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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解》第二章(碧草)

时间:2008-07-12 00:00:00     作者:邓伟明      浏览:17752   评论:0   

 

第二章

 

阔然明理“病”根于“罪”

 

 

 

 

    晚上,吴定乾在床上又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脑里反复思考着父亲所说的话。父亲真是犯罪了,他脸上的神情、忏悔的眼神,他的确是犯罪了,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杨柑场的人民。赎罪?父亲要赎罪?父亲的罪过也就是我的罪过,这是不可置疑的。不错,弥补……但怎样弥补?究竟怎样弥补?忽地转思了问题,是这个问题了,怎样解决?又辗转地苦思了大半夜,烦了、恼了,不禁掀开棉被半坐起继续思考,丝毫也不觉寒冷;寂静、无奈,靠在了床前,头贴着墙壁,想不透啊;倦了、累了,干脆开着灯光剌着朦胧双眼,却又很快熄了,还是一片惘然;我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东方渐渐鱼肚白,散步吧,阔达思维!立刻穿好衣服,下了床,穿好运动鞋,理了头发,下了楼来,不刷牙洗脸了,跑出家门。

    冬天的早晨,空气有点冻人,但很清鲜;没有一丝风,到处都还一片寂静,没有小鸟欢唱,小虫也懒得乐叫。吴定乾走过了情人桥,记得有一条小路两旁都是绿叶青草的,那是一条通往中学母校的安全路。转了几个弯,便上了小路来,周围的一切依旧风雨不改。

    小路是由一些石米、泥沙、水泥和小石头混合凝成的,宽米半多,通往母校一千五百米左右,也就是长了。它是杨柑场六十年代专门为学生方便、安全上落造的。现在已经很旧了,一路都凹凸不平,而且缺口甚多,走在这条路上,感觉仿佛是赤着脚在很多石头的浅河上行走,脚底的肉和骨头印极了。

    吴定乾对这早已麻木了,毕竟也走过了六年,对周围闭上眼睛都可以熟悉地任行。走过了一间塑料厂的屋背,左转弯,走一点右转弯,然后直走了,这里并排的都是瓦房,破旧、简陋、朴素,到处是混杂的犬吠声。走过了一百多米并排的瓦房,右抬一下头,向远望去,便可望见总场场部的一些大楼,所谓大楼,也只是土楼罢了,墙壁都是灰色的,仿佛是污泥石切成的。再走过十多米,左边又有几间相连的瓦房,右边则是菜地了;走到最后一间门口时,里面传来了“唬唬”的声音,肯定是陶大婶早起做早餐做生意了。陶大婶是一个刚过中年的妇女,下岗了没有工作,总得养家糊口,总得过日子,也好在有一双做“猪肠粉”的好手,便也在这个偏僻的小路上开了早餐店。虽然偏僻,但每天早上她门前的小路都塞满了单车和摩托。

    这也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已经到了没招牌的早餐店小门口,望了进去果然是陶大婶在加火蒸肠粉,便喊道:“陶大婶,早啊!”

    陶大婶回头瞧了瞧,高兴地惊讶道:“哎哟!小场长是你呀,好久没有看过你了,放假了吗?几时放的?”

    “放假了,前天回来的!”

    “哎哟,前天回来的。怎么昨天不来光顾一下?哈哈!”

“我也想的,但是起懒床了。生意还好吧?”

“一般般,都是自己人光顾。那你现在想不想吃啊?”

    “嗯!给我两份,等一下我回来拿。”

     陶大婶点了点头,但没有笑,马上转身继续劳动,面朝灶火背朝瓦!

     吴定乾便又向前前进了。他想走到中学母校的门前为止,边走边望着左边的远方,边又想着问题,但又不知是什么问题,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思索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是了,怎么一棵柑树都没有了?以前每次上学放学,这里都是树荫,而现在朝阳已经把小路洒满了阳光。怎么会这样的?一棵柑树都没有了,只有零零落落的龙眼树,而且小的可怜。再看看右边,没有柑树,而是密不透隙的苷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样不种柑桔?柑桔的收益没有它们好吗?大家都是一年一熟的,而柑桔的收益绝对不会低于它们,柑民是怎样想的啊?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下坡路,突然看见前面有个身影,不高不矮,若飘若仙,好熟悉啊,是谁?记忆有点模糊,一定是相识的,是谁……不错,记得了,是高中时的化学老师,曾老师。曾老师坦率直言,是一个很了解学生心理的好老师。心里一阵明亮,便冲下凹凸不平的坡,追上化学老师,喊道:“曾老师!”

    那人听了喊声,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瞧了瞧,“你……哦,不错,老场长的儿子吴定乾,我的学生,定乾!”说着,笑容可掬着。

   “曾老师,果然是你!” 吴定乾说道,仔细瞧了瞧年过六旬的曾老师,“曾老师你变老了,过得还好吧?”

    “咦,人是会变老的。我当然过得好,谢谢你。你现在是一个研究生吧?可超过我,比我的知识多了,哈哈!”

   “我怎么及得上老师你呢?”

“哟,怎么会及不上?”曾老师笑道,“成绩还不错吧?还要读多久?”

“成绩差极了!”吴定乾说着,笑了笑,“准备下一年攻硕士。”

“嗯,很不错,为我们杨柑场争光。杨柑场好象还没有出过博士,你要努力啊。”

“我会努力的!”吴定乾信心十足着,想了想,续道,“是呀,曾老师,我记得以前这两边很多柑树的,现在怎么一棵也没有了?”

曾老师叹了口气,愁眉紧锁地答道:“前两年我们这里流行了一种树瘟,非常厉害地树瘟。你不知道吗?”

吴定乾惘然地摇了摇头,吃惊地说:“树瘟?”

“嗯,是一种树瘟,专缠柑树。你没有听家人说过吗?”

吴定乾仍是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听说过,两年没回过家,为了学习,为了工作,连心爱的篮球也放弃了,还怎么会知道呢!便问道:“是一种什么瘟疫?”

“是一种叫‘黄龙病’的病!它是不是一种瘟疫我就不知道,不过柑民真的把柑树砍的砍,烧的烧,人们都认定它是瘟疫,专家也是这样认为啊;我有点不太肯定,因为有点什么还搞不清楚。”

“真的没有治的吗?无药可救,一定要砍?”

“唉,我不清楚啊,头晕脑瘴了,只知道它会很快地蔓延传染开来,一染上,柑树便慢慢枯萎,直到枯干,然后慢慢等死!”

“那么整个杨柑场的柑树都砍了?是不是这样?”

“没有。都砍了,场部和杨村市场就不会有柑桔卖了!”曾老师说着,语气不是十分肯定,“应该只是石岗岭分场砍了一些,其它分场不太清楚,应该也砍了有,不过应该很快蔓延开来的了,到时候杨柑场的柑民可要受苦了!”

“受苦?杨柑场所有的柑民都要受苦?”

“是啊!我和一个生物老师共同研究了这病毒好半年,但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如果能治好树病,柑民的小康还是有希望的!”

“小康!以前不是早说过柑民已经过上小康了?”

“没有,没有,他们都还住着瓦房.平房呢!只是如果柑树生产的好,也应该会过得好的,可怜……唉!”曾老师说着,不禁直摇着头。

吴定乾见了,点了点头,然后把话题岔开了。一边散步,一边问起了自己的学习问题;耳曾老师竟也答不上来,但也总是谦虚着,不懂就不懂,也向自己问起了问题的来由,一边听一边点头,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自己虽然是中山大学毕业,但也只是大学毕业,而学生却要是硕士了!

两人一直谈到了一群楼房的跟前,也就是教师宿舍楼了。曾老师才说自己要回家了,他也诚心地邀请吴定乾进自己的家坐坐,而吴定乾却面带笑容地回绝了,也只能不勉强了。

吴定乾便又独自走着,走上学校的门口,不知学校有多大改变,好久没有进过了。一边上坡,一边看着学校的围墙,还是几年前的老模样,深红的火砖一块一块地凸出,却还固定地很。望向前方的高空,依旧有浓浓的灰烟像轻风拂着的杨柳,其影子随风柔柔地飘荡着,那一定是五六百米外的一座如巴士底狱,又如一座一击就垮.没有安全性的大城堡,是一座是一座水泥厂,是用七千万投资落成的。曾老师曾经对我们说过,这座水泥厂建在这里有许多不利因素:一.这里缺水,大多数人用的是地下水,没有江河;二.树林不多,有的只是柑树,它们对净化污气没有很大能力;三.没有广阔的市场,但仍源源不断地生产;生产力低下,用的人才都是本地悠闲的居民;等等。

他们不知是否意识到这些,而现在仍没有空闲的工作着……

想着,不禁抽了口凉气,而同时已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向左转过身来,向上望去,“广东省华侨柑桔场中学”,也就简称“杨柑中学”。而还是到回大门隔离的小门,是“传达室”的小门,却关着。便敲了敲,不见有动静,又敲了敲,“传达室”里这才走出一男中年人,虽是中年,头发已斑白了一大半,黑白相间着。

中年人看见吴定乾站在门前,无精打采且傲慢地说:“是不是你敲门啊?敲门干什么?想进来偷东西还是抢东西?”

吴定乾听了,笑了笑,有礼貌地说:“校卫,我想进去,可以吗?”

“你是谁?没得进,没得进,快走吧!”

“我是这里的学生。让我进去看一下母校。”

“你是这里的学生/呸,牛高马大!准是社会青年,快走,快走,别来这里闹事了,快走吧!”

吴定乾准备想求多一次,话没出,“传达室”里又走出一人并且说:“老黄,是谁啊?”“啊”的语气没拉完,见了门前人,立刻高兴地说:“哎哟!小场长,你?嘻嘻,是你,小场长!”

吴定乾看了看说话人,高兴道:“王老师,是你!”

已上年纪,名叫“王老师”的老伯马上吹促身旁的校卫老黄:“快,快,开门,小场长来了!”

校卫呆了呆,“小场长”三字在脑里来回滚了滚,立刻气急败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然后双手不断快速地翻着钥匙,自言自语地说着,“哪里去了?还不出来!不会的呀,怎么没有在这里的?”停了一下,接着恭谨地续道,“小场长,没有这个门的钥匙,请从大门进,我开给你。”

吴定乾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大门;而校卫已经拉开了大门,虔诚地道歉道:“不好意思,小场长,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保护好学校是你的责任,当然要尽本份。”吴定乾说着,向他点了点头。校卫高兴地关上大门并锁上,马上跟着小场长进了“传达室”,站在一旁看别人谈话。而王老师首先对吴定乾道:“小场长,你越长越高了!”

“没有,没有!”吴定乾笑着摸了摸头。

王老师客气道:“来来来,坐着喝口热茶。放假了吗?”

“放假了!”吴定乾说着,隔窗望了望校园,“不用喝茶了,我只想来学校走走看看,散散步!”

王老师点头道:“噢,来走走看看!怀念啊,是吗?嗯,也难得的!”

吴定乾点了点头。而校卫在一旁终于强颜欢笑开口道:“小场长,要不要我带你去走走啊?”

“怎么用得着你呢,”王老师说道,“小场长不知有多熟悉这里!”

“不用了,谢谢你!”吴定乾说着,走出“传达室”,续道,“我走了。”

校卫高兴道:“好,那你看着来,小心点。”

吴定乾出了“传达室”,便向前面圆花坛走去。大道两旁都是高高的九里香挺着,还有的是高大挺拔的不同树木,再有的是两幢都是两层的土黄的教学楼,都对称着。而教学楼虽然配得很匀称,但色彩的老旧,显得很恶心,也是历史长久的缘故吧。而前面远处也有一幢三层横长的教学楼,也是土黄色的,顶层的正中有一条长而圆的铁管正立着一面五星红旗。红旗没有飘动,低垂着,它两旁竖立着对称的彩旗。大楼正中有白漆铁.红大字写着:“严格 勤奋 求实 创新”,而左右两边又是对称的铝红字的贴着:“今日我以场中为荣 明日场中以我为荣”无显眼的特点了。

穿过大教学楼,下了四级台阶,也便看见了学校的整个运动场。首先的是,再下几级台阶的左右各两个排球场;其次,跨过三四米宽的林荫小道,又下了八九级台阶,便是竖着排着的七个篮球场;再来,是四百米跑道围着的足球场,足球场上没有绿草如茵,只是疏疏松松的黄绿草和黄土,仿佛期待着春天的甘露。

再望了望陈旧的篮球场,中学时代便是在这磨练过去的,场上跟同学打球那种你争我夺的身影依稀记得,只是陈旧了。足球场远边的树林,依然是鸟声不断,鸣之不绝,记得它们都是学校规定爱护的。学校的一切都沉睡着,仿佛是等待着跨世纪到来的变法,也只是期待罢了。这里依然可以望见远处吉利水泥厂的长筒管冒出浓浓的滚滚的.又黑又白又灰的.遮天挡日的尘烟。

吴定乾想了一下无关紧要的思想,摇了一下头,看了看灰白的厕所和倒了墙的植物园,没有叹气,转身低头出了学校。漫步着回家,所有一切都物非人非了……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起了床。只见她独自坐在院子的一角,望着墙怔怔地发呆,心里好象塞满了心事,欲吐而吐不出。

吴定乾进门看见母亲发呆,以为母亲想静,便说道:“妈,你起床了。”说着,准备走进屋里。

“乾儿,过来一下。”母亲小声地叫住儿子。

儿子听了,转身走向母亲,关切地道:“妈,天气这么冷,你在这会冻着的。”

“不要紧!”吴母摇头道,愣了愣,“乾儿……”

“妈,怎么了?你有心事吗?”

母亲依然愣了愣 ,嘴里欲言却又吞了回去。儿子急了,忙问道:“妈,你怎么了?想说什么?”

“乾儿,你……你能原谅你爸吗?”吴母有点饮泣得恳求道。

吴定乾缓缓地坐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母亲苦笑了一下,然而却也遮掩不住红湿的眼内流出晶莹的眼泪,忍不住把儿子拥入怀里,仿佛是在感谢儿子,非常感激。

过了良久,吴定乾这才离开母亲的怀抱,双手捧住母亲的脸,大拇指滑了滑其眼泪,问道:“妈,石岗岭分场的柑树怎么都没有了?刚才我遇见曾老师,他说是因为一种树瘟,是不是这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唉,大概是吧,大多数都是这样说的,好象专家也说是!”

“那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乾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儿子摇着头,瞪大了眼睛,这样可以吗?

“乾儿,乾儿!”母亲连叫两声儿子,见他这才应了自己,这才续道,“还有七八天就过春节了,这半年我都失了神,家都是小灵打扫的,吃了早餐,一起打扫吧!”

儿子点了点头,儿同时门忽地停下一部摩托,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好啊,我也一起打扫。”

“灵儿呀,这么早!”吴母对门口的赵灵微笑道,“帮忙呀?行!”

赵灵望了望吴定乾,笑着;而吴定乾也回望了她一下,苦笑着。

早餐过后,三人便忙碌起打扫整座大房的行动来:抹家具的抹家具.扫地的扫地.擦窗的擦窗……将近中午的时候,吴母突然对赵灵说道:“灵儿,留下一起吃午饭吧?”

赵灵还是瞧瞧吴定乾,好象是在请求他同意。吴定乾微笑道:“是啊,小灵,留下一起吃饭吧!”

赵灵点头道:“那好吧,下午再一起忙。”

吴定乾便向母亲道:“妈,那我去买菜了!”

“好,小心点!”吴母说着,向赵灵续道,“灵儿,你想吃什么菜?”

赵灵微笑道:“我啊,我想跟定乾一起去!”

吴母笑道:“就一起去吧,一起小心点。”

“那又要用你的摩托了,小灵!”吴定乾说道,“你开还是我开?”

赵灵递车钥匙给他道:“你开吧,比较稳当。”

“好吧,那走吧。”吴定乾接过车钥匙,向母亲续道,“妈,那你自己看好房子了,走了!”母亲应了一声,两人便走了。

在杨村镇有两个市场:一个是杨村市场;另一个是杨柑市场,其实也叫杨柑总场。杨村市场比杨柑总场大的多,商品也自然教多,但杨村市场离吴家远得多。

上了公路,赵灵便问吴定乾道:“定乾,我们去哪个市场?”

而吴定乾则似听非听,若有所思地愁眉紧锁,自然没听进赵灵的话。于是,赵灵便推了推他,继续问道:“定乾,我们去哪个市场?”

吴定乾定了定神,道:“啊,这个啊……随你吧!杨柑市场比较好一点。”

说着,继续前进,而走了一半左右,赵灵远远地仿佛看见魔鬼似的,急道:“定乾,前面有交警拦摩托,快掉头……不,不用了。怕不怕?”

吴定乾仍然紧皱眉头,还是没有听进她的话。而赵灵却耐烦地说:“定乾,我问你问题啊,你听见没有?”

“什么,什么,你问我什么?有事吗?”

“前面有交警拦摩托,我摩托没车照,怕不怕?”

吴定乾没有主意地答道:“这个啊……我不知道。”

“还是不怕,他们都认识我爸地,继续向前开!”

两人果然顺利通过交警,也就去杨村市场买好了菜。

 

午饭过后,三人聊了会便继续清扫房子。当到了下午的时候,吴定乾在楼上擦着一具台柜,为了擦背面,便使劲搬拖了起来,忽然,一本笔记似的本子掉了下来。有点好奇,放下台柜,拾起笔记本,翻了翻,只见里面写满了字,没什么异样,想了想,晚上可以翻翻,便随手丢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然后继续抹台柜。

忙着忙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到了晚上,吴定乾觉得自己连续两晚都没有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非常累,一定可以睡香的了。也便早早地吃了晚饭和洗了澡,然后上楼进了房间,熄了灯便倒在床上。哪知过了良久,虽然合着眼睛和非常疲惫,却依旧是睡不着,因为心里总是不知在嘀咕着什么。便翻了一个身,哪知背骨被一件东西顶得痛极了,以为是什么,立刻拿了起来,虽然暗乎乎,也一时省悟,原来是今天下午清出来的笔记本,也便丢在学习台上,继续入睡。哪知到了半夜,心里还是嘀咕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翻来覆去依然无法入睡,苦闷极了。

吴定乾恼了,一个劲地坐了起来,喘了口大气,睁开眼睛,整个世界仍是黑乎乎地,仿佛是一个永远地永夜。唉,算了,跟永夜一起熬吧!开着了灯,整个房间如同白昼,一眼看见了台柜上的笔记本,反正睡不着,拿了过来,随手打了开来。咦,原来是父亲的一本日记,一本书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第二页里便开始写着“199791 星期一 晴天”,而正文里写着:“今天是我儿子读研究生的第一天,我很为他感到骄傲,因为他是家乡分场破天荒的第一个……”

吴定乾不禁合上了书,心里感叹了一阵,爸,就算我能读上博士,现在又有什么价值,你却成了人民恨之入骨的贪官啊!如果能替你祢补这一切罪过,天大的代价我也愿意付出!博士有什么用呢?就算庸庸俗俗也不愿沾上耻辱,真的很耻辱!天大的代价我真的付出,只要能祢补……

忽地,眼睛一阵雪亮,是呀,祢补罪过!原来,自己一直睡不着觉和六神无主都是因为想祢补父亲的罪过这个问题。不错,赎罪!但怎样赎?

苦思了一会,还是翻开了父亲的日记,一直翻着,普普通通,没有可解心情的,便速阅了过去。翻到将近末尾的时候,看了看日期,是1999年的,也很普通,又翻了几页,突然省悟,父亲就是1999年上半年被抓了的,那么这里一定有他写着异样心情的感受。不错,立刻翻到了最后一篇日记,日记里写着的是1999615日,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句里仿佛有忏悔之意。翻回了上页,也没有什么特别,再翻回了一页,速阅了一下,是这篇了:“1999613 星期四 阴暗 今天空气变地很闷,天空灰白灰白的,天好象要蹋下来似的。我也有一种不祥预兆,警察的手铐好象要伸向我,把我带进黑暗的监狱。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我真的很怕!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空变得愈来愈黑暗了,中间夹杂着雷声和闪电。我看见闪电一闪而逝,虽然是一闪,但在我心里却是持久的,因为它好象一只正义之手要把我拉进黑暗去,好好地惩罚。我感到有一场正义风暴是要来临了,而过后将是阳光普照,污气皆尽。

“吃午饭的时候,我拿筷子的右手不停地颤抖,妻子问我怎么了,我摇着头没说什么。睡午觉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全身不停地发抖,直冒汗,妻子被搅醒了,抚着我的脸,为我抹了一些冷汗,又问我有什么事,我还是摇了摇头,却忍不住抱紧了妻子,而心里仿佛不断地滴着血,欲痛哭却没有眼泪。

“晚上,我把自己关进了另一个房间,妻子又问我有什么事,她哭了,而我只说了自己想静。我望着窗外的细雨,听着轰隆不断的雷声,心不停地发闷,身体仍不停地哆嗦。我知道我将会被绳之以法的了,所以我必须回头是岸,做一些有益于杨柑场人民的事。

“虽然我做了忏悔,但到了深夜我依然发抖着睡不着觉。我下了床,雨已经停了,夜静的可怕,执起笔写下了今日的心情。我发誓:在我还没有被绳之以法的日子里,我要跟‘黄龙病’作战,不管日子多少,不管能不能治服它,一定跟它作战!“

吴定乾合上了日记,闭眼感伤了一阵,过了一会,却变得有点高兴,原来父亲还不至于十恶不赦,还真想个小孩。好,我知道怎样做了!

 

天亮的时候,吴定乾模模糊糊地醒了来,昨晚虽然是睡着了,但睡着的时候,思想仿佛仍不断地思索着问题。是呀,如果我真的那样做,我以后会怎样?前途是不是光明?还要实现理想吗?爸和妈会同意我这样做吗?那现在我又该怎么做?爸和妈是倾注了他们的一切来培育我的……我该怎么做?

不如和爸妈商量一下,好,决定了!不,不行,妈一定会反对的。那……那就先不跟她商量,先跟爸商量。那就是又要去惠州探望爸了,但,是爸叫我们走的,不知他肯不肯与自己见面。如果不肯见面,怎么办?怎么办?写信!

“不错,写信!写信可以说一些当面难讲的事情,但要等到回信,起码要好几天……嘿,不管了!“吴定乾忧喜地跳下床自言自语道。然后找出一张信纸,执起笔写起信来:

“尊敬的父亲:

见信好!一时之间我也不知如何表达,只希望你在那边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并且开开心心!

爸,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做着虔诚的忏悔,对杨柑场祝祷吧,您永远是我的好父亲!请原谅我的过错,当我翻开您的日记,看见您所写的一切时,我震惊了……但我马上就作出了一个决定。不管你赞不赞成,我都要履行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我要退学.辞工,回来振兴杨柑场,治服树瘟‘黄龙病’。”

吴定乾收起了笔,行了吧,但好象又太短,还要写些什么?写一些原因吧!但爸也应该知道原因的了……算了,不写了。便折叠好信,走出房间,下了楼来,却看见母亲孤寂的坐在厅子里,就道:“妈,怎么这么早起床,天气很冷?”

母亲无精打采地说:“妈睡不着觉。”

“妈。都这样了,别伤心吧!”

“妈不是伤心,也没什么。”母亲说着,望了望儿子,“乾儿,家里打扫干净了,没事干就去陪灵儿玩玩,她日日夜夜都盼着您.念着您。”

“这,这,她,我……”

“不要这样了,灵儿呀,出来工作差不多三年了,一个男人都不愿接触,还不是要等你吗,别辜负了她!”

“等我!她,她没有男朋友吗?三年都没有?”

“你跟她不是在一起的吗?从小她就跟你一起长大,你把她当什么了?”

“当什么?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啊,从小我就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没什么特别感情的,难道她体会不出吗?”

“这么多年她对你怎样,你又体会不出吗?”

“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真的没什么!”

“不行,妈喜欢她。你也不能对不起.辜负人家,她一直等着你。”

“这,这……妈,我真当她是妹妹的!”吴定乾说着,看母亲正鼓着气,续道,“我去跟她说清楚,她应该会明白的!”

母亲急道:“乾儿,站住,你不能这样,会使灵儿伤心的。”

“那要我怎样?”吴定乾说着,叹口气,“唉,算了,她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乾儿,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我哪里有!我一心只想着学习.工作,连篮球都没有碰过了。”

“那你干吗不喜欢灵儿?妈喜欢着,你知道吗?你走后她常常陪着我,而且这半年来她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母亲说着,有点神伤,有点抽噎地续道,“要不是她,妈可能……不在人世了!”

“妈,这我知道。你就别伤心了,现在有我了。”吴定乾说着,像受了委屈地续道,“我,我,我看看吧!”

 

中午的时候,吴定乾已把短信寄出,他贴了两个邮票,还在心里夹了两个邮票,希望父亲快点回信。午饭过后,赵灵又开着摩托来了。吴定乾一看见她,便急切地问道:“小灵,杨村有没有网吧?”

“网吧?杨村没有网吧。”赵灵答道,望了望他,续道,“你想上网吗?我家就有一台电脑。”

“真的吗?我很想上,快点带我去吧!”

于是,吴定乾便来到了赵灵的家,跟着她进了厅子,见过她父母,打了招呼,然后上楼去了。先前已介绍过赵灵的父亲,是一个衣衫整洁.文质彬彬的人,今天依然是。他看见女儿和吴定乾上了楼,便出外瞧了瞧和望了望,没有看见什么特别东西,叹了口气,算了。

而吴定乾正在电脑前收发着信息。他单击了一下鼠标,正把一条信息发了出去,是写着:“SHARP,我有要事找你,请快速回话。”然后又发出一条信息,是写着:“新扎师兄,我有要事找你,请快速回话。”

赵灵在一旁见了,笑道:“新扎师兄?哈哈!”

“他可很会泡妞情场高手来的!”吴定乾说着,回望了她一下。过了一会,便受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SHARP”发来的:“定乾,有什么急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地帮你!”另一条便是“新扎师兄”发来的:“定乾,快说,有什么事?我可没多余时间,我还要QQ女孩,不过,嘻嘻,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拼命帮你!”

赵灵又笑道:“真幽默!”

吴定乾边按键盘边说:“他是很幽默的,有机会我都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才不要,少交损友!”吴定乾笑了笑,又发出了两条信息:“SHARP,我想问你,‘黄龙病’是一种什么树病?有没有得医治,请速回答。”另一条发给“新扎师兄”的也大同小异。

赵灵道:“‘黄龙病’不是一种树瘟吗?缠在柑树上的,你问他们干什么?”

“我是想治好‘黄龙病’,让柑树好好生长!”

“这行吗?很多专家都已经试过了。”

“一定行的,他们的药学是百事通的!”

“哦,原来他们是学医学的。他们都是哪里的?”

“那个‘SHARP’是北京的,这个‘新扎师兄’是上海的。”

“你们都是一起学研的吗?”

“同一间学校同一间公寓。”

“那你一定学到了很多追女孩的绝招?”

“才没有,我们都一起探讨学习的,哪有空胡思乱想。”

“是吗?没有就好,努力读书。”

过了一会,吴定乾首先收到了“SHARP”的回音,是“定乾,‘黄龙病’是一种树瘟。这种病一般是柑树才会生的,要治好它,可能很难,给我一些时间吧,等我就行了!”而“新扎师兄”也来了同样的回音。吴定乾都一一言谢答复了,然后便问赵灵道:“小灵,你玩吗?”

“电脑啊?我不玩,你想玩就玩吧!”

“我上完了。你不玩,那我关机了!”吴定乾说着,关了机,然后站起来续道,“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玩?”

“想啊,但有什么地方好玩,没地方可去?不如陪着伯母?”

吴定乾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说:“唔……我想去看一下十二个分场,到处走走。”

“十二个分场?干什么呀?你开摩托去吗?”

“当然不是,开摩托不知要多少天才可以看完,而且天气又冷,当然是汽车了。你去不去?”

赵灵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便示意同去。离开的时候,赵父笑嘻嘻地送走了他们,还再三叮嘱吴定乾一定要多常来坐坐。而吴定乾和赵灵却已经高兴地坐上“奔驰”汽车,向杨村市场弛去了。赵灵见了,不禁问道:“定乾,是先去十二岭分场吗?”

“不是,先去桔子分场。然后再顺着路去丰门分场.朝田分场.坪塘分场.十二岭分场.然后转弯回上塔下分场.塔东分场.小坑分场.石坝分场……”

“定乾,一天能走完这么多吗?”

“走不完,明天再走,后天再走。”

“定乾,你去看这些分场,应该有原因吧?”

“吴定乾吁口气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忽然加速前进了。

桔子分场是坐落在杨村镇的邻居公庄镇的村落,其地属公庄镇,而管辖则属杨柑总场管,需经过杨村的平公路,然后右转弯进入一条不平稳的公路,经过几个小乡村,其为“显村“最大和一个渡假村旅游景点,再经一间名叫”三乡中学“的中学,便也差不多到公庄镇的镇区了。由于公庄镇是一个稍微偏僻的小镇,高楼大厦自然也不多,多的是二三层楼的平民房,生活也就显得一般。

汽车穿过了公庄镇镇区,便转向一条乡村颠簸路。

赵灵一进这条路便说道:“我以前没到过桔子分场的,没想到这条路是难于上青天!“

吴定乾微笑道:“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那时这条路更难走,而且是开着摩托。“

“是呀,你有……你有一个死党在这里的。哈哈!”

“你笑什么,绍风是我的难兄难弟。几年不见,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

“是呀,他叫孔绍风的,挺俊的,高中的时候很多女同学追他的,哈哈!”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追过他?”

“你……怎么可能呢,没亲没戚,不熟不悉!”

“算来也有六年了,许多知心好友都没有联络过,但愿他们都飞黄腾达吧!”

车继续行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便又到了一个小乡村。赵灵忍不住高兴道:‘终于到了吧,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还没到。这里是‘桔子’,但不是‘桔子分场’,桔子分场还在前面。”

“‘桔子’不就是‘桔子分场’吗?怎么还有分别?”

“你看这里有柑树吗?有也只是几棵,再过一点就是了。”

果然,过了桔子,黄泥路两旁便都有茂密的柑树了。有的柑桔已收成了,剩下一些又黑又绿,似枯非枯的柑叶;而有的,果实还黄澄澄的满满的结在柑树上,只是柑叶跟收成了的一模一样。

“怎么这些柑树的柑叶都变了的?”吴定乾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语道。

赵灵肯定地说:“一定是刚染上‘黄龙病’了,以前石岗岭分场的柑树就是这样的,一定是!”

“那这里的柑树怎么还没死?”

“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是刚染上的,最多还能活两年。石岗岭分场的柑树是在去年才砍的七七八八的,而‘黄龙病’是97.98年开始的,这里的柑树在一两年之内一定会死!”

“确定吗?一定要砍掉吗?”

“嗯,一定砍掉!不然‘黄龙病’就会很快地传染开来,那就只有等死。”

“真的是这样吗?真有这么厉害吗?”

汽车已经驶进了桔子分场,在分场里走了半圈,看来看去,大多数柑树真的都染上了病了。其实桔子分场是被山包围着的,犹如一个盆地,最后还是绕着出来。

赵灵见了,不禁问道:“定乾,你还去找那个孔绍风吗?都差不多两点钟了,坐车已经坐了一个多钟了,好累啊!”

“还是不去了,以后自然会和他相见,去其它分场吧!”

说着,汽车出了乡村,进了公庄镇镇区,然后便转向另一条平坦的公路,它是直去惠州市的,其中也经过几个分场,无须再绕回杨村镇而去其它分场。

在公路上行了十分钟左右便靠边停了下来。吴定乾走下车,站在公路边,居高临下的望向远处,过了良久,才上车继续前进。

赵灵怡然地说:“丰门分场也差不多吧?”而吴定乾却只愁眉紧锁的点了点头,直望着前方,刚才所望的远处就是丰门分场。

又行了十分钟左右,汽车又停了下来,是停在一个石牌写着“十二岭”的路旁。公路两旁都是楼房,居住的都是十二岭分场的柑民,这里也只是十二岭分场的一个小队,还有其他队都分散了,所以十二岭分场比前面两个分场大。

这次吴定乾没有下车,但依然愁眉紧锁着,发愣了一会,启动了汽车,向右转了个弯,准备向杨村镇开去。当他转好弯的时候,不屑地看了一眼路边的加油站,忽地停了车,直瞪着一个身影,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这个穿蓝色制服的身影却很快走进加油站的一个小门消失了。

“定乾,你看见什么了,目不转睛的?”

“我好象看见了阿奕。”

“什么阿姨阿婶的,哈哈!”赵灵说着,却忽然醒起,“是呀,罗奕在十二岭分场的,几个月前还见过他的,怎么忘了。他在哪里?”

“没有。你看见他,他还好吧?”

“潇洒不减当年,好象更加精神奕奕!”

“那就好了。听说他已经结婚了。”

“嗯!以前的同学很多都结婚了。“

吴定乾开起了车,笑道:“可惜我还是单身!”

赵灵以为他在开玩笑,所以也不当一回事。而吴定乾却继续说道:“小灵,你什么时候结婚?”

赵灵听了,低着头,面红耳赤的,细声地说:“我怎么知道你。”

而吴定乾却似听非听,摇了摇头,一口气便开到了杨村圩镇。赵灵见了,不禁问道:“你怎么不去坪塘.朝田分场了?”

吴定乾叹了口气:“不去了,看了就更加伤心!”

“三点钟了,还去不去塔东.塔下分场?”

“不去了,明天吧!”吴定乾说道,“不过我想去大坑分场,顺便看看王和。”

“那我不陪你去了。”

“为什么不去?你跟他可是老同学来的,而且他对你还蛮好的!”

“那我对你呢?”

吴定乾苦笑道:“很好啊!”

赵灵自喜道:“那就是喽!而且你又对我好,这叫两厢情愿;他对我好,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吴定乾皱皱眉头道:“小灵,我,我对你只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明白。”

“你,你知道.明白什么啊?”

赵灵害羞的低下了头,嘴欲动却难言,心里默默地说,我知道我们这条路很漫长,但我会静静地等待的,不管是多长时间,就当它是天长地久吧。

而吴定乾却嘘了嘘,心里说道,算了吧,以后她自然会明白的。想着想着,还是把方向盘一转,把车开进了家里,不去大坑分场了。

 

天亮的时候,吴定乾又模模糊糊地醒了来,又是一晚长夜。他去赵灵那里上了网,但“SHARP”和“新扎师兄”都没有答案。这一天他没有去其他分场,感觉挺累的便倒在床上睡着了,连赵灵进了他的房间都不知道。而赵灵却不厌其烦痴痴地一直瞧着他的睡脸,虽然不是一辈子,但也珍惜了半天。

晚上的时候,吴定乾被叫醒了吃晚饭。吃了饭.洗了澡,又便半躺在床上翻起父亲的日记来。翻到中页的时候,又重读了父亲虔诚的忏悔,这更使他对作出退学而要振兴杨柑场的决心更坚决。

这一晚,他忽然想了很多问题,都是突如其来的问题,比如:杨柑场这么大,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完全除掉病瘟?而且也不知柑民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又如何发动柑民行动起来?自己一时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医药……

但所有的问题他都想到了最后的死点,就是必须先找一些柑树做试验,如果有灵效,柑民就会接受;至于钱,他下定决心,借七借八,卖房卖瓦都要凑够。因为这一切都是父亲的罪过,无论如何都要赎掉弥补它,不然,不然,如何面对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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