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黄昏的约定
黄昏的约定你,我,背靠背地坐在珍绛河边。你对我说,你喜欢落日,看落日的感觉真好,可惜美丽的落日总是短暂的。于是我信手拈来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时,你听了,反应很敏感,你转过身子来,目光充满仰慕地对我说,你真的很厉害。当时,我十三岁,你十二岁,我在读小学五年级,而你却徘徊在学校大门口外。每天,我一放学,总会胡乱地把刚用着的课本往书包里塞,塞得书包鼓鼓的,然后背上就跑,跑去你我最熟悉的地方——珍绛河边。而每次你都老早就在那里等着我,脖子上挂着一瓶水,远远的向我挥手。每当我跑到你身边,总会把脚下泥层牵动起来,弄得漫天飞舞的,同时也是气喘喘的。你总会轻手轻脚地为我拍拍身上的灰尘,不惊不讶地解下挂在你脖子上的那瓶水,递给我喝。就在我喝水的那瞬间,你总会小心翼翼地为我整理一下书包里的书。你还会对我说,你真是的,没有一次是见你书包是齐齐整整的。而我那时总会喜欢把那装水装得满满的小嘴向你翘一翘,表示同意。你总喜欢一笑了之。如今回想起来,仍旧觉得你的笑容很烂漫,天真无邪的。一切打点完毕,你跟我会用手把我们预先埋在大橄榄树树下的木匣子挖出来。轻轻地拨开匣子上面的泥沙,打开,里面是一个本子和一支用过的铅笔。我就把当天所学到的都教会你,可以说倾囊而授。那时你说,你想读书,但是你家里穷,家里的钱几乎都用来供你远在哈尔滨读大学的哥。于是,我对你说,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每隔一两天放学后就把我所学的都教你,但我又怕我父母知道。你却说你父母每天早上都给你许多家务做。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终于有了这个黄昏的约定。如此的约定,足足维持了两年,一直到我上了初中。这个约定也跟着改变了。那天——我准备上初中的前一天,我找到你,偷偷地告诉你,我明天就要去珍绛河对岸的中学读书,由于父母坚持我内宿,说是渡河不方便,所以我只能一个星期回一次。如此一来,我们的那个黄昏的约定也只能是一个星期履行一次。你说,没关系,你会理解的。这样,我们的约定又履行了两年。就在我上初三的那一年,我发现我们的约定并不是以前一样,我发现我们彼此的目光开始有所异样。那时我就知道我已经开始对你有了好感,很多时候偷偷地看你想你。而那时我压根底不知道你是否也在开始偷偷地看我想我。直到有一天,我跟你一起拨开匣子上面的泥沙时,我们的手不小心地碰了个正着。我还把手压在你的手背上。就在那一刻,我相信我们彼此的心都是滚烫的。自那天开始,我们的约定多了一个环节——坐在一起看珍绛河上的落日,享受河边的黄昏。那时我相信,我们双方肯定都有“夕阳无限好,只因近黄昏”的感觉。那一年,我十六岁,你十五岁。如此的约定又过了一年。时间过得很快,怎么拉也拉不住,我读完初中又上了高中。就在我出发的前一天,我还是找到你,还是偷偷地对你说,我明天就要到遥远的市区读高中了,一个月只能回一次,所以我们的约定也只能一个月一次。你还是这么说,没关系。不过,你还说,反正你过几天就要跟随一位邻居的大姐出外打工。那时,我们彼此都没有多说什么话,沉默了一会。后来,我先开口,我对你说,我们可以通过书信来继续我们的约定。你说很好。这样,我们用书信又约定了一年,我告诉你我在学校的一切,你告诉我你在郊区的一间制衣厂里当长工,你还说,你喜欢在黄昏时分写信,你说你喜欢黄昏,不喜欢早晨,你说早晨是辛苦的,早晨总有着一天里的算计,而黄昏却是美好的,黄昏是一天里所有不开心的,辛酸的终结,是心情在一天里的大释放。那时我就知道你已经很会为自己打算。而我当时很少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因为那时我总觉得我们都太年轻,我不能对你承诺些什么。我们就这样一直用书信来往着,我们都通过书信努力地使对方知道着对方。直到有一天,你来信说,你哥在哈尔滨找到了好工作,要把你们全家都接过去。同时你还说我高考在即,为了不影响我考大学,你要求由以前一个星期来信改成一个月一次。我说,好。结果,我们都做到了。每次你的来信,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鼓励。后来,我真的顺利考上了北京一间理想的大学,我迫不及待地写信告诉你。谁料,一个月后,邮差把我的信退了回来,上面标着,原户地址已迁。之后,我再多次写信给你,却次次都被退了回来,信封上依然标着,原户地址已迁。随后四年,我一个人在大学里度过。每逢黄昏在校道漫步时,我便会自然地想起你。我不知道远方的你,是否还在看黄昏,是否还在想我。天知道!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当了一名语文教师。我还多次去敲过你家乡的那间屋子,可惜每次招呼我的都是从门楣上掉下来的尘灰。那时我想,你是否把我们之前的约定都给忘了,你是否不再喜欢看落日,不再喜欢黄昏了。后来,我来到我们最熟悉的地方——珍绛河边的沙滩上。可是这次跟我来的不是你,而是我的一班学生,我带他们来野外写生。而且来的时候更不是黄昏,而是早上的八九点。我吩咐过任务后,便来到我们曾经填埋过木匣子的那棵橄榄树下,徘徊,希望找回一点属于你我的东西。就在那时,地上的一片银白刺激着我的眼瞳。我蹲下来,把银白之物挖了出来,我的心顿时跳跃起来。因为我找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捧在我手里的分明就是你我最熟悉的木匣子,只不过如今的木匣子被一层薄薄的铝箔纸密密地包了起来而已。我知道,这样一来,潮湿的泥土就不会很快地把木匣子腐蚀。我撕开铝箔纸,打开木匣,除了发现我们最为熟悉的那半截铅笔和本子外,我还看到一封信,一封你写给我的信。我一口气把信读完,早已泪流满襟。你在信上说,你当时并不是全家都搬到哈尔滨,而是你哥在哈尔滨不幸遇到车祸,离世了。你的母亲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你为了家计,被父亲逼着嫁给了在四川的一个远房亲戚,之后你跟你父亲还有两个妹妹也一起搬到四川去了。信上还提到,你为了不影响我考大学,你专门嘱托了你那个感情最好的朋友,继续写信给我,继续我们的约定……如今我懂了!我把木匣子好好地收藏起来。一有时间,我就回到黄昏的珍绛河边,看河边的黄昏。我常常想,不知道远在四川的你,是否还会瞧我这个方向看黄昏。你曾说过你喜欢黄昏的。那时,我二十五岁,按理,你二十四岁。我知道的,而且很清楚!作者:尹细聪联系方式:佛山市华南师范大学南海校区学生宿舍F座413室联系方式:13699711424邮箱:hello-cong@163.com【编者按】好凄美的故事!
2008-10-15 16:58:24 作者:书简 9588 0
关于流苏
等待已成习惯,就像她的空虚,随同她的影子,就像空气,没有了寂寞与空虚,或许她又会不习惯。五月灰蒙,六月依旧是灰蒙。她换好他给他买的裙子,唯一的记忆,她还是会心疼,无数次,裙摆的流苏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也是她的最爱。轻盈微凉的感觉,在炎热的夏季,何其惬意,触摸,犹如他干净冰冷的手,那个夜晚,那个午后,那个晨曦,滑过她的秀发,滑过她的脸庞,滑过寂寞与忧伤,滑过某些人的灵魂。沉睡的灵魂,再次在这生命成长的时期舞动。他总是说她的忧伤像四季,轮回诠释着她不知疲惫的忧伤与寂寞,关于在光年走过的人发生过的事吹过的风……灰蒙的天,她知道这才是天空真正的颜色,她知道有很多事已经无法回去了,不管她多么的难以释怀,她知道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不管她多么的不愿,26是什么的概念呢?关于16岁那年纯真的笑、19岁颓废自由的大学……电影还在继续上映,她还在观众席流着泪与昨天告别。却,不知,她的告别已经持续了多久,大大的舞台空荡荡的座位中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独自缅怀而已。时间在缅怀中流逝,流逝的还有那年的人,那年的故事。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一点也没有。转身,锁门。她把她自己释放出来了。拥挤的街道,幸福的情侣,流苏流转着无尽的寂寞,没有人看见,她也不在乎。她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搅她清净的灵魂,尽管清净下是欲望的骚动。经常就这样一个人,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在星巴克呆整个上午抑或整个下午,只要是她无聊的时候,你或许会偶然见到这么一个女人,清冷优雅,不是很漂亮,只是清冷优雅而已。眼神没有任何的意义,看着远方,凝视路人,但谁知道呢?她只是用自己觉得舒服的视角投放眼神,她看到面无表情下,寂寞、忧伤、悲哀、难过、欲望、自私、高傲……好象她的流苏在风中流转,在这个浮华的城市,她暂且习惯了。看厌了这里的人,这里的树,她会走向下一个随意中的栖息地,只要那里有玻璃门。买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她觉得她很庸俗,明明说过不会在乎别人的非议,却还是买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证明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寂寞的女人,不是一个奇怪的女子。她眉头皱了一下,记得以前她还告诉友人不要为了别人而折磨自己。可笑的是,她一直在做着她厌恶的事。袋子有些重,在二楼歇息处,她拿出咖啡,倦待的天空,压抑的心情,咖啡是不错的选择,像迷恋情人一样迷恋咖啡,纯纯的苦,淡淡的甜,那是初恋的味道。她轻笑,她竟然会联想到初恋,久远的事,模糊的身影。她一笑而过。瞬间耀眼的光让她不适,她转过身,流苏在浅唱低吟,他看着她,相机还在手上,他只是笑笑,她只是……她只是回转过身,她不在乎这些无所谓的东西。六月的雨,大的让人怜爱。从大堂中走出,走廊上聚集了很多没有伞的人,她不再去想他们为什么没有带伞,又是否和她一样,厌恶麻烦的一切。看了看远处低沉的天空,她有种淋雨的冲动,想起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顾虑做这些事。她看看她的鞋子,高跟凉鞋,黑色流苏在风中荡漾,她抬起头,走向她的舞台。背后的惊讶辗展成流苏吟唱的旋律。他凝望着她消失在雾气中,不见身影……坐在木制的长椅上,有阳光的话,树叶细碎的影子会在这张清冷优雅的脸上停驻,或许她还会睁开眼,抬起头,就这样望着头顶的树叶,直到她没有兴致。可是,天空是阴霾的,幸福的情侣的脸是苍老的。她不愿看到这些让她疲倦的风景。神经的刺激,是道光芒,很耀眼,在疲倦的空气中,流苏告诉她的。她的左前方两米,是那天那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没有停下相机的运作,尽管她盯着他。很清寂的一个画面。他坐在她的左边。声音在混沌中想起。她有点不适,不适应他的声音,不适应左边的沉重,左边应该是空白的,她左边的流苏在呢喃,她在想一定是他挡住了流苏的光。清寂的画面,是我,是流苏,还是这里的空气,抑或只是这些一起组就的画面?她饶有兴致看着他,她喜欢别人不理解她的话,这样她可以在别人思考的刹那离去,她不喜欢邂逅,不喜欢偶然,一点也不喜欢。很漂亮的流苏。低头,凝视,抬头,深邃干净的微笑。混沌的世界开出一朵芙蓉。恩?!谢谢。她低头浅笑,她竟然把他想成是一朵芙蓉。你不喜欢带伞么?恩?!恩!不喜欢。时间在混沌与清寂中流逝,在混沌与清寂消失的前一秒,她望着他,怎样的心动。流苏知道。她的房间,简单,雅致,他说和她一样的清冷,他说她的清冷。在某个灵魂骚动的夜晚。她听见流苏在黑暗中吟唱,于是她心跳不已,她想是流苏的原因,流苏的声音轻盈的好象刚出生的灵魂。他的手微冷,拂过她的额头,脸颊,鼻子,嘴唇,脖颈,锁骨,背部……他穿过她的躯体,两颗孤寂的灵魂在黑夜中相拥,怎样的难过,怎样的不舍,这个时候的世界是属于灵魂契合相拥的,相见恨晚的灵魂在以最美的姿态留下永恒。于亿万中个灵魂遇见他,她是多么的幸福,流苏看着赤裸的灵魂,踮着脚跟,旋转,旋转……流苏的世界,落英缤纷。晨曦的希望,流苏在梦中,他在她的灵魂凝望着她,她也在他的灵魂含笑,相拥便万年。流苏的美,你的美,美妙的女子。他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温热的话语,有他的气息,她的幸福。流苏的美,若即若离的美,无限飘渺的时候却又真真切切的在你身边。我喜欢的只是这个感觉。你懂么?若即若离……无限飘渺……我时常害怕一个人,可现实中我却又始终是一个人,我的恐惧无形中压迫着我,我想逃离,可是,你知道,我没有地方可去,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很矛盾,我又是那么的喜欢一个人站在街道上,看那些人去了又来,疾弛的车来来回回,还有永远静默的高楼,它永远都是这样,不为谁的寂寞心疼,不为谁的忧伤流泪,不为谁的颓废怜爱,直到它化为灰烬。又或者我喜欢一个人坐在玻璃窗前,看时间在匆忙凌乱的步伐中怎样从容的走过,我看到时间的骄傲,骄傲的看着每一个人,可是他们永远不知道。她埋在他的胸前,呢喃式的说完这段文字,她爬起来,忘了穿拖鞋,喝着冰冷的水,她笑了。他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难受,看着她仰起头,大口大口的把水喝完,他觉得他好象在看一张他亲自拍的照片,而,此刻,照片却在风中摇曳,他怎么也抓不住,他叫着她的名字,她听不见,还在仰起头对着早已没有水的玻璃杯子,在呼吸么?在寻找么?呼吸空气,寻找空气。她向他走来,他别过头,风吹过来,风干了谁的眼泪?他拥着她,她靠着他,在六月每一个清寂的夜晚。一起坐在长椅上,看人来人往,一起坐在玻璃窗前,看时间的脚步。在明净的玻璃世界,她像躯体外的灵魂款款走向他,穿着他选的裙子,下摆的流苏,是他喜欢的,也是她的最爱,周围惊叹的眼光,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只要他的,是的,只要他的目光,她就足够了。一起走在有风的夜晚,世界是宁静的,宽阔的马路,两颗灵魂在暗黄的路灯下依偎,走过昨天,走过今天,走过未知的未来。恩?睡不着么?喜欢我选的裙子么?喜欢……以后你会穿吧?恩~~~我只穿给你看,好么?恩。看过蔓藤吧。两棵缠绕的蔓藤,纠缠的不是烦琐,而是一起追随着下一生,追随着不离不弃。喜欢任何时候的蔓藤,阴天,晴天,雨天。你相信不离不弃么?你相信么?你相信我就相信。和你一样喜欢看下雨,喜欢在雨中看到自由狼狈的自己,可是,当我们义无返顾享受着这些惬意的时候,蔓藤却在雨中遭受着疼痛。……一切……有始有终……死亡也是蔓藤的唯一出路。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死亡都是它唯一的出路。是这个意思么?恩,你怕死亡么?比如身边的人要离你而去?你说人死去了,肉体消散了,灵魂就不会煎受折磨,是真的这样么?如果真的这样,我觉得死亡是一种很美妙的事。也许吧……他把她拥紧,紧紧的。怕灵魂夜里走失。他不知道她早已发现那张体检表,生命也是有始有终。她的微笑,她的幸福,她的不舍,她的难受,她的无奈,她的泪水……一切痕迹印在已泛黄的纸上。她记得,相拥便是万年,她知道灵魂是怎样在黑夜中翩然起舞,他告诉她的。她记得。六月的天,和去年一样,她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流苏如去年,浅唱轻吟,和她一起仰着头,等待着耀眼的光芒,等待又一个下世……【编者按】时间在缅怀中流逝,流逝的还有那年的人,那年的故事。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一点也没有。优美的故事却隐含一种死亡伤感的气息,正如作者所说的:死亡也是蔓藤的唯一出路。编辑:langzishierhu
2008-10-14 00:00:00 作者:青衣 9577 0
老来福与智多星(碧草 B)
老来福与智多星一*这几年村里的变化可大啊!看!路修通了,边上还种上风景树,水泥铺到了家门口;村里还搞上了实验基地……这可多亏上面实行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政策呢!可是,村里还有几间草屋还没拆呢?村委会的干部说了,上面要求把村里草屋全部拆掉,然后统一建起平顶楼,同时还说将拨一些款下来补贴给他们。所以,今年把那几间草屋搞定就可大功告成了。可这时他们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啊!其他几间草屋的户主都同意了,而且都已经动工了,可就是“老来福”李有财那间草屋啊!他死活不让拆。这时可急慌了村干部呀!上面已经下指令说今年就要全部完工,而且到时还派人下来检查。这时他们可是费尽脑汁、苦口婆心地天天劝他呀!可他李有财就是无动于衷,甚至那天镇长到村里视察的时候,还特意“拜访”了他家来给他做了思想工作,可就是这样还是拿他没辙。这软的不行,硬的不想啊!况且也不敢呀!谁不知道县长是他干儿子。虽然他没拿他干儿子来压他们,大家也知道县长不是那种人,而且大家也清楚咱村能评得上这新农村还得亏他的努力;说到李有财的为人嘛!大家更是有目共睹的,他决不是那种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人。他在村里曾资助过几个孤儿上学,还常照顾村里的那几无依无靠的老人,同时大家更清楚不过的是他‘老来福’绰号的由来。这其中还隐藏一个感人的故事……“老来福”又名李有财,年轻的时候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不久他们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这时他们的家庭是多少幸福美满,多么让人羡慕啊!可是,在他儿子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不幸降临到他的头上。他的妻子在一场车祸中不幸死了,这时他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地把小有财拉扯大。小有财从小就聪明伶俐,上小学后是老师常挂在嘴边顶呱呱的乖学生;无奈啊!不幸再次降临在他的身上,在小有财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为了救一个不慎落水的孤儿不幸牺牲了,这时的李有财心力交瘁,但他并没有因此对生活灰心,在表彰小有财舍身救人的大会上,李有财大声地说:“我感到很骄傲,因为我是一个舍身救人的英雄的父亲,我做为他的父亲而感到自豪……”。现在那面锦旗还醒目地挂在小有财的照片下面,照片里小有财笑得是那样灿烂无暇。不久李有财收养了一个孤儿,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孤儿恰是当年开车撞死小有财母亲后逃跑的车主的儿子。那场车祸后发生后不久,那位孤儿的母亲就改嫁弃他而去,从此孤儿就跟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他奶奶很早就已经过世了),而他的爷爷也只是靠村里人救济着过日子。当李有财的知这件事后,眼眶红了,嘴唇不禁抽搐着,第二天,他就把那孤儿接过来住,而且还供他读书,同时还不断地接济他爷爷。后来,这位孤儿当上县长,而他爷爷也在早些年就过世了,而他父亲也一直都没有消息,兴许也过世了,而现在的李有财是他唯一最亲的人;所以人们觉得他李有财上辈子所受的苦难,也许是为这下辈子修的福分吧!所以,‘老来福’的绰号也因此得来了。他干儿子当上县长后,曾要求他到城里跟他一起住,让他好好地尽尽孝心和报答这些年来的恩情,可被他拒绝了。他说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了,怕在城里住不惯,也舍不得这里。无奈之下干儿子又想为他建一座新房子,这草屋看起来破破落落的,住起来还怪让人放心不下,新房子住起来舒适一点,也安全一点,这样他也心安一点。可是最后还是被他拒绝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对干儿子说:“只要你当的是一位好官,一位为百姓、为人民谋幸福的父母官,那么,这也就是对你哥哥报答最好的恩情了,也是对我尽最大的孝心了”。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县长只好委托村委会特别关照一下他。现在这新农村建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而他的草屋正好坐落在村中间,远远望去,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啊!而现在已是迫在眉睫了,得想出法子来呀!这屋子是一定得拆的啊!大家也想过请县长出面亲自劝劝他,可这么一件小事,大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去麻烦他。可是该想的都想过了。正当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不如,去请教一下‘智多星’他老人家,兴许他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这时大家的眼睛都突然亮了起来。“智多星”又名李智,是村里教了一辈子书退休下来的高级教师。他的年纪稍比李有财大,老伴早几年过世了,现就他一个人住,不过他现在可谓上儿孙满堂、家庭美满啊!子女个个都是高材生,现在不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就是在那些大公司工作。据说他的子女也都想接他过去一起住,可他就是不肯,理由也是说舍不得这村下。说起他这绰号吗?大家都知道他是“上晓天文,下知地理”的,用村下的话来说呢?就是什么都知,什么都会,什么都能。特别是处理小两口闹别扭的事情更是不得了,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在他身上决不是胡吹出来的。二*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村里的小卖部又像往常一样聚着一群老人和孩子,老人嘛!下下棋、打打牌、聊聊天;小孩子嘛!玩耍呀!看看电视或胡闹一下。而今晚最让人感兴趣的话题是:“今晚到底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跟“棋瘾子”对弈了,(“棋瘾子”——李有财另一绰号)。看!李有财早好摆好了棋局,正对着门口左顾右盼着,一看就知道在迫不及待着对手的来临……这时,他突然看到‘智多星’李智急匆匆地进来且直往小卖部里走去,他猛地吆喝一声:“智多星,往哪里走?”“哦!原来是‘老来福’老先生呀!不知有何贵干呢?”“你…你这个‘智多星’,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人人都说你脑子好使,怎的就这么健忘呢?上个星期的……上个星期的事,还记得吗?不要告诉我你忘了?”“什么?上个星期…是吧?哦!我还真忘了,你看!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你……到底什么事来的?”李智表现出摸不到头脑的样子。“你……‘智多星’啊‘智多星’,还真有你个‘智多星’啊!上个星期咱不是立了军令状了吗?就今天杀它十来个回合嘛?而你当时也答应了。哎…哎……记起来了吧!”“唉!你看我,还真把这么一件‘大事’给忘了,诶!对不住!对不住!”李智拱手做揖表示歉意。“好了,咱就别废话了,就现在开始,棋局我早已经摆好了。坐!”“哎!你老还真是有心了,不过……”“又怎么了,我可告诉你啊!今天不管啥天大的事都不比咱下棋的事大。你可知为了等今天,我可是熬过来的。”李有财起身急忙拦了道。“看来今天这场棋是下定了,说真的,我‘智多星’几时怕过你,我根本就没想过逃。可是…可是,我还没吃过饭呢?”说着李智摸了摸肚子,接着说。“再说你也不想跟一个饿着肚子的人下棋吧!那样就算被你赢了,也不光彩啊!”“那当然。特别是对你‘智多星’,我更要堂堂正正地赢你一把。”“那好,我回家吃饭先。”李智还没说完就急忙起身要走。“不!你不能走……”李有财又急忙拦着,这时李智的表情表示费解。“到我家去。我家有酒,有好酒,上次小慧(李有财干儿子的小名)带回来的,我到现在还没舍着开封呢?就是为了款待你这个特别的贵宾,而且我还知道你老是酒后最‘智’了。再说菜也不差”,李有财急忙解释道。“这样看来你是啥都准备好了。”这时的李有财满意地笑而不答。李智接着又说:“好!就你这份情意,我也不能不爽快了。走!”说着起身拉着李有财就走。三*“我说‘老来福’呀‘老来福’!你怎就不能拉条电线来家里呢?你说咱都这个岁数了,还要摸黑着点灯来照明,你还不知现在是啥年代吧?咱可是经不住摔的啊!再说你又不是没钱,你‘老来福’老了才来的福气还舍不得花呢?该不会你还没觉得自己够老吧!如果下次还是这样的话,我可是打死都不来了啊!”来到李有财的家里,李智不禁感叹说。这时李有财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不过李智感受到一股伤感弥漫在空气中。黑糊糊的草屋一下子亮个通红,折射在李有财的脸上更显得苍老。“还没吃饭是吧!来!吃了饭喝了酒再下个够,今晚你就不要回啦!就在这里歇着吧!咱就乘这个机会来个探讨探讨、交流交流。”他边摆设着酒菜边说着。“哦!原来你老是目的的啊!”李智指着他笑了笑说。李有财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最后陪了个笑。摆好了酒菜,李智也毫不客气地坐下喝了起来,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论地,偶尔夹着些不和谐的争论。渐渐地,李有财双颊通红了起来,吐字也含糊不清了,脑袋和肩膀也不时摇摇晃晃,很明显,李有财有点醉了。这时,李智眯着眼睛,拍着李有财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说:“老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这个问题困扰着我很久了,可我就一直都想不通……”。“什么?你智…智多星向我请教问题,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了,这…这世上还有你智多星想不通的问题”李有财醉醺醺笑着说。“你老就别挖苦我了,这也是我今天来的一个原因。”“呵呵……原来你也是有目的的啊!亏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好。你问…尽管地问,只要我懂的,一定告诉你……”。“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就是一直都搞不懂你……”。“有话就快说,别婆婆妈妈吞吞吐吐个没完”。李有财有点不耐烦地说。“……一直都搞不懂你怎么就不肯把这座烂草屋拆了建座好一点的砖房呢?”李智一口气就把它说完。这时,李有财突然愣了一下,看起来清醒了几分,显然这个问题在他的意料之外。“哦!……换个问题,这个不算……”“不!就这个问题,就这个问题我不懂”李智毫不让步地说。李有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勉强和几分无奈。“呵呵…是不是这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什么宝贝里面,比如……祖先留下几坛白银还埋地底下某个连你也不知道的地方?”李智追问着。“不是啦!其实……只是……”“只是什么?有什么就说嘛!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今天可是掏心掏肺地跟你说话了,你怎就不能坦白一点呢?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该怎么说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李智紧逼着说。“好吧!竟然这样,那我也没必要瞒你什么了”。李有财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张开眼睛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就说:“自从我儿子死后……你知道的,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从他死后,我晚上常常睡不着,做梦常常见到他,梦里他对我说:“爸,我好想你……”这样,我没有动过他屋里的东西,到现在那里面的一切还是像以前那样,甚至,每天早上我都会习惯地去叫他起床、吃饭,睡觉之前也都会去看看他……我太想他了”。李有财说着说着,竟然像小孩子那样靠在李智的肩膀上呼呼地哭了起来。“你的心情我懂,那么早就失去了老伴,跟着又失去了孩子,后来还要……”李智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眼眶也红了。“这些年来不简单啊!”李智感慨地说。这时,李有财抬起了头,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口气。说:“好了,不说了,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老的人,还是那样的看不开,被人听多不好意思啊!”。“人非动物,孰能无情,何况这么多的不幸发生在你身上呢?”李智再次感慨说。李有财只是笑了笑。李智接着说:“还好,小慧很争气,现在当上了县长,为你们家争了口气,老天还算开眼呢?”。李有财还是笑了笑。“对了,他现在怎样?都经常回来吧!他很孝顺,这个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时,李有财变得沉默了。李智接着再说:“也真为难了那孩子,那么远的路,常常往家里跑,同时还要工作……”。李有财变得更加沉默了。“你怎么就不去跟他住呢?他又不是没有地方给你睡,……对哦!你舍不下他……但你就让他帮你建一座房子呀!你看看你这座草屋,简直可评得上是四级危险物了,你还硬住着,叫他怎么放心呢?”李智停了一下张大了嘴,仿佛想起什么。李有财也被着莫名其妙的表情楞住了,急忙追问:“怎了?你没事吧?”。“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突然想到的,你总知道咱村现在被评上了新农村了吧!”李智转问了一下李有财。“知道啊!我正为这件事情烦着呢?他们天天来找我,好象是我犯了什么罪是的。”李有财有点厌烦地说。“你烦?人家更烦呢?你说你怎就不肯拆了这破草屋,你叫人家怎么向上面交差啊!你也知道能评上这个新农村,可是咱全村人的光荣啊!你…你就……哎!”“我知道。可是…可是这房子如果被拆了,里面的一切就不存在了,这样以后我会不习惯的,恐怕…恐怕我会活不下去啊”李有财说着无奈地低下了头。“对了……”李有财听到李智又突然这么说,不禁急忙追问:“又怎么了,快说呀你……”。“据说这个咱村能评上这个新农村,还是亏了小慧的帮忙,如果……如果到时候这新农村建不好的话,那么…那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啊!”李智瞬时的眼睛瞪着,声音有点可怕。李有财被听到李智这么一说,突然瘫坐在椅子上。接着他又慌了起来,不停地问:“那怎么办?怎么办……”。“哦!对了,你是‘智多星’,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李有财又接着问个不停。“哦!让我静下来想想”李智一边想着一边说:“哎!办法不是没有,不过……”,“可是什么?你快说呀!急死人了”李有财迫不及待地问。“这屋子,是一定要拆的……”李智还没有说完,李有财眼神黯然,自言自语地说:“拆、拆……那我怎办……”。“你先听我说完嘛!急什么!你不就是怕拆了屋后,小有财的屋乱了,你以后睡不安,吃不香嘛!”李智说中了李有财的顾虑,李有财点了点头表示默许。“那好办啊!先在小有财的屋子里拍一些照片,然后再把房间里的东西小心地全搬出来,等待新屋子建好了,再按着照片的摆设把那些东西放进去,到时候你看起不就像现在那样,也就不怕吃不香,睡不安了。”李智一边说着,李有财一边醒悟地点着头,说:“对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赶紧又握着李智的手,说:“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智多星就是智多星啊!我真是服了你”。李智笑了笑。“看来我该走了”,李智说就要起身要走。“等等,我们的棋还没下哦!”说着李有财指着摆好了棋局。“不了,人家李书记还等着我回话呢?”李智笑了笑摇摇手说。“哦!原来你今天来是……”李有财惊讶地说。“呵呵……”李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同笑了起来。四*几天后,施工队来到李有财家门前,李书记远远望着,不禁感叹道:好了,现在终于圆满结局了……”,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还真有你个‘老来福’和‘智多星’,这村里的两个活宝……
2008-10-13 22:41:45 作者:李柏卓 芜奈 9610 0
为范跑跑的辩白书 (碧草 B)
为范跑跑的辩白书(一)意想不到啊!真的。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封信,廖廖几百来字,竟让我和范跑跑先生石沉大海了十几年的关系又浮出水面了。在和大家分享范大先生这封信之前,请允许我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事情还得从今天中午说起。午饭后,像往常一样,我躺在竹藤椅上翻看前几天的报纸。这几天心情很沉重,报纸上报道的都是关于汶川大地震的灾情。“今天遇难/受伤的人数又上升了多少……”“某某老师因救学生英勇牺牲……”“某某母亲因救孩子伟大牺牲……”“某某企业家/明星捐款多少万”等等。我的内心实在负重不了这些刺痛我灵魂的文字,只好合上报纸,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定定神。怎么这小鬼(我儿子)还没回来,如果是平常的话,现在他应该是放学回到家,给我带回今天最新的报纸(虽然我实不忍睹报道遇难/受伤的人数不断地上升,但还是迫不及待想了解震中的壮况)。难道被老师罚留堂抄作业,不会。他可是家中的乖孩子,学校里的好学生;难道学校又开会表扬他做了什么好事,或者是取得怎样的好成绩;不会。楼上他的同班同学早些就回到了家。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耽搁了那么久呢?我同疑问在时钟里一秒一秒地过去。“咚咚……”楼梯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只是感觉没有像以往那么带劲。听惯了他的脚步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小子终于回来了”。门吱了一下开了,他有气无力地走了进来。“怎么今天这么晚呀!看你这般模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瞄了他一下问到。“老爸,我见到你老同学了,就是每次在毕业照上都出现的那个”他回答杀我个措手不及。“什么?”“什么,你老同学啊!就是梳个中分发型猴子模样,一看就像汉奸的哪个”他瞪了我一下。“啊!说什么的你……”我一头雾水。“你同学出名了……”他没好气地说。“哦!我还以为什么呢?”(说了半天,原来这小子是羡慕我同学出了名,而他老爸却是个‘无名小卒’)“哎!你老爸有那么多厉害的同学,难免会有几个出名的啦!这见怪不怪。‘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老爸我才不想呢?再说了,你老爸有这么出名的同学,你也可以向你同学炫耀炫耀嘛!”我无心地说道。“你还神气什么呢?我才不好意思去炫耀呢?你自己看吧!不够的话网上多的是”他把报纸丢给我。“不用翻了,就在首版。哼!”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话说我一翻回首版,立即映入我眼眸的是几个红红大字;“此次大地震中,某中学教师范跑跑(特别加大)……”。“范跑跑……”对照下面附上的照片。(此刻的这些疑问都在记忆库里搜索,找到相关事件约3,560,000条,用时0.061秒。速度比百度相差无几。)“这小子真的如愿以尝了,记得以前他总是挂在嘴边:‘我要出名,我一定要出名’。看来还真被他说中了,不过说真的,照片里的他真的像儿子说的那样——猴子般梳个中分发型像汉奸的模样”我心理暗想道。再接着往下看,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下面的话就无须我再多说了吧!对于他这种行为和心理,我本人只能用他以前的“座右铭”来解释:“人要出名,就是走极端,好或坏”。而答案嘛!相信大家心里都有底了,在这里就无须多加讨论。兜了一个大圈子,也该回到那封信里来了。话说儿子告诉我范跑跑“出名”,而我也在看了报纸了解来因后果之后,只有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不过说真的,读者朋友们!这并不说明我有多大的惊讶!相反,多少有点在意料只中。这也造就了我为什么挺身而出为他说几句“公道话”的原因了。信的大致内容是这样子的。“尤大教授:你好!请原谅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冒昧来访,如果这封信给你工作和生活带来不便的话,请原谅!因为我确实是在没有办法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下才给你写封信的,所以请你务必一定答应我,帮帮忙。相信你看了下面的内容之后,准会义不容辞地答应的。李小二,(这样的称呼有助你想起我)我叫范跑跑,也许你贵人多忘事早已把我忘记,(但没关系,我还留有一招)你应该还记得你李老二的绰号是怎样得来的吧!千年老二,就是因为我每次都压在你头顶呀!现在想起来应该还嫉恨着吧!(偷偷告诉你啊!老师怀疑我作弊之说确有其事啊!技巧……)如果这个忘了的话,那也没关系!那你应该总记得那个校运会上的常跑冠军吧,就是每次都不敢代表学校去参加市运会的那个人哪!也就是我呀!当时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偷偷告诉你吧!其实每次参加校运会我都做了手脚的);如果这个也忘了的话,那也没关系!那你应该记得……呵呵!终于记起我来了吧!好吧!言归正传。其实找你也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有人怀疑我的言行跟行为不一致(具体的内容在网上输入“范跑跑”搜查即可),因此,我要找一个真正认识我、了解我的人来澄清这个事实。我筛了又筛,选了又选,最终你成为这个幸运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自幼儿园起直至高中都跟我同班,大学还与我同校,最重要的是你现在也薄有名气。就这点来说,你就是我的不二人选。特别强调的是:现在正有出版社有意联系我关于出书的事宜,现是已是万事具备,只差‘名”风了,所以……如果你的出现能凑合这件事的话,到时候我绝不会亏待你的。好了,由于这里面涉及到某些商业机密,所以在这里我就不便多说,详细的内容还待你到网上去查阅,请尽快给我寄来我的辩白书(最好写成《洗冤录》)。急候着你的回音!▲务必在信后附上你的真实姓名、详细的联系方式,特别是一定要写上你的获奖荣誉史(可假)。▲▲务必答应我不要接受任何人的采访,特别是涉及到我的问题,或者待到我出书之后。祝:身体健康赚大钱!(不胜感激)老同学:常跑冠军、成绩名将……范跑跑先生2008年6月X日读者朋友们!当你们看到这里时的感受是怎样的呢?我一个字:晕!说真的,如果我前世可以预知今生是注定的话,我还真希望今生没有来过,或者最起码也得该跟他错过。不过回过头来细想一下,觉得他的话也算在情理之中。回想起他和我缘同是几年的校园生活里,发生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一切仿佛就在昨天……虽然我们只聊过几回,(他看不起其他同学,每次找我也是为了探问出我苦研出来的解题方法)因此可见,我也不得不成为他的不二人选,恰又是唯一可选。重要是这又有助于大家对他更深入的认识和了解,也就避免大家对他妄加的评论和期盼,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当然,我还得对这件事情有着更深入的了解,所以我决定去网吧!(二)网吧里的人很多,很杂,很吵。这里最显目的地方得数那粘在收银台上方的几个大字——禁止未成年人上网。可滑稽的是这时恰有几个小学生正玩着游戏杀得锣鼓喧天。收银台前坐着的是一个90后非主流女生。妩媚的眼神,细长的眉毛,淡蓝色的眼圈,白色恐怖的脸颊,还有一头金黄的卷发和手镯大小的耳环,穿着透明松垮上衣和超短的牛仔短裤,裸露出来白皙乳沟和修长的白腿,让人有种犯罪的欲望。“同学,请问……”我正想问她这里上网的价钱,没想到他竟打断了我的问话。“同学?我?像吗?什么眼光么?”她摆了一个姿势,瞪着眼睛问道。“哦!抱歉。小姐,请……”“什么意思啊你,我像有那么大岁数的人吗?真不知道你的眼睛是用来干嘛的?”她再次打断了我的问话,眼睛瞪着更大了,声音也加重了很多,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哦!真的很抱歉,那我该……”我被弄着一头雾水,不得不直接问问该怎么称呼她,同时也想知道这跟眼睛有什么关系。“当然是该叫:靓女。”她说话的时候故意甩一下头发,同时还转了一圈,摆了一个PS。“哦!对!阿……靓女是吧!我只是想问一下这里上网的价钱怎样?”被她愚弄了半天,但我还是强压住心中的不满问道。这次她没有回答,撇着嘴用手指着收银桌上透明玻璃压着的一张白纸给我看。不过让我郁闷的是那张纸竟是背着我放的。最后还是勉强看清楚:“会员:2.5元/小时,临时卡:3.5元/小时”。会员?临时卡?什么嘛!闻所未闻。不禁问道:“小……靓女,请问一下这里说的会员、临时卡是怎么一回事呀?”“不会吧!这你都不懂,你有没有电脑细胞啊!(又跟这有什么关系呢?晕倒!)你多久没上过网了,现早就普及用网卡了。一看就知道你没有了,有没有带身份证过来”她没好气地说。“啊!身份证……”“啊什么啊!办理需要身份证的……一看就知道也没有啦(这也看得出)!那没办法了,只能办临时卡了。”她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临时卡:3.5元/小时,那不是每小时贵了一元嘛!这年头钱赚可不容易啊!)心里越想就越不平衡,于是问:“怎么临时卡就贵那么多,一样是都一个钟的,用的还不是同样多的电……不就是忘了带个身份证而已嘛!怎么……”“怎么你这人问题那么多,烦不烦人啊!这还要不要上呢?”看起来她有点不耐烦了。“上,怎么能不上呢!一个小时”我一边说一边递给她十元。她接过钱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帐号:XXX……的字样,递给我的同时还夹着一张五元。我靠过去低声对她说:“靓女,我只上一个小时的,你看……”说着我摊开了手里的钱。“哎!这里规定临时卡至少要充五元”她抬头瞥一下答道。“哦!对了,你应该知道帐户密码吧!”她抬起头用猜疑的眼神望着我接着问。“帐户密码?什么帐户密码?”我不知所措地答道!“哎!统一用户帐户密码:123。晕!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老土的人”她低下头唉声叹气地说道。莫名其妙地受了顿训话之后,我径直去寻找空位。每台电脑拦板都很高,一眼望去,根本就很难发现哪个座位是空位,所以只能沿路着寻找。这里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小到七八岁,大到四五十来岁。当然,最多的还数十七八到二十七八岁这年龄段的。大家玩得也不同,游戏、聊Q、看电影……当然,也有些人在关注着地震的现况,让我惊讶的是,竟然有好几中学生模样的站起来在讨论他“范跑跑”的事情。绷紧的脸颊,眼中冒着怒火,声音带着激动,内容大体是说他“不配做人民教师”“无耻之徒”之类的话语。我不敢逗留听太多,生怕被他们得知我与他曾是校友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况且我还是来给他写辩白书的,最后我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人少的空位坐下。一切就序后,我迫不及待地在百度中输入““范跑跑”进行搜索。读者朋友们!如果此时你也像我这样在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面对着这样的情形的话,相信你也会像我这样瞠目结舌地愣着发呆。“百度一下,找到相关网页约4,920,000篇,用时0.094秒”,比阿扁(陈水扁7,150,000篇)少一点;比阿登(本·拉登633,000篇)多很多;比通姐(莎朗斯通7,340,000篇,用时0.094秒)搜索时间差不多。可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哪!这一跨世纪的记录,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我回过神来后,发现搜索到的各个网页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莫过于双引号内“范跑跑”的红体字了。“地震震出个‘范跑跑’……”“全国人民PK‘范跑跑’……”“‘范跑跑’将跑向何方?”“史上最无耻老师‘范跑跑’”等等。接下来看“相关搜索”的时候更是让我瞠目结舌。“范跑跑之歌”、“范跑跑博客”、“范跑跑视频”、“范跑跑与郭跳跳(啥是又蹦出个郭跳跳来的的)”之类的应有尽有。一个多小时过了,打开一些相关的网页,浏览完一些相关的新闻和评论文章,此时的我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秒针慢慢地划过,记忆库里搜索着关于他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只知道系统警告说帐户空了,屏面恢复了蓝色……我站拉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面想:范跑跑啊范跑跑!看来你“跑”得真是够快的啊!我头也不回地径直向门口走去……(三)《辩白书》(尊敬的读者朋友们!当你们一眼看到这个题目时,请务必不要过于激动,因为事实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样,相信你们看完下面内容之后就会明白。不过在写这封《辩白书》之前得声明:本人并非范大先生致密好友,更非其同党,,毕业断绝来往后,对他近些年来的动态更是一无所知,故掌握材料有限,若在本文中出现漏失不足之过,敬望大家谅解!)——题记我同范大先生同班至高中,同校至大学,但毕业后断绝了交往。(由此可见,我与他的关系实属一般)在与他同校期间,对他身边的事所见所闻实在不少,现仍历历在目,同时承蒙他的委托,再加上本人再三慎密考虑之下,方决定写这封《辩白书》。由于广大网友对“范大先生”过于关注,提出的质问和评论实在太多,虽然范先生留下的怪事奇闻也确实不少,但鉴于本人生命有限,故不能如范大先生所愿(写《洗冤录》)一一列举为他辩解为证,现就范先生近来在网上的某些言论进行辩解吧!1.范:“我从来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案例一: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当时我们那边流行一种新型的捉迷藏游戏。游戏规则是这样子的:一开始用猜拳来确定谁是第一个“幸运儿”,然后游戏的参于者(猜拳输的人除外)一脚踢飞圆圈中的塑料瓶,接着其它人去找隐蔽的地方躲藏,“幸运儿”把塑料瓶捡回圆圈中后,急忙着去找躲藏者,当找齐所有人之后,就轮到第一被找到的人。不过这中间曲折百出,比如你在找人的时候一时大意被躲藏者再次踢飞圆圈中的塑料瓶的话,那就得重新来过。这种游戏我们称“救命锤”。那时候猴头猴腮但是没有猴脑的他是班上个子最小的,胆子也是最小,总是不敢参与这种游戏,也就这个缘故我们总是喜欢捉弄他,但他又不想我们嘲笑他胆小,所以他就立誓说如果我们想他参加就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条件是允许他不用猜拳就直接进入第一轮,虽然他的要求让我们很不高兴,但我们为达到目的也只好忍气吞声答应他提出的条件。可郁闷的是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总是捉弄不了他,原因是总找不到他躲藏的地方。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全部出动去找他,而他也总是确定了游戏已经结束后才突然间蹦了出来。不过最后还是栽在我们班”智多星“鲁机灵的计谋之下。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早上游戏还没开始,他早就找好地方躲了起来,而我们却蒙着他偷偷跑了回去。后来听说他是躲到天黑得不见五指,同时也饿得实在百般难忍之下才偷偷溜回去的,路上巧碰到“智多星”的时候还撒谎了大半天。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吃完了饭后有没有回去继续……2.范:“我只关心自己的生命,你们不知道吗?上次半夜火灾的时候我逃得最快!”案例:这是高中时候听说的事。有一天晚上他瞒着父母“开夜车”抄袭别人的作业,由于眼睛疲惫不听话打了瞌睡……当他母亲打醒他时候才发觉被他碰倒的灯盏正焚烧着蚊帐,他一边的头发已被烘焦(也许这正是造成他头发稀少曲卷的原故吧)。此时的他发愣了好久,最后在他母亲催促下他才跑去他父亲的卧室,但直到他母亲扑灭火后还是没发现他两父子的踪影,最后才知道他已睡在父亲的床底下……3.范:“我挑战了中国传统道德观,我丝毫没有感到道德负疚感,”案例: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有一天他被村里的王屠户紧拖着到我们教室里,当时就快要上课了,李老师正要点名。“胡说,那是我的钱”他想摆脱王屠户的手,另一只手还紧扯着王屠户手里的一百块钱。李老师向他们走了过来,瞪了他一眼,其他同学也都围拢了过来。“王屠户,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李老师恭敬地问。“我的钱一脱手掉在地上,他赶紧捡了起来硬赖成是他的”王屠户瞪着他回答说。“别听他瞎说,那是我的钱”他看起来有点无辜和委屈。“那好,那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老师望着他说。“总之,那就是我的钱,难道钱上长着他的名字不成”他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你!无赖。”王屠户立即火冒三丈起来。“别吵。冷静。大家先听我说两句”这种场合怎少得了“智多星”鲁机灵呢?“我有一法子,保证一眼就能证明这钱是谁?”鲁机灵扮神秘起来。“那你快说呀!”同学们有点不耐烦了,老师和王屠户也在紧张地催促着。只有他慌张地鼓着两腮瞪白眼。“好!不过在透露这个机密之前,大家先回答我两个问题”鲁机灵越扮越神秘。“第一个问题:王屠户刚卖完猪肉,手里是不是有很多油,所以他的钱……”“可是,我也碰过这张钱呀!”他冲着鲁机灵吼。“我还没说完呢?你紧张什么?”鲁机灵镇定着说。“第二个问题:大家说范跑跑平时是不是很爱干净,如果他手里的那部分有油的话,那么……”“对,去拿水来,现在就验……”大家都喊着,有人已经跑开去了。“不给,就不给你们验……”这时他慌张起来,乱吼乱叫着。他一只手终于挣脱了王屠户,用力地擦拭着另一只手里的钱。“范跑跑心虚了,告诉他父母去……”大家都喊着。他突然间停了下来,双手往后用力一缩,逃掉了,一溜烟不见了。4.范:“我告诉学生,我决不会是勇斗持刀歹徒的人!”案例:那是初中时候的事情。当时有一个人为了救落水儿童英勇牺牲了,学校正提倡这种舍己救人的精神。他得知这件事情后,竟然说那个人是个傻子,明知道自己的水性不怎么样,也敢逞强着去救人,不死才怪。我反问他如果遇到这种事情的话会怎样?是不是见死不救?他回答说也不全是,不过是绝不会像那个人那么傻的。他说会先看看身边有没有人,有的话,让别人去救,如果没有的话,那会在四周找找看有没有绳子,有的话,他会一头绑在岸上,另一头扔下去让他自己爬上来,(我问为什么?他说怕被他拉下水)如果再没有的话,那就在回家的路上看有没有遇到别人,告诉他去救,再者就回家后麻烦点报个警。我告诉他如果像他这样折腾的话,那个人可能早就没命了。他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又不是我推他下水的”……不过那天下午的班会课上讨论的不是救落水儿童,而是当你遇到别人遭抢劫时怎么办?很多同学都说立即上去阻住或教训匪徒一顿的话,对于同学的回答,他差不多整堂课都摇头苦笑着。最后被问起的时候,他气昂昂地说他会选择先报警……老师的表情对他回答表示满意,正想赞他几句。不料他突然接着说:“不过要等到匪徒跑得看不见的时候……”“为什么?”老师对他的问题表示费解。“因为我怕被他怀疑的话,跑上来桶我一刀怎办?”他回答的理直气壮。“那你报警后还会不会跑上去跟踪他们?”老师反问。“老师,你以为我不要命了吗?”……辩白就到此为止吧!但为了提高本文的真实性与深刻度,在这里特别补充介绍一下他的个人简历,希望有助于大家对他更深入的认识。“范跑跑,男,汉族,90年代毕业于某高等学府,现已跑完我国各大城市,从事媒体、教师等行业;曾在某报刊当任过编辑,发表过几篇与众不同的文章,也活跃于网络文学论坛,现职业不明。荣誉史:1.蝉联几届中小学校运会田径项目冠军(纪录保持者);2.高考“黑马”(学校曾成立调研小组,组织私人侦探进行调查,最终无功而返。冠称当年最离奇迷案之一)。(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事端,特别是涉及到生命与道德方面,现本人决定以笔名代替,不便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某大学教授;芜奈08年6月X日(四)后记:我哥哥曾是一名大学教授,在一次救落水儿童后被医生诊断为“间断失忆综合症”,现已休养在家。由于本人不愿违背哥哥的意愿,更不愿看到他呕心沥血之作付诸流水,故将这封信寄出。本人声明:本文若有雷同或虚构之处,纯属意外!他的弟弟:尤良心
2008-10-13 22:20:11 作者:李柏卓 芜奈 9709 0
父亲与家 (碧草 B)
阳江职业技术学院髻山草文学社编辑部(一)在世俗的眼中,父亲也许是最平凡不过的人,但在我,以及家人的眼中,父亲是最伟大、最引以我们自豪的人。父亲是一个容貌已衰的“高老头”。他瘦长的脸庞,隆凸的额骨,深陷的双瞳;密密麻麻的皱纹,错乱的胡须;还有蓬乱里黑白相参的长发,和一双黯然呆滞的眼神。他唯一的显眼之处也就剩他那高大的洋式鼻梁。但也就因他这唯一的显眼之处,更显出他脸部的不相称。其实,说到父亲高,实际上他并不高,只不过他太瘦了,恰瘦的人看起来一般就有点高;再说到父亲的老,实际上他也并不老,还不到四十岁,就算再怎么说,也只能说他是个中年人。父亲的“高”与“老”,其实指的是他实在受不起生活上的种种磨难和打击;经不起岁月次次的侵蚀和吞噬。认识父亲的人都说:“他的容貌和他的年龄太不相称了”。不认识父亲的人,若遇到他,就像遇见新闻人物一般,不禁地说:“这人啥这般模样,这年头还真少见”!了解他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叹息道:“他的命实在太苦了,若不是……,哎!只怪天意弄人,苍天无眼。”而不了解他的人反而讥笑他:“这人也太省了吧!不过再省也不能到委屈自己的身子呀!”其实,以前父亲不是这般摸样的。回想当年,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心开心地过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宽裕,但已感到心满意足了。但意想不到的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不旦夕之祸福”,这样竟也遭到上苍的妒忌。在一个阴沉沉的夜幕里,幸福的笑声原本已掩盖了一切,但却在与此同时,病魔之手却缓缓伸出。正当全家人毫无戒备之时,无情的病魔乘机而入,随之一场灾难降临……(二)那一年,小弟出世了,全家人都非常高兴,特别是爷爷奶奶,乐得合不上嘴,遇人就送上笑脸。但想不到好景竟是那么地短暂。当大家都沉醉在祝福的气氛里的时候,病魔肆无忌惮而来,不偏不歪,一厘不差地落在母亲身上。母亲病倒了,据说得的是一种怪病——产后病,病原是由于产后不小心吹了风所至的。刚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里在每一个人身边霹雳一声,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作一团。人人脸上都变了色。原本是一场欢声的喜宴,此时却充满着窒息的气息。特别是爷爷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破了胆,呆在那里很久都回不了神。这不禁让人想起他们原先喜抱孙子的一刹那情景,如今却已在九宵云外。而原先来祝贺的亲信朋友,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弄得不知所措,脸上也露出尴尬为难之色,只能在那儿独自徘徊,暗自叹息,再黯然离去。姑姑阿姨叔叔婶婶们,在屋里不是无奈地摇摇头,就是反挽着手,踱来踱去,一种爱莫能助的样子。而那时的我还小,又是家中的长子,除了小弟外,还有一妹一弟,也都很小,看到大家焦急慌张的样子,心里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大家都学乖了,不再顽皮任性地惹父母生气,有时还主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希望这样能减轻父母的负担,对母亲的病有些帮助。只是可苦了父亲,他一直陪在母亲的病床边,不食不眠,还要安慰母亲;熬药、喂药给母亲。特别是看到母亲日渐衰虚的身体,心力交瘁,因此,他也变得日渐消瘦,身体也大不如前了。渐渐地,他的精神恍惚了,也就再了没有心思放在工作上了。父亲是一所糖业公司的老职工,据母亲说,这份工作得来是很不容易的,只因父亲命好,当时正好凑巧伯父接管的这一带的农业,所以顺便卖个人情,父亲就这样捡了这份工作,(不过我想除此之外,这还得靠父亲老实能干的原故,不然怎能维持做了这么多年)父亲本就没什么文化,更没上过什么高等学府,能拥有这么一份工作,当时已是很不错了。父亲一直工作至今,虽然公司曾经有过几度变故,但他从来就没下岗过,也从来没换过工作,而且他几乎每年还能拿个什么“劳动模范”奖,可就唯工作职位和工资没升过,因此,他的同事们纷纷为他“打抱不平”。可他却从不抱怨也不后悔,反而付出一笑地说:“我自个的底,自个知”。(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无论家庭遇到多大的困难,父亲从来都没有动摇给我读书的决心的缘由了)由此可见,父亲真的和这份工作打上“死结”了,它已成为他生命的另一部分了。可自从母亲病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卖力”工作,反而把这一份精力转移到母亲病上。我知道,他虽然每天在工厂工作,但他的心却仍留在家里,留在母亲的身边。所以他每次下班后,不畏惧路途的遥远,毅然地从距家五六十里远的工厂赶回家,陪母亲聊聊心、询问母亲的病情。要知道五六十里的路程在当时交通不便的村下已是一段不短的路途了,而且途中还需转几次车。因此,父亲为了不错过第一班车,下班后,来不及吃饭,就直接赶回家,回来后,等不及换下工作服,就直接忙着处理一些琐碎的家务中了,若还有时间,还要到田里去干些农活,有时候,干活过了头,忘了时间,但又为了不耽误工作,晚饭又来不及吃,又要赶回去上班了。因此母亲常常哽咽地夸父亲是个机器人;是一个不需要能量的恒动机器人;是一个不懂得怨和悔的机器人。如果倘若在母亲健康的时候,这些活都是母亲一个人担当的,只是偶尔在父亲换班或在特别节日工厂放假的时候,父亲才有空回到家里同家人开开心心聚一聚,吃个团圆饭,饭后顺便帮一帮母亲干些活。记得那时我和弟弟妹妹总是很顽皮,总围着父母搞些破坏来惹他们生气,有时候玩过了头,这是母亲总会“杀鸡敬猴”,我“遭殃”了,他们也学乖了,这时父亲总是站在那儿“幸灾乐祸”地笑……(三)那种女人主内男人主外的日子,也曾引来不少人的羡慕的眼光。而如今,人事已非,一切已是过眼云烟,只能在回忆时徒加伤悲罢了。现在这一切活都独压在父亲一人的肩上,我和母亲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做好一切家务,准备好饭菜,等待着迟迟归来的父亲,希望他能享受到这一点家庭给他的唯一温馨。而父亲换班或假日的时间,都是用来陪母亲到处去求医的。倘若在特别的情况下与工作时间冲突,父亲也会毫不犹豫地抽出时间——请假或找同事替班——只有一分一毫的机会父亲是总不会错过的。总之,不管有什么方法,需要什么条件,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治好母亲的病,父亲都会义无反顾的。他的世界仿佛是因母亲而存在,他的生活仿佛也是因母亲而充实,他已不能失去她而孤独生存。不久,这片地区大大小小的医院都留下父母的足迹,他们已成了哪儿的“常客”。停留在那儿的时间往往比家里长,那儿仿佛是他们的另一个“家”。而尽管如此,还是事与愿违。渐渐地,那儿的医生已向父亲坦白,说他们对母亲的病以无能为力了,希望父亲能带母亲到别处另找高明,别在那儿浪费金钱和精力。而这时的母亲,已对自己的病失去了信心,劝告父亲别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反而觉得自己是个负累,不如听天由命算了。但父亲对母亲的病仍充满了希望,反劝母亲要对自己的病充满信心,不要自暴自弃,天无绝人之路,永远坚信有一天这病会痊愈的。过了不久,父亲又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赤脚医生身上。希望在他们身上能创造奇迹。因此,父亲他明察暗访,只要是关于这方面的医生,他都陪母亲逐一地求治过了。但最终事实证明,天意不从人愿,奇迹依旧没有出现,母亲的病也仍旧是老样子。可意想不到这反而弄巧成拙,母亲又得了另一种疾病——胃病。这可更糟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屋漏遭逢连夜雨。母亲心灰意冷,彻底失望了。而一直坚强的父亲,亲眼看到一个个希望的诞生,又目送一个个希望的破灭,也变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精神恍惚,人也变得有点痴呆了。最后,在穷途末路之时,我不禁追寻父母的踪迹,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的足迹竟已蔓延到寺庙里。想到父母已走到这步田地,我心头不禁一颤,心一酸,沸腾已久的眼泪一下子夺眼而出。但默然间转侧一想,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是因为始终有这么的一个地方,永远属于绝望人最终灵魂的归属。而如今他们却已找到,我内心不免得有了些许安慰。(四)如今,好几年过去了,门前已是野草萋萋,那些“热心”的亲戚朋友和“慈悲心肠”的亲人,也都渐渐疏远了我们,中间如同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我知道那也是因为我们已没有金钱去架起通向彼此利益上的桥梁。这才让我真正体会到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让人与人之间变得陌生甚至冷漠的真正含义了。而唯有疏漏的也只有那些指目可数与我们一样同病相连的人。重要的是我如今已经长大了,现在就读大学,很快就可以出来工作了,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报答他们;妹妹由于家穷,已在初中辍学,未成年就踏上打工的生涯,我知道,她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同时也是为了我的学业和那一点微薄的工资;而两个弟弟也已经渐渐长大,大弟现读六年级(他原本应就读初一,只因家庭太穷,所以要求留级一年),他成绩很好,一直名列前茅,很有希望考上县重点中学,小弟也上了四年级,成绩也很好,每年都被评《三好学生》。所以现在唯一能让别人羡慕的,也能让父母感到欣慰的,就是弟弟们优秀的学习成绩了。这些年来母亲的怪病仍是老样子,久而久之就被人们所忘却。可因她还有胃病缠身,终日还得和药罐子生活在一起,就在前不久,母亲做了一次大手术,手术很成功,不过身体却依旧还很虚弱。而父亲,以前为了给母亲治病,到处跟人家借钱,借完亲戚借朋友,借完朋友借熟人,借完熟人不得不到银行去贷款。每次低着头颅迈进别人的门槛,再低着头颅迈出。有时钱借不到,反而还活受人家的闷气。因此,家里已是穷徒四壁,负债累累了,而父亲的背也被生活渐渐压驼了。原本洋溢着光彩的眼睛也变得俨然失色,黯然无光了,一向健谈的他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最明显的是,他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高”,越来越“老”了。写毕,已近黄昏,不禁抬头凝视那远方的天际,那儿仿佛有一道彩霞,若隐若现……编辑按:文字是纯净的,父亲是伟大的,故事是感人的,希望作者继续加油.翁桂涛(08.10.13)
2008-10-13 21:45:11 作者:李柏卓 9773 0
大涝坝 长井绳
大涝坝长井绳作者:苏旭东我坐在屯道口的老井旁边有一顿饭的时间,一直听着井里的声音,起初井里只有风声,扔一块石头下去,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石头砸在井底泥上的声音才回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便在那里骂:“你个狗日的,这么深的井也没水,要是别人不管,我早把你填了。”屯里的这口井打我记得时就在屯道边的水渠旁,水渠旁斜着对门就是山娃家。每逢雨天各家各户房上的雨水滴到院子里混着院里的水从水眼里流到埠屯公用的水渠里,水渠的水便顺着山渠就绕进这口井里了。这口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做涝坝用的,从来没有人治理过这口井这个不合理的用法,直至山娃这辈子过得平静了时。不屯的大老爷曾对我们讲:“这口井的井身很大,内面足有十步地的宽度。井里的水用扁担勾上水桶就能舀上来,埠屯的人为了吃水近便依井而居,到我这一代三代人这口井周围就住满了。井里的水先是用一家人的井绳吊,慢慢井绳不够用,这家今天续一段明天那家续一段,怕续长了没用,当天吃水的人就续当天能吊上水来的长度。久而久之,埠屯的人就都给那井绳续过段。”埠屯有句话:“没续过绳,你哪知道埠屯谁家的娃?”就是讲你没有吃过这口井的水,你就不认识埠屯的人。这口井干枯的时候山娃正好出生,他娘生他下来两年后他爹病死了。山娃就帮着他娘干农活,农闹时去镇里拾垃圾卖钱贴补家用。在埠屯拾粪当地里的肥料。埠屯的老少爷们大小媳妇都知道山娃命苦。山娃能耐,老在屯子里瞎折腾,他上学到初中就让老师撵回了家,原由是山娃每天都去抓野兔本无心思上学。山娃被学校撵出来时这口井便已经不在水沟里了。埠屯的人断断续续在井口周围建了新院,慢慢迁了过来。井边的路分向各家各户,这口井也就被搁置于屯道之上。我又向井里扔了两个石头,手把到井沿上把头伸下去听井里猛得缩回了头。我突然听见:“咣铛”的一声,我很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时应当听见的是“啪”的一声。石头掉在泥上的声音实在不像掉进水里空荡。我便在井沿边又找了一个大石头再扔进去,这次我使劲把住井沿,把头伸过井口时才扔了石头。我看着石头从明亮处一直掉进黑暗中,井像一个大蛇口把石头吸了进去,随后我听见一声“咣铛”。我翻身起来,撒腿便跑。我沿着屯道喊:“井里有水了,井里有水了。”我跑到山娃家里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抽烟,我说:“井里有水了。”他吐完烟换了口气说:“恩,早上掏开了水眼,现在井水肯定从水眼里冒呢!我掏开时看见井底周边有三个水眼,井底有两个,水很多,我怕井底的水眼闭上,就把那两个水眼掏到口朝两边了。山娃说完说腰上毛病犯了进屋躺炕上了。他的傻儿子旺成带着自己的儿子在院子里抓鸡,搞得鸡毛乱飞,我抬头看见山娃家院墙的草盘根错节地穿在上面,一层绿草铺满了整个墙头。山娃从县城的面粉厂里回到埠屯大概也有二十多年的光景。他刚回来时每回早晨还会坐在房檐下拿牙刷挤上药膏再伸进嘴里左擦右掏一番,等到他家房檐里的燕子因为他儿子旺成捣毁了泥窝而飞到别处去时,山娃的牙早就因为抽烟喝茶变得和驴粪的颜色无异了。埠屯前后都是山,进屯上山出屯下山,谁都嫌麻烦的要了人命。屯里的树木浓密,密得甚至太阳进来都变成了细细碎碎的斑点。埠屯的人都住在山上,山上除了住人外其他的都是田,大块小块分布聚拢在山体上。山娃回来时随车运来一大堆面粉,那面粉堆在一起时在埠屯人眼里就是面山,可以吃上几辈人,甚至几辈人也吃不完。山娃连夜给埠屯的人家每户送去一袋面粉,那面粉细里透白,面和起来劲道温润。山娃在的面粉厂里生产的面粉这么好,山娃咋就回来了呢?山娃是在他娘磕死在檐水窝里第三天去县城的面粉厂当的工人。那时山娃家养着牛,山娃娘每日拿拐棍把洋芋渣捣烂泡碎给牛喝,这样养下的牛有力气,耕地翻得深。时间长了山娃娘的拐棍让水泡朽了,她在用力拄的那一下子跌了下去。山娃张罗着把他娘给埋了后看到家里光墙面空地间的便跑到县城去挣钱了。约摸过了两年时间,山娃家的院子里长出了青草,院门上挂的锁有了锈迹时,埠屯的人大多认为山娃再也不会回来了。埠屯的人因为井里没水就绕着山到山背处往山体中间挖了个洞,洞里往里走十米就看见水眼向下流水,水流下来聚到洞内挖的泉坑里。埠屯的人排队每日一家两桶水,水虽少但清甜,埠屯的风水先生说以前人们把水不当水,没有伺候好井里的龙王,还大兴土木动了龙王的势头,龙王发火了把井里的水运到别处去了。埠屯吃洞水的年月,山娃在县城的面粉厂干得很好。这时邻近几村的姑娘家都不愿嫁到埠屯,前些年嫁过来的村妇也抱怨说:“早晓得埠屯的井会干就不会来了,那会儿不是看上了自个现在的男人,是看上了埠屯的这口旺井。”每到夏日炎暑,吃洞水的人便白天干活晚上趁天凉在洞外排队等水,有时一排便是半个晚上甚至整晚。山娃从县城的面粉厂回来后打开锁了两年的院门,铲了院里的青草,里里外外清除了一遍。随后洒了高粱泡的水,高粱被泡得红里有黑,杀虫子灭苍蝇,这样一番之后再古老的院落也能落脚住人。埠屯山上山下都知道山娃回来了,每家一袋面,这得给山娃还个人情。有人煮了鸡蛋,有人炒了肉片也有人做了布鞋,纷纷送进山娃家,山娃家因长草虚浮三两年的院子给踏实了,光油光油的,瓷实着呢!多有人问起山娃在城里的境况,山娃随口就是:“好,还好,不错。”就是只字不提怎么回来了。山娃对大娘大婶们说:“有事请你们张罗一下,我也不小了,该有个家了,能给寻个妹子不?”埠屯的大婶大娘们放出话去,山娃要找个婆娘。起初不见人上门来,山娃就在埠屯里说:“哪家婶子给我找个妹子,我送十袋大白面。”屯里的婆娘都夜里寻白天寻,看谁家的妹子能来给山娃当婆娘,自个儿也能再吃上大白面。这话也越传越宽了。传到临近几屯的话就变成了“埠屯山娃家有座面山,谁家的姑娘过去一辈子就吃大白面,那山娃让面吃得白白胖胖力气大着哩,一只手能搬起个石磨盘。”其他屯的姑娘便嬉笑说:“埠屯没有水,去了吃白面不喝水呛着了可咋办?”话传大了也不好收拾。慢慢大家伙都以为山娃找婆娘是别人寻开心的无人当真了。山娃在家吃了四袋白面时自个的婆娘还没有找到,他心急了,早听说山背赵家老汉一口气生了七个女的,他就不信全嫁了出去。山娃寻思好了第一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清早就出了埠屯奔赵家老汉家去了。进了赵家的门看见有几个丫头在院子里有洗有扫的,猛然心里有点难过。自家就没有婆娘洗洗扫扫的。山娃走进房里,见老汉正在喝上午茶便说:“你是赵家老爷?”老汉看来人是小伙就让坐下回答:“我是,你寻我有事?”山娃说:“你家有七个女儿?”老汉回话:“现在有八个,头两年在山林子里捡了一个。”山娃接上去说:“我想找个婆娘回家去。”老汉说:“哪有这样自个说媒的,你找个媒人来我们商量话。”老汉随后叫自个还未出嫁的四个女子进房来。山娃细打量看到两个还未成年,成年二人一个长得粗野,另一个看着嫩草一般。他指着嫩草一般的回老汉的话:“我就相中了这个。”老汉说:“巧娘是我捡来的,这娃命贱,你相中了就带走吧!这娃命贱是贱可我养活成人也不容易吃面吃菜还得穿衣。”山娃说:“这个您等着,我回家去就送过来给你。”老汉瞪着巧娘:“这娃娃啥都不知,也不是我赵家的人,你带走就行了,以后少了人我也不管,你别向我要人来。礼钱不给够可不成,至于我们的礼数就全免了,你今儿就带走,我也省得管一天的饭。你明儿把礼钱送来,送多少你看着来,够咱这方圆的礼数就行,也要让我心悦了,不悦我可要向你再讨回巧娘来。”山娃领着巧娘到埠屯避着人进了家门,备了一晚上礼钱,第二日便送到赵老汉家去了。赵老汉看山娃礼钱够数还送了几袋子大白面便悦心说:“好好好,我赵老汉这辈子就吃八个姑娘的礼钱,现在看来七个够吃了,留一个给我送终。”山娃走出赵家门就补上一句:“你个短命的,过不了两天就埋进土里。”巧娘在山娃家看见一大堆大白面,这才晓得别人说的不是假的。山娃对巧娘说:“不管你以前过的啥日子,吃的啥面,现在你就和我过日子吃白面。”巧娘说:“恩,我就跟你过日子,我会洗会扫会生娃,会缝会补会做饭。”山娃听到这些笑着说:“婆娘有这些就够了。”巧娘长得标志可人心灵手巧她爹娘把她扔了可真是遗憾,山娃在几天后熟知巧娘便产生了这等想法。巧娘对山娃说:“赵家老汉把我不当人,我也从未喊过他爹,那时应当被别人捡了去,不知上辈子欠了谁家的,这辈子先是被爹娘扔了,后又被那促命的赵老汉捡去当牛马。”山娃说:“你当然是欠了我山娃的,现在你就是来还我的,你还了我的,我还要还你对我的好。我也是个命苦的,爹死的早,娘也没见我娶个婆娘抱个孙子就去了。现在我娶了你也过上了好日子。”山娃巧娘没办红事也没通知埠屯的人就行了洞房结了夫妻。巧娘走在屯里被小孩子欺负,叫屯里人说,回家就让山娃知道了这事。山娃便叫来屯里长辈来家行了家礼。后来的日子也平顺踏实,种了几亩薄田生了两个孩子,大的男娃叫旺成,小的丫头叫银娟。埠屯家家户户靠山吃山,这也是不变不改的方式,自打井里的水干了,埠屯的人都出去找些活干,干得好了回家过个好年吃点荤腥,干得不好回家以示孝道报个平安。大多出去干煤矿,做装运苦点没危险。不下井,下了井死里面出不来,去干活大多是自家孩子不大有力气的男人,怕下去了上不来孩子没人养成人。山娃也出去干活,他先前几年在面粉厂做技术工人,知道煤矿里边什么情况,他下井挖煤利索,没年比埠屯的人挣的钱都多。巧娘持家也厚实,光阴过的有模有样,孩子眼看着就长大了。巧娘在家听了些闲话说她家的爹娘也在找她,找了有二十多年了。他家是距埠屯外河那边的人家。埠屯外的河里每年从上游能冲下很多东西,有桌椅板凳,有衣服饰挂,也有肉果米粮,有时还有死人尸骨。大雨天河涨了水,埠屯的人从山上走一整夜下去站在河边拿网套套东西,套到的发外财,套不到的等下回。在埠屯人的念想中河那边的人家都是家缠万贯。巧娘日思夜想的想过去看看,她每到农闲就下了山去河边瞧瞧,她也开始打听河那边人家的详细。有人说那边的人家家有果园温棚,那里的人都把鸭梨给牲口吃。巧娘听到这些时眼睛里冒光圈。终有一日她给旺成和银娟烙了饼备了饭,她收拾了自己出门去了。家里旺成和银娟吃完了饼喝完了粥还不见巧娘回来就哭着要娘。埠屯村的人给山娃捎话说:“你家婆娘跑了,她给你生完了娃养大了就跑了。”山娃听了这话往回赶,他赶回来时,旺成和银娟就吃着埠屯别人家的饭。山娃问起旺成:“你娘呢?”旺成说:“娘跑了,跟别人跑了!”山娃说:“跟谁跑的?”旺成说:“跟大楞跑了。”银娟接上说:“娘梳了头,洗了脸,换上了新鞋就跑了,跑到河那边去找她娘了。”说完就哭着要娘。山娃这才细细向屯里人细细盘问:“你们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屯里人大概是说巧娘听了大楞的话跑到河那边去找他爹娘了。山娃在煤矿上下井干得好,能下到百米深,出来进去都拿手,这下回来就看两个孩子,自家婆娘跑了,这下不仅羞了先人还给丢了自个的脸。十里八乡知道大楞是有名的光棍,四十岁了还讨不了个婆娘,而现今把山娃这个有本事的人的婆娘拐跑了。山娃在埠屯抬不起头来,自个连大楞都不如,自家的女人跟个老光棍跑了。跑了就跑了,旺成和银娟可咋长大成人。山娃当着埠屯爷们的面跪下说:“我求你们了,你们帮我去寻我媳妇去,花多少钱吃多少粮都给我寻见,我山娃没有多少本事,欠你们的我下辈子来还,还不了的到老死我娃旺成来还。寻见了给我带回来,你们给巧娘说我不打她不骂她,她寻见她爹娘好,寻不见就别跟着大楞了,家里还有两个娃没长大成人呢!”埠屯的人第二天就出去寻了,有人去了河那边,有人去了山背里赵老汉家,还有人去大楞以前跑过的几个穷山恶水的野地。住埠屯的计划生育干部通知说巧娘应该结扎了,现生了两个了,不能再生了。要巧娘马上去结扎,不结扎他们就没法给上面说。山娃对他们说:“巧娘跟别人跑了,跑了一年多了,我们还没有寻见,寻见了给你们带过去。”住埠屯的干部一听说:“这下还得了,跑了跟别人又生了,不结扎回来还和你生,你再寻不见就把你结扎了。”山娃心里清楚这些人心狠,不管别人的死活,女人结扎了还是个正常人,这男人结扎了再也不是男人了。埠屯的人大约寻了两年时间,没有巧娘的半点消息。住埠屯的干部在夜里进去十多个人抓着山娃就去了卫生院,下午把他送家里扔炕上了。山娃这时没人照理,旺成和银娟见自己的爹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口干舌燥话也说不出一句来,他们去厨房烧了面糊烤了面饼,往自家爹的嘴里塞,山娃嘴张开慢慢嚼着旺成和银娟早已烧得给猪都不吃的面糊和面饼,发出悲恸的抽泣。第二日埠屯的邻居知道山娃被结扎的事,他们拿着自家的鸡蛋,带着蜂蜜到山娃家里看山娃。山娃躺在炕上眼直勾勾看着这些人,他把这些人一个一个装在自己的脑子里,一个一个放在自己心上。山娃约摸休息了几个月的时间身体才恢复。三年后巧娘在半夜敲开山娃的家门。巧娘跪倒在地上对山娃说:“我听了大楞的话去河那边找我爹娘了,大楞带着我没有到河那边去,我们到了河上游很远的矿上。大楞把我锁在房里,白天出去运煤晚上回房里折磨我。我听说埠屯的人来找我,可我可哭啊喊啊还是没有人听见,我现在逃出来了,逃回家来了。”山娃什么话也没有说,旺成和银娟见了巧娘也不叫娘,巧娘跟山娃分房睡。山娃从此出门都锁着门,不让巧娘出去,他就没有把巧娘当成自己的婆娘,他是把巧娘看成别人的女人来自家住。这年的雨下的很繁,雨几天下个不停,埠屯山下的人都怕再下下去就叫水给带走了,带到埠屯外的河里去。大家都随时想往埠屯山上走,终于那口当涝坝的井也满了,水满上来慢慢往屯道里溢。埠屯就没下过这样的雨,把那口枯井都能下满。山娃家的院门斜对着枯井,井里的水涌进他家里先是塌了院墙,水浸到院中间时旺成被水打倒一下子泡到了雨水里,水把旺成带着倒流到院外,山娃看见旺成被水带走了一下从房里出来跑去抓住旺成,旺成喊爹哭娘,山娃抓住旺成时旺成已经被带到了枯井边,再迟一步旺成就到枯井里去了,枯井就成了旺成的坟。随后山娃带着旺成和银娟就往埠屯山上去了,在山上的洞里住到这场雨停了,他们才下的山。巧娘在家里时吓得几天几夜没合眼,她心里充满了憎恨,恨山娃和自己的儿女,恨自己的命,她在外那三年给大楞生了个娃,她这会就想起了大楞和他的娃了。她想去矿上看大楞,可怕山娃和埠屯的人打死她,她跑了一次已经害得山娃没了半条命,再跑一次还不叫山娃要了她的命。巧娘在外给大楞生娃埠屯的人谁也不知道。巧娘一妇二夫在埠屯也住不下去,她看山娃不把她当女人,虽说大楞对她不好,但自打给大楞生了娃起,大楞就把她当自己的婆娘。巧娘日思夜想能离开埠屯,她想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毒死山娃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巧娘去江湖药人那里买来些治虱虫的药,看山娃下地去了,两个孩子又不在家去村学了。她烙到第三张饼时加进去了药,中午时间她烙完了八张饼。旺成和银娟回来后饿得跑到厨房去摸了一张凉了的饼就直接嚼了起来。旺成大小伙子半张饼不够填空肚子,又拿起了一张吃了起来。巧娘这时到自个房间躺着去了,躺了半晌听见院子里有人叫唤,出房一看旺成在地上打滚。巧娘这才知旺成吃了下了有药的饼,她自知山娃不会容她就出门又跑了。山娃回家时旺成快断了气,他给旺成用洗衣粉混了温水灌进口里,灌了一大洗衣盆后又灌了一瓶食用油。旺成喝下去不一会儿就泄开了,肚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排了出来,排得满院子都成了粪坑。山娃把旺成放到院子里,他说:“看你娃的命,命好了明天早上爬起来,命不好了就叫老天收了去。”旺成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他自己翻了起来,可神志已经不清了。山娃看着旺成哭倒在院子里对老天喊:“老天爷,上辈子不是巧娘欠了别人的,是我欠了巧娘的太多,你让我这辈子换个法还给她。”旺成痴痴呆呆地接过银娟端来的面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喊着:“女人,女人。”银娟朝着旺成说:“哥,我不是女人,我是你妹子,同一个爹,同一个娘。”旺成还是不管不顾,喊着:“女人,女人。”山娃已经不是个男人,他也算是个残疾,旺成又被害得痴傻了。他在埠屯人的眼里不再是个能耐的人,而是个地道的孬种。山娃在埠屯里都不敢抬头做人,他完完全全做回了一个独立的人。巧娘跑到大楞那里又生养了一个娃。埠屯的人都散开了巧娘不跟自己的男人跟别的男人而且给别的男人生娃一生生两个的言语。山娃心里下了毒誓:“你大楞几辈子人都不要回来,回来几个我就把你家的人砍死几个。”山娃打做完结扎手术起就没有以前的气力干活,一直虚弱着。腰痛,在手术后的愈合阶段也没有跟上营养,慢慢消瘦下来,到他儿子旺成能讨婆娘时,山娃就只剩下半张人皮,半小矬个。山娃盘算着给旺成找个婆娘续上香火,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根断了,又想自个这辈子受苦,让自个儿的下一代能转个转摊上个好婆娘。旺成傻傻痴痴的找个清醒能干的好女人不容易,山娃就盘算着给旺成换个亲,让银娟给旺成换个女人,这样也能栓着旺成的媳妇,不至于和巧娘一般给跑得无踪影。山娃跑这窜那的寻着一户大儿子以前蹲过班房三十老几了没有寻着女人还有个小女人的人家,随后托人去说媒照看八字都合便成了亲。山娃嫁女娶媳同时办了喜事,旺成讨了个清醒的女人,能干不能干谁晓得?以后过日子才见分晓。闹洞房那天山娃就叫埠屯的小伙子们到旺成的新房坑上使劲折磨那姑娘,山娃说:“你们磨了她的性子,我和旺成以后好使唤。不然以后怕是她性子大还使唤不了。”埠屯的小伙子们说:“长这么大,头个儿听说老公公让别人使劲玩自个儿媳妇的,这可新鲜。”旺成的媳妇那晚被撕破了上衣,解开了裤带,脸都被抓了个烂,埠屯的小伙子们都说看见了旺成媳妇雪白的奶子和丰满的大腿。山娃说:“这样好,她才不敢在埠屯折腾,才能夹着尾巴低着头过日子,我早抬不起了,我家旺成也抬不起,她抬不起是应该的,只要我家孙子能抬起头做人就行了。”银娟嫁出去给一个当过二流子的人当婆娘。日子过得毛毛燥燥,两年下来没见那二流子回过家,银娟就是个活寡妇。旺成的婆娘生了娃时,银娟就跑回了山娃家,银娟对山娃说:“我在那边活不下去了,我去那二流子家伺候公婆两年了,现在公婆都走了,我就回来了。”山娃说:“我娃做的好,你嫂子是走是留她瞅着办。你就留下给我养老送终。”山娃卖了自家积攒几年的粮食凑了两千元,他叫旺成的婆娘来,对她说:“娃,你要是要走就拿上这两千元,你爸妈不在了,你哥几年没个音信,怕也是不在世上了,你一个女人家回家去没个依靠,我们家你也知道就这么个光景,打我祖上就不如人,到我就更不如人了,我就凑了这么点,你就带上。”旺成婆娘说:“爹,我不回去了,你们待我不薄,我就在咱家过活了。”说着把钱送回了山娃手中。山娃接着说:“你来埠屯,其他人待你不好,那是我不想让你学旺成他娘,你是个好娃,我亏待你了,你不要记恨爹,在埠屯好好过日子。”埠屯的人传言大楞在外面耍流氓让黑道给解决了,巧娘带着她的两个娃到处讨饭吃。山娃听到了说:“才死了一个,还有三个。”说完就瞪着眼睛望着埠屯道上那口枯井。山娃在埠屯学了一门手艺就是堆麦垛,他自打结扎后体力不好,性子也慢慢变得温和了。随后就学着干些埠屯传统的农活,每年麦收时间埠屯人麦子收到麦场里怕老天不给争气下雨让麦子长了芽,埠屯的人便把麦子堆麦垛。堆的好的人家麦垛堆的圆,利水,还不倒,堆不好的人家三天两头堆,还给雨灌了,都用东西支着,看上去像散了架的树杈。山娃的麦垛堆得埠屯出了名,人人都看好,他给这家堆堆也给那家堆堆,依墙堆,离墙堆,堆扁的,堆方的,都成了拿手好戏。时间俞长,麦垛也堆得越好,十多亩的麦子能堆成一个,自然麦垛也高了,山娃便去树林子里砍了两个树,做了个梯子,梯子架上堆麦垛,更好堆。巧娘带着大楞的两个儿子来埠屯了,山娃家琢磨着怎么把这三个人给弄死了自己心里畅快。巧娘厚着脸皮抱着旺成哭:“我娃这样是我这个畜生害的,老天咋不让我死了,把我娃给换得个清醒。”山娃踢了巧娘一脚说:“你别装模做样的了,你去死去,死了还省事,你活着就害人,你咋不和大楞一起去死了,你就应该让黑道给一刀子宰了。”巧娘带着两个儿子在埠屯里要饭,别人看着可怜的给吃上一饭,别人看着憎恨的吐两口唾沫。巧娘带的大楞的一个儿子叫二楞还有一个叫三楞,二楞从小就跟大楞一般小偷小摸,曾在外面偷过别人家的钱,听说他到别人家去看见抽屉里有一沓钱,就抽了两张带回了家。大楞看二楞能偷来钱便说:“我偷来的女人养下的娃也能偷,好,好,以后多偷便是,我娃真是有本事。”二楞见山娃家院墙边立着梯子便爬上院墙去院里进了屋翻出了山娃卖粮食的那两千元,随手拿了出来给了巧娘。巧娘知是山娃家的后提着一根木棒往二楞头上砸了去,等三楞看二楞的白脑浆出来后就跑了。巧娘对躺在地上的二楞讲:“我害了山娃一辈子,还害了我儿旺成,今个儿不能再让你害山娃了,我就把你了结了,等我把这钱给了山娃我再给你偿命。”巧娘顺着屯道到山娃家把两千元给了银娟,出了门就在枯井边上坐着,坐到晚饭时分便不见了,别人也只是看到她坐在枯井边,晚饭后也再没有瞅见过她。山娃见着了二楞后说:“又死了一个。”山娃回家取了一张竹席,把二楞卷起来扛到山沟里挖了个坑放进去埋了,没有埋起坟堆,就埋平了,把剩余的土都摊平在坑周围。埠屯的人看见三楞去埠屯外河那边去了,是淌着河过去的,远远的像被水没了,但也不知死了没有,反正没有捞到过三楞的尸体,大概还活着到了河那边。山娃对傻儿子旺成讲:“我做了个梯子,这个梯子给我弄死了一个,弄走了一个,还有一个是你娘,你说,你娘是要死要活?”旺成看着山娃一句没答理就蹲门槛上晒太阳。埠屯的人依旧吃洞水,那个洞越掏越深,好似快要掏透了山,进去出来一趟就能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大雨天的雨水照样流进了枯井里,起初枯井里有长头发漂出来,埠屯的人以为是驴打滚时在道上蹭下的毛,后来有指甲漂出来,大多都说那是驴的蹄子上刮下来的,再后来就有臭味飘出,雨水在枯井里发臭,臭得满埠屯像罩在猪圈里。埠屯的人用木棒伸进枯井搅半天搅得有东西缠在木棒上,叫五六个小伙子拉了上来,只见巧娘的头发缠着木棒,身上的衣物都泡烂成了软浆。埠屯的乡亲送巧娘到山娃家门前,山娃挡着自家的门说:“这女人不能进我家门,我也不给她送葬,你们把她抬哪来的送哪去。”乡亲们眼看着也说不动山娃便将巧娘抬出了埠屯送到了埠屯外的河边,乡亲们给扔河里直接让水冲走了。山娃坐在自家门槛上想象着巧娘那个毒妇的尸体顺着河的水冲走在石头污泥之中,他的脸色变得黑亮,心里不由松散了,他在想三楞那个野种是不是淌过了河到了河那一边,那个野种会不会去下游捞上巧娘被撞得零碎泡得腐白的肉尸。旺成的媳妇这年正月初一生了个儿子,山娃取名初一,第二年正月十五又生了个女儿,山娃取了个名叫点灯。山娃满足的是初一和点灯点在看来还正常,没有遗传旺成的痴傻,他每日烧香拜佛盼着两孩子能顺顺利利的长大,那样他家的香火也算是旺了。等初一长到能跑路时,山娃做了个梦,梦见水龙王在他家门前盘卧着一动不动,第二日雨天,有条白蛇在山娃家门前卧着,埠屯的人管白蛇叫“白娘娘”,“白娘娘”顺着雨水溜到枯井里去了,山娃等了好多天也没有等“白娘娘”从枯井里爬上来,人都说了“蛇往上爬从来不往下爬”,“白娘娘”肯定是在枯井了安了家,看枯井了的水龙王家产丰厚留下过日子了。埠屯的洞水越吃越干,先前还能吃到清水,现在只能吃浊水了,每家舀上两桶浊水挑回家,淀下泥以后还剩两半桶水,用来做饭,后来人就习惯把洞水叫“饭水”,这水少得只能用来做饭,干其他的想都别想了。山娃在枯井边设了个香炉,上了一个月的香,然后向井里扔下了绳梯,他第一次下去时满身泥浆的上来了,他对人说:“井里几十年泥都积下了,这掏上来也要两三年时间,要掏到那时井的深度可能还没有水,还得往下掏。”屯里的人说掏就掏吧,洞水都吃不了了,掏了万一有水,我们埠屯也便旺了,掏了没水就凭老天爷的想法。后来的日子,山娃发挥他下煤矿的本事,去井底掏积泥,每有人吊上一桶泥就挖开看“白娘娘”在不在桶里,要是在桶里得把它放回去,生怕掏出来后井里再枯下去,枯个几百年几千年。日子长了,井也掏深了,吊桶上的绳不够用了,埠屯的人又开始续井绳了,这家续段黑绳,那家续段灰绳,吊桶上的吊绳花里胡哨像条彩绳,轮流掏井的壮丁都认得哪段绳是哪家续的。泥掏的多了,没有地方去,就运到埠屯道外的阔地上去,先前是灰泥,挖深了是黑泥,再下来就是红泥,泥在阔地上堆着堆着就堆成个锅底形,中间因为人进不去就堆了一点,周围的泥堆了一圈又一圈,泥干结了牢得铲也铲不动,越堆越高,就形成了大锅底。掏井的时间比原想的时间长了些,用了五年时间,山娃出了井说:“现在到咱们先人那会吃水的深度了,还是不见水,我看那泥松散掉沙,肯定有水,再掏个十来米肯定能见到水眼。”这时点灯长成了大姑娘,她比初一有出息,初一和他爹旺成一般有点痴,不过还好,没有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照做就是了,没有什么想法,点灯不一样,鬼点子多得不得了,折腾这折腾那的,跟着她姑银娟到处疯,银娟回到家的这几年和旺成媳妇把整个家收拾得有模有样。点灯闹着要去城里有些日子了,山娃都不让出去,山娃说:“你就在家里,等再过两年把你嫁出去,安下心来做一辈子踏实的女人,别像你奶奶一样害了我还害了你爹,你奶奶是个毒妇,你就别再造孽了。”山娃还是每日在井里挖开井底的土层找水眼,终有一日他在井下听见初一喊爷爷,他便抓着绳梯往上爬,爬到半中间听见初一说:“爷爷,点灯跑了,跑到城里去了,跑城里去穿花衣裳、抹口红、涂眉毛去了。”山娃听见初一喊着,往下一看,他看见巧娘的手正抓着他的脚,山娃的手一下松了,他又看见巧娘披散着头发在井底睁着双眼大笑呢。随后听见“啊”的声音从井底传到井口后就没了动静。初一还在井口喊着爷爷,壮丁们把绳捆在山娃的腰上把他吊了上来,山娃的腰摔断了。他被抬回家放在炕上用木板捆了腰,银娟和旺成媳妇轮换着喂草药吃,山娃唉声叹气的念叨着:“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娶回家的跑了,生下来的也跑,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丫头,跑出去就别回来了,就当我家没有这号子人。”山娃在家养伤期间他曾对旺成无数次的重复着一件事:“我的傻儿啊,你爹我先前些年在城里的面粉厂干活呢,还瞅上了城里的一个干部的闺女。我一有空就背上大白面到那干部家去喝茶,干部对我好,说要走关系让我当了面粉厂的厂长后娶了他家闺女,那两家人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白面了。后来啊,我装面车时踩空了架板,掉下来后腰就断了一次,断了好啊,可以休息了,在医院住了半年,那干部的闺女就没来看过我一次。出院了我就带着厂里发的一大汽车面粉回埠屯了啊。也算你爹命大,那次摔断的腰少了两根骨头。不然这次掉井里怕是摔不死也给折死了,你娘跑了,乡政府结扎了我,我的腰就更软了。这都是造化啊,我的傻儿。”山娃看见旺成时就给旺成念叨着这些零碎,旺成最后见了人就说:“我爹的腰软,那是他的造化,他摔不死。”埠屯的洞水是吃不了了,没有水了,坐在水眼边等上一天才能舀半桶水,埠屯的人只好把面炒了吃,盼着老天下雨,把雨水盛在一起吃饭,雨水变成了“饭水”,山娃就硬撑着下了井,他跪在井底往下挖,一竹篮一竹篮的红土就被吊上来了,土先是干的,慢慢变得潮了,在后来就有泥了,埠屯的人说:“这是山娃的汗和山娃的眼泪和的泥。”山娃说:“大男人有汗哪来的眼泪。”埠屯的人嬉笑说:“你还是男人吗?”山娃说:“你们看那边!”他指远处的儿子旺成和孙子初一。当其他人回过神时,山娃又下了井。山娃最后一次下井时点灯跑出去有两年了,那时山娃估计忘了这个贱丫头了。那天山娃掏出水眼后,他进了家门,一顿饭的时间后,井里有了水,山娃就躺在炕上睡着了。山娃睡醒了后到井边吊了一桶清水,然后牵来了一头驴,驴看着清水嗅了又嗅,最后把嘴切到水面上,水面开始慢慢下降,桶底显了出来。山娃说:“这水能吃,这井里的水能吃,牲口能吃的水,肯定干净,人也能吃,这井里死过人,这井里淀过每家每户的稀浊,可这井现在干净了。”他舀起另一桶里的水喝了一口说:“快放鞭炮。”第二日,埠屯的老人们从一个古地洞里搬出个大辘轳,辘轳上的井绳都风化成了细麻,用口一吹都能飘起来。因为井绳很长,所以缠满了辘轳,也是由于这样,这个杏木辘轳才能保存这么长时间而没有朽,还是结实耐用。按照埠屯的习惯,各家各户又拿来了井绳,不论长短自家都得续上一段井绳,象征上下一条心,拧成一捆绳,也希望这口井不再枯,成一口旺井。大辘轳被各色的井绳缠上去挂在井口上,埠屯的人不再跑去等洞水开始在山娃家门口的井里挑水,想挑多少就挑多少,埠屯的几个光棍也很快寻到了老婆,他们娶了媳妇就上山娃家来送礼,感谢山娃让枯井出了水。井里出了水后,屯里紧赶慢赶地修了个大涝坝,把那个泥堆起来的大锅底又重新筑牢了,把屯道的水渠改到大涝坝里去了,雨天雨水顺着屯道的水渠都聚到大涝坝里,涝坝的水雨天积下了就用来洗衣服、和泥、给牲口喝,这样晴天涝坝里的水减了雨天又增了,涝坝里一直不缺水。突然间不缺水了,山娃理应高兴,可他中觉得有了水和没有水都时一样的生活,日子并没有平添多少。一日午后,点灯和一个男人从屯道里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娃娃,这招来不少人的围观,点灯跑出去几年结果不仅有了男人还有了娃,比她奶奶强多了,还带回了男人。点灯回到山娃家后对山娃说:“爷爷,我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你的重孙子虎娃,去年出生的,属虎。”山娃没有看虎娃,而是一直盯着点灯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山娃问:“点灯,这个是你男人?”点灯低着头说:“是,这是我男人,叫龙生,是属龙的。”龙生对着山娃喊:“爹。”山娃说:“龙生啊,点灯是我孙女,你得叫我爷爷,叫旺成爹。”龙生说:“不对,我得叫你爹,叫旺成哥,叫巧娘为娘。”山娃盯着龙生细稍看出淌过河的那个三楞了。“你是三楞,你没有死。”山娃恐惧的戾喊着。“我没有死,我娶了你孙女,还给你生了个孙子,这得按男方这家的辈排,所以点灯以后就是你女儿了,是旺成的妹妹。你害死了我家的人,我也要让你家鸡犬不宁,你说呢?爹。”龙生不依不饶的对山娃讲。点灯这个跑出去混的女子这才明白,她对龙生说自己是埠屯山娃孙女时龙生由愤怒变得怜惜的表情,更明白了龙生急着生娃的原因。点灯拿起一个门棒就把龙生打晕过去了。山娃走出房门,坐到门槛上,象往常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旺成和孙子初一。点灯随后跪在山娃面前对山娃说:“爷爷,你打死我吧!”山娃说:“你啊,早不是我家的人了,你走吧,以后别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死也死得远远的。”点灯看着银娟,银娟没有反应,点灯知道山娃对大楞一家的仇恨,就再也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求情。她进了房门,抱上虎娃要走,山娃说:“这个娃你不能带走,这个娃是孽障,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点灯不依,她要带走这个娃,山娃一把抱了过来,随即跑出门去,跑过了水井跑过了屯道到了大涝坝边上,他拨开虎娃的衣服,把虎娃的头摁在水里,刚开始虎娃还嘙嘙的呛水,过了一会儿,就没有了反应,山娃随后就把虎娃扔进了涝坝里,等点灯跑过来时,虎娃早沉入了坝底的泥中,漂在涝坝边上的只剩下裹着虎娃的毡被。点灯这一下急得栽倒在坝边上,等她醒来时,涝坝里的水开始变得朦胧一片,雨下了起来,她蹲在坝边上任雨浇注,她丝毫没有反应,坝面上的水慢慢上涨,涨到坝边上时,水溢了出来,坝堤开始溢水,涝坝破了,水顺着屯道倒流,一直流到了井里。埠屯的人都认为点灯是个丧门神,她回来涝坝等一次破了。龙生对山娃说:“你杀了我儿子,我要向你索命,你赔了我儿子的命不算,你得赔我娘我哥的命。”山娃只是对着龙生笑笑。龙生拿着一把菜刀干要落下去时,有人说:“这么多年了,你死我死的,现在还要接着死,咋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旺成这时站在龙生和山娃的中间,“我昨天梦见水又涝进咱家了,我被泡在雨水里,早上起来才知道涝坝破了,井里的水变混了。”山娃说:“旺成,我儿变清醒了是吧!”旺成对山娃说:“爹,我变清醒了,什么事都能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了,你也多半辈子过去了,就算了。”旺成又对龙生说:“你现在叫龙生了,不叫三楞了,我家点灯成了你的女人,你带着她就走吧,不管什么辈分,你带着点灯走了,我们也不乱了,都还是原样。”龙生放下菜刀,抖颤这跑出门去,跑到涝坝边上,看见点灯还跪在坝边上,像个水鬼一样让坝水泡得浮白。龙生跑到点灯身边,看见她的膝边放着虎娃的尸体,尸体吃饱了水浮在坝面上顺着破裂的坝口淌出的坝水飘到了点灯的膝下,点灯盯着虎娃的尸体像被吓死的女鬼,眼睛都要睁裂了。龙生看点灯那副模样就抽了自己一下对跪着的点灯说:“我淌过河去的那年被几个光棍捞上来了,后来在城里的煤矿干活,一个光棍说炕上了矿外参观的妹子,因为他的脸被煤渣割花了,就叫我替他去见那个妹子,等事成了,他办了喜事,和那妹子生米成了熟饭,知道跟她相亲的和结婚的不是一个人也无济于事。我见那妹子就是你,你说你是山娃的孙女,我这才带着你跑出矿的。我打淌过河的时候就谋算着报复山娃,老天爷让我遇到了你,我算是得了福。”点灯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坝水下去了,她膝下的泥干了,僵在那里,她好似被塑在那里。龙生接着说:“我是个畜生,你本应是我的侄女,我让你怀了我的娃,我就是个畜生。虎娃没了命,我什么事也不想了,我要走了,走得远远的,你就跟我一起走吧,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人打你当人看。”旺成后来把虎娃用柴禾烧了,点灯和龙生那天后进城去了,他们没有去矿上,他们怕那几个光棍抓住他们后把他们给杀了,反正那些光棍每家每户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山娃再年龄大点身体就不行了,其他的男人到山娃这年纪还硬朗,山娃他就软骨了,他被结扎过,到这年纪还能支撑着也不易。山娃年龄越大,他惦记的事就越多,心里装的人也越多,老想着这辈子在自己手上糟了命的人,嘴里老唠叨的,每天出去了就沿着路一边走一边唠叨,自己掐着指头数,数给自己听,越数就越矛盾越数越糊涂,他终于有一天数不清了,他叫旺成给他数,旺成说:“爹,你别数了,我心里给您记着呢!算是糟你手上的,不算糟你手上的,我都给您记着哩,您数不清别数了。”山娃听了旺成的话就不再数了,每日在井边坐着,开始点数着井绳上的续段,数着埠屯现在有多少人家,数着有多少人到井里来吊水,数有多少人去涝坝里取水......【编者按】好文章,乡土小说朴实真诚。
2008-10-13 18:59:39 作者:苏旭东 9576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