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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精品

  • 《只有文字知道》(三)

    斗心记01我的生活被按了“恢复键”,一切又变得惨淡无光。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也是个爱捉弄人的季节,我想着这个时候应该和一群死党在东湖边上飚自行车,应该在梧桐树下和心仪的女孩嬉戏,应该在南河头的风情里沉醉……可现在,连看门的钟老头也骗我,连窗外的母鸡,浮水上的鸭子都在嘲笑我,眼前的一张张貌似朴实的脸下跳动着狡猾的心,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着实令我无力,令我沮丧,令我心焦。当然,秋天也是个睡觉的好季节,对此我深有体会。春天里喧闹,什么都在长,什么都在熬出头,耳朵和脑袋都是乱哄哄的,这个季节适合发情;夏天炎热,特别是这江南的天,湿度大,门外的热气一个劲往屋里涌,电风扇吹来的风都是热的,这个季节什么都不适合干,其实就适合思考;秋天,清凉干爽,一摊薄被日夜都适宜,间或穿着睡衣就可披星戴月般地在外边的路上散步,回来安稳地进入梦乡,那样的梦是自己的,所以秋天适合睡觉;那冬天,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季节,最需要奔跑——所以在这个最适合睡觉的季节里,我就是在睡觉,而且是在白天,我依稀会听见村里的犬吠声,公路上拖拉机飞奔而过的颠簸声,上课的铃声和朗读声,下课铃声及喧闹声,我甚至听见了数学课上的嘈杂声——为什么数学课上有嘈杂声?因为老师没来。老师去哪里了?老师还在被窝里睡觉。我扭了一下嘴角,翻了个身,将一只脚搭在被面上,手抓了抓痒。现在教室里应该炸开锅了:以于小龙为首的捣蛋鬼这阵子不是在嬉戏打闹,就是酝酿睡意,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油腔滑调,大的坏事也不敢干,捣乱的事幕后总有他的身影,是个“称职”的搅屎棍。而张海军则是他的一号马仔,典型的胆小如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般只要于小龙动起来,张海军就像喝了兴奋剂一样手舞足蹈,不知轻重。一旦把于小龙打压下去,他也就如泄了气的皮球,巴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只留下一双如生锈的铜铃般大而无光的眼睛观察形势。一竿子女生有的伏案抄写新的歌词,有的趴着看琼瑶小说,有的不知在遐想什么。这个时候女生已经有内心的暧昧,而男生也有了形式上的暧昧,但为了防止这两种暧昧的持续发酵,张梦清将女生全部安排坐前边,男生全部安排在后边,中间故意设置了一条大大的走廊,结果倒是不得而知……刁德胜几个乡南小孩比较弱势,总是跟着大形势走,闹起来了,就跟着瞎嚷嚷,静下来了,便开始睡觉。陆先脚照样不合群,好像这个世界在运转,如何运转,运转到哪里都和他无关,他在想什么事情你也不得而知。我当然不太相信他是哑巴,明显他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度超过一般人,但一度认为他是一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因为他的表现几乎符合自闭症的临床表现:社会交流障碍,缺乏与他人的交流或交流技巧;沉默,存在语言交流障碍可能;智力有点异常;孤独离群,难以和别人建立正常联系。但另一方面看了他的文章后,发现其想象力丰富,内心活动丰富而又细腻,语言老练流畅,一下子好似又颠覆了我的判断。也许他现在就在自己的世界里精彩地活着呢!02哎,一群扶不起的烂泥,乡巴佬!还是我最舒服!我伸了个懒腰,想着第一节课快要上完了,却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没有听错,确实是敲门声,很轻,但能清晰地听见,很慢,但不乏节奏,好像敲门的人正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要是门锁像电视一样有遥控器,那该多好,我就不用起身去开门了。除了估计是某人又要来借方便面了,我想不出谁来找。我挠了挠头,先走到窗前掀开一角,外边似乎阳光灿烂,从一角的窗户透进来,一下子将整个房间照亮,转身走去,我将房门打开,门外的人冷不防屋里光线突然这么强烈,不免眯了一下眼睛。 “嗯?”我看到来人的脸不免惊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我的课代表来了!黑瘦的脸,蓝色的中山装,连同皱巴巴的黑色的裤子,这次我终于看到他穿了鞋,一双洗得掉了颜色的白色回力鞋,正打量他的时候,他拧着眉头看着我。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似乎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我耸了一下肩,装着哈了一口气,说道:“找我做什么?没睡好呢?”他就这么看着我,并没作声……“回教室好好自习吧!”他就这么站着,看着我,没有作声……“我再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他站着,没有动,也没有作声。我低头关上了门,转身朝着舒服的床走去……“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节奏和刚才相似,但声音更大。我不理!躺下,闭上眼睛,努力睡觉,但敲门声没有停下来,节奏依旧,音量依旧。“别瞎忙了!我困啊,让我再睡一会儿!”我隔着门在床上喊着。敲门声,节奏依旧,音量依旧……我没理。敲门声,节奏依旧,音量依旧……我没理,但已经没有任何睡意了,心中的怒火慢慢升腾起来——可依旧在床上躺着。敲门声停了一下,我“噌”地坐起来,心中一阵暗喜,做了手势,想要庆祝胜利。敲门声又响起,节奏和音量在两秒钟后逐渐和之前的相似——可能是换了一只手而已。我火冒三丈,将枕头拿起,狠狠地朝门摔去,吼道:“能不能别吵了?!我睡觉碍你什么事了?!”声音并没有停,但小了很多。03我跳下了床,将被子甩到一边,快步走到门口,但还是顿了一下,开门,咬着牙,戳了戳手指,劈头盖脸就说道:“小心,惹火了我,可是要揍人的!” 陆先脚仰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表示,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怒吼,没有瞪眼,甚至地上的枕头也是不小心掉下床的,就好像我是迎接他来参观我的宿舍一样。“你越这样,我就越不会去的。你看看你们这副样子,都白瞎了这大好时光,上什么数学啊?学什么方程式啊?现在就回去把书包丢进向阳河,回家种地还能收点粮食。泥腿子,学了数学还是泥腿子,真是对牛弹琴!”我说完,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但没有即刻走开,而是侧耳听着是否有异样的动静——确实有,我听见了门外脚步挪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怪胎!变态鬼!”我甚至有点失态地骂道,但骂出口后才承认确实有点失态。只是现在睡意全无,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我在房间里走着走着,想着是否还能躺一会儿的时候,发现窗外闪过几个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于小龙、张海军、刁德胜一群学生趴在窗口朝着房间里看,而陆先脚用刚才站在门口那个姿势站在最后边,他并没有看窗口,而是看着时而交头接耳,时而抿嘴偷笑的同学。我想着过去一把拉开窗帘,但未及窗口,他们就像分食完的小野狗一般一哄而散,有的藏在围墙外,有的藏在走廊里,有点蹲在窗台下,唯有陆先脚一人,依旧那个姿势,那个表情。我穿上了衣服,走出宿舍,朝着大门外的小卖部走去,后边刁德胜他们喊着:“老师!要去上课了,你的课在第一节,第二节!”他们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在小卖部前打桌球的小年轻、挑着蔬菜从马路上经过的菜农都停下来看我,直到我产生幻觉,后边一群小野狗在叫着,最后边的一头却保持着十足的安静。最后,我妥协了,在下课前十分钟走进了教室,脑袋嗡嗡作响,手在黑板上写字,脑袋里一个劲地后悔着刚才不应该松懈下来,应该将主动权掌握 在自己手里,我一定要让他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要让他知难而退,自己放下 数学课代表的身份。04深秋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我的睡觉时间本应随着这个节奏在不断拉长,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出乎很多人意料地能赶上第一节课还没下课就出现在教室里。当然这里边除了我暂时安抚一下陆先脚,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让他知难而退以外,那天在食堂遇见了吴玉根。时间已经很晚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已经 蠢蠢欲动开始挥起扫帚干活了,我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饭,吴玉根也端着饭盒过来,坐在我对面。两个人就这么吃着,我没有抬头,互相就没怎么搭话。吴玉根保持了当年在乡间田埂吃饭的速度,“哗啦啦”就将碗里的米饭就着鸡蛋汤灌进肚子里,看了看我。我并没搭理,故意放慢了吃饭的节奏,间或看看手上的掌纹,探索一下生命的奥秘。吴玉根见状,笑了笑,收拾饭盒,起身便要离开,临前转而又说道:“年底有一批去市里的预推荐名额,多用点心思在那上边对……”于这样的话,我不能不有所表示,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按照平时的习惯,每天准时上课是难以做到的,甚至多数时候,选择“就这样”的想法占据了上风,并且以一种“如果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么生活就如一条裤衩,别人无论放什么屁,你都得接着”的态度对待。当然事实上去上课还是必然的,因为有陆先脚在。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对我的心灵杀伤力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大,看到他的心里不舒服感已超过了“一撮毛”的纵深了,我对他“又臭又硬”的做法暗自表示无奈。只要我上课迟到,他便会来我宿舍,但他好像又能很好地把握尺度,不会敲门,只是站在窗外,让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将身影投在没有遮光布的窗帘上,偶尔敲敲窗提醒一下。有时候我还在刷牙,他会站一会儿就离开。久而久之,这俨然成为一道风景线,在他眼里,我可能是个不称职的混蛋老师,而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变态的监工“周扒皮”。我暂时的妥协本身就是策略的一部分,因为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吃到了这些“狡猾乡巴佬”的亏,伺机反攻前我必须装作勤快和谦虚一点,以便麻木敌人。当然报复的时机很快就到来了。我准备好了,心情大好,一早睡意微澜,但我能顶住,躺在床上听见上 课的铃声后闭目养神,想着一会儿的状况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是你自找的!我暗自说道。“你先进来坐坐吧!”我打开门,假装打了个哈切,说道,“来,来,来,我马上去!”陆先脚靠在墙边,并没有进房间的意思。“我得先吃点东西,你在外边等,被人看到不太好,快进来!”陆先脚挪动了一下脚步,贴着墙,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我搬来凳子他也无动于衷。我掀开方便面的一角,整个房间便芳香四溢。方便面和现在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一样,看起来美丽,听起来悦耳,闻起来香甜,但本身其实并未有多大的价值。这就是现在科技的能力,对于人的欲望的挑战和胜利。“这是方便面,还是台湾货,水泡一下就可以吃,很香,很好吃的,你吃过没?要不要吃一点?”我拿着叉子搅了搅,让香味散发的更加快一点。陆先脚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窗外。“要不要喝点水?我同学从法国带回来的,依云水,法国在哪里你知道吗?要不来罐百事可乐吧,美国人的东西,喝得我都不想喝了。”陆先脚又摇了摇头,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窗外。我从墙上取下吉他,随便拨了几下:“你听过吉他弹奏吗?我们城里的个个都有一把,隔三岔五聚在一起切磋切磋。这个鬼地方,听见的就是手风琴,还有二胡,像哭丧一样,难听得很!”陆先脚又摇了摇头,看了看窗外。“你看我这一身牛仔服怎么样?穿着舒服,就是有点贵。哎,你去过市里没有。新华路新开了一家游戏厅,五花八门的都有,乡下这里连个老虎机都没有……”陆先脚没有什么表示,看着我,又看了看窗外。05我着急着各种显摆,着急着各种显摆后陆先脚的无动于衷,着急于陆先脚可能心有波澜但我没能体察到而无法享受这种快感。我穿着牛仔服,坐在床头,呼呼地吃着方便面,喝着可乐,偶尔用手撩拨一下吉他的琴弦,心中 一阵郁闷,设计好的一个个包袱被陆先脚的沉默给卸了下来。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准备的,方便面本来就吃得快厌了,还是要装成可口样,依云水是 我硬从同学那里抢来的道具,吉他还是上学的时候头脑发热买的,打架的时 候用来做杀器时琴弦弄断了,最近拉新的可花费不菲,在墙上挂着蒙上了一层灰。当然最后一样,这身牛仔服确实是我的。“你的名字怎么那么怪?哎,你上学的时候只上语文课吗?怎么数学老不及格呢?”我瞟了一眼陆先脚。陆先脚脸上一阵红,闪过一丝尴尬的微笑,低头看旁边书架上的书,一只手抠着书脊。作为有点文艺情结的我,走过去拿起一本《基督山伯爵》:“看过吗?不错的!看看有什么喜欢看的可以借给你!哦,这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可能不太适合你的年龄。”陆先脚侧着身,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努了努嘴,摇摇头,随后又看了看外边。“那你看过什么书?”他头都没转,瞥了一眼书架,看了看我,便又将目光转向窗外。说句实在话,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无趣的人,他就像一把锉刀,无论你使用再锋利的武器,和他几个回合下来,锋利的刃必将被挫成钝器,打在身上只能看见一条白白的印记,反而他手上的锉刀闪闪发亮,你的心气神早 已消失殆尽,甚至险些举手投降。哎,我轻轻叹了口气,想来在师范学校里打了无数次的架,顶了无数的硬茬,现在遇到一个软的,总是用“棉花肚”功夫,感觉甚是不舒服。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远远就能看见二班一群人趴在教室窗户上看着这边,见这边窗帘拉开,便又一哄而散。“走,上课去!”我一挥手,几乎是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宿舍。陆先脚见状,拿起桌上我那本崭新的数学课本,跟了出来,塞进了我的手里。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这样一种情景:早晨,无论刮风下雨,抑或天寒地冻,抑或阴晴雾漫,我就像等“楼上那只鞋”一样,在被窝里等待窗外陆先脚的身影,犹如心灵感应,不用敲,只要晃两晃,我也硬着头皮起来,刷牙,有时还去老钟儿子那边拿预留的包子带到课堂上——我暂时成了他的俘虏。我看见他面无表情,但似乎听见他心里在笑,至少在讲台上往下一扫,大半人心里在笑。有时候,突然会有一丝沮丧袭过心头,转而又被一点邪恶的心思给掩盖了。作为一个互动的双方,老师的手段必然比学生多得多……那天,当陆先脚再次将课本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转身说今天来个测验,当场批卷,一节课讲解。我看到了陆先脚一丝错愕,因为除了全年级统一的单元测验以外,我从来没有搞过什么考试。就如除了课本后的习题以外,我也从来没有出过其他的题目。上到现在,课程进度是别的班级的一半多一点,因为除了迫不得已 被陆先脚“押往”课堂囫囵吞枣讲课之外,大多数的时间我以各种由头请假。比如回城,提前一天走,推迟一天回来,中间再有两天头痛脑热的,实际情况与课程进程差不多吻合。就因为此事,还被张梦清说了好几次,告到吴玉根那边去了。不过吴玉根自从上次在食堂后再也没有和我讨论过上课的事情,而今天的测验,题出的都很难。我的目的一则是给那些老是告状的学生一个教训:我的手段多得很,有可以“见血”的,有可以是“无影”的;二则也让陆先脚撞撞南墙,自己能醒悟,他不是干我的课代表的料,知难而退吧,当然如果成绩出乎意料,那么就是我这个老师的功劳,也堵一堵某些人的嘴;三则我特意请了张梦清关注这次测验,因为如果考好了,我基本上可以炫耀几个月,也让他自觉少点去吴玉根那边打小报告。如果考得一般,那么实属正常。06看着陆先脚有点匆忙的脚步,我暗自发夭,在课堂上公布完测验决定后,看着底下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我低下头,掩着嘴笑了起来——当然,我是故意板着脸从第一张桌子开始发卷子的,我想要欣赏一下这一张张奇形怪状的脸:哦,这个女生,我虽然叫不出你的名字,但我注意过你,眼神总是那么恍惚和无辜,这次你真的恍惚了,我看得出来!我几乎没叫出几个名字,但你,我知道,刁德胜!欲哭无泪了吧?懊恼了吧?都怪你没大声提醒我,结果还是惹上了陆先脚这个活宝;嗯,一张翻着白眼的脸;嗯,这张脸上的眼睛直了;嗯,于小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察觉到了,拿到试卷的一瞬间,你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考试对于任何一个在课堂上度日如年的学生来说都不是享受,你不会是例外,心跳该有两百了吧?张海军,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了吧?挠吧,桌子上已经厚厚一层头皮屑了,再挠,头发都没了!哦,陆先脚,还是这么镇定?确实,你有镇定的“资本”,一个数学从没考及格过的数学课代表,本来我自诩是个“奇人”,现在我已没有什么想法了?试卷发完,我几乎在教室里兜了一圈。他们,麻木、无奈、紧张、疑惑、忐忑……我,得意、暗笑、鄙夷……发完试卷,我回到办公室,泡了一杯茶,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张梦清疑惑地问着:“不去监考,你不怕他们作弊?”“我的考试他们不敢!”我笑了笑,有点爱理不理的。“一会儿你们当场批卷,我去参观一下。”张梦清想了想,说道。我没有作声,但想着现在必然有人在门口望风,教室里乱成一团,但几乎绝大部分无法顺利答完题,答对更加不用说了。说白了,这题目难得连抄 袭的自信都没有,我去关注这个作甚?我满怀踌躇地走进教室,鄙夷地看着站在后门口一声不吭的张梦清。十分钟后,我便感觉有所不适。结果并未如我想象的那样:绝大部分卷 子分数低得出奇,而陆先脚竟然得了零分!零分?再看看,还不止一个!卷子并非一片空白,就是所有题目答满了,但就是零分!我的脑袋大概在几秒钟内是空白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分析完试卷的。我就知道那时候讲台底下长时间的一片安静,安静得让我随时想拔腿就跑。张梦清后来见到我除了表 示轻蔑的一阵冷笑之外,就没怎么说过话。后来,我生了一场病,回城里老家待了一段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加紧活动,希望能尽快回到城里。回到学校后,陆先脚就没怎么来我宿舍做我的人体闹钟。这事我一直没想通为什么——他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或者说是异于一般人的逻辑。

    2018-09-24 23:10:59 作者:石桥南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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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有文字知道》(二)

    变身记01这天,说凉就凉了,早晚的温差更大了,我的睡觉时间也更长了,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数学课铃声响了十几分钟了,我还在懒洋洋地刷牙,教师宿舍的安静和教学楼的琅琅书声形成鲜明的反衬,我享受这样的反衬,凸显我的自由与特殊。不过那天我好像犯了一点点小错误,便将这样的美好时光给生生葬送了——我伸着懒腰,哼着小调,开门准备去公共区域洗漱,抬头便看见姚秀英从楼上缓步下来,神色有点忐忑,脸上明显略施脂粉,显得更加白净,身着粉色毛衣,黑色长裤,一双皮鞋擦得锃亮,我怔了一下,其实我从来没有正面好好观察过她,最多也只是侧面打量过几次,这次突然在没有旁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撞见,突然在一瞬间有一种被惊艳到的感觉,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而又平静了下来,礼貌性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倒似乎有所准备却又突然无语伦次,脱口而出说道:“起来了?这么早?”也许说完,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尴尬地站在台阶上。 我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回了一句:“是啊,我一直这么早!”“我听说了……谢谢你!”她极力想要打破这种尴尬,因为我还穿着睡衣。当然我觉得睡衣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宽松一点的衣服而已,也许乡下人就是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穿着秋裤到处跑都不害羞,穿着“宽松衣服”尴什么尬呢? 听了她的话,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条令我挺苦恼的流言,便有些恼怒,甚至有点无名的鄙夷,嘴角不由翘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没那回事,你别多想……我去刷牙了……”几乎没等我说完,姚秀英满脸通红,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嗵嗵地跑了,只留下疑惑的我以及在走廊里回荡的皮鞋声。到目前为止,跟我最熟的是看门人老钟,小小的个头,驼着背更显矮,话很少,眼睛老是眯着,眼眶深凹,经常沾满眼屎,对每个人都是毕恭毕敬,尤其对我,总是拿最干净的凳子给我坐。学校的门口有个包子铺,是老钟的儿子开的,我是那儿的常客。说句老实话,那儿的包子不错,粉细肉大汁多,特别是刚出笼的时候,闻着就让人嘴馋。不过我一般只能吃到最后的几个,后来买得多了,小钟便给我留着。每次我都坐在老钟的门卫室里吃,开始的时候只是搭个地方吃包子,后来熟了,就一边吃一边给他讲城里的故事,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再后来发展到对城里和乡下进行比较,各种好坏,差劣,生熟,他总是听得乐呵呵,就是没有任何的对话和反馈。 02第一单元测验结束后的那个早上,我正在老钟那里吃着包子,张梦清骑车进校,见我就停下来说道:“娄老师,我正找你有事呢。”他顿了一下,索性把自行车靠在门柱上,走进屋,朝老钟点点头后继续说道,“有个事情通知你,这周开始,数学课代表换成陆先脚,语文课代表由姚美玉来当。哎,你知道你原来的课代表是谁吗?”我摇了摇头,他点了点头。但我马上反应过来,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急忙站起来说道:“陆先脚?就是那个天天光着脚的那个?他……他……小学毕业考不是才三十几分吗?”我当数学老师,从来没有布置过作业给学生,当然课代表对我来说也 根本就是多余的,显而易见我也不认得谁是我的课代表,我也不在乎,但按常规至少这人的数学成绩应该在班级里算前列吧?现在一个考三十几分的学生来当我的课代表,这不是闹笑话吗?张梦清本想说了就走,见我土着个脸满肚子狐疑,便冷冷地说:“二班这次数学成绩最高83分,全班只有十一个人及格,平均分48!其他班级满分的都有好几个,不及格的也寥寥无几!娄老师,你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纪录,让我们都望而却步的纪录啊!”我没有回应,因为那个事实,他还没讲全:全年级其他三个班,每个班平均也有70多分。其他科目四个班级倒是相差无几,甚至比如语文的,最高分满分,还是在二班。我转头看了看老钟,他还是回应以云里雾里的微笑。有些事情往往蕴含着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意义,但仅仅在小范围内流传并不伤大雅。但是当这些事情捅给其他人后,负面的意义便可能如发酵一般散发出来。即使在某种程度上你也许并不在意,但心中总有些许的伤自尊。就如这件事,这些土里吧唧的学生考零分,我也照样活得潇洒,照样心安理得地睡到中午,照样在门卫室里吃着包子海天胡扯,照样一节课迟到十五分钟,讲十五分钟一元一次方程,骂十分钟的娘。我压根就不在乎他们,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碰到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再发生任何的错误都不能撩动我的心弦。但是现在被人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语气说给了一个佝倭着背,在我无数次吹嘘下不断拉开“身份距离”的门卫听,我一下子有点无所适从,便又看了一眼老钟,老钟继续微笑着。“你不知道吗?他是聋子!”张梦清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不亚于一声惊雷,我瞬间感觉一阵晕眩,刚吃进去的包子几乎吐出来。周围一阵苍茫,天空一片灰暗,气压越来越低。莫名的心慌,加速的心跳,我几乎听见了“咚咚”的声音。我仰头看见了外墙涂成绿色的教学楼,这时候俯视着我,在我上头遮住了半边天空,不对,它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绿色的蛙,就这样蹲着,两只鼓鼓的眼睛半耷拉着盯着我,下颌蠕动着,发出“呱呱”的声音,我确信它是在用“蛙语”取笑我。如果我能听懂蛙语我就能确认,但我一瞧这眼神就能下结论。精廋的张梦清张着嘴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我耳朵轰鸣着没听见,依稀记得一秒钟前我的心里还在取笑他的英语发音,却模糊地看到眼前逐渐幻出一条黑蛇,不断吐着猩红的舌头……我不敢看,扭头看到了仍旧端坐着的老钟,哦,老钟,在哪儿呢?那分明是一只癞蛤蟆,在这瞬间从它眼睛后边喷出白色的毒液,从我的眼睛进去,直达我的心脏,我捂住胸口,仍不能缓解疼痛,蛤蟆转了一下眼珠子,扭动了头上的黑点,那是嘲笑,我确信!这个丑八怪,我原本压根没在意,它却突然成为它们中的一员,用最隐蔽的方式将我狠狠地击溃……我垂头,我丧气,我犹如一头在这个回合完败的公鸡,耷拉着鸡冠,毫无生气——我不要看到它们,我在茫然中搜索着可以“依躺的东西”。哦,那只经常来学校光顾的老母鸡正欢快低叫着,我听出来了,那也是对我的讥讽。你看看,它平时都是低着头觅食,现在却一直仰头看着我,还不时忽前忽后摇摆着,嘴里发出比原来更加响亮、欢快的“咯咯哒”的声音,这使我确信自己的判断,该死的鸡!农村的鸡!改天就让你成为我的下酒菜!我毫无节操地在心里咒骂了几句,但对于我被侮辱的心情没有任何缓解……我还是扭头,天哪!连校外马路上的机器也在取笑我!你听啊,平时那些拖拉机干瘪的声音,好似老黄牛喘着厚重的粗气,那是被奴役的声音,我听起来就是那么稀松平常,但是现在,它们都在欢快地唱歌,而且是“通通通”直达人心的歌声,平时少见的小轿车也路过来帮腔……03我深呼吸,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冲了出去,嘴里说着:“我要找教导主任去,我要找校长去!” 张梦清没接我的话,在后边说道:“另外,你的数学课还是按照原来的教学计划安排,这是学校的规定,不能随便更改……”我没有再回头,因为内心有点害怕这个时候再见到吐着红舌的三角蛇头,我会做噩梦的;我也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去教学楼,从一排教室前的走廊上走过,然后到达办公室。因为我担心一路上看见的是一头头浑身脏兮兮,脸上却挂着嘲弄微笑的野狗或者野狼,一个叫声就会引来一串,一阵的呼喝。我从校门口出去,沿着十字马路往北走,从原乡政府的大门口进去,然后再折回,溜进我的宿舍,拉上窗帘关上门……这中间,路上我远远地看见了姚秀英正推着自行车从集体宿舍那块出来,阴凉处一阵风吹来,我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很多,但还是不敢多看她,平时我是没正眼看,这时候担心的是她会变成什么样的动物出现在我面前,在这偌大的院子里,阴嗖嗖的。只是当我打了个趔趄,冷不防冲到她面前,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时候,我稍微镇静了一点,想着那课程时间调换关系到我的睡眠,有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姚老师,出去啊?”“嗯……”姚秀英停了下来,“那个课的时间要恢复原样了,对不起啊。”            “哦……”我有点懊恼,本来我要先发制人的,现在这阵势完全属于被动,只能顺其自然,“那怎么办呢?”姚秀英没有回答,低着头,推着车走了两步,回头对着我表情似乎有点严肃:“那只能请娄老师辛苦一下了。”我无言以对,我蒙头大睡到晚上,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肚子也饿得慌,只好披上一件衣服往外走,没走几步才想起这是在乡下,哪里可以找到吃的呢?幸好的是,门口外边的小卖部店主在沿路门口放了一张台球桌,一局几毛钱,平时有小混混来推几杆,自己也喜欢练练手,于是这么晚了,远近除了这家小卖部、农户家、校门卫室外,一条大路边几乎没有什么灯光。我买了一包方便面,站在台球桌旁看了两局,结果看不下去,忍不住说了两句该如何打台球,结 果遭到了他们的一阵抢白,在他们还没有变成“野狗”前,我就主动离开了。我现在越发喜欢夜了,而且是越浓烈的夜越好。城里的夜绚烂多彩,让我精神振奋,她时刻在我脑海里,那是我的记忆也是我的希望;这里的夜,像一根鞭子,夜幕拉下,这根鞭子便将荒野上行走的“牲口”赶进各自的窝里,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一阵呼啸而过的车辆抑或马达声声的水泥船,将“牲口”从一个窝挪到另一个窝里。而此时,我便安全和自由,不用担心随时随地的讥笑,形式各样的嘲讽,黑夜给我竖起了一道坚固的幕墙,此时我不但可以回味和憧憬,还可以批评和蔑视——我好似腾云驾雾,俯视众生的仙人一般.……"我第二次不得不去找了校长吴玉根,这是一个老头,事实上在我看来是一个还不算太糟糕的老头。第一次,我找他是想要回到城里去,并好似委婉地说了一堆此处环境不利于我开展教学工作的理由,并主观地解释了当初为什么被分配到这里的偶然经过。他一直微笑地看着我,等我说完,并没有如我预料的那样讲一长串与他身份相符合的大道理,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而这一次我是为了一个“不舒服”,如前所说,无论谁做二班的数学课代表都丝毫不会影响我的正常教学工作,但偏偏是一个特点非常鲜明的人,就好比无论胎记长在身体的哪里对我来说都不会降低我的自信,可偏偏这块胎记上长满了毛,特别显眼,使得无论你如何去不在意,总是能感觉到一撮无缘无故的毛在风中飘动,别人的注意力不会在你飘逸的身躯上,更不会在你自信的眼神上,渐渐地只会这一撮毛上纠结,最后的结局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会偏离原本的初衷,所以现在我的感觉就是如鲠在喉。我叽里呱啦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发现吴玉根一直在看自己手中的文件,稍感诧异,想着是他要么觉得这事太小,找他有点小题大做,要么早就知道了,一切尽在掌握。“那你想怎么办?”吴玉根将文件放进抽屉,挺了一下眼镜,抬起头看着我平静地问道。他突然这么一问,我倒一时语塞,脑袋嗡嗡作响,突然看见一头老山羊坐在办公椅上,下巴那一缕胡子捋得油光发亮,眼镜后边的眼睛透出不可预测的目光。我发现自己好像又进入幻境了,使劲摇了摇头,定睛一看,老山羊又变回老头吴玉根:“可也不能让一位考试老不及格的学生做课代表吧?” 04这时的吴玉根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容,点点说:“对,你这是正常的思路。这个问题我也经常在想,这次我接受了二班班主任张老师的建议,来个新的思路:你看,这个陆先脚情况很特殊,虽然数学分数低了点,但语文几乎次次满分,只是人内向了点,也起不了带动其他同学的作用。那我们逆向思考一下,不如让他去当数学课代表,通过责任驱动他不断全面发展,反向刺激他。另外一方面这次你们班的数学成绩有点离大部队太远,但陆先脚倒比进来时的成绩进步了不少,进步大的来担任课代表也能激励其他同学嘛,是不是,小娄?” 我被这个滴水不漏的理由堵得几乎没话可说,只是对“一撮毛”心有余悸,便进行了最后的挣扎:“那能不能换成别人?也有同学这次有进步的……”“但都没有他来得典型,特点鲜明啊,这也是我教育实践的一部分……”吴玉根的口气越来越坚定,几乎无可辩驳。事到如今,不能全身而退,但至少我得收点好处,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又不好意思说,站在那里,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吴玉根似乎料想到我不会这么放弃,停下手上的活,端端正正地坐着,注视着我问道。 我感觉自己似乎又变成一头牛,原来无拘无束,也目空一切,现在鼻子上却被别人穿上铁圈圈,随便被人一牵只能乖乖往前,毫无反抗之力,任人摆布。但即使是牛,我也是上天下凡的神牛,即使被套上了铁圈,我也有高于你们这些乡下人的荣耀,我清楚地表达:“我的数学课的时间能否保持之前的样子?”“呵呵!”吴玉根搓了搓手,站起来,似乎有点要送客的架势,说道,“这事啊,往大了说是学校的整体安排,具有科学依据的,也不是说我想改就改的;往小了说呢,那是你们班班主任张梦清的事情,我不太好去干涉啊,你说是不是?”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转身要走。“你和张老师去好好商量一下……”身后,吴玉根朝我喊了一声。我回头看了一眼,恍惚中,门口的老山羊变成了一只浑身通红的老狐狸。 “哎,听说,那个总是光着脚来上学的小子成你的课代表了?”晚上,董向志来宿舍借方便面,八卦着,“我听说他的数学就没及格过,这谁的主意?太奇怪了。” 我还一肚子火着,几乎是脱口而出:“还不是张梦清!” “嗯,我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对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师范生有看法,从来不给我们好脸色看,再看看见到姚秀英,那样子……真是的,不就是老吴的外甥女,还有对那个姚美玉,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她爸不就是乡里的干部吗?至于吗?哎,说到那个姚美玉,她当语文课代表了,而且据说是她爸找的老吴要求换的,所以……”董向志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也不至于换陆先脚成为数学课代表啊?这太扯了!哎,我说,这名字怎么就这么别扭?陆先脚,先脚?”我还纠结着,突然又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谁知道呢?”董向志说道。“‘谁知道’什么呢?”我转过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换陆先脚做你的课代表,至于名字的问题,你可能要去问问他的父母了。”董向志摇了摇头,说道,“幸好,我只是教教体育,没有那么多烦恼。话又说回来,是挺让人别扭啊,也许他们想着他刚做语文课代表不久,每次语文考试都是满分,就被人硬生生顶掉,不给个另外的名号说不过去,保不准一会儿抽风起来将会怎样,是不是?”我想起早前的时候他几近歇斯底里的表现,觉得董向志分析得有点道理,不由得暗自点头。“说起他的语文成绩,每次都是满分,这也太神了吧?我问过一班的季老师,他说各班的试卷都是交叉着批的,他确实答得好。一般我们语文考试,作文必然会丢掉几分,但他写得好。这个好一方面是在风格上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特别,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甚至——你们都听说了——甚至有时候文言文和白话夹杂着,他们这些语文老师也是惊叹莫如;另一方面,他语文和写作的水平相对同龄人,相差太大。这两点也导致了阅卷的老师一旦认定了这是他的试卷,都不太敢扣分。”董向志幽幽地说道,“再说这小子,倒是和你有点相配——都是奇人,先不说这名字,天天光着脚上学,十几天不换身衣服,还有这性情,敏感,甚至有点狂躁,到现在我都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也没和别人有过什么交流,你说他是不是真是哑巴?” 05自从有了老钟的教训,我也不太敢妄下论断,只是摇摇头。董向志倒是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揣着方便面走到了门口,倚在门框上,看了看我,笑眯眯地说道:“我说你小子也挺厉害,不动声色,事情都干得惊天动地啊。”我以为他还在说换课代表的事情,反问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装吧你!”董向志直勾勾地看着我,问道,“听来的传言,听说你对校长的外甥女有点意思?”我一下血往头上涌,但嘴上轻飘飘地说道:“你觉得我会和一个乡下女人来往吗?”董向志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探过头来说道:“悄悄地跟你说个八卦,听人说姚秀英是吴玉根的私生女,当年他插队的时候和别人生的,后来为了恢复公职,暗暗将她过继给了没有孩子的妹妹,也不知道后来他为什么又从城里回来,当了这个烂学校的校长,真是不可思议啊,你说呢?”我压根就没关心过这些事情,唯一有点反应的是,原来吴玉根也是城里人,难怪当初第一感觉还不太糟糕,是这个原因,但是我完完全全能感觉到现在他已经不纯了,逐渐可以归到“乡巴佬”那类了,想到这里我有点害怕了,害怕时间一长我也成为这一类了,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抓住机会……

    2018-09-24 23:09:35 作者:石桥南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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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有文字知道》(一)

    引子 我绝没有想到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想着也许我会答应他,但是绝对不会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毫不犹豫答应他——好吧,我已经在路上了……这是一个晚冬的早晨,天灰蒙蒙,好似用淡色水墨粉刷了一遍,西北风呼呼地掠过马路边水杉光秃秃的枝丫,发出一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呼啦呼啦声。时间已不算早了,说好的晴天呢?我心里暗暗嘀咕了一下,一只手不由地抓紧了自行车车把,另一只手将拉链拉到顶,衣领翻起。幸好是往南走,不然迎着西北风,鼻子、耳朵非冻僵不可。即使是往南走,鼻子、耳朵早就冻得通红,但我从来不屑于戴耳罩的——那是乡巴佬才戴的东西,鼓鼓囊囊,一点美感都没有。自行车在一半是水泥一半是石子的公路上颠簸着——这路的变化就如脚下这块土地正在发生的变化一样:这小乡村从八十年代开始重新焕发了青春,各人有各人的赚钱门路,好似许久前就准备好了一样,就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随后各家的房子从两开间、三开间的平房,变成两层小楼,两层小楼翻新成三层洋房。鳞次栉比,连草木也显得生机盎然,生活一下子从灰色变成绿色。而这路也从坑坑洼洼的泥路变成了简易的石子路,从简易的石子路拓宽灌上混凝土浇成水泥路——只不过这西北风的寒意到底从未变过——我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穿得实在太少,但我不屑于穿多,穿多有失风度——在这满眼都是乡巴佬的地方,我无时无刻保持的“风度”就是我自信的源泉,虽然现在我暂时寄居在这个县级市教育质量最差的乡村中学,每天面对着一群手上能搓下一层又一层泥垢的学生,但我始终坚信不久我就能回到市里,那个我心目中色彩斑斓的地方。我一边想着,一边拼命地蹬着脚踏板,自行车松松垮垮的零件互相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我目不斜视,极力躲避着过路行人的目光,一边不时装成疑惑地瞧着自行车的前后的样子,表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边悄悄地说着:我这是去奔丧才临时借的,要不我才不会骑这种破车呢……对的,我是去奔丧!死的那个人我只见过两次,而且据他村里人说他还是个“痴子”(当地的土话,相当于精神有问题者),但从我与他仅有的几次见面来说,直觉告诉我,这个“痴子”绝对是这些乡巴佬中的“高级货”。他另外的身份还有很多,我就捡几个我比较感兴趣或者与我绕个弯还有点关系的说说:他是个旧社会的地主,新社会专政的对象,他也是我学生陆先脚的“朋友”,以及其他未解却可能永远也解不开的身份。对的,我今天一大早去奔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丧,而且是一早去学校门口理发店特地理了头发,抹了发胶;借了平时都懒得搭理的门卫老钟的自行车;要在西北风里保持风度咣当咣当骑十来里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个学生,一个有着奇怪名字的学生——陆先脚。缴枪记01我是地道的城里人,虽然从小只是过着小市民的生活,但往前追溯几代家里也没出现过泥腿子,因此自我懂事开始,生活的耳濡目染让我产生了无缘无故的身份优越感,可我也从来没有探究过这种优越感究竟成型于什么时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我们能通过鄙夷的眼神,掩鼻的动作,皱眉的神情,嘲弄的口吻中迅速找到同类。可惜的是我现在完全深处“异类”中,一看到分配表上“东湖市金桥中学”几个字,我几乎有晕厥的感觉——那是一所全市教学质量最差的乡村中学。瞬间,泥泞不堪的小路,灯光昏暗的教室,残破不全的设备,邋里邋遢的学生,土里土气的同事,更有万籁俱寂的夜晚,寂寞无聊的假日……扑面而来,这是怎样的去所?!我想这全拜负责毕业分配学生办主任那句话所赐,“城里来的年轻人,要多到广大乡村地区锻炼锻炼!”你以为你是谁啊!——后来才知道,那都是我无与伦比优越感的副作用。我最终还是来了——任金桥中学初一(2)班数学老师,你也没有看错,像我这样吊儿郎当的人也能当数学老师?对的,我告诉你,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敷衍塞责的态度是两码事,天赋决定了我的资格,态度左右我的质量。当然作为多才多艺的城里人,在全民文艺的年代,我还练就了一点小文艺的气质,时常为赋新词强说愁,写点未谢花的小黄瓜长短的小诗,豆腐干大小的小文章——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这点气质被我用在了骂师范学生办主任身上,之后的大多数笔墨是落在调戏我的学生、同事,还有这飞都飞不出去的乡村。我是沮丧的,也是失望的,就如没有拿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倒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泣,但之后照样还需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偷偷地去找吃的,我也一样,经历了开始没人理的不舒服,终于在一个晚上偷偷出门去端详一下这个新地方:三层教室大楼刚建完不久,门窗的油漆味道远远地就能闻到,每层一个年级分成四个班,从紧闭的窗户望进去,桌椅大部分用的是老教室遗留下来的,高低不齐,上边刀痕坑坑洼洼;教室大楼南边是一个铁杆撑起的塑料棚,作为学生自行车停车场,晚上空空荡荡,偶尔一两辆废弃的老爷车靠在铁杆支柱上,浑身斑斑驳驳;教室的西北是一间稍显洋气的厕所,外边贴着凹凸不平的小瓷砖;东边是刚建成的校门,以及半边的围墙;除此之外,便是待平整的空地。与空地相连的,北边是原乡政府所在地,现在已并入学校,作为教师宿舍、行政办公场所、食堂,唯一保留的就是在我眼里唯一的娱乐场所——电影院。而我们普通的教工宿舍紧挨着空地,如果没有围墙挡着,只要一拉窗帘就能看到教室的黑板……几乎天天睡到将近中午是我在学生时代就养成的习惯,很多时候甚至连午饭都不吃。其实我知道睡懒觉是年轻人共同的爱好,只不过谁更愿意在被窝里待着而已——那天我在被窝里待不住了,必须要赶在中午开饭前起床,因为我受不了,不知道哪个家伙说的学数学一定要在头脑最清醒、空气最清新的时候效果才最好,结果数学课就被排在早自习后的第一堂。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对那个人说,你完全是胡诌,数学就是拼天赋,其他啥法子没用,就算让那些小赤佬背着氧气罐学,照样也是云里雾里。但现实情况是早上第一节课还是数学,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一个爱睡懒觉的数学老师,几乎有点痛不欲生的感觉——挨过几天后,我必须要采取行动。看着临近上午最后一节课将要下课的时候,我终于打败了瞌睡虫,懒洋洋地起身,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布,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这初秋的阳光还稍带着夏末的晒意,特别在这中午的时辰,一下子感觉到皮肤有点灼热,远处教室飘过来阵阵的读书声,对于我这样没心气的老师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更不想去仔细听,一听就听出来夹杂着稻草气息、猪屎的味道……02我蹲在宿舍门口,惬意地刷着牙,泡沫顺着下巴掉到走廊下边的水沟里,当数到五,正准备漱口起身的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这个铃声和学生端着饭盒飞奔的声音好似两条追逐的小狗一般,一前一后窜到我的跟前。未等我缓过神来,对面教学大楼涌出一群男学生,当然一楼初一的跑在前边,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神情,嘴里喊着“啊啊”的叫声有点像苏联西伯利亚兵团反攻德军的情形,一只手拿着长方形铅色的饭盒,或者白色镶瓷、红色油漆写着“某某公社某生产大队”之类的字眼的小洋盆,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小勺子,大多数穿着白色回力运动鞋或者绿色解放鞋,从各个教室飞奔出来,最后在教学大楼与教室职工宿舍楼之间泥地上的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小道上汇合,相互拥挤,相互追赶,像一条条小猎狗一样。我不由地笑了笑,暗暗说道:真是饿死鬼投胎都没有这样的!跑在前边的一个大胖子我认得,是初一(2)班的张海军,这人块头大得很,坐在最后一个位子,下课的时候两个眼睛亮得像铜铃,但是一到上课的时间就变得黯淡无光,你只要扫他一眼,他就自觉低下那个又黑又大的头颅,简直就是胸无半点墨、白长一身膘的典型,想来可能干农活是个好把式——也就能干干农活吧,上什么数学课呀。不过光凭这身膘,跑起来还真是累赘,挤在前边主要是靠霸道,而不是速度。最前边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面无表情,步幅不大,但步频奇快,几乎是“嗖”的一下,在人群里穿梭,转眼间就到了最前边,最神奇的是,他竟然光着脚……这群人全然不顾旁边有什么,几乎如一股洪流,一阵风般从我面前飞过,逼得我只得退后几步——小赤佬!我再探身时,已被淹没在了去食堂排队的人群里——我得早点去占座了,还有重要的事情呢!我嘟囔着,拿起桌上的饭盒,打着哈欠,习惯性地慢慢吞吞到教工窗口打了饭菜,扫了一眼座位,顺势坐到了几个一起新分配到学校的年轻老师旁边。几个人一边鼓着嘴吃饭,一边讲着从各处听来的各种奇闻趣事,见我坐下,倒是都愣了一下。“稀客!”教体育的董向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而对着我说,“哎,刚才我们还说到2班,配上你这个数学老师,算是……”“哼!还是你和那些歪瓜裂枣比较像。”我本不想搭理,一边看了看旁边的长桌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董向志讨了个没趣,回到自己的话题对着众人:“刚才说道哪了?哦,那天上课的时候我还想踩他的脚,说句老实话我就没见过他穿鞋,穿拖鞋、凉鞋倒还是可以理解,天天光着脚丫子,我还真没见过……”“知道人家的名字就是叫‘先脚’?”“更加厉害的是小学升初中语文满分,数学才考三十八分……”“乡下的语文试卷又有啥稀奇的?”“但有作文题,总归冷不丁被扣点分吧?可人家据说用的是近文言文的白话写的,直接将阅卷老师震惊了,这满分是审阅组集体给的。”说话间我已经转到了旁边的长桌,我是去找人的,但我要人家看见我是怀着单纯的目的去找她的。我找的是初一(2)班的语文老师姚秀英,一个年纪比我小,但在学校的时间比我长得多的女老师。说论长相,她倒是不比我们城里姑娘逊色,明亮的大眼水汪汪,白晳的皮肤泛着红晕,除了校长以外,见到谁她都看起来有点害羞,体态稍显丰满,唯一遗憾的是小腿过于壮实——对于一个乡下姑娘来说,这可以理解,也更加符合现实情况——这是我的想法。当然我找她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是因为她的课时安排:我的数学课总是每天上午最早的两节课,而语文课要么是三四节,要么是下午的课,我准备的理由很简单:早读正好和她的课程连起来,更加有利于发挥综合效果——这是我想了好长时间才准备的,甚至我还为这个充分而又不过分的理由小小暗喜了一番。哦,另外我找她的理由还有一个,我们是仅有的两个只教一个班的老师:她只教初一(2)班语文,我只教初一(2)班数学。一般来说一个老师,至少教两个班级的同一门课程,一则老师少,二则结果可以对比。对于我和姚秀英这个唯一的共同点,原因说来也简单,她是非正式编制老师,而我则是众所周知的原因。前边说到,要让大家感觉我是怀着最单纯的目的来搭讪的。这几晚我都想如何让大家从惊讶并且意味深长的神情变为看起来最稀松平常的偶遇,也充分发挥我的艺术想象力天分,暗自设计了好多个场景:让人传话?似乎有点不靠谱;夹纸条?有点幼稚;到宿舍找她?授受不亲;写信?浮想联翩……每种场景最后都汇总到一个结局:女主人公脸颊绯红,不知所措;众人目瞪口呆,流言漫天;我则是弄巧成拙,不明就里——归根结底就是尴尬!那索性就在最容易偶遇的地方和时间,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解决问题吧——我,是这么想的——最终,也是这样成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只不过,我故作轻松地回到宿舍,擦完冷汗的时候才发现饭盒还在食堂里……03对我来说,上课的时间变了,但上课的形式丝毫没有变化。一般上课铃声响起大概十分钟后,我差不多走进教室。因为从办公室踱步到教室需要五分钟,再左顾右盼,“赏天赏地赏风景”,差不多到了门口,一秒钟前的喧嚣礼貌性地安静了一点——我知道,我知道,想当年我也是同道中人——我压根没看他们一眼,哪管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渴求还是沾满眼屎。直角转弯,仰头看到教室后边的黑板上“教师节快乐”几个大字。迟疑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讲课和板书,几分钟后,身后的气氛开始有少许骚动:窸窸窣窣的抽屉捣鼓声,不可名状的低笑声,书本在空中飞翔时纸张与空气的摩擦声,更不用说此起彼伏的擤鼻涕声。我一用劲,手里的粉笔折成两段,一段掉在黑板下沿的凹槽里,溅起少许白色的灰尘,另一段拿在我手里,已经被顶在几何图形交叉点足足有五秒钟了,那个地方形成一个大大的点,而且越来越大,就好似我心中腾起的怒火。我捏着那半截粉笔在手里,低头停了一下,几秒钟后身后一片寂静。只有教室窗外不知附近哪家跑出来的老母鸡还在“咯咯”地找食,偶尔侧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我转身,将半截粉笔在手里上下掂着,环视了教室一圈——我想:数学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要理解这句话是需要天赋的。现在这一眼之下,尽是歪瓜裂枣,一下让我丧失了仅有的一点信心。因为我头仰得比较高,即使是一圈,看到的也是教室最后几排的人——那地方一般都是坐着男生。那个年龄的人,女生的自尊心和敏感度比男的强多了。那些人要么因为留级太多,比同龄人个子高,如那个张海军;要么孺子不可教,显然被放弃的节奏,比如那个于小龙——当然我也扫到了陆先脚——当然,那时候我除了注意到他打饭时赤脚飞奔外,还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总体上把他们用若干统一的代号称呼:或是“乡巴佬”,或是“土巴拉子”,或是“小赤佬”等。至于届时用哪个,那就看我的心情了——他就坐在最后一排,张海军的同桌,比衬下看起来有点瘦小,一个犹如涂了油的轱辘,屁股上打滑,脚、身体、手、头……总有一样在动,那些不动了,眼珠子也按不住,满眶眶乱转;另外一个就好比风化的石头,端坐着,面无表情,任由周围“潮起潮落,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教室里别人不存在的感觉。那时,在我眼里,他们一桌虽然各种细节都迥然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装!一个装无辜,一个装无关——你们坐在最后一排就已经给你们贴上了标签了,你们装还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想到这里,我一下子从神游当中醒过来,火苗子窜到了头顶,当下甩手扔掉手里半截粉笔,转手从黑板下沿的凹槽里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粉笔头及粉笔灰使劲朝教室后边扔去:长短不一的粉笔头在我的力量及空气的阻力双重作用下,受制于教室的长度,大部分掉了下来,落到了学生们的桌子、书本和头顶上,少部分从“教师节快乐”几个字反弹回来,还是掉在学生们的桌子、书本和头顶上,最后所有的都滚落在地上……剩下的粉笔灰还在我面前飞扬,我不由得憋了一口气。只有窗外的老母鸡“咯咯”地冷笑着,教室里安静极了,我依然憋着气,仰着头,直视前方,但能察觉到讲台前的几个学生低着头,使劲憋着笑,左边的几个惊恐地看着我,右边的拿起书本仔细端详着,被粉笔掠过方向上的,无论男女,纷纷抱着头闪躲后趴在桌子上,左右观察着,等待着,用“心”观望着,教室后边的几个人低头侧面互相观察着,并露出诡笑,只有陆先脚还是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姿势,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我想那时候大多数人想着下一步将会有怎样激烈的情形发生,但是我偏不,等我前边的粉笔灰散去的那一秒,我拿起崭新的数学书说道:“下课”随后将书夹在腋下转身摔门而出,直接回我的宿舍——我没有备课的习惯,如果不拿课本,别人还以为我是来逛公园的。我才不管我走后是欢呼阵阵还是依旧沉寂,我关注的是这些小子是不是被我威慑到了。武侠小说中初入江湖者想要在新码头上站稳脚跟,首先就要亮个相,其次还要“宰个大佬的头”——所以我筹划着要办件大事,让这些土里吧唧的学生服服帖帖——因为我才不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呢,我早就暗中走关系随时准备调到城里去,至少也是附近的镇上的中学,哪像这里连个校园都还只完成半拉子工程,晚上安静得让你睡不着觉……时机来得并不算太晚。说句实在话,在他们那个男生只对体育课感兴趣,女生只对音乐课点头的年龄,再加上乡村中学组织纪律性本来就一般,要让这一群来自各个村落,从小在泥水里滚打摸爬出来的小孩们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坐上一天,放学唱着歌谣屁颠屁颠准时回到家里,吃完饭自觉地写作业,第二天还能脸上挂着微笑将作业交到老师手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不用说这个聚集了“各路神仙”的初一(2)班。04据说那天姚秀英确实被气哭了,虽然她在学校时间不短,但老师身份装出来的威严还是掩盖不住比学生大不了几岁透露出来的稚气。那段时间男生间流行耍玩具枪,每个男生心目中都有一个军人梦,更不用说若干年前老山前线的消息还满天飞,从最初物资贫乏时期的弹弓、小木枪,到后来惟妙惟肖的塑料枪,别在腰间别有一番气势,只不过都是“哑”的。到了我师范毕业的时候,市场经济浪潮已经涌到了这个最偏僻的地方农村,逐渐什么样子的玩意都有了,城里有的,没过多久农村也流行开来,有时候城里有了这个,农村加上土办法就变成那个,潮流的节奏随着乡间的小路,从泥的变成石子的,从石子的变成水泥的,再从水泥的变成柏油的,不断拓宽,不断迎接新的浪潮的到来。当然学校门口小商店的玩具也是不断翻新着,哪样也流行不了多久就被替代。直到能打塑料子弹的手枪出现:买了枪以后,你可以不用换,只要去买一包新的塑料子弹就可以,而且枪的样式、种类各异,最得人偏爱的是仿国外乌贼冲锋枪,当然仿的也只能单发。这些枪的射程有十来米,近距离打在身上很疼,所有这些因素:一定固定成本换来的英雄感,稍低成本就能换来虚荣,群体效应促进的相互仿效等使得玩具枪流行一时,横扫所有男生口袋中零钱,兼带部分女生也跟着遭殃。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南北对抗形成的“军备竞争”:金桥乡狭长狭长的,北临浦江郊区,南北虽只有几十公里,但村村相隔文化迥然,说话调调都不一样,东靠着卯河水,东西相隔不过几公里,新建还没完全完工的金桥中学就是在金桥乡的“腰”上,而“腰带”便是学校前的向阳河,根本没学生宿舍的这所学校算给南北的学生上学一个折中的路程,正是这个“折中”便让学生自然分成两派,一派是乡北几个村的学生,因为之前这个地界就算是乡北的,一向以往北接到浦江为荣,作风蛮横,尤以于小龙为代表,张海军为跟班的,而另一派是乡南的,原来的小学就在南边,离这里好长一段距离,一上初中就好似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再加上行事散漫,就是被动挨打,偶尔才还击的份了,比如刁德胜。那阵子也许他们的确是玩疯了,除了两派的对攻,后来发展到追捕附近农家散步过来的家禽,还将此作为欺负女同学的工具,教导主任戴美琳发起过几次的收缴运动,统统宣告失败,也只能听之任之。姚秀英的语文课是重灾区,只要她一背身写板书,满教室子弹飞,一部分学生瞪着眼睛,满脸惊恐,另一部分学生抿着嘴巴,暗自欢笑,她一转身,教室里顷刻又安静了下来。其实姚秀英对此也是习以为常,她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上完课,累积完课时,达到要求,并通过某些不可名状的通道便可以转为正式编制。只是人是个复杂体系,一丁点的波动也许会引起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的情绪起伏,也许就是早上没吃饱,也许就是昨晚没睡好,也许就是刚才呛了一口粉笔灰——反正我也不知道,但确确实实她走到了教室的最后边。05于小龙鼓着嘴,晃着脑袋,抓着笔在课本上画着“鬼符”,隔了一张桌子的张海军,伏在桌子上,侧着头观察这边的情形。姚秀英从于小龙课桌里拿出玩具枪,正要往讲台走,冷不丁于小龙站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凭什么拿走我的枪?”姚秀英本没有想到于小龙会站起来,更没有想到他会反抗,脸上出现一丝慌乱,一下子憋红了脸,不由自主地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转而指着陆先脚,反问道:“如果你能像陆先脚一样遵守课堂纪律,我会收你的枪吗?”于小龙转头瞥了一眼陆先脚,鼻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天天像个哑巴一样,这么大个人了还戴着红领巾,你帮我找找这个学校除了门口的傻子,还有第二个吗?他认真?数学还没我考得高呢,你说是不是,海军?”张海军晃了晃硕大的脑袋,鼻子上泛着油光,“嗤嗤”地笑着——教里多个角落发出回响。陆先脚仍然低着头,搓着满是泥灰的光脚丫。“你还想不想要回你的枪了?”姚秀英似乎有点语无伦次,蠕动了一下嘴唇,瞪着于小龙。“你压根没有权力收我的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于小龙仰着头,掂着一条腿,几乎是用蔑视的口吻说道。姚秀英脸色发青,呼吸急促,声音有些颤抖:“知道我什么?你什么意思?”于小龙慢悠悠地说:“要我说就说,你不就是个临时工吗?起什么劲啊,你和老吴是什么关系我们都知道,我说的是除了甥舅关系以外的……”“你……”姚秀英好似被重重击了一拳,身体晃了一下,丢下手里的玩具枪,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室。一班的语文老师受托囫囵吞枣地代了几天姚秀英的课,校长吴玉根也曾言辞激烈地批评了于小龙,班主任张梦清也曾找过于小龙的父母。对于于小龙们来说,一顿师长的批评和棍棒只能增加他们的江湖经验值,其余无他尔。自从上次“撒粉笔头”后,我好像重拳打在棉花肚上,浑身不爽,这次终于找到了让我在这个漫天黄土的“工地”上聊以度日的刺激的事情,我要让这个班的所有学生对我服服帖帖。当然,要找准时机,进行致命打击。初秋的这个时节,微微的凉风开始袭来,偶尔“秋老虎”来访,大家又纷纷甩掉刚穿上的外套,不过最防不胜防的还是“秋泼阵”,刚刚还是艳阳高照,农户们将收成的稻谷晒到水泥场上,转瞬间,风云突变,一朵乌云不期而至,没等回过神来便洒下一阵雨,云儿倒好似洗了个澡,由墨色变成白色,悠然飘走,剩下一群庄稼人目瞪口呆。这天早上,正是学生们来到学校,停完自行车,要早自习前,天气突变,正在酣睡的我被惊雷吵醒,转眼间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我不得不起身去关窗。抬头便看到刚进学校的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秋泼阵”搅得乱作一团,几个女学生匆忙之中将自行车卡在一起,挣脱不得,淋成个落汤鸡,有的则车都不下,穿过校门,冲进停车棚,有些北边来的学生将车停在旧礼堂里,挎着书包穿过教工宿舍直奔教室。他们的书包或者卡在自行车后,或者背在身上,或者被顶在头顶,或者拿来挡住斜飞过来的雨滴,但终究逃不脱湿透的架势——这没法引起我的同情心,因为这就是他们乡下人生活的一部分。就如我们城里人,早晨去逛公园那么稀松平常,只不过这天一个情形除外——我看见他的时候,雨正大,他穿着一件长袖的衬衫已经被全部淋湿,赤脚蹬着满是铁锈的老式二十八英寸自行车,单手握着车把,一只手扶着鼓鼓的胸口,呼啸着穿过校门口,飞进了车棚……这阵子凉风来了,穿上了外套,可用的口袋多了,能装的子弹也更多了,枪战可持续的时间更长了,那件事情很快被人忘记,学校里的男同学几乎人人一把枪——这个早上的惊雷和阵雨好似提醒我:该上阵了!虽然,这件事情后来带给我很多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但我坚信他给我带来了不可名状的畅快!按惯例,我踱步进了安静的教室,走上讲台时余光瞄了一眼底下,心中暗自好笑。我忍着性子讲着课,注意记着哪边按捺不住骚动着,哪边开始插科打诨,哪边开始暗自枪战。临近下课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随后在上边用红色的粉笔写上大大的两个字“缴枪”,并用白色的粉笔将字的边缘勾勒了一圈。转过身,我稍显得意了一番,这之后的场景昨天晚上、前天晚上、大前天晚上、大大前天晚上都在我的脑海里想象过:教室里静得连窗外的老母鸡都不由得透过刷过红色防锈漆的铁窗张望,底下的一群平时无拘无束,这时要么还在嬉闹,要么准备拿着碗和勺子准备冲向食堂,但现在他们看着黑板上的字傻眼了,察觉到平时根本不理他们的数学老师嘴角边露出诡异的笑容心中直打哆嗦,那时候的我只要轻轻地走下讲台,稍微再用眼神扫一眼,这些土里吧唧的泼皮无赖或者乡下笨蛋们立马崩溃,乖乖地将枪清缴上来,写完检讨,并抄写一百遍后来到办公室认错才罢。从此对我毕恭毕敬,看见我的身影,便要下来敬礼,听见我的声音,便要凝神静听,闻到我的气息,便要驻足仰止……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张海军举枪射向刁德胜,刁德胜用小饭盆一挡,发出“当、当”的声音,随后又好像慑于我的威严,赶紧将作案工具塞进书桌里,俯下身体,互相做着鬼脸,于小龙还伸出大拇指比画……我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尴尬,我知道眼皮底下大多数人做着观望的状态,这场面如果收拾不好,我的数学课来都不要来了——虽然我也不想来,但不能让这群小赤佬给糊弄了。我选择了张海军这一边,一边走下讲台,一边卷起牛仔服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刺的黑色短剑图案,自顾自地从他书桌下抽出藏好的乌贼枪。他低着头左右看了看,一只手还不舍地抓着枪管。我感觉到他开始顺着,后来用了一下力,最后在我使劲一抽下松手了。我拿着枪,掂量了一下,盯着他,说道:“枪不错嘛!”转身走回讲台,重重地摔在桌子上,高声说道,“有胆量你过来拿!”我看了一下表,说:“下课还有五分钟,如果你想要回你的枪,现在就将班里所有的枪都收上来!一把都不能少,少一把,你就别想拿回你的!”教室里一阵骚动,不少书桌里发出慌乱中重物撞击的声音,夹杂着书本散落的哗哗声。在众目睽睽下,张海军低着头,掀了一下眼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左右的同伴后,无奈地将一把把枪从一个个书桌里拿出来放在讲台桌子上,堆成一排,好似败军投降缴枪的情形。“没有了?!”我看他最后停了下来,问道。张海军迟疑地看了看于小龙,又看了看我,似乎在说:“好像没有了。”我冷笑了一下。06这时于小龙从书桌里拿出自己的枪,站起来正要往前走的时候,突然附身从旁边陆先脚书桌下抽出一把,一起放在桌上,举手说道:“报告老师,这里还有最后两把!”陆先脚瞥于小龙一眼,把自己的枪放进了书桌里。我走过去,路过刁德胜位子的时候,他小声说:“老师,陆先脚没玩过枪……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将手伸向陆先脚:“拿出来!”看得出他涨红了脸,抿了抿嘴,低下头,没动……我原以为于小龙是最牛的“钉子”,没有想到从不吭声的他暗中斜杀出来,当然如果我当时知道他的特点以及后来的事情,也许吓唬吓唬,兼带着杀杀于小龙、张海军们的威风也就算了,但那时候我连他叫什名谁都不知道,统一叫他们“乡下人”、“乡巴佬”、“小赤佬”,开学到现在都入秋了,几乎没见过他穿鞋子,天天光着脚,那不是天生的泥腿子么?而且我确实这么数落他的:你看看,上学光着脚成什么样子,衣服皱里吧唧的,像从牛屁股里拔出来的一样,几天没洗了?舍不得洗吧?你看你这头发,啧啧,你身上搓一下可能和济公的有的一比……我一时的口舌之快引得众人嗤嗤地笑着,看起来他倒是坚如磐石,一直安静地坐着,只是不断地搓着手指头,额头上渗出汗珠。“老师,没用的,开学到现在我几乎没听见他说过话。也许就是个哑巴。”于小龙在一边起哄着,“你看他,上初中了还戴红领巾,傻不傻?海军,你们同桌,你说说看!”隔了一个位子的张海军张了张嘴,摇了摇头。于小龙冷笑了一声,说:“乡南人是这样的啦,玩枪像小贼骨头一样放着,可笑……”听完这话,不知为什么,陆先脚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嚯地站起来,拿起桌上于小龙的枪就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刹那间七零八落,枪身摔成好几半瓣,站在于小龙面前,双拳紧握,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几乎可以杀死人。那阵势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更不用说刚才还傭懒地说话的于小龙,他使劲往后仰,靠在墙边,急忙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这时候的情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最终还是得益于我在学校里打架打出经验来,当时当景,劝,几乎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既要降双方的火,又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只能有一种方法——我马上“严厉”地对于小龙说道:“马上去拿扫帚和簸箕!”“凭什么?!他弄的!”于小龙似乎要争辩,看了看我的表情,再加上刚才突然的惊吓,急匆匆地从桌子上越过去跑到教室角落里拿工具,走回来的时候还嘟囔着,“这必须要赔我,老师,他必须要赔我枪……”陆先脚仍旧站在走道中那一堆枪的零件中央,脸色铁青,紧绷着嘴唇,毫无目的地瞪着……现场的气氛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有点心烦,转而迁怒于“搅屎棍”于小龙,转身便一拳敲在嘴里还喋喋不休的于小龙额头上:“唠叨的像个婆娘,耍枪不是你带的头吗?什么乡南乡北的,你就一破乡巴佬,嚷什么嚷?跟我耍心眼,你还差十万八千里!”于小龙冷不防头上挨了一拳,丢下扫帚和簸箕,向后退了两步,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追上两步,戳着手指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说道:“今天告诉你们,打架,我能一人挑你们十个!耍横,我是你们的祖师爷!有谁不服的,站出来!嗯?不敢?”随后我指着陆先脚、于小龙和张海军,说道:“你,那个谁?叫什么来着?名字土的我都不好意思说,还有你,你,这周的值日全包了,我每天都会来检查。还有,张海军把收缴上来的枪搬到我的办公室,哪天我满意了,你们再来拿。下课!”这件事最后导致了至少两个后果,一个我预料到,但我并不在意;一个没想到,甚至有点懊恼。前者就是上课再也不会有什么异动了,就是一季度综合评定中,我的综合评定分不但位列新来年轻教师的最后一位,甚至在所有教职工中也是倒数,也就是说不但落后于只会踩脚指头,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怎么发达的董向志,而且落后于临时教师。当然对于这个评价,我并不关心,但是不关心不代表他不会产生影响,一旦产生一些影响,我必须还得想想,如果我保持那种置身事外的作风,至少在学生分中得到的高一点,因为他们巴不得没人管他们,至于只会写写板书,只会朗读,告诉答案的语文老师姚秀英,英文讲的还不如普通话好的英文班主任张梦清,上课就划题的政治课老师以及读到谭嗣同都要查字典的历史老师这些,我们差别多大呢?而且我还有出身优势,至少是科班吧?!后者就是一个流言满天飞:说我从来就只顾讲课后走人,不会理会学生,突然“果断”出手进行缴枪,很大原因是要取悦姚秀英,取悦的原因又众说纷纭,有的说最终还是为了取悦校长吴玉根,因为他是姚秀英的舅舅,甚至坊间谣传两者是亲生父女关系,上次姚秀英受委屈,他也不好再怎么实施严厉的措施,这次我的行为正好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为日后有名额推荐去城里做好准备,也有说就是看中了姚秀英,想要成秦晋之好……听罢,我只能暗自发笑,我娄步云做事情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我才不知道吴玉根和姚秀英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你们乡下的龌龊事情,我才懒得打听,至于我看上姚秀英,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2018-09-24 23:07:34 作者:石桥南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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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寻踪象牙塔》(原名《万象大学》)(十五)

    第三十三章:阴谋冬季逐渐远去,春季又悄然来临了。广成市郊的一座生态植物公园里满是一片青翠嫩绿,这里到处散发着清新鲜活的生活气息。西侧的植物生态公园便成了这里的市民与外地游玩的好去处。在阳光下的一片桃树林。这里,百花争艳,夕阳西下,余霞淡去,园中游人差不多都已乘兴踏归,四处又渐渐恢复了宁静。此时有两个人正坐在园林一棵大槐树下的长椅上,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在这黑夜像天上的繁星一样注视着城市里的一举一动,和猫一样敏感的神经让他在早年就已经南平镇有了自己的地位。“辉哥,我累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女人躺在他怀里撒娇着。那男人看了看表:”还早呢,咱们再坐一会嘛……”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表示默许了。只见一个女人依偎在王志辉的怀里,这女人正是王志辉的老相好杨雪兰,此时她面色泛红晕的模样温顺得好像一只小猫。“方璇的事现在怎样了?”杨雪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啊,一天到晚问个不停。”王志辉有点不耐烦,这已经不是杨雪兰第一次问方璇的情况了,自从上次绑架案后她从罗文标那里得知方璇遭遇不幸,八成已料到是王志辉干的好事。“哎,你别忘了,我也是一名老师,关心女生怎么了,不可以吗?你啊,还是不是人,糟蹋了一个大学生,弄得她还差点被开除学籍了!”杨雪兰记起方璇的事,红晕马上变成愤怒的激动:“你还在找理由?要不是老公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王志辉从衣裤里抽出一根中华烟,叼在嘴角,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银光闪闪的打火机,点燃烟头,猛吸一口。白色烟幕从他的鼻孔,嘴巴里一泻而出,消失在空气里,他还朝着杨雪兰吐了一口烟气。“拿开你的臭烟!”杨雪兰不吃这套,看着王志辉不可一世的模样,一把夺过他叼在嘴里的烟,扔到地上。“抽什么烟,呛死人了!”骂了杨雪兰一句,王志辉却没有真正生气,更像在为自己的无辜抱怨。面对这个成熟女人,他却生不起气。突然,王志辉裤袋里的手机在振动:“真烦人,谁这时候打电话来!”原本在和杨雪兰游园前,他便把手机调成振动,就怕打扰,这早不响晚不响的,偏偏选在这时候。无奈之下,他只能拿起手机:“喂,谁?”“辉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方强!”一听是方强,王志辉一下子振作起精神。“什么事?”王志辉隐约感到有不可言喻的快感。“辉哥,我查到绑架案报警的学生了,他叫陈东!”“什么?太好了……”听到方强说查到报警学生的事,王志辉心花怒放。“辉哥,总之你别乱来就是,我老公在华夏学院好歹也是个主任,别给他添麻烦!”“放心吧,我的宝贝,只是教训下那小子而已。好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已经查到上次绑架案报警那位学生了,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王志辉心想,他妈的,要不是那学生报警,坏了他的好事,对这事,王志辉一直怀恨在心,原本上次在现场方强就已经基本确定了报警的人就是陈东。后来任迪让他写结案报告时才进一步确定,再者方强在找出那次接警员手写的报警人登记表。“辉哥,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高个男人阿德提议。“阿德,你头好了点没有?”看到他头上还缠绕着厚厚绷带,王志辉才意识到上次一个酒瓶砸过去有点太重了。“没事了,辉哥,我还好!”看到王志辉这么关心自己,阿德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辉哥,要不我带几个人去华夏学院给陈东一点厉害看看。”“不用了,阿德,你给杨晴打个电话,说我有事找她!”王志辉想到更好的办法,阿德拨通了这家服装店的一位女人杨晴的手机,然后递给了王志辉,那些人在一旁听了他的说话后,都点头表示支持王志辉的做法。第三十四章:神秘地窖如今看到杨晴接听到这个电话,梦婷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心想:辉哥对杨晴那么好,对她却那么差,想当初认识王志辉时还说经常给她介绍有钱的客人,后来只给梦婷介绍了马雄,马雄是有妻室的人,是广成市的副市长,梦婷每次也只好强打起笑脸去应付马雄,不敢有半点怨言,那样非但钱赚不到,万一惹恼了他,自己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晴晴,辉哥跟你说什么?”梦婷问道。“没什么,他跟我说点私人事情……”杨晴好象不太愿意把王志辉交代给她的事告诉她。“到底什么事情嘛,告诉我不行吗?”梦婷在追问,硬是拽着杨晴的吊带衫不放。原本四个人住在一起,小莹、梦婷、杨晴、于静都是从外地一同来到广成市,由于是同乡几个人非常友善,自从进到这家服装店工作后,几个人生活上的别扭从来就没有停过,于静搬了出去和赵小年同居。此时杨晴实在抵不过梦婷的不停追问,只好跟她说:”辉哥让我以后多留意下华夏学院有一位叫陈东的男生。”杨晴只说了大概意思,梦婷却已经明白,可王志辉为什么要紧盯着一个大学生不放?“你们在聊什么?”于静回来了,好象不太开心的样子。“没事,辉哥刚来了个电话,说让我在南平镇多留意下华夏学院一个叫陈东的学生?”“陈东?干嘛?”于静隐约记得陈东这名字挺熟悉的,对了,想起来了,他是赵小年的同学,于静记得之前他曾经说过,听说陈东个性非常豪爽,还曾几次帮过他们班上一位遭遇不幸的女生。“我不太清楚,可能是辉哥找他有事吧?”不会吧,连杨晴都不清楚,王志辉到底想干吗,好好地找一个男生,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于静前阵子通过小道消息知道了方璇一事,会不会跟这事有关系,这是不是辉哥干的?她只能在心里想却不敢说出来。“对了,你们知道华夏学院的丑闻?”于静突然对着三个姐妹问了这么一句,只是这话一出好象没有引起太大的意外。“这事呀,早知道了,报纸不都登了么,只是不知道新闻日报社的社长不知怎么就出意外从自家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其实最倒霉的我看还是那位社长吧,无缘无故地还能从自家楼顶掉下来,想想真是好笑……”小莹在一边插了一句,捂着嘴在笑。“听说还是刚刊登了那则新闻的第二天就死了。”“不对,报社好象是接到什么通知要求停止那则新闻的报道。”于静说,记得那是赵小年告诉她的。“不就是一件意外么,值得你们几个这么大惊小怪的?”梦婷眼看着杨晴还有于静一年来在这家服装店服装店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天空,她眼红得不得了。“是不是华夏学院的学生啊?”梦婷问于静。“是啊,梦婷,你要有资本的话也可以去找呀!”“哎哟,不错嘛,和大学生住在一起,于静你也太幸福了吧。”梦婷说。“不就是一学生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可以啊!”“我可不行,一个卑微的打工妹而已。”梦婷似乎在抱怨命运的不公。“于静,对了,你的男人不是华夏学院的学生吗,你也帮我留意下华夏学院有没一个叫陈东的男生?”杨晴问道。“杨晴,辉哥找那男生干吗?”于静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有别的事吧?”“那找到他之后呢?”“辉哥叫我招呼他进来我的房间,后来的事没有说。”陈东?于静记起来了,赵小年曾经和一个男生无意间来过这家服装店,就是那次她认识了赵小年,只是没想到和赵小年一同的那个男生是陈东。这些天,于静跟赵小年一直不怎么说话,自从他偷看过她日记后,还有她事后对赵小年说的那些话,似乎让两人闹翻了,赵小年回到那里后总是一下子进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大气不出一声,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吗,到上课时才出来挎上背包回学校。难道是我说错了,他和我同居肯定是不怀好意,于静也糊涂了。“好,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只是之后连续几个星期过去了,陈东好象都没有去过南平镇,这让杨晴很纳闷。“辉哥,陈东好象一直没来?”“他妈的,我就不相信找不到那小子,你再给我多留意!”清明很快到了,当地人都要上山祭拜先祖,清明时节总有细雨纷纷,在这天广成市里可谓是道路拥挤,人群匆匆,路上的车倒见不少,行人却不多,那人都聚集到郊区的山坡上了,还真是应验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王志辉虽然是个经商之人,却对这风水有讲究习惯。“阿德,你和王妈把祭祖的东西放到我车的后备箱里,等会一起到北坡清扫墓地。”王志辉吩咐道。高个男人点点头。说完,阿德把祭祖的东西全部放到王志辉的小面包的后面车厢里,一会叫上王妈,三个人一同坐到车上,那车向着南平镇北坡方向驶去。一路上薄雾笼罩,给人一种压抑感。这是王志辉自从来到南平镇后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好多年,每逢祭祖等节日时他都会带上几个人到南平镇的北坡扫墓,据说这座墓是他前妻安息之地,当年王志辉因盗窃罪被判刑坐了几年牢,在监狱那几年里,一直都是妻子在照顾他,定时来看望他并为他嘘寒问暖,但就在他刑满出去打算和妻子团聚并报答她时,妻子却得了不治之症去世了,当时连个孩子也没有给他留下,王志辉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后来寂寞的他想离开伤心地,去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于是他带上妻子的骨灰来到了广成市南平镇镇,骨灰就埋在这个墓地里。当年王志辉来到南平镇经商服装店时,就已经动用了一笔钱修建了这座坟墓,同时他也是个比较迷信的人,那墓地一方面用来祭奠自己的爱妻,另一方面这又是一个他在南平镇的一座风水墓,因此王志辉都会定时来清扫祭拜。王妈是一年多以前才跟在王志辉身边,对于这座墓的真实用途,她也不太清楚,事实上别说是王妈,就是那几个打工女孩,连同刑警们也不知道,在当地每座墓地都受到当地法律的保护,所以未经许可,即使是民警也不能随便开挖别人的墓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面包车缓缓停在了北坡一个相对比较平坦的路面上,由于往上的路都是山路,车子开不上去,几个人只有下来,王志辉让阿德带着那些祭拜的东西一直往坡上走,王妈则跟在王志辉身边,此时周围都是从各地前来祭拜先租的或广成市当地的或外地的居民,北坡的上空满是焚烧纸币等东西散发出缭绕的白色烟雾,黑色的纸灰随风一直往繁茂的高树上飘,活像一只只墨蝴蝶。一种庄严沉闷的气息笼罩在着几百公里的北坡。北坡是南平镇的一个山地区域,三百多米高,枝叶繁茂,地形复杂,是逝者长眠的理想之地。王志辉几个人一直往高处走,大概走了有半个钟后,来到了一座相对华丽的墓地边,这片土地只有这么一座墓孤零零安放在此,周围都是繁茂树林,这么大一座墓地修建在这里显得很隐蔽。当初听王志辉说她的前妻喜欢宁静,所以特地选在这里。这座墓修建得相对简单,不像欧洲园林式的那般华丽。墓地整个是用水泥砌成,两边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圆柱,后面是半弧行包围着,弧形后面是一方隆成稻谷形状的土堆,土堆上已经长满了茂盛的杂草,在弧形中间立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墓碑,很像古庙里雕刻文字的石碑,是那种坚硬的花岗岩制成,上面刻着:爱妻之墓,右下方日期标注:一九九零年八月三十号,看样子已经有十多年了,可这整个墓地看起来还很新,除了后方土堆长满杂草外。这墓的下面难道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有机生物?人?这不可能,王妈不敢再往下想。她是王志辉最要好的女人之一,地位比杨雪兰还高那么一点,起码他连祭拜这事都带她而不带杨雪兰就是最好的证明。祭拜的东西已经摆好了,几个人帮忙把墓地高土堆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后,王志辉走到墓碑跟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放在墓碑前,点燃了三根红烛插在墓碑前的一方沙土上,立着身子拜了几拜。这时,王志辉转身从装着祭拜物品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棕色小箱子,走到墓碑后,蹲下,并叫唤着阿德和王妈过来,让他们掀开墓碑后方的一块半米多宽的平整花岗岩,王妈的力气显然小了点,王妈在那里好象也帮不上什么忙,阿德独自一人费了好大劲才把那花岗岩掀开。王妈记得两个月前和王志辉来到这里时并没有去掀什么花岗岩,这王志辉还真让人不可捉摸,在花岗岩掀开后,下面好象是个洞穴,只是里面漆黑一片,有点象北方农地里的地窖。花岗石被掀开的那片地正好在墓碑的后方,土堆的前方的一片区域里。等到王妈看清楚时,却发现那那里竟然有石梯,那石梯一直沿着洞穴通向暗处。洞口正好能容下一人下去,王志辉提着那个棕色箱子沿着石梯下去了。大概过了几分钟他上来了,却不见手上的箱子,显然是放到下面去了,之前王志辉带王妈来时,她好象没发现这箱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王志辉显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对王妈笑了笑:“这个是我专门在墓地下方修建的一个地窖,我前妻的骨灰就放在里面。”“刚刚那箱东西是?”“那个是她生前的一些纪念物品,这次我一并带来放进里面。也算是了了她一个心愿吧。”“辉哥,为什么要把墓修建成这样呢?”“这你就不懂了,这样为了能更方便清理,也更能方便骨灰的长期保存,如果把骨灰埋起来,如果我要带走骨灰又得挖出来。”“原来是这样呀,看来辉哥懂得还蛮多的嘛……”王妈若有所思地点头。在王志辉上来后,命令阿德从新把花岗岩推回原处,刚刚是费了好大劲才掀开,这恢复回原处,却不费吹灰之力。只见高个阿德用脚一推,那沉重的花岗岩”轰隆”一声,盖回了原来的地方,却因为块头大,在落地那一瞬,让土地发出一阵沉闷的震动。几个人便一同下山了,王志辉回到面包车上,点燃了一根烟,吐了一口长气,烟雾缭绕在狭小的车厢里,对阿德说:“你给杨晴打个电话,问她找到陈东没有?”“辉哥,你找一个叫陈东的人干吗?”王妈问道。“上次的绑架案,那学生差点坏了我的好事,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王志辉狠狠地说道。“他是学生?”“华夏学院的!”“那找到他了么?”“废话,找到了还叫阿德给杨晴电话干嘛?”自从方璇出事后,赵小年和于静同居后,陈东好象没了太多的心思去做其他事情,已经连续几个星期都没有去南平镇。第三十五章:悲爱华夏学院,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夕阳的浪漫的光芒为这所年轻学校镀上一层让人猜不透的色彩。夕阳从办公室橱窗斜射进室内,正好洒在何雪葵那堆满文件的桌面上,也晖映在她年轻却迷人的脸庞上,一头束着马尾辫的秀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成熟的金黄,只是那脸微微有些不正常的白皙。谢湛刚从门外进来,那手里还握着一本教材,看到了这位在夕阳下的办公室里仍忙碌着的年轻老师,眼神里顿现一种欢喜。“雪葵,还没下班?在忙什么?”谢湛看到她好奇地问。“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整理好。”“什么东西?”“一份评估手册的表格!”“今天给三班的学生讲了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耽误了些时间。那罗文标交给我们辅导员的工作也太多了。”谢湛把文件放到自己的位置,叹了口气。“这话可不能让罗主任听到,不然又有你受的了!”何雪葵半开玩笑地回答着。“明天再做吧,这大学辅导员的工作总是做不完的,身体要紧呐!”谢湛关切地问道。“没事,一会就弄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看到办公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谢湛看着何雪葵的身影,眼光中多了份温馨感。“哎,对了,雪葵,晚上有空吗,听说学院附近新开了一间西式饭馆,要不下班后咱们一起去尝尝鲜?”谢湛微笑地对何雪葵说。“学校附近新开了间西餐饭馆?怎么没听说过?”她好象没听过华夏学院附近有什么新开的西式餐馆,这么偏僻的地区,如果还有人跑到这里来开餐馆,不是神经就是资本太过雄厚了。“你太认真工作啦,这餐馆刚开业不久,很多老师还不知道呢,这些天我出去附近转悠也是无意中看到的,这会也饿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吃顿便饭?”谢湛用一种轻盈却接近哀求的语气对何雪葵说着。刚开始,何雪葵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看着谢湛友好却苦苦哀求的目光,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何雪葵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谢湛看她的时候,眼光里多了一份异样的光芒。两个年轻的大学老师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馆,还真没想到,在华夏学院附近还真是新开了一家餐馆,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来华夏学院附近了,近段时间学校的事务太忙,让这个仅仅二十出头年轻女老师应接不暇,连续多个星期的熬夜让何雪葵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甚至有点憔悴。两人进去找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何雪葵,您精神看上去好象不太理想。”刚一坐下,谢湛就注意到她昔日那张秀气的脸少了几分血色,黑眼圈也挺重。特别是那双在镜片下的眼睛,在轻微的转动下隐约能看到眼角的血丝。他有点心疼地问道。“最近事情太多了,可能休息不怎么好吧。”何雪葵苦笑了一下。“这大学教师一样不好当,想想我们常说高中老师辛苦,我看呐,这大学老师才不好当!”谢湛似乎在抱怨目前自己的职业,又边安慰着何雪葵。“都一样吧,不过当初咱们选择了教师行业,就认定这是最阳光的职业,既然选择了也不能后悔什么了吧。”何雪葵想到了自己的初衷,当初她也是个怀揣梦想的女孩,考上师大,一直到毕业选择来到华夏学院,她突然想起谢湛说的那话。“我说谢湛,当初你不是说过,能来到华夏学院当老师总比拿着厚厚的简历到人头涌动的人才市场,汗流夹背地找工作强多了么?”“呵呵,是啊,你还记得这话?”谢湛有点高兴,年轻的脸上泛出一丝幸福的光晕。“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吧,今天算我请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谢湛如此大方,既然是他请客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两人点了一些小菜,谢湛还要了一支啤酒。“谢老师,你也喝酒?”何雪葵感到有些意外,平时从来没看过他喝酒,而且文质彬彬模样的他不象是会喝酒的人。这位年轻老师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呢?看到何雪葵有些惊讶的眼神,谢湛好象看出了她的心思:“怎么,感到惊讶?现在很多老师都喝酒,不过平时上课要保持精神,所以不敢喝,今天我们就好好吃一顿吧!”谢湛今天的兴致显然很高。何雪葵一直在抿着纸杯里的蒸馏水,眼神里有一丝迷茫。“怎么了?”“最近我的学生还有周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还在为方璇担心?”自从方璇出事了之后,何雪葵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听罗文标私下说是自己的老婆为方璇求情才得以让她的学籍保留。何雪葵不认得罗文标的老婆,听闻杨雪兰也是位教师,而且已经有了个女儿,虽然没见到杨雪兰,感觉她应该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连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都能为她求情,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雪葵几次想亲自上门道谢,可近段实在太忙了,这事便一直被耽搁下来了。“她毕竟是我学生,出了这样的事,说实话,心里还是不能不难过……”何雪葵脱下眼镜,那眼角已微微泛红。“别想那么多了,何雪葵,我们做辅导员的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来吃点东西吧。”一个青年端几盘小菜上来,直接就放到桌子上,盘子和桌子间还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碰撞声。那青年塞着耳机,手舞足蹈的样,显然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谢湛看了看青年那摇头晃脑样,却没心情管青年那么多,只好由他去。“你说广成市最近怎么发生这么多事呢?”谢湛看着何雪葵有点疲惫的容颜,笑了笑:“你说的那件事呢?”“不是前段日子爆出了广成市新闻报社社长谢湛跳楼么,我总觉得这搞得人心惶惶的……”“我说何雪葵老师,你也操太多心了吧,连这意外都能影响你的心情?我们就别管太多了,再说这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来,先吃点菜。”谢湛用筷子夹起了一菜芯放到何雪葵的碗里,她好象没有觉察,望着餐桌的器具,楞楞出神。也不知道是季节变化,还是最近精神压力比较大,突然,谢湛感到肚子在剧烈翻滚。“对不起,我上个洗手间!”何雪葵好象没听到他的话,仍呆呆坐在位子上,那餐桌上的菜她都没有动,只握着一个纸杯,慢慢抿着那早失温的蒸馏水。餐馆里虽然没有人声鼎沸,但也算嘈杂之地,何雪葵觉得这里好象不太适合自己多呆下去,原本她不想到外面吃饭,可是看着谢湛那哀求的眼神却也不好拒绝。突然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趴在了餐桌边沿上,周围的人依然在有说有笑地碰杯,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女老师突然异常的举动。谢湛回来了,看到何雪葵趴在那,觉得不大对劲。“雪葵,雪葵!”他摇了摇她的肩膀,还是没知觉,谢湛大声的呼唤却引来了周围很多食客的好奇目光。却没有人上前一问,只坐在原位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雪葵,你怎么了,醒醒?”他扶起何雪葵,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睛紧闭,突然感到大事不妙,再摇了摇她,还是没反应,刚才还好好的,这会是怎么了。服务员过来了。连称呼也没有,直接就问了句:”这是怎么了?”“这附近有没医院,她是我的朋友,华夏学院的老师,不知怎么地突然晕过去了!”“哦,附近有一所人民医院,你们快点走,别影响我餐馆的生意……”那端菜的跑腿一副青年样,此时他已摘下耳机,看了看谢湛,还有突然晕过去的何雪葵,在嘀咕着。青年的话差点没让谢湛跌破眼镜。“你这什么态度,客人在你们餐馆里突然昏倒,竟然还说风凉话!”谢湛实在受不了那位青年的态度,刚才端菜上来时就想说他了。“那是你们的事,再说医院不是告诉你了么?我们还要做生意,你昏在这里会影响餐馆生意!”“我是华夏学院的老师!”情急之下,谢湛竟然把老师身份亮出来。“管你什么学校老师,这老师我还见多了呢,这是餐馆,不是学校,少拿老师身份压我!”青年好象跟老师有过节,根本不把这位师大的年轻教师放眼里。“我现在怀疑你们餐馆饭菜卫生不符合国家标准,你,给我叫老板出来?”虽然何雪葵一口也没动过那菜,此时却突然昏倒在餐馆里,这个理由再适合不过了。“什么?你说我们餐馆饭菜有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两人的争吵已经吸引了诸多周围人的目光,奇怪的是没人上来劝架,有的还在边吃边看热闹,在听到说饭菜有毒时,很多周围的客人啪一下放下了正拿在手中的筷子,指着那青年议论纷纷,有人欲起身离开,却被门外柜台的服务员拦阻了,原因是客人还没结帐。“怎么了?怎么回事?”这时却从满屋怨言的客人里走出一个人,那人一副当地居家人打扮,对正在争吵的谢湛和青年质问。“你是谁?”“我是这里的老板,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么?”“我朋友突然在这里晕到了,你们的饭菜到底干不干净?”青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却被老板拦住:“你要干什么,别把我餐馆生意搞砸了,才来上几天工净给我添麻烦。”“这位客人,我们餐馆虽然是新开张,但却是广成市的老字号了,因为要扩大经营,才在华夏学院附近开了间分店,我们餐馆的饭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你说的都是没有根据之话。”老板说完,转身对周围满是怨言,或离开或拒绝结帐的其他客人说:“大家不要误会,我们餐馆没有问题,是这位客人一时说的气话罢了,这位女士突然晕倒是别的原因。大家继续用餐吧,要走的请先把帐结了,谢谢!”老板笑眯眯地对客人说着。“赶快送她去附近医院吧!我这里有便车,要不载你一程?”看老板态度如此诚恳,再争吵下去怕是双方都下不了台,谢湛只好算了,却要求那青年给自己道歉。“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道歉?”见谢湛竟然还要求他道歉,非常不情愿。“叫你道歉有那么难吗?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餐馆生意搞砸了才满意?”老板要对青年发火了。谢湛赶紧抱起何雪葵上了老板的那辆用来运餐的小面包,径直朝附近医院开去。谢湛觉得老板还是个挺会做事的人,在车上还和他谈了几句,得知他们是华夏学院的老师,老板更是对青年在餐馆里对他们的不敬再次表示道歉。毕竟来到餐馆吃饭就是客人,他们应该对客人保持应有的尊敬,那位青年的举动也太不像话了。此时,何雪葵脸色苍白躺在病房的床上输液。“病人精神压力过大,加上饮食不均衡,造成突然性晕厥。”从医生那里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看着何雪葵,用手轻轻靠在她的脸上,一丝余温,顿时萦绕在谢湛的手间。“醒啦?”看到何雪葵的眼睛慢慢睁开,谢湛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这是什么地方?对了,我们不是在餐馆里么?”何雪葵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不安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好奇地问。“刚刚你晕过去了!”谢湛说道。何雪葵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医生说你精神压力过大,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我没事,别听医生乱说。只是突然感觉头晕昏过去了而已。”“我告诉你,总之你得好好休息,别再为学校的事操心了,那边我尽量帮你请假吧。”“不用了,我没事请什么假?”突然,谢湛伸出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何雪葵那只细嫩的手,她被谢湛的举动吓住了。

    2018-09-24 22:51:42 作者:黄宇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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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寻踪象牙塔》(原名《万象大学》)(十四)

    第三十章:双面市长广成市新闻日报社社长郑信的意外死亡事件似乎对广成市没造成什么太大影响,只是零零散散地听到一些当地的百姓在茶余饭后议论几句后便扔到一边了,百姓们大多议论的是郑信自杀原因这个话题。这里的百姓们都在为了生活忙碌着,对外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新闻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更何况在广成市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新闻,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夜幕慢慢降临了,一辆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靠在南平镇一家服装店门口。“马市长,你来啦!”只见服装店的玻璃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王妈,梦婷呢?”王妈虽然名字听上去有点老,但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女人。“马市长,梦婷今天有事没来,我来招呼你不也一样?”眼前的女孩叫小莹,也是和梦婷在同一间这家服装店,和梦婷一样的年轻貌美。这里几乎每间这家服装店附近都有成片的出租屋,而一般楼下的一层都是正常对外营业的铺面,这家服装店,上到二层便是一个个房间,门上都有房号,一般一间房就只能招呼一个顾客。在金钱面前,许多女人已把很多是非观念都抛到九霄云外了,马雄带着王妈走进房间里,轻轻地带上门,转眼,两个小时过去,马雄出来了,他叼着一根烟,满脸的成就感。“好啦,我得走了,最近市委那边的工作太忙了!”“哎哟,马市长,有什么好忙的,你都是市长了,难道那些琐碎事情还要你亲自去处理啊?”听着小莹这话,马雄又变得严肃起来:“小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当然要关注民生,工作忙也是应该的。”“马市长可真是位关注人民生活的好领导呀。”小莹夸赞道。被小莹这样夸赞,马雄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光。临走前,还亲了小莹一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马雄是个有妻室的人,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是广成市某重点大学的学生,不知是不是因为马雄在市委当副市长的原因,那男孩平时总是很嚣张,一遇到什么事情就把自己的老爸搬出来,在学校还惹了不少事,为此学校好几次找过马雄谈话,声称要开除他的孩子,马雄每次面对学校老师时却象变了一个人,总是在低声下气对学校的老师说着好话,说自己管教不严,并且好几次还当众教训自己的儿子。学校老师看马雄作为父亲,教子的态度那么诚恳,也就只好作罢。马雄为了答谢何华伟在主任这个职位上给自己的帮助,这次他还带上何华伟一同前来,开始何华伟还半推半就,甚至拒绝来这些地方,后来在马雄的怂恿下,终于无法坚守自己的原则。只要他们一来,总会得到女人们的热情招待,这家服装店里的女人总是说:这年头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在这些女人的眼里,马雄和何华伟就是来给她们送钱的。第三十一章:秘密日记就在广成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局长刘凯青与副局长任迪去新闻日报社了解郑信自杀的相关情况时,出乎意料地发现,报社的一些员工们知道郑信意外失足堕楼身亡的事后,虽然表面上为他的死感到惋惜,底下却在开香槟庆祝。这让民警们不由地想到这位新闻日报社的社长郑信在那些员工心里的地位,只是没有人愿意透露具体愿意,民警也曾询问过报社里部分记者对郑信的死持何种态度,奇怪的是报社的员工们只说了解郑信在社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对于其他一概不知情,甚至避而不谈。民警们来到郑信生前的办公室,郑信离世后,目前报社还未来得及召开员工大会,重新调选新社长。这是一间看上去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的办公室。广成市新闻日报社是多元化管理,而且办公场所也是分按职位的高低分得比较细,主编和社长都有单独的办公室,其他普通员工的办公区域则是在一个大厅里由单独的格子隔开的一片小空间,跟许多普通企业相似,报社实施的管理原则是分层管理。民警们看到挂在办公室里的社规:一、报社工作人员必须遵纪守法,强调团队精神,奉献精神和创新精神,一切以报社的利益为重,一切以读者民众的利益为重,工作有激情,有共同的认可价值观,报社既强调撰写新闻事实的重要性,同时也重视部分内外的人文关怀。二、报社的任务是撰写新闻及关注民生,包括实地采访报道,人物事件采访报道,国内外重大新闻(以广成市为主),以及读者联谊会理事单位。三、报社实行社长全勤负责管理制度,下属副社长,记者采访部,新闻稿件撰写整理校对部分,新闻投诉部,新闻业务部,报纸印刷部。刘凯青看到报社的这些规章制度,觉得这和企业有几分相同之处,通过了解知道报社的记者在正式录用前还有一个考核期,经过考核后才能由实习生进入实习记者阶段,即是试用期,根据不同级别制定不同的工资待遇。也许是部分记者抱怨报社的待遇不好,加上社长平时不太近乎人情,所以他们才会对他的死没有抱以过多的悲伤,刘凯青和民警们只能这么猜测了,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说法。在查看过郑信生前的办公室后,民警们没有发现异样。“刘局,等等……”说话的是任迪,他一脸疑样地环视了一遍整个办公室。“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刘凯青紧皱的眉头似乎有一丝找到线索后的舒展。“不觉得奇怪么?”在任迪仔细地扫视着办公室每一个角落时,他已经发现了什么。“郑信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个酒杯!”在郑信意外失足堕楼的小区公寓里发现了XO酒的包装盒,而在他堕楼的天台也发现了一个XO空瓶,里面残留的液体在经过化验后已被确认是XO葡萄酒,而尸检鉴定报告里也已经注明了郑信因过量饮酒,因醉酒失去意识的状态下不小心从高楼失足堕落身亡。“这的确非常奇怪!”“黄法医不是说郑信是死于意外,我不明白?”在郑信的办公室里没有发现盛酒器具好象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在单位里领导总要有领导的样,喝酒终归是私下应酬聚会的事。还有据报社员工的反映郑信平时很少饮酒,只有在公众场合出于职业需要才喝一点,至少大家没有看到,因此在这里没有发现酒瓶是很正常的。“我们只是在他的小区公寓的天台发现了一个XO空瓶,而这里却没有找到任何酒瓶或酒杯!”这名从不饮酒的社长怎么会突然因为醉酒而意外从自家天台堕落身亡?而在其他的活动空间却滴酒未现,这不是很奇怪么?还有在他的书房里还发现一包装盒,一瓶XO到底隐藏着何种实情?一只粗壮有力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根红双喜,炯炯有神的眼光在凝视着某一个角落,内心却在激烈澎湃中宁静地想着,虚假绑架案,大一女生意外怀孕,畸形婴儿突发性缺氧死亡,郑信社长醉酒意外失足堕楼身亡,还有一年前自己曾经手过的那件不了了之的人口失踪案,于静的哥哥于海天的突然失踪,这些凌乱却又好象存在某些微妙联系的案件时常萦绕在刘凯青的脑海。事件一件接一件地发生着,让这位局长有些措手不及。其实副局长任迪虽然从XO空瓶中似乎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这在一连串的案件中还是显得微不足道。没想到上次方璇那案子不了了之,却又突然冒出一宗跳楼案件,甚至还有那一年于海天的失踪,民警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虽然广成市发生了这么一起跳楼事件,但就像一则快报新闻,来势汹汹,经过后却化作百姓心里的一片云烟了。人们都有各自的忙碌,自然无暇顾及太多,一段唏嘘之后一切似乎又重归平静。自从认识了于静后,赵小年就一直精神恍惚,直到被宿舍的人知道了同居的事后,他才突然清醒过来,宿舍那些哥们还说想去他们的公寓做客,但赵小年死活也不愿意。“小年,你真不够朋友,和一个女孩住一起,却不让哥们几个去做客……”张小雨抱怨道。“就是,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嘛!”“真是人不可貌相……”刘渊博在发牢骚。“赵小年,什么时候有空请我们去你那里做客啊?”陈东早就想去了。这天上午,赵小年只有两节课,上完课后他和往常一样回到和于静在校外的住处,另一间房门紧锁着,此时正是上午,按正常情况于静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的,她应该还在南平镇的服装店里忙碌着,虽然两人同居有一段时间了,但似乎同在一个屋里时间很少,于静一般都是将近凌晨才回到那里,由于评估抓得紧,那时赵小年已经回宿舍里,白天于静更是很少回宿舍,她和赵小年同住或许只是为了能睡个安稳觉吧,赵小年想着只有这个理由能成立。看着于静房间那道紧锁的门,赵小年突然有一种上去打开的好奇,当然他没有于静房门的钥匙,在两人同居时就已经约好没有经过彼此的同意不准擅自到对方房间,而且钥匙也是各持自己房间的。赵小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上前轻轻地推了一下门,没想到于静的房门居然没锁,由于房间的门是从里面上锁的,锁门与否在外面看不到。只是平时于静的房门总是紧闭着,赵小年一直都没太多在意这些,今天不知出于哪种心理他居然有好奇心想知道于静房间里的秘密。要知道自从两人同居以来,他可从来没看过她的房间,赵小年心想,于静特地跟他住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隐瞒着他。越是这样想,赵小年的好奇心便越强烈。之前赵小年也曾几次希望于静能辞去服装店的工作,重找新工作,对于他这个好意,于静没有作正面回答,总是扔下一句:等找到合适的,我会尽快辞职!此时的她也许去找别的工作了吧,赵小年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自我安慰的想法,她的房门没有关!那门之前被赵小年轻轻推了一下,还在虚掩状态,到底要不要进去呢,赵小年显得有些犹豫,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一直站在门口犹豫不定,他心想,这样进去会不会不尊重于静,想到在同居时两人约好的协议,没想到还是他先违反了,不进去,可里面的秘密自己就不知道了,虽然知道了于静的身世,但对于她的房间,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在门口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房间里一直没声音,赵小年确认里面真的没人,在推了房门一把发现没上锁时,他还冒出一身冷汗,怕于静在里面,要是知道他这样不尊重她,赵小年的面子还往哪搁,说不定两人从此会绝交。还好房间里没人,房门为什么没锁呢?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于静的房间总是上锁的,但在平时他来去匆匆也没怎么留意,或许很多房门没锁他只是没发现罢了,而今天却由于好奇心推了房门一把,没想到居然没锁,他真的很想知道房间里的秘密。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赵小年屏住呼吸,将房门推开了,这和普通的女孩子的房间差不多,于静的房间虽然布置得简单却很温馨,小小十来平方里,右上方是睡床,在床中间上面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可爱的风铃,那风铃一直垂挂到距离床有一米高的空间,风铃的下半部分串连着彩纸折叠的小星星,床尾有一个小衣架,上面挂着几件休闲装,很时尚丽人,甚至还能嗅到一股香味。床的右边有一个简单的化妆台,台子上放着大量的化妆品,有的用过,有的还没没拆包装,一堆瓶瓶罐罐却整齐地摆放在那里,好象等待着主人的使用。在化妆台下还有两个抽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拉开了抽屉,里面只放着一本笔记本,他有点好奇,打开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没想到于静还是个心思细密的人,那些日记所标注的日期距离现在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赵小年无意间翻开了几篇:天气,阴,妹妹的病一直未好,我很担心她,爸妈又在做着那么辛苦的工作,看着妈妈那日渐衰老憔悴的面容,看着爸爸那疲惫的双眼,每次我都会静静坐在妈的身边,在她那一头乌丝里找寻着银发拔掉,每次看到妈妈的头上又冒出的白发,我的心又疼了一下。可我还是一个高中生,怎么去帮爸妈减轻负担?眼看着妹妹的病一直在恶化,我怕,我真的很怕,我真的不想看到她那样子,我不想再读书了,爸妈那么辛苦,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读书又有何用?天气,晴,经过再三思量,我决定退学,虽然大学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很有吸引力,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的病痛而置之不理,我是她姐姐,更不能看着爸妈那疲惫的身躯日渐老去,我要去打工挣钱给妹妹治病。大学,就让你珍藏进我永恒的记忆里吧。天气,阴,来到广成市已经一个多月了,我还记得当初毅然选择退学,爸妈说什么也不愿意,但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退学,尽管之前我是那样地坚持自己的大学梦,但为了能筹到更多钱给妹妹治病,我必须要出去打工,在这里找了十几天工作,人家都决绝了我,我没有学历,没有能力,甚至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有哪个正规用人单位会要我呢。就在我举目无亲,四处迷茫时,在一家服装店里我认识了一位男人,他得知我从外地来到这里需要打工赚钱,知道我的身世后,给予了我很多帮助,逐渐地这个男人成了我在外地的一个亲人,只要他说的话,叫我去做的事,我从来都是用心去完成。眼看着那男人对我那么好,而哥又极力反对,我真的很矛盾,假如离开那里我上哪再去找这么赚钱的工呢,可是哥哥说什么也不愿让我在那里,为此还有几次和那个帮我的男人发生了冲突,他们都很关心我,可为了妹妹,我不能离开那里,不过好在我说服了哥哥,说在那里只做正当的这家服装店工,而且每晚都按时回去。哥哥虽然在建材厂工作,但一直监视着我的举动,因为这样我赚不了太多钱,要知道一般是晚上客人给的小费才多,为此我几次和哥吵了起来,后来把哥哥阻止我在这家服装店工作的事告诉那男人,我已经把那男人当成亲人了,所以有事自然忍不住告诉他。他非常理解我的心情。赵小年又翻看了后面的日记,日期标注竟然是最近的,也就是在赵小年和她同居之后写的:天气,晴,我认识了一名大学生,感觉他那些男人不同,非常地单纯,还有一点点害羞,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有安全感,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他,但跟他住一起起码我没有心理负担。赵小年看着这些日记,看得入了神,合上日记本后,仍呆呆地坐在于静的床边,手里拿着那本日记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却没注意到身后已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盯着他许久了。第三十二章:变脸突然,房间的木板门发出”砰——”的一声响,赵小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虽然不是作贼,但这样感觉比作贼还可耻。那是于静用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门所发出的声响。赵小年转过头,于静正鼓着腮帮,狠狠地盯着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感的赵小年。“很好看吗?为什么趁我不在偷看我的日记?还进到我房间里,真的太过分了!”于静大喊了起来,这般架势把赵小年吓住了。“赵小年,你忘了我们之间合租的协议?不能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亏你还是大学生呢,连尊重别人的隐私都不懂,你的思想道德哪去了?”“对不起,我也是无意间看到你房门没锁好,所以……”见到赵小年这么说,她更加生气了:”看到我房门没锁好就随便进来了是吗?”对于偷看自己日记的人,于静是不会客气的。“不是,我是无意的,于静,对不起,我不该看你的日记!”赵小年忙向于静道歉,说明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她房门没锁,他想帮她关好进来时无意中看到的。“无意?我的日记放在抽屉里,难道你把它拿出来,坐在这里看,这叫无意?!”看来于静非常讨厌别人偷看她的日记,其实换成是别人对这样行为也非常气愤,更何况于静那么相信自己才和他同居了,赵小年后悔自己当初的好奇心了。“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有写日记的习惯。我不该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进到你房间,更何况我们之前已经定下过协议……”此时只有好好解释或许才能得到她的理解了。“怎么,看了我日记了,知道了我的事情,是不是觉得很好笑?”“不是,你别这么说自己,我没那个意思。”赵小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于静站在门口,满是责备的眼睛里还充满了一丝无奈:”虽然我们同居了,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未经我的同意乱翻看我的东西。”“我知道,但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也不相信,我只能向你说对不起,如果冒犯了还请你多谅解!”“谅解,那谁又能谅解我呢?”她似乎并不愿意日记里的秘密让外人知道,至少她还把赵小年当成外人,否则赵小年在偷看了她的日记后怎么会生那么大气。“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看你的日记!”“算了,反正我的秘密都被你知道,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你爱笑就笑去吧。”赵小年楞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静只是站着一直看着他。“于静,你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赵小年这才想起平时她不会这时候回来的。“我回来拿外套,没想到看到你在这里……”“真的对不起,我一直对你有好奇心,所以才看了你日记……”“我的学历那么低,我的身世这么可怜,估计以后会成为你嘲笑我的把柄吧。”于静还在生气。“你别这么想,学历不能反映一个人的能力和价值。”看到于静眼中的无奈,赵小年想到了日记里写到的事情。“你日记里的事都是真的吗?”赵小年知道自己偷看她的日记是不对的,而且此时不应该再问她有关日记里的任何事,可看到日记里那些事实,他还是忍不住,加上最近发生的那么多事似乎都和南平镇的那家服装店有关。“于静,你妹妹怎么了?”赵小年在日记里看到她无数次提起妹妹。听到赵小年的疑问,于静之前因他偷看她日记而气愤一下子全转变为无奈伤心的表情。“你日记里提到的妹妹是你的亲妹妹?”“请你不要再说了……”于静有些抗拒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于静这么开放的女孩也会有这突然的语塞,和之前第一次在遇到她时判若两人。想到偷看了她的日记已经是不尊重的行为了,现在还追问她日记中的事是不是太过分了,想到这里赵小年没有再问下去。“我妹得病了……”就在赵小年停止追问时,于静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主动说可能是想把事情告诉他。“她现在还好吗?得的是什么病?”“她走了……”“什么?!”“我妹已经离开人世了。”于静第一次在赵小年面前落泪了,站在那里已经哽咽。“对不起,我提及你的伤心事了。”虽然之前他也曾劝阻于静离开这家服装店重新找份工作,但却不知道在她身世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一段心酸的往事。她突然一下子扑向赵小年,抱着他在抽搐着,眼泪不停地滑落下。“妹妹走了,我做姐姐的眼睁睁看着她却不能帮得上忙。”“你毕竟也帮过她,你已经尽力,这都是天意,别太难过,我也没想到会触及你的悲痛,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听到这事赵小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突然想到什么,去到自己的房间把夹在书本里的三百元拿了出来。“这是我这个月的稿费,先给你用着吧。”虽然之前赵小年也给过稿费给她,而且于静也曾拒绝过,眼看着赵小年这么帮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用他的钱,但赵小年一再要求她收下,于静只好接受了。“你的稿费,我还是不要了吧,那是你的血汗钱,你写作也不容易。”“没关系,我经常写作,很快又可以赚回来的。”赵小年半开玩笑地说着,看到于静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除了能在经济上给她一点微薄的帮助外,其实赵小年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你找到别的工作了吗?”赵小年尝试转移话题,这时候还是不谈伤心事好,想到之前劝过好多次于静让她换工作,这会正好想到问她。“还没有,我觉得在那里做挺好……”看来于静还是没改变主意。不知道为什么,赵小年竟如此真心地劝阻一名女孩转业,不仅如此还把自己写作辛辛苦苦挣来的稿费无偿给了她,并一心一意希望她重新谋生。这对于赵小年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于静,南平镇那家服装店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有机会的话重新找份新的工作吧,现在很多工作不看你学历,要的只是能力。”“于静……”赵小年看着这个活在双重矛盾里的女孩,他很想知道日记里的事情。“你在日记里提到的哪个男人是谁?你还有一个哥哥?”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赵小年从来就不知道她有妹妹,还有哥哥,这世上的事真的太难以预料,于静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原本自己的事情不方便对外人说,却被赵小年撞见了,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可他一个在校大学生能帮上自己什么忙?想到王志辉的一切,她不想连累赵小年。“赵小年,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请你尊重我。”于静摇摇头。“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于静的话激起了赵小年的好奇心。“我……不想连累你,好了,我还要去上班,以后你别随便进我房间就是。”说完她抓起一件紫色外套穿上,叫赵小年出来,她要把房门锁上,就要走出门口了。赵小年却一个大步上前挡在门口那里不让她出去,于静被赵小年突然的举动吓住,突然不知所措,眼光却在游离,不敢直视他。“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挡着我,走开,我要上班去了!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去忙你的吧!记住,以后不许再偷看我的日记了。”于静说完便将赵小年赶出自己的房间,然后从房间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崭新的外挂锁,将房门锁上,紧接着,于静要伸手去开在赵小年身后的门,他还是挡在那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于静,你一定有事瞒着,告诉我好吗?”赵小年想解开于静的心结。赵小年隐约地感觉到,于静的背后一定有秘密,日记里提到他的哥哥于海天,还有那个一直未注明真名的男人,在她的好几篇日记里都提到了,她却只用男人一词称呼,想到方璇被绑架遭受了凌辱之事,在无意中看到于静的日记,赵小年觉得这一切似乎存在某些微妙联系,此刻,他需要于静的真话。看到赵小年死活不让路,还挡在门口,于静突然也跟着急了:“赵小年,你干什么,走开啊,我要去上班,你不要这样!”“你告诉我,就给你让路,否则今天你别上班了,我不想看到你再次陷进去!”赵小年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他太想知道秘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你到底让不让开!”于静有些生气了。“你先告诉我好吗?”赵小年的语气已经由着急变为哀求。此时于静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刚刚还以为赵小年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心的,没想到他就为知道我背后的事。从挎包里抽出刚刚赵小年给她的三百元,朝他劈头盖脸地扔过去。“赵小年,谁稀罕你的施舍,用不着你可怜,我没钱吗,我不要你的破稿费,我怎样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走开,别挡我的路!”于静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钞票:“赵小年,你这个文弱书生,你管我那么多干吗,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赵小年对于静这突然的反常举动一时也被吓到了,没想到自己的好心非但没有得到感谢,还遭到于静的冷嘲热讽,更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那股质问的勇气一下子被于静的三言两语给捅破了。他却还不死心:“你误会我了,我是看你可怜,想帮你而已!”“可怜,这世上可怜的大有人在,既然你这么伟大,非洲有几万难民等着你去施舍,我才不需要你的帮助!”“于静,你这说的什么话?”赵小年被气得有些头晕。没想到于静会说出这种话,赵小年被她的几番话给说得一无是处,直接击穿了赵小年此前一直坚守住的男人的尊严,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阻拦的勇气,于静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赵小年,一言不发,只听见“嘭”的一声房门被用力关上发出的巨响,转眼,于静扭头气呼呼地甩手走出出租屋的大门。

    2018-09-24 22:50:07 作者:黄宇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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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寻踪象牙塔》(原名《万象大学》)(十二)

    第二十六章:偶遇这天,刑警大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股急促的力量推开了,只见广成市公安局副局长任迪神色凝重地大步走了进来。“刘局,出事了!”他神情紧张。见年轻的任迪那般紧张的神情,刘凯青急忙放下手中的新闻报纸,脸色凝重地问:“什么事?”“刘局,之前我们去华夏学院询问过的那个女生出事了!” 任迪紧张地说道。“那个叫方璇的女生?”刘凯青正看到那份报纸上的报道,便听到任迪进来汇报情况了。“刘局,你也知道了?”任迪没想到刘凯青的消息如此灵通。刘凯青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我也是刚看到新闻报知道的,昨天的报纸,送进来一天了都没留意,刚好这会有时间想坐下来放松放松,就看到了这事!挺震惊的!”说完他把那份报纸拿到任迪面前,正是之前方璇意外怀孕生下一个畸形儿的新闻。两位局长对此事其实没有感到太多意外,但却很震惊,因为从出事前的种种迹象看,他们知道方璇可能会出事,只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自从接手了那件绑架案后,这背后所牵扯到的种种,好象都有微妙的联系在里面。对此,任迪的第六感非常强烈。“我感觉这背后不简单,要不再去一趟华夏学院和方旋谈谈。” 刘凯青神色凝重地说道。“刘局,我们还是先别去华夏学院吧,不然很可能又碰钉子,非但了解不到情况,而且对调查的展开也极为不利!”任迪的话提醒了刘凯青。见到任迪这么说,他只有再次回到房间,一时无法决定应该如何是好。“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纳闷……”任迪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吞吐着闷气。烟幕缭绕在公安局的办公室里,久久不曾散去,似乎也像这案情一般复杂,两位局长陷入了一种困境里。“什么?”刘凯青问道。“她出事后为什么不报警?”任迪讲出了自己的困惑,事实上在他说出后,刘凯青也觉得很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方璇应该报警才对,怎么一声都不吭。看着报纸,不知为何,刘凯青觉得有点奇怪,突然之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一直翻着报纸,直到把整份报纸都翻遍了,就是看不到有关那新闻的后续撰写报道,那则新闻看上去应该是广成市自建市以来所发生的最严重的一件大学女生意外怀孕事件,按照新闻媒体的报道常理,如此具有新闻价值的事件,报纸应该会连续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的,但是为什么广成市的所有综合新闻报完全没有了这则消息。“奇怪,报社为什么不做报道了呢?”刘凯青不知道是在问任迪,还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太清楚!”任迪也感到困惑。“走,咱们上报社瞧瞧。”刘凯青二话没说,马上起身,广成市接二连三地出事,他一刻也坐不住了。两位局长,随口叫上了一位民警一同前往。三个民警同志,钻进车子,一路上,感觉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车子一路疾驰,沿途的美丽广成市景,他们却无心欣赏。经过近半小时的车程,来到了报社。这是广成市最大的一家报社,突然来访的民警同志让报社社长郑信十分热情,但民警们能感觉到郑信的热情中还带有一丝紧张的神色。任迪看着这位年轻的社长,微笑道:“你好,我是广成市公安局副局长任迪。”“我是局长刘凯青,旁边的这位是我们局里的民警同志。”“三位民警同志,来,一路辛苦了,要不到我的办公室坐坐,我这里有上好的乌龙茶,咱们一同品尝品尝!”是报社用来招待客人的上等好茶,只要有来客,郑信都会把他们招呼到自己的办公室喝茶。“郑信社长,我们此行有要事,不是来喝茶的!”刘凯青第一个发话了。“刘局长,有什么事呢,我们报社一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郑信社长穿了件休闲西装,扶了扶眼镜微笑着对几位民警说。“有关新闻报的事,你们报社在昨天的一期报纸上不是报道了一位女大学生生下一畸形儿的新闻?” 刘凯青说道。“是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郑信社长一脸疑惑。“这应该是广成建市以来最特别的一则大学校园新闻,按道理应该要继续撰写后续的跟踪报道,可我在今天的报纸上却没见到有关这新闻的任何消息了,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刘凯青神色严肃地说道。听了刘凯青的话,郑信社长笑了笑,转身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递到几位民警面前,刘凯青第一个把文件抓过来,紧接着几位民警同志马上凑上前去看。原来这是一份来自市委办公室的文件,文件标题醒目地写着:关于撤消我市一大学女生意外产下畸形婴儿的新闻通知。他们看到了发通知单位:广成市市委办公室。没错,那是市委发来的通知,市委竟然要求报社撤消那则新闻,这可还是头一回,按道理说市委和方璇又不认识,为何要强制撤销那则新闻,这让人感到非常奇怪。郑信社长看着几位民警的不解,有些委婉地说:”在座的几位民警同志,不是我们报社有意隐瞒新闻事实,只是这是许平市长的意见,他向我们报社发了这份通知,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怎么,许平市长没有通知公安局,我们并不知道。”几位民警还是一脸的疑惑:“为什么要撤消新闻报道呢?你们报社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这是绝对没有的事,三位民警同志说到哪去了。我跟你们说啊,因为广成市最近要参与建设全国文明城市的评比,所以市长,要求我们报社尽量不要写负面新闻。所以才要撤消了这则报道。”听到郑信社长的话,三位民警同志顿时恍然大悟,此趟报社之行并无收获,这让刘凯青很失望,他们要求将那份文件复印一份带走后,便离开了报社。又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正处在评估阶段,华夏学院的学生们被约束得很无奈。这天正好是星期天的晚上,南平镇的秋天的夜晚有些凉意。方璇的事在华夏学院被一些无聊的人说多了,自然也就没有新鲜,逐渐地也就被淡忘了,自从小无名走后,方璇心里一直很难受,所幸的是,之前出的那份新闻日报由于报道的内容不多,而且只有那么一期,被一些人看过后也逐渐地就不记得了。广成市是个国际化大都市,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寻常的事,人们没有那么多经历去记住一件事情,尽管那是首例,但时间很快冲淡了人们的记忆。陈东虽然跟方璇关系比较好了,但他还保持着原来的那份豪爽。不过陈东总觉得他与方璇都是同学,相互帮忙是应该的,更何况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那么地不幸,那么地令人同情。这天周末的傍晚,陈东感觉没事可干。“赵小年,走,咱们一起去吧?”陈东一时找不到伴,只好叫唤着正躺在床上看书的赵小年。“去哪呀?这都七点多了……”“去南平镇闹市区买点东西,咱们一起吧?”听到陈东说要去南平镇,赵小年还有点后怕,看着发生在方璇身上的事,他有点犹豫,陈东好象看出了他的心思:“是不是被方璇的事情给感染了?你还怕被坏人给吃了啊,有什么好怕的?”“哪有?”陈东半开玩笑地说。赵小年的男人尊严顿时被激起了,只有硬着头皮和陈东一同前往了,两人一起搭公车很快就到了南平镇。这是赵小年第一次到南平镇,随着夜幕的降临,这里的夜市已经陆续开张了。这里的夜市卖各种各样的日常生活用品,电子产品,不过基本上都是山寨版,尽管如此也还是有很多人围着许多地摊进行购买,飘荡在空气中的各种食物的气味,人的气味,让人有一种迷幻的感觉,两人走着走着,各自都只顾看夜市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竟然在拥挤的夜市人群中走散了。赵小年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陈东,他本来想打电话给陈东,但不知为何陈东的手机打不通,电话提示没信号。赵小年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家服装店门口,只见这家服装店的卷闸门开着,但店面的玻璃门却关闭着,门口还放着一个发光的内置灯管的招牌:休闲按摩。赵小年抬头一看,心想,这家服装店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他想起陈东曾经说过方旋在这家服装店做过兼职,后来就发生了不幸,赵小年感到后背直冒冷汗,但是他又因为好奇,想进去看看,他推了推玻璃门,才发现玻璃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锁,他走进服装店时,只见里面放着一张椅子,坐着一位年轻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脸蛋,登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赵小年的心里很纳闷,这不是服装店吗?为何会有一名女孩独自坐在里面,而且晚上却关着玻璃门,看上去不像正常营业的样子。“帅哥,要不要进来坐坐?”就在赵小年犹豫不决时,女孩发话了。但这类女生一直是赵小年最喜欢的女生类型:”对不起,我……”女孩也被他过大的反应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生。“怎么了?”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他之前看到这个女孩的眼睛里好象有故事,却被她误会了。此时赵小年竟冒出想了解这个女孩的身世的想法。“你叫什么名字?”赵小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突然问我名字?”女孩有点不解。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里微微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你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听到赵小年这么一说,女孩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惊讶的神色。“我叫于静!”“我叫赵小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聊了起来,赵小年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叫于静的女孩是两年前来到广成市打工,因为成绩不好,高中未读完就退学了,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广成市,因学历低,四处奔波后仍找不到工作。于静说自己之前曾经在一家饭店做过服务员,由于经验不足,在工作中经常出错,还让饭店倒赔了客人一笔帐,做了没多久便被老板开除了。此时,和于静同在一个城市的同学说自己找到了一份非常赚钱的绝活,几次知道她居无定所之后,便介绍了这份服装店的工作给她。于静便能这样成为了一名服装店的打工妹。“为什么你要了解我呢?”于静还是不解,觉得这个男生很特别,很想知道她的身世。“觉得你不是那种坏心眼的女孩。”在刚走进这间这家服装店时,赵小年就发现了。原本女孩想要为赵小年带来一些特殊的服务,但两人聊着聊着,女孩放弃了那念头。赵小年走出了服装店,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认识了这个叫于静的女孩,但他并没有把认识于静的事告诉宿舍里的人。第二十七章:初识于静“这个赵小年,上哪去了?”陈东已经回到学校,却还未见赵小年回来,很纳闷。已经将近凌晨一点,赵小年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眼睛里却没有困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晚回来,还好是在星期天,要是在平常这又成一大新闻了,要知道赵小年平时可是个宅男,没别的事一般窝在宿舍里看书或上网。这次让陈东感到很好奇。宿舍的人基本都休息了,只有陈东还没入睡,他买完东西回来后,便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方璇的事在他脑海里还未散去。“嘘,你小声点,吵到他们就不好了。”看到大家都睡了,赵小年对陈东做了个安静手势。陈东非常纳闷,他们是七点多钟出去南平镇的,而陈东九点多就回来了,他却晚了两个多小时,这赵小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没事,出去转了一圈。”赵小年笑道。“没有,回头自己到处走了一下才回来,叫你等多我一下都不行,还一个人走了!”赵小年在为自己圆谎。陈东不知道他就在不久前认识了一个叫于静的女孩,只是一个巧合,而这巧合中却又蕴藏着多少惊天秘密,没有人知道。方璇的事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灵震撼,虽然陈东表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却在激烈澎湃,自然也就顾不上赵小年那么多,更何况没有人会相信才那么一会工夫,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华夏学院,一个人还在隐隐担忧着,自从被自己的老婆杨雪兰劝阻保留了方璇的学籍后,罗文标有点后悔了,他不明白杨雪兰为什么要替方璇求情,要知道她跟华夏学院的学生并不熟悉。罗文标记得二十多年前在他刚从广成市师范院校毕业后就被分配到这里当教职工。早在师范院校就读时,罗文标就认识杨雪兰了,两人可算是青梅竹马,而且情投意合,毕业后身边很多同窗都各奔东西了,惟有他俩仍执著地在一起,为以后能更好相见,两人都选择留在广成市这座学习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由于大学所学专业的差异,杨雪兰去到一所公办小学当教师,而罗文标却到了华夏学院,夫妻俩凭借着一股兢兢业业的干劲从底层一直做到现在的位置。虽然与广成市富商老板的地位比较还是小巫见大巫,但罗文标也算事业有成人士,几年前这个教师之家又增添了一位活泼可爱的女儿——娟娟。原本夫妻俩的工作都比较忙,罗文标曾几次要求妻子给他生个女儿,但杨雪兰就是不愿意,所当教师非常忙碌,怕没时间照顾孩子,并且说过丁克生活岂不更好?罗文标不依妻子的做法,后来软磨硬泡才终于说服了杨雪兰,这么多年熬下来,有了女儿娟娟之后,夫妻俩也很高兴,而杨雪兰算是那种六十年代的传统女人,无论思想还是处世都比较保守,俗话说十年一个时代的变换,女人的价值观也随之改变而改变。就在这之前因为一个来电让罗文标冒出一身冷汗,他仍记得那天。“你好,是华夏学院的学生处主任罗文标同志吗?”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直接联系到了罗文标。“我是,你好,是哪位呢?”罗文标问道。“我是广成市副市长马雄,听说你们学校出了一大丑闻?”罗文标的心已经快崩到嗓子眼了,最近华夏学院就出了方璇这么一件丑闻,真是哪里不好传,竟然传到市长的耳朵里,他已经快焦头烂额了,是不是上天在有意刁难自己?“你们华夏学院出了这么一件女生意外怀孕生下一畸形儿的事,我告诉你啊,这事非常影响我市的精神面貌,许市长让你们学校好好反省反省,要知道广成市正在参与全国文明城市评比,不允许出现任何负面新闻!”马雄有点生气了。“哎,是是,马市长,这的确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了!”在挂掉电话时,马市长那头似乎怨气还很重。马雄的来电让罗文标如惊弓之鸟,没想到竟然震惊到马市长了,但老婆杨雪兰已让自己保留了方璇的学籍,一想到这事可能会再次让华夏学院蒙羞,要是市长怪罪下来自己很可能又是饭碗不保,罗文标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但又不能不履行诺言。他不明白杨雪兰跟方璇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到杨雪兰是个正统女人,现在又是小学教师,要知道没有一番耐心与善良是无法管教好那群调皮的学生,从这点上看,杨雪兰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或许她不忍心看着一个女生遭受如此打击,便帮她一把,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罗文标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坐在长椅上,抿了一口在心里如同甘泉的水,女儿整天爸爸地嚷嚷着自己给她辅导功课,玩游戏,虽然不能经常满足女儿的要求,但罗文标已满足其中,他拥有一个幸福家庭。这让罗文标忽略了妻子一直以来都很晚才回来的事,罗文标曾问其原因,杨雪兰只扔下一句:要辅导一批毕业班的优秀生,所以要晚点回。罗文标信任她,只微笑点头答应却不曾注意到杨雪兰随和善良的双眼间闪现而过的算计。一阵急促温馨的短信提示铃声一闪而过,躺在昏暗房间里的手机不安分起来。一只纤细的手拿起了你,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于静,我是赵小年,你现在有空吗?于静看到短信时,微笑了一下,从这家服装店后巷的房间里走出来。这天赵小年正好又抽空过来南平镇的这家服装店,自上次无意间遇到她后,总感觉这个这家服装店女有异常之处,一时也说不上来,这个青年从她眼神中感受到几份无奈,以及迷茫。“怎么不进去等我?”于静对正站在这家服装店对面不远处的赵小年说,她拂了拂那头乌黑秀发,带有几份狐媚,都说在阳光下的女孩是最灿烂美丽的,这还是赵小年第一次在非昏暗的房间里见到于静,如此一来判若两人,记得那晚的于静很是开放,全身散发着挑逗性气息,如今表面看上去怎么也不像,如果不身在这里,而是站到某商务公司的柜台上,客户们会认为这是公司漂亮的女客服打工妹,如此看来打工妹一词不仅仅在南平镇这家服装店里通用,就算去到各大公司照样成气候,只是外表蜕变与否而已。“我不好意思一个人进去。”赵小年吐了一口唾沫,又用脚踩了踩,在于静面前尽力装出一副成熟男人的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这里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又没有谁去刻意认你。”于静看着这个有点未经世事的赵小年,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路上,赵小年跟于静经过闹市区的步行街,这里可谓是个大杂烩,由于广成市经济的高速发展,越来越多外来务工人员来到这座繁华都市找寻创造属于自己的天空,于是在繁华市区的每个车站经常能瞧见大包小包,小到修剪指甲的钳子,大到一床棉被,打工仔们几乎带着全部身家来到这里淘金,不辞万里艰辛,只求谋生纳财,逐渐地从繁华地区延伸到广成市的郊区,于是在这片很少能看到透彻的蓝的天,空气中夹杂着车辆尾气,厂区酸浊味的郊区又多了一批身影。两人经过了几间这家服装店,于静好象看到熟人:”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拿点东西。”“我也进去吧!”赵小年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也想进去一探究竟。就在赵小年走到服装店的后台时,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大厅。只见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几个女孩商量了一番后走向一个坐在坐椅上,满头泡沫,脸上油光发亮的男人身边,男人跟女孩们在说着什么,赵小年只在远处看着却未曾上前。只见于静从挎包里掏出两张伟人像递给那位男人,其他女孩也纷纷掏出面值大小不一的钞票递给男人。赵小年有些纳闷,此男人什么来头,竟有那么多女孩掏钱给他,那个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一副当地经商人模样,富贫者中层造型,拿了钞票后,头也不抬,继续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赵小年只觉得那男人脸上油光发亮,好象在哪见过,正当他在苦苦记忆时,于静示意自己要离开了,来不及多想,离开了那间这家服装店,两人来到一间小吃店。于静说想吃饺子。“于静,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啊?”赵小年点了几样小吃,问道。“哪个?”于静好奇地看着赵小年。“就是在这家服装店里那个”赵小年对那个男人的模样,仍然记忆犹新。“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前阵子借了他的钱,刚还回给他。”于静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觉得他挺面熟的。”赵小年不好意思问起为什么一下子那么多女孩掏钱给他。“面熟?不会吧,难道你见过他?”这话引起于静的疑惑。“没有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人了,来,吃东西了。”赵小年转移了话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赵小年想到方璇的绑架案,陈东曾提到那个叫王志辉的男人,难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不相信,如果真是还真是擦肩而过了,也就在那一刻,赵小年的手曾插进口袋了握了一下手机,欲拨号,却停止了那动作,还在他来不及细想时,于静却叫他离开了。在问起于静说起那男人是自己朋友时,语气有些牵强,赵小年注意到了,但他不敢细问。从于静那得知,目前她同这家服装店里几个打工女孩同租住在一起,从昏暗狭小的房间看,环境显然不是很好,只有一张单床,整个居室的环境非常简陋,和于静的这身时尚装扮极为不相配。日子在一天一天过去。赵小年和于静和两人交往已有好一阵子,不知出于哪种心理,由于赵小年平时经常写作,他多次将自己赚得的稿费给了这个女孩。而赵小年认识于静的事始终没有向周围任何人提起,只为避免华夏学院的闲人碎语。看着跟于静的交往日渐频繁,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搬出学校宿舍,和于静在校外租房居住!赵小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此想法,只是感觉如此更能避开周围熟人的目光,也好方便和于静更进一步地交流和了解。

    2018-09-24 22:46:00 作者:黄宇 来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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