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校园文学网

首页 > 原创 > 长篇·连载·精品

长篇·连载·精品

  • 岁月留痕(第四章第五节)

     5 山上的石头又多又硬,刘嫂劈开荆棘,用镰刀从灌木丛里挖出地胆头、金刚藤、紫背金牛、三叶鬼针草,还有淡竹叶,放进绑在腰上的布袋里面,并把手上被荆棘划破的血口子擦了擦。“还得加上一些金银花。”刘嫂自言自语。附近的金银花都已被寨子里的农民采走拿去收购站卖了,要攀上再高一点的山坡才能找到。来到一个山坡前,刘嫂抬头看了看,坡很陡,昨晚下过大雨,山道泥泞。她掖好镰刀,小心地往坡上攀去,但刚上到一半,就滑了下来,把腿也弄伤了。可她顾不得这些了,用手指抠着石缝继续攀,十个手指都磨出了血。终于爬上了坡顶,刘嫂舒了一口气,停下来用袖子擦了把汗。哎呀,怎么脖子上又痒又痛?刘嫂用手一摸,啐!便抓起一条软溜溜的小东西用力往山下甩去,原来那是一条又粗又黑的山蚂蝗,正叮在她的脖子上吸血。她拉起袖子随意擦了擦仍在渗着血的伤口。“金银花!”忽然,刘嫂眼前一亮,把镰刀探过去就要钩。“呼!”一条毒蛇从不远处的藤上伸了过来,它张开的口里伸出了黑乎乎的舌头。“啊!”刘嫂惊叫一声,镰刀差点从手里滑落。可她急中生智,抓住镰刀便用力砍过去。毒蛇被砍成了两截,蛇头飞了过来,死死咬住了刘嫂的裤腿,只见被咬的裤腿附近一片黑色。刘嫂的心吓得“砰砰”直跳,浑身冒汗。好一会儿,她才定下神来,用镰刀把裤腿被蛇头咬住的部分割了下来。刘嫂采了山草药回来,刘晓华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烧火煎药,她对刘嫂说:“稀饭做好了,我已给黄颖送去,何青青她们在照看她。”“噢。”刘嫂对女儿的细心感到满意。这时,刘土根提着水烟筒走了过来,道:“让我来吧。”他往灶膛里塞着柴火,关切地问道:“黄颖怎么样了?”“卫生员刚才给她打了一支退烧针,稳定些了。待会儿喝了这药,应该不会有啥问题。”刘嫂边吃饭边说。“这我就放心了。咳,真没想到。”刘土根吸了一口水烟说。“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刘嫂白了丈夫一眼,责怪地说。“你懂什么?阶级斗争是没有界限的。黄颖的父亲是‘现行反革命’,反革命,你懂吗?她家里又有海外关系,我能放心吗?你的阶级觉悟都到哪去了?女人哪,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刘土根用树枝夹起一块木炭,又点燃水烟筒上的烟丝,咕噜咕噜吸了起来。随后,他仰头喷出一条长长的烟雾,屋子里顿时弥漫了一股浓烈的烟味。“你有见识,你最革命!总爱把别人看成是阶级敌人,这样下去,你早晚会后悔的。”刘嫂的声音有点沉重。“女人就是女人。”刘土根不想跟老婆过不去,他拍了拍手上的草灰,提着水烟筒到院子里看儿子复习去了。“我爸也真是的!”刘晓华用埋怨的眼光看着父亲的背影:“他越来越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啊,他变了,我真担心以后……”刘嫂道。刘晓华走到灶前,默默地往灶里塞柴火,炉火映照着她那沉思的脸。“晓华,你在想啥?”刘嫂见女儿低着头沉默不语,问道。“我爸他太过分了,不知道为啥,他老是不放过黄颖。就说上次民兵晚上训练爬山拉练吧,他不准黄颖和张毅敏参加,说她们不配当民兵,当着全队青年的面把她俩轰了出去,害得她俩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眼睛全肿了。我不敢安慰她们,你说我能说啥呢?这一次又来了。我爸以前对人多好啊,不但对我们,对队里的工人也那么关心,大家都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干部,我们学校的同学也羡慕我有个好爸爸。可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除了阶级斗争这弦,他的脑袋里可能啥都没有了。我不明白,这世界上真有那么多的阶级敌人吗?妈,你说呢?”说毕,刘晓华专注地望着刘嫂。“我也不知道。才这么一两年的时间,你爸就全变样了。”刘嫂放下碗筷,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了。刘晓华打开药锅搅了搅,见锅里的水大概只剩下一碗了,便对怔怔坐着的刘嫂轻轻叫了一声:“妈,药煲好了。”“哎,哎……好,快倒出来。”刘嫂象是被刘晓华的话喊醒似的,连忙道。“黄颖,好点儿了吗?有没吃点东西?”刘嫂拿着煮好的药送到女知青宿舍,关切地问道。黄颖挣扎着要起来打招呼,被刘嫂按住了,她弯下腰摸了摸黄颖的额头。“刚吃了半碗晓华送来的稀饭。”何青青答道。“来,喝了这碗药,发发汗,很快就会好的。”刘嫂温和地说。黄颖的眼睛又潮湿了,喉咙哽咽地喊了一声“刘嫂”。刘嫂和何青青一左一右把黄颖扶起来,刘嫂用手指伸到碗里蘸了一下:“嗬,刚刚好,趁热喝。”她把碗端到黄颖的嘴边。一滴药从黄颖的嘴角边流了出来,刘嫂赶忙用袖子轻轻擦掉。喝完药,刘嫂扶黄颖重新躺下,帮她盖好被子,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要开工了。别在意,我家那位人很直,但没啥坏心眼。他叫你好好休息,病好了再开工。”黄颖一听,又忍不住淌下了眼泪。

    2016-01-11 16:43:3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 0
    • 9580
  • 岁月留痕(第四章第四节)

                                       4刘嫂中午放工回来,听说黄颖病得不轻,连忙放下路上捡回的柴火,赶到女知青宿舍。只见黄颖眼睛紧闭,满脸通红,嘴里还说着胡话:“我没有错,我,我要……”站在一旁的何青青等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刘嫂心疼地问何青青:“看病了吗?”“看了,早上吃了退烧药,效果不大,卫生员刚给她打了一支退烧针。”何青青回道。刘嫂拿起黄颖的水桶便往外走。走到井边,她提了满满一桶井水,又急匆匆地走回来,拿了一条毛巾放水里泡湿,拧了一把,轻轻地敷到黄颖的额头上。等黄颖情绪稳定一些了,她吩咐何青青要不停地帮黄颖替换湿毛巾,便赶回家,让刘晓华给黄颖熬点稀饭。然后,她喝了碗凉水,拿起镰刀就上山采药去了。山道弯弯。从生产队到采药的西山大约要走半个小时,刘嫂打着一双赤脚,差不多是小跑着去的。她心里记挂着黄颖,生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刚走近生产队的甘蔗林,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唰唰”响声。“谁!”刘嫂大喊一声,从腰里解下镰刀,握在手中。“嘿嘿,是我。”只见一个胖男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对胸短外衣,一条宽宽的半长短裤,脸上油光滑亮,两片薄嘴唇靠着圆鼻子,一双三角眼十分不匀称地镶在宽大的脸盘上。他边走边拿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样子有点猥琐,极象小说里描绘的“大天二”。“胡茂,你在这里干啥?”刘嫂看见不远处有几根被砍倒的甘蔗,明知故问。胡茂是队里出了名的“孤寒鬼”。有人说,他是针头当成铜钱大的家伙。这人爱贪小便宜,又很会算计别人,大伙儿都不愿和他接触。可他能说会道,胖大嫂形容他“树上的鸟儿也能被他哄下来”。由于他见风使舵,刘土根对他挺信任。“我在……嘿嘿,解手。”胡茂故意提了提裤头,还扯了一下裤腰带。刘嫂厌恶地扭过头去。沉默片刻,胡茂讨好地问道:“刘嫂,赶这么急,您这是上哪儿呀?”“上山采药。”刘嫂不冷不热地说。“谁病了?是老队长吗?今早还见他好好的,有啥事吗?”胡茂大惊小怪的,装出一副好象很担心的模样。“不,是黄颖。”刘嫂回过头来白了胡茂一眼。“哦,”胡茂拉长声调说:“原来是她啊。咳,这些知青啊,也不好好改造,整天这事那事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特别是那个黄颖,家庭有问题,还老爱哭哭啼啼,你也不必对他们太在意了。”说完,还耸了耸圆鼻子。自从那些知青来了之后,胡茂见刘土根对知青不放心,就经常到知青宿舍和他们套近乎,一但发现蛛丝马迹就赶紧汇报,因此,刘土根很看重他。知青们知道他的德性后,都十分厌恶他。见他长得胖,又喜欢点头哈腰的,就说他特象小说《敌后武工队》里的“哈巴狗”,私底下便给他起诨号叫“哈巴狗”。黄颖尤其怕胡茂,觉得他的眼睛总是在监视着她。“谁说他们是来改造的,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死性不改,看啥时候再让德叔收拾你。”刘嫂说完,不再搭理胡茂,她挽了挽裤腿,把镰刀掖回腰间,就急急走了,她要赶着把药采回来。“这婆娘!”胡茂气得直咬牙。刘嫂的话,又勾起他回想起那件使他在队里丢尽脸面的事…… “老队长,你来看看这肥是怎么放的,不但不均匀,还干得那么慢。这些知青,一点责任心也没有。”胡茂指着陈晓东和王小凡用牛车拉的一小堆一小堆的牛栏肥,对刘土根说。德叔刚好经过,没等刘土根说话,他走了过来,盯着胡茂问道:“胡茂,你又在嚼啥舌头?”“哪儿的事啊,这肥确实不均匀嘛。”欺软怕硬的胡茂在队里就怕德叔一个,有点底气不足地说。“你来做一下给我看看。”德叔把铁锨扔了过去。“德叔,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说你。”胡茂这下慌神了,眼睛偷偷的瞅了瞅刘土根,向他求救。“这是我干的,你不说我说谁?”德叔象要揪着胡茂的尾巴不放。“我说德叔,你也别总是护着那些知青,小心把他们给惯坏了,到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胡茂这时真急了。“管好你自己吧。”德叔不理他,转身要走。“哼,象是惹着他娘老子似的。”胡茂在德叔的后面不服气地小声嘟哝了一句。德叔一回身,一把揪住了胡茂的衣领:“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刘土根见不管不行了,马上过去拉开他们,道:“算了算了,为了那些知青的事干架,多不好。”胡茂见刘土根帮他说话,马上把腰直了起来:“是嘛,得了那些知青的好处就把他们当成娘老子。”德叔一听,火冒三丈,朝胡茂一拳猛挥过去,把他打得摔倒在地嗷嗷直叫。德叔还要打第二拳时,被刘土根挡住了,但出去了的拳头已经收不回,刘土根也挨了重重的一拳…… 胡茂狠狠的在刘嫂背后“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幸亏我没讨老婆,要是娶了这么一个婆娘,家都要给败喽。”见刘嫂走远了,胡茂急忙把砍下来的几根甘蔗劈断,插入干柴捆里,心满意足地挑起担子,摇着肉滚滚的身子下山了。 

    2016-01-05 13:34:53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 0
    • 9576
  • 岁月留痕(第四章第四节)

                                       4刘嫂中午放工回来,听说黄颖病得不轻,连忙放下路上捡回的柴火,赶到女知青宿舍。只见黄颖眼睛紧闭,满脸通红,嘴里还说着胡话:“我没有错,我,我要……”站在一旁的何青青等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刘嫂心疼地问何青青:“看病了吗?”“看了,早上吃了退烧药,效果不大,卫生员刚给她打了一支退烧针。”何青青回道。刘嫂拿起黄颖的水桶便往外走。走到井边,她提了满满一桶井水,又急匆匆地走回来,拿了一条毛巾放水里泡湿,拧了一把,轻轻地敷到黄颖的额头上。等黄颖情绪稳定一些了,她吩咐何青青要不停地帮黄颖替换湿毛巾,便赶回家,让刘晓华给黄颖熬点稀饭。然后,她喝了碗凉水,拿起镰刀就上山采药去了。山道弯弯。从生产队到采药的西山大约要走半个小时,刘嫂打着一双赤脚,差不多是小跑着去的。她心里记挂着黄颖,生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刚走近生产队的甘蔗林,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唰唰”响声。“谁!”刘嫂大喊一声,从腰里解下镰刀,握在手中。“嘿嘿,是我。”只见一个胖男人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对胸短外衣,一条宽宽的半长短裤,脸上油光滑亮,两片薄嘴唇靠着圆鼻子,一双三角眼十分不匀称地镶在宽大的脸盘上。他边走边拿衣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样子有点猥琐,极象小说里描绘的“大天二”。“胡茂,你在这里干啥?”刘嫂看见不远处有几根被砍倒的甘蔗,明知故问。胡茂是队里出了名的“孤寒鬼”。有人说,他是针头当成铜钱大的家伙。这人爱贪小便宜,又很会算计别人,大伙儿都不愿和他接触。可他能说会道,胖大嫂形容他“树上的鸟儿也能被他哄下来”。由于他见风使舵,刘土根对他挺信任。“我在……嘿嘿,解手。”胡茂故意提了提裤头,还扯了一下裤腰带。刘嫂厌恶地扭过头去。沉默片刻,胡茂讨好地问道:“刘嫂,赶这么急,您这是上哪儿呀?”“上山采药。”刘嫂不冷不热地说。“谁病了?是老队长吗?今早还见他好好的,有啥事吗?”胡茂大惊小怪的,装出一副好象很担心的模样。“不,是黄颖。”刘嫂回过头来白了胡茂一眼。“哦,”胡茂拉长声调说:“原来是她啊。咳,这些知青啊,也不好好改造,整天这事那事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特别是那个黄颖,家庭有问题,还老爱哭哭啼啼,你也不必对他们太在意了。”说完,还耸了耸圆鼻子。自从那些知青来了之后,胡茂见刘土根对知青不放心,就经常到知青宿舍和他们套近乎,一但发现蛛丝马迹就赶紧汇报,因此,刘土根很看重他。知青们知道他的德性后,都十分厌恶他。见他长得胖,又喜欢点头哈腰的,就说他特象小说《敌后武工队》里的“哈巴狗”,私底下便给他起诨号叫“哈巴狗”。黄颖尤其怕胡茂,觉得他的眼睛总是在监视着她。“谁说他们是来改造的,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死性不改,看啥时候再让德叔收拾你。”刘嫂说完,不再搭理胡茂,她挽了挽裤腿,把镰刀掖回腰间,就急急走了,她要赶着把药采回来。“这婆娘!”胡茂气得直咬牙。刘嫂的话,又勾起他回想起那件使他在队里丢尽脸面的事…… “老队长,你来看看这肥是怎么放的,不但不均匀,还干得那么慢。这些知青,一点责任心也没有。”胡茂指着陈晓东和王小凡用牛车拉的一小堆一小堆的牛栏肥,对刘土根说。德叔刚好经过,没等刘土根说话,他走了过来,盯着胡茂问道:“胡茂,你又在嚼啥舌头?”“哪儿的事啊,这肥确实不均匀嘛。”欺软怕硬的胡茂在队里就怕德叔一个,有点底气不足地说。“你来做一下给我看看。”德叔把铁锨扔了过去。“德叔,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说你。”胡茂这下慌神了,眼睛偷偷的瞅了瞅刘土根,向他求救。“这是我干的,你不说我说谁?”德叔象要揪着胡茂的尾巴不放。“我说德叔,你也别总是护着那些知青,小心把他们给惯坏了,到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胡茂这时真急了。“管好你自己吧。”德叔不理他,转身要走。“哼,象是惹着他娘老子似的。”胡茂在德叔的后面不服气地小声嘟哝了一句。德叔一回身,一把揪住了胡茂的衣领:“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刘土根见不管不行了,马上过去拉开他们,道:“算了算了,为了那些知青的事干架,多不好。”胡茂见刘土根帮他说话,马上把腰直了起来:“是嘛,得了那些知青的好处就把他们当成娘老子。”德叔一听,火冒三丈,朝胡茂一拳猛挥过去,把他打得摔倒在地嗷嗷直叫。德叔还要打第二拳时,被刘土根挡住了,但出去了的拳头已经收不回,刘土根也挨了重重的一拳…… 胡茂狠狠的在刘嫂背后“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幸亏我没讨老婆,要是娶了这么一个婆娘,家都要给败喽。”见刘嫂走远了,胡茂急忙把砍下来的几根甘蔗劈断,插入干柴捆里,心满意足地挑起担子,摇着肉滚滚的身子下山了。 

    2016-01-05 13:34:53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 0
    • 9569
  • 岁月留痕(第四章第三节)

                                3“爸爸,政治为啥会是这样?你能告诉我吗?爸爸,你就这样离开我们,你知道我心里很苦吗?我多想跟你走啊,我快受不了了……”所有的委屈汇成了滚滚的泪水,黄颖在宿舍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刘土根清理完阶级队伍后,终于宣布道:“全体人员分班组排好队,现在开始游行庆祝,我喊一句大家跟一句。”队伍出发了。“铛,铛,铛!”刘土根一边带领游行队伍前进,一边敲打一面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铜锣:  “深挖洞!”“深挖洞。”大伙儿跟着喊。“广积粮!”刘土根接着喊。“广积粮。”“不称霸!”“不称霸。”深秋的寒风带着丝丝细雨,不停地洒向大地,四周的树叶被打得“沙沙”作响。队伍冒着雨,不断地绕着生产队转圈。大家的衣服被越来越密的雨水打湿了,都条件反射般捂紧了衣领袖口,挡住直往身上钻的冷风。“铛,铛,铛!”“深挖洞!”“深挖洞。”“……”约莫瞎转了一个多小时,刘土根见游行队伍开始疲惫,自己也感到快要喘粗气了,便停下来,郑重其事地宣布:“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的活动到此结束,大家回去抓紧时间休息, 明天一早起来还要抓革命促生产。”第二天一早,凌燕起来钻出蚊帐,扭头看了看隔壁床的黄颖:“咦,黄颖怎么还没起来?”她觉得很奇怪。黄颖平常爱整洁,每天总是最早起床,先把宿舍周围的卫生打扫一遍,然后再把两条长长的辫子梳理整齐。当大家还在梳洗的时候,她已做好了上工的准备。可她今天怎么了?“黄颖,该起来了,就要开工了。”凌燕一边穿衣服一边喊道。“嗯……”回答凌燕的声音很微弱。“她昨晚被老队长赶走了,现在还在闹情绪。”郑永红撇了撇嘴角。她心想:“哼,这些‘黑七类’子弟就是麻烦,怪不得老队长讨厌他们。”何青青见状,便走过去掀开黄颖的蚊帐。她看见黄颖紧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你病了吗?”“我头疼得厉害。”黄颖睁开眼睛看了何青青一眼,又把眼睛闭起,有点气力不足地回答。“哟,怎么这么凑巧,不会是心病吧?”郑永红又来了。“得了吧,你整天阴阳怪气的,就爱搞事。”何青青忍无可忍了:“黄颖跟你有啥过不去,你总是不放过她?”黄颖伸出手拉了拉何青青,不让她说下去。“你怕啥?人家都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你就知道个哭、哭!”何青青没有切身体会,她只恨黄颖太软弱了。郑永红见黄颖劝阻,有了台阶,说了句:“不就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嘛?”就赶紧拿起脸盆到井边洗漱去了。她确实怕何青青,何青青不但是个响当当的“红五类”,还生性爱管闲事。黄颖的泪水又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我的‘林妹妹’,你啥时候才哭得够啊,我真服了你了。”“你是不会明白的。”黄颖声音微弱地说,随后一阵咳嗽。何青青见状伸手摸了一下黄颖的额头,不禁喊了起来:“啊,你在发高烧!”确实,那场雨把黄颖的身心都击垮了。“我去把卫生员找来。”张毅敏说着,急忙跑了出去。 

    2016-01-04 11:56:24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 0
    • 9556
  • 岁月留痕(第四章第二节)

                                      2夜深沉。黄颖还斜靠在被子上看书,渐渐进入梦乡。朦胧中,她突然被小声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谁呀?”黑夜里,妈妈的声音有些惊慌。接着,钻进黄颖耳朵里的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是我,快开门!”“是爸爸!”黄颖一阵激动。只听得门“咿呀”一声开了个缝,又急忙关上。厅里的灯亮了,窗帘被妈妈紧紧拉上。“爸爸!”急忙黄颖跳下床,欢快地跑到厅里,她太想念爸爸了。爸爸在研究所搞科研,平时很少回家,但每次回来,总带他们兄妹俩外出玩个痛快,博物馆、图书馆、烈士陵园都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爸爸在家的时候,还给他们讲十万个为什么,讲爱因斯坦、爱迪生、华罗庚的故事,他很想把自己的知识一股脑儿灌输进孩子们的脑海里。哥哥黄浩有着爸爸的遗传,对科学知识十分感兴趣,数理化成绩特别好;而黄颖却受当语文教师的妈妈影响,酷爱文学,对诗词歌赋特别感兴趣,常常独自躲在房间看书。她多愁善感,常被书里的故事情节所感染。她对小说《牛虻》爱不释手,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被主人公亚瑟的经历所感动,往往一连几天沉浸在其中。黄颖兴奋地拉着爸爸,旋即楞住了。只见爸爸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又长又乱,下巴长满胡子。他双眉紧锁,眼睛里已没了往日的光彩,额头已印上几道深深的皱纹,刚毅的脸盘上有几块青紫色,好象被人打过似的。黄颖小心地扶爸爸坐下时,发现他的双腿还有点瘸。爸爸已经有好久没回家了,自从他被“造**派”抓去以后,便一直没有和家里人见过面,她十分想念爸爸。一天,黄颖在厨房里和妈妈一道做饭,她突然问道:“妈妈,你说爸爸啥时候能回家?”妈妈慈爱地看着她,回答说:“我看很快就会回来的。”“真的吗?”黄颖很高兴。妈妈肯定的点点头,还冲她笑了笑。过了一会儿,黄颖发现妈妈转过脸擦泪,她一把抱住妈妈哭了起来。从那以后,她不敢再在妈妈面前提起爸爸了。现在,爸爸终于回家来了,没想到却变成了这般模样。黄颖伏在爸爸的大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爸爸,这是为啥?”“这是政治,孩子。你慢慢就会懂了。”爸爸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热泪盈眶,妈妈已在一旁抽泣起来。爸爸深情地望着黄浩兄妹俩说:“你们已经长大了,应该明辨是非,懂得思考,我相信我的问题以后总会得到解决的。你们要相信党,要坚强地生活。”他按着黄浩的肩膀,语调变得深沉起来:“浩儿,你是个男子汉了,你妈妈身体不好,妹妹还小,你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懂吗?”“我会的,爸爸,你放心吧。”黄浩望着爸爸,眼眶不由自主地潮湿了。黄颖抹了一把眼泪,不解地望着他们,她想:“爸爸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跟哥哥说这样的话?”黄颖一夜没睡好。迷迷糊糊,她听到爸爸小声对妈妈说:“时候不早了,我得马上回去,是看门口的老工人偷偷放我出来的,他让我天亮前一定要赶回监护室。”“你什么时候能再回家来?”妈妈哽咽着问。停顿了一下,只听爸爸说:“我不敢说,也许……”他的声音有点凄楚。黄颖咬着枕巾偷偷哭泣,她怕爸爸妈妈听见了会更加伤心。几天后,传来了爸爸自杀的凶讯,妈妈一下子昏死过去。后来有个知情人悄悄告诉黄浩,他爸爸不是自杀,是被打死的。  

    2016-01-03 16:36:43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 0
    • 9618
  • 岁月留痕(第四章第一节)

                                                           1 美丽的夏天谢了,谢了,明媚的日子飞逝,无踪,夜晚的阴霾的浓雾悄悄铺展了沉睡的暗影;啊,绿色的田野空旷了,嬉笑的小河变为寒冷,树林的枝桠苍老,发白,天空也暗淡而且凄清。               ──普希金 夜,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人们早已熟睡了,秋夜的沙沙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突然,钟声在夜空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人们被惊醒了。这时,挂着铜钟的榕树下,传来了刘土根激动的声音:“同志们,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下来了,大家快到队部门口集中,准备庆祝。”队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怠慢,连忙穿好衣服,披上蓑衣,便往大榕树下跑去,而有的人只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就往外冲。听到钟声,黄颖连忙跳了起来。黑暗中,她手忙脚乱地翻找蓑衣,却怎么也找不着,她急忙戴上一顶草帽,跟着何青青跑了出去。“唉, 半夜三更又要爬起来, 明天怎么上工啊? ”王小凡翻了个身,仍然躺着, 不想起来。“可不是嘛, 老队长总爱拿着鸡毛当令箭。”陈晓东累极了,他刚坐了起来,又往后一倒,重新躺回床上。“军令如山倒嘛, 没法子, 快点起来吧。”崔海南虽然也懒洋洋的,但刚被队里宣布提升副班长,不能不做出“表率”。叶铁柱已爬了起来,他看到陈晓东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起来吧,小心老队长等急了,找上门来,那可不是好玩的。”李伟雄见大家都不想动, 调皮地想: “待我吓唬吓唬他们。”他走出宿舍门口, 接着转过身来喊:“快,老队长来了! ”顿时,男宿舍全部的知青“通”的一下跳将起来,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李伟雄笑着跑了出去。“同志们,毛主席发表了最新指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这个最新指示太及时了。”刘土根左手握拳,有力地挥动着:“我们一定要遵照毛主席的教导,多种粮食。我们队今年再开垦一些荒地,要学大寨,创高产,备战备荒为人民。前两天,我们的政治学习不是提到一个巴黎公社吗?你们知道‘巴黎公社’是啥?”刘土根停顿了一下,扫视大家一遍。见没有人吭声,便得意起来:“‘巴黎公社’是‘农业学大寨’的一面旗帜!我们要向巴黎公社学习,把我们的农场建成一个新的‘巴黎公社’。”刘土根说罢,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禁捂着嘴偷笑起来。“好了,准备出发!”刘土根挥手喊道。刘土根戴着草帽,全然感觉不到越来越大的雨滴,他在队伍前后来回紧张地指挥着,那双赤脚把泥地踩得啪嗒啪嗒作响。正在这时,一个驼背的身影在他面前闪了一下。呀!那个人是队里的“阶级敌人”,“坏分子”杨云山。“他怎么来了?!”刘土根眉头紧锁,大声呵斥道:“杨云山,谁叫你来的?你配吗?滚回去!”杨云山战战兢兢地弯了弯本来就驼着的腰,连声“是,是,是”的退走了。刘土根马上“检阅”队伍,他要把“牛鬼蛇神”全部清出去。“你也回去吧。”刘土根严肃地把黄颖也喊出了游行队伍。“我?为啥?”黄颖不无惊讶地问。“不用问了,回去吧。”刘土根不耐烦地冲她扬扬手。张毅敏在后面轻轻拉了一下黄颖的衣角。黄颖紧咬下唇,泪水和着雨水沿两颊往下淌,她把长辫子往后一甩,转身冲进雨中,头上戴着的草帽已被寒风掀掉,雨水浇透了全身。黄颖跑回知青宿舍,和着湿透的衣服,趴在枕头上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叫道:“为啥,这究竟是为啥?”“这是政治,孩子。”忽然,她耳边仿佛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2016-01-03 09:13:5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 0
    • 9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