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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混蛋

时间:2008-05-11 00:00:00     作者:碧草      浏览:9517   评论:0   

 

 

一群混蛋

 

/ 碧草

 

 

谨以本文向我们敬爱的碧草前辈表达敬意!

 

 

 

 作 者 简 介

 

碧草   广东五华人 ,原名钟伟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1996年毕业于广东省外贸学校(碧草文学社创办人),后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自考),系中国作家协会广东分会会员、国家中级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校园文学创作委员会指导老师、每年一届的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碧草杯”的创办人、《广东校园文学》筹办人。当过报社记者、编辑(文艺副刊),曾用碧草、琴江等笔名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新闻作品一批。现在广东省对外贸易职业技术学校工作,任校报及校园文学刊物主编,曾主编“广东省校园文学碧草系列(一)”(4本珠海出版社)。《有个女孩要来》是其第一部公开出版的作品集。长篇小说《这里的天空不寂寞》(暂定)待出。

 

 

 

 

 

    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描写了一群在中国人事分配制度改革后大中专毕业生在现实社会的生存状态,令人深思。

 

 

 

 

 

          那天,阿耳哈哈大笑地对大东家说,他和诚诚是同一天辞工的。

诚诚是阿耳高中时的好同学。

      当年高考阿耳考上了外省一所大专院校,而诚诚只考上了本省的一所中专。两年后,逢上国家人事分配制度改革的阿耳和诚诚,分别被“双向选择”在A城和B城。如果说学文秘的诚诚在A城搞宣传工作还算专业对口的话,学工程设计的阿耳则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进了邮电局属下的一个直属企业(当时邮政和电信还未分家)搞宣传工作和产品推销。

应该说,阿耳是有点小聪明的,凭着他在学生时代当学生会宣传部长练就的一手好字游刃有余地把其公司的宣传搞得有声有色。除此之外,吃苦耐劳的阿耳还颇有营销天份,用他的豪言来说,他一个人的业务量(推销手机)可以和整个部门其他同事的业务总量相仿,当然他那个部门除去领导外也只有4、5个同事。更令人赞叹的是,他还借钱请人开了家手机专营店,一个月的收入连带工资少说也有4000——5000元。

A城就在B城旁边,为了省钱,诚诚每次到B城找阿耳时,总是喜欢从A城的公共汽车乘到边界后转搭B城的公共汽车,这样虽然花多了近一倍的时间,但却可以节省一半的钱。诚诚从A城到B城找阿耳那天,是春节后的正月初六,满天的空气里还可嗅出淡淡的爆竹烟味。从公共汽车上下来,诚诚给阿耳打了个电话,要阿耳到车站来接他。

十分钟后,阿耳骑着摩托车来到了诚诚的眼前。

坐上摩托车后,面对路边忽闪而过的红灯笼,诚诚有点激动地对阿耳说了他去年底辞工的事,谁知阿耳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也是那一天辞工的。后来的经历证明,诚诚这时的兴奋与阿耳的哈哈大笑都是渗着无奈与辛酸的。

诚诚以前来过阿耳的宿舍,这是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阿耳独住一间。

来到阿耳的宿舍,诚诚看见房里已有两个人,正在玩电脑的那个人诚诚以前见过,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正在看杂志的那个人诚诚以前没有见过。经阿耳介绍,诚诚才知道正在玩电脑的是阿耳初中时的好同学叫大东家,而正在看杂志的则是大东家的大学时的同学陈边锋。

在阿耳介绍的空隙,诚诚环视了一下阿耳的房间,在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跟上次诚诚来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原来的一张床把床垫放下并排而成两张床;原来简易的铁书架上放满了牙膏、牙刷、口盅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床上则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报纸和杂志,整个房间显得拥挤而零乱。

“今晚到酒吧去庆祝一下怎么样?”阿耳介绍完后,脱下鞋跳上床冲着在床边玩电脑的大东家大声说。

阿耳的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直赞同。

当晚他们四个人到了一个叫“西部牛仔”的酒吧,要了几扎啤酒,接着他们开始喝酒、聊天、猜拳。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提,什么美国总统、英国女王、新加坡总理;什么波黑战火、巴尔干动乱、伊拉克战争;什么脚气、歌星、伟哥;什么三围、艾滋病、避孕套等等,一套套的,仿佛全世界都装在他们的肚子里,尤其是大东家,什么大宝、内存、荷尔蒙之类的新鲜名词,从他嘴里蹦出来,把性恪有点内向的诚诚听得一惊一咋。

酒过三巡,脸儿有点发红的阿耳告诉诚诚,其实他们单位的待遇不错,只是关系太复杂了,加上近来又要裁人,所以才辞职不干的。听完阿耳的话,诚诚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他想他辞职的原因除了单位关系复杂和要裁员外,待遇不怎么样还看不到发展前途也是原因。

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是渴望休假,渴望休假时的懒觉,而现在真正有了休假,而且是“休大假”的时候,还不到一个星期,诚诚就感到有点无聊了。而就在这时,大东家却大声宣布要加入他们的“辞职阵线联盟”。

听阿耳说,大学时学工民建专业的大东家目前在C城工作,单位是一个建筑工程公司,月收入上万元(有业务提成),但单位每月只发给他3000元,声称余额在当事人离开公司时一次性返回。好像接纳一个员工就已安排好员工离岗的准备了。

“好啊!”首先表示欢呼的是阿耳。

“想清楚了?”诚诚有点怀疑地盯着大东家。这也难怪,对于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的诚诚来说。

“这个单位太黑了,况且我大学毕业一年多来还没有在哪个单位干上3个月的。”大东家有点不屑一顾而又洋洋得意地说:“我现在辞职还可以领回一万多元呢。”

“凡事都要考虑清楚。”陈边锋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

         五

就在大东家宣称也要辞职后的第三天,陈边锋在他亲戚的介绍下到一个单位上班去了。但不久他又辞了职,和他的弟弟开起了一家精品店,当然这已是后话。

由于阿耳和大东家经常在早上由中午开始的时候出去,到晚上吃晚饭时才又带盒饭到宿舍来吃,诚诚对这种早上由中午开始、天天吃盒饭、晚上吃宵夜、打牌到深夜的日子,感到新鲜而又悠哉,阿耳和大东家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听听歌,看看电视,或者睡觉。

这些天来,特别是到了晚上,诚诚对打牌很感兴趣,因为大东家总是把同一楼梯口对面那套房住的打工妹月儿(据说是大东家的老乡)的房门拍得山响,然后把打工妹月儿连拉带推到阿耳的宿舍来打牌。

打牌的时候,大东家老是喜欢出千,把不算漂亮但相当大方的打工妹月儿搞得哇哇乱叫。每当这时候,诚诚的牌运却出奇地好,宵夜总是由阿耳或大东家“埋单”(打工妹月儿明天要上班,他们去吃宵夜时便溜回自己的宿舍睡觉去了)。这也是诚诚对打牌很感兴趣的原因。

看样子大东家是铁了心要辞职的了,单位几次打他手机催他去上班他都置之不理,最后单位火了,给了最后通牒:要么回来上班,要么回来办辞职手续。

当大东家表明明天就回单位办离职手续后,他的兰花指夸张地在手机的通话按键上按了一下,然后得意地说:

“我有一万多块钱喽!”

         七

诚诚绝对想不到,他第一次到深圳特区,深圳特区送给他的礼物竟是避孕套。

那天,大东家同阿耳和诚诚到C城办了辞职手续后,便领着阿耳和诚诚直奔深圳特区玩去了,名曰带阿耳和诚诚到特区去开开眼界。

到达深圳时已是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街灯和霓红灯把这个年轻的城市装扮得婀娜多姿。

“果然名不虚传!”显然诚诚为深圳的美丽所倾倒,以前在电视上,在同学口中描述的深圳,在诚诚的眼中得到活生生的印证。

一下车,大东家便神通广大地呼来他的一个同学来请吃饭。

吃完饭,正在街边走着的他们,大东家突然离开他们窜进街边的一家药店。

不一会儿,大东家手里拿着一些东西走了出来,走到诚诚与阿耳跟前一人分给他们几个。

“这是什么东西?”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的诚诚不解地问。

“贝雷斯!”大东家对着诚诚意味深长地笑笑。

“贝雷斯?美军头上的钢盔?”诚诚把纳闷的目光投向阿耳。

“今晚带你见识时用的,处级干部!”阿耳一拍诚诚的肩膀,同样意味深长地笑笑。

这时,诚诚已明白大半,不由得加急心跳:以前听说深圳速度是世界级的,难道自己在某方面也可以快到一步到位?

          八

看样子,大东家跟这家发廊的老板很熟,一走进这家发廊,发廊老板便对大东家又是敬烟,又是敬茶,热情不已,阿耳告诉诚诚,前不久大东家参与设计的一单工程在这家发廊附近,那时大东家经常光顾这家发廊洗头,跟这里的老板和服务员都混得很熟。

喝过一、二杯茶后,老板便招呼他们洗头,平时不怎么上发廊,只到理发店找老师傅的诚诚感到有点不自然。间隙,诚诚偷偷地拿眼瞟了一下大东家和阿耳,只见大东家和阿耳都在闭着眼睛,仿佛在慢慢享受服务员的服务。

洗完头后,老板又招呼我们上二楼“松骨”,一听到“松骨”,诚诚不禁摸了摸口袋的“贝雷斯”。

上到二楼,诚诚、大东家、阿耳便由不同的服务员领进了不同的小房。

躺在“松骨”床上,诚诚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的同时,思维也在急剧地转动:隔壁的阿耳和大东家现在在干什么?

然而,望着服务员有条不紊的服务,诚诚始终不敢有非礼的动作。

“松骨”完后,老板又热情地招呼他们喝茶。

大东家大方地“埋单”后,经老板同意,刚才为他们“松骨”的其中两个服务员又跟他们一同去宵夜。

回来时,大东家笑着对诚诚说:“刚才为你‘松骨’的小姐告诉我,刚才为你‘松骨’时,你的眼睛色迷迷的。”

“你的‘贝雷斯’用了没有?”诚诚不好气地说。

“当然用掉了,5个!”大东家夸张地笑笑,然后又念念有词:“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阿耳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笑笑……

在深圳的几天,真是吃好、玩好、住好。

他们在中英街购物,到世界之窗游览,到布吉吃鲜嫩的红烧肉,晚上到宾馆开房睡觉。

四天之后,他们回到了B城,又开始重复以前吃盒饭、睡觉、打牌的日子。

阿耳的女朋友小西是B城本地的女孩,长得清秀、玲珑而又有点娇气。

阿耳告诉诚诚,小西还只有十七岁便成了他的女朋友,现在小西差不多二十岁了,期间两人虽然吵过架、闹过别扭。有一次阿耳与小西闹别扭后,阿耳到A城诚诚的宿舍去睡觉,睡到半夜又觉得有话要跟小西说,结果花掉了阿耳两、三个小时手机的长途漫游费,令诚诚同宿舍的好同学陈东以为阿耳半夜在背英语单词。阿耳甚至为小西打过架,但两人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记得上次到深圳玩之前,阿耳到小西家去告别,临出门时阿耳当着诚诚的面还凑上脸去对家人不在家的小西说:“亲一口”。

因为阿耳有女朋友小西在B城,因此阿耳比起大东家、诚诚的生活相对要充实一些。他白天可以在他的手机店里去看看,晚上可以跟小西约会,当然有时他也会带小西回宿舍跟大东家、诚诚他们一起打牌,但更重要的是阿耳还有一份虽然不多的收入,这是大东家和诚诚认为阿耳和他们不同的一点。

每当阿耳出去之后,大东家的嘴里总是念念有词,说什么男人有了女人,就把朋友当垃圾,说阿耳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有时阿耳没有骑他的摩托车出去,大东家便骑着阿耳的摩托车带着诚诚在B城的大街小巷里瞎窜,说看有什么艳遇发生。

有一次,大东家带着诚诚对一个也骑着摩托车的女孩“跟踪”了半个小时,害得人家大眼盯小眼的,以为碰上两个小流氓。躲开女孩的视线后,大东家和诚诚在大街上放声大笑,引得路人侧目不已。

               十一

大东家的桃花运终于来了,对象是B市中医院实习护士小X。

也许是好运的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大东家的桃花运是因祸得福得来的。那天阳光很好,才10点半,诚诚便被透过窗帘的阳光刺激醒了,起床后诚诚到冲凉房美美地冲了一个凉,也许是冲凉时太激情澎湃,诚诚把冲凉房门外的瓷砖地板也弄湿了。紧接着起床的大东家也到冲凉房去冲凉,等大东家冲完凉,冲凉房门外的瓷砖地板更湿了。

意外的事故也就在这时发生了。

“咚!”的一声巨响把刚起床在玩电脑的阿耳和在梳头的诚诚吓了一跳。

只见刚冲完凉只穿短裤的大东家在冲凉房门口的地板上摔了个仰面朝天,刚才的一声巨响,是大东家的头碰到地板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诚诚发现大东家的表情像傻了一样,直到阿耳和诚诚冲过去把大东家抱进房里好一会儿大东家才缓过神来。后来大东家说,他刚摔倒的时候,他的头脑是一片空白的。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午饭的时候大东家说他的头好像不太舒服,阿耳听后说头脑的事可大可小,于是他们决定午饭后到附近的市中医院去做头部CT,也就是那时候,大东家认识了在B市中医院的实习护士小X 

                 十二

那天,送躺在病床上的大东家进CT室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士。

由于进CT室要等一会儿,躺在病床上的大东家便闲不住地跟这个模样清秀的护士攀谈起来,从谈话中了解到,年轻的护士叫小X,本市人氏,刚从本市的卫生学校毕业到这里来实习。

当听到大东家在问小X家里有哪些人时,阿耳和诚诚便偷偷地站到窗前佯装看窗外的风景。

“大东家不是对小护士一见钟情吧?”诚诚小声说。

……

在等检查结果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X又一次经过他们坐着等待结果的地方时与他们搭讪之后,给他们的感觉用阿耳事后的话来说,就是小X开始对大东家“嘘寒问暖”了。

当大东家得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时,马上窜到小X的跟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对花了600多元的检查费用好像一点也不心疼。

X微笑着叮嘱大东家以后要小心:“冬瓜的硬度有限的。”

大东家在唯唯诺诺之余,不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小X,要她有事情没时间跟他联系。

“从小X看的眼神来看,她快要万劫不复了?”走出中医院,阿耳拍着大东家的肩膀说。

                  十三

近来 ,诚诚发现大东家有一个不经意的变化:原来每天晚饭后只买《羊城晚报》变成了中午吃完饭去买一份《广州日报》,晚上吃完饭后再去买一份《羊城晚报》,并且对报上的求职专版看得特别认真。

这也难怪,已近2个月没有收入,只有支出了。不要说没有收入,就是三个对未来充潢希望的年轻人整日沉浸在吃饭、睡觉、打牌、瞎逛的份上,日子久了也够烦的,不但把人养懒了,而且这样的环境特别容易消磨人的意志。

然而,在大中专毕业生多如牛毛、“只招研究生,本科可考虑,大专靠边站”情况下,要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又谈何容易?况且大东家、阿耳他们是不把1000—2000元的工作放在眼里的,他们说那还不够他们的手机费呢。诚诚呢,则对报纸上的招聘启事情很有自知之明:一则小小的招聘启事便能招致一批大学生拥去的现象,他一个小小的中专生又能奈他何?

当然,他们并没有一味地消极等待,诚诚请求亲戚朋友帮忙找工作,大东家、阿耳则从报纸上看到招聘信息后寄去求职信,但大多都石沉大海。有趣的是,有一次,大东家和阿耳一齐到一家招推销员的经贸公司去应聘,结果大专毕业的阿耳得到了该公司的首肯(不过阿耳没有到该公司上班),而本科毕业、又有学士学位的大东家却落选了,原因是该公司说不敢高攀。

                十四

“铃铃铃……”诚诚和阿耳还在睡梦中被大东家的手机声吵醒了。

“喂!”也还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大东家说了一句粗口后,有气无力地拿起枕边的手机。

突然,大东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小X啊!……什么?今晚8:00……,吼狮酒吧,……OK!”

“小X叫我们今晚8:00到吼狮酒吧唱歌”,放下手机,大东家从床上站起不手舞足蹈地说。

“是不是叫你过去埋单?”阿耳仍躺在床上,只是侧了一下身。

诚诚看了一下桌上的时钟,才十点一刻钟,又转头睡去。

                     十五

“今晚不吃盒饭了。”打了一下午牌的大东家突然说,然后要来阿耳摩托车的钥匙骑摩托到市场买菜去了。

当晚,当衣着整齐的大东家他们准时出现在吼狮酒吧二楼的包房时,小X欢呼一声奔到大东家跟前(事后大东家对阿耳和诚诚说,他刚想做好拥抱的动作时,小X却停住了。)然后热情地把大东家、阿耳、诚诚介绍给小X的同学。

再然后开始唱歌、喝酒、玩骨锥,由于小X的同学都是中专刚毕业的男孩、女孩,已走向社会的大东家他们显然与他们没有什么话可说,诚诚甚至有几次干脆走出包房倚在二楼的栏杆看一楼大厅随震耳欲聋的音响而疯狂扭动的人群。

好在大东家不愧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只见他一会儿搂着小x的肩唱歌,一会儿和小x的同学玩骨锥,一会儿又拉阿耳到一楼大厅跳舞。晚上十二点埋单的时候,当然是向阿耳借多300元装在口袋的大东家请客。不单如此,如果不是小x和小x的同学晚回去怕家里过不去的话,大东家还想请他们吃宵夜呢!

最后大东家只好和阿耳、诚诚去吃宵夜。

十六                                                                

有人说,单身汉的生活是快乐的象征,两个月来,诚诚差不多经历了单身汉所有的生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但随着日子的流逝,开始时的快乐并没有追随他而来,相反的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这种感觉随两天前他打电话回家时父母问他工作可好后在脑中更加弥漫开来。更重要的是这种生活让满怀抱负的诚诚看不到希望与前途,这是他最害怕的。

有时,当大东家和阿耳出去时,诚诚就会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出神,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他悲哀地感觉到刚毕业走向社会时的万丈豪情正在一点点被社会的巨轮侵蚀掉,他甚至有时觉得自己正溺身于大海之中,而过往的船只面对他的大声呼救却无动于衷。

于是当一个午后阿耳与大学时的一个女同学煲电话粥后痛心地表示又花费手机费30元时,诚诚提出要回一趟A城去看看工作的事。

然而仅仅两天后,诚诚又躺在了阿耳那一进门就必须脱鞋上床的房里。事后阿耳告诉大东家,诚诚回到A城找到那个帮忙找工作的亲戚时,他那亲戚说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有些大学生还去站柜台,你一个中专生!然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十七

就是诚诚快要绝望的时候,阿耳的一个想法又点燃了诚诚心中希望的火苗。

“人家不要我们做工仔,干脆我们来做老板好了!”那天阿耳对躺在床上的大东家和诚诚说。

大东家和诚诚疑惑地坐起来望着阿耳,阿耳扫了大东家和诚诚一眼接着说,他对B城市区非常熟悉,据他观察B城还没有一家专门的儿童摄影中心,而他一个开摄影店的朋友告诉他,摄影店的利润相当可观,只要搞得有特色,店的位置好,包赚。

大东家和诚诚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即刻就为成立B市第一家儿童摄影中心而出谋划策起来,经一番讨论之后,大东家负责市场发展规划,阿耳负责市场营销,而诚诚则负责宣传。

十八

要开成店的首要条件是资金,经商量大东家筹借4万,阿耳也筹借4万,诚诚则筹借2万,按奖金的投入比例组成股份制公司。

前期奖金基本解决之后,他们开始为B市第一家儿童摄影专门店取店名,阿耳说店名就如一个人的名字,很重要!既要好听、好玩、又要有特色,取得好象征着生意兴隆。于是他们趴在床上写写划划了整个下午,才基本把店名确定一来。

按下来的事情就是找铺位了。有人说好的铺位等于生意成功了一半,为了找到一个好的铺位,大东家和阿耳骑着摩托车在B城的大街上转了整整三天,才把在B市儿童活动中心附近一个看上去即将关门的铺位“定”下来。不过,精明的阿耳说等那铺位真正关门后铺租谈判的主动权才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十九

那几天,大东家和阿耳天天骑着摩托车到那看上去即将关门的铺位附近去侦察,希望人家快点关门。

然而有一天,他们竟垂头丧气地回来,正在兴致勃勃地制订B市首家儿童摄影专门店宣传计划的诚诚不解地望着大东家和阿耳。

“这么好的创意却让人占了先。”阿耳有点自言自语地说。

原来“定”下来的铺位还未关门,附近一家装饰豪华的儿童摄影店已突然间冒了出来,把他们的自信心来了一个重创。

当诚诚了解了事情的原因,手中的笔不知怎么回事已掉在地上。

他们好象突然失去了打牌的兴趣,只是躺在床上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甚至小x第N次打大东家的手机,大东家也无动于衷,仿佛完全与他无关,以致于第二天晚上打工妹月儿冲到阿耳的宿舍门口大嚷:“昨晚你们死到哪里去了?”

大家都可以设想:当一个满怀信心地为自己的前途作准备,而且准备得差不多时,却突然被人告知:此路不通,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哦!也许没有他们这种经历的人是很难体味他们当时的心情的。

不过在有悠久历史的泱泱中国,有很多人都会以“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来安慰自己或别人,这也确实是一种比较高明的方法。也正是凭着这种方法,洒脱的大东家和阿耳两天后便恢复了“元气”。只是诚诚返A城银行取来自己几年的积蓄已花去一些而有点耿耿于怀,这种感觉就像他做着好梦却突然被人叫醒一样,很遗憾。

二十

经历了这次风波之后,财政日益赤字的大东家、阿耳、诚诚只好努力去找工作了,但是找一份工,特别是找一份好一点的工又谈何容易?正如大东家每天买《广州日报》看“求职广场”,然后写求职信一样都石沉大海,杳无消息。

好在不久后阿耳在已辞职自己开精品店的陈边锋的介绍下拿到了一个制面包机器在B城的总代理。然而虽然凭着阿耳那颇具推销才能的三寸不烂舌,一个月底薪加提成在不用上班、轻松的工作中也能拿到近2000元的收入,但阿耳还是只干了一个多月便不干了,原因之一是每月的手机费也要花去不少。

期间大东家也去过几次广州找工作,诚诚也回A城加紧联系工作,但都无功而返。这时候,因为日渐羞涩的背囊使他们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去酒吧、舞厅和有品位的喝茶的地方了,更多的时候,是躺在阿耳那进门就要脱鞋上床的宿舍等待用人单位的通知或说些不会妨碍他人身心健康的俗话,偶尔也去瞎逛或吃宵夜什么的。

一次,大东家、阿耳和诚诚在街边的四川小店边吃烧烤的鸡爪边喝啤酒的时候,也许是酒精和辣椒粉的双重作用,大东家眼睛有点发红,说起他在大学毕业时他班主任劝他去读研究生时的情景,说着说着,大东家突然猛地把杯中的啤酒倒进肚子说真他妈当年真该去读研究生。

二十一

书中告诉人们,人不该相信命运,要战胜命运,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你又可常听到别人这样劝解人家:你要相信命运的安排。正如基督教劝解人们行善一样。

诚诚是一个内向且有点多愁善感的男孩,这种性格的存在使诚诚常常用审视的目光来看大东家和阿耳,诚诚的这种行为是在无意中看了阿耳的日记后产生的(顺便提一句,阿耳有写日记的习惯)。

阿耳在日记中写道:“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和身上攒着一种劲,希望自己扛着很重的东西,在一个曲折而又寂静的山路上,不断地盘旋向上……”

“在我们短促而又漫长的一生中,我们在苦苦地寻找人生的幸福,可幸福往往又与我们失之交臂……”

……

但令诚诚不解的是,他竟不能将大东家和阿耳归类,是社会混混?是杯才不遇?是玩世不恭?……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但诚诚肯定的是,看一个人不能凭表面和立场,真正的男子汉主要应该是一种内在的本质,而不是靠“化装”和表演就能显示的。

不知道人在社会中沉沦久了会不会对命运有所屈服。诚诚记得上次大东家在冲房门口重重摔了一下后就体现出有点迷信的味道,因为上次诚诚和大东家、阿耳回A城银行取诚诚的存款时,大东家便把诚诚的好同学陈东雕刻给诚诚的毛泽东像带回B城,正儿八经在放在阿耳的房中,说是借他避避邪。

诚诚觉得好笑:能避邪?真是心理作用!这位无产阶级伟人本身就是无神论者的杰出人物,现在有人却把他当神一样来侍奉,要是伟人再生,看到这个现象,不知作何感想?诚诚不知道这是伟人的悲哀还是侍奉者的悲哀?

二十二

日子在一天天的流逝,全然不顾或痛苦或快乐或悲哀或欣喜的灵魂。

大东家、阿耳、诚诚仿佛对日子已经麻木,除了偶尔出去瞎逛外,整天都在阿耳那脱鞋就要上床的房里睡觉,吃饭,看从地摊上买回来的碟,或是打牌,说晕话。

有一次大东家给诚诚眉飞色舞地讲“鸡”的故事,他告诉诚诚如果有人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酒吧、歌厅碰到一个女人,只要你瞧她一眼,对方便会像狗看见屎一样盯着你的一定是“鸡”。说罢,头歪歪地看着诚诚:“想不想‘开处’啊,今晚带你去怎么样?”

惟一值得开心的是,阿耳在美国的姑姑给他打来越洋电话问他想不想到美国留学。

二十三

在经过五五二十五个星期之后,诚诚终于喜从天降:他的亲戚叫他去一个公司帮助搞宣传。

当诚诚准备离开阿耳那一进门就要脱鞋上床的宿舍返回A城去张罗到公司任职的东西时,他不禁再次用目光仔细地对他生活了半年的空间久久地抚摸,包括正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地玩电脑游戏的大东家,如果不是准备开摩托送诚诚到车站去搭车的阿耳催诚诚的话,诚诚的眼泪也许已经流出来了。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阿耳告诉诚诚他不久后可能就会到美国去留学了,并打算留完学后在那定居。

好半晌诚诚都没有说话,要知道阿耳是他最要好的同学,而最好的同学,现在却要远离他,他们曾信誓旦旦地要建立跨国集团公司的哦!

“那小西怎么办?你的手机店怎么办?”诚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

阿耳好像看透了诚诚,拍拍诚诚的肩膀说:

“我还会回来的,不过那时我可能会以投资者的身份回来,而我的手机店已准备转让出去了。至于小西,等我安定之后我会想办法带她出去的。”

不久之后,阿耳果然飞到太平洋彼岸去了。

二十四

时间眨眼快两年过去了,前不久,阿耳从太平洋彼岸给诚诚打来电话,问他工作可好,说他现在是一半时间读书,一半时间打工,很辛苦,也很充实。当诚诚问起小西时,阿耳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了。诚诚则告诉阿耳他现在工作一般,劳多获少,如果有合适的去处他还会跳糟。说起两年前的那一段生活,阿耳哈哈大笑:

“那是一群混蛋!”

末了,阿耳问起大东家的近况,诚诚告诉阿耳他与大东家已没有什么联系了,据说他走后不久,他在珠江三角洲找到一份工作,包吃包住3000元一个月,不过不知道他干的是不是工程设计的老本行。

凑巧的是,诚诚刚与阿耳通电话后没几天,大东家竟同陈边锋出现在诚诚的面前。原来在包吃包住3000元一个月的公司干了一年多后,大东家又想跳槽了,这次出来就是到一个公司应聘的,而陈边锋则是因精品店生意不好,已转让出去,正在找工作。

大东家和陈边锋离开后,诚诚的耳中不断响起那天与阿耳通电话时阿耳的那句话:

“那是一群混蛋!”

 

 

 

感谢碧草前辈向广东校园文学网惠赐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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