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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解》第二十一章(碧草)

时间:2008-07-13 00:00:00     作者:邓伟明      浏览:10675   评论:0   

 

第二十一章

 

终成眷属 喷全柑树

 

 

过了一天,在中午的时候,吴定乾在奶奶家吃着饭,忽然自己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是家里来电。便走出来接听道:“妈,有事吗?”

“乾儿,你现在能回来吗?”

“回家!什么事啊?我现在正吃着饭,下午还要做工夫!”

“我知道,但还是回来一下吧,邮局来了个邮递员,说有人寄了一万块给你,必须要你拿身份证去取啊!”

“什么,有人寄了一万块钱给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你还是回来看一下吧,这钱要你才取得了!”

“这样啊……好吧,我马上回去!”吴定乾说着,马上合了手机,进了屋里,“我不吃饭了,我要回总场一下!”说着,转身就走。

“乾儿,什么事这么急啊?”老奶奶问道。

“无关紧要的事,我走了!”吴定乾说着,坐上车向总场开去。心里一直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给我寄钱了?一万块,挺多的啊,是谁呀?不明究竟地回到了家,却只看见母亲独自一个坐在院子里,哪里有什么邮递员。问道:“妈,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带上你的身份证去邮局看看吧!”

“哦!”儿子说着,马上进房间拿了身份证。下了楼来,和母亲坐上车便向本地的邮局开去。很快地也就到了邮局门口。一起下车走了进去,母亲首先对一女服务员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吴定乾的一个邮寄?”

“是的!你叫吴定乾吗?”女服务员道,“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我是吴定乾!”吴定乾说着,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她,“我的邮寄在哪里?”

“嗯,你是吴定乾!你的邮寄在这里,是一万块!”女服务员道,“你要自己清算一下啊,不然出了这里,少了钱后果自负的!”

“哦,好!”吴定乾点头说着,接过邮寄,撕了开来,就在一旁算起钱来。看着一大叠红色一百元人民币大钞,这钱可能是别人的血汗钱,怎么会无缘无故寄给我的,会是谁啊?一会儿,很快清算完了,“嗯,刚刚好!谢谢你啊!”

女服务员道:“不客气!麻烦你再签个名,这是你的身份证!”

吴定乾接过身份证,签了名,拿好钱和母亲离开了。

“乾儿,这钱是谁寄来的?”母亲好奇地问道。

儿子见上了车,打开邮包,里里外外翻了又翻,瞧了又瞧,“没有署名,只有日期!”

“没有署名,只有日期!”

“嗯!日期是昨天的,200136日,好快啊!”

“会是谁的?你猜得到吗?”

“不知道啊,这么快的,应该不远,或者是这附近的!”

“这会是谁?是灵儿吗?”

“我不知道!可能不是,让我想想、想想!”吴定乾说着,放好了钱,开起了车。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思考着,但却猜不准是谁。回到了家,坐在沙发上。“我不知道啊,妈!”

“会是谁?谁会寄钱给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的那些好朋友?”

“不用了,既然他不署名,就可能不想让我知道是他要帮我!”

“帮你!好好地人家为什么要帮你,而且这是不是有企图的?”

“怎么这么想,人家寄钱给你是帮你,怎么会有企图呢!究竟是谁寄来的?”

“唉,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要去上课了!”母亲说着,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吴定乾望着母亲离开的身影,又瞧瞧邮寄,真奇怪,会是谁啊?不经意地望了一下墙钟,哗,两点钟了,得去干活了。放好了钱,又开车向塔东分场开去,经过严寒家时一起把他载上了。

“哎,定乾,你又回家了吗?”

“嗯!真奇怪,不知谁寄了钱给我,只有日期,没有署名的!”

“是吗?这么奇怪啊!”严寒说着,忽地苦笑着,“但却有更奇怪的啊!”

“更奇怪的!什么更奇怪的?也有人寄钱给你了吗?”

“不是!”严寒苦笑着,摇了摇头,续道,“真猜不透他们的心,哈哈,怎么会这样的!”

“你在傻笑什么啊?究竟是什么更奇怪的?”

“说出来你也会笑,真的!哎呀,该怎么说!”

“究竟是什么事?快说呀!”

“是我妈和小蓉爸,他们两个说要结婚,说要好好地厮守下半辈子!”

“什么?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吴定乾惊讶地问道,忽地刹住了车,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真的吗?啊!”

“就在中午我回到家的时候呀,准备要开饭了,我妈竟然拉着小蓉爸的手走了进来,哈哈,我说不下去了,哈哈……”

“哎呀,别总顾着笑了,继续说呀!”

“哈哈,我妈说她一个人总是很闷,虽然是有小蓉陪着,但总是觉得很孤寂,有一种说不出的思愁啊,哈哈;而小蓉的爸就说他已经喜欢我妈很久了,哈哈,所以他们手牵手的说要在一起,哈哈!我感觉有点像在做梦似的,哈哈!”

“哗,这是真的吗?那你们做子女的怎么说?”

“我没说什么;小蓉看着也笑了,但却问他们怕不怕别人笑话。他们都说嘴是别人的,要说由得他们说,自己开心就行了!哈哈!”

“哗,老年夫妻终身伴啊!那他们说要什么时候结婚呀?”

“暂时没说,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过一段时间,可能是我和小蓉那个日子!”

“那可是双喜临门了,也真是完美的夏天了!”吴定乾开心地说着,然而他仿佛想通了一件事,其实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件事。就在去年自己刚到石坝分场的时候,李场长对自己说过父亲是没有宣扬、秘密地被拘捕的;而也就在前年自己刚读书回来的时候,遇见阿寒也便去了他家,当时他母亲一见面就对自己说过,自己的父亲很不幸,却也没有多说。一直以来就不明白这一点,如今小蓉的父亲说他喜欢阿寒的母亲已经很久了,想必是何场长告诉她的了。但也无所谓了,知道就知道,敢作敢当嘛!

 

而对于何小蓉,她也仿佛明白猜透了一点,自己母亲临终前说的几句话有点清晰了。也就是父亲的那一句话“他喜欢婆婆已经很久了”,而母亲的那句“却依然有两种味道”,难道说的就是父亲吗?是这样的吗?母亲明白猜透了父亲的心,所以以死来成全他!但,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缠绕了她很久,连续的一个月天天夜夜都在苦思着,仿佛可以悟透就可以看到幸福的所在,却又想不通,而哥哥又早已走了,或许他是明白母亲的话的。但如果要真正悟透明白,或许也只有父亲才明白所有的,而自己又怎么可以询问父亲!时不时还来到母亲的坟前,像在回忆全局一样,悄悄地流着泪,但后来还是想通了,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解答。这样也好吧,可以一起照顾两个老人家,安享天年可能也就这样了。

 

至于吴定乾,一个月了,他还是想着那个问题,究竟是谁寄了一万块给自己?而他猜到了最大可能的人是朱萱,那是直觉告诉他的,至于为什么会想到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但又一个月没见过她了,也是自那晚相识以后没有见过她了,却好好地人家为什么寄钱给你?自己也只能把这一万块存放好,静静等待。

而工夫也早已做到小坑分场了,那里的柑民心急如焚,也就像久旱的禾苗渴望下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雨,又像迷失在沙漠里倒渴的人海市蜃楼渺茫得到一滴甘露之水;而又像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鱼儿非得在水里才可延续生命;却也仿佛是地球只有在适当的阳光下才得以久在宇宙公转自传。

但阿七的话也时时回荡在他耳中,就像肚子饿的时候告诉他要吃饭了,就是这样警惕着他自己。而他也决定了,如果喷完了小坑分场,还是没人来取这一万块钱,他自己就跟小灵借三万块,还有他平时用的多余的钱和母亲的工资,总共加起来或许有五万吧。这样也足以够买两个分场的农药了,到时就发动柑民一起行动;至于剩下的分场不得不慢慢来了,或许借钱还可以的。

却又在一个中午的时候,吴定乾接到了母亲同样的电话,说又有一万块是寄给自己的,必须要自己回来取。等自己取回了钱,却发现又是只有日期,没有署名的,而日期也是昨天的日期,好奇怪啊!会是谁寄来的?好好地谁会寄钱给自己?是小灵吗?不太像啊,却又很相似,打个电话给她。想着,按了她的手机号码,接通了,便有人接了,“唔,定乾啊,是你吗?”

“是我啊,小灵!唔,小灵啊……”

“你想说什么啊?尽管说啊,有什么事?”

“小灵啊,你以前说你存了三万块钱的,现在还留着吗?”

“留着啊?你现在想要啊?我马上去取给你!”

“不用,不用,你留着先,过一阵子我再跟你拿!”

“我可以去取给你啊,现在就去!”

“不用,不用,过一阵子吧,真的不用!”

“这样啊……也好!”

“哼哼,小灵啊,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这些日子还好吧?”

“嗯,每天一样的新陈代谢!你也是吧?真的很想见我吗?那我傍晚的时候去看看你!”

“好啊,随便你!那就这样吧,我挂机了。”吴定乾说着,合了手机。奇怪,不是小灵,她还留着那三万块啊,会是谁?真奇怪,会是谁啊?我身边的人都不是很富裕的呀,而且好好地为什么寄钱给我,我又没向他们说自己有困难!不对,这事有点蹊跷,但这钱又放在自己这儿了,是祸吗?是祸也躲不过的了,但愿是福吧。

想了一会,觉得还是不妥,会不会是她?朱萱!她是挺有钱的,但她知道我家的住址吗?她只来过一次,而且是深夜,有点不像,好好地人家为什么寄钱给你?唉,只可惜又一个多月没有看见她了,或许她仍在努力寻找她所爱的人。这会是谁啊?真让人头痛的,无功不受禄,谁会寄钱给我?难道是她?罗雪芬!不可能呀,把我甩了,为什么还要寄钱给我,而且她也没有这么多的钱,我跟她也没有关系的了,就像上次躲雨没有跟她说上半句话。想起她,又忽地心疼了,我是不该想她的,何必让自己受痛!那又会是谁?兄弟们?哪个兄弟?不像……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拿了出来,见是奶奶,便打开道:“喂,奶奶啊,我就到!”

“嗯,快点啊,快来载我去天堂队!”

“好,我马上到!”吴定乾说着,合上手机,管它是福是祸了,用了再说,反正正缺着钱。想着,走出屋外,经过院子的大门,准备坐上车的时候,却忽地看见有部小车向自己的车对头驶近。白色“大众”!那不是朱萱吗?哎,刚好问问她!是呀,她怎么突然跑来了?

朱萱的车还没驶近就停下了,而她也下了车来,看着吴定乾竟然流泪了,却忽地向他跑了上去。转眼,抱住他哭泣了,“定乾,我又找他找了一个多月,但我找不到他,找不到他啊,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吴定乾想了想,看样子钱也不是她寄的了,“别灰心,会找到的,只要坚持信念!”

“我很怕呀,我哪里都找过了,但还是找不到,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朱萱说着,放开了他。

“只可惜我现在没空,不然我一定会帮你找!”

“我很烦很累啊,你要去哪里的?可以带我去散散心吗?”

“带你去散心!我……我,只是我真的没空!改天吧,改天也没有空啊,不好意思,我真没有空!”

“你是做生意太忙还是要去上班?”

“不,都不是!我,我没干什么的,只是……真没有空,真没有空啊,对不起!”

“既然你不干什么的,陪陪我吧,求你了,我在这里除了你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真的!”

“唉,这样啊……只是我是要去农村干农活的,真的没有空!”

“农活!好啊,我也很想去农村看看山水,忘情于山水!”

“但那里没什么山水的,只很静,我……”

“我就喜欢这样,你就带我去吧!唉,真的很烦很累,跑来跑去一个月,茫茫的人海全是陌生的影子,好疲惫啊,回归农村回归自然,你就带我去吧!”

“这样啊……好吧,但你跟着我去到那里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玩耍的啊!”

“没问题,只要安静就可以了!”

“好吧,那就走吧!”吴定乾说着,看看车,“但两部车啊?这样吧,你的车放在我家,坐我的车去,反正下午也是要回来的,而且你的车是白色的,那条路可很多尘很脏的!”

“随便你,只要抛掉烦恼就行了!”

两人说着,坐上车向塔东分场开去。到了严寒家门口忽然停了下来,看见严母在院子里,就道:“伯母,阿寒是不是在睡觉啊?”

“嗯!”严母答道,“又要走了?我去叫醒他吧!”

“不用,还早着,让他多休息吧,我走了!”吴定乾说着,又加起油前进。

“这里还不错嘛,就是刚才那一间水泥厂不好!哎,这里还属不属于杨村管理的?”

“一半吧,大多数属于惠州市管!”

“哦,原来如此啊!唉……但也不可能的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啊?”

“没什么!路还有多远?快到了吗?”

“我得先去接一个人啊,是我奶奶,送她去了一个地方,然后还要走一点路才到我干活的地方!”

“哦,那不是很远吗?”

“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了!”

“这也挺远的啊!其实我觉得你们杨柑场也挺大的,好像还有什么十二岭、石岗岭、大坑等等啊,这些都属于杨柑场的吧?”

“嗯,都属于!杨柑场由十二个分场和一个总场组成。”

“哗,这就是说这十二个分场很像十二个村队,而总场就像一个圩镇,那你们杨柑场为什么不成立为一个镇而不受杨村镇管辖?”

“其实也并不都是杨村镇管!而如你说的,成立镇这好吗?这能行吗?”吴定乾说着,不禁回想到曾经在三嘉村小学时跟阿七谈的话,而他说这样却不好,大大地不好;听听她怎样讲。

“当然行!我觉得这样很好啊,现在农村和城镇的贫富悬殊差距越来越大,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农村人口多,经济分散;而城镇聚集人口虽少,但所要的劳动力、市场等很多因素都有着一定的发展凝聚定向力。这样落差就越来越大吧!”

“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觉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具体一点吧,就拿你们杨村镇来说,这里农村个数多,你自己也可以看得见,不仅有十二个分场,还有很多的农村,而圩镇也就这么一点,这样农村分散,如你说的发展凝聚定向力,它却不集中定向了,试问如何发展得起来!而你们杨柑场就是以柑为命的吧,如果成镇了,大家都是种柑桔生产柑桔的,发展凝聚定向力就更集中了!但最主要还是科技落后吧,要科技兴农啊!”

“嗯,说的不错!”吴定乾点着头,却也思考着阿七的话,成立镇应该有利有弊吧。他们各说了利与弊,都分析得挺有道理,但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也真有点说不准。但现状的确是有点不好,而成立镇了却也说不准。不过其实觉得以前蛮好的,唉,如果保持以前的状况就好了,而现在自己也就不用到处奔波,更惨的是就为一个“钱”字而烦恼。但真治不好“黄龙病”,父亲的罪我该如何赎掉,我该如何面对杨柑场所有的人民!算了,自己辛苦努力点吧,我就不相信我会无力回天,再大的乾坤我也会扭转定下来的,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那个,那个,是他,是他!”朱萱忽然激动地指着一个人的背影说着,眼泪也忽地爆了出来。

“谁啊?是谁啊?”吴定乾说着,望向所指的人,是自己的堂哥吴青峰在塔东分场部后的仓库前面的地上坐着望着天空,“那个是我的堂哥,你认识他啊?”

“快停车,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朱萱激动局促地说着,也不管车走着,立刻推开车门,而恰好车也停了,马上奔了出去,“青哥,青哥……”

吴定乾停车看了,奶奶家也到了,月下老人又这样绑实了一段美丽爱情?

吴青峰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禁转头望了一下,惊呆了,激动了,站起了,奔上了,“萱妹,萱妹!”抱紧了,拥实了,“萱妹,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嗯!我们不分开了,永远都不,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但这是真的吗?我是在作梦吗?”

“不是,不是!”朱萱说着,深情地吻住了他。那一刻,没有人知道是真是梦,海誓山盟也只是夸大其词,唯有天地可鉴才是真正的恪守不渝。人海中相遇,自然中拥抱。

 

200146  星期五晚 

堂哥终于用沉默等到他的真爱了,相信缘分,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看着他们似鸳鸯、若神仙眷侣的一对,真让人羡慕和触摸,但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又怎么可以触摸得到,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再去多想其它的了,本份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好,还有什么资格论及其它事情。尽管我还是面对着许多不如愿的事,但总不会逆来顺受吧,路遥远,而我的心却永恒着。

我对自己的现状有点可悲,站在十字路口傍徨地徘徊,面对事情变得优柔寡断,恐惧心总像恶魔一样地纠缠着我……

然而一天还是这样过了,大地依然被阳光普照着。

 

200148  星期日晚 

堂哥和朱萱成双成对地走了,一家人都很开心,尤其是大伯笑得合不拢嘴。而他们俩说很多谢我,说有了我才会让他们重逢,堂哥临走前递了一张支票给我,说是报答我的。本来我是要推却掉的,但堂哥却忽然说了他偷看过我的几篇日记,知道我缺钱,一定要我收下;又说大家是和气的一家人,而且是好兄弟,有困难应该互相帮助,收下是应该的。

我看了一下支票,竟是十万元,下了一跳,而他们两人却走了,走的无影无踪。算了,收下了;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双倍还给他们的,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但滴水之恩,当以泉涌相报。

十几万,我看到希望了,很大的希望。

“黄龙病”——我会把你征服的!

杨柑场——我会让你重振雄风的!

 

时间像流水一样匆匆而过,风雨挺过来了,艰苦熬过去了,在5月下旬的时候吴定乾和严寒终于把小坑分场的每一棵柑树都喷上了农药,有治“黄龙病”的,有预防“黄龙病”的,相信希望也就差那么一步距离,这一步距离会一蹴而就的。

吴定乾把原来的计划丢掉,重新组装了一个新计划,相信不用半年的时间剩下的六个分场一定会结束的。但没有兄弟陪伴,只能自己独建树业了,只是如果她在身旁的话,她一定会陪着自己……但可能吗?她都说她累了、烦了,还真以为会跟自己同甘共苦,一起并肩作战,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吴定乾本应该马上去干活的,却犹豫了一下,觉得新计划刚定好,还是先勘察一下剩下的六个分场。过了中午便开着车上了石岗岭分场,却忽地看见赵灵向自己招着手,也就开了过去。

“定乾,你要去哪儿呀?能带上我吗?我今天放着假,闲得无聊!”

“上来吧,我想去看看其它分场的,有个伴聊聊天也好!”

“你喷完了小坑分场是不是?”

“嗯,昨天喷完了!”吴定乾说着,见她上车坐好,就不快不慢地前进了,“小灵啊,你工作还好吧?”

“嗯,还好,很清闲,仿佛坐着拿工资!不过我还是喜欢像以前做幼师,小孩子天真无邪,而在政府里不是很好,觉得有点可怕!”

“可怕!怎样可怕?”

“唔……很难说得清啊!哎,你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吗?为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蕃薯。”

“听过!怎么了,你想卖蕃薯啊?”

“哈哈,当然不想。只是这句话的确说得很好,做官的越来越多,但执政为民的却愈来愈少啊,像我这种靠关系拉上的,工作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身不由己啊!”

吴定乾听着,不知如何搭她的话好,唯有扯开话题:“是呀,小灵,我看石岗岭分场怎么好像没有一棵柑树的?”

“不多了,只有中学那边一点点。以前也是不多的啊,你又忘记了?”

“没有,没有!”吴定乾说着,不禁看着她苦笑了,有时真觉得面对她会很尴尬。只是她的爱对自己太浓了,虽然自己对她很平淡,但或许试着中和还是可以走到一起的。

两人在石岗岭分场兜了半圈,柑树实在是太少了;上来,从“大坑”路牌进了大坑分场,大坑分场的柑树相对还多,只是枯竭着,却不是缺水,而是种病太深了,问了一下柑民本分场有多少个队,柑民也答了,也这样仔仔细细兜了一大圈;绕过一个大圈,走了很多乡村大道,直开到榄岭分场,榄岭分场的柑树和大坑分场的一样,却是蓬松的长,也曲曲折折详看了一下;转出公路,直下而去丰门分场,丰门分场和桔子分场一样,仿佛独处一居,只是有着柑树,当然属杨柑场的分场了,开了进去,也问了一下柑民本分场有多少个队,当然也告知了,其实个个分场分成的队数都是差不多的,都是七八九个左右,绕了一圈,从原路口走出丰门分场;走过一段长公路,又进了一个乡村大道路口,是去坪塘分场的,坪塘分场很阔大,柑树也很多,恰路过坪塘中学,就一起下车走了进去,牵着手在树荫下走过,整个校园只有两个篮球连续地拍打声,宁静普通极了。

“我们杨柑场有三间中学,也挺多的了!”

“是呀,不过我看塔下中学和坪塘中学这么少学生,应该会很快转移到杨柑中学合并的了!”

“是吗?可能吗?”吴定乾问道,“一个杨柑场可有几万人的,中学生也有几千人啊!”

“应该会吧!我觉得初中生比以前多了,而高中生却越来越少,不是初中肆业就是去读中专的。一般读高中负担和压力挺大的,读了高中就必须读大学,不然可白费了,所以很多初中毕业生都选择读中专!”

“嗯!其实我觉得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还是一个文盲,如果不去继续深造,简直成了一个废人!”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然国家这么多的田地谁来耕谁来种,要是个个都是大学生,那个个都做了白领金领,谁还会来耕田。贫富悬殊是绝对存在的,不可能只有贫或只有富!”

“田是要耕,但最起码还是要多读书、多学科技,科技兴农嘛!现在我觉得我们杨柑场生产柑桔根本没有什么生产的技术装备,柑民就是所谓的技术人员,哪里会用什么科学技术来建设和改善的,只有用传统的经验、死板的劳力、盲目的耕种来谈发展的。这还会有什么发展,根本谈不上‘发展’两个字,停滞不前算不错了,却还要倒退,倒退到灭绝!”

“但这有什么办法啊,谁也不想的!”

“唉!要是我们杨柑场有一座专修专研究柑桔的学校多好,把柑桔、教育、科技三者结合,调整和优化生产柑桔的结构,那样一定会再现生辉的!”

“我们杨柑场也有一间柑桔研究所啊!”

“我知道,在杨柑中学对面嘛,但我觉得它没有多大作用。以前进那儿玩经过的时候,总觉得它是一件多余的建筑,那里好像从来没研究出过什么新产品!”

“谁说的!有啊,红江橙、蜜桔很多都是。”

“那些早有了,祖宗以前都有了。哎,那里有没有研究过‘黄龙病’的特性或其它的病因?”

“这个?有,有,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有的。那一年上头好像来了很多研究专家在研究所里开会,但后来怎样了我就不知道!”

“真的吗?那应该早把‘黄龙病’治好了,却到现在还是一团糟,我看是徒有虚名的吧!”

“没钱呀,没钱谁肯帮你研究,早走人是明智的选择!”

吴定乾愣了一下,没钱!这是父亲的过错吗?是的了,唉,我怎么这么愚昧,一切都只怪自己啊!说道:“算了,不看学校了,我们去朝田分场吧!”说着,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校门,坪塘中学,你让我明知故犯,却也让我猛地省悟了许多。

上了车,在坪塘中学周转了好一阵;就行过一段乡村石米路来到了朝田分场,朝田分场较多小山头和绿水,西山的太阳光芒万丈,把绿水映成金辉色,也仿佛有鱼儿在翻动水面,使得目不暇给。看看山的那一边,美丽不是过路人的留恋,留恋却是过路人的美丽。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望着迷雾慢慢地散去,小鸟早已在枝头活跃欢叫,也应该活跃革命了。

吴定乾先去了赵灵的家,因为她父亲是石岗岭分场的场长,虽然见上他是一口答应了自己的请示,但他的微笑却仿佛一万个不愿意,好像要要求什么条件保证似的。但还是很快在石岗岭分场部贴了一张告示,大概的内容也就是先写了一些激励人心的话,接着说明了喷药的重要性,最后就写明了一队一队的分发农药。

其实这些已是多余了,因为聚在告示前的人海都大好特好地欢迎着,吴定乾这个人名早已是路人皆熟,口碑载道了,而且个个都说愿自费买农药,只要说出农药名和如何使用就好。但吴定乾却摇着头,他觉得这是他自己不可推卸的罪责,绝不可强加在别人身上,钱自己是一定会出的。

这样,过了中午他就雇了一部拖拉机,叫司机开到了农药店行,买了一车几种农药,然后去了石岗岭分场的一队。在大路前放好农药,他自己拿了一把铁铲开始喊了,“各位乡亲父老,看见分场部刚贴的告示了吗?我吴定乾来了,要农药的就拿袋子来吧,我一个一个的分发,慢慢来,排着队来,大家不用争,都有份!”

刚开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很自律地排成了一队,吴定乾便开始分发了,又喊着各种农药的用法,要均匀的调配,不可扰乱了,也就这么一直喊着。而一个热心的老伯干脆从家里也拿了一把铁铲站到了吴定乾的身旁,帮他喊帮他分发,这样多了一排,也快多了。而吴定乾又喊道:“麻烦大家同一队人的相互转告一些不知情的同乡啊,说这里有治‘黄龙病’的农药发,千万记住啊!”……

就这样,二三四五等等的分队的柑民也就在半个月里都拿到了农药,虽然是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还是给吴定乾迎刃而解了,而他却也还在石岗岭分场逗留了两三天,看着柑民还真用心去照料呵护柑树了,他自己也就不用说硬拉着牛鼻子督促着打着走。

到了晚上,当然依旧是两个工作赚钱,却也清算了一下钱,十几天用了将近有两万。却是用了堂哥那份的,看着来历不明莫名其妙的两万块,真不知该如何处理,好几个月了,还是没点动静。算了,继续存放下去,不够用的话,才拿出来用,不怕。

再来的日子,吴定乾先后从大坑分场、榄岭分场、丰门分场、坪塘分场、朝田分场分发农药,鼓励柑民自己动手喷药喷了下去,也就在200110月中旬时结束了。这期间,他每天都是循着规律忙碌辗转地过,每日和柑民亲密接触着,比起以前只是贴张告示随口说说已全然不同了。虽然他每天都是一个人孤独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给人感觉他像是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仿佛是天地生出来的热子,自生自灭,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他觉得只要自己带着温暖和爱的微笑,一切都仿佛会从自己身边得到美丽,得到上天的宽容……

 

20011016  星期六晨 

好几个月没写日记了,不是不想坚持,只是每天午夜进来房间的时候总会自觉地倒下,疲惫的眼睛总是禁不住困的诱惑,像大地自转非得入夜一样变得黑暗。

也不知怎地,近来几个星期心情一直特别好,比阿寒在七月份结婚时的那种灿烂笑容更绚烂、更绽放。或许是终于把杨柑场的每棵柑树喷上农药,治服“黄龙病”这个恶魔的重担任务完成,心里压住的一座大山可以如释重负地放下,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美好。

却又不知怎的,我有点乐极生悲、喜极而泣的感觉,虽然是那么一丁点,却也让我感到很不安。至于这个感觉的缘由是怎样冒出来的我却又感觉不出……什么样的滋味、什么样的心情好像全由它决定似的。就像现在看着窗外的一片天地,有点灰暗,或许是太阳被灰云遮住的缘故罢,但的确看不清该何去何从了。

也突然有点怀念学校坐在大课堂里学习读书的感觉;但不可能了,毕竟出来两年了,知识长进了不多,见识也很少,却让我体会了很多、感想了很多。

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没有用力抓住那段感情,我不是什么豪爽大圣之人,我拿得起却放不下,至今对她仍是像留恋天使一样地暗里着迷,偶然的尘土、瞬间的耀光,回忆还历历在目,却不可逗留了。爱你的乾,罗雪芬,像川流不息的江河,哪一天枯竭了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初衷……

不想写了,太累了,眼睛也不自觉地红了,是为你红了……

 

吴定乾在家休息了三天,在第四天中午的时候,天下着牛毛细雨,雷声却轰隆不断地响着。看着昏暗的天地,那天在小屋躲雨就是这样,做不了情人或朋友,两个人一辈子躲着雨也心甘情愿……唉!好好地,我没有伤害你,没有背叛你,你竟然这么狠心对我……

“咚咚!”一个敲门声响了起来,跟着一个人说道:“定乾,你睡了吗?”

“没睡,等一下!”吴定乾被打断了思绪,下了床开了门,“是你啊,小灵!怎么一身都湿了?”

“没关系。你连续在家三天了吗?是不是把柑树全喷完了?”

“嗯。快进来吧!”吴定乾说着,牵了她的手关上门,“我妈不在下面吗?”

“在啊,但现在睡了。柑树现在是不是全喷完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吴定乾问着,拿了一条干布,“擦擦你的头发吧,全湿了!”

“听一个朋友说的!”赵灵说着,握住他的手,“你帮我擦吧,好吗?”

“坐下吧!”吴定乾说着,坐在床沿,见她也坐了下来,便帮她擦起了长头发,“你朋友说的!你朋友认识我啊,叫什么名?”

“你不认识的,她说她看见朝田分场已全部发下了农药,而你也在家三天了,我想应该是喷完了吧。这不是很好吗?”

“嗯,好是好,但我好像浑身不自在的,这几天的早上一起来总觉得得马上去干活了,还真习惯了!”

“那你要开始习惯现在了,不然一直麻木在过去可成了土包子!”

“土包子不好吗?你面衣湿了要不要脱下来?不然对身子可不好的!”

“嗯,我听你的!”赵灵说着,脱下了面衣,然后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我有点冷,抱着我好吗?”

吴定乾叹了口气,放下干布,把她抱在了怀里,“小灵啊,你怀念过去吗?”

“过去!什么时候的过去?中学时代吗?”赵灵依偎着,续道,“我就是最怀念中学时代!”

吴定乾长吁了口气,跟她说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其实自己只是怀念另外一个人的甜蜜,但又怎么能跟她说。脸贴着她的头道:“我怀念一切!人长大了,真会有很多烦恼、很多忧愁,真想自己还是三岁小孩,父母都呵护照顾着自己!”

“你太幼稚了!小孩子是好,但成年人更好啊,可以自立、自主,最重要的是自由!定乾啊,我们都长大了,现在你也把柑树喷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定个日子结婚了?”

吴定乾静默了好久,忽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一阵亲热。过后,才道:“小灵,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想观察一下整个杨柑场的动态,研究一下柑桔的特性,看看‘黄龙病’或其它怪病是否还会再缠上柑树。一年半载吧,最多也就是一年,好吗?”

“唔……你好坏啊,又要人家等了,再过一年我可是个老太婆了,人家会笑我是个老姑婆的,不要了!定乾,我们结婚吧,结了婚你也一样地研究观察,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我会做一个贤妻良母的!结婚吧,我们结婚吧,定乾,答应我吧!”

吴定乾愣了愣,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好又一个亲吻吻住了她,但这样又代表什么呢?

赵灵内心一阵剧烈的兴奋,亲吻愈来愈热,吻合着压倒了他,然后床上一阵激烈,自觉地为他脱着衣服,欲望越来越强。

吴定乾开始还困惑迷惘着,但正确的意识却悠地转了过来,觉得这样很不妥,“小灵,不要,我们不要这样,这样不好的!”

“唔,什么呀,反正我们就快要结婚了,这些都是迟早的!你不是很想要孩子的吗?我生个胖宝宝给你,让你知道我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小灵,不要,真不要,这样真不好的!再等上一年吧,一年后我娶你,我们结婚,我们生个胖宝宝。不要这样,好吗?”

“唔,你很坏的,就来一次吧!真的很想呀,不会这么快有孩子的,很安全的,来一次吧!”

“小灵,不要啦,真的不好,听话吧!”

“唔,你总是很坏的,讨厌!”赵灵说着,紧贴在他的怀里,“定乾啊,一年是不是太长了?半年吧,就半年吧,我不想做老太婆啊!”

吴定乾没办法,搂住了她,说:“好,就一年吧,一年后我们结婚……”

“唔,又来欺负人家了!嗯,算了,一年后我们马上结婚、度蜜月、过半年两人世界,然后我帮你生个胖宝宝,让我妈和伯母乐个翻天,就这样,好吗?”

吴定乾见她的如意算盘精打细算地这么如意,也只能抱着她沉默着,然后听了她一天就这么一辈子的安排,仿佛自己成了命运的奴隶,任由它主宰摆布,但这会吗?可能吗?绝对不可能……

 

再来的日子,吴定乾果真开始研究观察了,对于柑桔,虽然以前差不多天天碰,但根本不了解它有什么特征,有什么意义价值。当初也只是知道它是一年一熟的水果,整个杨柑场有二三十个品种;而现在白天里仔细阅读柑桔的书,常常跑到柑桔研究所里参考研究所有的品种,本来他是不太清楚那里的,如今却改变了,那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柑桔研究所,但没什么经费,工作人员又少,这样就常常人走空寂了。而他却照样潜心尽力地研究着,但可惜的是只是理论上的研究,没有实物实地的研究,这样对柑树就比较感性了。

而在年底的时候,全部柑桔渐已成熟,他就每天开着车去十二个小分场来来回回地探察。有时会跟某个柑民蹲上半天,问起许多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对于整个杨柑场的一切日渐熟悉了。看见兄弟也会聊上半天,问问生活怎样,更意外的惊喜也有很多:十二岭分场的罗奕,他妹妹罗雨冉早已考上重点大学;塔下分场的严寒已经把妻子何小蓉弄怀孕了……

但更让他觉得惊喜、欣慰的是杨柑场的每棵柑树都渐渐褪去树梗上的棕斑,“黄龙病”应该要全部消失了。只是他想还得深入地观察和研究,觉得这是非常时期,一时的安详如果全维持得了一段时间就会继续安定下去;否则,就会动荡地死灰复燃,一发而不可收拾。

总的来讲,整个杨柑场暂时稳定了下来,一切可能都向前发展了!

这样,2002年的新年也就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地过了。而新年过后,他还是回到了岗位上潜心地研究,他家的附近也新开了一间网吧,便开始常常进那儿了。寻回联络上以前的老同学老宿友,他们都是读生物药学的,即便聊聊天虚心问问药科类的知识,又上网查查看看关于柑桔的知识,尤其细看了关于它的医疗保健。重看细读了有关“黄龙病”的一页。

加上以前的探索,和过了新年的一个来月,他对柑桔开始进入全面了解了。对于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东西,有时或是一件极微极小极看不上眼的芝麻绿豆小事小东西,但你怀着一颗探始索终的恒心,你会忽然发现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小东西里隐藏着多大的秘密多大的科学多大的价值,那时你就会像在沙漠里忽然看到一片绿洲,那种奇迹般的惊喜和美妙,终于还是禁不住诱惑,虔诚研究探索起来。

 

在阳春三月里,雨水又来了,来的那么适当、那么天然,像梦像幻觉像满天星像蜻蜓点水像不老的传说,生生不息,戚戚延宗。

这一天中午,吴定乾在房间的窗口独自看着天空,欣赏着哗啦啦的中雨。忽然,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走过去拿起打开道:“喂,是奶奶吗?”

“乾儿,是奶奶呀!”

“奶奶,有事吗?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在家啊?”

“可不是嘛,过年到现在都是我独自一个在家,每天就闷在家里看书。乾儿,你能来吗?我想去天堂队看看老朋友,你开车来送我去吧,好吗?”

“嗯,好,我马上去!”吴定乾说着,合了手机,去天堂队啊……就去天堂队,还怕吗?

开了车向塔东分场部去了。原来吴青峰和朱萱重逢以后就去广州住了,而在过年的时候就把父母接去了,老奶奶却不肯走,说要清净完剩下的日子,也就丢下她一个守着一栋空楼了。当孙子吴定乾开着车到了家门的时候,老奶奶马上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着伞走了出来,“乾儿,你来的好快啊!”

“我想你啊,奶奶!”吴定乾说着,打开车门让奶奶进了来,“现在下雨你也要去天堂队吗?”

“去,当然去,我好久没有去小刘那里了,还是去年十一月份你大伯送我去过一次。现在剩我一个在家,闷得慌啊!快开车啊,我都等不及了!”

“奶奶啊,我搬来跟你住吧!”吴定乾说着,又开起了车,“你一个人能做饭洗衣服吗?”

“奶奶是老了,但暂时还可以自养,你在家陪你妈吧!”

“但我白天在家也是闲着啊,我搬来这里跟你住了!”

“不用了,好好陪你妈吧!哎,你现在白天没找事干吗?”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的了。奶奶啊,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吧!”

“奶奶,我想结婚,但是跟一个我对她没有恋人感觉的人结婚,这能行吗?”

“那个人是灵儿吗?”老奶奶说着,见孙子沉默着,八成也是得了,“怎么能不行呢?灵儿这么好,她又这么喜欢你,而且你妈也这么喜欢她,没有什么不行的!那你就快点跟她结婚吧,趁奶奶暂时还健在,奶奶想尝尝四世同堂的滋味!”

吴定乾傻呆了,问了白问,奶奶根本回答不了这问题,她依旧没跨过时代。当把奶奶送到那门口的时候,自己就撑着伞向小山头走去,路有点泥泞,但还是用尽力气跃上了山头顶。

记得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自己还到过这喷柑树,但却是匆匆地一刹而过;又记得在去年也是这个时候,雨也下着,在那间小屋遇见了她,没想到一下子过了一年。整整一年没见过她了,但却时时刻刻还记着她,心好痛,根本忘不了她。这次还能遇上你吗?小雪!

但遇上了又能怎样,能怎样?抱住她,吻她,说自己还爱她,永远爱她!不禁斜斜走下山头来,扎起裤衣脚,走过沙地,走过草地,越过小河,来到了山塘前。无数雨点滴在水面上,仿佛无数个微笑的酒窝向自己灿烂的笑着。大湖中间翩翩地一叶扁舟,正坐着一个撑着伞钓着鱼的中年男人,若梧桐灵兼细雨;又若花自飘零水自流;也似只恐双溪舴艋舟,却载不动许多愁!但他有我孤独吗?他有我飘摇吗?他有我满湖溢出的思愁吗?

耳边依然响着雨拍打着伞的声响,脚下踩着湿松的沙地发出奇异的声响;那边山头下的小屋冒出像纱一样的白烟,风越过山头带着雨水飘来,同时飘着满天的灰云。

我要结婚了,就快了——风啊、雨啊、烟啊、沙啊、湖啊、云啊,你们为我高兴吗?你们祝福我吗?高兴吧,祝福我吧……但我的心真的很痛,也真的很疼,我一点都不高兴,风是我流动的心血,雨是我滑落的眼泪,烟是我晃动的眼神,沙是我静止的动态,湖是我满脑的情愁,云是我颤动的心跳。一切结合吧,下起小雪来吧,求你了,下小雪吧……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吴定乾一天也就只看到钓鱼者一个。回到车上,等了一会儿,也终于看见奶奶从门口走了出来,然后走向自己这边,“乾儿,等累了吗?”说着,上了车。

“没有!奶奶,你眼睛怎么红了?”

“小刘中风躺在床上一个多月了,我却竟不知道。我陪她聊了一天的话,她也躺了一天。小刘没有儿子,只有年迈的老伴陪着,两人都老了,没人照料,哪一天我也会这样的!”老奶奶说着,哭泣了。

“奶奶,别这样,搬出总场去吧,我们……”

“不了,我要搬来这里和小刘住!小刘说她快不行了,我想多陪陪她,反正在家也是没人照顾我的了,我也快不行的了!”

“奶奶,你说什么?你身体健康,会长命百岁的。今晚我不回去了!”

“乾儿呀,其实我过春节自居以来我一个人想了好多,人老真是一种纠缠、一种累赘、一种负担,子孙满堂又能怎样,个个都讨厌老不死的……”

“奶奶,你这又是怎么了?你思想又乱来了,我们都养着你,我们都照顾你!”

“算了,别说了!我是决定要来这里住了,一有跟我同年纪的人聊天,二我觉得这里空气更好,三小刘需要我陪着她。奶奶的生命最多还有一年了,别看奶奶还开朗健在的,其实奶奶命不长了,奶奶要用尽力气把这一年过得开开心心。小刘如果走了,我这一年也是多余的了!”

吴定乾看着奶奶非常感伤而又老态龙钟的样子,让她乐知天命吧!到了晚上,自己留了下来,一幢楼安静极了。奶奶哪里有自养的能力,洗米也要累上半天,真看不过眼,马上自己动起手来,煲饭、洗菜、切菜、小炒。一会儿,两菜一汤上了饭桌,奶奶自然很是高兴。

当晚饭过后,吴定乾收拾好饭桌从厨房走出的时候,看见奶奶垂着头像睡着了觉,就开口道:“奶奶,你想睡觉吗?到床上去睡吧!”

“我不累,不想睡,只是在回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我很想听!”

“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想一想就够了,说出来不好!”

“奶奶,我觉得你很自闭和现实!”

“我自闭又现实!怎么说?”

“自闭,很多不开心和烦恼的事都压抑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而现实,就是很注重很讲究表面的东西,对荣誉看得比较重!”

“自闭是有的了;而现实,我有这么固执吗?”

“嗯!比如说我的感情问题,我对小灵没什么恋人感觉,而你只是看重她的身份,说我跟她结合在一起很好,两个人在一起都没感觉还谈什么感情!”

“哈哈,我还以为自己真是现实呢!这不叫现实,这叫……叫什么?说不清啊……叫什么?你觉得你妈怎样?”

“我妈?我妈很好啊!”

“不是!你觉得你妈对你爸好吗?”

“很好啊,一直都很好。这有什么相关的?”

“好,你说我自闭现实,我就说个你爸的故事给你听吧,这不叫现实!”老奶奶说着,望着门外漆黑的夜,雨早已经停了,只是地上还很潮湿,仿佛一颗潮湿的心将要烘干。续道,“三十年前吧,三十年前还是‘文革’。那时你爸真让我骄傲,他是全杨柑场唯一的高中生,是市里的,而其他人都是小学啊、初中啊,没有一个读过高中的。但或许是那时处于‘文革’的原因才导致的。哗,你知道那时有多动荡吗?不过我们这里相对没那么激烈,但也挺厉害的……”

“奶奶,我听不懂啊,你言语不清,怎么又这样又那样!”

“别吵,听我说完你就知道,就懂!”老奶奶说道,“那时杨柑场不是那么鼎盛,要说鼎盛啊,是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哗,那时真是鼎盛至极啊。而七十年代啊,恰好你爸书生意气、风华正茂、挥斥方遒、早成大器啊!当时有一个女孩吧,是小坑分场的……应该是小坑分场的……唉,总之是小坑分场那边的。她呀,很喜欢你爸,你爸也挺喜欢她的……”

“她是我妈吗?”

“当然不是!你妈是小坑分场的吗?你不记得你外公外婆了?他们可是市里顶呱呱、响当当的人物!”

“我听错搞错了,不过我从来没有看过外公外婆啊,怎么记得!”

“也是啊,他们在‘文革’时被斗死了,是74年……没错,是74年,一清二楚,记忆犹新……哎哟,我现在搞糊涂了,该怎么说好,我竟混淆了,糊涂了!”

“刚才你说到有一个女孩是小坑分场的啊!”

“我知道,但我现在混淆了,头绪好乱,真的弄糊涂了,说不清……哎哟,说不清了!”

“奶奶,你想好一点啊,我可很想听的!”

“哎哟,真把我弄糊涂了,说不清了,真的说不清了!”

吴定乾看着奶奶老态龙钟的困惑迥琐样,这还不是自闭造成的吗?老人家就是这样,有着满身的智慧,却也有满脑的糊涂,饱满沧桑又荒芜沧桑!说道:“不用说了,那个年代的事也很难说得准,有些东西模糊一点好!”

随着一夜的春风轻轻吹,大地万物在和着半夜的春雨里悄悄地滋生。天地的气息规律着天地的轮回,一朵昙花一刹那,千年榕树千经历。不止不息还归土,历历在目化作尘。亦流亦行还亦恒,是古是今也是恒。

天亮的时候,吴定乾醒了来,望望苍茫的天空全是灰白,没有下雨了。一片宁静,只有点点犬吠声夹杂着也是狗的那么一点哀嚎声。觉得无聊,继续躺着却合不上眼睛,回想一下自喷完十二个分场的柑树以来的日子,差不多天天都是一个人孤寂地过,虽然说自己跟小灵成了情人,但她也挺认真她的工作的,从不会说请假陪自己,而且都很懂得分寸,只是有点不太喜欢她那种作风,既然爱做幼师这一行了,就应该用尽全力恪守住吧,不过在政府可能过得好一点吧!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自己也想好好地感觉她,幻想爱上她,但就是涌不出那种情思,偏偏去想另外一个人,而且想的是那么厉害!

或许,爱也一生,不爱也一世,平平凡凡有个好妻子就算了!

胡思乱想了一上午,突然听见楼下有点蟋蟋蟀蟀的声音,忍不住好奇起了床下了楼来。看见奶奶拎了一袋东西放在厅里,“奶奶,这些是什么?”

“衣服!也十点多了,做饭吃吧,吃了送我去天堂队,我要在那儿长住一段日子了!”

“什么,你真要去啊?”

“说去就去,有什么假的!做饭吧,我们一起做饭吧,吃了好出门!”

“这能行吗?要不打电话叫回大伯大婶来,他们不回来我就在这陪你长住!”

“哎呀,不用了!你大伯大婶一辈子都呆在农村里,是该出去享受一下外面世界的美丽,别去打扰他们,等他们烦了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到那时我也去小刘家长住了一段日子,这样不是更好吗?”

“奶奶,这能行吗?你闷有我陪着你就是了,何必要去劳烦人家!”

“你这怎么说,我和小刘可是贫贱之交、莫逆之交,一起住可好了。我也不用你陪着我,你一个年轻人不懂老人家想要什么的,而且你有这份心,也没那种意的,怎么有这样的耐性跟老人家相处!做饭吃吧,没有吃早餐也饿的了,快点吧!”

“唉!”吴定乾叹口气,勉强也是没用,老人家钻牛角尖钻进去就不会出来的了。只好做好了饭菜,和奶奶一起吃了饭,然后帮她拎了她所要带的东西放在车上,也挺多的,吃吃用用,都是讲礼数的。

一切准备好,锁好家门坐上车又向天堂队开去。到了附近的时候,吴定乾看着老婆婆家倘开的小门,自己不是很想进去,“奶奶,不用我帮你拿进去了吧?”

“要,当然要,不然我怎么拿!快开过点去啊,都到了这里你怎么还不成全我的?”

吴定乾长吁了口气,“好吧,拿就拿了!”说着,把车开近了门口。自己下了车来,忽听见里屋熙熙攘攘的,却又有人哭哭啼啼,见奶奶也下了车,“奶奶,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老奶奶可能也听到了,慌张地说:“快扶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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