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敞开心扉
江拥军“救了”乡粮站的江忠生,江忠生对他自然是感激不尽。江忠生待风头过后,闲暇无事,遂来乡政府串门儿。在江拥军的宿舍,两人扯谈起来。
江忠生对江拥军说:“江副部长啊,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朋友,终究是朋友。没有你的帮忙,没有你对此事的从中斡旋,这次说不定我也会和赵敏那倒霉蛋一样,在劫难逃。”
“你可要洁身自好呢。”江拥军警告道。
“一定,一定。”江忠生唯唯诺诺,拍着胸脯表着态。随后,他又像揭秘似地说:“江副部长,你们林溪乡政府院内是口染缸呢!”
“何以见得?你可别瞎说,不要一篙子将一船人都扫了,乡政府的干部总是好的多嘛。”
“我可不是瞎说,很多阴暗面只是暂时还没有曝光而已,我掌握的证据充分着呢!”江忠生一板一眼地说。
“那你说说看,看与事实对得上号不?”
“算了,不说了,免得你大吃一惊。到时候你疑神疑鬼,另眼看人,如果泄露出去,我是吃不了又要兜着走的!”江忠生欲擒故纵,也耍起钓杆,在好友江拥军面前钓起鱼来……
“看你这个熊样,欲说又不敢说,孬种一样。现在站立在你面前的是谁呀,说了又能怎么样,怕个球呀,难道我江拥军还会把你卖了么?!”江拥军知道江忠生是“林溪通”,人鬼精鬼精的,有不少秘密在心中藏着掖着,现在也急于听他的“内参”,于是采用激将法,迫不及待地怂恿道。
经江拥军这么一怂恿,这么一激发,江忠生的心理防线倾刻瓦解,他像说书或讲故事一样白话道:“俗话说,灯底下最黑。对于这句话,我现在是深信无疑。青天白日,别看你们乡干部一个个道貌岸然,像正人君子一样,可到了晚上,我就不敢恭维了。我有确凿证据表明,乡林业专干张海平别看他不声不响闷葫芦一般,可他也是采花老手,在冲洞村驻点时,就把凤妹子搞到手了。乡计划生育办医生翠翠婆别看她整日甜言蜜语笑眯眯的,她那一双滴溜溜转的媚眼就是偷人乱情的贼眼,贾光达和她很可能有一腿,那次去冲洞村搞计划生育,在村小学休息时,两人你拉我扯争睡椅,贾光达眼睛不断的发着猫眼信号,而翠翠婆也心领神会,忙抛着媚眼;晚上,我去贾副乡长那里准备汇报粮食的调运情况,还未敲门,明明听到里面有翠翠婆和贾副乡长的调笑声,一敲门,里面死一般的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当然,这次我也算白来了。还有李莹坤对艾汝能总是明里暗里纠缠鬼混在一起,藕断丝连,旧情不断,聂副书记也拿她没办法……”
江忠生说到这里,江拥军打岔笑着说道:“忠生,以上这些风流韵事并非空穴来风,我也知道一些。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朋友之间开个玩笑,请你不要生气……我看你江忠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像一个鸡鸣狗盗之徒,你既玩了李立萍,又堵她的嘴,还嫁祸于赵敏播了种,你以为我不知道?最近,我发现你小子又老是往乡政府院内跑,是否又是猫儿沾上腥味了?”
“江副部长,俗话说,朋友面前不说假,妻子面前不说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乡党委纪检委员,上次调查赵敏与李立萍发生男女关系的事,整个大概情节你都知道了,至于李立萍为什么没有告发我,那里面的学问深着呢。他赵敏想咬我,但苦于没有确切的证据,空手无凭能搞倒我吗?他赵敏年纪不小,可在我面前弄事还嫩雏了点。当然,话又说回来,此事与我相安无事,也不能埋没你的功劳。在整个林溪乡,我不是吹牛,论玩女人除了客车司机艾汝能外,我也不是差的。江副部长,你敢打赌么?连你们乡政府的计划生育专干方秀香我也可以搞到手!”
“扯淡,方秀香乃是一个国家干部,又正值青春美貌,她会看上你这么个小职工?”江拥军打心里不信,他有些轻蔑地说道。
“不瞒你说,我早段时间就把她弄到手了。”江忠生颇为得意地说。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你可别吹牛,人家秀香妹子正在和乡学区的教育专干谈恋爱呢!”
“江副部长,这你就不懂了,跟方秀香这种虚荣心强的女人借谈恋爱之名相互玩玩还可以,真要跟她结婚成家,她是不干的。我有英俊潇洒的身材,有甜言蜜语的口才,她都喜欢,我没有地位,她不喜欢,这样双方取色愉悦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是啊,好你个江忠生,你对女人的心理动态还研究得蛮透彻,将来哪个妇女问题研究所可聘请你去当顾问,正合适。”
“我对妇女问题的研究,算是经验之谈,上升不到理论的高度……不过,哪个年轻人谈恋爱对女人吃不准时,对本人虚心求教,我还是可以教他几招儿的。”江忠生又吹起了牛皮,不时的炫耀着自己在这方面的能耐。
“听说你在大水村也有相好的?据说一少女跟你关系暧昧,有这回事吗?”江拥军像审问嫌疑犯一样,总想刨根问底。
“无可奉告。这样吧,为感谢你对我的帮忙,今晚我俩邀贺耀辉在乡供销社的林中情酒楼一起聚一聚,相互间聊一聊,确实,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儿要对你说呢……”
“好吧,相互间聚聚也好,年轻人交流交流情感,总比一人憋闷在屋里强。”
晚上,三人一同来到“林中情酒楼”。说是酒楼,其实很简陋,只不过起的名字稍微好听罢了。店老板姓刘,酒店紧靠公路边,一棵百年古枫旁,他在其斜坡处立了几根杉木柱,用杉板围了二十几平方米的空间,上面杉皮盖顶,铺上杉板作地板,旁边再搭了个小厨房。于是,摆上竹椅板凳饭桌,也就成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吃食店了。因小店厨房旁边又挨着一片竹林,环境幽雅,又有吊脚楼式的装扮,也就算一个有些林区风味别具一格的酒家了。这个酒楼,平时也就招待一些过往林溪乡买卖木材的老板,当然,一些来林区收购当地土特产山货的商贾也常来光顾。开始,这里生意有些清淡,店主也找不出什么原因。一次,王成功书记在这里吃早餐,听刘老板诉苦 说生意不好做,王书记思忖了一会,说:“你可以从两方面下功夫,兴许生意会有所改观。”于是,王成功书记又告知店主,一是菜肴要突出山区特色,现在城里来的生意人不喜欢大鱼大肉,你可以从香菇、木耳、野猪肉这些方面搞出点特色来;二是店名牌匾要改,要设计新颖,要耐人寻味有美感,原先的店牌“老刘饭店”太土,可改作“林中情酒楼”,这样既突出了林区的特点,还有人情味。最后,王成功书记还特地交代,这块牌匾你可叫乡邮电代办所的外线工周才生去做,他字画都在行……
经王成功书记这么一指点,刘老板觉得在理,慷慨解囊花一百块钱请了周才生师傅做了一块设计新颖的店匾牌,只见店匾牌设计确有独到新奇之处,蓝天白云下一片茂密的森林背景,“林中情酒楼”几个意会字显得栩栩如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和盎然情趣。“林”字是两棵杉木并肩而立,“中”字则为一只白瓷大碗上架着一双竹筷,“情”字为左边一杆嫩竹连缀两片绿叶,右边画一半月挨着一树梢样,“酒”字则为左边三酒杯连缀着“酉”字这个大酒瓮,“楼”字则设计为一大树旁边伫立着一个木楼。刘老板又在菜肴上下了一些功夫,比较拿手菜均为:新鲜野猪肉炒辣椒、木耳炖嫩鸡、香菇炖猪脚。连深山田垅里旷边上的臭耳根也大把大把的扯过来洗干净做了凉拌,撒上味精、酱油、醋和葱花,味美香甜,嚼起来又嘎嘣脆口,清凉无比。根据这道菜的特色,刘老板给起了名叫“绿野纯香”。刘老板还别出心裁,从大山里的荆棘丛中采来叫金樱子的果实除去毛刺,浸入烈酒中,若干时间后,浸出来的酒又醇香又甘甜,外地客人吃得啧啧咂嘴,摇头晃脑,不肯离去……
这样,刘老板的“林中情酒楼”,一时声名鹊起,顾客盈门。
三人光顾“林中情酒楼”,刘老板见是熟人,分外热情,忙端茶送水,笑意盈盈。江忠生说:“两位弟兄,今天我江忠生做东,要吃好喝好,一人点一个菜,我再加点一碗汤,我们也来个三菜一汤,怎么样?”
“这样子好,既不浪费,又够吃。”江拥军很是赞成。
“你呢?耀辉。”江忠生要贺耀辉表态。
“唉呀,你做东是主人,我做客客随主便。不过,我的要求就是要快,好久都没有打牙祭了,肚里的油水已是入不敷出正饿得慌呢。”贺耀辉嘟囔着说道。
随即,江拥军点了一个猪脚炒青椒,贺耀辉喜欢吃鸡肉,点了一个鸡肉炖香菇,江忠生则点了一个笋干炒瘦肉外加一个海带排骨汤。一会儿,厨房里就发出了一阵阵有节奏的铁器碰撞和瓷器乒乓声响,同时还飘过来阵阵扑鼻的香味。这时,贺耀辉说:“咱们三兄弟皆是好朋友了,以后嘴巴子馋了,来个轮流做东怎么样?”
“好是好,就怕每月那百把几十块工资钱都会扔在这儿了,到时你们都会心疼。”江拥军提醒道。
“那想打牙祭了怎么办?”贺耀辉说。
“我有个主意,不知你们两个赞成否?用考试的办法来确定这下一次的做东者,输者请客,怎么样?”江拥军看看江忠生和贺耀辉的反应。
这江忠生有些懵懂,不解地问:“那你说说看,怎么个考法?只要考得公平合理,我举双手赞成。”
江拥军说:“我们三人在一小时之内以刘老板店名的林中情酒楼为题,根据其字画内容,每人赋诗一首,顺口溜也行,评出名次,末位者下次做东。”
“那谁当裁判呢?”小贺说道。
“由刘老板拍板定案!”江拥军很自负地说。
贺耀辉是地区农校毕业的,中专生,他自恃在校时也常舞文弄墨,同学间常玩吟诗答对的游戏,他还占上风呢。面对一个牌匾作诗写顺口溜,小菜一碟,于是马上回应道:“我同意。”
江忠生想,自己虽然文化不高,但规定作顺口溜也可以,自己平时也能说会道,只要搜肠刮肚琢磨一番,凑上几句,押上韵脚,到时声情并茂的朗诵一下,也不至于一定是末位吧……于是他也胸脯一拍地说:“我也赞成由刘老板定夺!”
三人达成了共识,开始在餐桌上写写划划着。从三人紧锁的眉宇间可以看出,都在互相较着劲,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已不是简单的做东请客放放血而已,而是一次三人实实在在的比试内才和综合素质大比拼呢!
江忠生不时的抓耳挠腮,写写后,又将纸揉成团扔掉,然后又跑到酒楼前面,出去看着那“林中情酒楼”牌匾出神,时而又眉头紧锁,愁绪万千。
贺耀辉则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个不停,边写边喃喃自语着,嘴角不时的泛着笑意。
江拥军则在沉思着,半个小时过后还未动笔……
规定的时间到了,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显露自己的“大作”,生怕别人心有灵犀一点通,模仿了去。于是三人议定,决定用抓阄的办法决定先后秩序,也巧,三人将纸团展开,皆是江忠生第一,贺耀辉第二,江拥军第三。
江忠生无奈,拿起一张烟包锡箔纸说道:“两位见笑,小弟不才,所写的东西叫不得诗,只能叫顺口溜还勉强……”接着,他清了清嗓子,朗诵道:
林中有情实无情,
两筷一放要交钱;
说是无情又有情,
美酒三杯似神仙。
月儿弯弯照酒楼,
竹林含笑醉人还;
若要招来天下客,
飞燕筛酒美名扬。
江拥军听了,笑道:“好你个江忠生,你是既不想出酒钱,还要美女作陪伺候,好个十足的财色之徒。你这首像诗又像顺口溜的佳作,我不敢恭维,全是颓废过时之作!”
“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先听听耀辉的激昂之作吧!”江忠生笑道。
贺耀辉起身,来了个开场白,说:“我琢磨了一会,作古典诗词,清规戒律多,束缚手脚放不开,于是还是来段新潮点的朦胧诗吧,在下二位听不明白没关系,我可义务诠释当翻译。”
他抑扬顿挫的朗诵道:
美丽的“林”
在我的眼前
就像是风是雨是雪是雾
还像一对漂亮的
孪生姐妹
多少次
我那迷蒙的目光
在你们丰满诱人的胸脯上
流连忘返
我那无尽的心中
有悠悠林中骄情
我那无尽的遐思
有浓浓情人蜜意
我摘一片
竹林的嫩叶
贴在那弯弯
月儿的脸上
月儿哟
我遥寄深情
为什么不理不睬
寂寞
挂在树梢上
我用三杯美酒
烧出一对美人儿
从月宫
从广宇
从星际
飘向
吊脚楼……
贺耀辉朗诵完毕后,江拥军鼓掌叫好,说:“想不到你老弟这首朦胧诗还真有点耐人寻味,有较强的诱惑力,敢情哪天乡党委乡政府或共青团出刊,也在墙报上发表发表,让众人欣赏欣赏。”
“我可不敢,我的那些歪诗不能登大雅之堂,只能一人孤芳自赏,慢慢回味,细细品尝……”贺耀辉一个劲地装谦虚忙摆手。
“这首朦胧诗爱情味够浓的,你可不要得相思病哟!”江忠生调侃道。
“我要得了相思病,就是拖烂稻草,也要找一个女人作医治相思病的偏方。”贺耀辉有些情不自禁地敞开着自己的心扉。
三人大笑不止,前仰后合。
轮到江拥军了,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很谦和地说:“对诗词我也没有好好研究,只想出四句凑数,其题目叫《相思情》,献丑了。”随即,他字圆腔正的用男中音吟诵道:
古枫翠竹林,绿叶月影中;
谈笑人间情,夜静酒楼空。
江拥军刚朗诵完,贺耀辉鼓掌起身道:“诗如其人,好诗,好诗也!此诗融情于景,情景交融,还把林中情酒楼五个字恰到好处的镶嵌进去,真是妙不可言……”
江忠生有些不解,忙置疑道:“江副部长前面三句都好,就是后面一句的空字不妥,试想,酒楼空证明客人走光生意不好。”
“老弟差矣,夜静酒楼空,应理解为夜阑人静,人们都入睡了,在风情迥异的山乡,此时已是万籁俱寂,独有仨俩客人在这古枫翠竹林旁边的吊脚楼酒店里,时而对酒当歌,高谈阔论人间世事,评头品足叩问世间真情,亦疯亦醉,又是何等的激情难捺?时而又踉跄移步,步出酒楼,沐浴着溶溶月光,地上人影树影月影交织在一起,放声对着月明星稀的天穹动喊几声或吟诵一番,该是何等的惬意和舒坦?此情此景,那窄小低矮的酒楼也显得空旷起来,越发宁静了。客人离去时,山风习习,林涛声声,树木起舞婆裟弄清影,又是一种月夜醉归人的美景……是如此,证明这里正是客人叙旧抒情品茗饮酒欣赏夜月品尝美味佳肴交朋结友的好去处……”毕竟贺耀辉喝的墨水多一点,诠释起来,既风雅又很通俗还有一番令人向往令人遐想的情趣。
这时,刘老板将酒菜端上来了。
江忠生说:“ 我们之间的诗也不要评了,我承认,我甘愿末位,贺耀辉第二,这夺冠也就是江副部长无疑了。如果你俩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就这样定了,也没有必要请刘老板来定夺了。”
“干脆,江副部长将诗誊正抄好,送给刘老板得了,作者则起个化名,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贺耀辉提议道。
“我看行,真人不露相,弄个化名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位高人题写的呢!”江忠生很满意地说。
江拥军对提议不置可否,默不作声……
贺耀辉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江拥军,说:“你也想想。”
起个什么化名呢?三人边吃边喝着,边在脑子里酝酿着。
江忠生说:“有了,干脆将每人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拈出来,组合起来就叫军生辉这个化名怎么样?”
“军生辉?好!有寓意,又代表着我们三个人的心意,还避免了落款实名的尴尬和张扬。”江拥军表示赞同。
“我也赞同。”贺耀辉也点点头。
当江拥军把这首诗送给刘老板时,又将文字解释了一遍,为避免误会,还特地将“空”字解释透彻。刘老板见诗词言简意赅,寓意深远,忙叫好不迭,连忙说:“明天我就请周才生写好书法条幅,过几天我去县城办事,就请人裱糊好,挂在酒店,也让顾客们欣赏欣赏……”
三人喝着酒,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来。
江拥军提议道:“我们兄弟仨,趁此无人打扰,相互之间好好聊一聊。不过要确定一个主题,免得聊起来跑题。”
江忠生说:“你们两人是乡官,还是你俩定吧,不过要时髦点,起码得对林溪乡有点用处。”
“唉呀,江副部长是乡党委委员了,也算一名乡领导了,看的事情多,还是由你来出题目吧。”贺耀辉捅了捅江拥军,快言快语,笑着说道。
“既然两位抬举我,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根据现实形势的需要出一个论题,就叫林溪乡如何脱贫致富。”
“这个题目出的好,依我看,要如何脱贫致富,关键是要找出贫困的病症,就像一个老中医给病人看病一样,先是要通过望闻听叩等手段确诊病情,然后开好处方定好剂量,让病人按时熬药服用,才能药到病除。我作为一名农业技术人员,本来是传授科研技术提高农民与自然界作斗争的本领,向农民推广一些新型科研项目,让他们学会怎样才能致富……可目前农民的综合素质确实太低,很多好的科研项目都推广不了,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蛮好的办法去说服农民。试想,一个有病的病人如果不肯服药,那么再好的医生也是无能为力的,再确诊了病情也是徒劳的。”
“我也发表一点看法,现在农村贫穷,农民贫困,其主要原因是不敢到外面去闯一闯,连出去打工的也很少。我每年到乡下收粮,农民除了交点定购粮领点钱,挖点冬笋到集上去卖,还分点山价款,东挪西凑人平年纯收入还不到三百元。你们说,守着那几丘田,那绿油油的一片山,有什么搞头?听人说,早两年冲塘村王有德老支书的女儿王碧霞跟男朋友谈恋爱父母不满意被赶出家门后,辗转漂泊在广州市落了脚,还开了公司,每年都能赚几万块钱呢。所以,我是主张只要有门路,借鸡下蛋,挣外快发家致富,不能不说是一条便捷路……我个人认为,现在田土承包到户,一年四季空闲时间多,还是出去打工来钱快。”江忠生提到赚钱,兴趣大增,眉飞色舞地讲述着。
“忠生,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一个地方的面貌要改变,往外输送劳动力固然是一个方面,那些年老体弱者在家劳动,只要找准了路子,一样可以发家致富。最近,我从一个资料上看到,近一两年内,广州市场销往内地的高档家具大部分木材就是从湘南地区购进的,广东销售的矿泉水,很多水源就取自于湘南的五岭山脉……就拿林溪乡来说,山里有那么多的森林资源,有那么多的林业派生产品,我们就不会合理利用而白白的浪费了。你看我们林溪乡,到处山岭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可人们守着宝贝不知宝,捧着金饭碗在讨饭吃。标杆直溜的竹子当柴火儿烧了,好多杂木躺在山里腐朽烂没了,那么多的野生香菇野生木耳都没有开发出来,要是弯着指儿拨拉拨拉算盘珠儿算算账,会揪心的疼呢!你们都看到,我们年年在造林,年年在喊消灭宜林荒山,可我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年这种造林方法,不是在给后代造福,而是在给子孙们造孽!”
“怎么回事?你江副部长也会牢骚满腹,那你说说看,这造林怎么就成了造孽?”顿时,江忠生对江拥军的一番慷慨陈词来了兴趣。
贺耀辉也说道:“嗯,江副部长的观点有些新鲜意思,反其道而叙述之,逆向思维,好!”
“现在我们国家提倡消灭宜林荒山是对的,但在下面有些领导人执行政策就走了样,一味的增拨指标砍伐原木,臆想变现想捞几个零花钱快速装进腰包口袋;一味的全垦造林,只追求单纯的造林面积,大搞面子工程。而且,更为可恶的是,造林均采用单一树种——杉木林。早些年,全垦造林造成了大量的水土流失和部分山体滑坡崩塌,造成了环境的破坏;这些年,有些山区山洪爆发,常常发大水,与这有十分密切的关联。再过若干年后,那些个山山岭岭清一色的杉木林长成后,满身刺叶刺猬一般,连鸟儿都不沾边,鸟儿不沾边就不拉屎,一些生物链就自行断绝……试想,经过几个轮回的折腾后,这山上的土壤还能肥么?肯定是越来越贫瘠,是一种严重的掠夺性经营……这样子,这树还能长么?这就是单纯造林的一种恶性循环,也是林业的一种悲哀。这几年,有些地方的领导人一味曲解中央的联产承包责任制精神,把山林一股风儿的分到各家各户去管,还美其名曰落实林业承包责任制,事实如何呢?分户管变成了分户砍,砍伐下来的木材又零敲碎打蚂蚁搬家式的偷卖,国家散失了税收,集体经济削弱了实力,二道贩子装满了腰包,乱砍滥伐分子喜上眉梢……所以,目前林业体制的弊端非改革不可!”
“那你说说看,林溪乡的林业体制究竟如何改革呢?”江忠生和贺耀辉异口同声地说。
“林溪乡有七十余万立方米的蓄积量,是全县的木材资源大乡。林业体制理顺了,木材资源和一些林业特产资源如果达到了永续利用之目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溪乡不愁不脱贫,不愁不致富。至于林业改革方案,王成功书记以前讲了一些,下段陈涛书记还要组织调研,然后稳步整体推进……当然,我也班门弄斧的想了一些,但还不够成熟,到时大家一起凑,王老二编草鞋,边编边瞧吧……”
贺耀辉笑笑说:“江副部长踌躇满志,将来定能当书记呢!”
“他当书记,到时你这个土农业专家也弄个副乡长干干,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也算是你贺耀辉的造化了!”江忠生也顺势给贺耀辉抬轿子。
“是啊,上面培养干部都在强调文凭强调专业化,贺老弟论文凭有文凭,论专业有专业,只要思想不出问题,安心山区工作,担当重任的机会有的是呢。”江拥军鼓励道。
“难啊,来林溪乡几年了,连个女人也找不到,怎么安心呢?”
听贺耀辉说在林溪乡找女人难,江忠生调侃道:“耀辉啊,说正格的,在林溪乡,找一个和你同甘苦共患难好好过日子的女人你可能难找,但找一个逢场作戏的女人你是经验大大的……”说完,对着贺耀辉嘻嘻的笑。
“你也别说我,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是一路货色,既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除了艾汝能在这方面比你能耐点外,你也算是偷情的高手了。”贺耀辉也冷嘲热讽的回敬道。
“算了,你俩跑题了,半斤对八两,谁也不用说啦。”江拥军开腔说话,居中调停,当起了和事佬。
“这样吧,我是揭丑不怕羞。女人嘛,我是沾过几次边,但是她们都是主动送上门来,都是有求于我,而我呢,则正年轻欲火旺,为了身心健康,为了生理需求,互通有无,你需我要,也叫资源互补不浪费呢……”江忠生借着酒劲,一点儿也不害臊,他用眼睛对贺耀辉不停的眨着,向他挑战,看他有这个胆量没有。
“你既然能说出口,我也没必要遮遮隐隐着,况且江副部长又不是外人。关于跟李宗敏的女人那档子事,乡政府的人也都知晓,我可是为了治病呀……”说到这话时,贺耀辉就有些凄凉,眼色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样吧,忠生老弟,你给我说说你和乡计划生育专干方秀香的风流韵事,我是乡纪检委员,今后说不定碰到这类案子,要审理案子时,也好拟定个提纲好问话。”
“好吧,你一个没有结过婚的童男子要听,我就给你讲一讲这些方面的浪漫事,让你今晚将床铺板压得嗄嗄响睡不着觉……”江忠生嘿嘿直笑,又不知深浅的吹起了牛皮。
贺耀辉不吱声,只是侧耳听着……
“说来话长,那一天晚上,我去方秀香宿舍里借歌曲磁带,正好她也在屋里听歌曲。随即,我左挑右挑,挑了一盒台湾歌星邓丽君演唱的《阿里山的姑娘》,打开录放机,听着听着,两人就入了迷,那轻悠悠软绵绵的声音确实诱人,听了一遍还不过瘾,又把磁带倒过来继续听。约摸九点钟,我挑了几盒磁带正欲离去,方秀香娇滴滴的问我,小江,你有对象吗?一个女孩子在晚上一个男男女女两人的空间里问这个问题,确实需要一番勇气。我想,这方秀香怎么了?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是想与我套近乎,或交朋友,还是另有所图?我当时很平静地说,唉,在这远离县城的大山深处,我一个乡粮站的小职工,要权无权,要钱没钱,哪个姑娘会看得起我啊。这时,方秀香眨着亮眼,不时的放着电,嚅动着小甜嘴说,快过冬天了,我母亲在县城里想从这里买点木炭去,你那里有麻袋,能借我几只吗?她提出借麻袋装木炭之事,我心中暗笑着,那不是小事一桩吗?要知道,一个年轻男人,特别在一个还算得上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想尽办法应承办事是很乐意的。我说,借什么麻袋,过几天我去冲塘村收粮,顺便给你装几麻袋木炭回来就是了。你们都知道我江忠生这个人,朋友之间帮忙义不容辞,给女孩子办事更不用说,那是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这样,讨女孩子喜欢那是自然而然的事。几天后,我将几麻袋上等木炭堆到了方秀香的门前。晚上,她特意到这林中情酒楼炒了几个小炒端回屋,还买了一瓶葡萄酒,算是对我的酬谢。两人边吃边喝说着话,很快的又到了九点。我起身欲离去时,她拿出钱塞到我手上,我拒绝了。我说,你看不起我呢。她很难为情,笑笑说,小江,那怎样感谢你才好呢?我就跟她开起了玩笑,说,那你就把我的脸蛋亲一下吧。我本来是顺口说的一句玩笑话,量她一个未婚的女孩子不敢。谁知,她真的很胆大,踮起脚尖在我脸上亲了几下,然后又拥抱住我不肯撒手,那热烫的嘴唇把我的嘴封了个严严实实,倒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被动起来。她那激动的情绪不时的感染和诱惑着我,慢慢地,我也有些按捺不住,两人相拥着滚到了床上。我有情,你有意,两人彼此心照不宣,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正当我准备全力对她进行冲击时,她对我做了一个止住的手势,她说,慢。接着,她对我一笑,敏捷的跳下床来,从抽屉里的一个盒子中抽出一只薄薄的很精致的避孕套,很内行地小心翼翼地套在了我那膨胀的下体上。然后,她又对我妩媚的一笑,有些腼腆地说,来吧,可以满足你的需求了……”
说到这里,江忠生就有些眉飞色舞,开始炫耀起来,说:“你们也知道,接下来就是我和方秀香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事,我意外的发现她早就失贞了。这一夜,我在方秀香的卧室同床共衾睡得很香,两人相拥而眠,到天朦朦亮时,还是窗外的鸟叫声把我弄醒了。方秀香还没有醒,继续酣睡着。我蹑手蹑脚的披衣起来,在她的抽屉中又抓了一把避孕套揣入兜中,开门出来,正巧与翠翠婆相遇,两人都十分尴尬,我知道,翠翠婆是早起上厕所打这过的……”
贺耀辉嘲笑着说道:“忠生,既然你的风流韵事给翠翠婆瞧见了,翠翠婆喜欢透风,说不定许多人都晓得了呢。要不这样,哪天你使计也把她弄到手,这事就可摆平了。”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翠翠婆决不是等闲之辈,她还不会那么傻,她还不会通过所谓的路透社法新社美联社这些渠道发布消息,她想利用此事捞大好处呢。她很看重的一着妙棋,很可能是已经开始了一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勾当……”江拥军分析道。
“那她会怎么办?”江忠生担忧地说。
“你们都知道,翠翠婆的妹夫倪树林在乡企业办开车,已生一个女孩,他还想生一个翘翘带把的儿子呢!在计划生育的问题上,翠翠婆很可能会在暗中要挟方秀香,要她对倪树林生育二胎开绿灯呢……”
江忠生听了江拥军一番话,兴奋地说:“不就是给一个计划生育指标嘛,只要不败坏我和方秀香的名誉就行!”
“你这个好色鬼,既想风流快活,又想遮掩丑行,伪君子一个。”贺耀辉戏谑着说道。
“你不好色?到时小心李宗敏癞子将你和他老婆锁在一个屋子里!”
江忠生也说笑着,给贺耀辉揭疮疤。
江拥军拍着两人的肩膀说:“谁也甭说谁了,都是一路货色,今后小心发案犯在我的手里,我是决不留情,严惩不贷!”
三人大笑不止。
夜已经很深了,酒菜早已被三人一扫而光。三人离开“林中情酒楼”时,刘老板挥手相送,他心里清楚,只要把这些年轻人伺候好了,今后的生意可就好做多了,说不定公家的私人的吃喝都会往这里钻……
沁凉沁凉的秋风已将古枫的红叶不停的扫落着,门前倾刻铺满着一层层红褐色的枫叶,柔软柔软的。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林中情酒楼”更显得静谧和谐。起风了,身在大山环绕的山乡,已明显感觉到有些秋风萧瑟了。附近的竹林也在秋风的横扫下,摇头摆尾,吱呀吱呀的叫唤不停。江拥军走在头前,江忠生和贺耀辉尾随其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皮鞋擦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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