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学法学院06级1班 陈敏
流年，未亡。
桃花终于在山坡上开出一片执着，浮云覆盖了我的心事。
是谁，在我的心之荒原，烧出跌宕想念的痕迹？
只听到寂寞的宫墙里，缥缈的旋律来回穿行。
红烛的灼泪，就那样灼烧着我十六岁的心。
乱世。
华阳，慢慢走，感受天地对你缠绵的情意。父王如是说。
我轻轻颔首。这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唯独对我折射他人性的珠光。
人人惧他残暴，恨他无情。可我爱他，敬他。因为他是我的父王。
他用像树一样粗糙的手抚过我的脸。
华阳，你能与命运打一个胜算微乎其微的赌吗？
父王抱着我，温暖。
白色的琴弦奏出黑色的诗篇。眼虽盲，心不盲。
七雄中只剩下齐国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必须把生命之花移植到这片齐鲁大地上，精心培育，希望来年收获秦一统天下的芳香。
父王的朗笑绽成瑰丽的罂粟。有胆识，不愧为朕的女儿。
是的。婚姻，只是噬血的阴谋。
刀，握紧。
酒过三旬，有人破门而入。
想来人必是终日奔走于灯红酒绿，流连在花街柳巷的齐国公子。
把蔑视化作唇边的梨涡浅笑。这样的负心人，也罢，也罢。
刀，已出鞘。
他似乎醉了，身体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踉跄了好几步。
可是，他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丽娘，丽娘。
刀，一震。
那个名字，如此熟悉。父王的宠姬，丽夫人。
我多么羡慕你，双目失明。只是，丽娘。
又是个为情而苦的男子。
刀，放松。
掀起盖头，素面朝天。虽不得见，却是心有千千结。
只听他惊呼：是你，丽娘。
刀，跌落。
不，我是华阳。双目失明的华阳。至于丽娘，只是神仙。
两个断肠人。三更天。四目相对。一语未发。
韶光黯淡，竟是无语问苍天。
是偷来的吗？幸福竟在我不足盈盈一握的双手中。泪盈于睫。
我和公子，是爱吧？
是的，是爱。至少在那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里。
空气里不是飘着，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吗……
六百里加急。父王的野心踏上了我爱的土地。
于是有了婆婆那记至今仍隐隐作痛的耳光，还有公子被背叛和痛苦烧得血红的眼。
要不是孩子，我真想将你碎尸万段！
目光已冷，心，已冷。
禁宫里，满地睛痕。父王攻进了我支离破碎的家。
婆婆自刎，我逃出禁宫。公子，此时正与父王持剑而立。
拔节生长的担忧与绝望，啃噬我的心。
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盲了多年的双眼竟然有了苏醒的痕迹，翕渐清明。
决战。
我躲在桃树下，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制止，只是无能。
最后一剑。我冲向前。
两把剑，就这样穿过了我柔软的身体。
只听到两个男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丽娘！
不，我是华阳。终是没有说出口。
泪汩汩而流，泪痕里开出了伶仃的花。
十七年前，道士说过：
此女旺父克夫，却是为他人而活。终此一生，与幸福无缘。
生命，归乎尘土，了无痕迹。
双目轻瞌，倏忽百年。
流年，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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