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荐稿文/丁铨所有爱过的梦中我唤你作风苇丛中吹来往两河流域吹去怎么追也追不到你佛祖住在印度次大陆他没有胡须路过时让我住在他那里他让我唤你作云天际里赶来又回去玛雅圣地怎么追也追不上你2008.12.26
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荐稿文/信息学院芽①塞萨尔·奥古斯托·费利佩·萨帕塔(CésarAugustoFelipeZapata)抬起头,望了望面前的的的喀喀湖。事实上萨帕塔并不叫萨帕塔,他有一个印第安名字,一个货真价实的印第安名字。就像他现在看到的在的的喀喀湖上划着木筏----乌鲁人称为淘淘拉(Scirpustotora)----打渔的乌鲁人一样,都曾经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印第安名字。但是萨帕塔已经想不起来他的印第安名字了。隐约记得他小时候似乎跟部族里的小孩们去捕鱼,赢得了一个海马屠戮者的名字。在一个远离海洋的山上有这么个名字确实很奇怪,但是的的喀喀湖就是这么奇怪----名字很奇怪,里面的东西也很奇怪。这样的一个淡水湖居然有海马在里面。但是萨帕塔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在湖里用香蒲草和芦苇捆扎起来的浮动小岛上住了82年。从他出生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并且坚定地认为,所有的湖里,都有海马。突然他想唱歌。部落里比他更老的人都已经死去,而年轻的印第安人们去了库斯科。或者翻过更高的山,去了更远的纳斯卡,带回来了发动机。装在小船上,发出噗噗噗的声音,还有臭味。他们用西班牙语高喊着打渔的号子。可是,没人陪他唱歌,没人听他唱歌,没人听得懂他唱的歌。他也不在意,回头看了看部落里的人们,便唱了起来。部落里的人们都已经习惯。每个早晨,如果天气好的话,萨帕塔就会站在湖边唱歌。部落里有些比较老的人,可能会听懂某个简单的句子。比如一网下去哟嘿,鱼儿一群群嘿,但是更多的就听不懂了。听多了,他们也就习以为常,就像早上听到妇女们起来准备早饭时候锅铲的声音。而即使有一天,萨帕塔死了,听不到他唱歌了,他们大抵也会很淡然地坐在桌子边,眼睛有点犯困,等着早餐端上来,吃完,好去打鱼,喊着西班牙语的号子。对着的的喀喀湖和远处的双科乌马山,他就唱了起来。萨帕塔的声音不好听,衰老摧残了他的声带,让他的声音显得更加嘶哑。他唱的歌似乎是他爷爷教给他的,似乎又不是。一个80多岁的老人,哪能记得这么多事;这么多,已经没人在意的事。他也不会在意他所唱的乌鲁语现在整个安第斯山,整个南美,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懂了。他甚至连南美和世界这个概念都搞不清楚,他所能理解的最大的空间,就是安第斯山。他以为的的喀喀湖就是世界的中心,他以为远处的双科乌马山就是擎天的柱梁。这时候,塞林达·埃菲赫尼亚·马卡(CelindaEfigeniaMarca)赶着他的羊来到了的的喀喀湖畔。马卡是玻利维亚人,但是事实上他对这个国家的存在与否毫无兴趣。他只对他的羊感兴趣,他喜欢看着他的羊在湖边低头啃着酢浆草。马卡是去过拉巴斯的。拉巴斯离双科乌马山和的的喀喀湖只有几百公里。马卡的七个儿子,除了一个在双科乌马山上挖球茎的时候失踪了之外,其他的六个都在拉巴斯干活。他们在建筑工地上,或者在垃圾场,或者在贫民窟。马卡的大儿子过得比较好,他跟了一个贩卖妇女的老大。上次还从穆里略广场那边带回一个妓女,给马卡见过之后,说是要结婚,便又回拉巴斯去了。马卡的部族里,。年轻人都已经去了拉巴斯。只剩下几个苍老或者即将苍老的妇女,每天侍弄着三两头羊,念叨着她们杳无音讯的丈夫或者儿子,用西班牙语念叨。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平切语的词根。马卡不懂西班牙语,所以他跟部族里的女人们基本没有交流。每天就起来带着他仅有的四头羊,到村外,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喂养。看它们吃酢浆草,他自己就会躺在一个温暖的地方,等绵软的阳光,懒洋洋地,刺穿心脏。十二天前的早晨,有很好的阳光。马卡赶着羊出了村,一直往西北走;走着走着,他有了走下去的欲望。于是他没有躺下,一直赶着四头羊,往西北走,往西北走,往西北走。所幸现在是晚春,安第斯山上没有那么多的暴风雪。而马卡这几晚也遇上了难得的晴空。晚上马卡就聚拢他仅有的四头羊,把自己围在中间,抱着一头,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接着走。渴了便喝一点德萨瓜德罗河(Desaguaderoriver)的水,饿了便在草丛中寻找一些浆果。一个六十几岁的印第安人,若果在3800米左右的安第斯山上饿死,在过去是断然会被部族里耻笑的。当然现在不会了,因为已经没人在意,也就没人耻笑了十二天后,马卡沿着德萨瓜德罗河,来到了的的喀喀湖畔。他的四只羊仿佛没有感觉到空间的变化。或许对它们来说,村落外面的酢浆草和的的喀喀湖畔的酢浆草并无区别。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萨帕塔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马卡的到来。的的喀喀湖已经开发为旅游区,像萨帕塔这样的乌鲁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景点的一部分。打个残忍点的比方: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滇金丝猴突然看见笼外如织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肯尼亚人,这只滇金丝猴断然不会有任何太过意外的表情的。萨帕塔就在那里自顾自地唱着歌,唱所有他能够记得的歌。比如他的曾曾曾祖父在湖里打起一条两米长的鲇鱼;比如天上的雷神曾经迁怒于双科乌马山,把附近的一切烧成了灰烬;比如他们的祖先是怎样挖开这个宽广的的的喀喀湖,泽被后世。马卡吆喝着他的羊,走到萨帕塔身边,躺了下来。看上去他已经累坏了,再也走不动了。他觉得萨帕塔这个人很有趣,出于礼貌,他想称赞一下萨帕塔的歌声。说出几个音节后他突然发现他说的是平切语,这个唱歌的男人应该听不懂。他又无趣地摇摇头,仰躺在一大片酢浆草上面。萨帕塔也发现了马卡与其他游人不同,毕竟一个正常的游人不会穿着破烂的部族衣物赶着四只羊徒步过来的的喀喀湖朝圣。游人们都是坐飞机去拉巴斯再转搭舒服的大巴,衣着整洁体面地过来的的喀喀湖;好奇地看每一个地方,在湖里大惊小怪地碰一碰湖水,便又回去了。萨帕塔再回头看了看马卡。马卡半眯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倾听甚至享受萨帕塔的歌声。萨帕塔便更加卖力地唱了起来,仿佛要将他82年积蓄的歌声全部唱完。唱着唱着,他忽然想起了70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偷偷离开家,划着家里的淘淘拉,朝远处的月亮岛划过去。那时候他的父亲和祖父还健在,他们曾经指着远处依稀的景象,给他讲过太阳岛和月亮岛的故事。当他终于到达月亮岛的时候,岛上的宫殿差点让他目眩地倒在地上。那并非是霸道而蛮不讲理的耀眼,而是清灵的月光宛如天界的使者,寂静而让人敬畏地倾泻在宫殿和金字塔上面。萨帕塔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小石像,清脆的声音惊起一只黑暗中的鸟。那只鸟盘旋,最后落在金字塔的顶上。月亮在它的背后,仿佛至高无上的神灵。萨帕塔慢慢坐了下来,靠着玉米神的雕像,轻轻唱起了歌;一首他从未听过,也没有人教过他,但是他忽然就会唱了的歌。后来的七十年里,他再也没有唱过那首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了,便开始唱了。他站在湖边,眼睛仿佛突然看到了神圣的光芒。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仿佛要穿透远处的薄雾,穿透双科乌马山的旗云,一直到达天界。萨帕塔相信,他的父亲在那里,他的祖父在那里,他死去的族人们都在那里,他们会跟他一起唱歌,唱乌鲁语的歌。马卡当然听不懂萨帕塔在唱什么。他只是眯着眼躺在那里,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他伸手在身边摸了摸,拔了一些酢浆草,把根折掉,放进嘴里嚼着。味道不是很苦,但是带些酸味,这勾起了他的食欲,让他觉得更饿了。他嚼了一会,吞进去一点,其他的又吐了出来。但是萨帕塔的歌让他想起了某些东西。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放羊,迷路了。至于是多少年前,他已经不记得,平切人没有纪年的习惯。他就朝着自己认为的家的方向一直走下去。不知道折了多少棵小树,踩踏了多少棵野花,好像还听到过美洲虎的叫声,都不重要。他一直走下去,想回家。但是那天,他还是没有回到家。那天的马卡,站在一个巨大的门下面,任凭他的羊在灌木丛中走散不见。那是一个马卡从未见过的,用一块巨大的石头雕成的门,上面刻着许多人。仿佛是马卡自己,抑或是马卡的父亲,或者他那个放羊掉下山坡死去的母亲。周围环绕着太阳纹,表情安详。那天下午马卡就在他从未见过的神迹般的地方里面游走。他抚摸每一个石柱和每一个石像,他在雨神维提科恰的面前虔诚地跪下,亲吻它的脚趾。他站在太阳门底下,看太阳从远处慢慢下沉。到最后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天神收回,然后夜晚便像美洲虎张大的嘴巴一样席卷而来。四处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马卡想了想就趴在石台中间睡着了。趴在那个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石台中间,孤零零地睡着了。那晚他梦见了蒂亚瓦拉科帝国,梦见了他的祖先围在他的身边,祭祀至高无上的太阳神。马卡突然想跟萨帕塔说些什么东西,说他见过的美洲虎,说他见过最大的树,说他们家曾经有过四十二头白色和灰色的羊,说他的爸爸曾经去过双科乌马山----一个人,还在上面过了一夜----因此赢回了他妈妈。萨帕塔也想说点什么东西,比如他捕过的海马们,比如他喜欢过的那个女孩,他忘记了所有人的名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德丽卡娅·朗月之湖。马卡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即使他的羊儿都还在,还在他身边,悠闲地啃着酢浆草。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赶回去。于是他就这样闭着眼睛,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他知道萨帕塔听不懂,甚至也不一定在听。但是他想说。他说起那只美洲虎,那只美洲虎并没有吃掉他和他的羊们,而是绕着他们打转,盘在他们身边,赶走其他的美洲虎。直到天亮,直到他的族人找到他和他的羊。说起那只雉鸟,它仿佛把森林里的彩虹剪下来一般,挂在身上,鸣叫千回百转。说起他的三儿子,他很听话,没有像其他儿子那样去拉巴斯,但是他在双科乌马山离一个很大的球茎不远的地方,滚下了山坡。他说起拉巴斯,他的儿子们给他讲过,但是他一直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那里的房子就像双科乌马山那么高,那里的人们,都不放羊。所以他很想不清楚,那些人们不放羊,那他们哪来羊毛做衣服,哪来的肉吃。萨帕塔听到马卡在说话,但是他听不懂。而听不懂也没关系,萨帕塔继续唱歌。唱那首在月亮岛上轻声高唱的歌,唱那首曾经唱给朗月之湖的歌。他唱的时候偷偷地拉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低下头。他送了一串用最难找到的鱼骨串成的手链给她,她每天都带着,偶尔还会把手链握在手里,害羞地笑。他唱每首他记得的歌,渔季到来时候的歌,拉网时候的歌,与别的部族开战时候的歌,祭祀雨神和太阳神的歌,送别他的亲人上去天界时候的歌----这首歌是欢快的,他唱得眉头上扬。马卡听着萨帕塔的歌,继续说啊说,声音慢慢低下去,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没有声音了。嘴里的酢浆草也停下来,没有再嚼。眼睛还是那样眯着,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在自家的茅草屋前的空地睡着了一样。萨帕塔完全忘记了身边躺着的人,越唱越高亢。他仿佛看见了他年轻的时候,划着村里最大的淘淘拉。带领村里的小伙子们,用鱼叉扎了一条很大的鲇鱼;那是他父亲之后,村里猎到的最大的鱼。就在这时候,湖中间有一条鳟鱼跳了起来,鳞片闪闪发光。萨帕塔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去,他甚至忘记了他没有带鱼叉。如果你当时在场,你就会看到萨帕塔慢慢沉下去。他枯槁的手臂已经扬不起水波,他微张的嘴唇已经唱不出那些歌。那就这样慢慢地沉下去,再也不会唱那些乌鲁语的歌。而马卡躺在草地上,羊群在他旁边吃着草,眼睛眯着,。大约也会这样一直眯下去。他的嘴巴紧闭,仿佛害怕泄露了世界上只有他懂得的平切语。这时候,阳光渐渐猛烈。来自阿根廷的、中国的、西班牙的(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把这里当成他们的领地)、印度的、美国的、南非的,各个地方的游人开始多起来。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饶有趣味地观赏着岸边的酢浆草和几只白色的羊。当然他们更感兴趣的还是湖上的乌鲁族青年们,这群健硕的青年光着上身,划着淘淘拉。撒网、收网、撒网、收网,健硕的胸膛上汗水映照出太阳的光芒。见到有人观看,他们便更卖力地喊起号子,捕鱼的号子、撒网的号子、拉网的号子。他们喊得越卖力,今晚收到的钱大约就会越多。想到这里,他们就喊得更卖力了。他们就一直这样喊着号子,用西班牙语。
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荐稿文/08公管学院行管7班陈燕慧小时候小小的拳头被两双温暖的手包裹着他无忧无虑地爬过人生一座又一座山小小孩慢慢慢慢的成为了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手的主人脸上开始沟壑纵横蹒跚的脚步终于停在了某条山路上不舍地放开了手少年茫然地望着前方的路迟疑着久久不敢向前跨步是的他在害怕害怕前方未知的险峻害怕自己在某个半山腰无依无助害怕眼前的人眼里闪闪的光芒会一点点地熄灭最终变成失望的叹息更害怕眼前的人等不及自己的归来风吹啊吹吹开了一页页泛黄的回忆那是怎样刻骨的画面啊他们倾注着每一丝心血无怨无悔地在岁月里摔打出一身沧桑只为了呵护着他成长他又怎能辜负了他们无私的爱和殷切的希望他忽的有了勇气心跳剧烈了血液沸腾了为了延续他们的爱和梦想他要勇敢走下去开拓前方的路尽早归来用自己已然苍劲有力的手来牵引他们一同前行风吹啊吹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眼角的泪消逝在风里悬着身后两人沉甸甸的希望
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荐稿文/农学院刘阳第一世两只三叶虫,相遇在寒武纪碧蓝的深海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第二世一只水母在海中游荡,一只小丑鱼懵懵懂懂地撞上了她柔软的触须,触电似的感觉惊动了他们:“我们曾经在哪里相遇!”第三世一只小小的弹涂鱼,好奇地爬上了美丽的海滩。偶地一瞥,他看见一朵兰花,不远处,在风中摇曳生姿。那是一株裸兰,她生长在大森林的边缘,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忽然,小小的弹涂鱼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非常非常渴望能够再和她靠近一点点,于是,他努力地朝着那株裸兰爬去。终于,他干死在路上。但从此,动物由水中来到了陆地。第四世前一世的裸兰,依旧开在那片土地。不同的是,海岸却变成了雨林。一只树蛙一蹦一跳地过来了,他突然楞在那株裸兰前,歪着脑袋,看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久很久,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狂奔而来的剑龙……只见眼前一黑,他与他心爱的裸兰一同倒在一个宽大的足印里。她的花瓣,铺在他的残骸上,似乎有一种声音,在诉说着满足与幸福。第五世深深的,深深的山林里,有一株桫椤寂寞了很久很久:“她怎么还不出现呢?”悄悄地,一片青苔在他的脚下蔓延开来。不知不觉中,她覆盖上了他的脚尖,痒痒的。他注意到她了。于是,他微笑着,给了她一片浓密的绿荫。这是他们的头一次相伴,虽然没有一句话,却就这么甜蜜着,直到恐龙灭绝的阴云,笼罩了整个世界。第六世灭绝了恐龙,遮天蔽日的阴云,终于在千年之后散尽。一片枯木中掠出一只始祖鸟,寂凉的鸣叫划破长空。是的,那是他。这一世,他迷失了她的踪迹。他焦急地,慌乱地四处飞寻着,奔走着。终于,他累倒在一片金黄的沙滩上,重重地,一头栽倒在柔软的细沙中,涨潮的海水冲刷着他的骸骨,显得那么苍凉。就在离这片沙滩不过几米远的海里,一条小小的文鳐鱼正在翘首期盼着。只是,这一世她永远等不到他了。他们失望,满怀愁怅地进入了下一个轮回。第七世他累了,但他并没有忘记守望。化身为雪松的他伫立在高高的山冈上,从天涯眺望到海角。他锐利的眼睛没有放过一只飞禽走兽,但是,这里面没有她。“她究竟在哪儿呢?”跨过大洋,越过高山,在世界的另一端,化身为木棉的她静静地等候在山腰上,一树的花,开了落,落了开。一年又一年,她把自己打扮得似一个待嫁的新娘,却又在失望中卸掉了红妆。“他怎么又不来寻我呢?”幽幽的哀思,淡淡的愁绪。不知不觉,回首已是百年身。第八世百花丛里,一只蜜蜂犹豫徘徊着,是他在寻她。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就在身边。但是他却找不到,看不见。满庭花径,满院沁香,花开处处,寻遍了,却没有一朵是她的芳踪。“为什么?这是怎么了?”他苦恼、迷惑、失落,怎么也想不明白。然而就在他身后,一棵无花果树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她啊!她看着他停落在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朵上,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他忘了我吗?为什么不来找我?”她不知道,也不理解。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两个人远隔天涯海角,而是对面不相识。这或许是上天的过错,亦或,是劫数。第九世冰蓝的白令海,泛起雪白的浪花。一队队海豚,跃出海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悠长的海豚音回荡在天际,伴着这乐音,一对对海豚伉俪欣然起舞。其中有一对海豚舞的异常陶醉,这正是他和她呀!九世轮回,历尽磨难,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看他们对视的目光,炽热得可以擦出火花,幸福得可以融成蜜糖。他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她的眼里,他亦是唯一。沉浸在爱情中的两只海豚,就这样曼舞着,缠绵着,渐行渐远,偏离了大队前进的方向。他们忘了,白令海是最最凶猛的双髻鲨出没的海域。毫无预兆地,悄无声息地,幽暗的大海深处,出现了一双双贪婪嗜血的眼睛。这是一大群双髻鲨,此刻,他们正慢慢地朝着这两只离群的海豚逼近,不管怎么说,海豚即使能够抵挡鲨鱼的攻击,对付一大群鲨鱼却也是无能为力。突然,她惊觉了,但是他还没有察觉,因为他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美丽的脸庞。她很害怕,因为她感到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她非常想颤抖,想扑到他的怀中轻轻地喘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依旧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把他朝大队的方向引去。她在心中暗暗地祈祷,希望这能救得了他们的性命,哪怕只是救得了他的,她也愿意。就在离海豚群约莫百米的地方,这数十只双髻鲨忽然缩小了包围圈,几十张血盆大口堵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一下见到这么多双髻鲨,他好象也楞住了,但立即反应过来,朝着天空鸣响了求救的呼号。为了在援兵到来前逮住这来之不易的猎物,鲨鱼们不假思索地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好容易,躲开了左右夹击,上下的路又被堵死,他们几乎就要绝望了,如果其他海豚再不赶来,他们恐怕就支持不下去了。终于,他被激怒了。美丽的鼻尖在此刻成为一件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其中一只鲨鱼的肚皮捅去,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这只鲨鱼,只是个诱饵。就在他冲上去的一瞬间,他的咽喉暴露在两排雪亮的利牙之间。眼看这张大嘴就要一口咬下,是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它的嘴。是她!是她!是她用自己的身体堵上了鲨鱼贪得无厌的嘴巴。血,顿时从无数的伤口中涌了出来,染红了海水,也刺激了鲨鱼们兴奋的神经。这时,海豚们赶来了,他们用鼻子顶走了鲨鱼,用尾巴甩散了围攻,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倚在他的身上,无力地摇动了几下尾巴,小嘴努力地一开一合,嘴里吐出几串泡泡,她在说:“来世人间相见,不见不散,切记,切记……”话音刚落,便似耗尽了一生的气力,幽幽地从他身上滑落,他甚至都来不及托起她。慢慢地,缓缓地,小小的她向大海的最深处沉去,渐渐地,消失在那深渊的尽头,那片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什么东西弥散在他的嘴里,很咸很咸,也不知是浓烈的血,是苦涩的泪,还是咸咸的海水。第十世这是一个梦幻般的地方,这里被唤作“天堂”。“一个新来的天使!”她微微睁开眼,便听见了周围的呼喊。她是因为牺牲而来到天堂的,上帝是好意,为她免去了人世的苦海沉沦,但是这却违背了她上一世的约定。她花了十天时间,走遍了天堂的每一个角落。她花了二十天时间,明白了天使这个身份是多么的不同。她花了三十天时间,弄懂了上帝把自己升作天使的原因。她花了四十天时间,决定了无论怎样,她必须离开天堂,去人间寻他。就像一个故事,该有一个结局一样。于是,她就去了人间。单纯的她认为,在天堂的日子并没有浪费她很多时间,加起来不过百天。殊不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她从清晨出发,在人间一直徘徊到夕阳西下。在黄昏零落的街头,美丽的天使头一次叹了气。一个黑影急掠而过,开玩笑似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只听哧地一声,伴随着极轻地惊呼,似乎什么东西被灼伤了。突然的变故,让她怔怔地呆了好一会儿,这时,一个略有些诧异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是从上帝那儿来的?”她猛然转过身,脸上立刻写满了欢喜。是他,一定没错!欣喜若狂的她不加思索地朝他扑了过去,但他却条件反射似地朝后闪去,眼见她就要扑空倒地,他又不忍心地抬起了双臂……哧——伴随着腾起的轻烟,他的双臂几乎全都灼伤了,那张帅气的脸上也不免显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她顿时楞在那里,用几近恐惧的眼光注视着那些诡异的伤口奇迹般地复原,渐渐回忆起了一些在天堂学到过的东西。“你是不死的——吸血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略有些腼腆地回答:“我怕在我有生之年,会找不到你!”“所以你就出卖灵魂,换取这不死之身?”看见他不安地低下了头,好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她噗嗤一笑,说,“真傻!”****从此,她每晚都会来找他,跟他讲天堂的故事,关于那些可爱的小天使和善良的灵魂们。他每晚都会带她去玩,让她倾听猫头鹰的低语和深夜里,大理石雕塑轻轻地叹息,在一片静悄悄中感受夜晚的浪漫和神秘。纵然,他不能拥抱她,她不能倚靠他,但他们仍旧很快乐,很快乐。只是,快乐不等于满足。上帝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天使。上帝派人乔装作一只古老的吸血鬼,告诉了“他”一个上古的魔咒:“如果,有一只吸血鬼,能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沐浴着日光,咏唱着《圣经》,他的灵魂就会得到宽恕而升入天堂。”但是,谁都知道,吸血鬼会在日光下化为灰烬。他为了她,却相信了。吸血鬼女王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当然没有向吸血鬼众通告。女王悄悄化装成一位陌生的大天使,神秘地告诉了“她”一个秘制的配方:“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取得一杯吸血鬼自愿献上的鲜血,用银杯盛了,让这血液在黑夜里沉淀一晚,尽情吸取夜的精华,并且将胸前的圣光十字溶解在杯血中。最后,在太阳升起前的一刹那,将一整杯血一饮而尽。这样一来,再纯洁的天使也会因此而堕落为上帝的弃儿——吸血鬼。”她知道天使与吸血鬼仿佛是天生的克星,她不知这是一杯穿肠毒酒或是真正的秘方。但是,她为了他,愿意一试。是的,这正是所谓的不满足。但这个不满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希望能够改变自己并且和对方统一。这本是个单纯而美好的愿望,不巧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一个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的夜晚,在高高的、遥不可及的天台上,他们各怀心思在这里相会。“今天……能陪我……到天亮在走吗?……我想……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他吞吐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恩——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她没有仔细听他的话,但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什么?”“给我一杯你的血好吗?”“你要这个做什么?”“这是个秘密。”她温柔一笑,便化解了他满脸的担忧。这个有点不同寻常的开场白,两个人很快就忘记了。他们愉快地谈着话儿,聊着天儿,讲着一天的奇闻趣事。然而,暗地里,他的手中却攥着一本破旧的《圣经》,有点忐忑地期盼着破晓的黎明。而她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几下那杯血液,在心中默默地估计着时间。这一夜,说慢仿佛就如一生一样漫长,说快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眼见天际泛红,朝阳就快要探出头来,洒下它的第一缕曙光,她忽然开口道:“我们都转过身去吧!”他以为,她其实知道那个魔咒,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怪自己的惊喜计划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她正窃喜着,也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上帝在天堂窥视着这个小小的天台,女王也在暗中注视着天台上发生的一切。当他们看到吸血鬼面对着太阳,从怀中掏出一本《圣经》的时候,当他们看到天使背对着太阳把那杯血一饮而尽的时候,这两张原本得意微笑着的脸上,渐渐隐没了笑容。深红的血,如一杯葡萄佳酿,一仰头,才知毒酒穿肠。这杯血,在她的腹中搅动着,翻滚着,渐渐燃成了小小的火苗,继而燃作烈焰,腾升在半空中,将她吞没。冲天的烈焰只爆发了短短一秒,便越燃越小,终于,化作了一堆灰烬上的点点火星,执着地燃烧着,一如她仰头前坚毅的目光。灿烂的阳光,此刻却象万把无情的利剑,毫不怜惜地刺伤着他苍白的肌肤。那肉体在一瞬间,就仿佛被凝固住了似的,伴随着咏唱的戛然而止,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他的身体象一尊刚刚筑好的灰塑,定格在那最虔诚的一幕。随后,在微风中,他的模样散落在地上,成为一片柔软的灰。一阵阵风过,熄灭了点点火星,吹起了层层灰烬。扬起的灰儿互相混淆了,混在了一起。“他们终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了!”突然,不知谁说了话。看着这一幕的上帝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收集起他们四散的灵魂,投入了下一个轮回。——7月12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