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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编辑推荐】

时间:2007-05-19 03:40:12     作者:乐仔      浏览:9545   评论:0   

                    

傍晚的时候,村长召集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那狗娘养的回来了。”村长平静地盯着烟灰缸里一个未熄灭的烟蒂,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乡亲父老面前讲脏话。

“大家放警惕点!”村长最后抬起头说。然后这个会议便结束了。

 

杂货店的李老板开完会回来时,面色有点沉重。他回到家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他的女人正在喂呀呀学语的孙子吃饭。

“怎么了?村长说了些啥?”他的女人见他闷闷不乐地抽着烟,一边逗着孙子吃饭,一边心不在焉地问。

李老板吐了口烟,皱着眉头说:“——他回来啦——”

“谁?谁回来了?”他女人显然一时间听不懂。

李老板不耐烦地说:“还能是谁?——姓周的那个呀——”

两人一时沉默了。这时他们的孙子扭着头不愿吃饭,李老板的女人在孙子的屁股赏了一掌:“有给你吃的你不吃,看你还哭!”然后侧着身对李老板说:“你怕他啥?回来不就回来呗……”

“你知道些什么?”李老板把烟头按熄了,然后说:“他去撬村长柜子的前一晚,来找过我借钱的。我没给。”李老板说到这里时点了一下头,好像在谈论一个深奥的道理一样,然后又接着说:“而且,在村长家抓他时,是我,是我……唉!”

“我知道,是你亲手绑他的嘛。”他的女人冷冷地说。她显然在责怪他当时多管闲事,现在好啦,那家伙回来了,鬼晓得他会怎样报复。

“不行!”李老板忽然霍然站起来,“我得把咱店里的钱拿回来。——嗯,另外,店门得多加两把锁。”说完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在黑暗中,卖水果的小贩趴在他女人的身上。他像牛一样,大声地喘着粗气。他女人正在享受,可小贩突然“哎呀”一声坐了起来。于是她很不满地嘟囔道:“干嘛呀你?发神经呀……”

小贩黑暗中一边悉悉簌簌地摸索,一边急着嘟囔道:“咱准备给娃儿的学费呢?嗯?学费呢?放哪了?……”

他女人一枕头砸过去,骂道:“你傻掉脑袋了?三更半夜,活干到一半闹罢工,就为了这个?”

“你知道什么?”小贩摁亮了灯,说:“他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姓周的那个。”

不消片刻,灯重新又熄灭。小贩把一小沓钞票枕在床褥底下。他女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说:“放在银行里,最安全。现在人们都不放柜子了。隔壁大婶说,放到银行,只消一个密码,什么都不用愁——明天,就明天,你去一趟银行吧。”

然后又是一片吱吱啧啧的亲热之声。

 

村长王贵显然没有这个兴致。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八年,八年,八年好快呀,转眼这家伙又放出来了——鬼晓得这混蛋会做出些什么……”

他夫人这时已打起轻微的鼾声了。他白了一眼,咕哝道:“还真不知死活……

 

第二天,人们看到村长去杂货店买了几把又长又利的西瓜刀。据说,他还向猎人胡东福借了根猎枪。

而胡东福认为村长是杞人忧天。

“他不是那种人。他不过一个孬种,他能怎么样?”猎人叼着一根牙签,无关痛痒地说。

“那混蛋入狱的时候,扬言要把我毁了,鬼晓得,他会干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来。”村长摆弄着猎枪,不无忧虑。

“气话,都是气话!——你想:要是你老婆难产,又没钱去医院,你会不会干出些疯狂事来?——不过,都这么多年了,多大的气也总该消了吧?”猎人胡东福轻松地剔着牙。

“才怪!”村长白了一眼猎人,说:“要是他知道他孩子死了,老婆改嫁了,他,他还能平静吗?”村长说完后端着猎枪,无比悲壮地回家了。

猎人胡东福眯着眼打量着血色的斜阳和村长渐远的背影,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事实远没有人们想象那么坏。

那天阳光明媚,周荣一脸温和的笑容,步履悠闲地走在街上。他穿着一件有点旧而皱的衬衫,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他头发修剪得很整齐,胡子也刮得精光。一句话,他与常人无疑。要是你不认识他,一定不知道他是刚出来的。

水果贩的女人说周荣是前天晚上回来的。当时下着大雨,她去关窗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个男人在雨中顶着一张报纸奔跑。当然,那时她没有立刻认出他来。

也许周荣觉得都笑得快僵硬了,但是大家不见得领这份情,人们下意识地往钱包按了按,不时用眼角瞟两下周荣。周荣想主动地和人们套一套近乎,但傻子都觉察得到,大家并不大欢迎这个刚刑满释放出来的囚徒。

周荣试着热情地向大家问候,可是瞧瞧老熟人们是怎样回答的:

“哦,是你呀。”

“嗯,回来啦?”

“你也好呀。”

“哦。”

大家有点像见了鬼的感觉,但是又不得不生硬而礼貌性地敷衍一下。

后来周荣就径直地往李老板的杂货店走去。李老板紧握着藏在柜台下的长刀,盯着正在四处打量的周荣,厉声问:“你想干嘛?”

周荣转过身微笑着对李老板说:“我出来了——嗯,好久也没见了。——你的店比以前宽敞多了,看,装修得多好,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李老板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周荣这时犹豫地搓着手,显得有点腼腆。

“呃……呃……我想问一下,你这里要不要帮手……你知道……我,我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工作……”

“没有,我不需要帮手。”李老板一口拒绝了。

 

周荣也厚着脸去找过村长。起初人们以为他是去寻仇的,于是都兴奋地期待着好戏上演。后来消息传出去了,原来他只是企图村长帮他安排一下工作。人们显得有点失望,同时又无比鄙视地嘲笑着周荣的厚颜无耻。

晚上水果贩和他女人做爱的时候,还饶有兴趣地谈论着关于周荣的事。

“那姓周也太可以了,几年前撬了人家的钱柜,回头居然还有脸去找人家!”水果贩的女人说。

“脸皮厚也不管用,听说呀,他进村长家的时候,差点就吃村长一枪——弹药都上好了膛了,就差这样——”水果贩狠狠地挺了一下,他女人欢快地呻吟了几声。

“按我说,这姓周的是个窝囊废。”水果贩的女人说,“没胆去和村长较劲这个不说。——就单说找工作吧,谁不知道他是个窃贼?他居然还指望这里有人要他!——还有,听说他去采石县找过他女人,但那女人现在的男人三两下就把他赶了出来,并且还用菜刀指着他额头说,要是再来找他老婆,就废掉他的狗腿,你猜这姓周的怎么着?”

“怎么着?”水果贩喘着气问道。

他女人一把抱住他的腰,咯咯大笑道:“像这样,抱着屁股窜逃呀……”

 

有一天傍晚,周荣在街上遇到了猎人胡东福。胡东福表示愿意收留他,彼此一起去打猎。但是周荣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见到螳螂都害怕,你看,我肯定干不来,要是我当猎人的话。”周荣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个借口。”胡东福笑说。然后又问:“那你是不是已有打算?”

周荣努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有一天早上,李老板按时去他的杂货店时,惊讶而又愤怒地发现店门的三把锁都给撬开了。然后无所幸免,店内的钱柜也撬开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几乎都洗劫一空。

“该死的周荣!”李老板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消片刻,警车就鸣着刺耳的警笛呼啸而来。警察握着枪闯进周荣的家,发现他家里堆满了李老板杂货店的东西。而他却赤着上身,逍遥快活地喝着偷来的酒,吸着偷来的烟。

警察不无嘲笑地说:“我还没见过这么笨的贼。”

周荣不见得这样认为。当他被押上警车时,他从容地微笑对大家说:“我是故意的。”

大家围着看热闹,莫名其妙。

最后是村长和李老板作了个绝妙的结论:

“狗改不吃屎!”

-【编者按】作者的笔法颇为老道,在下笔前对整个情节的架构已了然于胸,作者在写作时采用剥笋式的分解法,层层设疑,层层推进。并采用多角度的描写手手,通于异乡人本身的想法和心理描写,与村民们的表现和内心感觉相互碰撞,不断激发出矛盾。然后在作者一个谎诞的结尾中落幕,留给读者思考的余地。
“突然间,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演戏。而我却在认真。”——编辑:飞霜

 

【编者按】--寒竹轩 小东

曾经是一个囚徒并不是一种悲哀,当世俗的目光异化,围成一个牢狱,那时作为一个囚徒,只能说是这个世界多了一点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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