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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毕业单行道

    可慧漫不经心的走下了昏暗的楼梯,无力的拉开了大门,任由大门在身后无奈的摆动。沿着斜坡一直往下走,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高高耸立的建筑物。没有星星的夜空本来暗淡无味,却因为错落有致的点点灯光连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当你远离城市的中心舞台,远离一切簇拥的斑驳迷离的色彩,独自一个人站在黑暗处,不经意抬头望夜空,你就仿佛看见了一张天真可爱的笑脸。《小王子》里说:“这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可慧看了看天空,拉了拉衣角,落寞的笑了一笑。天空依旧下着微雨。雨后的地面显得凌乱,模糊。晒了一整天的地面还蒸发着腾腾热气。枯黄、接近糜烂的菜叶、散发着异样味道的垃圾,经过雨水的冲洗之后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湿漉漉的地面一如平日里毫无生气般肮脏。可慧仰起头,顾不得脚下乱七八糟的境况,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着。“站住!”可慧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金属敲击声,是关门的声音。可慧真的站住了,心里面像住着一只懒洋洋的猫,觉得没趣。站了一会儿,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又不自觉的往前走。“慧,别走!”身后又响起了阿一急促的声音。可慧头也不回的说:“别理我,我想一个人走走。”“回来,”阿一一把抓住可慧,野蛮的说:“那么晚了,又刚下过雨,回去。”说着拉起可慧的手往后走。可慧站着没动,鼻子酸酸的,她瞪大眼睛看着阿一,蛮横的说:“放开我,我只想一个人去走走,不要再跟我说无关的事,什么鬼天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都受够了。放开我。”可慧用力扯了一下,心里面乱糟糟的,胡乱的挣扎着。她想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开阿一的手指,阿一固执的不肯放开。可慧突然委屈的蹲在了地上,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阿一,冷笑着说:“你终于也会生气了,你再不生气,我都不知道这生活该怎么过了。”她抬高了头,安静的看着夜空悄悄落下来的雨,漫不经心的说,“放开我吧,让我一个人走。回去,那么多人还在,我们两个人都跑出来了,大家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行,慧,回去。”阿一温和的说。“放开我,我说放开我!”可慧站起来一边大声的朝阿一吼,一边拼命的挣扎。“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跟我回去。”阿一也好像真的生气了,“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呢!”他抱起可慧,把她夹在胳膊底下,不顾可慧的挣扎,坚决的往回走。可慧用头大力的撞击着阿一的身体,愤愤不平的说:“你放我下来,要不,我们这几年就算白过了。”阿一触电般愣愣的放开了可慧,可慧一时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阿一明显感觉到了刚才可慧撞击的地方很痛。又是忙碌的一天,阿一想起了毕业以来这三个月一直过的日子,仿佛没日没夜。每天为了微薄的工资,奔走于城市与荒野之间,行走于梦想和现实逐渐脱离的轨道上。仿佛没有了痛,没有了感情,没有了感觉。那些在学校的日子,那些睡在书堆里,和熟悉的同学谈天论地的日子,仿佛已经淡忘了很久。“那些日子……呵。”阿一幸福的笑出声来,顾不得胃部的疼痛。可慧不自觉的迈开了步子,她的心越来越空荡荡的。脚也无力得好像不属于自己,提都提不起来。可慧感觉自己都快和这肮脏的生活融为一体。可慧继续的往前走着,阿一回过神来吼道:“慧,回来,跟我回去。”他疾步走过去拉住可慧,说:“你要再走,别怪我不客气。”“不客气又怎么样?”可慧回过头挑衅的看着阿一。“你要再走,我就……”阿一扬起了右手。“一掌打下去,然后放开你那肮脏的手,让我走。”阿一怯生生的放开了她,他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惶恐、空虚。他突然觉得恐惧,他仿佛看不到了和可慧走下去的日子,看不到未来。“回来。”阿一一个箭步追上可慧,用力的拉住她,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阿一无力的放开了可慧。可慧一边笑,一边慢慢的转过身去,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以为,身边的男人,这个她想和他一直走下去的人,会陪她走这一段安静的路,这一段她不想孤独走下去的夜路,可他终究没有。于是她坚定的走了,像在走一段分明的分岔路,心里满满装了伤痛。“慧,慧,我错了,我不想打你的,我只想你跟我回去,我……”阿一在她身后惊慌失措的说着不得要领的话。“没想到,没想到你连和我一起走这一段路的时间都没有,你过去不是这样的。”可慧抽泣了一下,平静的说:“滚,滚回去,滚回那个肮脏的地方去,滚回那堆人里去。”“慧,别这样……”阿一哽咽的说。可慧继续踉跄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她打通了呆在学校准备升本科的好朋友叶西的电话:“今晚我去你那睡,我在门口等你。”说着她就挂了电话。可慧听着身后一直慌乱的脚步声,突然回过头,委屈的说:“以前在学校多好,大家围在一起吃饭,一起打打闹闹,吃吃喝喝的,花多少钱也不分谁是谁。你看看现在,那么多人住在那么小的屋子里,多像难民。我要上班,我还要天天做饭给他们吃,我还要受他们气。想想这些肮脏的人和事,我第一次这么害怕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为钱而活着;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吃饭也会让人如此难受。”她擦了擦眼泪,伤心绝望的说,“现在,现在你居然打我,你打我……”可慧说着蹲了下来,无奈的靠在路旁的灯柱下,抬头看着迷离的灯光,然后直直的望向夜空。刚才那么美丽的一张笑脸,如今却因为这迷茫的光而变得黯然失色。阿一远远的看着可慧,他不敢再靠近可慧,他生怕可慧不经意间又把这几个月一直淡忘的回忆勾起,这些怯生生的痛,已经让他非常的陌生。他不由自主的想着可慧刚才的话,想着这些年那些那么真诚的关系仿佛在一瞬间就因为这个陌生的社会而变得脆弱,变得冷漠。叶西穿着睡衣,撑着雨伞慌慌张张的沿着街道往上走。她远远的看见了可慧抱着身子靠在路边,就大声的对阿一喊:“还不赶紧回去,回去拿衣服去。”阿一看了看单薄的可慧,猛一下子晃过神来,转过身子大步的跑了起来。可慧本来想倔强的喊一声不要,可当她看到叶西嗔怪的表情时,她就微微的笑了起来。“他打我了。”可慧委屈的说。“我什么都听不到,大家的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叶西走过去扶起可慧说,“走吧,记得一句话,不要在别人面前埋怨自己的爱人。到我那里坐坐吧,他懂得怎么做的。”说完诡异的笑了一下。可慧沉默了很久,待到觉得站着有了力气之后,她平静的对叶西说:“西,帮我打个电话给他——不要说是我要你打的——叫他不要来了,说我想在你这边呆一下,晚点再叫他过来接我。叫他好好陪陪家里那帮人吧。”“对嘛,终究还是家,虽然人多了点。”“可他还是打我了,他怎么可以打我。”可慧愤愤不平的说。“我们都很无奈,在学校时怕出来找不到工作,找到工作了又害怕失去工作。现在有这么一大帮朋友在,等到失去了,想找也找不回了。”叶西郑重其事的说。可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算了,也许是我太任性了,不过这个耳光,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那这电话还打不打?”“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估计他这时候也该跑回来了。也许生活就是这么的无奈,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很委屈,很不好受,可乱糟糟的一帮人的生活,我还要回去收拾。”可慧落寞的说。“那就回去吧,想想这一帮失意的人,应该庆幸自己拥有了这份卑微的工作。”叶西温暖的笑着对可慧说,“每个人的单行道,我们依旧幸福的穿梭在过去的时空中。”“嗯,走了。”可慧转过身去,看见阿一正从夜色的微茫中跑来。

    2009-03-14 00:35:32 作者:云溪文学社 9592 0

  • 时代的布谷

    我推开门看见他弯着腰认真地叠着衣服。他没注意到我,我便靠在门上一直注视着他。心里想着就算是告别,也该有一个简单的仪式,就像第一次遇到他一样,这种仪式是陌生和开始。他把叠好的衣服整齐地叠在了一起,回过身来看见了我,他笑了。这种笑容就像他强壮的身体一样,让人觉得有安全感。我踱着步子走过去,站定了朝他傻傻地笑了起来。说:“你能不能让我抱你一下?”我知道他是会答应的,于是没等他开口,我就抱住了他。我感觉到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他也抱住了我。他低头的时候,胡碴刺到了我脖子。我伸了伸脖子,把他抱得更紧了。“《小王子》说,人与人之间总要有一点仪式,要有一点与平时不同的东西。”“那就这样拥抱着吧,不过不要再哭。这个八月,哭声已经很遥远了。”我抬起头来望着他,他的表情很模糊,以至于我不假思索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沉默了。我轻轻推开他,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和你,最后一次听听大自然的声音,就当作告别。”他依旧沉默,转过身去,刚站定又转回来,朝我认真地说:“那走吧。”认识他是在2008的5月。5月12日当灾难噩梦般降临在四川这块美丽的土地时,他和他的妻子刚刚走进婚姻的礼堂。5月20日,作为首批伤员,他被送到了广州,于是他成为了我的病人。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轮椅上,表情严肃、略带点哀伤,一句话都不说。自从灾难发生之后,我一直惶恐地生活在自以为是的虚幻的数字中。看见了他,我的心仿佛冰雪融化般明亮。那一瞬间,整个人像窒息一样,我一句话也没说,推着他走向病房。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他干净的脸庞和坚毅的眼神。见到他之前,曾经害怕自己会无所适从,害怕语言一下子变得单薄。见到了他,才明白了语言有时候也等同于摆设。很长时间我和他一句话都不说。他偶尔会抬起头来看我,我朝他笑,他收敛起了看我时那冷峻凛冽的眼神,依旧沉默。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他开始不再抬头看我。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就像从见到他开始,我就明白,对于这样一个从灾难中走过来的人,他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在一个有风的傍晚,天空很清,我帮他擦完手之后转身准备离开,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衣服。我回头看着他,他也真诚地看着我。他的眼睛很明亮,像风吹过风铃的声音。他艰难地笑了一下,说:“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有风,大自然在欢笑,它的声音很美。”他的笑意直直地洞穿了我内心的浅白和意料不到的欢喜。“好,这就去。”我激动地说。沿着弯弯曲曲的林荫小径一直走,他又回到了原先的沉默,沉默得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我一次次的想起他的笑意,脚下早已散漫如同夕阳下落了一地的树的影子。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来到了一片小小的树林。我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望着我,脸色温和。我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声加重了。他回过头,问我:“听到了没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没等我回答,又说道,“是大自然美妙的声音,仿佛在吟唱天国的乐章。”他的声音轻飘得如同一片叶子落地一样,充满了遐想。“这时候,杜鹃也该在天府啼叫了,我仿佛能听得到从天府传来的如同妻子一样美丽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的声音,就像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童年时在家门口听池塘听雨一样。”我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说。“布谷声中雨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荷锄莫道春耘早,正是披蓑化犊时。”他吟哦着,手指微微地抖动,接着说,“这个春天,该是一个绝望的季节,是一个让人敬畏的生命。”我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沉重,我推着他走到了一片草地,在他身旁坐下。侧着脸看他,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浸渍在了岁月的忧伤中,那是一种让人敬畏的态度。坚毅、顽强、自信而又冷冰冰的疼痛。“小时候在家乡,经常能听到杜鹃的叫声,”我换了一个姿势,把背靠在轮子上,继续说,“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播谷、快快播谷。奶奶常说,杜鹃叫得这么急促、这么宏亮,不舍昼夜,其实是想催促农夫早早耕作、别误了农时。那时候还小,奶奶还骗我说杜鹃为了催促农民适时务农事,会一直啼叫到满嘴流血。后来奶奶走了之后,回到城市,我才慢慢发觉,其实每一个农民都像杜鹃一样,他们是勇敢的,勤劳的。他们虽然收获了季节,收获了麦子、庄稼、粮食,可到头来他们也许一辈子也不曾有过真正的收获,而世界却因为他们的努力在进步着,一步一步开拓着。是他们辛勤地劳动,是他们如此亲近大自然,才让我们找到了理解大自然的力量。”说着我仰起头看着他,他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安分,瞬息万变,难以捉摸。“我知道,”我有点沮丧,泄气地说,“有些事情我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我理解不了,甚至我都害怕去理解。我不敢妄自尊大,但也不想妄自菲薄。我只想告诉你,其实,广州也是一片温热的土地,这里有热情的人、温暖的阳光、柔和的清风、也有大自然美妙的一切。假如你是农夫,那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只坚定的布谷鸟。”说完之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心的欢快,不羁的心如同布谷鸟一声又一声的啼叫声一样,释放在大自然温暖的怀抱中。他依旧沉默了一阵子,接着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用手摸了摸我,我转过头去,他又一次真诚地笑了。“我爱我的妻子,”他停了下来,他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而又富于多情。我又换了一个姿势,直直地对着他。他接着说,“和妻子相识在欧洲三月的田野上。妻子是学画画的,她画的画和她的人一样美。那是布谷鸟飞回欧洲的季节,三月,布谷鸟和春天悄悄来临。欧洲的田野很美,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还有新绿的长得高高的麦子。成排的布谷鸟停歇在木桩上、树枝上或电线上,它们遥相呼叫,仿佛在庆贺各自的到来。”说到这里他淡淡地笑出声来。“妻子就成为了这幅美丽的图画中的风景。我成了看客,我成为了她匆匆生命中无法遗漏的看客。”他激动的说。“妻子很美,”他仿佛在努力回忆着,“美得像一首诗,一首欧洲三月大自然无法比拟的诗。她美得真诚而发自内心。我爱妻子,就像妻子爱着欧洲三月美好的风光一样。我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把满山的杜鹃花一笔一划地写进内心的世界,我便情不自禁地咏道,‘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一抹齐。应是留春留不住,夜深风露也寒凄。’妻子震惊地回过头来朝我笑,她的笑,似乎已经表露了所有的美丽。”我静静地听他说着,似乎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北国异域的美好风光,轻飘飘的觉得呼吸也变得多余。他的脸色已经激动得变得红润起来。“我和妻子就这样认识。后来我们一起到过诗人般的康桥,到过美丽的塞纳河,看过神话般的埃菲尔铁塔、看过诉说着历史和故事的巴黎圣母院,后来我们一起走过那条美丽的梧桐街。欧洲四季旖旎的风光,如今,仿如云烟。”我依旧沉默,他也仿佛陷入了记忆的深渊。我悄悄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过了一会儿,我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扶着轮子绕到了他后面。“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相信,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至少不至于那么狼狈。”“地震来的时候,妻子就在我对面,我看得到她痛苦的表情,可她依旧朝我笑。她的笑真的很美,如同一朵杜鹃,却是一朵生长在血泊里的杜鹃。到如今,家园没有了,那些爱过的人,爱我的人也不在了。家不成家,人也至于苟活。我……”“一切都会好的,”我失控地喊了出来。别过脸去,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哭了。“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不放弃,不抛弃。”我继而平静地说。他无力地摇了摇头,继而和我一起沉默。我靠着椅背坐了下来。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了,爱一个人,就要深爱,这已然成为了一种仪式,一种两个人独享的仪式。风很清,布谷鸟的声音依旧急促,让人彷徨,以至于忘记去深究心情在两极的奔波。这些美丽勇敢的精灵,它们仿佛在见证一个人的新的成长。回去的路上,他不断的咏唱:“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和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第一次觉得生命如此深刻。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推着他到大自然里去听风和精灵的声音。我渐渐发觉他爱笑,而每一个笑容都是真诚的,仿佛在孕育着世界的生机。后来,他爱跟我说一些关于布谷鸟的故事:关于童年,关于生命,关于价值。而我也用芦苇编了许多杜鹃挂在了他的窗前。每天一只,在每一个小精灵上面写上他讲过的故事或者真诚的话。风一吹过,就像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进了心田。到了这个八月,他康复了,终于可以出院。我知道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我留不住他。曾经热切期待他振作起来,回到那一块热土去,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如今,他做到了,我的愿望也实现了。我是再也没有理由留住他了。和他的告别仪式,是行走在白云山中,怀着同一颗心听听大自然的声音,听听布谷鸟的声音,听听各自童年的声音。那些关于人生的深刻的理解,其实早已在童年明白,只是没有经历过,而变得无关。“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快快播谷、快快播谷。”他仰起头来,在偌大的山林中大声地叫着。而其实,今天的大自然,我们已经很难听到杜鹃的声音。我们活着,靠的是人生的信念和一颗心,去理解。他最终回到了天府,和祖国可爱的人民一起建设新的时代。我在南方,时不时抬起头迎着阳光遥望北方。“杜鹃出蜀中,今南方亦有之……春暮即啼,夜啼达旦,鸣必向北……”我和他,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南方以北,都是一只倾听时代的布谷鸟。

    2009-03-14 00:33:29 作者:云溪文学社 9584 0

  • 我们所不能抵达的爱

    一我写到一半,又带上我厚重的围巾出门。那天的黄昏,美丽迷乱得不成样子,好像明暗交叠的炉火。那种温暖,伴着丝丝寒风,直侵人心,忽而又像记忆在缺口喷薄。我安静地坐在地板上看《情人》,它说:你记住这间屋子,这个人,永远不要忘记。后来,我想起一些人,曾经和他们一起疯过笑过。只是散了太久,我已想不起他们的脸了。CD里还在唱:“Pleaserememberme,remembermystory……”我却什么都忘了,忘了故事,忘了名字,甚至忘了我为什么要念念不忘。晚上,尉晰桀带我去他们F大看了一场表演,在最后一排,只略微能看到些晃动的人影。他们舞得很投入,唱得很动情。尉晰桀突然说:“叶云岸在上面,你看见了吗,最左边那个?”我说:“太远了,看不清。”其实我已看到,他在跳一曲我哼不出旋律的舞,节奏很快,可他看起来好像还是很落寞。一如我离开时的样子,丝毫未变。尉晰桀侧目看我,无奈地摇头,说:“你这个人……叶云岸下个月就出国了。”“恩。”“去法国。”“恩。”“两年。”“你听清楚我是说叶云岸要走了吗?对他,你竟真的一点不会想念?”我略微侧头,满目都是盈盈笑意,说:“的确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是?他或者别的什么人走有什么区别?”尉晰桀看了我很久,但在我蔓延的笑意中却找不出任何,终叹一口气,说:“那下个月一起去送他吧。”“恩。”后来回去的时候,在礼堂门口碰到叶云岸和一些老朋友在一起。一片喧闹中,他显得犹为安静。我们就这样遥遥相望,一如最初的眼神。我的思绪又回到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那是高一的中秋节,我们那个十分恶俗的班长让我们围成一个圈吃月饼,还要表演些幼稚得不得了的节目。我索然无味,听着CD。却突然发现叶云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我有些不自然,又以为是错觉。往他的方向确认时,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清澈,但我并不能从中读出任何。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好是一间教室,最远的,却就像此刻这样,遥遥相望。苏然突然拍拍叶云岸的肩说:“尉晰桀在那边。那小子不是说忙得要死,不跟我们一起吗,怎么还是来了?”叶云岸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一大群人向我们这边走来,苏然更是调侃地说:“尉晰桀同志,您忙完了?您来看我们了?您还带家属了?”尉晰桀笑得前俯后仰,把我拉过来,说:“倒是麻烦你看清楚了再说好不好?什么家属,小心呆会儿有人杀你。”说着瞟了一眼叶云岸。苏然一脸困惑看着我,我估计他是不认识了。叶云岸大抵是不忍心他如此痛苦地和原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做斗争了,便在他身后轻声说:“是林眷染。”苏然恍然大悟,上来给了我一拳,骂到:“死丫头,三年你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哎呀,是觉得有点像,但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喂,你究竟是不是啊?”我没好气的忍受着苏然的三八,横他一眼却并不多说什么。之后,一大堆老朋友异常兴奋,一起又去好乐迪High歌。我觉得闷闷的,心下又忐忑,迷迷糊糊竟睡着了。后来,我又梦到了高一那间教室,不知怎么,竟和叶云岸在教室门口擦肩而过。眼中冰冷的绝望,呼之不出的哀痛。脚步虚浮,神情恍惚,时间滞塞,我冲出去,抬头仰望天空的那一刹,眼泪滑落,沉重如铅水。我大声诘问:“这蝴蝶街的春天到底在哪里?”我想这真是个很奇怪的梦,蝴蝶街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我也不知道,但这个梦,又那么真实,真实到我疼得不行。我和叶云岸的故事也不过如此。二在高二离开之后,有人对我说:“叶云岸曾经说的爱你都是真的,只是你从未相信。”我傻笑,记得我曾经在叶云岸借我的一本《麦田的守望者》上写下了一小句法文:Jet'aime.我的字很小,我想他永远都不会发现。我们很像,相同的烂脾气,相同的悲哀与骄傲。我们相互了解,又相互伤害。只因为那时都还是孩子,幼稚天真得一塌糊涂,拿捏不好分寸。骄傲,流言,中伤将我们折磨得疲惫不堪,心力交瘁。若晚几年相遇,我想我们都会有完美的演出。只是不早不晚,刚巧踏入那一刻。不敢再进一步,又退不出来。只在这雷霆万钧中震得泪眼婆娑,在崩溃边缘徘徊。我极其厌恶别人评头论足地说我和叶云岸暧昧啦怎样怎样的。所以支持到最后,我只能逃跑。折腾了一年的时间,我终于毅然转文。要走的前一天,和叶云岸坐在天台,他不停地抽烟,脚边全是短短的烟蒂。也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说:“很多事,没有预备告诉我吗?至少有个解释。”“有必要吗?”他过了很久才说:“你要是别那么骄傲就太好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然后我泪流满面,却仍背着他偷偷擦掉。就让他以为我一直是坚强而骄傲的吧。他苦笑,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表情却一下子僵硬在脸上,皱皱眉问我:“哭了吗?是因为什么?”我摇头,想挤出一个笑容,才止住的泪却又汹涌而出,无法克制的歇斯底里。叶云岸轻柔,又踟躇地揽过我的肩,一任我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襟。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深深地记住了他身上霓彩伊甸的味道。我们都眷恋着彼此,但,为什么不在一起?我不知道,很混乱,很恐惧,怕那些流言蜚语,怕有一天会厌恶对方。宁愿从未开始。只是为什么,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悲伤,想要流泪。待我渐渐平静,他才轻声说:“去了文科,不要再这样,好好过下去。”我想这是他跟我说过最感人的话,胜过那些听起来很动人的爱。我迷蒙着双眼,抬起头来望向他。他却迅速把目光移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三我睡醒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搭着叶云岸的外套,霓彩伊甸的味道已不复存在。原来,我们真的都变了。我正怔怔出神,却突然头顶一阵闷响。韩小禾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冲我吼到:“你是个什么人啊,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在这儿口水滴答的睡觉。”我一见她就来了精神,笑嘻嘻地说:“什么啊,前天你不还让我陪你去洗劫了AnnaSui吗?”的确,高二我转文之后,换了号码,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只除了尉晰桀和韩小禾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党(这什么破修饰啊)。他们两个也是金刚,任凭“敌人”严刑拷打,始终未透露关于我的任何。这就使我在文科以至现在在J大始终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重要的是,不用因为叶云岸的影子欣喜或悲伤。这三年,我过得很淡,心也不再浮躁。我想,这才是我的生活,但为什么偶尔想到叶云岸,我仍是那样疼痛。苏然突然让我和禾儿去唱歌。我说好,随你点。许非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就唱高一期末,你和小禾一起写的那首。本来一直都挂在S中网上,但是每次去听,机子都卡得要死。”我的目光开始游离,他说的是那首《我们所不能抵达的爱》,歌词是我当初于一个37度半的低烧状态下写的,关于叶云岸。此刻叶云岸就坐在这里,我怕他听出端倪。我说:“我忘了怎么唱了,何况当时刻的伴奏也没带。换一首吧。”一群人大概并不真想听,只是都觉得新鲜,起哄着喊,清唱。叶云岸也挑挑眉毛说:“你们竟写过歌?我却真不知道了。”禾儿大抵看出我为难,便在他们的胁迫下一个人唱。我心里一阵翻腾,之后就听到禾儿幽幽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我又突然想起你尽管轮廓也不清晰但还是挥散不了的,那个影子一个人重游旧地终于还是又想起那年暧昧的空气里残留了我想掩饰的,那句爱你我们有相互仰望的姿势却没有自由的权力少了背叛的勇气就这样逃避终于不能走在一起还记得那一季阳光铺天盖地连同我们的故事一起都成了记忆……那时叶云岸的眼神,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仿佛被一层雾霭包裹一样,又湿漉漉的,亮得灼伤了我的眼,但倏的又黯淡下去。聪明如他,岂会品不出其中意味,他一刹那的震惊与迷茫我也尽收眼底。只是我们都不是16岁了,已可以若无其事地拈花微笑。他说:“很好的曲子,很好的词。”仅此而已。后来大家就出去轧马路,浩浩荡荡地像是示威游行。那天正好是平安夜,街上涌满了人,灯红酒绿的。叶云岸接了个电话,他轻声说:“恩,我这里很多朋友,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好好玩……你不用过来了,那你早点回去吧。”如此语气,应该是他女朋友吧,意料之中的事。但我还是莫名的悲哀。许非慎那一搭子开始调侃叶云岸:“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就又被察勤了?这次又是哪一个?长头发还是经常穿裙子的那一个?”叶云岸没好气的说:“是哪个关你什么事,你他妈少三八好不好。”说着便是一拳,接着发现我就走在旁边,便索然无味地笑了笑。我说:“你小子出息了,当年找对象是老大难问题。现在不光解决了温饱,还一月换一个,直接跳过小康奔个体专业户。”风猛烈吹来,我干燥的唇渗出血来,像最初的眼泪,很无助,也很悲伤。但我,一直笑,笑得淡漠。他笑个不行,之后又沉静下来说:“哎呀,你这个样子真是像鬼一样。”然后一遍遍帮我擦渗出来的血:“当初还不是你拖累我。”我想起他当初的一句玩笑话。他用纸折了一个戒指,上面还画了一个nike的标志,说:“你的左手无名指有空吗?”我当时只有一句话:“少耍我,滚远点。”叶云岸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说:“你永远都是这样。”这些都是过去好久的事了,我已没有心思去探究什么,只是因为他,才让我念念不忘。我想了很久说:“没事,我现在再没机会影响你的英俊形象了,你有的是时间去勾三搭四了。”“下个月我去法国。”叶云岸并不接我的话,顾自说到。“我知道,我觉得法国女人质量一直不错,行销欧美。”叶云岸突然很生气地吼我:“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说话?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脸离我很近,他少有的愤怒让我颤抖,我的手也被他捏得生疼。他突然停下来,眼睛闭上又睁开,沉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根本就不明白,也只有你会让我那么生气。”顿了顿,他问我:“对不起,还好吗?”我想一定是风太大了,吹得我眼泪直流。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不能克制如往常。我们都没有再走,停在喧闹中。他不说话,只这样看着我。我擦了泪说抱歉,然后转身要离开。他却在身后幽幽的说:“真的被你弄疯了,以前是这样,现在怎么还是?你说到底为什么?”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眼中的叶云岸似乎一直皱着眉,偶尔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但他好像并不那么生气,反而是很悲哀。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帮我擦了擦眼泪,然后来牵我,说:“好了,很晚了,送你回去。”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怔在原地,错愕地看着牵在一起的手。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样,一瞬间有些迟疑,但转而却握得更紧,末了还冲我暖暖地笑,说:“你的手真的很凉。”我随着他穿过繁华,穿过喧闹,穿过一片花海。但我们也都知道,这什么都不代表。四此后的一个月,我出奇的忙碌,主要是为了应付期末考。天天喝雅哈,喝到我想吐,心脏也痛到不行,这种近乎自虐的方法似乎没有尽头。我想我憔悴了。所以在考完后,我整整睡了两天两夜没挪一下位置。我做了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在街上仓皇奔跑。她的长发飞舞在空中,与落花纠结缠绕,四散翻飞。我不知这个梦代表什么,或许只是我的恐惧,我的患得患失。直到第三天早上,禾儿打电话来说叶云岸下午的飞机,让我和她一起去买礼物,我才极不情愿地告别我的窝。见到禾儿她却说:“这么憔悴,你他妈恐怕又喝咖啡了吧!还想再住医院吗?”面对如此凶悍的禾儿,我只有陪笑,并一再保证我心脏最近很合作。路上,禾儿提到叶云岸这几年的事,他身边的身影似乎是换了又换,他对她们很好,但过不了多久,似乎他就厌烦了。“他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我说。禾儿点头,说:“所以里面真正的原因就更玄了。”禾儿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想关于他的事,只你最清楚吧,除你谁还会更了解他?”我并不想过多谈论这个已有些压抑的话题,于是闷闷的笑笑。禾儿却突然又说:“李颜,就是叶云岸才分手的女朋友,前天她来找我。她问我你以前和叶云岸什么关系。我说什么都不是,她死也不相信。”“她何必扯到我?”“她听说过你们两个传暧昧的事,和叶云岸吵架是就闹起来说,‘如果是林眷染,你又将如何?’叶云岸就和她分手了,什么理由,解释都不给。”我沉默良久,找不到措辞,最后只说:“并非因为我,只是她太不了解叶云岸。他那样的人岂容别人试探他底细。”“染染,不管怎样,叶云岸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如果当初是流言,骄傲,任性阻隔你们,现在为什么还是不能好好在一起?你们都不快乐。”“我们只是错过,错得不见天日。”然后我抬头,深深吸一口气。这几天真是疯了,听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我以为我的心早已泛不起波澜,却为什么一切仿佛还是回到了从前。原来他就像一棵树,长在我心里,侵入血脉,然后枝繁叶茂。即使理智离开,却还是一辈子戒不掉。下午的时候,我和禾儿去机场送叶云岸。我们去得有些晚了,一群人早开始“惜别”。我把礼物给叶云岸,他问是什么,我说:“霓彩伊甸。不过似乎你已经不用了。”他愣了片刻又马上恢复往日的笑容说:“你竟真的还记得那个味道?”我不置可否地笑,却突然看见叶云岸身后一个女孩子脸色很难看。她说:“你就是林眷染?我叫李颜。”我说你好,然后就再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可以说的话。李颜却很坦率,说:“我原本找过你……现在却真的明白了。”说着转向叶云岸:“她跟你好像,连语气都是一样。”我和叶云岸皆只有抱以无所意味的笑。在叶云岸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轻扬嘴角,然后就一直没有回头,那姿势如此决绝。李颜哭起来,我却平静地安慰她。和叶云岸似乎一开始就是这种分分合合,若即若离的状态,我想这是我们间最好的距离。我们都是自由的。五后来,在联谊会上认识了范臣楚,手指白皙修长,整个人亦很干净,眉目间竟有几分像叶云岸。他却不似叶云岸般顾虑许多,反复犹豫,试探。他说:“染染,我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我说好,但我和你一样,只是喜欢,不是爱。他很认真问我两者的区别。我说:“如果是喜欢,他们便毫无顾虑的在一起;如果是爱,就真的要反复犹豫,聚聚散散,总怕有一天分开,怕有一天会厌倦彼此。”范臣楚说他不太明白,我却也没再多作解释。他毕竟不是叶云岸。有一次,他带我去学校后门一家小店看片子。《天使之城》,1998年的老片子了,却很经典,尼古拉斯凯奇在里面很帅。当结尾开始唱那首《Angle》的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就都流出来了。这首歌,叶云岸曾无数次说它很美。原来自始至终我深爱的只有叶云岸一个。只要想到他,心便全部淹没在泪水中。范臣楚问我怎么了,我说很感动。他点头说这部电影的确是感人的。我笑,他始终还是不会明白。也好,若像那个人一样一眼便看穿自己,人生岂不多许多苦恼?我说:“臣楚,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有些茫然,但随即和我一起笑起来。六圣诞节的时候,叶云岸回来了一阵。我在桥上碰到他,高钠灯把他的眼睛照得五光十色的,很漂亮。他说:“听说你终于有人要了,感觉怎样?”“恩,还好。”想想又补充到:“我很喜欢他。”他点点头,然后直呼命苦:“我怎么就没那么好运气,赶快完成革命是要紧啊。”我说:“你得了吧,就你当年那仪仗队,还在这儿装纯情。李颜一直都在等你,你小子也把握机会呀。人家哪里配不上你?”“其实说起来李颜是真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有些东西他不懂,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又试图压抑我的自由,所以才……唉,她还好吧?”“恩。”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他突然来抱我。我有些迷惑,但还是哭了,泪水淌在他胸前,如山间潺潺的流水。而我的后颈也微微潮湿。我知道,我们是同类,所以我们相爱,所以我们也注定不能并肩而行。仅仅因为不忍心看爱有一天面目全非的样子,就宁愿从未开始。他仿若呓语般地说:“你这个笨蛋,其实我一直都多么爱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竟真的不等我……”不知何时,叶云岸身上又泛起霓彩伊甸的味道,熟悉一如四年前的阳光与风。我沉溺其中,仅仅是那一刻。这是第三次在叶云岸身旁落泪,多么圆满的数字,所以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了。那天在回去的路上,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发着烧,我没命地奔跑,泪水顺着眼角往后滑落。四周的繁华上演得惊心动魄,我只是掷地有声的悲伤。后来,在一场恍惚又清醒的梦境中,我给叶云岸发了留言:因为爱过,所以才想要给彼此真正的自由。哪怕你误解了我的用意,因此而抱怨也没有关系。而我,已看见,毫无束缚的你,游刃于大千世界。这样,已足够。至于我们涉世未深的遗憾,感叹,在此之前,又显得多么苍白与微不足道。多么感激,那个时候,你明澈的目光让我心生温暖,但我们只能点到为止。这是我们所不能抵达的爱,我们终将相忘于江湖。SeulementJet'aime.

    2009-03-12 20:13:04 作者:chilyandbyron 9583 0

  • 人生,那场梦

    广厦千千,灯火万家,入夜,点滴掩于黑暗中。你回来了!可想死妈妈了。是啊是啊,终于毕业了。返回家里住真好!唉哟!这里怎么这么多蚂蚁?!哪里,我看看。噢,妈妈,是我的小兔,呵呵,它脑袋大,我给它小身子涂了蜜糖,想让它能挺直点,撑起大脑袋,蜜糖鸡翅不也是这样的么。这孩子!妈妈,蚂蚁快把小兔吃了?!看你下回还玩不玩。妈妈帮我给小兔洗澡!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大熊的身上怎么那么多针?呵呵,它跟我这么多年了,给洗衣机折腾好几遭,好些洞洞呐,我给随便补补,可是不会打结噢,只好把缝衣针都留在熊宝宝身上啦。妈妈帮熊宝宝拔出来嘛。这孩子!咳咳。谁?!一激灵,却满眼漆黑,隔壁床室友传来轻微匀称的鼾声。唉!擦擦额上的汗,原来是寝室的床上。爸爸的咳声,在家里。翻身,蜷缩在棉胎小小的温暖里,鼻子酸酸的,眼前的黑也有些模糊了。你回来啦!两年没有见你啊!想死我了!是啊,可是去年我回来你耍脾气不出来而已哦。无语。那今年带你到处玩,绝对陪着你!好啊!H城的大学很美吧?那是因为你在这读书。准许你卖口乖!绝对大实话。那不是W吗?喂喂,Z回来啦,一起陪他吧。好啊!今天去哪里玩?地下铁去纪念堂吧。好像C家祠你也很久没去了。随便,你们带我去哪里就去哪里,客随主便。可是你是我们的贵宾哟。不会吧,我也是G城的居民,出了国回来就不认我了?呵呵,不敢不敢。你俩慢慢,我先走一步。喂W,哪里等你哟?老地方吧。好!那我俩走吧?嗯,很久了,两年都没有见你了。是啊,想我吗?嗬,当你是新鲜萝卜皮呐,谁爱想谁想去。真的?假的!走这里,近道!可是要通行卡。我有。你怎么有治疗院的进出卡?Y还真是你的名字!你怎么了?没怎么,你别管了。是不是那年?现在怎么样了?你可真会挑日子啰嗦。来,跟我从这儿过。哟,Y来拿药还是物疗,来阿姨这儿,给阿姨看看。L医师,今天是抄小道的,嘻嘻,改天再跟您唠。这孩子,没事就别往这跑,可讨吉利么!嘻嘻,我也不在乎的。怎么样,走这里近许多吧?你老是藏着事不说。看路,这里往下跳,来我接着你。啊啊!这么高,我可不敢,要跳下去我才非回去不可咧!说什么?听不见。没什么。喂Z,你要这么快吗,说跳就跳。我还是走下去好了,等等我。看你磨叽!要迟到的。迟到也是这么说的了。唉,那赶紧吧,地下铁到了。怎么满头大汗?我来扶你。没事儿。逞强吧?Z你不看好他。噢!对不起!咦,要说这话,是不是迟了许多年?呵呵,没关系啦。我来扶你,小心!把我当成老人了!爱护弱小嘛。你讨打呀!好了好了,别闹,慢慢走。啊啊!脚底一阵冰凉,迅速上传,颤了一下,静夜里听到床板跟着吱吱响。没回来,三月,还有两个月呐。蜷缩,抚摸膝盖,被里的暖气夹带袭来一阵刺鼻的膏药味。翻身,枕巾冰凉,脸上,还是冰凉。我居然回来了?!还是深蓝的校服,红墙绿瓦的教学楼,那个长得短短瘦瘦的校长,不是被调走了么。居然还在校广播里说新闻。哇!G老师怎么会在P中学?他不是在F中学吗?对啊!他怎么会成了高中的老师,明明是初中的啊。可是不管了,见到他总是很高兴的!你看他讲课的声音还是带有桂子山的雪,那种融了浓香的粘稠味道。下课啦,啊啊,课室的墙怎么是蓝色,隔壁课室是黄色,再隔壁是绿色!楼下呐,八个圆球组成的小桥流水池子,记得美术课写生的时候还画过呐!这不是F中学吗?我居然回来了!喂姐,你没穿裤子吖!大家都看着我干嘛,我站在后门耶,你们不转头不就看不到我了么,真是的。你胡说什么呐,她在校门值勤呐。我没有胡说啊。一会儿她回来班上我告诉她去,嘿嘿。上课铃响了。下课铃又响了。小妮子,刚刚在我班门口说什么呐,说我没穿裤子!姐,嘻嘻,一时口快,你看你,不是只穿了紫色校裙吗。话也不能那么说!知道了,知道了,呵呵。姐,打饭去吧,饿了。十三,十四,十五,我们什么时候才长大?快了快了,小妮子,就想着长大。十年之后我们在干嘛呢?谁知道,将来的事谁说也不作准。嗯,我俩一辈子都是好姐妹,一起谈恋爱,一起结婚,一起带着老公和孩子去野餐。呵呵,你倒想得美。快跑啊!跑这么慢,怎么比赛!啊啊,咳咳,煤渣跑道扬起都是灰尘,呛死了。C教练,哇,拿着口哨绳当鞭子挥!我有在跑啊,可是怎么还在原地!手脚居然不协调!频率快点啊,怎么比走路还慢,大家都超过我了!怎么回事儿,我居然不会跑步了!教练在后面追,其他人都超过我了,我居然还在原地!啊啊,S,J,我们的队友生活真开心啊!J跑完长跑还会吐咧,每次都是这样。S跟我一起练习,却比我有耐力咧,教练常夸她。你看这里是长长的板报栏,他们用水彩出黑板报,压腿的时候我们的脚放在黑板的水泥下沿,欣赏板报边练习。现在居然还在,学习雷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嘿嘿。哈哈,你们来了!不是说周末才来吗?怕宝宝想妈妈呗,你看爸爸给你做什么好吃的。真高兴啊,又见到爸妈,又有好吃的!谢谢你们来看我。呃,还有帮我收拾宿舍。还说呢,人家上大学,你上大学,你就没长大过。永远不长大多好啊!傻孩子,那是不可能的。爸妈一辈子疼你,可是不能疼你一辈子。啊啊,不要跟我说这个,我带你们去学校吃好吃的吧。家园的汤好喝,小溪的牛扒好吃哩,老北家的炖羊肉。那你自己要经常来吃噢,妈妈给足零花钱你的。可是我自己来,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那将来出国也带爸妈去吧。好啊,我打一片天下给你们享福。可是,我要出国吗。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有说过吗,真不记得。唉,这孩子。P,哈哈你又跟我同桌了!不对,高中的一天吧,我还没有认识他。你好!噢,你怎么不理我?咦,你在签名新课本吗。你是谁啊,你看我写字啊,我就写不好看了。哦哦,我不打扰你啦。Q你还记得我给你说高中的一天认识P吧?你说什么,地铁太吵了,哦,你说你和P的故事啊?你都跟我说了八百遍了,天天回家乘地下铁都说。有吗,可是我还是想说说哩。Q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看电影了,你来彼国之后都很少联系我。我知道你忙哩,所以我也来这里啦,我们要一辈子好朋友,呵呵,还记得我说我们年轻的时候要努力赚钱,早点退休,环球旅行。P走了,我想他,Z走了,我想他,Q走了,我想他……你们都走了。喂喂!别走啊,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明明抓住你们了啊,可是天父说我在手里的沙子,用力越紧流失得越快。那我会乖的,我放送手里。可是,我放松了,你们还是都走了!我抓住什么了?!软软的,我拳头还握那么紧。棉被,碎花被面的,带着我自己体香的柔软的棉被。唉!喔喔喔——神经被遥远村落的公鸡打鸣刺激了。窗外一片暗光,启明星已经回家了吧,透过指缝,我惺忪地看到天色已亮起来。周遭还是一片寂静,这到底是哪里?我在梦里?还是梦在生活里?我在你的梦里么?你在他的梦里?他也在我的梦里?你认识梦里的这些人吗。不认识啊,他们怎么闯进来的。生活里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啊。以前,你可能认识他们呢。以前?以前在哪里?那现在是什么?将来呢?你为什么摇头,可是你问我的呀。这到底是哪里?臀部坐在单薄的硬板床上,揉着肿得水灵灵的眼睛,回望枕巾留下一片水痕,全身酸痛好像赶了几千里路,旅行真累啊!啊啊,可是,我不在京都,我在床上啊,床在寝室里,寝室在学校!你看,隔壁床那家伙还睡得正香。那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P,不是Z,不是Q,是她。哦哦。好累啊!梦里的岁月,活得好累啊!今天,我还得刷牙、洗脸、吃饭、读书、上学、修单车、交水电费、去图书馆、取准考证、超市买卷纸、面包房买早餐、晒被子、洗衣服、洗澡、拖地、抹尘、手机充电、给爷爷奶奶打电话、通知学校社团开会、发个电子邮件给L君、去QQ群下载昨天的作业资料……听爱因斯坦说,如果速度比光速快,就会回到过去。时间究竟是什么?它的转速究竟有多快,是少年风华一昼白首,个中多少故事,如果来不及整理,混着浓淡不一的喜怒哀乐仇怨嗔痴,是不是搅合成一锅杂味乱陈的羹汤。一个人一生有多长,盖如双目开阖呼吸瞬息耳。喂喂,你这老人家,到了地狱门了,还徘徊,徘徊什么呢。看看,红尘滚滚都已是在你身后了。所谓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不浑浑噩噩度过,没有后悔的事,还有什么可不舍的呢。还是快跟我走罢!那既是人人都朝这冥府走去,何必赶路,还不如带颗平常心悠闲些更自在。喏喏,你这老人家就不懂了,所谓人,向死而生,却不是为了挣脱这幽黑鬼府,只是为了反抗本身而已。反抗,只为他们还有力气,还能证明自己是个人。唔,前面便是坟而已么?是喏,野百合野蔷薇荆棘杂草的坟。哦!我还是走好罢……

    2009-03-12 14:03:54 作者:瑶木兰 9575 0

  • 离别

    离别——李顺一2004年6月8日,牵动全国数以万计学子的高考如期举行。川东一个普通的小县城为高考专门开了绿灯,参加高考的考生可以凭借准考证免费搭乘出租车到考场参加考试。他,住的地方离学校比较近,所以没有享受到这种特殊的礼遇。而且对于他那样山村里走出来的穷人家的孩子,真要是能有这么个机会,接受了反倒很难为情。这天中午,天色突变,夏天的气候就似小孩的脸,刚才还是阳光明媚,一下子就变得格外昏暗。那时,他还坐在考试的教室里答卷。文科综合,题量不是很大,闷热的空间,紧张的氛围,他倒是并不特别介意。阴暗的天,洒下几点很急的雨,又回复了燥热之中。随着考试结束的钟声的敲响,奋斗了三年的高中生涯画上了句号。以前有序的生活变得非常混乱。没有明确的生活目标,一个人,突然之间,就陷入了混沌之中。高考结束时那种被压抑了很久的苦闷和委屈感,在经过几天紧张的估分填报志愿后渐渐地淡去,代之以忐忑不安的等待和迷茫。虽说已是夏初,但连日的绵绵细雨却也让这本应是燥热的环境变得冷寂起来。濛濛的雨幕之中,白雾弥漫,天变得灰沉沉的,十分晦暗,校园里到处笼罩着一种浓烈的别离前的伤感。是啊,结束了,高2004级这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高中生活就要画上句号,他们也将同这所他们生活了长达三年的学校告别。前面的路将会通向何方,是一片光明,还是充满了坎坷泥泞,经此一别,何日方能再次聚首,天涯路长,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填好了志愿。日子,每多呆在这个熟悉的环境一天,他的痛苦便会被拉长一倍。内心里的苦痛是谁也不能完全体会的煎熬。他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少了一根筋,支撑他的那个崇高力量的消失,无疑使他万分痛苦。那时,他只是希望早一点结束,再也不要见着她。如果可能,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再和她有任何联系。6月13日,志愿表填完的那天,天一下子就晴朗起来,湿漉漉的路面已经干了不少。班里决定晚上去县城的一家餐馆,宽板凳火锅城聚一下,也算作一种离别“晚会”。他的心冷到了极点,对这个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两年的班集体,他感到突然之间就没了多少感情。他很想去参加这个聚会,因为那里还有自己的几个要好的朋友,他觉得应该去辞别——大伙这一散也不知还能有几个机会能坐下来谈心,聊聊些有趣的往事。然而,他又极不情愿去,这个自卑的农村男孩,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他招惹了他最倾慕的女生,当然是无心的,至于对或者错,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得清楚。然后,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这即将分别的日子,他和她却又成为了“陌生人”。纵然是近在咫尺,还似形同陌路,谁也不认识谁。他其实很想去道歉,爱情,也许称不上是爱情,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在遇上它时,都会激发一种奇特的力量,就算是为心爱的人去死,他或者她也愿意。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能做得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直到彻底消失……他不愿再去承受她可能给予的伤害。人,有时是极为脆弱、敏感的,尤其在感情这个问题上。一个人的情感是经不起多次重伤的。而他则至少还打算保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他不愿去全盘否定她曾经至高无上的美好形象。上午,交完志愿表后,他就回到了住处。至于能不能被大学录取,他倒是考虑得有些乐观。估分填志愿,他把分估计得稍微高了十分,以至于落榜,则是后话。那是一套光线十分暗淡的房子,三个人租用的。就算是在大白天,室内的光线也很暗淡。这样压抑的环境,没事可做,或者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只好倒在床上,猛睡一气。他怕自己又会冲动起来,忍不住要跑出去参加聚会,说不定又可能因为出言不逊,惹恼了她,让这本来的难堪变得更加的尴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今晚不是有个聚会,怎么就忘了呢?是在什么地方?……”二灵魂深处的神经一旦被触动,任什么理由和艰难也阻挡不了。他只能隐约的记得是下午六点班里的同学会在学校集中,然后一起出发,至于去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他洗漱了一下,便发疯似的往学校跑。明知道同学们都应该去了聚会的地方,学校里不会有一个人,他还是执着地赶去。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一个熟悉的人影也没有。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渐渐被无情的现实击碎,那一刻,转遍整个校园的那一刻,他彻底的失望起来。他觉得应该去参加这个晚会的,于是他开始埋怨自己因小失大,怨自己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同学和老师呢……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更显得他一个人的孤独和冷寂,不知不觉他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他发现这个熟悉的县城,于他这样乡下来的孩子,不过是暂时的寄居之地,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可是还是显得多余。也许在他所待的那个班,自己也是多余的之人,这个世界的荒谬在于,没有了谁谁谁,地球照样运转。既然是多余之人,那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可是太多人都这么想的话,那么正常的生活秩序就会全部乱套。而他的缺席,断不会引起太多的人的留意,老师和同学眼里的他,自卑却又自负,孤傲而且叛逆,不大合群,也许这也是他会有避开这个聚会的矛盾思考出发点吧。回过头来想想,他这样孤寂的人,如果不去参加这样的聚会,就会觉得自己生活过于单调,因为那样的聚会至少让他觉得有些许的温暖,而不至于让他过早陷入绝望。路过一个公话超市,他的神经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班主任的电话。这个带了他两年的班主任,王老师是一个很随和的人。王老师对班上的每个同学都很好,于他这样来自农村的孩子也是关爱有加。只是他觉得受之有愧,也许,王老师是希望每个学生都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吧,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人。王老师对他的好,让他觉得总有些不太自在。多年之后,他才明白原来,王老师是在骨子里讨厌,他这样叛逆的学生的,之所以会待他很好,只是对他作为班级的一份子的礼遇。这时,在他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给老师打电话,然后就可以问到他们去哪里聚餐去了。他又害怕如果他们正吃得起兴,聊得正欢,自己这本来多余之人的到来似乎就更显得多余了。但是他还是抱有侥幸,十分不安的抓起了电话,老师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语重心长的让他快去。他并不知道王老师说的那个“宽板凳”,一路打听,总算走到了宽板凳的门口。虽然是顾虑重重,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里面座无虚席,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十分热闹、嘈杂。显然,他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就不应该跨进这个大门。他一下子就望见了自己班所待的地方,三五两步,很快到了跟前。那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是个多余之人,不该来。按照他一贯的作风,他一定会转身离去,然而他却一反常态地迎了上去。三右边一桌全是女生,她还是那么文静地坐在边角的一张椅子上。脸色很红,两眼泛着特别的光泽,似乎有些难受。显然,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不时,他还望见她拿着白色的餐巾纸用力的拭鼻涕。他不敢正视那目光,似乎有一种透彻筋骨的寒冷,让他很难受。这个敏感脆弱的男孩啊,他还妄自臆想,觉得那目光中分明还有对他的排斥和怨恨,并且这种介意是一时半会化解不了的。他尽量压制住内心底的巨大悲伤,让自己投入到聚会的氛围中去。他平时也不怎么喝酒,但是酒量却很好,索性抓起一杯酒猛灌下去,他感到痛快了一点。然后,他就拿着酒杯到处敬酒,每一杯都是一饮而尽。和自己的几个好友、老师喝过之后,他被以前的同桌,冯妍,很体贴人的一个女生。他习惯叫她“死妹儿”,她则称他为“顺顺”。老实说,他不得不承认,和这个女生生活在一起,备战高考的日子还是过得挺开心的。至少他这个为情所困的孤独的灵魂得到了许多快乐的慰藉。冯妍吵着要和他喝两杯,她满脸红晕,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以茶代酒。有趣的是,他的这个同桌让她寒假去她家看望她。对此盛情邀请,不好回绝,或者只是酒后胡言乱语,也当不得真。他的脑袋有些发麻,成长的星空,屈指可数对他好的人,无论是不是谎言,他的心里听后是很温暖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道:“我找不着啊,让你填同学录时写上你的家庭地址,你写的却是‘一家人,还有说吗?’我怎么找啊?”“真是的,你不知道打电话吗!……”“好的,我会去的……”很热很热,这个喧闹的地儿,空气实在是不畅通,加上酒精的刺激,他的脸也有些发烫,红了起来,脸颊灼热,眼睛里噙着热泪……四不知不觉之中,他老是喜欢回头望望那个他喜欢的女生。其实,他还是很在乎她的,相对于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他本打算借此机会上前向她道歉,先罚自己三杯,这种氛围下她大约不会拒绝,但他又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朱鹏除了餐桌往她所在的那个酒桌走去,他一个接一个地敬酒。很快就轮到敬她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往下看了。他把头埋得很低,怪自己怎么犯傻去招惹这样的好女孩呢,怪自己怎么就没有那份勇气放下那点可怜的自尊去求的别人的原谅,也原谅自己呢……别离前浓烈的感伤的味道渐渐堆积,这时一个染了黄发的时尚小伙弹奏着吉他,唱着伤感的别离歌曲《朋友》出场了。同学中有不少人也和着这哀伤的调唱了起来。好几个女生禁不住有些呜咽,渐渐泣不成声,那种真情的流露感染了周围的许多人。大家都哽咽起来,相互拥抱,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这两年来朝夕相处的深情厚谊。终于变成了失声痛哭,有的是热泪盈眶,有的是任眼泪肆意的滑落。“让我也痛快的哭一场吧……”他的心被这浓浓的伤感撞击了一下。他却忍着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我们都生活在自己构筑的精神空间里,实相逢为有缘。从别后,便要开始朝各自的宿命奔去。前路漫漫,人生还长,岁月总是让我们在经历中成熟,在经历中感受和理解很多东西。但愿,我们都好;但愿我们还能相见;但愿三十年后,我们都还活着……”他一个高雅的姿势从这场酒会中擦肩而过,多年之后,这却是令人心痛的遗憾。生活,对于这样一个无情冷血的人来讲,怎么都不会有多少味道。而时间法则却告诉我们,许多东西,一旦错过,便不会有再有机会了。“再见了,2004年的6月13日;再见了,我的高2004级十二班的岁月……”出来的时候,外面大街还很闹,对他这个城市的匆匆过客来讲,也不会有多少感情。望着漆黑的茫茫夜空,他才发觉一个真的已经结束,至于明天将到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2009-03-12 12:18:39 作者:南方文学社 9577 0

  • 命运的转折

    命运的转折——李顺生活总会跟我们开一些哭笑不得的玩笑。有些是冥冥之中早以注定,有些却是人为的,可以避免的,然而它所产生的伤害却是足以致命的。多年以后,也许我会觉得那是我的人生的一段小插曲,也许我会更多的感慨人生变换的无常。(一)天,阴沉沉的,十分晦暗,不时还吹来一阵很疾的冷风,倒有些不像是夏天了。雨,淅沥淅沥的下个不停,蜿蜒曲折的山路湿漉漉的,一片泥泞,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特别的不好走。路边的野草丛沾满了混杂有污泥的水珠,不一会便把他的裤脚打得很脏。他打着一把灰色的破伞,背着一个小的很旧的浅色背包,两手还各提了一个塑料袋子,慢慢地走在一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山道上。两眼无光,没精打采的,脚只是机械的往前踩,丝毫不注意逼开前面的水洼……就是在这条山道上,他曾满怀喜悦的拿着被县上最好的重点中学录取的通知书飞快地往家里赶。也是在那年的炎热的夏天,他从这条道,踌躇满志的去了县城里的那所中学。事过境迁,物是人非。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是“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吧。五年后的今天,就要和这一切说再见的今天,他充满了懊恼和悔恨。他这一去,并不是去上学,追寻梦中的理想,而是南下打工。再怎么讲,昔日辉煌一时的成绩和不知疲倦的付出转眼间都要灰飞烟灭,十四年的拼搏,十四年的学业便要因为两度落榜而化为泡影。贫穷带来的屈辱和不幸有时比切肤之痛还甚啊!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失误便要让人不得不选择另外一条几乎不会有出头之日的道路,他是怎么也不甘心的。并不是他没有努力,并不是他的成绩太差,没有考到足够的分数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相反他的成绩一向很优异的,仅是因为昨晚同父亲在宗教信仰上的认识不一致,父亲一怒之下便临时放弃让他再去复读的想法,迫使他南下打工。那时,父亲也是失望和伤心到了极点,也看不出供他上学有甚想头,索性扔下一千元钱,让他自生自灭。他的思绪很乱,想着想着,心里就特别的难受,窝心,心痛如刀割,在流血啊……(二)早上起床的时候,昨天还很明朗的天空突然之间就罩上了一层灰色,下起了大雨。他只是木楞着站在走廊旁,望着那下个不停的雨。母亲的话还在耳旁回响,一句句刺痛了他的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原以为,今天会是返校再奋斗一年的起点,可是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快,让人措手不及,难以接受。父亲昨晚也想了一夜,最终也没有说服自己让他的叛逆的儿子再读一年,儿子回学校的打算被更改为南下打工。吃过早饭后,便拿了把伞上街去了,也许他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儿子打工的事实吧,他让妻子来代劳。“这就是你的命,没有福气去上大学,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宿命。你出门在外,一切都要注意,到那边安顿下来后,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母亲总是挂念着自己的儿子的,她有些疲惫的脸上还有泪痕。她大约也觉得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二儿子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学习生涯,出去下苦力实在是很辛酸的吧。他没有哭,也没有苦苦的哀求,要家里再给一次机会;他没有反抗,连一句生闷气的话都没有。这样的平静反倒让母亲心里很不放心,她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她清楚的知道他的要强、刚烈和倔强。她隐约的担心儿子会看不开,会寻短见,所以又多说了几句。儿子是最爱母亲的,他还是觉得母亲的话唠叨得太多,很想大声告诉母亲“我不会自杀的”,却又担心自己的话太重,也许会很让已经很自责的母亲伤心,索性什么也不说。血液猛的加速,心跳一下子加快,心一股一股的痛感过后,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放弃了上大学的奢望,开始为自己即将开始的打工之路设计。高考,自己为之奋斗了十四年,难道他就真的这么放弃了吗?他还有希望,还有梦,他不会放弃,他还会再回来参加高考的,再去上大学。只是他手里只有那一千元钱,当务之急是挣到足够的钱去参加高考。虽然考一流大学的梦一下子碎了,但是怎么说考个不错的二本院校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点上他并不担心。令他痛心疾首的却是父母在这紧要关头的退缩,但是他更恨的是贫穷。“如果不是没钱,我会走到这一步吗?”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默念着。贫困,一个深深嵌入他的灵深处的耻辱,何时才能摆脱掉啊?更可笑的是,促成这个改变的原因居然是自己没有信仰基督教,曾在高考结束后和同学一起去拜过佛。父亲并不能理解,他的儿子并不是虔诚的宗教徒,拜佛不过是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尊重。(三)朦朦的雨幕之中,身后的山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的心愈发变得冰凉起来,曾经所有的梦一下子都碎了,碎得再也合不拢了。他的目光有些呆滞,面无表情,要去哪儿,能去哪儿,一切都听天由命吧……红尘的迷雾早已模糊了双眼,让他看不清、摸不着也感受不到前进的方向……生有何难,死又何惧?他觉得如果人的一生就像余华的《活着》里的福贵不过只是毫无意义的挣扎,那么还不如选择死亡。但是他不明白的却是:人生的苦难是没有尽头的,不过人的存在本身就注定了要去证明生命的韧性,死去只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也就是说他的苦难还没有真正的开始,而他的这种妥协、懦弱的态度只是一种消极的逃避。而生活的真谛却是一旦放弃,便不会再有成功的可能,至于改写人生的历史和命运也不过是游戏时的一句空话;真正的男子汉是经得起摔打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有力挽狂澜的力度,也要有能屈能伸的气度。《人生》里的高加林不也得继续生活下去吗?心爱的女人巧珍嫁人了,城里的能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没了,还要回到自己祖祖辈辈生活了几辈子的农村。是啊,岁月总是让我们在经历中成熟长大,不管身处何种困境,我们都不应该选择屈服,放弃。他想着想着,心里渐渐好受了些。他还得联系好去哪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很不方便的。他决定暂不急着走,先去一个老友家呆到明天再做打算。老友也落榜了,家里人无奈,只得让他再去复读一年,应该说他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他的朋友对这事也帮不上忙,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为他不值。中午出来的,一气之下,什么也没有吃,有点饿了。可是心乱如麻,他哪有什么胃口啊?朋友的母亲一个劲的劝他多吃点,可是他怎么也咽不下去,吃了点,索性不吃了。闷坐起来,看电视……阴暗的狭小的房间外的屋檐正不停的滴着雨水,外面还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清楚。竹枝青青雨潇潇,却是一派肃杀的景致。(四)突然传来阵很疾的狗叫声,从门外钻进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魁梧的身材,蹒跚地走进了这间昏暗的房子。朋友说:“你爸爸来了……”,他只是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便又继续专注地看自己的电视。他不清楚父亲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父亲怎会知道他在这里的,父亲来此又有何事呢。他知道肯定还是想跟他说些什么,当然离不开是复习还是打工。他的心已经伤透,冷到了极点,就赌气不理父亲。父亲也闷坐一角,抽起烟来,不吐一字。他,这个父亲,大约也觉得自己让孩子南下打工是一种错误吧,有些可惜,还想挽救,或者也听听儿子的意见。但是儿子“强硬”的态度,让他很为难,因为再怎么,他好歹也是父亲,也是长辈,怎么能让他主动放下面子,开口呢!于是,父亲,神色严峻,什么话也不说,只顾着抽自己的烟,整个房间弥漫了浓烈的烟草味。作为儿子的他,其实很想跟父亲解释,希望父亲能改变一下自己的主意。但是他又觉得既然是已经决定了的事,不可更改,又何必要多费口舌呢。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所以他忍着什么也不说,对父亲不理不睬。可能是他的这种态度让父亲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多余的人吧,父亲坐了一阵后,便起身回去了。等他回过神来,他便追了出去,欲言又止。茂盛的竹林下,堆满了淡红色的竹叶子,父亲渐渐远去。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可能发觉了什么,回过头来,他俩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他分明觉得父亲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他还看到父亲似乎有难言的苦衷。但是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很快边转过身去,继续赶路了……那一刻,他开始明白父亲其实还深爱着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开始原谅并接受这个不近人情的安排——南下打工……

    2009-03-11 23:06:22 作者:凌水清风 9575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