抒己见,但意见很不统一。  

汪永富说:“我个人的意见,干脆以林溪乡党委政府的名义写个报告送到县财委,写个函件送到县粮食局,叫他们把赵敏这个道德败坏分子开除算了!”  

聂祥平说:“按照范雄英主 任所汇报的情况来看,李立萍是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和想跳出农门的思想的支配下而与赵敏发生男女关系的,并不是强奸或诱奸,从性质上看,我认为是相互偷情通奸,其单位最多给予个行政纪律处分,还不够开除公职的条件。”  

我看还是由乡里先查一查,弄清楚再说。依我看,李立萍所作的表述毕竟是一面之辞。”尹智深不随声附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那就请江副部长和方秀香一起去查吧,江副部长管纪检,方秀香是乡计划生育专干,有个女同志问话也方便一些。”贾光达对江拥军笑着说道。  

我也不好去查,赵敏是一个普通职工,又不是党员……”江拥军此时也有难言之苦,如果自己亲自去查,说不定还会带出自己的好友江忠生,拔出萝卜带出泥,他真动了恻隐之心。但他又不好明说要求回避的话,只好以赵敏不是党员为由搪塞着。当然,别的乡领导还暂时未看出江拥军的真实想法。  

随即,江拥军又提议道:“我看还是调解调解算了吧,汪部长是管司法调解这条线的,还是他去为好。”  

我去就去,作为一个民事纠纷的案子来调解,让赵敏多赔偿点营养费和误工补助费,实在不行还叫赵敏适当支付点青春补偿费,然后叫赵敏请客吃一顿,双方一签字,这事也就算摆平了。”汪永富又有两天没沾酒了,心里空落落的,说起请客吃酒,嘴巴子就叫得浪响,很来精神。  

汪部长,你瞎搞呢,哪有青春补偿费?”于三喜提醒道。  

于秘书,这叫花钱买平安,你懂吗?试想,一个农村少女被人玩了,适当赔偿一点钱有什么过?男人玩了女人后就像扔垃圾一样不管了,现在是八十年代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以法律的角度去处理此类事,要从受害方去考虑,对妇女儿童要多加保护才对呢!”汪永富对自己的处理办法提出了一大堆理由。  

江永富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于三喜也不好反驳了,再反驳,万一“汪大炮”一时性起,将他于三喜玩弄女人的陈年旧账抖出来,就不好办了。  

这时,综合方方面面的意见,权衡利弊,陈涛书记作总结性发言:“既然各位提了很多处理办法,也不无道理。这样吧,这事还是全权委托江副部长和范雄英主任作全面调查一下,如情况和李立萍说的一样,我们以乡党委乡政府的名义写个函件给县粮食局,建议他们在行政上对赵敏酌情处理,再叫赵敏负担李立萍施行手术费营养费和误工等费用。明天,你范雄英 主任就悄悄带李立萍去县计划生育服务站施行手术,这事一定要保密,姑娘大了,还要嫁人呢。”  

本来,这事如果当事人双方偃旗息鼓好说好商量,那么一切都好办。谁知,节外生枝,意想不到的一场风波又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天,江拥军正在陈涛屋里向陈涛书记汇报“赵敏与李立萍发生男女关系”一案的调查经过,基本情况与李立萍说的差不多。末了,针对一些疑虑,陈涛突然问江拥军:“外人传说此案有案中案,说江忠生与李立萍也有关系,人们怀疑江忠生是否有金蝉脱壳之计?这种说法,你怎么看?”  

据我和范主任调查,李立萍确实讲了与江忠生也有私情的事,但江忠生还是独身一人,一个年轻小伙子以谈恋爱的名义和大姑娘上床,恐怕不好上纲上线吧,现在已不是文革时期,年轻人的思想现在比你我开放多啦。”  

你找过江忠生谈话没有?”  

找他谈过了,他很坦率的承认与李立萍关系很好,但在与李立萍发生关系之前,李立萍就告诉小江,说肚里有货了,是赵敏给弄的,还说赵敏要跟老婆离婚而娶她一起过日子……”  

既然是这样,江忠生的事也就算了吧,处分人多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陈涛无可奈何地说。  

陈涛书记和江拥军正准备结束谈话,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打开一看,是范雄英慌慌张张赶来汇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陈书记,又……又出事了,快,快组织人去处理……”  

什么?!慢慢说。”陈涛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范雄英。  

范雄英急急地说:“按照你的吩咐,前天我就带李立萍上县计划生育服务站施行了手术,今天搭乡里客车返回,当路过乡供销社百货门市部门前时,李立萍感到下身不适,提出要买一袋卫生纸回家。我陪着她下了车,谁知被赵敏的老婆一眼认出,叫了她的弟弟王木匠,一把扯住李立萍,赵敏老婆从柜台找来一把剪刀,对着李立萍头上的头发薅住就是一阵乱剪,还大骂李立萍是婊子婆,小骚货。我一个女人根本拦不住,忙跑来乡政府院内搬救兵,遇见张海平和贺耀辉,一说此事,他俩已经跑去了。我又听说你也在家,就赶来求援了……”  

陈涛焦急问道:“那李立萍现在怎么样?”  

说不定李立萍遭此大辱,正在哭呢!”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了!”陈涛书记拍案而起,咆哮道。  

这时,乡政府院内已是一片嚷嚷声。  

原来,是王木匠被张海平和贺耀辉扭着送到乡政府来了,身后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大人和小孩。李立萍紧随其后,哭得泪人一般,披头散发,已被剪去的几绺头发在上衣零零乱乱的粘附着,头上的头发长短不一像一个癞子头似的,以前清丽的面容已被狼狈不堪的形容词所取代了。见此情景,翠翠婆赶紧跑过来,将李立萍接到乡计划生育办去了。  

把这个流氓无赖给我捆起来!”陈涛怒不可遏,吼叫着。  

于三喜赶紧从办公室里面的储藏室找来一根绳子,但他把绳子拿于手中,愣了半天神,没有动手。  

江副部长,把王木匠捆起来!”陈涛又下令道。  

江拥军开始看到于三喜不动手,也不想去捆王木匠。他有些犹豫,最近上级三令五申不准政府工作人员随便打人捆人关人,否则按违法违纪论处。江拥军想,自己刚提拔乡党委委员不久,如果随便捆人,万一被人告发,轻者处分,重者说不定还要追究法律责任,为了公家之事自己去背黑锅不值啊!  

这时,陈涛书记见江拥军也迟疑着,又用大嗓门吼道:“你怎么不动手?出了事我全权负责,不要你们担担子!”  

江拥军见陈涛书记又发出了第二道指令,看来不执行是不行了。此种场面和气氛,确实让人憋屈,不发泄一通不能解恨。江拥军转念一想,不刹刹歪风邪气,又怎么能显示政府的权威?他从于三喜手中接过绳子,把王木匠反手捆了。随即,他又遵从陈涛书记的旨意,将王木匠关到了乡企业办一间放木炭的空房子里……  

吃午饭时,赵敏的老婆来送饭了,江拥军也就顺便把王木匠放了。  

几天后,县纪律检查委员会来人了,说是来调查江副部长违纪捆人的事。县纪委的人找江拥军谈话时,江拥军将捆人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但始终没有说出是陈涛书记下令捆人的。  

县纪委的人说:“江副部长你是乡党委委员了,又分管纪检工作,作为一名乡领导遇事要沉着冷静,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以做,都是要好好想一想的,随便捆人是违纪违法的。”  

江拥军有些不服,说:“那王木匠剪女人头发是侮辱妇女呢,难道我们这些公职人员还任其放任自由坐视不管吗?那老百姓怎么看我们?老百姓会戳我们的脊梁骨呢!”  

县纪委的人开导着说:“管是对的,但是方法要讲究,如果王木匠在现场侮辱妇女,可以捆,是制止犯罪行为。但是,既然把王木匠扭到了乡政府,就不能捆了,更不能将他关起来,你们不是政法部门,没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利……”  

江拥军默默地点了点头,县纪检委的人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能引用法律说服教育人,又能根据实际情况教人怎么做,确实让江拥军受益匪浅,顿时,江拥军感到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县纪委的人最后说:“当然,既然有人告了你,我们肯定要下来调查,事情清楚了,我们认为此事属轻微违纪,够不上立案标准,我们也回去交差了……”  

江拥军没有受到处分,很感激县纪委实事求是的调查,要不落个“非法拘禁人”的罪名,也够麻烦的了。这件事的调查中,江拥军将全部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有效地保护了陈涛书记,陈涛书记也知恩图报,对江副部长更加器重和信赖了。  

事后,江副部长对陈涛书记开玩笑说:“下次遇到此类事情,你就是撤了我的职,我也不会执行你的指令去捆人关人了。当然,如果有人在现场行凶,你不下令,我也会捆人的,那时不叫违法,是见义勇为!”  

    陈涛也笑笑说:“我们乡干部平时也要多学习一下法律条文,否则,做错了事违了法也不知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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