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说起》
六、怎么说起了农民工
地方是没有错的呀。是呀,弟兄也附和着说,有什么好游的,有一千多老子早跑黄果树去了,那大瀑布我早就想去看了,那水,那气势,如此的义无返顾,如此的酣畅淋漓,呼啦啦。说时,手还一个劲的在半空中挥舞着。听说《西游记》里孙猴子住的水帘洞就是在那儿。他竟四十五度角仰望并不蔚蓝的天空,假装很感慨的道:那猴子不是一般的猴子呀,居然不怕水,还会七十二般变化,会飞,最牛B的是敢砸玉帝的场子。我大笑他傻B,说那是文学,骗人的,文学就是骗人的艺术,把现实中没有的造出来,让那些大小傻蛋们以为有这些东西,于是就去追求去寻找。琼瑶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害苦了多少善男信女。金庸古龙也厉害,只是后者多以欺骗有古惑倾向的未成年男性为主。在彩色电视机和互联网络基本普及的今天——21世纪,很琼瑶很金庸的人产量就更可观了,那就不全是他们的功劳了,他们的荣耀和收入却平白无故的倍增了。随便打开国内稍有名气的文学网站,武侠玄幻言情都市之类绝对占主流,其他的除非是名家大家的遗存,早已被盖棺定论了,不会掀起什么风波惹来什么麻烦,还具有一定商业开发价值,当然被抬到桌面上,其余的不是打打杀杀就是你呻我吟,原来现实中的忧愤不快都在这里泄掉了,在这虚拟的世界里杀人不坐牢做爱不负责,当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终究搞不懂是电视网络造就了他们的辉煌还是他们为影视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艺术就是骗人的文化,所以有文化的人都是骗子,这一特点几乎是与学历成正比的。我来到大学之后才真正领悟,原来人的表情和内心是不必一致的;农民工就大不一样了,他们是没有文化的,谁欠他们工钱就爬到他们亲手一点点建成的高楼上以杀死自己(区别于自杀)来胁迫别人把自己的钱从别人的手里递给自己,这么一个毫无逻辑可言的简单动作居然需要这么复杂的程序来完成,我总算理解了文明来之不易。他们不是骗子,他们是真想这样做的,也真有人这样做了,构成了自杀领域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真是世界罕有,中国独有,绝对位于国际前列——难道这就是所谓发展的代价?或许您没有亲眼所见,又加之您这个人有着严谨的怀疑精神,于是:他们凭什么就不是骗子呢?或许您会很好学的问。是啊?太荒谬了。我这样自称深刻的企图走文学道路的青年人怎么就没有一点怀疑精神呢,竟如此的相信这一切的存在——真可谓跨掉的一代。我不禁自惭行秽了。且让我仔细想想,是啊……万一他们只是做做假动作,吓唬吓唬那些欠钱不给的老板呢?噢,很简单,那让我们静观其变——有句话叫“观棋不语真君子”,用在这个场合还算搭配,至少没有语法错误——看看他或他们是否真会为了几块可怜的工资,从那十几层高的只需轻轻纵身一跳就能结束他的母亲辛苦生产再辛苦抚养,他自己也辛苦成长才成型的,还从未被这个世界关注过的,也从未被定论是微妙还是伟大的生命的,自己亲手一点点建起来并象征文明存在和繁荣的摩登大楼上跳下,并做最后一次完美的飞翔,然后就如此充分的解答了刚才您的堪称学术性的疑问了。或许您还会很渊博的问,这些年不是在掀起为农民工讨要工钱的热潮吗?是啊,我身为农民之子,怎会不知道这千年难得一遇的跟农民有关的大事呢?是啊,我们的社会好仁慈好可爱呀,在温总理的亲自——亲自批复下,终于掀起为我们讨要工资的热潮了。说实话,我还真为如我爹的农民们欢欣鼓舞了一回,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三尺之冰要解冻也非一日之暖。暗中光景列位也可以洞悉一二了——这是常识。不急,且让小的随便举一二例。
山西黑砖窑事件,有点见识的都知道,那岂止是讨不到工钱,那简直是奴隶社会的复辟,把那些未成年的孩子当牛马牲口圈养起来,有些还是拐骗而来,剥夺自由还不算,动辄砖头棍棒上身,被迫害惨死的不计其数,更有甚者将还未断气的民工活埋掉,一句话:真他妈——不,真他奶奶的黑!我就暗想,那些狗日的村支书和黑窑老板及其走狗打手们是不是娘生养的,怎么就下得了手,黑得下心。此事开始得不到重视,祖国之大小地方政府向来都很“自爱”的,颇得“家丑不外扬”之真传美德,这大约也是祖国的优良传统,为了平息舆论迷惑视听,也姑且整了一个非法用工的幌子;幸亏总理和主席英明神武,明察秋毫,亲自批复严查,这下问题的性质陡然变化,上升到犯罪的高度,全国也掀起解救落难孩子的热潮。我们的总理主席是英明了,但他们是千里眼顺风耳?就算是,假使他们有千个脑袋万条胳膊也解决不过来呀!凡事都得他们亲自批复,那这叫什么世道呀?干脆改批示主义社会得了。我们高调谈论依法治国和谐社会全面小康,法律尊严何在?和谐何在?全面什么概念?小康什么概念?依鄙人看,我们是依批示治国更为确切;和谐是个很有弹性的形容词,怎么说都顺耳;全面这种东西压根儿就不存在;小康的标准太过晦涩,凡人不懂。纵观大小官方的新闻报导,但凡引起中央注意的,那必须一律冠以“高度关注”之名。或许您会说这是个别,具有偶然性。那您就太没有觉悟了,从政治的切身利益出发,但凡能引起中央震怒的,其严重性和数量上的广泛性就可想而知了。且看一些数据:“晋城市初步摸清该市共有小砖厂480个,其中有营业执照的仅有153个”;“在检查的3347户砖窑厂中,有2036户砖窑厂无营业证、资源许可证和税务登记证,涉及非法使用农民工53036人,一些无证砖窑厂和部分有证企业存在着不支付农民工工资、劳动时间过长、劳动条件差等违法问题”,不一而足。难道这仅仅是——如山西省长大人所说——“地方的农村基层组织软弱涣散”“一些党政企干部政治素质不高,政治敏锐性不强”?算了吧,这些扯鸡毛哄鬼的“演员作风”,早受够了,耳朵都听起了茧子。这样的现象和本质,山西有,其他省份当然也不会示弱。如果您觉得这还不够普遍,那就且看:“目前,全国拖欠民工工资已高达1000亿,建筑企业拖欠工资的比例高达72.2%,仅有6%的民工能按月领取工资。”如果要讨回这些拖欠的工资,诉诸法律手段的话,成本大约在3000亿左右。更何况农民工有几个知道法律是什么玩意儿,具体又有何用。重庆杨家坪著名的“钉子户”,在多年辗转于各地方政府部门的不懈斗争后,居然很风光的民主了一回,那是她学法懂法用法且又很执着还擅于抗争的缘故,致使强大的政府行为出现了罕见的现象:堂堂一方政府,居然在一个普通的民众面前妥协了。此事件虽与讨要工资无甚关联,但他同样体现了在政府及其相关部门的英明带领下,要维护一次法律的尊严并使之付诸实现,是多么漫长而又壮烈激烈甚至惨烈的战斗啊!那代价和对参战者的素质要求之高,令一般人所瞠目结舌;但她毕竟还是胜利了,如中国的民主革命一样,毕竟还是胜利了。民主革命真的结束了吗?笔者不以为然。农民工毕竟不是“钉子户”,没有那样好的素质和手气,遂出现了各种极端的行为。随便拣几例,无须冠以“典型”之名。
为向老板追讨工资,在汕头澄海区广益街道某塑料喷漆厂打工的河南籍外来工郝功献竟全身洒满汽油跑到厂里点火烧身,导致全身烧伤面积达到85%,生命危在旦夕;河北一名妇女为了帮丈夫追讨被拖欠的薪水,竟抱着年仅2岁的儿子爬上了一幢3层楼楼顶,扬言跳下;浙江省温州市瓯海区某塑料加工厂务工人员黎泽金,因讨不到工资,竟然到厂里浇油放火烧仓库,自称是想“吓唬”一下老板,未曾想触犯法律,蹲了大牢;6名患艾滋病的农民工10天前从河南来京讨薪,为讨要工资,他们中的一人曾在(2006)11月10日欲从六层楼跳下,此后他们三昼夜堵在欠款包工头家门口,但最终都无功而返。这些似乎还不够神奇,以下是农民工讨薪路很“有趣”的几种版本:2005年1月28日晚,湖南湘乡市泉塘镇石狮江村农民陈志良向包工头朱赐强讨要工资未果后,在回家的路上惨遭尾随而至的持刀歹徒杀害,嫌疑人正是包工头朱赐强及其弟弟朱政强等人;2005年1月10日,三亚市城郊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李儒富胜诉,被拖欠的51个月工资扣除已经支付的金额后,共计18100元,由东民汽车贸易有限公司支付,判决下达后,东民公司不服,上诉到三亚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调查审理,三亚市中院于2005年4月20日作出二审判决,维持原判,然而,李儒富虽然赢了官司,但被欠的18100元还是没拿到一分钱,6月份,他向三亚市城郊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欠工钱还是看不到影子;辽宁省两农民工因想讨回工钱,一同爬上了15楼楼顶,经相关部门劝说下楼见到家人后,其中一人与家人抱头痛哭,嘴里念叨:“太高了,吓死我了!其实打死我也不敢跳啊!”;老王是葫芦岛市建昌县人,去年(2005)5月来到沈阳,在几个工地干木匠活,工程结束后,二包李永祥欠了老王2000多元钱,五十多岁的老王家里有三个儿女,大女儿辍学后出外打工,如今得了病急需治疗,二女儿和小儿子因为没有钱面临辍学,“两个孩子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你说我这个当爹的还能怎么办啊?”老王眼里噙满了泪水;包括重庆民工在内的40多名民工在广东惠州博罗县,(2006)10月16日遭到施工方乱棒追打,走投无路之下,两名开县民工跳下东江逃命却溺水身亡,其中一名死者黄明忠的妻子已怀有身孕;家住北京市崇文区幸福大街幸福巷的居民,连续3天都无法使用家门前新翻建好的公厕,8名参与施工的民工因为拿不到工钱,竟在公厕里一连住了3天;一名姓朱的男子给记者打来电话称:他是桥北某工地的工人,他们的老板许某拖欠了他们两个月的工资约5万元,他们向许某讨要工资,许某承诺尽快付清,但在一边的老板娘却不同意,并割腕自杀以死相逼,哪知忙乱中割腕不成伤了三根手指,见事情闹大,工人们只好无功而返;陕西省山阳县27名民工因在洛南县陈耳金矿打工而患上尘肺,自2001年6月自费检查出矽肺病之后,为了获得职业病待遇和索赔,他们付出的成本,除了时间和金钱,还有14条生命———从2002年10月洛南县法院立案至今(2005),14名工友陆续离世,其中有3人因不堪忍受病痛、贫穷的折磨和感觉维权无望而自杀。不必震惊,这些都没有多少新闻价值了。这里有些虽是旧闻,但且让我来作一下对比:“山西黑窑事件”是特大新闻吧,但有几个人——包括无孔不入的老资历记者——知道它在十几年前就被报导过,但却因为没有得到中央的批示而草草收场,但十几年后,它竟又成了特大新闻,并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真可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呀!“黑砖窑事件”如此,其他任何类似的事件何苦不如此;山西可以这样,中国其他任何省市县乡村何苦不这样;砖窑企业已经如此,其他任何行业部门自然会创新;黑窑老板为私欲而灭绝人性,其他老板私欲不会弱于他们;山西基层政府部门官商勾结,鱼肉百姓,其他基层政府部门何必故作清廉态。
政府要作恶,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一个真正民主的国度,法律不该成为政治的化妆品,也绝不会让它的子民徘徊在迷茫和绝望的生存边缘,更不会让同一恶劣性质的社会悲剧一演再演,更不可能愈演愈烈。可哀!宁为一县长,胜做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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