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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胡桃夹子

    胡桃夹子文/余聚辉“徐梦洁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话音刚落,周遭的学生便哄堂大笑起来,而提问的余老师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而这位叫徐梦洁的女孩缓缓地站了起来,只是她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余老师是新来的,今天是他在这所学校的第一堂课。他见梦洁不说话,还以为她在害怕,便鼓励道:“梦洁,不要害怕,你可以的,相信自己。”梦洁依然不说话。周围的同学不断地起哄:“老师,她是个哑巴,哈哈哈……”“老师,别白费心思了……”哑巴?可在余老师看来,她并不是个哑巴,倒更像是一个心理上有障碍的孩子。余老师摆手示意让梦洁坐下,笑道:“同学们,我是新来的老师,对你们都不太了解。没关系,我们以后慢慢培养感情……好,我们接着上课。”下课之后,余老师在办公室里询问了一下以前的老师,道:“你们知道徐梦洁这个同学吗?”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老师们的态度充满了不屑和心烦:“你说那个闷蛋啊……”“好像是说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造成她这个样子吧……”“就跟个胡桃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可不愿意教这样的学生……”“余老师,你遇上她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其他的话余老师没听进去,不过那句“就跟个胡桃一样”他倒是有所感触。每个周末,余老师都会去墓园拜祭:“女儿,你过得还好吗?前些天,爸爸遇到了一个跟你当年很像的女孩。当年是爸爸不好,为了工作忽略了你,害得你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出现,也许是上天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既然她是胡桃,那我就当一个胡桃夹子,把那层坚硬的外壳给弄碎。女儿,你放心,爸爸不会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了……”言罢,余老师又拿出了一份病历,道:“女儿,爸爸很快就可以来陪你了。只不过,爸爸要完成一件事情才能去找你,你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此后,余老师一改其他老师对梦洁的不闻不问,他总是在空闲时间带梦洁去各种地方游玩,鼓励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快,余老师便发现梦洁拥有很高的音乐天赋,而且她也特别喜欢唱歌。渐渐地,梦洁开始变得越来越开朗,也开始愿意和周围的人交流了。但是由于她以前留给别人的印象过于根深蒂固,从而使很多人不但不接受,反而还捉弄她。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很快就到了,班上的同学都想尽了各种方法设计礼物,准备给余老师一个惊喜。梦洁送给老师的是一个移动硬盘,硬盘里有她唱给老师的一首歌。而余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发现讲台上堆满了学生们送的礼物,不禁又惊又喜,道:“你们给老师这么大的惊喜呀,我得认真看看才行。”有几个学生笑道:“老师,梦洁送您的礼物听说别出心裁,您要不要赶紧看看?我们也想看看呢。”余老师不明就里,便找了找梦洁的礼物,他看到了一个盒子上写着“徐梦洁”三个字,便打开了。余老师看到里头的东西,先是楞了一下。学生们大叫着:“老师,她送的是什么呀?”余老师保持着微笑,举起那个礼盒给大家看。同学们一看到那朵凋谢枯萎的花便笑了起来,笑声之大完全掩盖了梦洁的惊讶以及她的那句“这不是我送的……”余老师示意让同学们安静下来,缓缓道:“梦洁同学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寓意非常深刻。”所有同学一听这话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地盯着余老师。余老师不慌不忙,笑道:“同学们都学过龚自珍的《己亥杂诗》,其中有一首是这样的,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下两句是什么来着,同学们背一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们异口同声。余老师继续道:“没错,这朵凋谢的花,就相当于这句诗里的落红。你们想,落红可以化作春泥去保护花,老师不也是这样吗?老师也是放下自己,然后托起你们。所以,梦洁同学送的这朵凋谢的花,其实是在表达她对于老师的理解,我很感谢她。”说完,余老师还特意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教室里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放学后,办公室里的老师陆陆续续地走了,只剩下余老师一个人。梦洁敲门而入,道:“老师……”余老师微笑道:“怎么了?”梦洁把手机拿出来,道:“老师,这首《胡桃夹子》,才是我真正送给你的礼物。”余老师接过来听完了全曲,不禁泪流满面,而梦洁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去抱着老师,啜泣道:“老师……不,我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叫您爸爸吗?我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后来改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个儿子和女儿,他们都比我大,整天欺负我,妈妈对此也是不闻不问……是您,给了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余老师摸了摸她的头,把一张申请表交给她,道:“孩子,你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唱歌,喜欢音乐。所以,去更大的舞台,把你的歌声,带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梦洁颤抖着双手,道:“我害怕……我做不到……”余老师蹲下,让自己保持和她同样的高度,道:“孩子,别怕,拿出勇气,你要坚信,尝试未必成功,但是不尝试却一定不成功。”梦洁点了点头,道:“爸爸,能让我再想一想吗?”“当然可以。”只是,爸爸快没有时间了……没过多久,余老师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课堂,有个老师来代课,说是余老师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梦洁十分担心,因为各种方法都联系不上老师。而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安排,她经过办公室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个让她心碎神伤的消息:余老师患上了绝症,已经是很严重的晚期,只在这几天了。梦洁不管不顾,听到余老师所在的医院之后,马上冒着滂沱大雨飞奔而去。医院的护士问她是否家属,她脱口而出,自己是余老师的女儿。而当她看到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余老师时,她跪在床边痛哭流涕,而余老师的嘴巴在动,似乎是要说什么话,梦洁凑上前,隐隐约约听到了微弱气息所发出的四个字:“胡……桃……夹……子……”梦洁明白了,这是余老师的心愿。她二话不说,让老师握着手机,放在耳边,道:“爸爸,等我。”她在余老师的额头上深情一吻,便离开了。梦洁一路过关斩将,很快就杀进了学校的决赛,只要拿下决赛冠军,就能代表学校去参加市级甚至省级的比赛了。梦洁在比赛前,拨通了余老师的手机,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到,但是,这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一曲《胡桃夹子》由梦洁亲自钢琴演奏独唱,使得全场听众潸然泪下,演奏结束之后,台下久久没有掌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伤感情绪里无法自拔。而远在医院的余老师,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面带微笑,十分安详地合上了双眼:“加油……”多年后,梦洁终于成为了世界一流的钢琴演奏家和歌手。她在一个颁奖礼上说了一句话:“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是我的母亲。但让我努力活到现在的,是我的老……不,是我爸爸。”

    2020-01-08 17:28:17 作者:余聚辉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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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训犬师

    训犬师(一)相狗郑徐威是县里远近闻名的训犬师,训狗半辈子,调教出了无数只边牧、马犬和藏獒等精良的狗。每年在市里举办的比赛中,他训出来的狗都屡获嘉奖。如今养狗已经成为一种潮流,训犬的需求日渐增多,训犬行业成为了一个朝阳产业。而早在20年前,郑徐威就嗅到了商机,在镇上开了一家训犬基地。不少犬主慕名而来,找他训犬,也有人求他“相狗”。相狗不能白相,得给钱呐。不出所料,所有被他相中的狗,经他的手进行一番训练后,都成了一条名狗,身价大涨。久而久之,镇里老老少少、官绅布衣对郑徐威十分尊崇,见之必无不鞠躬行礼。而郑徐威也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别人说的好狗,他会摇头;别人看的劣狗,他能点头。狗之优劣,全凭他一家之言。为了在相狗中保持公正客观,郑徐威每日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滴酒不沾,保证头脑清醒;不观看比赛——比赛一开始就知道输赢,看了没意思,而且下了赌注的人会从他口中打听消息从中获利,有失名声。郑徐威虽训犬、相狗,自己却从不养狗。要是自己家的狗比不过别人,岂不闹笑话?就算相中一条上等狗,也有比之更上等的狗,那自己脸往哪搁?有一天,市里举办一年一届的犬敏捷大赛,十里八乡的犬主都带着自家爱犬去了现场。郑徐威散步在街头巷尾,找不着一只可以陪他玩的狗,心里空荡荡的。不经意间,路边溜出了一只挣脱牵引绳的边牧。他凑近仔细端详一番,大吃一惊:黑白相间、长度适中的被毛,健壮的骨骼和躯干,灵活而平衡性强的尾巴,炯炯有神的眼睛……这狗皮相中等,神相却是上上等。郑徐威推断,这是无主的狗。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狗粮放在掌心摊开,吹了一声口哨。指令声一响,原本四处狂奔的边牧立即朝他走来,前脚伸直后脚趴下,尾巴不停地摆动示意友好。“坐”“定”“No”……果不其然,训练完两轮指令后,郑徐威与边牧迅速建立起了“主从关系”。一群老少妇孺散漫地坐在巷口边,目睹了训犬的一幕后,不禁啧啧称赞。他把狗带回了家中,如获至宝。没过多久,他找来了市里最好的公狗与之交配,诞下了头胎。此狗继承了父母优良的基因,外形、智力和体能都已达到极致,刚生下来半个月便能完成十多项指令。郑徐威相狗无数,数十年不遇,这是他所见最好的狗。郑徐威由眼观胆,透鼻见肺,自耳入肾,搬舌视肝,掰牙得脾,欣喜若狂。他为小狗取名“雪慧”,意为冰雪聪明、心灵性慧。 (二)训狗雪慧长到两个月,郑徐威就开始训练它。除了让小狗完成站立、握手和跳跃,还带着它去玩飞盘、跑步,有时还会训练它越野、攀援和搜救。等小狗累得大汗淋漓时,再喂食鸡肉,补充高蛋白,塑造完美的肌肉线条。他从不喂食狗粮,激发雪慧在大自然环境下生存的本领。这就是郑徐威独到的训狗方式。经过一年的训练后,雪慧的肋骨若隐若现,身上没有一块肥膘,鼻孔较其它狗更长。乡邻们看了这狗,以为快要废掉了,怪心疼的。可只有郑徐威心里清楚,它好着呢——前后足健壮有力,胸部肌肉发达,即使狂奔好几公里也不喘粗气;嗅觉灵敏,心理素质好,在紧急关头总能快速搜出目标物体。不到两岁的雪慧,已在速度、耐力、智力方面远远地超越了同类。调教出一只如此优秀的狗,郑徐威不由得沾沾自喜。犬主们也十分羡慕,幻想着能花重金买走这条狗,在养狗界耀武扬威一番。犬主们的心理,郑徐威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着急,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着雪慧发情,找一只旗鼓相当的公狗交配出它的后代,卖个好价钱。这天,郑徐威像往常一样先训练后喂食。他来到一棵大树底下,用手将6米长的竹竿举到高空,竹竿上挂着的狗骨头玩具在风中不停地晃动——这是训练狗跳跃的诱饵。突然间,狗一个助跑,抬起前足起立腾空,一口咬住“骨头”不松口。正得意时,雪慧听到一声巨响分了心,松口正要摔落在地。郑徐威出于本能反应,试图上前接住雪慧,却被它重重地砸落在地。郑徐威垫了背,摔得不轻,左手扶胯骨右手撑着地面起身,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好几次都没能起来。郑徐威无奈地看向雪慧,雪慧环顾四周,再向主人瞅了一眼,转身去找那块“骨头”,啃上了。忽然间,他胯骨传来一股剧痛,疼痛感随之传到胸口,几乎要炸开膛。他转过头看向这只养了2年、他最为熟悉的狗,半晌不语:好狗见到这番情景,都应该知道扶主人一把,再不济也会嚎叫找人施救,可它却这样。他羞愤不已,走上前一把抓住“骨头”不放。狗死活不松开“骨头”,还龇起了牙。回到家后,郑徐威辗转反侧,夜夜无眠:相狗、训狗二十多年,阅狗无数,看透了皮囊,却忽视了最重要一点——狗德。真是该死!边牧天性聪明机警、忠诚顺从,学习能力强,能察言观色,懂得主人的指示,一度成为犬主们最受欢迎的宠物狗。同时,边牧还是飞盘狗的天然好手,在历年的比赛霸占着金奖。然而训犬要趁早,在狗的心智尚未成熟之前调教才容易见效,否则狗的天性改易极难。郑徐威琢磨了良久,失德之狗,品种再优良也不能养了,及早出手!辛辛苦苦养了2年,难免不舍,但现在再心疼也得忍痛割爱。 (三)卖狗郑徐威卖狗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当地整个养狗圈。可是这狗非池中之物,郑徐威出价极高,令很多爱狗人士都望而却步。有一天,镇里来了一个汉子,这人叫老贾,也是众人皆知的训犬师。他那深灰色的眼珠子像一颗圆圆的黑宝石,目光炯炯有神,仿佛一眼就能看穿狗的五脏六腑。老贾来到郑徐威的训犬基地,看了一眼雪慧,顿时瞠目结舌。他话不多说,三下五除二掏出钱递给郑徐威,牵起狗绳撒腿就走,头也不回。前来围观的人见数十年一遇的好狗被人买走,有人不禁叹息,有人不禁羡慕。郑徐威对旁人得意地说道:“终于有伯乐来带它走了。这狗,值这个价。”看雪慧头也不回,渐渐远去,他心里一阵绞痛,砖头朝老贾喊了一声:“一定要善待它……难得的好狗……”雪慧走后,郑徐威心头空落落的,经常对着它的狗笼和那块“骨头”发呆,整日没精打采。半年后,郑徐威来到镇上赶集,远远望见一只拴了铁链的黄白色边牧,边牧的主人有些眼熟,只是左腿有些瘸。走近一看,郑徐威大惊失色:“这不是半年前买我狗的老贾吗?”“这不是老郑吗?”老贾随即也认出了郑徐威。二人相互打量了一番,寒暄起来。“我说老贾,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没带雪慧来呢?”郑徐威瞥了一眼黄白色的边牧,笑着问道。 “别提了,老惨了。”“怎么?你买了我最好的狗,难道没赚大钱吗?”“我买你的狗,可不是为了钱。”“不为钱?”“老郑,你老实说,你这狗是不是咬过人?”“怎么了?那也是好狗啊”郑徐威迟疑了一阵,反问道。“我就知道,有一次我喂得比平时少,训练时拿着一块骨头作为奖励让它完成指令,没想到它动作没做好,就冲我跑来。我伸手打了它一下,它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还咬了我一口。”老贾忿忿道。“那后来怎样了?”“当天我就把它宰了。这种缺德的狗,要是留下来配种,下一代不知道会祸害谁呢?”

    2019-12-30 18:11:35 作者:骆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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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亦飘零久

    我亦飘零久“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热闹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林语堂(一) 一个人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很凄凉的。虽然来时是独自一人,但当我还是个猩红的发皱的巴掌大的婴儿时,我睁开眼,见到环绕着我的爱。那个时期大人们对婴儿的性别是有所期望的,不知道我的到来让多少人失望,又让多少人满怀期望,我从不敢去细究。长大之后我常对很多事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很多时候是害怕关心的后果我承受不起。我总说自己是辛苦长大的小孩。“当你开始感到孤独时,你的童年就结束了。”所以我的童年结束得很早,因为孤独在我的人生阶段中,到访得太早。说不清是哪个原因,某一天我骑着小自行车到学校门前那一片稀疏的桉树林里停下时,看见斑驳树影落在那个漂亮的男孩儿身上,除了他以外的众人一哄而散。我不识好歹地走下去,男孩儿木然望着我,那是他一贯的神情。其他人讥笑闪躲,嗤之以鼻。我停下来,忽然就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开始我已经是一个人了。再长大一点之后,知道了一个更确切的词汇:孤立。 (二)我曾经花费很多力气去触摸那个男孩儿,十几岁的人生中我以能站在他身旁为骄傲。那个瘦小干瘪的男孩儿实在是寂寞得可怜,总呓语着人们听不懂的话,一双剪水眸瞪得如同刚面世的羊羔,缀着少年特有的泪水、无助与可怜。因为无助,寂寞的男孩儿变成了木然的男孩儿。他不再试图用人们听不懂的话去与人交流,不再试图靠近任何一个手持硬物的人类,不再试图睁开眼睛,让世间的冷漠发觉他眼里赤诚热烈的天真。但他还是会笑的。在他发觉我能够听懂他的话时,在他看到我抓着铅笔画出一个并不像他却明显是他的人形时,在他发觉我总是算错方程式,瞪着大眼睛看眼前凝成水滴的墨汁掉下来时。但他失去了眼睛。 (三)再慢慢长大,我从小朋友变成那种亮亮烈烈,一眼看去像是把三五天当一生过的女孩儿。历经过不大不小的拥有和失去之后,发觉人生是一段不断走向孤独的路程,越走越寂寞,越走越荒凉。我最终没能成为他的女孩儿,因为少年时期的时差不同,他早慧而我很晚才醒悟。但我近乎偏执地认为他其实比我更加孤独,尽管他毕生信奉努力,毕生追求理想,十四五岁就成了小城人们心里的神话。但是我始终觉得我比他富有,尽管我从不知道他在只身上路的旅途中过得怎么样。但他一定比我寂寞。从人们作鸟兽散的桉树林开始,他的背影便比我落寞。他天生是形单影只的。因为是他亲手创造了神话。 (四)二十年,那片光影落在我心上,灼伤的疤痕留了二十年。“我是由什么组成的?”早前人们喜欢用AI让数据库拼凑自己的组成成分,用俗气的名字拼凑出三行程式般的诗,他们形容这三行诗为“浪漫”。为什么浪漫?因为AI平日太冰冷,只要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人情味,便称得上是风雅附庸中难寻的浪漫。何况人们总会对写诗的人抱有深情,何况这是免费为人们写诗的机器人。我曾以为一颗心脏一副躯体便能组成我,但AI说不是。我是由什么组成的?AI说,是燃尽的煤渣,是深夜的咳嗽,是失效的黄色胶囊,是凉风特意撕碎又不带走的半片黄叶,是无尽头的海面上,被舰艇遗弃的孤舟。万籁寂静。我倏忽醒来,睁眼看向手心,发白地握着的,已汗湿成团的。那个男孩儿的骨灰。 (五)长大后我开始期望被孤立,期望被众人所遗忘,期望不再有那样一个不会说人类语言的男孩眼神木然却又带着笑容地望着我。我在边缘挣扎,嘶声呐喊又怕被人发觉,嚎啕大哭又怕无人安慰。我不再期望被救赎,却又将一切押在另一个嘴角血液干涸、却还露出牙齿大笑的女孩儿身上。她也许寂寞。也许不寂寞。我是攀在悬崖壁边的残絮,用尽全力扯住她灰白的长发,企图借由千根发丝救我不名一文的性命。但她没有救我。她说“我们”,是和世人嬉笑怒骂,连成一片的“我们”。我忽然就发觉,原来并不是所有寂寞都需要排遣,不是所有孤独都需要救赎。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着实太浅,他与她是一个圈,她与他又是一个圈,无法弯曲成弧的人,一生都是缘分之外的边缘黑线。被攥在充满汗液的手心里时我突然恍惚地想起,多年前男孩儿在堆满夏风的午后,教我读的那个词汇。“飘零”。

    2019-12-29 17:09:57 作者:杨清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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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寻·其二

    以前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是因为希望。他总希望妈妈能找到他,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就像十岁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就好。所以天知道陈警官告诉他他的妈妈找了他十年的时候,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欣喜若狂。可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他好像,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真不知道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遇到那样的恶魔。林雨墨苦笑。 于是,林雨墨走进了警察局。他一滴眼泪都没有留,心已死,泪大概也在十年之间流光了。他一无所有。林妈妈已经醒过来了,看着他走过来,嘴里就开始念“你不是我儿子。”林雨墨走过去,看着自己的妈妈,真的好憔悴,都是因为他吧。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开口了:“对不起,我会自己离开的。”然后又是三个响头,林雨霏看着心疼不已:“雨墨,你快别这样说。妈也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这样的。你先跟我们回去...”林雨霏一边说,一边去拉林雨墨,林雨墨挡住姐姐的手,反握住,说:“姐姐,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妈。”说完挤了个大大的笑脸出来。林雨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点点头。说完就林雨墨就要走出去走了,陈警官赶紧追出去。陈警官把林雨墨带回家,原来以为林雨墨会反抗有情绪,没想到很听话,一声不吭就回去了。回到家之后,陈警官安慰了林雨墨整整两个小时,除了听到他说:“如果你妈妈不认你的话,叔叔可以收养你的。你不要难过!”的时候,林雨墨给了陈警官一个大大的微笑。在之后,林雨墨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良久,他状似轻松调侃陈警官说:“我想自己在房间里呆一会,顺便考虑一下成为你的儿子这件事。”说完还笑了。陈警官看到雨墨会开玩笑了,就答应让他自己呆会儿。但是他仍然不放心,所以就一直呆在家里,密切关注林雨墨的状态。 每隔一段时间,陈警官就开一下门缝看一下。刚开始的时候,林雨墨就趴在桌子上发呆,时不时又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林雨墨就上床去睡觉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唉,可怜的孩子。”差不多傍晚的时候,陈警官打算去做饭了。做饭之又来到林雨墨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之后,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扑面而来。多年的警察生涯告诉他,这是血腥味!他心里格噔一下,马上踹开门。只见林雨墨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样。陈警官赶紧去拍林雨墨的脸。一边拍一边喊:“雨墨!雨墨!”见他没有反应,马上去探他的鼻息,糟了!没有鼻息!!!陈警官马上揭开黑色的被子,濡湿的感觉,果然,一揭开就看到林雨墨鲜血淋漓的手腕。“雨墨!”陈警官扯着嘶哑的嗓子喊着,陈太闻声赶来,见此情状,大喊:“快叫救护车啊!愣着干什么!”“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陈警官小声嗫嚅着。“怎么会来不及?”陈太太一边哭一边去扼住出血口上端一边催促陈警官:“你快去啊!”“都说了来不及了!孩子他,鼻息都没了!”陈警官拿起那床深蓝色的被子“你看这一被子的血,怪我!怪我!我应该早点进来看看的!”陈警官一边说一边恨恨地抽自己的嘴巴子,陈太太则抱起林雨墨开始哭个不停。 林雨墨的脸薄如蝉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滴泪,那滴泪仿佛包含着这个世界的梦魇,人口贩卖之下的白日梦魇!他那忽闪忽闪的星星眼就这么永久地闭上了,可能是回到天堂了吧,可能是上帝想他了吧,因为他那么善良可爱。 警局代理了林雨墨的身后事宜,并按照林雨墨的遗嘱(他那天趴在桌子上写下的。)把他在泰国攒下的钱,一半交给林妈妈,一半捐给警局用于解救被拐儿童。经过警局大伙商议,一致同意将林雨墨的坟冢安置在烈士陵园中,那里安置都是为破获人口拐卖案子而牺牲的烈士。再见到林妈妈的时候,她好像已经平静了许多,她问警察:“我家雨墨呢?”那个警察回答:“过世了。” 往后,河南某小区里的人们经常能看见一个疯婆子,拿着一张照片不停地问:“你有见过我儿子吗?”“没有啊,那我给你看看,你看我儿子,这是我儿子,你看他多帅气啊!”说完就咧开嘴笑。路人定睛一看,照片上分明是个女孩!真是个疯婆子。

    2019-09-22 17:13:02 作者:陈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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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寻·其一

    寻哗啦啦的水声,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了。水流不厌其烦地浇在他异常妖艳的脸上,顺着微颤的睫毛带走了眼泪。他不厌其烦地搓着早已通红的身体,恨不得搓出血来似的。 “怎么擦不干净?”“擦干净了吧!”“怎么擦不干净?”“擦不干净了吧。”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蜷缩着,如墨长发顺着水流缠绕着赤裸的身体,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他了。 “雨墨,你洗完了没有啊?”突如其来的询问使林雨墨打了个激灵,他迅速起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混合物。状似愉快地应道:“嗯,就洗完了!”说着就关掉水阀,马上穿上衣服出来了。林雨墨一出来就看到陈警官在向他招手,陈警官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来,孩子,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啊让你朱阿姨带你去剪头发买衣服好吗?”“好,谢谢您!”除了感激的话,林雨墨不知道还能怎么样表达自己的谢意。陈警官摸着他的头笑道:“谢啥呢,傻孩子。”说着,两人便被朱阿姨,陈警官的太太招呼着去吃饭了。简单的晚饭过后,朱阿姨带着林雨墨出门了,陈警官局里又有些事要去处理。临走的时候,忧心忡忡的样子,林雨墨心里的担忧不免也更加重了一些。 夜深了,微风伴着雨滴一点一滴敲打着窗沿,林雨墨睁着眼睛发呆,屈起手指跟着雨滴的节奏敲打着。直到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他才悄悄起身,慢慢走到门后面坐下,安静地听着。“怎么样啊?雨墨的妈妈会来吗?”朱阿姨压低声音问道。“当然会来啦!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他们就能相认了。你当我忙啥子忙了大半夜啊。”“不仅雨墨的妈妈,他姐姐也来了,连夜坐飞机来的,这不半夜到了,局里派我去接她们嘛!”陈警官又补充道。“真的?那他们现在在哪啊?”朱阿姨惊喜地不自觉拉高了音量。陈警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她们现在在招待所呢!我们一合计还是觉得明天再见面比较好,唉,找了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晚了。”“也是,我就是怕...”“哎呀,”朱阿姨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警官截了话茬“这么晚了,你不困我还困呢!有什么明天再说吧。”说完还给朱阿姨使了个眼色,老两口这才轻手轻脚回了房。听见外面没了声音,林雨墨这才爬上床睡觉,满脑子都是十年前的游乐场,那个梦魇般的地方。 这边陈警官两口子却没有立即睡觉,朱阿姨拉着陈警官小声地问:“你们到底有没有把雨墨的具体情况跟林家人说啊?”“说?怎么说啊?这事儿我怕说了人家压根就不愿意来!”陈警官扶着额头不住地叹气。“那万一林家人到时候不认雨墨怎么办?这孩子已经够苦的了,心思又重。唉,以后可怎么办诶!”朱阿姨一边叹气,一边铺着床,准备睡觉。“他们不认的话,我是盘算着不然咱就收养了这孩子,你看行不?”陈警官小心询问道。陈太太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说:“本心来说,我也很喜欢雨墨这孩子,乖巧懂事的,就是这不男不女...”“什么不男不女?人就是男孩子!”陈警官生气地打断自家老婆,又说:“人好就行了!反正我们膝下无子,这正好啊!”“那,就等林家人不认雨墨时再说吧。不过,林家人找了雨墨十年,就单凭这份情应该也不会不认雨墨的吧!”“唉,谁知道呢?毕竟一下子谁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就变成了人妖啊!只希望林家人思想能开放些。”陈警官皱眉道。“要我说还是天杀的人贩子才是真真该死!”陈太恨恨道。“谁说不是呢?唉!”“唉~” 天刚翻出鱼肚白的时候,林雨墨就醒了。昨晚是他过去十年来睡的最为安稳的一觉,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他做梦了,梦到妈妈和姐姐带他去游乐场玩,他们在一起玩的很开心,而且没有人贩子,没有恶魔,一切都那么美好。清晨晨光微熹,空气很好。晨风很凉爽,吹的白色的窗帘哗啦作响,现在的时光一如他的童年,干净清爽。而谁又能想到人生,跌宕起伏竟是那么稀松平常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该出发了吧!”林雨墨想着就开了门,门外是陈警官堆满笑的脸,叫他吃早饭呢!林雨墨也笑着迎出去,两人一块走到饭桌旁边,朱阿姨正在摆着碗筷,林雨墨礼貌向她问好。“哎呀,雨墨就是懂礼貌!”夸完之后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讶异道:“呀,老头子,你,是不是脸红了呀?”“哎呀,这不是雨墨这孩子笑起来太好看了嘛?”陈警官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林雨墨和朱阿姨都笑了,“来吃饭,吃饭!”陈警官赶紧转移话题。  吃完早饭,林雨墨一行人出发去警局。一路上,林雨墨比平日要活泼,话也多了许多,一路上可以说得上是欢声笑语。但是一到警局,他就死倔着怎么不肯进去,还拽着陈警官也不让进去。陈警官没法,只好叫人进去通知林雨墨的母亲和姐姐。这边,陈警官一行人僵持着无法移动,那边,林雨墨的母亲一听到消息就马上冲出来,踉踉跄跄地没站稳就喊:“儿子,我的儿子呢?”紧跟着,林雨墨的姐姐也出来了。 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林雨墨也不闹了,就安静地低着头站在陈警官身后。这个声音,他已经等了十年了。鼻子很酸,眼睛很涩,但眼泪,却流不出来。大家都没有说话,陈警官慢慢让出来,好让林妈妈一眼就能看到林雨墨。林妈妈眼眶通红,头发已经花白,尽管她才刚过天命之年。林妈妈整个人憔悴不堪是肯定的,喜悦也是肯定的,至少在她看见林雨墨之前。看到林雨墨的一瞬间,林妈妈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就扫到陈警官身上。陈警官感觉事情不太妙。果然,下一秒林妈妈就发问:“陈警官,我儿子呢?怎么还没来?” 周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林雨墨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僵硬地一动不动。只听到陈警官的声音,很远,说:“这儿,这不就是你找了十年的儿子了吗?”陈警官应该是指着他说的。 林雨墨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良久,那应该是妈妈在看他。他抬起头,只见他的妈妈一脸嫌恶地看着他。接着就是尖利质问:“她?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一个假小子吗?我老太婆还没眼瞎呢!没找到就没找到,你们拿一个姑娘来凑数算什么,你这警察算怎么回事!啊?”十年的寻找早就耗尽了所有的耐心。林妈妈生气地直抖。“阿姨,你别激动!这真的雨墨啊!”另一个警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DNA鉴定表给林妈妈。“你们自己看,虽然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但这真的是你儿子!”林妈妈马上抢过那张表,双手颤抖着看,看完就立马撕掉。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最后直接戳着林雨墨大叫:“你不是我儿子,你个冒牌货,快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林妈妈一边嘶吼,一边要去抓林雨墨的衣襟。幸亏姐姐及时把妈妈拉住,林妈妈不理智,林雨墨的姐姐林雨霏却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很心疼弟弟,却要先安抚妈妈。“妈,你冷静一点好吗?”林雨霏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按住林妈的肩膀,对她说:“这真的是弟弟啊,妈你看看清楚啊!”然而,此刻林妈妈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不是....”接着还晕了过去,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几个人忙把林妈妈架进警局。所有人都进去了,除了林雨墨。 林雨墨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思绪早就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夏天。十岁的他粉雕玉琢非常可爱,也非常地贪玩,一直吵着要妈妈带他去游乐场玩,妈妈拗不过他就只好答应了。说来也是他咎由自取,要不是他贪玩就不会遇到那群恶魔。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夏天,那间黑暗的破房子里挤满了人,都是小孩子,有几个大人就负责看管他们,打骂企图逃出去的孩子。每天,都会有小孩子被带出去,能回来的都是满身伤痕,路都走不了。不能回来的就消失了,再也没有见过。他一开始不知道那些小孩子去干什么,后来他知道了,因为他也被带出去了。 看管他的人给了他一根棒棒糖,说是奖励他卖了一个好价钱。他被带到一个豪华的酒店里,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猥琐的男人。那个男人说他最喜欢小孩子了,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后来他才知道这叫做恋童癖。就这样,他就一直被那个猥琐的大叔养在酒店里,每天遭受着无情的蹂躏。再后来,不知道是玩腻了还是因为更大的利益,他又被卖到了泰国,做了人妖。十年间,他被迫服用药物,让自己拥有女人曼妙的身材,被迫学习唱歌跳舞,搔首弄姿以博得观众们的喜爱。他不止一次试图逃跑,却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就这样,他每天都挂着虚伪的笑容像个小丑一样表演快乐,为老板赚取利益。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那么痛苦那么屈辱那么难过他也依旧渴望生存,渴望活下去。    

    2019-09-07 19:48:16 作者:陈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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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泥水匠

    泥水匠十里八乡,有人不认识镇长,但是没人不认识泥水匠梁家信。从村里经过,梁家信砌的墙好像贴了标签,非常显眼突出。有人指着两栋房子问一个五岁的小孩,哪一栋是梁家信砌的墙。孩子看一眼,就能准确无误地指出来;还有人让一个盲人摸一摸两栋房子,让他说哪栋是梁家信砌的墙,盲人一下子也猜对了。梁家信师承张胡子。张胡子的砌墙技术堪称一流,在本镇,如果张胡子说自己砌房子技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听说16岁时,梁家信初中毕业,要拜村里张胡子为师,他母亲备了厚礼,去敲张胡子的家门。张胡子连人带礼物推出门外。梁家信不甘心,像跟尾狗一样,张胡子家插禾,梁家信自家的不插,跟着去帮张胡子家插禾;张胡子家割稻,梁家信自家的不割,跟着去帮张胡子家割稻。张胡子看这孩子那么执着,就收了梁家信做徒弟。改革开放,梁家信拿着一把泥刀,走深圳、珠海。过年回来,带回香港货。村里人看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梁家信家里围着一推人,都想过完年,跟梁家信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梁家信砌墙技术青出于蓝胜于蓝,看到过梁家信做过的屋,都想请梁家信做。有些屋主本来请了人做,可是见过梁家信砌的墙,又要辞掉原来的工头换梁家信做,由于接的工程太多,人手不够,梁家信又收了十几个徒弟,其中还有一些是女孩子。大年初七一过,梁家信就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坐上去深圳的客车。一个女孩叫木灵,跟着梁家信做小工,做着做着,爱上了梁家信,年尾回来,摆上几桌,梁家信迎娶了木灵过门。梁家信对手下要求极严,砌墙、刷墙要经过梁家信的严格检验,经过梁家信允许才能升做大工。梁家信有一个堂弟,跟了梁家信5年,还是领小工的钱,结果不辞而别。堂弟去跟了别人干,一下子就升做大工。梁家信的婶子在村里逢人就说,我儿子不会砌墙,为啥离开了他就会砌了?我看他就是番鬼灯笼——照(照顾)远(外人)不照(照顾)近(自家人)!转眼梁家信的儿子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也嚷着要跟父亲去学做泥水,梁家信却不让儿子跟他学,他要送儿子去读技校,并为儿子选好计算机专业。儿子拗不过老子,只得顺了梁家信的意思,自己在网上报名、交学费,坐上广州的班车,读技校去了。暑假儿子回来,正好家里建房子。梁家信要儿子帮忙搬砖、筛沙子,儿子却拿起泥刀砌起墙来。挑浆、匀浆、放砖、收浆,动作熟练,一气呵成,俨然一个学了几年的砌墙师傅。儿子砌了一圈墙,梁家信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问儿子,你究竟去学校学计算机的,还是学砌墙的?当梁家信知道儿子瞒着自己,去建筑工程职业学校学做泥水时,他大发雷霆,骂儿子说,这两年的学费我白交了,学什么不好,非要做泥水,学做泥水还要交钱?谁的水平还比得上你老子?儿子说:“做泥水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也做泥水吗?”梁家信说:“就是因为我做泥水,日晒雨淋,夏天晒死,冬天冷死,我才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学做泥水呀!”儿子说:“我喜欢做泥水。”一天,梁家信在看电视,新闻里播放的正是儿子参加世界技能砌墙大赛,获得世界冠军!看着儿子站在领奖台上,梁家信激动得淌下泪水,嘟囔着:想不到砌墙还有比赛,我家砌墙砌出一个世界冠军来了。

    2019-08-29 10:48:05 作者:梁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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