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进城(2)
贰洗完碗,喂好了猪食,炳登就到偏屋扛了把锄头。他在菜园地边上挖松了一圈土,把屋里的尿担来灌在上面。用锄头拌着稀泥和铡碎的麦秆,又把边沿的泥土挖了几锄和进去。筑了七八年的灶头早就裂了缝,石头都快掉下来,呲牙咧嘴的。用手挖泥巴填进灶头的裂缝里,泥巴往下掉,他就用砖刀接住又抹回去,抹得平平展展的。孙子在息屋跟贵珍说了一阵话又偷偷梭下门前的坡。炳登看见孙子的脑壳在竹林里一闪一闪的,就喊,小铁,小铁。小铁应了一声飙过来,也不说话。炳登左左右右地抹泥巴,他就右右左坐地让开看。爷,是不是哥不读书了?炳登的手一闪,一坨泥巴掉在地上,溅了他一裤腿。他偏着脑壳说,就晓得张起嘴巴乱说!小铁避开爷爷黑下来的脸,瘪嘴说,又不是我说的,是大院子里的王二娃说的,他说我哥都被学校开除了,学校不要他了。那是人家王二娃哄你的,王二娃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没有看见他经常骗他爷和婆的钱去买吃的么?见小铁点头,炳登又说,他前天还骗他老师说肚子痛,要了五块钱去买牛板筋,被他婆打了一顿屁股,还说要把他骗人的嘴巴撕烂。王二娃晓得你哥成绩好,他眼睛红,就给你哥乱编造些,晓得不哇?顿了一下,炳登又说,莫把王二娃的屁话给你婆说,不然她又记挂了,听到没有?嗯。小铁蹲下身子去看桶里的泥巴。一阵,他跳起来蹭着爷的肩膀说,爷,你给我捏个猪八戒嘛。炳登说,这些泥巴有点稀,捏不成型的。小铁转身就往门外跑,一会儿就捧着一坨泥巴进来。这是我到田埂上挖的,这回总可以了哇。炳登放下砖刀说,爷给你捏了猪八戒你还和不和王二娃混?小铁说不。那你还把不把王二娃的屁话到处乱说?小铁直摆脑壳。好。泥巴在炳登的手里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跳跃着,一下变成了圆柱形,圆柱形上面又长出个猪脑壳,猪脑壳上面又摊塌着个鼻子,鼻子下面是滚圆的大肚皮。炳登说,就是少了根钉耙。于是转身折了根细桑条插在猪八戒的手里。小铁眼珠不转地盯着爷爷的手,口水都流到下巴上去了。爷还没把猪八戒的耳朵全部捏好,他就从爷的手里拿过猪八戒跳到院坝里逗他家的狗。花巴儿,花巴儿,乖!你看像不像真的猪八戒,像不像,嘻嘻。别抓,抓烂了你赔不起,来,我们一起耍嘛,一起耍。炳登摸到床头的火柴,点燃煤油灯。贵珍用手遮了一下眼睛说,我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了我的一个远房表妹,她都死了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到我的梦里来过,这回来可能是拉我走了。炳登坐在床沿上说,我就听不得你说那些丧气话,你又不是啥子大不了的病,多喝几副药就好了。贵珍咳了一串嗽说,我自己害的病我心里有数,老天爷是要来收我了。炳登帮她把被子往胸口扯一下,说,那是你乱想,你乱说,我比你大三岁,就算要收也该先来收我嘛。说着把一碗草药递给贵珍。贵珍抹抹嘴巴说,再等几天小刀就要回来了,你还是去偏屋把稻草和席子给他铺起嘛。炳登嗯了一声。他就站起来,走出息屋,反身关门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叹息:我可能都看不到那龟孙儿咯。
2009-04-09 09:39:14 作者:白丁 9607 0
进城(1)
壹炳登老汉望了望毒花花、刺眼的太阳,用左手背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右手扯起衣角往怀里呼呼地扇风。他心里骂着这歪恶的天气,老天爷不是要把人烤熟嘛!脚底却加快了步子,走了好一阵,经过一条逼仄的小路,绕过一湾堰塘,再下坎,再爬坡。倚在一棵黄桷树下,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盐花,只眯了眯眼,白家观就立在了眼前。白家观门前的坝子里站了很多人,也有人蹲在地上,一边吸烟,一边吐口痰。但这些人里面并没有天天坐在这里给别人算命卜卦的杜老师。细细一看,连以前摆在坝子中央,刻有八卦的石桌石凳也不见了。炳登用手拨拨头上的冷汗水,终于挤到了人群的前面。一个叼着烟的年轻人拍了拍炳登的肩膀,说,大爷你也来求神仙呀?炳登愣了一下说,对,对。年轻人递给炳登一支天下秀,又问,你往哪儿来的呀?炳登笑着接过烟别在耳朵上,说,走了一上午了,从席家观来。哇,那么远呀,可能有四十几里路哟。年轻人一边拿出打火机给炳登燃上烟。炳登点了点头,却偏着脑壳直盯着白家观那扇朱红的大门,他绷紧了神经,准备在杜老师出来的刹那冲上去。我们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年轻人扔掉烟蒂,有些恨恨的说。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一个女的说,杜老师闭关了,一个老汉说,人家杜老师上周上峨眉山修炼去了,一个男的说,杜老师给县长看风水去了。正扯闹着,从旁边的屋檐下闪出一位矮小的老太婆。老太婆揉了揉眼窝,叹气说,哎,他都喝农药死了好几天了。炳登万万想不到,那个笑眉笑眼的老汉就喝农药死了。七天前,他找老汉画过一道符。那时候,在市里面读书的孙子已经都两个月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往常,一到星期天,孙子小刀就把电话打到老书记屋里。书记娘子一扯起嗓子喊,炳登就放下手里的活路,一阵小跑。有一次,跑急了,他差点栽到公路边的崖下。小刀的电话无非是叫爷爷,婆保重身体,少干点农活,害了病要去请大夫来看;叫弟弟小铁专心专意读书,将来走出大山,做个体面的城里人,吃香喝辣。接完电话的炳登就像喝了几碗醪糟一样高兴,逢人就打招呼,还要到黄桷树下和别人摆龙门阵。有时候小刀也会向炳登提生活费的事,他就在下一次逢场时候到邮局把钱给小刀寄去。可是,自从五月份打了电话以后,眼看都要到七月份了,小刀再也没有打过电话。十几天前,他悄悄跑到也有子女在市里读高中的人户去问,人家也说不晓得,但答应帮忙问。等他再去的时候,人家却把门缝关严了,手里捏着市里寄回来的信给他说,造孽的孙子在外面捅了人,早就被学校开除了。炳登几乎要跪下给别人磕头了,他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但贵珍,就是我们全家人也没法活了。一出人家的门,他的身子就有点晃,眼前模糊。孙子被开除,我还有把老骨头熬得下去,但已经患了癌症的贵珍怕是两眼一闭撒手去了。他想不通一向老实听话的小刀竟会举刀捅人。小刀内向沉默,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就算给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去干杀人的事。可是人家说的有板有眼,不像扯谎哄他,难道孙子真的出事了。想来想去,炳登只好去找神机妙算的杜老师。那是个阴天,白家观没有往常那么多人。炳登把小刀的生辰八字报出来,杜老师就神情严肃地低眉拨动着手指头。半晌,杜老师抬起放光的眼睛说,你们家孩子被女鬼缠身了,都跟了他好久,把他迷住了。炳登的背上浸出一层冷汗。他矮下脑壳说,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从来就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有女鬼跟着他呢?杜老师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他上辈子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人家找来了。炳登有些急了,牙齿咬着下嘴唇,双手搓着膝盖。没得啥,杜老师笑着,慢条斯理地从桌下拖出一条蛇皮口袋,从里面摸出几张纸说,这些符都是我用神水泡过的,拿回去把它和几百万的纸钱一些孩子穿过的衣服一起朝东南方向烧掉,不出三天,孩子就会清醒过来。把符取回家,炳登就悄悄溜到偏屋的床上翻出三件小刀的衣服:一件皱巴巴的衬衣,一件发霉的秋衣,一条破到膝盖的牛仔裤。又到吃饭屋的抽屉里捏出一沓纸钱,到厨房栓了把稻草。在屋子左边的梅树下,稻草引燃衣服,黑烟腾腾。炳登蹲在火堆旁拨动衣服,一边往火里散纸钱。火苗跳动照得他额头亮堂堂的。爷,你怎么哭了?孙子小铁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跑出来站在他身旁边。爷没哭,也是被烟熏坏了眼睛。炳登抬起袖子抹抹眼角,把孙子搂到自己的膝盖旁。爷,你为啥子把哥哥的衣服烧了呢?衣服烂了。那你为啥子又要烧纸钱呢?给你祖祖(曾祖父)们烧的。哦,爷,我来帮你烧纸钱吧!炳登看着那些从孙子小手里飞出来的纸钱再火里扑腾几下,化作灰烬,升到半空又飘落下来。一愣神,他忽然看见取了钱的红衣女鬼从小刀的身体里飘出来,小刀已经好了,正在给他们打电话。最近几天,贵珍叨念起电话了,她说,看到都要到暑假了,小刀为什么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连小铁也说,哥哥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们么?今天出门的时候,贵珍又提起电话的事情来了。炳登说,我去镇上问和他一起上学的同学家的。其实他是来问杜老师了,偏偏杜老师又死了,他该怎么办呢?在坝子里愣了好一阵,炳登才缓过气来,他还想问杜老师问啥要喝农药,但矮小的老太婆已经转到观后面去了,他只好往回走。走到半路,炳登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又渴又饿,脑壳里一片眩晕。他想起两个月前小刀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学习勤奋的孙子又得了全年级第一,学校要奖励他三百元钱。小刀决定用这钱给婆买只电风扇。夏天蚊子多,天气热,有了风扇整天卧床的奶奶就不遭罪了。想到这里炳登的眼睛就酸痛得很,孝顺的孙子么会拿刀捅人,怎么会被学校开除呢?走过场镇的时候,炳登想起小铁叫他买锅盔,给婆买包子。但他身上只有八毛钱,他跟卖锅盔的大胡子讲了几句价,人家终于答应八毛钱卖给他两个锅盔。到下街问同村老汉要了口茶,他又走到肉摊前,猪肉还是昨天的价,肥肉十一,瘦肉十三,他只好继续往前走。本来他背了几斤绿豆来卖,卖了绿豆就可以割上半斤肉回去。但去白家观误了时辰,现在场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影了。在三祭桥上,炳登遇到了书记娘子。炳登向她招手打了声招呼,刚往前走了几步,他又突然转回来。他站在书记娘子的面前皱眉说,三妹,麻烦你个事!书记娘子说,炳登哥,啥子事你就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的。炳登就放下背篼凑在书记娘子的耳朵上嘀咕了一阵。还没走拢院坝,家里的狗就迎上来,攀着他的裤子,来来回回地蹭。接着孙子小铁从屋里飞出来,边跑边叫,婆,爷回来啦,婆,爷回来啦!炳登把锅盔从背篼里拿出来给小铁,说,你和你婆一人一个,用开水把你婆的那个泡烂。孙子用袖子抹了一下口水,拿着锅盔就往屋里跑。婆,爷买锅盔了,婆,爷买锅盔了!孙子举着锅盔一边跑一边叫。他喊了一声,没有喊住,就到厨房里洗了一把脸,用湿帕子摸了身上,然后舀水烧锅。他刚往灶膛里添了几把柴,书记娘子就在村头喊,炳登哥,炳登哥,你们家小刀来电话啦。炳登就丢下火剪跑到院坝里应了一声,又朝息屋喊,小铁,给你婆说你哥来电话了,你来烧锅,不要去烦你婆,我去接电话。在烈日下,炳登又是一阵小跑。贵珍撑起身子坐在床上。炳登先还有点吞吐,后来就流利了。他说,学校举行了一个活动。你晓得人家小刀是学习委员,老师要他参加。他一忙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今天打电话就是叫我们不要担心他,他还叫你好好保重身体,要多吃饭。炳登看见贵珍的脸舒展开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说,我还以为那龟孙子把我们仨忘了呢。果然,吃饭的时候贵珍比平时多吃了小碗饭。还侧着身子给小铁讲小刀小时候的趣事。她说,你哥哥五岁的时候看到小鸡毛茸茸的很喜欢,就给它们洗澡,结果全被他给弄死了;有一年,他捉了一只小耗子关在书包里,说要拿到学校给同学们玩,第二天耗子就把书包咬了一个洞跑了,还拉了好多屎尿在书包里……听着贵珍和小铁的笑声,炳登脸上的皱纹也弯成了弧线。一愣神,一滴眼泪就掉到碗里,他连忙咕咕地喝稀饭。
2009-04-09 09:38:36 作者:白丁 9572 0
三重门之后又一重门
在棉棉还没认识子希之前,子希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孤独的人。尽管他有很多的故事,可这些故事是没有人想去聆听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孩懂什么!不听就罢了,老金还在他背面放冷箭。老金对子希是失望至极的了。老金是子希专业课的讲师。五六十岁光景,秃头、浓眉、大耳,大腹便便。讲课常常是唾液横飞,溅人无数。不会电脑,不会打字,不会用幻灯片,因此每次上课黑板都是满满的板书。他自己勤奋也就算了,可还要求学生们一字不漏地把他的板书给抄下来,为此学生们无不怨声载道的。为了报复,每次在期末教师综合评估栏目都有一大堆不好的评语。因此,老金做几乎了一辈子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却连半个教授的称号都没有。子希恰好又是他最看不惯的学生。没纪律、没理想、没进取心,不务正业。这是老金对子希的评价。老古董,outofdate,多管闲事。老金给子希的印象。这样的老师怎么还呆在这碍人视线呢?有一次,他俩的矛盾终于被推至白热化。那次是老金的管理学课。老金似乎很高兴,一来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让他颇有成就感,二来所有人都神情紧张地奋笔摘抄着笔记。做老师的,最高兴的莫不是看到这种情况了。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子希。他居然在一旁悠闲地看课外书,而且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老金瞪圆眼睛,就像李逵那样蓦地凶神恶煞地杀过来:“林子希!科学管理之父是谁?”子希愣一下,放下手中的课外书,迟疑地站起来。“······”“我就知道你回答不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你看你,看得是什么书!”老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子希面前,一把抓起子希桌子上的书。是《欧美吉他流行风》。“这是什么鬼东西?是你看的吗?垃圾!”老金绑着脸,一只手飞快地翻了一遍这本书。“泰罗!泰罗是谁?”老金又蹦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众人都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子希。然而,估计子希肯定是没看过书,压根不晓得科学之父就是泰罗,泰罗就是科学之父。“你!你是没救的了!”老金为之气结,眼睛由圆变直,定是为没能唤醒正滑向的歧途的青少年而痛心。他拧着子希的书一拂袖就要离去。“书还我!”子希突然冲口而出,也不顾上语序的搭配正不正当了。老金的背影停住了。“你知道什么?”慢斯条理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知道什么?就如从十八层地狱下传来的悠远的回声—你知道什么?一直萦绕着子希,尽管他很努力地想去回答,但是仍然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一直都是。“那你又知道什么?吉他有几根弦你知道吗?”一阵沉默。老金的背影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沉默之后,“啊哈—”一群男生肆无忌惮地起哄、欢呼起来。啪!一本书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的声音,沉闷而单调。二子希想不到老金居然犯贱到这种地步。老金这种行为只会让他更加怨恨他。尽管在某种意义上他在用心良苦地想要帮自己。“子希,金老师说的是真的吗?”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问道。“······”“哼!你说你到底在搞什么?”父亲把筷子重重地压在桌面上。“儿子啊,我们不反对你的业余爱好。但是你总得先保证学习呀!”“······”“你以为你是李延亮啊?!有好好的专业不读,非得去搞什么艺术。艺术?你懂个屁!搞艺术的连吃饭都成问题!再这样,下个月一个子儿也不给你了。看你艺术到什么时候!”“不给就不给!”子希倔强地反驳道。他有一种非人的固执,有时就像一头老黄牛。“你!”父亲咬牙切齿道,“好,好。挺有骨气啊······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给钱他!好好反思一下!”很明显,这句话是说给子希母亲听的。“哎—这······”母亲悠长的叹息游弋于整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似乎下一句“何苦呢?”呼之欲出。何苦呢?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问自己。夜晚,子希躺在那张硕大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有一种自己也不能说清的迷惘。这是自己的吗?躺着的真的是自己吗?而不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自小到大,自己带着面具活着。什么都不用愁,一切都有人为他安排好,只要他足够听话。有钱,有房,有车,甚至佣人也有。父亲赚来的钱足以让母亲不必工作而坐享其成地尽情挥霍。这样的阔家少爷,有多少人做梦也梦不到啊!可自己真的高兴吗?幸福吗?父亲为自己安排了一切,包括这个学校,这个专业。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够子继父业。子希曾以为,等到大学就可以摆脱这一切让别人操纵的生活,但是看来是不可能的。似乎命中注定他不能逃离这一种任人摆布的命运。常常在月明的夜晚,就着窗户透进的淡淡的月光,子希拿出吉他弹奏那首著名的吉他曲---《月光狂想曲》。直到有一天,他读了一位作家文字:阻止不住的梦想冥顽不化。他似乎才醒过来。那一刻,他心里那份被久久压抑下的躁动究竟是怎样原始地迸发出来。棉棉是完全可以感觉到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一位诗人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来到他的床前坚定地对他说这样的话语。仿佛千年前,那位诗人早就预言了千年之后犹豫不定。因而,很周到地留下了这么一句睿智的哲理话语。正是这样一句话,很可能毁灭了子希,也很可能成全了他。三与子希的相遇有些偶然,但是偶然中又包含着着某种必然。因为都是寂寞的人。有好几次,棉棉在学校背后的小山坡上都看到一个弹着吉他的男青年。他穿着打着小洞洞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T恤,留着披肩的长头发。这个小山坡隐藏在学校的后面,这里树木茂盛,散落着几座孤坟,荒草丛生,终日有一种冷森森的气氛。平时就没有什么人敢来,更别说傍晚或清晨这种时候了。棉棉却喜欢傍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这里的傍晚有一种城市里少见的柔和与寂静,空气中漂浮着是完全无拘无束的自由与洒脱。有一次,棉棉坐着看日落。突然传来悠扬的吉他演奏音。棉棉微微浮现一丝的惊讶,于是站起来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山坡不大,很快发现了弹奏吉他的那个人---就是前面的那名男青年。好几次了,棉棉都没有理会他。后来,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走了上去。因为在这个时候来这样的地方,而且几乎天天都来,太让她有一种了解他的欲望了。要么他就是疯的,要么就是一个很另类的人。“嘿!”他吃了一惊,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两眼略带惊讶地打量着她。“我见你好多次了。”我看到他修长白皙的五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听说碰乐器的人都不留指甲的。果然如此。他更加惊奇了,反问道:“难道你一直在这里?”“是啊。我喜欢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棉棉纠正了他“一直”说法。“难道你不怕鬼?”“鬼?哈哈·····”棉棉神经质地大笑,像鲁迅在《祝福》中对祥林嫂回答那般口吻回答他,“鬼?这种灵异的东西,也许有吧,谁知道呢!······”“哈哈,如果有鬼的话,你还敢呆着这里吗?”他不置可否地笑着。在前面不远去,有一座荒凉的坟墓,扁平得像干瘪的馒头。杂生的野草覆盖了整座坟,在坟顶上还长着两棵小松树,郁郁葱葱的,看来这个孤魂野鬼唯一的栖身地也要被侵占了。他默默地像那座坟走去。他要干嘛?棉棉奇怪地盯着他,紧紧跟在他的后面。走到坟前,他停住了。背对着夕阳,正对着坟,静静地注视着孤坟。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身后,将他那长长的背影印在那座坟上。“多可怜啊。”他自言自语,然后欠了欠身,一只手抓住那棵小松树,用劲一拉,连根拔起。接着另外一棵也被拔起了。坟上出现了新鲜的黄泥洞口,有点深不可测,要延伸到某个地方。一只如墨汁般乌黑的乌鸦倏地从荒草中窜出,啪啪翅膀,受惊地向远空直插而去。棉棉打了个冷战,心底冒出一丝丝寒意。他仿佛察觉了棉棉的恐惧,说道:“阻止不住的梦想冥顽不化。”棉棉的心猛然狠狠地揪痛了一下,就像有两把钳子把她那颗心残酷地撕开,一分为二。你是这样么?在你布满沧桑的脸上,到底写着是哪一种的心迹呢?四“是不是所有像你这样搞艺术的都喜欢留长头发,穿怪异的衣服什么的?”棉棉指着他一条破了一个大洞的牛仔裤问道。“······”子希皱着眉头,“艺术?······穷啊!搞艺术的人连吃饭也吃不上,所以总是不修边幅。”“不是吧?”现在的子希,自己一个人背着吉他,到地铁,公园,广场,街道,义奏义唱,做了一个地道流浪歌手。他已经不大去上课了。“你不是说你认识了学校那个出名的阔少么?怎么,他真的不做少爷而去街头卖艺了?唉,真是自找苦吃!”甚至连棉棉最亲密的朋友也这样不知问了N遍,他们这么频繁打听的目的是看看子希这个浪子什么时候回头。可知,当初子希做这样的抉择时不知有多少人崇拜,尤其是那些小女生。多有个性啊!可是,日子久了,还是觉得面包问题是最现实的。红玫瑰固然诱人,可以用来调剂一下生活,但是白玫瑰也不能少的。“他最近怎样了?”“真是想不明白!”“傻逼一个!”······议论纷纷就如漫天的雪片那样飞飞扬扬遍布校园每一个角落。棉棉心里也忍不住隐隐生痛。不知子希到底招不招架得住。如此一份沉重的执着,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一度把自己监禁在一个文字的城堡里。但她找不到出路。一直都没有。只能在城堡的最底层苦苦挣扎。是自己不给自己出路。自作孽,不可救。她想起了毛毛。一个帅气,开朗,豪爽的大男孩。他从小学起就疯狂地爱上这个城堡。为此,他错失了很多东西。终于有一天,他彻底醒悟,自己拯救了自己那是因为:第一年高考,他落榜了。于是,他选择了复读,可最终还是考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学校。“我终于看清了。我很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我于她就像一名拙劣的厨师,我可以准备丰富的材料,把它们满目琳琅地摆置在案上,但是我一样都不会做······”他来看棉棉的时候,两人一起走在大学的小道上,很坦然地说起曾经的一切。不管怎样,他终于走出了这样一个自己为自己建造的茧。“棉棉,外面的世界其实很精彩的。人啊,为什么要把自己死绑在一棵树上呢?有大把好的树供我们去选择呢!”“那你找到你那棵树了吗?”棉棉浅浅地微笑着,她不知怎样形容自己这个笑容。是为毛毛高兴还是淡淡的可惜?“呵呵,我的大学生活一定会丰富多彩的。我要狠狠地抓回在我手上走失的十几年!”“那恭喜你哦!”这一句是无比真诚的。他还是放弃了。可能这于他是一个好的抉择。他现在读的专业是汽车修理与维护。五子希说,他要去北方。棉棉问道,为什么?你的学业呢?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他说,毕不毕业对他而言不重要了。无法放置的青春,就像沙漏里的沙子,慢慢地消失。子希决定去北方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了。可能去北京,也可能去别的地方。他没有告诉棉棉。甚至连他父母也不告诉。这也是棉棉后来才知道的。也许,去北方对他是一个好的选择。北方没有南方的霪雨,没有灰蒙蒙的天空,更重要的是空气里没有南方城市里充斥着铜臭气味。北方有大如席的雪花。有很蓝的天空。子希走了。当棉棉送他上火车的时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坚强且执着。那时棉棉就有一种预感,她与子希将面临着一场很长很长的别离。不知道何时会见面。一切都是未知数。只记得,他走的那天刮着很大很大的风。那风把棉棉的头发吹得一团糟,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吹得子希道别的声音凝滞在空气里,再见啊,再见---子希走后半年都没有消息。虽然现在通讯发达,但是棉棉还是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就像凭空消失般,打电话,电话不通---怀疑换了手机号码;写信,却不知道地址;上网,他自去了北方就再没有上过网---QQ头像永远是灰黑的。你知道子希去了哪里吗?一名穿着时髦的妇人来学校找到棉棉。她雍容华贵,有一种慑人的气质。我是子希的妈妈,她说。棉棉说不知道。她不信,反问道,你跟他是最熟了怎么不知道呢?棉棉强调真的不知道。可是她还是不信。她皱着眉头,棉棉可以清清楚楚看出重重脂粉下她那一双憔悴的眼睛,无神、呆滞、着急。棉棉心软了,阿姨,我真的不知道子希去了哪里。说实话,我都在找他。棉棉掏出手机,在她面前示范呼叫子希,但里面很清楚地传来:对不起,此号码不存在,请拨另外一个号码。她苍白着脸,像一尊雕塑,愣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慢慢地转身离去。落寞的背影,在冬日里显得异常孤独。······《务虚笔记》:阻止不住的梦想冥顽不化。原来这句话是一个叫做史铁生的作家说的。他残疾,没有了一双灵巧的腿。但他的心比谁都灵巧,比谁都坚强。他的梦想比谁都更加冥顽不化。自子希走后,几乎每天傍晚棉棉都会坚持去校背后的那片小山坡坐上一个钟头。还带上了一本书。之前是史铁生的《务虚笔记》,现在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陪伴一个颗滚烫的心或者一个高尚伟大的灵魂。棉棉坚信,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子希一定会归来的。对,棉棉坚信。后记:后来,棉棉得知,老金退休了。他最终做不成教授。但是,在他最后的那节课,他带来一本崭新的《欧美吉他流行风》,让睡在子希上铺的刘健在见到子希的时转交给他。
2009-04-07 19:01:18 作者:梁世玲 9589 0
不会游泳的鱼
他走时留下的两条鱼终于死了。一条死在你睡熟的深夜里,一条死在你上班的时间里。它们都没有和你告别。这使你想起他的出走。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像一片枯叶在深秋的黯然落下。匆匆的,那无声的脚步声却踩疼了你的心。他的手机号码早成了空号,你不知道应该找谁来诉说。你想到雪,她是你唯一的朋友。可是她会关心这样的小事吗?说不定还会嘲笑你太过矫情。你叹了一口气。你发现这两条金鱼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没有他的高。你不能否认,他走时,你哭了。你本想把这两条死去的金鱼抛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可当你拎着它们的尸体走到楼下时,却反悔了。你仿佛看到他熟悉的身影就在这两条金鱼身上晃动。你揉了一下眼,看见袋子里的金鱼苍白的肚皮朝上,僵直的尾巴再也摆动不起来了。你又叹了一口气,你发现你越来越喜欢叹息了。或者你根本不是喜欢,而是他走后你养成的习惯。比如,当乞讨者在街道上受到行人呵斥;比如,你的朋友雪打麻将又输5了;比如,昨天电视剧里面的女主人公不幸死掉了;比如这月的蔬菜价格又上涨了,楼下的下水道又堵塞了;比如……总之,你都会发出一声叹息。你变的有点神经质。你又回到楼上。还好是在秋天,鱼的尸体不会容易腐烂和发臭。可你还是不放心,你想到了冰箱。那可是你放食品的地方呀。你认为你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没加迟疑的拉开了冰箱门。你把它们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面。从此那就是它们安眠的水晶宫。雪打电话来,想让你去打高尔夫球。她和你一样都是单身女人,只是她不缺少男人,脸上也不缺少生活的激情。你却推脱说,我感冒了,改天吧。这是假话,你知道。可是你从来没有对别人撒过慌。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就第一次吧。万事总要有第一的。但令你想不到的是,你的爱情至今也只有一次。你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可你又忘不掉。这是你的不幸。其实你又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不幸。不就是一个人生活嘛。这有什么,这个城市里单身生活的女人拉出来可以装下两火车。你记得这两条金鱼在这个房间生活了三年,甚至比他还多一年。你和他大学毕业就来到了这座北方的城市。你的专业是新闻学。你在一家小有名气的报社上班。但你不是记者,于是你不会天南地北的跑。你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电脑前,收集各地记者发回来的稿件,然后你再交到编辑室。你对自己的工作是满意的。因为平淡也是一种幸福。夜晚回到家你就会设计你和他的未来。他学的是金融管理,在一家外企上班,所以有很多的酒会需要他应酬。酒会自然少不了女人作陪。这仿佛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你觉得你应该理解和信任他。毕竟你是他的老婆(虽然你们还没有结婚,可他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你的)。你想,他就像一条鱼,无论他怎么游,也不会游出你的疆域的,你就是他的大海。可是你想错了。最后他走得匆忙,甚至连向你说一声再见都没有来得及。你为此大病了一场,病好后,生活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记得那个夏天,那个并非在很久之前的夏天。所以你的记忆还相当的清晰。那是你们刚搬过来的第二天,他买了两条金鱼回来。一条红的,另一条黑的。它们娇小美丽的身子让人看了内心忍不住喜欢。可你担心的是,它们都能活多久。没有想到它们在你的世界里会比他长。你记得小时候妈妈也给你买过两条金鱼,可不久它们就死了。你为此大哭了一场,你一直认为是你害死了那两条鲜活的生命。从此,你再也不愿意养任何东西。但即使这样,当他把这两条金鱼带回来之后,你还是欢喜得不得了。他告诉你,其实你们也是两条鱼,只不过是两条不会游泳的鱼。你相信了这句话。所以,你看见那两条金鱼,就仿佛看见了你们自己。可是,现在。它们死了。你们散了。一样的结局。就像请客吃饭。散了就散了。有一段时间,你还是不甘心。你并不是责怪他的不辞而别,你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不好。是你长得丑吗?身材不好吗?胸部扁平吗?在性方面你表现得差吗?你记得有时候你还会主动。雪告诉你,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食物。吃得久了,总会生厌。他的离开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可是你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因为如果理解了那就不是你了。你吼道,那也不应该不辞而别呀。我不是婊子,做完了玩够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你发怒。她的手中夹着一根烟。你房间里那个鱼缸空荡荡的。你夺起雪手中的烟,大口大口吸起来。那是你第一次抽烟。烟把你呛的泪流不止。雪说,你太天真了。你不适合做女人。女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知耻”和“信义”。你说,那是你的哲学,我不可能因为一个他就改变我做人的准则。雪说,你认为你的坚持有意义吗?你说,你管不了那么多。你大口大口地抽烟。你泪流不止。这时候夜晚来临了。你告诉雪说,秋天的夜晚比冬天来地早。雪傻傻的笑了。她说,女人都是神经兮兮的,你是这样,我也是。你停止了流泪。你认为这句话是对的。你留下雪吃晚饭,晚饭上你们喝了酒。不知道我因为悲伤,还是悲极生喜,你们两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把杯子碰得震耳响。晚饭后,你们被酒精烧得发晕。你们躺在地上。雪问起你和他的初夜。你说,都忘了。雪骂你装正经,女人的初夜谁会忘了?你问你雪的初夜,雪讲得绘声绘色。可是你真的想不起你和他初夜是怎么度过的了。你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他第一次吻你的情景。那是你们上大学的一个夜晚。他把你约出来,在一个没人也没有灯光的角落。你记得他的双手开始摩擦你滚烫的脸颊。你吓的闭上了眼,你的心跳得要飞出来。他的嘴唇终于覆盖住了你的嘴唇。你屏住呼吸。你觉得他的嘴唇有点香甜。他把舌头伸进你的嘴里。周围静的能听他的呼吸声。急促。连续不断。你害怕的要命,可是你还是义无返顾的迎接着他的进攻。他把手伸进了你的衣服里面。他的手刚触到你的肌肤,你就感觉像触了电一样。他紧紧的抱住你,一只手抓住了你还未丰满的乳房。用他的话说,他抓住的不仅是一个乳房,而是一个奇迹,一朵将要盛开的杜鹃花。啊,杜鹃花。他就是这样形容你的乳房的。那一刻,他仿佛是一个诗人。回去的路上,你们谁也没有说话。天却下起了雨。他让你跑着回去。你拒绝了。你要和他同行。这样的同行不应该只在晴朗的天气里,而应该风雨无阻。回到宿舍里,你成了落汤鸡。姐妹们都笑话你约会连生命都不要了,说你是爱情中的“刘胡兰”。不管怎么说,那夜是你的奇迹之夜。说完话后,你和雪回到床上。你们把自己剥的精光。你们相互欣赏对方的身体。你们的青春都还那么耀眼。雪指着你的乳房问,你的“杜鹃花”再没有人欣赏了,你会不会寂寞?你说,不寂寞。我有活下去的勇气。雪咯咯的笑了。她说,你误会了我的勇气。我是说和他做了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一点怀念和上瘾的感觉?她的话点到了你的痛处。你看着自己光滑的****,两个乳房直直的耸立着,你的小腹依然那么的光滑平坦。可是他走了,这使你的心里又伤感起来。你忘记了回答雪的问题。你拧灭台灯,说,睡吧。半夜你的呼吸急促起来。你的身体滚烫。你的乳房被人抚摩着。你想喊叫。可你怎么也张不开嘴。你的下面湿的厉害,你抓紧了床单。从来没有的快感一下子涌到了你的血液和骨头里。你只觉得自己要飞起来。慢慢的。浮了。升了。就在这快乐的浪潮里,你猛然看见了一双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那是一双金鱼的眼睛。是的,对于这样的眼睛你是多么的熟悉。你不可能弄错。难道是一条金鱼在****你?你猛地坐起来,跳下床,也不打开灯就冲到客厅里。客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你在那里站了很久。还是雪醒来替你打开了灯,你看见鱼缸是空的。你拉开冰箱门,金鱼的尸体还在,依然是苍白的肚皮朝上,僵直的尾巴再也摆动不起来。只是它们的眼睛死的时候都没有闭上,你又仿佛看到了梦中的那双眼睛。雪问你怎么了?你只说做了一个噩梦,你并没有告诉她在梦里有金鱼****你。可是你的被单湿了一大片。这使你无法向雪解释。还好雪也没有多问。再闭上眼,你又看到了那双眼睛。你恐惧的一夜都没敢合眼。第二天你就把那两条金鱼埋了。你走了很长了一段路,才找到一块空地。你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进去。这回你和他也彻底割清了。仿佛以前的生活也是一个梦。你忽然有点嫉妒它们。活着的时候未曾分开,死了还能在一起。多好。幸福也许就是这样的概念。你感叹自己的命运连金鱼的都不如。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宿命。回来的路上,在一个拐弯的路口,有一个老头在卖金鱼。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蹲在那里在仔细地挑选。孩子问,这鱼会游泳吗?女人说,不会游泳的鱼还叫鱼吗?孩子说,会游泳的鱼我不要。女人一脸的疑惑,盯着自己的孩子问,为什么呢?孩子说,如果有一天它们游走了,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它们了?女人和老头都被孩子的傻气和天真逗乐了。那一刻,你多想冲过去,告诉孩子,谁说不会游泳的鱼就不会游走呢?可是你怕孩子根本不懂,连大人也不会懂。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你一样的故事。【编者按】会游泳的鱼会游走,不会游泳的也会走,你无法决定别人的去留,甚至鱼的去留你也无法决定。于是,你看到了悲伤。可是,既然留不住,那为什么不放他走呢?爱一个人不就是让他幸福吗?他悄无声息地走了,也许是愧对你的爱,也许是给你留下最后的尊严。那么,你就接受吧,接受这一切,接受他离开后的一切,接受没有他的一切。编辑:如果·爱2009年4月7日星期二
2009-04-06 18:22:50 作者:十月的书本 9572 0
指向人群
树影下斑驳的身影,在那条通往闹市区的马路上奋奋欲试。飞扬而起的尘土以及机车排放出来的二氧化炭涌进鼻腔内侧。一时间适应不过来而显得手足无促。女主人公的表情显现出厌恶。是的,她小就对这种空气污染充满排斥感。如果今天不是非不得已她才不会顶着这身脏兮兮的打扮走在这大街上。小月踩着人行道的斑马线,小跑的走向将要开走的510车。小月终于在最後一脚踏上前门。投下最後的两元零钱,扫视了下车内的空位,车子开启。毫无疑问,又是只能站着的份。走向最近的橘黄色扶手。站稳。小月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耳塞,用她最熟悉的歌声来减轻她坐不得车这件事。车窗外扬过一瞬间的风景。扶着扶手的手指突然指节泛白。小月知道,这是胃酸过多引起的连所反应。她又晕车了。好晕啊。车子突然一个轻刹车,前门开启,上来一个西装革履和一个衣着休闲的年青男子。放了钱就往车后空位移。在小月身边的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左右边停住。小月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头,她真的是太难受了。公车里的机器女声报了几个站,其中有人进来,有人下车。为什么今天的车程这麽久。她抬起头看下这是何地方。孰不知,小月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那西装革履的男子的手正掩饰着在那时尚女孩的手提试肩包里,而一旁的休闲男正替那男子把风。小月喉咙里涌出来的胃酸堵住了。为何在她身旁的人,明明看到了还不提醒那女孩。这明摆着就是偷窃。为什么大家都是沉默着面对,就像没看到这幕似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小月抬起她的手指,指向那女孩的方向,偏好死不死,公车到了一个公交站,无奈手指被迫扶着公车扶手。那俩不良青年满脸笑意地下车。小月赶紧抬头看向车门,只有那俩猥琐背影。小月的手指就僵持在那,在事情发生的那瞬间。“竹子园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到后门下车”终于到站了,小月在跳下车门后看向那女子,那女孩还一脸一无所知的姿态在车上站着。忽然,一辆卡车飞过,咦,又是脏兮兮的。
2009-04-06 11:41:20 作者:暧萍 9642 0
猫的幸福
唄是貓族中最幸福的貓。也是貓族最痛苦的貓。族人說,唄出生的時候,和別人不一樣,不哭不鬧,只是靜靜地睡著。“哥哥,我們去玩好不好。”唄總是對這個帥得無法形容的哥哥撒嬌。釋只是寵溺地看著,他視為比自己生命珍重的人,她的安全,比他生命更重要。釋溫柔地摸著唄的頭,“是不是,又想去蘋果園了。”“哥哥好厲害,總是知道我要去哪。”釋的嘴角翹起迷人的微笑。用遁空術把她帶到了屬於她的樂園——蘋果園,唄最愛吃的水果。櫻花漫漫,鮮紅色的花瓣使整個城堡看似沉溺在血河中。唄起床時,已是中午了。可是,卻找不到哥哥的影子。以前釋總是在她醒來之時第一個看到是他。難道真的如夢境那樣:釋眼中滿是無奈,唄,要是哥哥不在你身邊了,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麼?不要讓父皇和母后擔心。哥哥要去哪里,你不要唄了嗎?哥哥說會永遠陪著唄的。唄抓著釋哭泣。釋的心中又何嘗不是如此不舍。為了他懷中人的安全,為了城堡的完整,他必須捨下,也必須離去。釋靜靜地看著唄。唄,你要乖,要聽話。唄周圍刹時散發藍色火焰。唄不能動彈,她知道是哥哥點了穴道,那是……唄難過得流淚。她明白,那是皇族王子中最珍視的鋼筆,它的出現就意味著,王子找到了他這一生用生命保護的人。只是,這樣就代表,王子將會出征,並用性命去保護他的國家。不要,哥哥不要。藍火焰已經全融入唄的體內。釋手一用力,讓淚人的唄輕輕睡去。唄一驚醒,跑去找母親。城保何時變得這麼冷寂。唄只是覺得今天的城堡有些怪異,沒有特別注意便加緊腳步。唄看到了,美若天仙的母后眉羽間竟多了些許些無奈。“母后,哥哥呢哥哥去了哪里!”唄不明白母親的眼神,唄從未見過如此驚慌的母親。或許是真的出事了。“唄,你,你哥哥他已經不在了。”唄一征,怎麼可能。寵溺她的哥哥不在了怎麼可能。“是真的,他就在他房裏,你去看看吧!”唄的腳不聽使喚地跑起來了。在釋房門,唄的手累累擅抖,她是怕,真的在怕。推開門,只是見床上安詳地躺著一個完美無暇的少年,只是臉色蒼白,沒有呼吸。刹時,唄崩遺了。真的是忍受不了愛她的哥哥真的離去了。窗外,雪花恕吼,窗內,哭聲撕心裂肺。手握著釋手裏緊握的蘋果。唄猛然闖門而出,她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刀是貓族最厲害的巫師,傳說,只要向他許諾,便可以實現,必須失去的是求人都最珍貴的東西。此時唄正跪在刀的面前,懇求他能救回釋。“人死是不能複生的,這是人間輪回。”“求你一定要救回他,即使用我生命我也要救他。”唄眼裏是尖銳的堅決。刀,歎息了一聲,沉默。既然如此,好吧!公主。請隨我來。城保裏歡笑,悲泣聲中此喧鬧。釋真的醒了。看著蒼白的臉夾,漸漸紅潤。釋真的是好了。釋開始在城堡裏尋找那個嬌小的影子,結果,釋開始茫然。這一切只有貓族中的刀知道,公主用支撐生命的玻璃環換回了王子的復活。沒有了玻璃環對於女孩來說等於失去生存的勇氣,看著床上那白髮嬌小的身子,刀不禁歎息。城堡,櫻花彌漫,王子深痛。唄,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貓。
2009-04-05 15:37:37 作者:暧萍 9616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