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一代》　

第二十二章  一条河流的烂掉　

一　　

偶然间在书店里遇到了张河。我有一个习惯，我不喜欢买书，但我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到书店里看书。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比较懒散的人，书买了后一定不会怎么去看，多半是放在家里当装饰品了。于是我习惯于到书店看书，能记多少算多少，能看多少看多少。　　

张河就在书店里，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高考冲刺栏旁边。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发现这个我所谓的朋友加室友出奇的瘦。他看到了我，表现出异常的惊喜。　　

贾屿，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吧。张河很热情的对我说。　　

是啊，是有一年多了，过得怎么样，来书店买什么？我这样问他。　　

买一些高考最后冲刺的书，你也知道高考还有接近2个月了，我还真的很担心，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东西没做好，所以再来买两本资料做一下，总之让自己心里踏实一些。　　

还要买书啊，你成绩不是已经那么好了吗？模拟考试考了吗？考得怎么样？　　

别说了，这次考得有点差，637分，离我理想的学校分数线还有距离啊。　　

什么，637分还低啊，你啊真是不满足。哎，人都是这样，永远处于不满足的状态，即使有一天你当了国家主席你会幻想自己当皇帝。　　

哈哈，别开玩笑了，你呢，模拟怎么样？他问我。　　

说点其他的吧，最近我们原班的同学都好吗？我不想提起我的成绩，因为在他们面前我已经不好意思提起自己那可怜的分数，于是我在转移话题。　　

我们原班啊，高一的时候是56个人，现在只有45个人了，你，寒军，陈辉几个走后，过了不久又有几个人没有读书了，说是自己没有希望，与其在学校浪费自己，不如早点逃离。他们害怕自己的失败吧。还有两个人到文科班去了。张河这样回答我。　　

哦，那我们班人好少，真的没有想到。我这样叹息道。　　

对了，你理想是考什么学校？张河问我。　　

我，现在已经没有理想，因为我什么学校都可能考不上，你呢？　　

我想报考清华的信息工程专业，但是我现在的这个分数还有一点距离，所以我还是挺担心的。张河对我谈起了理想。这触碰到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是啊，曾经的我何尝没有理想。年少时候的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去北方的那一所大学，能去读那里的中文，感受那里的文学氛围。可是这理想却随着消逝的时光一同烟消云散。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一无左右，理想，爱情，以及对生命的阻挡。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在我的命运中。　　

二　　

高考似乎越来越近，为了高考，同学都采取了不同的应对计策。成绩好的人开始继续猛攻复习，成绩差的除了请家教外还在联系重点中学的同学给自己创造机会。　　

H同学是一个成绩可以算得上垃圾的人，平时基本上没来上课。到了接近高考的期间，他却到处张罗开来。这不，他又在我的同桌身边商量起对策来。H的父亲是我们这个县的副县长，我同桌的母亲是我们县著名的企业家。于是这富家子弟是能够走在一起的。　　

只见H坐在课桌上对我的同桌S说，告诉你们我爸已经去C城市给我买考号了，他给排考试位置的工作人员甩了包袱，希望能够给我分到一个好位置，能够和成绩特别好的人坐在一起，当然特别是和国家级重点中学的尖子生坐在一个考场里，那样我看他们的答案不就很方便了吗？　　

其实这个方法并不是很好，我妈帮我联系了一个学生，成绩那个好就不提了，平时都是600分以上，他考试的时候给我发答案，你要知道光选择题就有接近400分，这样一来，我还愁考不上大学？同桌S紧接着说。　　

不是说考试的时候要安‘干扰器’吗？手机信息根本就发不出去，怎么可能收得到啊。H表示怀疑。　　

这时候在一旁听着的S插话了，这个你放心，我叔叔是电信局的，他们已经接到明确指示，考试的时候要开一段时间，这样方便有些有特殊要求的同学。你想想，今年有多少当官的子女要高考，他们不想利用自己的职权为自己的子女做点事情吗？所以说那个‘干扰器’的事情只是搞形式而已，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可以说形同虚设。　　

H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哦，原来是这样，对了，把给你发答案的同学介绍给我，我也给他钱，顺便给我也发一下答案。对了，他怎么收费的啊？　　

这个嘛，本来他叫我不要说出去，但是你我关系好我就给你透露一点吧。语文1000，数学1500，英语2000，文科综合3000，如果买全套的话就可以少一点，我买全套只收了我5000。你要买哪一科呢？S问。　　

我数学差一点，这些科目也不好，我想买全套，哎，我回去和我爸商量一下，看买哪几科。H说。　　

我也要买，钱不是问题，只要保证答案是正确的。K也紧跟着说。　　

这个你们就放心了，你们知道选择题分数，语文30分，数学60分，英语105分，文科综合140分，总分是335分，他保证打300分以上，所以低于300分，他不收钱。H很有把握的说。　　

这么牛啊，成绩真他娘的好，好，我们要买，你帮我们联系一下啊。过几天给你消息。H，K同时这样说。　　

这时候小比也走了过来，然后说，你们在讨论高考卖答案的事情啊，告诉你们吧，我初中的一个同学成绩真他爷爷的好，他卖理科答案，一份三万，选择题目保证在400分以上，他是这样想的，他卖出一个人，买答案的这个人可以去卖别人，他不会管的，所以有些人就集合起来买他的答案，有的还通过这样2手赚钱呢。　　

这算什么，人家一中有个文科尖子现在卖答案预定金额就有7万多了，他说他不会再预定了，你看看，这赚钱好快，比抢银行都划算。大傻这时候走过来紧接着说。这时候大家似乎都聊起了劲，都在谈论着卖答案的事情。　　

我听烦了这些无聊的谈话，便一个人走出了教室，来到操场上。操场一些低年级的同学正无忧无虑的欢笑着，是啊，他们的欢笑让我想了曾经的自己，因为他们正处在一没个烦恼的年龄。他们还有那么丰盛的青春。　

三　　

小余找到了我，说要请我吃饭，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了，最近没怎么见面。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听说他和他女朋友已经分开了，听说他因为这个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和小余在一个叫‘朝天饭店’的小吃店吃的饭，这个饭店的名字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和亮哥、寒军几个人一起在皇朝酒店吃的那顿饭，可是如今皇朝饭店早已经不在。听说昨年进行的‘大风暴’活动把皇朝饭酒店给查封了，由于这个饭店成为卖淫赌博的场所，该酒店的负责人基本上都被抓了。而那个时候的海哥好像逃到了外地，鱼儿去了国外。曾经繁华的酒店现在已经换了名字，换了主人。突然想起李清照的‘物是人非’的词。　　

贾屿，我要到广州去了，到那边去学一个职业，过两天就要走了。这次吃饭算我们的分别宴吧。　　

怎么要走呢，不等考完了再走吗？我略带悲伤的问。　　

还考什么试啊，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去考了也等于白去，再说拿几百块钱的考试费等于是浪费。小余给自己解释道，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些不甘。　　

哎，高考过后，都要说再见，现在说再见也不算太早，你出去好好混，别再像我们年轻时那样，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别人争吵打架，其实现在想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了呢，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这样劝小余。　　

嗯，这个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改了许多了，想起曾经我们的无知，那时的轻狂，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你还记得我们两个人去打隔班的小程吗？对了，那次还是你惹的祸事啊，要不是你和他发生口角，我们也不会和他打起来，也怪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当着我的面和你扭打起来，你说我能不帮忙吗？看到他打向你的那一拳，我就动手给了他一耳光，于是我们两个合作，把他给拌倒了。呵呵，那个时候真开心啊。小余说这话的时候，陷入了回忆中。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做了许多可笑的事啊，你还知道吗？有一次，那个女的和你分手，你不愿意，然后你就用剪刀把她的头发给剪了，害得那个女孩赶紧去理了头发，把她那美丽的长头发给剪得超级短。她走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还叫她‘男人婆’呢。呵呵。我讲起了小余的许多的事情。　　

这算什么，还记不记得那次在网吧，我们两个在QQ上泡妞，你用你的文笔，和那个女孩聊得个如胶似漆。把她吹捧得个天仙似的。最后我们叫她到我们的网吧来，说请她吃夜宵。没想到她真的到我们网吧来找我们，那个妞长相一般，你看不上，叫我去，没办法，我这个人从不挑食，所以就和她在网吧的沙发上讲讲心里话。还记得吧，贾屿。　　

记得，那个时候，你娃还真饥渴，那么一般的妞你还在她脸上啃得个‘啪啪’的响。哈哈。我这样取笑小余。　　

切，你还不是乘机在她身上摸了一把，揩了油还说我啊。小余说起我来。　　

我绝对没做这件事情，你这是在诬陷良好市民。我笑着说，一边随即喝了一杯酒。　　

得了吧，你都是良好市民，你自己说说，你耍过多少女人了，还在这里装处啊，你真的以为30岁的老女人跑到大街上写一张海报，‘我是处女’就有人信得个一塌糊涂？得了吧。小余说完这话，挑了几筷子红烧肉在嘴里，油水从他的嘴角处流下来。　　

于是我们就这样谈论到很晚，直到月亮挂上了树的枝头。

四　　

小余还是走了，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他，是他没有告诉我走的时间。听说，其他兄弟去了，我感到很惭愧。我的兄弟走了，我却没有去送他，觉得自己很悔恨。他到广州后，很快就找了一家学校学起了模具设计。听说他们只学两年，学完了就可以分到厂里工作。我想，这样一来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幸运的事。　　

不知不觉高考已经临近，老师已经叫我们放松心情，晚上看书不要看得太晚。还说，最后几天要注意休息，他还安排了我们全班照相，写留言什么的。是啊，高考似乎就在眼前了。老师开始给我们支招了。　　

你们啊，考试的时候别傻兮兮的啊，要充分利用一切有可能的条件，尽可能做到不浪费一点资源。在把自己能够做来的题全部做来之后，可以考虑看一下别人的。你们的什么手势啊，还有视力好的人这次可就派上用场了。总之你们要自己灵活把握，充分利用。还有不要　和监考　老师过意不去，他们其实都很善良的，只要你们做得别太出格了。总之，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考好，每一个人都能够上大学。同学们，大学真的很好啊。说完这话，老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不过，我得收回刚才叫你们考试的时候看别人的话，这个可不允许啊，刚才喝多了，乱说的，你们可别当真。接着老师眼睛里有着狡猾的光。　　

同学们都沸腾起来，只有几天就考试了，大家似乎放松了学习，每天看的书很少，开始了海阔天空的论谈。一些学生找答案的事情似乎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在那里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些人开始给班上的同学写留言，这些留言似乎都是写好的一面。就像被贿赂了一样，男的就叫帅哥，女的就叫美女，全都是些好听的话，优秀的品德。似乎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些全面性人才。这让我想起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亦哀。’而这些高中同学将要分别，留言也善啊。好象不是这样说的，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　　

有些人在那个招生考试报上选着自己要学的专业和学校，好象他们翻到的，就是自己真要去读的一样。一些人在那里谈论自己的理想，爱情观念，谈论和对大学的憧憬。是啊，这些人把大学想象得太美好。而我却把大学想得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境。　　

五　　

这一天我在寝室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我措手不及。打电话的是我初中的一个同学，那个时候他就在我前排，矮矮的个子，不怎么出众。那个时候他的成绩比我差一点，最后考试发挥得好的缘故进了国重。这次他给我打电话，说最近才知道我在这里读书。他在电话中说，　　

贾屿，好久不见，怎么样？　　

没什么好的，你呢，在国重怎么样？我问。　　

还可以，成绩在年级前十名吧，但我想复习一年考北大，把握大一点。马上要考试了，有些人要我给他们发一下答案，我已经答应了。我听说你高中来了荒废了学业，所以想顺便卖你一点，你要吗？他在那头问，似乎很仗义。　　

好吧，约个时间见面吧。　　

好，今天下午我过来找你，顺便请你吃饭。他提议道。　　

好。我答应着。　　

下午我们在学校附近饭店吃的饭。他告诉我他给我英语答案，他卖别人2000，如果我买的话，随便给，因为毕竟这是做生意，要摊风险，不收钱又违背道义。我听他说话，才猛然间发觉这个人比以往成熟了许多，再不是曾经年少时的那种单纯。他还问，要不要其他答案，其他答案免费。　　

我似乎有些心动了，但是我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考试完后就要到北京去了，还要这个分数有什么用呢。于是我对他说，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听了这话，他和我玩了一会就回去了，似乎又是去谈什么买卖了。这几天卖答案的人似乎很疯狂，钱赚了不少。　　

这只是一个现象，一个现象的存在是必然的，其实也是偶然的。但是谁也会去过问得太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