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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飞处处

时间:2009-11-01 22:57:46     作者:梁世玲      浏览:10951   评论:0   

一团白色的东西---如匆匆掠过天际的惊鸿,遥远而模糊,狠狠地坠向地面,“啪”的一声,如裂帛,短促而清脆,宣告了从此后永远的沉寂。鲜红的液体像源源不断的流水缓缓地肆无忌惮地向四下散开,散开。它就一直这样不停地流着,未曾停歇。仿佛那团白色的东西就是一个巨大的永不枯竭的人工水库。覆盖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也漫过了了路边的花草树木,它一直向前,犹如一匹桀骜不驯的老鹰,直向低凹的地方扎去,竟渐渐融合了河、江甚至大海!  

   所有的河水,江水,海水,顷刻间都被染成了血红,它们汹涌着,呼啸着,淡的,咸的,一起不断地向上涨,涨。它们跃过了树梢,摧毁了桥梁,爬上了大厦的顶层,甚至连云层也沾染了,而它们仍旧不停地上涨着!我的脚应该站在哪儿?不要再涨了!我的脚不知停放在哪里了!我憎恶你,血腥。我不要沾染你。我要保持我的清白洁净。不要沾染我的手!不要沾染我的脚!我脚无处可站了!而汹涌汹涌的血流仍旧在蔓延,像夏天雨后疯长的野草,它已经要钳住我的脚了!不要呀,不要!我不要!救命啊。。。。。。  

   霍地我从床上惊起,神经质似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而空洞。如果有人看到我想他定会以为是一双狗眼,还会发出蓝色的幽光。我摸索着拉亮床头的台灯,顿时一束雪白色的灯光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睛,让我一时间睁不开。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适应过来。转眼向床一看,那张厚厚的相当有份量的棉被竟然也给我踹到床尾了,此刻的它卷作一团像一只受冷落的病猫静静而楚楚可怜地躺着。自从那件事以来,我已经有三个晚上都发着这样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我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又是凌晨三时。我不禁愕然,为什么每个晚上都在这个时候惊醒?而且是那么的分毫不差?!难道冥冥中。。。。。。我实在想不透,也不愿意去想,便烦躁地用衣袖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现在已经微微发凉的虚汗。我的脑袋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确定我又发了同一个奇怪而可怕的梦。这样一来,我就再也没有睡意了。于是便翻身下床,拉开床头的抽屉,抓出一包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燃了起来。我就在袅袅的白色烟雾中等待天亮,一边还像乖巧的小学生重温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等到天亮了,我照常刷牙,洗脸,吃早餐,去上班。  

   

  建国,你没事吧?这两天你的脸色不太好啊。张锋凑得近近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如鸡子,审犯人般审视着我的脸色。我猜他一定能看得出来,我都三天没睡过好觉了。一天只睡那么几个小时,还要遭受噩梦的蹂躏,能有好精神吗?说实话,这几天我都恍恍惚惚的,脑袋发胀,无精打采,还常常走神。果然,用一个老掉牙的形容(原谅我,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了)---他像发现新大陆般叫道:不是吧,你看你的眼睛肿得像国宝耶!正由于他这一嚷,把刘敏也吸引过来了。她像个小袋鼠,不过是穿着高跟鞋的,咚咚地跳过来看热闹。我有点不高兴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屁事也没有。我不想让人把我当作怪物看待,尤其是女人。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给点尊严自己,那就是作为男人的最大的侮辱。  

  没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避开他们好奇而炽烈的眼光,俯身从抽屉的最底层摸出一包雀巢牌咖啡,很熟练地撕开很熟练地倒进水杯里,探身到饮水机(饮水机就在我旁边),等了大半杯的开水,然后很熟练地搅拌起来。立刻,一股咖啡特有的焦味和甜味就弥漫了整个办公室。此时,“小袋鼠”已经跳回原位了,只有张锋仍旧用半边屁股倚坐在我的办公桌上。  

  不要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伸出右手在我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一双乌黑的眼睛似乎又真诚又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我。咖啡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上升,一会儿忽左,一会儿忽右,有时像张牙舞爪的鬼魅,有时像袅娜多姿的仙女飘飘然欲羽化升天,有时又像一团好好的麻花被慢慢的扭曲,变形。那白色的热气,未必是纯洁的。不要被它的外表迷惑了。一定渗和着某些成分,一些化学成分。有这么一句话,暴风雨的前一刻是风平浪静的。因此,不要给它们的外表迷惑了。很多事情看似过去了,但实质上它还是潜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在暗暗伺机着要狠狠地反咬一口。你这诡计,哈哈,难道我看不出来么?你欺骗不了我的,哈哈。。。。。。  

   我不想活了。女孩站在六教的天台上,面向着天台之下虚空,背则对着我,白色的衣裙,在轻风中微微晃动,像日本的樱花般雪白而耀眼。那雪白太刺眼了,我开始目眩了。不要做傻事啊,不要啊。你还年轻,有美好的未来。可是她一副抱定一死的决心,坚毅的表情却像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樱花般无情、惨烈。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仿佛偏离了轨道,要蹦出来了。你要冷静,冷静。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相信我,相信辅导员的话好不好?我几乎要跪下来求她了。可是,她惘然地望着我,目光呆滞,如同被魔鬼摄去灵魂般,举脚就往前迈。我的心彻底凉了。一团白色在空中划过着一圈优美抛物线像折翅的蝴蝶向下坠去,坠去。。。。。。  

   怎么搞的?!竟会发生这种事!她暴跳如雷,又尖又细的女高音要把办公室的天花板都要掀下来了。这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一个四十来岁就当上学校书记的女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我所愿,但我也逃掉不了责任。因为我是辅导员。我管理的班级出现了事情,当然有我的责任。在她面前我是做错了一件很大的很大的几乎无可弥补的事的小孩,没有资格言语,就像尹志平对小龙女犯下的大错般不可饶恕。可幸的是,没有出到事。她的语气渐渐缓和。但是,你想想,如果不是报警及时,我看掉下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肉酱了!要是真出事了,对学校的声誉和学生的心理有多大的影响你想过吗?!别忘了,我们是重点高校,重点!要是真出事了,你要我这个书记怎么当?!她的声调越拉越高,1234567,一气呵成。我低着头,耷拉耳朵,仍旧不敢言语。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罢了,罢了,她烦躁地摆摆手,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但是-----鲁迅说的不错,很多看似好的事情就因为“但是”而变坏。我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的。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果然,她终于爆发了:但是---但是,你,要认认真真检讨自己,好好地吸取教训。绝对不可以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你看,小张不也是带那么大班学生吗?而且还是大二的。说压力,他的压力比你大得多。可人家还是做得那么好,为什么呢?(“呢”拉得尤其长)。。。。。。我看你今后就把工作重心放在学生工作上,多与他们交流,对,多交流,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解决。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多向小张请教,他优秀辅导员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不得不说,张锋的距离离我实在是太近了,我甚至感觉到他细微而湿热的鼻息。就如近距离的放大镜。他的皮肤细嫩白净得让我吃惊,甚至比女人还女人。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好皮肤的男人。他是四川人。一定是吃辣吃得多的缘故。因为据说,辣椒可以美容。且据我观察,四川人的皮肤都是非一般的好的。他的皮肤比我的好,他什么都好,什么都比我好。他黑乎乎发亮的会说话的眼睛真的是真诚的透露吗?谁知道呢?他的眼睛刹那间放大,以及那很微小的瞳孔,都在放大,放大。乌黑的眼球就像一个大怪物带着一群小怪物在呲牙咧嘴,在晃来晃去。晃得我眼花缭乱、心力绞悴。你以为你是什么?!虚伪,狡猾,自以为是,不就是一个优秀么!总以为自己可以猜透一切人的心思,自己得了好处还尽说些风凉话!这算什么男人!谁会再相信你啊?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这虚伪的小人了。。。。。。  

   

  哇塞!不会吧,这样的事都有?真是倒霉透顶了!我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刘敏手里摊着一份报纸在大呼小叫着。  

  什么事?这么激动?我和张锋不约而同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话语竟会相似到一模一样的地步。这使我很不舒服。为了维护我所谓的尊严,我选择沉默,不再去关注刘敏手里的新闻。我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桌,照常泡了一杯咖啡。又几天过去了,我还是做着那个噩梦。因此不得不依靠咖啡。咖啡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甚至那个噩梦也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它每天都那么准时地出现,比定时的闹钟还要准时。闹钟还有电量耗尽或零件出毛病的时候,而它却从来没有。  

办公桌上的书籍凌乱,东一堆,西一叠。重量轻一点的纸张已经洒落到地上,被鞋子践踏,大的、小的脚印重合在一起,不止是像花猫的大花脸,简直是惨不忍睹。残留在桌子上的也不是那么幸运,不知什么时候被溅出的咖啡玷污了,白的,黄的,棕的,十分的刺眼。灰尘像雪花那样下了白白的一层,桌子,椅子,书籍,电脑,到处是茫茫的一片。这才提醒我究竟有几天没有打扫过卫生了。但是这也怪不得我。我实在是太忙了。忙得连有屎也没时间去拉。我随手拧起一本书,这拍拍那拍拍,试图把桌子上的灰尘掸去。一时间,无数的微尘飘扬了起来,这让我想到《飘》的英文名“gone with wind ”。随风而去,诗意的译法就是“飘”。无数的微尘在飘飞着,起舞着,暂时地离开了我的办公桌。其实我这种做法是最愚蠢的,这些尘只是暂时的离开罢了。等到“风”停了,它会再次沉淀在办公桌上。就像潜伏在阴暗角落的某些东西,伺机狠狠反咬我一下。为什么我不用抹布擦去呢?我真笨,又被它迷惑了。  

昨日下午五时左右,广州大学城广东X学院校区一名大四学生从7楼跳下,砸中楼下一名大二女生,该名大二女生送院后抢救无效死亡。跳楼男生经抢救后已脱离生命危险。据称该男生因失恋跳楼自杀。。。。。。张锋从刘敏手中拿过报纸,一字一顿地朗读起来。跳楼自杀?我拍打着灰尘的手刹那间倏地僵停在空中,大约停留短短的几秒钟,我当作什么事都没听见般继续拍打我的灰尘。  

咦,建国,怎么你没反应啊?不觉得这很惨么?那个跳楼的男生,自己想死就罢了,还连累了人家。结果自己死不成,反而害死了一个不想死的人。唉。。。。。。刘敏把目光转向我。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  

刘敏疑惑地瞥了一下我,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回答,用另一种询问的目光转向张锋。  

现在的孩子啊,都不知怎么了。。。。。。小小年纪怎么就。。。。。。张锋挺有感慨感叹道。  

他的嘴巴在挪动着,微微的,嘴角边还有一丝丝的浅笑。别以为我不看到。哈,你们俩什么意思?!不必导演,也能演出那么好的戏。我真是大开眼界了。知道你们教导有方了。你们的学生很听话,很乖巧。我无能。我的学生天天想不开,说不定某一天他们中真的有人跳楼成功了,而且很不幸也像报纸里那样无缘无故压死不该死的人。这样你们开心了吧。哼,你们都在嘲笑我,在暗暗的映射着我,难道我不知道么?连这么简单的都不知道,我还配为一位硕士吗?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书记又会找上门来。然而,这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果然,她又上到我的办公室。当着他们的面前踱来踱去地絮叨着,你们看,你们看,大学城出了一件跳楼事件了吧?你们应该比我还清楚吧。现在的孩子心理脆弱得很,一不留心就真真不行。这给我们敲响了大警钟!我们真的要好好做好学生工作,一丝马虎也不得!说着停住似乎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什么都知道。是的,我什么都知道。上级给我很大的压力,我知道你们也有很大压力,但是你们也要理解一下我,理解学校,切实把工作落实到实处。。。。。。  

   

我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份工作。我常常怀疑当时是不是哪根神经犯了错。记得,我一向对当教师都有强烈的抵触情绪的。当初高考填志愿时,父母一再坚持要我报考师范类院校。他们说,儿子,我们农村人,最好是找一份稳定的,最好可以做一辈子的工作。而我偏偏那么的固执而叛逆。我报了一个理科类学校,专业是工商管理。与教师一点瓜葛都没有。这曾让他们一度懊悔及伤心不已。我并不是偏低教师。教师是人类灵魂伟大的工程师。我不愿做教师,是我的性格原因。我是一个喜欢新鲜、挑战的人,很难想象让我十年如一日地去重复重复某一项事情。我想我会疯掉的。  

可是,命运就这么捉弄人。我最终还是做了这一项。或者准确的说,我 连 老师都做不上。我不用备课,更不用上课。辅导员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玩意?我曾经在很疑惑地自问过。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辅导员是管理学生生活的,是为学生服务的。管你什么狗屁工商管理专业。学生管理才是最恰当的。如果一个不好运,学生出了什么问题,作为指导员的你就得负责。就像我。哪个哪个学生不和了,哪个哪个学生的东西不见了,诸如此类芝麻般大小的事都得找你。你就是一村之长。民生无小事。你敢嘀咕你就下台。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些天我在忙,忙,没日没夜地忙。如果不是这一连串倒霉且烦人的事情,我想我会清闲一些。我会经常去跑山。学校后面有一座很大的山,而且是国家级风景名胜。你知道,广州这样一个国际大都市,到处是铺天铺天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污染与噪音。能拥有一片不曾被污染的绿地,这是多么的珍贵!我很喜欢爬上高高的山顶。在那里尽情地俯视城市的美景。有那么的一瞬间,我错觉自己已处身于家乡连绵的高山上。野风呼呼地吹拂着我,我的牛呀,狗呀,就在我的身边。牛在悠闲地吃着草,愉悦得连尾巴也轻轻且有规律地左摇右摆起来。还有那狗儿在汪汪地跑上跑下地撒着欢。山下是一望无垠的稻田,深绿深绿的,越往远处,就变成茫茫的一片。所有的绿,所有生的气息,都向你毫无保留地扑来。时间在那里被拉长,拉长,甚至是停歇的。下田的可以下一整天,放牛的可以放一整天,闲聊的也可以闲聊一整天。没有人会强迫你去做什么,也没有人在乎你办事的效率。  

这些天我都在忙着书记迫切要求我做的事情。我每天晚上都抽相当长的时间去男女生宿舍“聊天”。一个一个,疏而不漏。男生应该大都是性格豪爽乐观的,自杀的机率应该不会那么高吧?但是谁知道呢?每次我悄悄地走上男生宿舍都看见他们在玩游戏,看见我来就匆匆忙忙把那个网页删掉,等我走了,又继续他们的游戏生涯。次数多,经验也来了,以后每次上宿舍,只要看看学生神色就知道哪个刚才在玩游戏了。游戏能消磨他们的斗志,荒废他们学业,况且又充满血腥、暴力,长期在里面浸泡,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马加爵?女生大多都是多愁善感的。看琼瑶席娟,看日剧韩剧嘛。老狼的《同桌的你》中的同桌不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吗。所以,更要注重女生的思想工作。上次那自杀未遂的是女生更让我坚信我的判断必正无误。女生宿舍并不是想象中的整洁,有些比男生的还要乱,很多东西乱摆乱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我放弃了对男生采用“突然袭击”这一策略,而是每次总是事先通知一声。因此,我上去看到的是比较整洁的一面。  

对于女生,我不知跟她们聊些什么好。每次她们问候完“老师好”,就埋头于电脑的QQ聊天或电影里。看来琼瑶席娟过时了。这所学校的学生的生活水平比较高,很多都拥有了电脑。她们宁愿沉溺于虚幻的世界里也不愿和我这个状似都多余的人说上一句。记得那次,我在209和几个女生聊着。这几个女生比较开朗,我们聊了很多。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吧,我出来想到后面的宿舍转转。却发现后面的宿舍一片漆黑,午夜的漆黑,午夜的寂静。我仿佛进入了一片墓地而不是学生宿舍。还不够十点半,刚下自习不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刚才还喧闹得像墟市,那震耳欲聋的叫声、笑声以及各种的杂音让我的耳朵嗡嗡响个不停。现在一下子停下来竟有点不习惯。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最让我沮丧的是,我清醒的时间又提前了一个小时。我两时就醒了。做噩梦我把它当作了一个习惯。我甚至宁愿整夜做梦,也不要醒来。醒着有时比做恶梦更加痛苦。这与活着有时比死去还要痛苦的道理是一样的。血,跳楼,这永远是我噩梦的两大主题。我每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还不够三个小时。这太痛苦了。我必须得采取些行动。我想到了安眠药。可是购买它得有医生的证明。事实也如此,我辗转了好几个药房也没有发现有安眠药摆在自选的柜台上。最后在一个药房我无意中撞见一种叫作“佳静安定片”的OTC(非处方药),上面介绍的功用是镇静安眠和抗焦虑。我一下子买下了一大盒。开始我是按照说明,以一日两次,每次两片的药量吃了两天。可是,丝毫没有效果。于是我加大一倍的药量。你知道,一个着急得不行的人是不会注意到危不危险这个问题的。就如将要死的人,他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死后会怎样的葬礼或是否是葬在风水宝地这些问题的。然而,这不仅毫无用处,反而让情况更糟。整夜整夜地做梦,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在梦中还是醒着。庄周与蝴蝶,是庄周梦见蝶,还是蝶梦见庄周?是我梦见梦,还是梦梦见我?不仅梦境是血红的,我的双眼都是血红的了。我不得不停止服用。活着那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整天压得我喘不过气,再也不会有人老是比我优秀,也再不会有噩梦缠身了。。。。。。  

   

“心理咨询室”,一张白色塑料的指示牌就在我面前,漆黑而工整的宋体,下面还有它的英文翻译:Psychological Consultation Room.它设在二教的一楼,没有教室那么大,只和我的办公室一般大,大概也就是一个教室的三分之一吧。我没进去过。我在外面来回走了几遍,不进去也不离开。不知为什么。我心理有问题吗?没有!我心理没有问题!那么我还在这里干嘛?!被人家看见了怎么办?真是疯子一个。当我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哟,小李?你怎么在这里?原来是袁院长。一位上了年纪的,是我学生的学院的前任院长。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花白,但看上去仍旧很精神。他是去年才退休的,所以我认得他。我与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没想到他竟然记着我。而在这少得可怜的谈话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很睿智且博学的大师。也想不到他还是心理专家。可贵的是,他为人谦和真诚,和他接触一点也没有那种所谓的大师的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压力。  

哦,我,我。。。。。。我一时紧张得厉害,感觉到连脸都发烧了。竟说不出话来。  

快进来坐吧。他热心地说道。转身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知道一些关于你们学院的事情。他让我坐在他的旁边,与他大约形成一个九十度的角度。面前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和一瓶假花。可能摆放的久的缘故,那些花色都有点显旧了。  

嗯,我就是为此事而来了解一下学生们的思想工作。不知什么时候我平静下来了,于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得又干脆又理所当然。   

重点学校的学生面临学习的压力都比较大,再加上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压力,一些心理状况不够强的人就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总的来说他们面临的心理问题有两种---焦虑症和神经衰弱。焦虑症是一种以焦虑情绪为主的神经症。1984年,佛洛伊德把它从作为神经衰弱的一个分支。。。。。。它的表现是广泛的焦虑。。。。。。神经衰弱临床表现的是兴奋性减弱,紧张性疼痛。。。。。。最常见的表现是睡眠障碍。听到这,我精神忽然一振,刚才斜靠在沙椅子上的身体也不由得坐直起来。眼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袁院长看到我的表现,很是欣慰。就像当年周伯通给郭靖讲故事那样被郭靖不断的“后来呢?”激起无限说下去的热情,含笑地朝我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这入睡困难、辗转难眠,以致心情烦躁,更难入睡。其次是诉述多梦,有的患者虽已经酣然入睡,鼾声大作,但醒后仍然否认入睡了,缺乏真实的睡眠感。或者他真的没有入睡过,只是整夜在做梦。  

那该怎么克服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很简单。他慈祥地微微一笑。这笑容让我想起我的祖父。虽然他们一个是知识渊博,一个胸无半点笔墨,相差悬殊。但那副笑容,亲亲的,暖暖的,就如春日里的柔风轻轻拂过我的心坎。禅语谓,“一切随缘”。换一种态度对待,睡不着由它去。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算。或者可以听听轻音乐。不要总是为自己加压,而是要学着去减压。。。。。。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我仍然很清楚地记得谈话要结束时他对我说的话。年轻人,好好干。你的前途无限光明着呢。有多久没有向我说过这样的话了。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一个无用的人。当一个人在被极端的否定之后突然得到一个肯定哪怕仅仅一个,无论伟大还是卑微,你都会涌起无限的感动与光明。  

肖申克的救赎。  

安迪抓住了他生命的那棵救命稻草,开始慢慢地往上跑,把黑暗与冰冷一点一点抛于身后。。。。。。  

   

学校又招聘讲师和辅导员了。听说这次的标准很严格呢。学位一定要在硕士以上,而且要在名校毕业。除此之外,还要很强能力。听说要经过很严格的面试。。。。。。刘敏一边浏览着校内网一边读着公告栏里的消息。办公室静的很,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啪啪的有规律地回响着,就像肥皂剧里的镜头,啪的一个,啪的又一个。  

招新的了。也对。新的不来,旧的不走。居其位就得食其力。长安米贵,白居并不易。我知道你们是想炒我鱿鱼。我自问我是一个直率干脆之人。且通情达理。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何必要兜那么一个大弯呢?忘了告诉你们,除了直率干脆之外,我还是一个自尊的个体。我的尊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主动递交辞职书之类的东西的。宁愿做一个被人打的靶子也不会做一个落荒而逃的逃亡者。这是我的原则。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到邻居八叔公家看电视,就发生了一件与尊严有关的事情。那时我仅五岁。那时全村没有几个人有电视机的。可想八叔公那时是多么的威风!当时每当八叔公打开电视,就吸引很大的一群人来看,把整间屋子都塞得满满的。你知道,在农村,所谓的精神文明建设几乎是零。每天工作一天下来能够看上一会电视就是最大的精神食粮。在观看电视正达高潮处,突然不知道谁放了一个无声屁。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众人十分愤懑了,纷纷互相指点着是谁谁放的,因为屁是从那里传来的。可能是我年幼好欺负的缘故,有一个人指着我嚷道,嗯,就是他了!他坐在外面,放了屁,门口在他旁边,风都把它全都吹进来了,是不是?是不是?一人起哄,众人都跟随其后。我真是冤比窦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纵使有百口也难辨。但是我确实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承认?明明是尹志平干的坏事,为什么要杨过背黑锅?于是,我极力否认,一副即使被杀死也不愿被怨死的大丈夫气概。大家被我这举动逗得更乐了,肆无忌惮地狂笑着,更认定是我干的了。解释就是掩饰。越抹就会越黑。那一天,直到所有的都人走光了,我还赖在五叔公的门口。一遍一遍地解释屁不是我放的,又认真又固执。。。。。。  

母亲曾说过,甘草的有很大的功用: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安神定志,调和诸药。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太好,需要经常吃药。而她一般都是吃中药。中药没有什么副作用,不仅仅治标而重在治本。她如此说道。由于吃药吃得多了,对药也有一些研究。每次她抓药回来,我就会偷偷打开,挑里面的红黑枣吃了。如果没有枣就吃甘草。据我观察,几乎没有一包药没有甘草的。因此我似乎从来没有失望过。甘草虽然没有枣那么美味,但它那甜甜的、甘甘的味道倒也还不错的。  

睡眠时间的锐减和睡眠质量的恶化让我的确不知如何是好。什么都试过了。袁院长的办法也没有用。数绵羊,越数越清醒;听轻音乐,班得瑞也没能阻止我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什么都不在乎,却往往什么都在乎。我真的没救了。仅仅是睡眠这一项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时,我想到了母亲。急病乱投医。也许我可以试试甘草。中药我都还没有试过。或许有用呢。现在你可能会有疑问,为什么我不去看医生呢?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我没病。没病看什么医生。我只是睡眠不好而已。看医生的都是有病的,都是不正常的。  

我急急忙忙从柜台的底层翻出一本薄薄的已经泛黄的医药书。它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并散发出一股陈旧而腐朽的味道。这本书是我刚出来工作时母亲塞给我的,她叮嘱我要好好看。因为里面有一些小病的治疗方法,很管用的。我翻开看了一下目录,果然有关于甘草的介绍。其中还说到有治失眠、烦热、心悸这些功效。它搭配的处方据江西赣州《草医草药简便验方汇编》的记载:甘草一钱,石菖蒲五分至一钱。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二次内服。  

药抓来了。是在校门外的莲生堂抓的。抓了一大包,大概有十几天的剂量吧。可是我没有煎药用的瓦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一下房东,没想到她竟然有,更没想到她万分爽脆地借给了我。补充一下,我是在校外租房子住的。但离学校并不是很远,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吧。每天我都是步行去学校的。这是一个单间套间,一个房间,另配一个连着厕所冲凉房,一个阳台。 二十八平方米 ,月租二百八十。这已经是很合算的了。房子虽然有点窄,但充满家的气息。我最喜欢的是那个阳台了。有一个阳台,即使没有大厅也不觉遗憾。反正我又不是喜欢请客上来开派对什么的。我在阳台种了几盆花草,于千千万万的水泥钢筋中忽见一点绿,顿感无限的愉悦与欣慰。在阳台还可以看到对面房子。对面的房子也和我的建造得一模一样。可见都是出租的套房。不过对面的阳台没有花草。空空荡荡的,倒也挺整洁。  

煤气吐出的蓝芯在慢慢地舔舐着瓦锅。草药在文火中静静地煨着,在锅嘴里微微地冒出一丝丝的白烟,像白色的雾霭袅袅地升腾起来。一种中药特有的气道也充满了整间屋子。我仿佛回到了家,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代,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看着母亲一点一点地加木柴熬着中药。我踱到阳台去透气。看到对面的房子的灯亮了起来。亮光是透过阳台上的窗帘传出来的。那窗帘是粉红色的,因为长时间没有拆洗的缘故,与空气的灰尘长久接触,变成了米黄色。在我的记忆里,这副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我一直很奇怪,但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可能里面住着的是盲人,那么拉不拉开窗帘都没有关系。又可能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是房东为了吓唬小偷故意让灯亮着。因为我也发现有时侯灯是不亮的。我家里的灯也是这样亮着的---当全家晚上都出去的时候。母亲说,故意亮着以制造假象来迷惑小偷。  

我站了一会,便取来花洒给花草浇一点水。这些天我那么忙,花草有十几天都没有浇过了。花盆里的泥土干旱得发白、发硬,像冬天凝结的冰块。当我俯下身时,好像看见对面的阳台飘出一个白色的人影。我十分的疑惑了,我住在这里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过一个人影。于是我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向对面看去。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学生的模样,脸上透着单纯与清新的气息。她若有所思地望向楼下,而且是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发现我。十分钟左右,从里面出来一个男的,黑色的T恤,深蓝的牛仔。从他的衣着可以判断出,他也是一个学生。这里附近除了我工作的那间学校没有什么其它的学校。如此可猜测这两个是我所在学校的学生。  

他走近她,静静地随着她的目光向楼下看去。一会儿后,他又把目光转向那个女孩。他长久地凝视着她。突然他把手抚上她又长又黑的,像黑瀑布的秀发。她猛地把他的手扯开,仍旧把头偏离他。可能发生什么矛盾了吧。果然,他把她的头扳向他。接着一阵的争执声。由于距离有点远,我没有听清楚。但是后来女孩幽幽的伤心的抽泣声我却听到了。不知为什么这么伤心。我竟有点关心她。那男孩默默地把她抱进怀里。仿佛一个世纪长的时间。那女孩停止了哭泣。他们也松开了。那男的深情地注视那女孩,然后猛地吻上她!那女孩没有反抗,反而似乎挺配合他的动作。于是,他的手急速地在她身上游移。。。。。。最后把她打横抱起匆匆向里屋走去。那阳台上的木门被他用脚狠狠地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退回里屋。还有一半水的花洒跌落在阳台的地上,水从里面慢慢地流出来,在水泥板上留下一摊水迹。我的脸发热、发烫。我不知自己怎么了。脑袋一片空白。我躺在床上,突然一片白色飘到眼前。它在晃着,晃着。是君吗?白色的。君最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君,是你吗?是你来看我吗?君,我知道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吗?我们不要分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们都不相信我。他们甚至要解雇我了。我就快失业了。我天天都做噩梦。我梦见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在我的身边,像以前那样紧紧地抱着在我,我就不会做噩梦了。真的。君,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不可以失去你。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支持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铃铃。。。。。。”一阵急速的声音传来,震破了一切,也震醒了我。我睁开眼睛,循声寻找,看到柜台上的手机在快活地哼着歌曲。  

 喂,你好!  

小李吗?手机的另一边传来一把十分熟悉的女中年的声音。但我一时想不起是谁。  

哦,是,您是?此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因为除了书记叫我“小李”以外没有谁用这个称呼了。袁院长除外,况且他又不是女的。我连忙抢在她的前面道,是书记吗?书记您好!  

嗯,嗯。是不是很忙啊?  

没有,没有。  

听同事反映,这些天你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啊。是不是吃不消了?  

哦。。。。。。我。。。。。。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继续说下去。  

我们学校现在招聘了一批讲师和辅导员。。。。。。如果你实在吃不消的话,我可以调一个辅导员去协助你的工作。你看行不?  

。。。。。。  

后面的话我都听不进了。我不知道我怎样结束这个通话的。机械的。我只记得当时的一切都是机械的。机械的思考机械的回答。要来的终于来了。终于说出口了。酝酿了那么久终于说出来了。好啊。“协助你的工作”。好啊。我无能。不像张锋那样强,是个优秀辅导员。他不用别人来协助也能做得很好。是吧。是的。  

炉子上的甘草药已经没有烟气冒出来了。只剩嗞嗞的响声。这预示着药已经煎好了。我把它倒到一个瓷碗了。刚好满满的一碗。药是棕黑色的,靠近碗边的却是浅棕色的。我在一边等着它变凉。一边静静地等着,什么也没做。二十分钟后,我摸摸碗沿感觉到温度已经是温温的了。我屏住气一口把它灌下去。我喝药的习惯一贯如此。因为这样向水那样灌下去,简单而迅速,药的苦味就没有那么强烈。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我喝了N次药后得出的经验。但是甘草入口时那一瞬间的味觉还是有的,甘甘的,苦苦的,更多的是苦。就像凉茶的味道。  

喝过药,我就躺下了。我在充斥着药味的房子里,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就如袁院长所说。我想我应该是睡着了的。我沉沉地睡去。多少个夜晚我没有睡过好好的一觉了。  

啪啪,啪啪,血红的,血红的,像潮水般蔓延开来。上涨,不断的上涨。。。。。。要漫上我的脚了!我的脚无处可放了!我的脚!我的脚。。。。。。哈哈,你简直是痴人说梦话!我还会回到你的身边?!我难道还要自己要作践自己么?嫌你伤害的我不够么?!知错有什么用?知错可以弥补一切?那些已成为既定的事实了,谁也没有能力去忘记。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不可能。因为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已经深深地嵌进彼此的心里。也因为我无法原谅你。你死心吧。我已经有我爱的人了。他也很爱我。他一定给到幸福我的。。。。。。君无情地转身而去,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不要离开我!我大声地呼叫,但是声音滞留在喉咙里。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我想伸手把她拉回来,但是我的手抬不起来!我的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这是怎么啦?!。。。。。。调个人来协助你的工作,你是不是吃不消了?。。。。。。你看看小张,人家是怎么工作的,你是怎么工作的?!为什么人家就能做得那么好,你就不能?你好好地去捡讨罢。。。。。。跳楼!跳楼!这可不是小儿戏!这是人命!人命!你有能力赔偿吗?!。。。。。。我这个书记怎么当?!对学校造成多大的影响,你想过吗?!。。。。。。学校现在有大把的优秀人才。。。。。。哼哼,你这么无能,趁早卷铺盖滚蛋吧。。。。。。滚蛋吧---吧。。。。。。哈哈。。。。。。跳楼,跳楼。。。。。。死心,死心。。。。。。无能,无能。。。。。。滚蛋,滚蛋。。。。。。  

她的脸在扭曲,嘴巴在张咧,在放肆地狂笑着。哈哈。。。。。。哈哈。。。。。。愈来愈近,愈来愈狰狞,像鬼魅,像魔鬼。张牙舞爪,要吞噬一切,要毁灭一切。她简直要向我扑来了!拼命!拼命!我跟你拼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如此天天受你的压迫不如死了好。我要跟你决斗。我左右环顾,看到床头柜台有一把水果刀。我一把抓过它,尽全力把它插进她的心膛!她狠狠地吃了一惊,僵立着,一动不动,像一个直直树立的木桩。然后慢慢地向后倒下,倒下。。。。。。血红血红的液体缓缓从她的胸口喷薄而出,蔓延到地上,仍然一直蔓延着,蔓延着。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血红的。天空下起了血色的雨。。。。。。  

   

我刚刚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氛。一种异样的无以名状的压抑与静寂。刘敏、张锋他们两个都闷闷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没看见我进来一般。尤其是刘敏,平常无论是怎样忙都会和我打招呼的。果然是“树倒猕猴散”。世道炎凉。也正是炎凉的世道才让我看清那些人的真实的心。我早该看透一切。早就应该看透。良久。刘敏才幽幽开口,语气里蕴含着沉沉的悲伤。  

建国,书记出事了。现在还在中山大学附属医院抢救着。仿佛一根木棍狠狠地落在我的头上,我感到一阵阵的目眩。这阵目眩使我想呕吐。我努力想记起某些东西,可是偏偏记不起。它隐隐约约地浮想在我的脑海却又沉下去。心里老是觉得缺失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却又不记起它是什么。  

她流了很多的血。医生担心她会失血过多。。。。。。张锋说着,说着就梗着说不下去了。流了很多的血?血红血红的。。。。。。一道白光闪过我的脑袋,我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两脚发软,要倒在地上。  

建国,建国,你没事吧?他们都吃了一惊,赶紧围近我。我甩出他们的手,挣扎着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事情了。一定是了。要不他们怎会这么着急我?肯定想抓了我去邀功。看着我坐牢,他们一定会开心得拍掌欢呼。我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一定得快。我快速地拉开抽屉,欲找个塑料袋收拾东西。可是,一束白色的亮光像我投来,刺激得我睁不开眼睛。一把水果刀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他们两个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当然也看到这水果刀了。没有后路了。我无助地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等我再去看那水果刀时,竟是血淋淋的一片!鲜血从刀尖一直延伸到刀柄。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还发出一阵阵的腥气!我看看他们,他们也看着这水果刀,然后又看看我。看看水果刀,又看看我。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了。我插翼也难飞了。我杀了人。啊,我真的杀了人。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为什么?!似乎看透一切,猜疑、明了、鄙夷、唾弃,全部投向我。一道道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我,一剑一剑地割着我身上的肉。我生不如死。不要再这样对我了!我是在是忍受不了了。好,好。我什么都说出来。什么都承认。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说。我说。我闭上眼睛,一声急速而洪亮的声音冲破喉咙,冲破空气层层的阻碍:  

书记是我杀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空气此刻凝固了。我们都可以听出每个人呼吸和心跳的声音,突突突突,像拖拉机熄火前的声音。我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好像置身于一个不通风的洞穴。我们在等死。好久,好久。刘敏闪着又诧异又疑惑的眼神说道:  

你没事吧?书记是因车祸而进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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