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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江

时间:2016-04-30 18:10:39     作者:刚铎少主      浏览:9545   评论:0   

(一)

     我们岗镇村的河流不多,能称得上江的大概只有兰江了。兰江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奔流而下的,遇上汛期更是漫天黄汤席卷万物,泛滥江堤。江大水急,带来很多上游的东西,也从我们岗镇带走了很多。岗镇里流传着一个耸人听闻的预言:每逢三年,便是河鬼发怒的时候。到了那一年,河鬼便会以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抓走几个我们岗镇人的生命,有时是拉下游水的崽娃们儿,有时是让洗脚洗衣洗锄的村姑自己滑倒掉下河,总之大多是河鬼亲自来索命的。但是今年是河鬼的斋年,我们岗镇却出现了第一个主动跳江的人,也从此打破了规矩。

入冬时分,江水骤然变冷,就连站在江边也会有阵阵寒意,这股寒意来自那冷漠的江水,像无数双冰冷的手抚摸着过往行人的脸。行人匆匆走过,想起那古老骇人的传说,不由得加快脚步,仿佛河鬼就在身后张牙舞爪地追着,村姑们也不再往江边去洗衣洗脚洗锄。

晨雾缭绕中,一个年轻的身影在江边踱来踱去,口中念念有词: 一年了一年了……他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半个脸颊,剩下的半个脸颊布满泥垢,像是刚从泥地里滚过来,他眉清目秀,可是眼神透着焦虑和忧郁。他的衣服倒不是很脏很破,半新的牛仔裤在那个时代显示了他的年轻。他有时走得很慢,有时又走得很着急,像赶去投胎,一只手不停玩弄着一只折扇,打开收住打开收住,扇子在一开一收间隐现着三个字: 霍元甲。他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指着江水骂到: 一年了,妈的!远远看去,分明是一个灵感便秘的大才子大诗人了。

他走了有好一阵子,这期间不时有几个路人走过,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没人想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行人走路时都不带思考的,老人家说:走路要看路。行人都掂着心肝行路,他们一怕滔滔江水,二怕他这个疯子,我们岗镇以前是出过伤人的疯子的。行人不看他,他倒好奇行人不看他的样子,他微笑地盯着每一个走过的路人。路人走完后,他的心情又变得糟糕了,开始跺脚。他脑子里闪过他以前读书时的情景,和村里一帮好家伙踩着各自的28寸单车,策马奔腾,意气风发驶去学校。一个学期才回两次家。他又想到了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一年半前那个晚上,他爸爸坐在煮饭屋里的小板凳上一边添柴烧火一边接过他手上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好久,又紧紧地捏了好久,抬头看一眼满是期待眼光的自己,眼里闪起了泪花,然后沉重地摇摇头。他记得自己瞬间就绝望了,脑袋好像一下被抽空,僵持了一会,他一把夺过通知书,扔进火堆,摔门而出。他继续想起这一年半来他让父母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既幸灾乐祸又黯然神伤,他对父母又爱又恨。这是控制不了的。他想得头疼,就看看江水,江水滚滚怎么也不见停下来。江水为什么不停下来听一听他说话呀?江水为什么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为什么总对视你为母亲河的人们做坏事?为什么不替人们想想?他大声喊“停”,江水没有反应。他继续大声喊:“我叫你停下来,听见没!”江水却像一个聋哑盲人一样毫无知觉。他愤怒了,说:“我要惩罚你!你会有报应的”,说完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兰江···

人们发觉他跳江时已经不见他踪影了,他的爸爸叫上亲戚家人沿江而下寻找他的尸体,他那可怜的母亲骑着他那辆单车赶来现场,停好车便蹲下来拿起大一的霍元甲牌扇子,望着江水大哭,哭得震天动地,哭声响彻云霄。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栗,“鸡毛”耸起。我在半里开外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在哭喊:“一一啊,我的儿啊,一一啊,我的儿啊!”那时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可我熟悉那个名字,我也略知那个名字的主人是谁,流言已经传开。我心里暗暗发怵,想起了这个跳江的人物。他叫大一···

(二)

大一是我们村第一个没读大学的大学生。他当年顶着村里最穷人家的压力,一鸣惊人考上了本科。那时村里努力读书的人遍地都是,考上大学的人微乎其微。但也是那时,读书其实是令穷人家长为难的事情,不供,觉得对不起孩子,供了,孩子考上大学,更要花钱,最后还是对不起孩子。所以很多情况下村里还是保持着正常,孩子读完初中收拾包袱打工,既不让父母背着不送孩子读书的骂名,又可以减轻父母压力。这种减轻父母压力的压力不知不觉中让很多孩子觉得读书读得不厉害反而更好。所以他们无形中变得敷衍读书,自然而然不会上榜。

大一可没这么想,他从小到大都读得很好,他觉得自己是读书的料。不能敷衍。村里流传着很多他读书厉害的轶事,譬如他半夜点蜡烛念书不慎点燃蚊帐,譬如他在春节时自己给家里写对联,起初写在白纸上。他父亲说:“儿子,好像不吉利哪”,于是他又用红纸写,写出的对联又好看又工整。他们说大一的对联很特别,大家都是买来的,他自个儿写;大家都是什么迎财接福之类的,他写的是:金风辞旧岁,桃李迎新春。他们窃窃私语,都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都说写得真有文化。村里的流言是最厉害的广播,许多人的笑脸藏着千万把刀,不怀好心的人说的好话越大话里的毒就越浓。他们把你夸得上了天,是为了等你出丑时把你拉下地,恨恨地地踩进泥土里,让你不得翻身。大一最讨厌别人在他父母面前天花乱坠地说他的好话,眼尖子锐利地想杀死你,大一知道那很假,知道那些话都是糖衣炮弹。富人怎么能向穷人奉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说不出人话。

我没亲眼见过大一奋斗的样子,我甚至没见过他正常的样子,因为我见他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已经傻了。门楼里嚼着瓜子的女人们仿佛在说笑话似的讨论大一,又像叹惜又像幸灾乐祸地说着大一傻了,我不觉得他傻了,我所认识的大一是一个和我们一样天真的,无忧的,而且还会功夫的神秘大哥哥。

我的奶奶对我说:“你千万不要去惹他,见了他要远远避开。”

我问:“是因为他傻了吗?”

“嗯,他是个傻子,他读不了大学就傻了。起先他爹妈没发现,只见他天天坐在门口看着云朵朵,数着院里的鸡鸭猫狗,反复地说。后来他开始念念叨叨了,又不肯下地干活。他爹妈觉得是他们对不起儿子,儿子失落的很。可是过了好几个月还是这样,他爹妈意识到出问题了,但有啥办法?傻了就傻了,又没钱去治,又不能像街上那些走来走去的疯子一样遗弃他,疯子无药可救,傻子还是可以凑活养着传宗接代。”

我很疑惑:“疯子和傻子有啥区别?”

奶奶说:“疯子会打人,傻子就不会。傻子穿衣服,疯子就不穿。傻子是呆子,他还会想,只是脑子不好使,疯子是连脑子也没了。你看19娘家的啊努,她是傻子,可是她还能吃饭睡觉嫁人生子。大一会想,会穿衣服,会吃饭睡觉,所以他是变傻了。”

我继续问:“那我为什么要避大一?大一是傻子,又不是疯子。大一还···”

奶奶呵呵笑着截断我的话说:“傻子变聪明了不就成疯子了嘛!傻子生气了就是变聪明了嘛,就会打你了嘛。所以你要避他。”我似乎有点儿懂了,我不敢告诉奶奶我还见过大一,他还跟我们一帮崽娃打招呼。我在暗暗想,我们不能惹大一生气。

大一的父母和我奶奶一样相信大一只是傻了,不是疯了。他们决定自己来叫醒大一的脑袋,教他懂事,好比让他重新出生一次。大一天天往外跑,他妈妈天天在后面跟着他,后来发觉大一没干什么错事,也记得回家,慢慢就不跟了。可是大一经常忘记回家吃饭,于是他爹就偷偷在他最喜欢的扇子后面写上“回家吃饭”。大一每天出门都带着这把扇,摇来摇去,摇着摇着发觉多了4个字,回家问他爸爸。他爹告诉了他,他想了想也觉得合理,不计较了。

扇子正面写着:“霍元甲”,大一在高中时买了这把扇子并用潇洒的草书写了这三个字。大一从小喜欢霍元甲,喜欢功夫,如果不是走上读书这条路,他可能去当兵或者当流氓。“穷人出流氓,”村里人说。以前被他欺负的小流氓也就是现在的大流氓是看不起大一这个傻子的,尽管大一小的时候跟他们干过架,叫他们俯首称臣,过去的耻辱让这些流氓总想着和他玩玩,在“这个傻子身上找找乐子”。

(三)

真正和大一玩的而且没有看不起他只有我们这帮崽娃儿了。

我们是很崇拜大一的,我们听别人说过大一读书的故事,想亲口听大一说说。可找到大一不是容易的事,他来无影儿去无踪,我们可能会在河边见到他,在门楼前的地堂见到他,在田块见到他,也可能哪里都见不到,从来只有大一找到我们,没有我们找到大一。那时夏天都是顶热的,我们不敢去小河游水,怕天太热河水太凉,一下去就呜呼,这是我们的爸妈最担心最千叮万嘱我们的。我们又不敢上街,怕被疯子打,又找不到大一。我们整天无所事事在村子游荡,走过鱼塘时,看到一条硕大的白鲫鱼迅速地跳起又滑落,我们忙捡起石头掷它并开始讨论等它浮上来怎么去捞;走过果园时,看到碧绿的果树粉红的花骨朵儿,一只鸟在叶子上面跳来跳去,我们又捡起石头掷它。看到想吃和好玩的东西时我们总是充满能量,无所事事地走路时我们总觉得筋疲力尽。我们走到了靠近门楼的地堂。地堂还留着昨天我们画过的圈圈,“地堂被太阳晒得开裂了”,大炮看着地上的裂缝说。我们都低头看着裂缝,裂缝里竟然爬出来一队蚂蚁,我们顺着蚂蚁军队的路线,看到了几米外还没扫干净的干牛粪,蚂蚁军队正在运输这些牛粪。

大炮说:“原来蚂蚁也吃屎,我还以为只有狗才吃屎。”

小三说:“胡说,蚂蚁不吃屎,蚂蚁用它们做水泥,在下面盖房子。”

我说:“做水泥不对,蚂蚁可能用它们做床垫,冬天睡着暖和,我家的牛就睡在自己的干屎上面,顶暖顶暖的。不过小三说蚂蚁会盖房子倒是真的。”

大家一起反驳:“你怎么知道?”

我骄傲地说:“我奶奶告诉我的。”大家都“哦”的一声,表示赞同我奶奶的话。

我继续以奶奶的口吻说:“蚂蚁如果在我们的房子下面盖房子,那我们的房子就会呼啦呼啦裂了崩了,蚂蚁在地堂下面盖房子,所以地堂开裂了。”大家又“哦”的一声,然后齐刷刷看向大炮,表示刚才大炮在说大话。我提议用尿灭了这支蚂蚁大军,于是大家纷纷掏出自己的玩意儿开始尿尿,尿尿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冲向蚂蚁大军,蚂蚁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我们得意地听着尿声像珍珠落玉盘似的”啪啪“地清脆地砸在地上。大炮没有怎么尿,我们问他为什么,他不假思索地说;“你们把子弹都打光了,待会还有蚂蚁大军怎么办。”我们憋红了小脸,表示后悔自己的鲁莽。

尿完了蚂蚁,我们继续无所事事地走在地堂上,地堂另一边有一堵一层楼高的城墙,把门楼遮住了,进了门楼里面就是祠堂。
    
大一坐在门楼前的城墙上,摇着那把"霍元甲"牌扇子,有个大婆背着粪篓经过,他就大声喊: "大婆早。"大婆没理他,他"噗"地吐出一口痰,痰像巡航导弹一样飞进那个粪篓,很快被粪干淹没掉,像一滴水融进了沙漠里。看见我们几个小孩走过来,他无比兴奋地向我们大叫,我们停住了脚步,三伏天正午的太阳晒得我们嘴干唇裂,浑身无力,天气热得连呼吸都觉得费劲。我们全都有气无力地仰起头看着他,大炮快流到嘴边的鼻涕又缩回去,

我们问:"大一,你不怕掉下来啊?"

大一摇摇头,嘿嘿笑着说:"我有轻功"。

我们又问:"大一,你怎么爬上去的",

他像蹲在树丫上的鸟似的摆摆双臂,理正气壮地说"我有轻功",我们觉得他学鸟的姿势很滑稽,哈哈笑了,大一总是可以逗我们开心。

大炮说:"我要开炮了"说着揪出那玩意儿就要射,大一在上面叫到:"停停停,不准随处尿尿,万一尿到了土地爷,小弟弟都要歪的"我们听了赶紧拉开裤子看看小弟弟歪没有,没有歪,我们就齐声说:"没尿到"。大炮也指着下面说:"没尿到,它怕丑了",我们又哈哈大笑。接着我们哀求大一拉我们上去玩,大一摇摇头,说:"你们还没练成霍元甲的功夫,没有轻功,会摔死的",说着"啪地"打开他的扇子,继续解释:"看到没,这就是霍元甲",我们用手指数数,怎么是四个字,不认得,就问:"怎么是四个字?",大一低头一看,原来是背面,上面写着:回家吃饭!

大一醒悟过来后,他娴熟地跳下来,然后跑起来了,他边跑边回头对我们说:我回家吃饭去了,你们也回吧,记住不要随处尿尿。”我看着他风一样的背影潇洒地远去,心想:果真是会轻功的人。

整个夏天,我们这帮浪里浪荡的崽娃们几乎逛遍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期间遇到几次大一,最后一个夏日我们看到他被几个流氓欺负。他们踢一脚大一的后膝盖,大一扑通地跪下了,我们远远看着,屏住呼吸。然后他们轮流从大一头上跨过去,有一个还故意坐坐他的脑袋,跨完后,他们拍拍大一的脑袋扬长而去。等流氓走远了,我们跑过去,看着一脸灰尘的大一,完全不像前一阵子在城墙下耍轻功的大一,我们有点泄气,好像自己也被欺负了一样,就陪着大一坐在地上。

小三悄悄嘀咕:“他不是会功夫吗,怎么会被打了?”我看着大一诅丧的眼神,偷偷捏一把小三,我不想大一生气。

。我别过脸去低声告诉他:“我奶奶说了,疯子才会打人,他们是疯子,大一不是,大一是忍着。会功夫的人都是高兴的,不会随便打人的。那些人不会功夫,所以不开心,所以想抢大一的功夫,抢大一的开心,大一才不给呢。”

大一忽然站起来说了一句:“傻子才悲伤。”

我们知道大一没事了,也变得开心起来,我们一起站起来,跟着大一走。大一走到田块,我们也跟到田块,这片田野荒芜成草原一样。大一叫我们排队列,站军姿,大一说我们都是祖国的栋梁,除了读书要好,身体也要棒。他采了很多田块里的野草莓当做奖品,我们谁站得稳站得好就奖励谁。站得差没有奖品也没有处罚,这与上小学后我们整天被老师体罚简直天壤之别。我们在夏末未末的夕阳里“军训着”,一阵风吹来,吹倒了阵阵夏草,吹走了整夏的闷热,苦恼与无聊。歇息时我们终于问了关于他读书的事,大一淡淡地说:“我读书确实很勤奋,但我半夜起来点蜡烛是为了尿尿,不是读书,他们说谎是因为我点燃了蚊帐太不可思议。”我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搞不清楚村里人说的和大一说的谁对谁错,我们还没能反应过来,大一又说;“总之好好读书没错,你们聪明伶俐,能上大学的。”

(四)

南方的秋离奇的短,仿佛只是一扇门,里面是夏天,外面是冬天。从夏天过来,跨过门槛,就到冬天了。

冬天岗镇村有一件盛事叫寨主打照,三年一次。寨主打照的意思是庆贺我们岗镇人民的祖先的诞辰。打照需要三天,三天里,村子彻夜灯火通明,白天请舞狮队到各小寨的门楼前舞狮,夜晚放烟花,再歉收的年月也要大放烟花。还要摆三天宴席,全村每户派一丁入席,派一丁作下手,帮忙料理各事。

我们崽娃最喜欢看舞狮,我们方言不叫舞狮,叫“大鼓戏”。可能是因为未见舞狮,先闻鼓声,鼓声大而脆,可传数里。抬鼓敲鼓舞狮的一律是年轻小伙,他们敲着鼓,鼓声很有节奏,咚咚锵咚咚锵的,急促而又欢乐。舞狮是在门楼前,门楼上伸出一根竹竿,竿头吊着红绳,绳尾系着一大束竹叶和花,里面就有一个利是,那是给舞狮队的特别添头,一般为一百块。那时一百还是挺多的。

我们四周跑着追逐着看舞狮队跳来跳去,舞狮使劲儿跳,大鼓使劲儿敲。我们没有跟着大一玩,大一跑去门楼里看弄竹竿。公家领头人在后台包利是的时候大一也在旁边瞧,他看见领头人把自己口袋一张缺了角的一百调换过来,放进利是里,把那张好的放进自己袋里。他嘿嘿地瞧着领头人笑,说:“这张是坏的,呵呵,坏的。”这时旁边有另一个领头人走过来一把拉开大一,在他头上勾起中指食指重重敲下去,骂道:“笨蛋,谁看见是坏的,能花出去不就好好的嘛。”大一听到脑袋像那个鼓一声清脆地响了一声,他委屈地流出了眼泪,终于知道自己是个傻子了。

那天夜晚大一也高高兴兴跟着他爹去喝宴席了,他高高兴兴地,喝得稀里糊涂的,最后还发酒疯尿尿了。他爹在众人呲笑中背着他回家去,他扒在他爹背上傻笑着,人们看见他的尿尿沾湿了他爹的裤子,好像他爹也失禁了。人们欢乐笑着,觉得很正常,因为他是个傻子嘛。

(五)

寨主打照后一周,在那个凛冽的冬晨,大一纵身一跃跳进了兰江。

我远远着听他妈妈悲戚的哭声,心里百感交集,以后我们不能找大一玩了。原来打照那天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他都没有告诉我他挨打的理由,他为什么跳江自杀呢?今年并不是河鬼猖獗人世的年份啊,他的死不合迷信啊。

全村人也跟我一样想过,他们没有想到我们失去玩伴的感受,他们觉得在迷信上太不可思议,在人情上又符合常理,他是傻子嘛,傻子什么事都不敢做,什么事都敢做。可是有远见的村民还是想到其中一点。

一年后,岗镇村出了第一个读大学的大学生。那个大学生就是我的哥哥。从此以后,兰江很少死人了。所有恐怖的预言与默认的陈规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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