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富贵的残花--(德龄公主)
“高处不胜寒”,因为怕摔下,花儿们便张开臂膀,攀龙附凤,拽住树枝,待到花期一过,人老珠黄,或者一时的疏忽掉下枝头,那将是,非残即缺。终于,有那么一朵话,嫣然绽放于枝头,待到风扬起,随风飘落,舍弃了富贵繁华,安然落地,一少妇走过,将其拾起,戴上发梢,风华正茂。“兹驻法公使裕庚之女德龄为传译,封为御前女宫。”李莲英在养心殿上大声宣念。于是,刚岁父母从法国归来的德龄便住进紫禁城,伴着一个喜怒无常的老女人。开始的时候,慈禧并不行人德龄。也可以说:慈禧从来就未真正信任过一个人。她用尽各种方法试探着个在国外长大的孩子的忠诚。她派了许多宫女太监去“服侍“这个孩子,实际上是一种监视。慈禧要求太监宫女们随时汇报德龄的生活细节。有一次,慈禧在御膳房备酒,与德龄饮席间,慈禧借酒装疯,她把满头的珠翠往地上四处撒去,还把一个镶着各色珠宝的牡丹放进德龄的衣兜里,以此来试探德龄的品性。但是德龄,虽然长居海外,但是对慈禧太后的专横河古怪也有所耳闻,再加上“阿玛额娘“在她进宫前的再三叮嘱,聪明伶俐的德龄责任不敢造次。只见她把地上的首饰一一捡起,整理好,去除慈禧装在自己衣兜里的牡丹,还有慈禧在自己头上的首饰,一并入库存放。隔天,当慈禧看到那套完整无缺的红宝石首饰,九九八十一颗珠子,这才满心喜悦,信服了德龄。德龄眼中的慈禧其实是一个有感情的老太婆。当时,妹妹不多只是为了示范西方的礼教在慈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时的得龄竟看到慈禧的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德龄知道是权力和欲望把这个老太婆变成了恶魔,她相信这个人是可以改变的,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改变她。德龄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人,有见识也有胆识。她曾经多次巧妙地化解“危机”。避免了许多可以免除的“政治纠纷”。也正因为她有着份见识,她才能与著名民主人士秋瑾成了忘年之交。就连秋瑾留学日本,也正是德龄从中“拉拢”。那时候,留学日本绝对不是一种很同意的事情,更别谈是女士出外留学。虽然有日本内田夫人的邀请,而慈禧出于礼节,也不敢直接回绝,但是生性多疑的慈禧也不会轻易点头。德龄深知这一点,抓住了机会,巧妙地化解慈禧的猜疑,批准秋瑾留学日本。那一年,京大学堂组织妇女座谈会,日本公使内田夫人,女学者服部繁子和秋瑾也要去出席,于是慈禧命德龄以平民女的装束前去听会。会上,德龄被秋瑾女士的民主改革思想深深触动,不仅慷慨解囊,赠送其500两银子和一对珠花,资助其出国。回到皇宫。慈禧问德龄;那个烈性子的王太太怎么样了?德龄答:依奴婢看,她也是富家少奶奶,因为丈夫不专情,心里冷了,想去东洋散散心,消遣消遣,有点寄情山水的意思。慈禧再问:你看有忤逆朝廷的迹象没有。德龄答:会老佛爷,奴婢看不出来,就觉得她原来是娇生惯养的,心气儿高,受不得冷落,自己找台阶下罢了。慈禧有问:那一屋子的娘儿们都说了些什么?德龄答:还不是说些丈夫儿子什么的。于是,慈禧准了内田夫人的折子,让秋瑾留学日本。德龄自小在国外长大,多才多艺。她和她的妹妹容龄俩是著名的“现代舞蹈之母”伊莎贝拉。邓肯的入室弟子,能歌善舞,而作为老佛爷眼前第一个穿着样裙子的中国女人,自然没没让“观众”失望。是德龄领着后宫的嫔妃跳起了西洋舞,是德龄说服慈禧接受西方的许多“玩意儿”,比如拍照,画油画等等。这个叫德龄的聪明女人,在那个时代那个名叫紫禁城的地方掀起了一场“西洋热”的革命。慈禧是喜爱德龄这个孩子的。早在德龄身穿路易十四时期大红洋裙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就被这个孩子的机智所折服。多次的试探结果有是令人满意的。于是,他接受了这个会说多种外国话,会跳西洋舞,能说会道的孩子。于是,贵重的赏赐不说,等级观念极强的慈禧就连“公主”的称号也舍得给她。她喜爱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伶俐,想当年,珍妃够聪明吧,还不是被她一声令下投入深井。她喜欢这个孩子,想个孩子一样疼爱。或许是因为自幼在国外长大的德龄身上自由的性格。或许是因为德龄有着质朴,纯真的感情,少了宫殿里的勾心斗角。她就像一只快乐的鸟,从外面辽阔的天空飞来,带着满身的自由和浪漫。而这些,正恰好是慈禧所没有的,也是晚年的时候慈禧所期望的了。可是她已经会不去那个天真散漫的闺阁时期了,所以她疼爱德龄这个丫头,无条件的。虽然得到慈禧的喜爱,不过,德龄在黄的生活却依旧是战战赫赫的。虽然父亲裕庚希望她能够为朝廷效力。她自己也热爱祖国,不愿再国家风雨飘摇之时离开祖国,可是她自己却还清醒地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不管舍不舍得乐不乐意。如果不借机会离开,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脱身了。于是。德龄舍弃了富贵,舍弃了“公主”,选择当个平凡的人,过普通的生活。德龄清楚地记得:“明天,湖边。”慈禧刀:你也像它们一样,飞走了就不回来了。德龄忙说:奴婢还会回来的。慈禧摇着头道:“就是你回来,也未必还能见得到我了,咱们娘儿俩就此别过了。”说完就转过了身。德龄却分明看到了慈禧颊变低垂着的泪珠。就设有,德龄借着父亲病危的机会,巧妙地挣脱了皇宫,远离了慈禧,像一只不小心飞进鸟笼的鸟,借着主人打开笼门的那一刻,展翅飞走了。德龄公主是一朵花,她因为机智而富贵,因为富贵而受綑,最后一位舍弃富贵而挣脱。紫禁城里的女人们,或心计如慈禧,或淡定如静芬,或美丽如大四格格,荣寿公主。她们富贵着,但却或残或缺,不一定完整。是花,但却没有了香气,想那些富贵的女人到了富贵,却忘记了得到富贵的目的——快乐。快乐为何物,或许,变成普通人的德龄会懂。
2009-04-27 18:13:23 作者:axieee 9581 0
两种生命
生活费就快用完,带上我的信用卡,到银行碰碰运气,也许出版社的稿费会提早给我汇过来。但是这种希望很渺茫,我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我想我得厚着脸皮给舅舅打电话,让他给我些救济。银行里人很少,有一台ATM机正空闲着,等着我过去跟它交谈。我于是满足了它的愿望,它不知道我也许是唯一一位不能带给它好感的人。卡被吞进去了,屏幕上出现一位小姐,当然是卡通人物,微笑点头……输入密码,查询余额,我知道我多半是在白费功夫。没想到的是,我的卡上居然有两千多块。我兴奋地取了五百,接着什么也没想,就到附近最好的餐厅吃了一顿。饥饿的时候人通常都不理智,从来不想思考其它的事情,他们只想着怎样填饱自己的肚子。当自身感觉舒服的时候,也许他们才突然醒觉,自己花了太多的钱在食物上,或者为了食物做了多么不道德的事情,然后后悔不已。我便是那样,在把桌上的牛扒,意粉和最后的甜品都吃完以后,我突然想到我的钱。并不是为花了太多的钱而难过,而是想不通卡上为何会凭空出现那么多钱。我否定了一切的可能。第一,出版社的稿费,这个月我也就发表了零零星星的几篇文章,稿费加起来应该也只是五百左右,不可能。第二,舅舅给我的救济,他没有主动给我汇过款,尽管舅舅并不缺钱花,但我从来不想依靠任何人生活,所以我跟所有的亲朋都说好了,不要给我汇款,除非我向你们提出那样的请求。其它琐碎的想法也被我一一否定,所以我很确定,这钱是汇错了。一般的人会感觉这样的事情是很幸运的,当然我也是一般人中的一个,所以整个月,我都过得很自在,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给汇款的人,他不小心填错了卡号,这总不能怪我吧。这种感觉有些像在学校的时候,拾获别人的饭卡,狂刷一番之后还自我安慰,这都怪卡主自己不小心。一个月过去了,没想到我的卡上又出现了两千块。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次汇款错误。这一次我只把属于我稿费的那一部分取了出来,我想我该到银行查查到底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失误。“小姐,能帮我查查最近是谁往我的帐号里面汇了款吗?”我把我的存折递给身穿蓝色制服的漂亮小姐。她的眼神突然由友好变成不耐烦,可能那是一个繁杂的工作。在后面长长队伍的抱怨声中,在小姐一番键盘上的敲打过后,她递给我一张小条,结束了我的尴尬。给我汇款的人名叫周昼,一个很拗口的名字,我惊讶的是,我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我想我要化身成福尔摩斯,展开一系列的调查活动。看看汇款地址,是在Y城的某间分行,也许我该到那里去看看,Y城离G城并不是很远,而我正好可以用这笔错误的汇款展开我的旅程。这将是一次不错的行动,既是为了做件好事,也顺便散散心找找灵感。提到Y城,我唯一想到的便是那个孩子,他叫谢后,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也许是父亲为了纪念自己有后来人,所以起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但我总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名字,因为我想到了“邂逅”,就像我跟他的相遇。那一次,我正在G城让人沉醉的夜景中散步,夜风很轻,凉凉地打在脸上。走到某大厦的楼下,抬头望天,这城市辉煌的灯光已经把漫天的星光都掩盖了。出于一种对星星的渴望,当然,我很少出门散步,做自己极少做的事情时我总会想要尽量满足自己的愿望。于是我搭上电梯,往大厦的顶层进发。这大厦不是周围最高的一座,但是也足够让我满足近距离观察天空的欲望。刚一踏出楼梯,便看到那个孩子。他站在楼的边上,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强烈的猜测告诉我,他正准备自杀。我悄声靠近,没有让他发现,最后我把瘦小的他紧紧搂在怀里。他似乎被吓到了,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没有尖叫,只是想挣脱。“孩子,我不是坏人。”我说。他还是在不断挣扎,似乎如果我放开他,他便会马上融入楼下流动的车群当中。我把他抱离楼的边缘,跟他说:“只要你答应我不往下跳,我就把你放开。”他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我试探着把他放开,他没有要往外逃的意思。那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他很瘦弱,脸上却是少有的成熟。他应该只有十四五岁吧。“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死。”我喘了口气,看着他的眼泪不断从眼眶中夺出。我忘了什么时候,我也曾经有过寻死的冲动,那是在高考之前,压抑的感觉……“不管怎样,生命是很重要的,你还小呢,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为什么要找个终结呢?”我搂着这个脆弱的孩子,有一瞬我甚至觉得我跟他很像,也许每个孩子都有过那样的思绪,只是并非每个孩子都有过那样的行动。“你知道吗?我现在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还是活下来了,因为我还有希望,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你还小,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体验到,就那样结束自己,不值得……”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我妈妈要生气了,我离家出走了。”他说。“你还在乎你的妈妈?你不是谁都不管了吗,都要寻死了。”我说。“我把带出来的钱都用光了,我不能回去了。”“你家在哪里?”“在Y城。”他说。“那你快回去吧,妈妈要担心你了。”我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抗去帮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尽管那只能勉强提供他回家的费用。那也是我第一次厚着脸皮向舅舅借钱的原因。我把他送到火车站,他执意留下我的信用卡号,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有能力了,一定要把钱还给我。他说他叫谢后,然后他踏上了回家的路。我想我的卡号就是这样被泄露出去的,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想我得弄清楚。那是我第一次到Y城,没想过我将和这个城市有什么交集,一想到这个,我就倍感兴奋。这是一座安静的城市,不及G城的繁华,却四处充满神秘的惊喜。我到了小条子上所写的分行,银行的小职员说不能提供汇款人的地址和电话。仿佛,这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我能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吗?我想到了谢后,想想他今年应该念高中了,而Y城就只有一所高中,如果他没有出城念书的话,应该就是在那所高中了。就当碰碰运气吧,我想。“您要找谢后吗?”我见到了校长,他听到那个男孩的名字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对不起,恐怕您找不到了,这个学生他两个月前已经办了退学手续了。”“那您能提供一下他的地址吗?”他看着我,有些疑惑,也许他本以为我是这孩子的亲戚或朋友,但现在我作为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显露无疑。“对不起先生,恐怕我们不能为您提供任何的信息。”他脸上的漠然给我下了一道逐客令。我无聊地在那小小的校园内闲逛,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我吓了一身冷汗,回头看,发现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孩子,比我矮一个头,眼神里有些难以捉摸的难过。“你要找谢后吗?”他问,声音很轻。“是的,你是他的同学?”我问。他点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他已经搬走了,不住在Y城了。他原来住在平和路的尽头,也许现在已经有人搬进去了,那里住的人可能会知道他搬去哪里了。”他说完转身要走,我拉住了他:“等等,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惊讶了。“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请你一定要帮帮他。”他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忧郁,仿佛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上课的钟声响起,他转过身,向人群收拢的方向跑远了。本打算踏上回程路的我,突然被这样一句话挽留了。那是一间很旧的房子,我不知道它有多久的历史,外墙油漆剥落,蔓延着爬山虎。铁丝网也已经生锈了,没有人重新粉刷。敲响那扇木门,仿佛在跟过去的时空对话。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清晰。门被打开了。“请问您找谁?”那个女人上下打量着我,不知道我的来历,充满疑惑。“请问,您是否知道这里的旧房客他们现在住在哪里?”我注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穿着简朴,没有化妆,头发有些蓬乱。“哦,您是?”她又问了一句。“我是谢后的朋友。”一边说着,她已经把我让进屋内。她给我倒茶的空当,我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里面的摆设都很陈旧。“他们两个月前搬走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一杯暖暖的热茶放到我的前面。“他们一家都搬走了吗?”我问。“对的,他和他的妈妈。”女人接着说:“这房子是他们送给我的。”“送?”我突然震惊了。“对,这孩子的妈妈跟我是好朋友,而我刚好失业,没有钱付房租了。”“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搬走吗?”“太多的原因了,但是最主要的是孩子的妈妈病了,要找个好的地方治疗。而且,这孩子在学校好像也发生了些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是什么事情?”她叹了一口气:“他有自杀的倾向,所以学校才让他退学的。”“既然您是他母亲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呢?”“她坚持要保守这个秘密,似乎想瞒着些什么人。”她点了烟,淡淡地抽了起来。看来这一次真的要无功而返了,然而巧合的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降临。当我正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接到一张传单,是一间外企的产品介绍,我瞄了一眼,准备扔掉,却发现上面的联系人写着,周昼,名字后面跟着电话号码。我循着地址找到了那间公司,在服务台,我说我要找周昼先生,那个漂亮的小姐微笑了:“原来你找我们的经理啊,请稍等,经理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对不起没有,但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请问您是?”“我姓吴,”为了表明我的身份,我想我得冒个险了,“我是谢后的朋友。”“好的,您稍等,我会帮您通知的。”一场漫长的等候逐渐消磨了我的耐心,我看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突然感觉无比厌倦。“吴先生,周经理请您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终于这个声音在我快跌入睡眠状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吴先生,请坐。”他说,“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这让我一下子接不上话来了。“您认识谢后吗?”我问。“当然,每个月往您账户上汇款的就是我啊。”他说,但这句话让我更加费解。“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往我的账户上汇款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有些害怕。他突然笑了起来:“吴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是谢后让我汇的啊,托您转交给他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许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改变,“这么说,您什么都不知道?”“是的。”我回答得有些心虚。“我也不知道,是我一个美国的上司,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给这个孩子汇款的。本来是给他的妈妈汇款,但是她的妈妈后来病死了,最后只能给他汇款了。”“病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两个月之前吧。”“那后来……钱怎么到了我的账户上?”“最后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他让我把钱汇到您的账号上,托您转交给他,因为他的年龄还不能开户。”他说的很平淡,也许那真的是他唯一知道的事情。“那您是否知道您美国的上司和这个孩子的关系呢?”他吃了一惊,慌忙摇头。“请您就当做已经把钱转交给了那孩子,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抛下这句话之后,他让秘书把我送了出门。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也全部断了,我想我该回去面对我那平淡的生活了。这一次,我真的踏上了归程,我想,这孩子难道没有爸爸吗?为什么要靠别人给他汇款来生活呢?钱都汇到我的账上了,他怎么生活啊?回到家,卸下我那厚重的行李,揉揉酸疼的胫骨,突然听到敲门声。是邻居的阿婶:“有个孩子来找过你,可是你出去了。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完她递给我一封信。亲爱的哥哥:我想我应该把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两个月前我母亲去世了,我突然有想死的冲动,但是想到你,我又止住了。那一次你救了我,我感觉生命突然改变了,我开始刻苦努力,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我经常想起你跟我说的话,想起你的帮助。我没有爸爸,这是妈妈一直跟我说的。但是她死前跟我说,我的爸爸在美国,我是一个私生子,我们一直都靠那个男人的钱生活。当他派人来说要给我汇款时,我把你的账号给了他,也许那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方式了。请接受我最后的道谢。我在这个城市找了你快两个月了,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文章,通过出版社找到你的地址,但是你不在,所以只能给你留信了。我走了。谢后“我走了”这三个字笔划十分轻,仿佛他在跟自己内心深处的某股力量挣扎着,寻找着一个决定。但最后这句话还是写出来了……第二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孩子,在摩天大楼的楼顶上跳下,当场身亡。那座大厦,便是我曾经救过他的地方。跟朋友谈起这个孩子,他们都笑了,说:“你的故事真好听。”没有人相信我。我说,既然他要报答一个挽救过他生命的人,为什么还要完结自己的生命呢?“这可不一样,你救他的时候,他的生命是纯净的,有意义的,你救了他和他美好的未来。但是如果你第二次去救他,你只会持续他一辈子的羞耻和难过。”我冷笑了一声,说:“生命就是生命,难道还有该死和不该两种?”
2009-04-27 12:18:06 作者:Sure 9575 0
两种生命
生活费就快用完,带上我的信用卡,到银行碰碰运气,也许出版社的稿费会提早给我汇过来。但是这种希望很渺茫,我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我想我得厚着脸皮给舅舅打电话,让他给我些救济。银行里人很少,有一台ATM机正空闲着,等着我过去跟它交谈。我于是满足了它的愿望,它不知道我也许是唯一一位不能带给它好感的人。卡被吞进去了,屏幕上出现一位小姐,当然是卡通人物,微笑点头……输入密码,查询余额,我知道我多半是在白费功夫。没想到的是,我的卡上居然有两千多块。我兴奋地取了五百,接着什么也没想,就到附近最好的餐厅吃了一顿。饥饿的时候人通常都不理智,从来不想思考其它的事情,他们只想着怎样填饱自己的肚子。当自身感觉舒服的时候,也许他们才突然醒觉,自己花了太多的钱在食物上,或者为了食物做了多么不道德的事情,然后后悔不已。我便是那样,在把桌上的牛扒,意粉和最后的甜品都吃完以后,我突然想到我的钱。并不是为花了太多的钱而难过,而是想不通卡上为何会凭空出现那么多钱。我否定了一切的可能。第一,出版社的稿费,这个月我也就发表了零零星星的几篇文章,稿费加起来应该也只是五百左右,不可能。第二,舅舅给我的救济,他没有主动给我汇过款,尽管舅舅并不缺钱花,但我从来不想依靠任何人生活,所以我跟所有的亲朋都说好了,不要给我汇款,除非我向你们提出那样的请求。其它琐碎的想法也被我一一否定,所以我很确定,这钱是汇错了。一般的人会感觉这样的事情是很幸运的,当然我也是一般人中的一个,所以整个月,我都过得很自在,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给汇款的人,他不小心填错了卡号,这总不能怪我吧。这种感觉有些像在学校的时候,拾获别人的饭卡,狂刷一番之后还自我安慰,这都怪卡主自己不小心。一个月过去了,没想到我的卡上又出现了两千块。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次汇款错误。这一次我只把属于我稿费的那一部分取了出来,我想我该到银行查查到底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失误。“小姐,能帮我查查最近是谁往我的帐号里面汇了款吗?”我把我的存折递给身穿蓝色制服的漂亮小姐。她的眼神突然由友好变成不耐烦,可能那是一个繁杂的工作。在后面长长队伍的抱怨声中,在小姐一番键盘上的敲打过后,她递给我一张小条,结束了我的尴尬。给我汇款的人名叫周昼,一个很拗口的名字,我惊讶的是,我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我想我要化身成福尔摩斯,展开一系列的调查活动。看看汇款地址,是在Y城的某间分行,也许我该到那里去看看,Y城离G城并不是很远,而我正好可以用这笔错误的汇款展开我的旅程。这将是一次不错的行动,既是为了做件好事,也顺便散散心找找灵感。提到Y城,我唯一想到的便是那个孩子,他叫谢后,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也许是父亲为了纪念自己有后来人,所以起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但我总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名字,因为我想到了“邂逅”,就像我跟他的相遇。那一次,我正在G城让人沉醉的夜景中散步,夜风很轻,凉凉地打在脸上。走到某大厦的楼下,抬头望天,这城市辉煌的灯光已经把漫天的星光都掩盖了。出于一种对星星的渴望,当然,我很少出门散步,做自己极少做的事情时我总会想要尽量满足自己的愿望。于是我搭上电梯,往大厦的顶层进发。这大厦不是周围最高的一座,但是也足够让我满足近距离观察天空的欲望。刚一踏出楼梯,便看到那个孩子。他站在楼的边上,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强烈的猜测告诉我,他正准备自杀。我悄声靠近,没有让他发现,最后我把瘦小的他紧紧搂在怀里。他似乎被吓到了,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没有尖叫,只是想挣脱。“孩子,我不是坏人。”我说。他还是在不断挣扎,似乎如果我放开他,他便会马上融入楼下流动的车群当中。我把他抱离楼的边缘,跟他说:“只要你答应我不往下跳,我就把你放开。”他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我试探着把他放开,他没有要往外逃的意思。那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他很瘦弱,脸上却是少有的成熟。他应该只有十四五岁吧。“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死。”我喘了口气,看着他的眼泪不断从眼眶中夺出。我忘了什么时候,我也曾经有过寻死的冲动,那是在高考之前,压抑的感觉……“不管怎样,生命是很重要的,你还小呢,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为什么要找个终结呢?”我搂着这个脆弱的孩子,有一瞬我甚至觉得我跟他很像,也许每个孩子都有过那样的思绪,只是并非每个孩子都有过那样的行动。“你知道吗?我现在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还是活下来了,因为我还有希望,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你还小,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体验到,就那样结束自己,不值得……”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我妈妈要生气了,我离家出走了。”他说。“你还在乎你的妈妈?你不是谁都不管了吗,都要寻死了。”我说。“我把带出来的钱都用光了,我不能回去了。”“你家在哪里?”“在Y城。”他说。“那你快回去吧,妈妈要担心你了。”我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抗去帮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尽管那只能勉强提供他回家的费用。那也是我第一次厚着脸皮向舅舅借钱的原因。我把他送到火车站,他执意留下我的信用卡号,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有能力了,一定要把钱还给我。他说他叫谢后,然后他踏上了回家的路。我想我的卡号就是这样被泄露出去的,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想我得弄清楚。那是我第一次到Y城,没想过我将和这个城市有什么交集,一想到这个,我就倍感兴奋。这是一座安静的城市,不及G城的繁华,却四处充满神秘的惊喜。我到了小条子上所写的分行,银行的小职员说不能提供汇款人的地址和电话。仿佛,这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我能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吗?我想到了谢后,想想他今年应该念高中了,而Y城就只有一所高中,如果他没有出城念书的话,应该就是在那所高中了。就当碰碰运气吧,我想。“您要找谢后吗?”我见到了校长,他听到那个男孩的名字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对不起,恐怕您找不到了,这个学生他两个月前已经办了退学手续了。”“那您能提供一下他的地址吗?”他看着我,有些疑惑,也许他本以为我是这孩子的亲戚或朋友,但现在我作为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显露无疑。“对不起先生,恐怕我们不能为您提供任何的信息。”他脸上的漠然给我下了一道逐客令。我无聊地在那小小的校园内闲逛,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我吓了一身冷汗,回头看,发现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孩子,比我矮一个头,眼神里有些难以捉摸的难过。“你要找谢后吗?”他问,声音很轻。“是的,你是他的同学?”我问。他点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他已经搬走了,不住在Y城了。他原来住在平和路的尽头,也许现在已经有人搬进去了,那里住的人可能会知道他搬去哪里了。”他说完转身要走,我拉住了他:“等等,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惊讶了。“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请你一定要帮帮他。”他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忧郁,仿佛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上课的钟声响起,他转过身,向人群收拢的方向跑远了。本打算踏上回程路的我,突然被这样一句话挽留了。那是一间很旧的房子,我不知道它有多久的历史,外墙油漆剥落,蔓延着爬山虎。铁丝网也已经生锈了,没有人重新粉刷。敲响那扇木门,仿佛在跟过去的时空对话。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清晰。门被打开了。“请问您找谁?”那个女人上下打量着我,不知道我的来历,充满疑惑。“请问,您是否知道这里的旧房客他们现在住在哪里?”我注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穿着简朴,没有化妆,头发有些蓬乱。“哦,您是?”她又问了一句。“我是谢后的朋友。”一边说着,她已经把我让进屋内。她给我倒茶的空当,我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里面的摆设都很陈旧。“他们两个月前搬走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一杯暖暖的热茶放到我的前面。“他们一家都搬走了吗?”我问。“对的,他和他的妈妈。”女人接着说:“这房子是他们送给我的。”“送?”我突然震惊了。“对,这孩子的妈妈跟我是好朋友,而我刚好失业,没有钱付房租了。”“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搬走吗?”“太多的原因了,但是最主要的是孩子的妈妈病了,要找个好的地方治疗。而且,这孩子在学校好像也发生了些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是什么事情?”她叹了一口气:“他有自杀的倾向,所以学校才让他退学的。”“既然您是他母亲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呢?”“她坚持要保守这个秘密,似乎想瞒着些什么人。”她点了烟,淡淡地抽了起来。看来这一次真的要无功而返了,然而巧合的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降临。当我正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接到一张传单,是一间外企的产品介绍,我瞄了一眼,准备扔掉,却发现上面的联系人写着,周昼,名字后面跟着电话号码。我循着地址找到了那间公司,在服务台,我说我要找周昼先生,那个漂亮的小姐微笑了:“原来你找我们的经理啊,请稍等,经理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对不起没有,但是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请问您是?”“我姓吴,”为了表明我的身份,我想我得冒个险了,“我是谢后的朋友。”“好的,您稍等,我会帮您通知的。”一场漫长的等候逐渐消磨了我的耐心,我看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突然感觉无比厌倦。“吴先生,周经理请您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终于这个声音在我快跌入睡眠状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吴先生,请坐。”他说,“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这让我一下子接不上话来了。“您认识谢后吗?”我问。“当然,每个月往您账户上汇款的就是我啊。”他说,但这句话让我更加费解。“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往我的账户上汇款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有些害怕。他突然笑了起来:“吴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是谢后让我汇的啊,托您转交给他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许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突然改变,“这么说,您什么都不知道?”“是的。”我回答得有些心虚。“我也不知道,是我一个美国的上司,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给这个孩子汇款的。本来是给他的妈妈汇款,但是她的妈妈后来病死了,最后只能给他汇款了。”“病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两个月之前吧。”“那后来……钱怎么到了我的账户上?”“最后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他让我把钱汇到您的账号上,托您转交给他,因为他的年龄还不能开户。”他说的很平淡,也许那真的是他唯一知道的事情。“那您是否知道您美国的上司和这个孩子的关系呢?”他吃了一惊,慌忙摇头。“请您就当做已经把钱转交给了那孩子,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抛下这句话之后,他让秘书把我送了出门。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也全部断了,我想我该回去面对我那平淡的生活了。这一次,我真的踏上了归程,我想,这孩子难道没有爸爸吗?为什么要靠别人给他汇款来生活呢?钱都汇到我的账上了,他怎么生活啊?回到家,卸下我那厚重的行李,揉揉酸疼的胫骨,突然听到敲门声。是邻居的阿婶:“有个孩子来找过你,可是你出去了。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完她递给我一封信。亲爱的哥哥:我想我应该把事情都跟你说清楚,两个月前我母亲去世了,我突然有想死的冲动,但是想到你,我又止住了。那一次你救了我,我感觉生命突然改变了,我开始刻苦努力,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我经常想起你跟我说的话,想起你的帮助。我没有爸爸,这是妈妈一直跟我说的。但是她死前跟我说,我的爸爸在美国,我是一个私生子,我们一直都靠那个男人的钱生活。当他派人来说要给我汇款时,我把你的账号给了他,也许那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方式了。请接受我最后的道谢。我在这个城市找了你快两个月了,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文章,通过出版社找到你的地址,但是你不在,所以只能给你留信了。我走了。谢后“我走了”这三个字笔划十分轻,仿佛他在跟自己内心深处的某股力量挣扎着,寻找着一个决定。但最后这句话还是写出来了……第二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孩子,在摩天大楼的楼顶上跳下,当场身亡。那座大厦,便是我曾经救过他的地方。跟朋友谈起这个孩子,他们都笑了,说:“你的故事真好听。”没有人相信我。我说,既然他要报答一个挽救过他生命的人,为什么还要完结自己的生命呢?“这可不一样,你救他的时候,他的生命是纯净的,有意义的,你救了他和他美好的未来。但是如果你第二次去救他,你只会持续他一辈子的羞耻和难过。”我冷笑了一声,说:“生命就是生命,难道还有该死和不该两种?”
2009-04-27 12:15:38 作者:Sure 9560 0
三隐士出山
我国有过鸦片战争的惨痛经历,国家法律规定吸毒为犯罪行为,毒品使人意志麻木丧失生产能力严重危害人体健康,欲强国必强民,欲强民必坚决抵制毒品。夏至一过,日头变得格外刺目烫人。中午时分,这河堤上散步的行人稀少,那凉亭下,有三个年轻男子正东张西望地聚在一团,他们各自在身上摸索了一通,每人掏出一支一次性注射管,都挽起了衣袖。“呜呜呜呜——……”从D市中心开出的一辆警车在那大桥上伴着急促的警笛声疾弛而过。这三名男子一闻警笛声从远而近在相距约两百米的大桥上响起,手忙脚乱地收起注射器又捋下衣袖,装出悠闲的样子散开走出凉亭外,或手扶着堤边铁栏杆举目远眺,或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挪动脚步在河堤上慢行。“哥哥——!你不要再跟他们在一起!……”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姑娘口里叫喊着从那堤岸上带跑式地走了下来,她直接走向那名扶着栏杆远眺的男子,这男子穿着一件广告衫。“哥哥,——走,我们回家去吧!”这姑娘两眼噙着泪水,一手挽住这男子的一只胳膊说道。“你不能再跟着他们学坏样了,那样会害死你一生的,你知不知道!?”“——去!你做你自己的事去!”广告衫男表情麻木地挣开她的手怒叫道,“你管我做什么!?当心我扫你一巴掌你才晓得我的厉害!”“呜哇——!”这姑娘转身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几步,后在凉亭旁的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埋头以泪洗面。警笛声远逝,三名男子再次不约而合地聚拢,挽起衣袖并各自掏出了针筒,他们麻木的意识钝化了他们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力——一位穿绿西装戴红领带的英俊青年正站在他们身边也未注意到。“小召!”绿装红带一声响亮的招呼,令广告衫男身不由自主地一颤,他顿时觉得背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在化解其意识中的梦幻,迫使他回头中视线也变得格外清晰。“——啊……绿哥!是你啊!”广告衫男有点兴奋似地说道,他手里的针筒随着话声自由落地,未听出任何异响。“阿习,你的针筒掉了,快捡起来啊!”广告衫男左边那名头发呈波浪形的男子说道,他操着针筒正准备朝他自己的手腕上扎去。“哈!小兄弟你们的眼光也太狭窄了吧!——还不快给我把针筒扔掉!”绿装红带对那两名准备自扎毒针的男子厉声喝道,他一扯一拉仅用一下半功夫铁钳般的大手就紧紧地夹住了两根粘着针筒的枯柴杆。绿装红带把两枯柴手一并,一手夹二已显得绰绰有余,他用另一只手迅速抽掉了那两支针筒,反手将它们扔到了堤坡草上(把带毒针管往江上顺手一扔省事多了,但绿装红带没有这么做)。“阿习!你愣着做什么!——快出手帮忙(打)啊!”一只枯柴手慢悠悠地向绿装红带脸上晃来,这是什么招式?冲拳明显不达位,看似鞭拳也不够力,像久卧病榻的老奶奶在挥手示意儿孙端杯开水过来喝——此言说得恰如其分。美国心理学家把盲目行事不顾及后果的思维方式称为“羚羊思维”,据说羚羊遇见狮子之类的猛兽会本能地逃跑,然而跑着跑着又会停下来甚至转头主动向狮子靠拢——因为羚羊已忘记了“为谁而跑”。吸毒本身是一种思维障碍——即病态思维的表现行为,吸毒者毒瘾发作对客观世界的审美力大幅度下降直至低谷,他们的思维畸化、简单化对所作所为业已失去了结果方面的考虑(这也是吸毒者最后大都会走上犯罪的“快车道”的一个原因)。绿装红带夹住这两“毒君”枯柴之手并未怎么下力,两位瘾君子还以为有机可乘,一个唤救援,一个向对方脸上打来一软拳。“阿交、阿包,你们不要跟他打,服了吧。”广告衫男——即阿习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我管他是谁!”波形发阿交叫道,“我父母亲都管不了我那么多,他更没有权力管我!”“阿习,你是不是认识他?”另外一名“度君”——即阿包说道,“认识他就叫他放手!他如果多管闲事,我们日后会找几个人来整他的!”“你们现在都可以找人来整我,不用日后。”绿装红带说道,他一只手仍轻松地夹着那两根枯柴。“你们比我年轻几岁,国家养育了你们,对你们同样充满着希望。看,你们吸毒成这种模样了,稍大一点的风都会将你们刮倒,其实我让你们打也是打不痛的,你们要不要试试看?”“阿包,我实话告诉你吧,”阿习说道,“三年前你的堂弟阿皋跟我在那大桥下北边靠东的那块水域游泳遇险,就是他——这位绿哥助我们游出深水的。那是一九九七年暑假里的一天,那天午后我跟你的堂弟一起每人嘴里衔着根冰棍到这江边玩耍,看到那大桥下有个人在游泳,你也知道,暑假里天气热,那一日天上云少日头晒得人口干舌燥,我们也觉得到江上洗个澡舒服些。我们走到那堆衣服边,你堂弟先向江上那个蛙泳又仰游的人喊了起来:‘喂——!这里的水深不深?我们可以下来吗——?’”“‘这里的水流很急,有两层楼深,你们不要下来!’江上的那个人应道。我们看到他的头一直都露出水面(他其实在踩水),玩水玩得那么起劲、开心,以为他是在吓唬我们。我们紧挨着他的衣服放好着装,就盲目地几乎是同时‘扑通’‘扑通’纵身跳到了江里。然而,等我们感觉脚下总踩都踩不着实物而赶紧划水使头露出水面时却发现:我们与岸已有五六米的距离!我们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两脚使劲踩水、双手用力划,欲摆脱被旋涡吸入距岸更远的急流水域的危险而向岸边拼命游。几番折腾后,仍未见岸距缩短,我们心里皆恐慌。你堂弟比我更先显得体力不支,‘救命……啊……’你堂弟话未喊完身体就开始下沉,我想划过去拉他正可谓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呛了一口水……在那危急关键时刻,那个人迅速划过来把你堂弟托出水面,紧接着拉着他向我游过来帮我支撑了下身体,使我有喘息的机会。他一只手托着你的堂弟,一只手拉着我,三人齐心协力向岸边游去(他用脚踩水的驱动力胜过我们两人划水的合力),最终摆脱了一场危机……”“对于这样的一个大恩人,我们肯定得想方设法问清他的姓名日后好寻机回报。他责怪我们道:‘我叫你们不要下来,那里水深,你们就不信。还是好,你们“吃一堑长一智”,将来的路学会选择不轻信别人或许对你们会更有益,但有时候错过良言却会遗憾终生甚至酿就悲剧,这我相信你们已有过亲身体验,对么?’”“‘大哥说得对,’你堂弟说道,‘我们幸亏遇上了你这样一个好心人,要不现在早已不知被水冲到哪里去了。我们下水前看到你的绿西装上有条红领带,就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有了一种依靠。绿西装红领带——大哥,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么?’”“‘你们就称我为“绿装红带”好了,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对社会都做了些什么。’他说,‘我有幸跟你们一同戏水,岂忍心看到你们下沉?必要时拉拉扯扯,这是人生的一种意义;必要时牵牵提提,这是对生命的一种爱惜,不是么?’……”“阿习,你说的是真的吗?”阿包说道,“我回去问我堂弟,他如果说没有这回事——小心我找人来给你涂上双重颜料!”“小召,你的记忆力挺好。”绿装红带说道,“只是你怎么不去继续学习,而要跟着他们染上坏习惯呢?”“我们也是被人害的!”阿交叫道,“现在上了瘾想戒也戒不掉,我们本身过得生不如死!”“阿交、阿包,你们的手还那样伸着干嘛呢?”阿习这句话,令两根枯柴杆的拥有人如梦初醒——绿装红带抓夹着他们的手什么时候松开了都不晓得,他们像木偶一样一人伸着一只手紧并在一块儿。“要不这样,你们跟我学武健身强志好了。”绿装红带道,“我愿花一个月的时间来帮助你们戒毒。从明天起每天中午——下雨除外——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们三个人,我教你们一些武术的基本功,有关拳术套路指点你们后自己可以慢慢练,我到时还会搞几个绝技出来给你们开开眼界。”“练武真的可以帮助戒毒么?”阿交问道。“这不是说可不可以帮助戒毒的问题,这只是先教你们树立起健康的生活意志!”绿装红带道,“你们应想象得到,你们再这样下去国家法律不允许,不过早断送自己可贵人生也会被请进可耻之殿!你们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立即戒毒,坚决拒毒!”“你有什么好身手可以现在给我们表演,我看你普普通通的,会像是个身怀绝技的人么?”阿包睡眼朦胧地说道。“绿哥,你就给我们表演一个吧。”阿习道,“你的真功夫露出来了,我们大家才会下决心照你说的去做。”“阿习说得有理,眼见为实,我们虽活像个病夫,但并不是不可救药的,我们需要的是可信可服的力量。”阿交说道。“那好,你们看稳了:这个凉亭距地面有三米多高,我现在将助跑后飞身翻转一周然后足尖触及那亭檐。”绿装红带走出凉亭,在河堤道上走了约二十米远,又掉过头来,只见他双脚一并凝神运气,两掌齐胸自然外推又拉回,再按掌下压气沉丹田:“呼哈——!”随着一声长啸,三个“瘾君子”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振翅取猎的大雕,此大雕飞至凉亭忽然一个“足点檐门”又迅即一个“绣球翻身”而平稳地降落在亭外的堤道上。“啊——……”这是谁在惊呼?三个瘾君子循声转头望去:原来是阿习的妹妹站在那凉亭外的草坡上,两手紧护张大着的嘴巴又惊又喜地望着绿装红带!“阿凰!你过来啊!还站在那里做什么!”阿习招手对他妹妹说道。“绿哥的功夫着实惊人,包弟算是平生第一次脱离影视看到了一个‘飞雕侠客’。”阿包毒眼恍惚地说道。“绿哥这一功夫有点像《三侠五义》中的南侠展……”阿交的双目余光被阿习妹妹那楚楚动人的眼神给吸引住了,他顾不得把话说完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绿装红带靠近、再靠近。“你好!这么巧!想不到在这里又遇见了你!”阿凰含笑对绿装红带说道。“你好!原来你是他妹妹?”绿装红带指了一下阿习答道。“阿凰,你——认识他?”阿习脸上显得有点诧异。阿凰轻轻点了一下头。她此举既回复了绿装红带之问,又肯定了她哥哥之提。一年前春季的一天,那时阿凰在读高二,她早上骑自行车上学路过那桥头(北边),忽闻一旁的堤下隐隐约约传来了婴儿的哭声。现在时间早上6时过50分,路上除有赶早上学的学生外,偶尔路过的都是晨运族。她停好车,走下河堤,在桥下一角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个竹篓,里面装着个用毛毯包裹着的女婴。这可怎么办?自己一个女学生去救助抚养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这不会被人家笑话吗?以自己的家境来看,做小女儿的哪有说养人家弃婴就养的权力呢!“呜哇呜哇呜哇……”这个竹篓里的女婴仍在不停地哭叫着,多么可怜,这更令她心里难过急得不知所措,她自己甚至也开始落下泪来。“你好!那是谁的孩子呢?”一位穿绿西装戴红领带的青年站在那河堤上对她喊话道。这青年没有问她“那是你的孩子吗”,就足见他的辨别力相当不弱,她暗自感谢他的理解之余,把这女婴的希望一股脑儿推寄到了他的身上。“你好!我上学路过这里听见哭声就下来察看,我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孩子。”她仰着头望着河堤上那个不乏靓丽的身影说道。“请你稍等片刻,我呼辆救护车过来。”绿装红带说完,掏出了手机。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辆救护车鸣着急救喇叭开到了这座桥头。两名护士下来,其一把这女婴抱上了车……阿凰那回上学差五分钟就要迟到,可是她心里感觉相当愉快。且自那以后,她对那绿装红带印象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些好感;随着岁月的积累,这种好感又逐渐化成了一种诗情般的思念。现在,遥远奇丽多彩神话般的思念已成现实,她想对绿装红带说什么,又觉得不好开口。他像个单身汉么?他已有妻室心爱之人么?这些问题是她迫切欲求解的事儿。对方的职业、家产、文化程度——凡是身外之物对她来说都显得无足轻重,她只在乎对方那个真切实在的人,与之即使受尽人间苦难亦……绿装红带因为有心爱的花天鹅在天方等他归来,他用情是酌量的。“绿哥,明天起这个时候我们保证会在这里等你,我们有信心戒毒!”阿习说道。“我不敢保证能不能跟着你戒掉毒瘾,但我会努力试……呵——一试!”阿包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我……我明天起会按时来这里修道!”“我有信心!绿哥!”阿交振作精神说道,“明天起必将是我新的生活的开始——昔日的‘督军(毒君)阿交’已死,我会有所作为有益于社会不辜负祖国的希望的!”“好的,三位——兄弟,明天见!”绿装红带举起手欲对三位年轻“隐(瘾)士”道别,又觉得另有心事而把手放了下来:“你好!明天起欢迎你来这里当意志戒毒的‘特约观察员’,只是你应预防感情被暑天烈日烤伤——我已有花天鹅在天边等。”“你好!我没有听懂你说的话。”阿凰对绿装红带说道,“我明天起这个时候定来严格监督你的上课,我就是喜欢暑天晒太阳。”
2009-04-26 05:28:25 作者:红日今天 9581 0
2004年的情人节
2004年的情人节——李顺题记:总有一些特别的日子值得我们怀念,在成长的道路上留下足迹,抑或不小心摔了一跤,抑或犯下错误,抑或留下遗憾……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成长的见证。一感情的一点一滴的累积,如果找不到适当的方式排解,当它到达某个临界点时,就会全面爆发,失去理智的控制。2004年2月,川东平行岭谷地气温回升得很快,渐渐的告别了寒冷,不怎么冷了。校园里几处腊梅花香也变得越来越淡,黄色的花朵凋谢后,枝头能发现的就是些新芽或者新叶。从乡下老家过完春节,回到学校的日子,一天一天地在流逝,他过得稀里糊涂的,就是瞎忙,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在情感的折磨,和与之的抗争中,他小心翼翼的行走着。情人节,西方人的节日的到来,他心里便多了一份躁动,但顾虑重重的他,却很害怕打破距离已经是很近的平衡。理智告诉他,不要去做任何冒险的尝试,不要去打破平衡,在两个人的生活空间里又掀起更大的风浪,因为那对于他来讲或许是致命的。回首以前的日子,第一个在他心里留下深深印痛的情人节是初中三年级时的那个2月14日。青春年少体内萌动的热情,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来自情感的折磨。那时,临近情人节,班里突然之间就沸腾起来。这些在一起至少度过了长达四年的毛头孩子们相互间混得很熟,懵懵懂懂之间,深厚的友谊之中似乎掺杂着一种异样的心动,异样的情愫。他的两个好友,班里比较调皮的男孩子,专门乘车到山外的大镇集市上给心仪的女孩子买礼物。这两个家伙,都喜欢上了班上的同一个女孩子,却也一同去选礼物,然后一起送上。那个女生高高瘦瘦的,肤色极白,束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说话的声音婉转动人,成绩不错,学习挺有心的,在班上很讨人喜欢。其实他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也许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只是因为同桌时间比较长,所谓日久生情,在所难免。他觉得,和她相处起来很融洽,他很愿意坐在她的旁边,当她有不懂的题找他时,给她讲讲题,丝毫也不会厌烦。当下课铃声敲响时,跟她胡侃,说说话,也能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高,心情格外舒畅。而他,也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也想用积攒下来的十元钱,买点什么东西送给他一直以来甚为倾慕的这个女孩子,也是他的两位好友追求的那位。要知道,他这个大山里的孩子,每天回家吃午饭,早饭和晚饭才在学校吃,每天的生活费只有两元,这十元钱,是他节约了很久才攒起来的。东西是买了,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的一个影集,却没有勇气送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去表白,追求。他感到特别的难受,心痛,虽然后来还庆幸自己没有去打破这个平衡。二他的老同学,冯莹,初中时和他在一个中学读过两年,加上之前小学一年半的同窗,两个人走得比较近。他倒是觉得很荣幸,有这样一位女性朋友,在他这个自卑男孩的生活空间,但凡在感情方面的困惑或者难受,他都会写信给她细讲。两个人虽然一个在县一中,一个在县二中,离得比较远,但是相互比较了解彼此的近况。冯莹知道他目前所面临的感情困惑,从她的角度出发,她认为应该向他所喜欢的女生表白。因为,在情感的漩涡里打转,长久的徘徊,反而不利于学习,她知道他很勤奋,她不愿意看到他长期这么消沉,把自己的前程耽误掉。因此,她积极鼓动他,认为,干脆进行表白,要么安心学习,要么从此断得一干二净。于是情人节的前几天,就寄来一封信,大意是在情人节时去买点能表达心意的礼物送给他心仪的女孩。他觉得,应该感谢好友的好心好意,然而在一定程度上又是在“纵容”他去“犯罪”。本来理智在面对这份情感时就已经很脆弱,在这种鼓舞下,就更容易走火了。命运有时真的太过于捉弄人,为什么要这一切都在临近高考的时间发生呢?有时,静下来的他会想,“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并不具有任何实质性意义的承诺,然后安心学习,不再沉沦,难道这也有错?老天啊,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成全我!”当然,他并没丧失理智,他知道,不管怎样,他都得面对高考——当前的第一要务,如果因为情感耽误了学习,反倒有违他的意志,会让他倍加自责,误人误己,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在他生活的那个偏远闭塞的小山村,读书一开始就被赋予了非同寻常的特殊意义。一直以来成绩都很好的他,成为家里人数百年来改变贫困挨饿境遇的最大希望。返校也没几天,然而他和她之间的交往却太过于频繁。有时,他会寻机同她们放学后一起回去,还比较融洽,有说有笑,而她似乎并不反对。他们都是乡镇来的孩子,在城里上学,为了更好地利用时间学习,在学校外面租房子读书。他们住在同一个家属院,县里的碗厂家属院,他在一楼,她们则是住在对面那栋楼的第十楼。她们上面一共住了四个女生,两个理科生,两个文科生,他都认识,除了她是他的同班同学外,另外一个理科生是他初中好友的姨妹,林萍,还比较熟。他们之前只是知道大家都住在一个地方,联系比较少,倒是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改变了这种状况。那是去年发生的一件事。一天早上,他很晚才起床。深秋季节,天色还很暗淡,微微的有些发白,虽然近六点四十分了,但是并没有完全明亮起来。他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只是隐约的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曚昽之中,他估摸着应该是对面十楼的女生正在下楼。但是却分明还有人在叫,有人在嗤嗤的笑……他本来应该早就起床,吃饭了,好像是闹钟出了问题吧,所以一下子贪睡过头了。要知道,正是高考备考的紧要关头,他压力比较大,最近也比较用功,所以很困,以致于一向严谨的他也没能按时起床。料想应该是比较晚了,再不起床,上学就要迟到,他一下子翻身起来,匆匆地穿上了衣服,便去开灯。正换鞋时,铁门处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这么早,又是谁在搞鬼啊?”他心里有些吃惊,因为这个家属院,还住了他们的另外两个男生,在对面那栋楼的二楼,之前就发生过,他们很早跑过来,制造恶作剧,敲门的事。“谁啊?”没人应答,只是又响了几下敲门的声音。他的鞋还未换好,只好踮着脚,一跳一跳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女生,林萍,正是对面十楼的那个与她还比较熟悉的理科生。楼道里很黑,根本就看不清楚林萍的样子,只能从声音猜到是她。“有事吗?”他很有礼貌的问道。好友的姨妹,大家比较熟,林萍站在门口,让他很吃惊,毕竟是清晨。“你才起来啊,我们都在楼下等了好久了,你才开灯!”林萍接着说,“哦,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想找你帮个忙,不知你是否愿意。”“啥事嘛?”他直接问道,料想若能帮得上忙,他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原来,林萍是要找他帮她们将一大瓶生菜油煎成熟菜油。小事一桩,因为他自己做饭,有全套的厨房用具,完全可以帮她们。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且很好的完成了这个“任务”。后来,他们混得比较熟悉后,她和他谈论起这个事时,她告诉他,为了这事,她们还开了一个晚上的“斗争会”。其时,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正躲在门后,并没有现身。想想都挺好玩的……三他对这种近距离的交往,虽说感到欣慰,但却犹如走钢丝,越走他就越恐惧,怕这只是梦幻,是不真实的假象,怕从悬在空中的钢丝上滑落,掉进万丈深渊。他明知道,这对学习没有什么好处,然而还是经不住情感的冲击,要去做。他感到自己太过于邪恶,负罪感,也就与日俱增,有时理智下来的他恨不得让雷电猛劈一下,这样对他或许有些残酷,却能让他多几分清醒。一次次不断的逃避,然后又重新去面对;一次次不断的自我否定,打击,然后又腾起新的希冀;一次次失望,乃至绝望,却又让那一丁点希望慢慢再燎原……这个可怜的人啊,从小都是在边缘的环境中成长,先是远离大山,到坝上的外村村小上了四年学,继而转学到山谷处一所钢铁公司子弟校求学,每走一步都得付出极大的艰辛和代价。因为贫穷的家境,很多时候他都抬不起头来,自卑似乎是与生俱来,深深的浸透在骨子里。对于目前的这种境况,他感到万分痛苦,却也实在是无可奈何。情人节,临近的那天,五四楼的高三教室一下子沸腾起来。沉闷的尖子班教室里多了些欢笑,同学之间便开了些玩笑。“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周六下午不上课。喂,打算和谁一起过啊?”同桌颇有些调侃的笑着说。“过你个头啊,情人节是恋人们的节日,我啊,还不知道我那位在哪里呐,人家过人家的,我去买瓶酒,自酌自饮自开怀……”他打趣的回答道。他觉得,应该送点什么给她欣赏的那位女生,但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他却不愿在这特殊的时刻去掀起轩然大波。于是,他反倒希望情人节快点过去,趁他还多少有些理智,赶快结束,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些把持不住了。他告诉自己,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犯错”。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比平时慢了好多,越来越难熬,好不容易才挨到了晚自习上课。他又觉得,时不待我,错过了就不会再来,寻思着干脆买上几个阿尔卑斯,待放学跟她们一起回去时,请她们吃,也算是为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活留下一种记忆吧。于是等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他匆匆跑到小卖部,平常他是绝少去那边的,买好东西后,他把之放在了黑色的西装衣服里层衣兜里,他不愿被别人看出任何异样的举动。在回到教室的前门口处时,他遇见了周杰,高一时的同学。以前在一起上课时,他俩是很好的朋友。高一的下学期,他骑自行车回家,返校时被摩托车撞上,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被截了肢,一只大腿就这样没了,行走都得靠拐杖的扶持。周杰,现在理科班学习,偶尔这两人会碰到一起聚一聚,聊会天。这个男生特地上楼来找他,是想让他帮个忙,请他代为选一件情人节的礼物。他不好推却,毕竟不是别人,不帮就很不近人情,太不够意思了。但他又实在不会选东西,突然他想到了在理科班的那个女生,林萍,“何不找她替我选一下呢?也顺便问下能不能送礼物给我喜欢的那个女生,也是她的室友呢?”四这么想着,第二节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等到下课铃声一响,他就奔出了三楼的教室,直往二楼,林萍所在的那个教师跑去。刚好赶上,他们班下课后,一些同学走出教室去透透气。从人群中,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在这个班上学习的以前高一同学,让他帮忙进教室叫下林萍出来。没费多少口舌,那个女生就答应了帮他,放学后,陪他一起去买礼物。等到上完晚自习,随着拥挤的人群,出来校门,他和林萍一同去了精品店。选来选去,没有选出什么新奇的玩意,她也没什么主见,毕竟不了解那个女孩的性格与爱好。俩人看来看去,最后,引起了他们特别注意的,倒是有一个绿色晶莹的仿玉石制的玻璃纪念品,看上去充满生机,而又纯洁高贵。“林萍,你觉得我要不要送件礼品给×××呢?”他认真地问了一句,刚出口,有后悔了,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两眼灼热。显然,他问这个问题是蓄谋已久,只是这么突然的一问,反倒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吃惊。“不能送,最好不送。”林萍很干脆的答道。他,虽然已经猜到也希望是这样的答案,但是还是很失望。或者不如说,因为他的自卑,他的一向悲观主义,每次抉择时,都会自然地给自己准备一个很悲惨的结局。只是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但是她们生活在一起,初中时还是同学,显然更有发言权。理智的他想到这里,一下子变得十分沮丧,绝望,然而终于是熄灭了冒险的欲火。可是,当他决定付完钱,就送她回去时,那个女生或许是看他的情绪太低落,又说了一句,“你觉得有必要就送嘛!”。但是他仍然顾念着,害怕去打破平衡,遭到坚决的回绝。其实,他并没有要苛求得到什么的意思,此举很可能遭到误解,会违背他的初衷。他只是觉得应该去做些什么,那样,他的不安的心会安稳一点,似乎是上了情感的战车,身不由己。林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他很吃惊,他拿不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又问了下她,“你们在一起生活的啊,你应该比我了解她的哦,你确定这样做,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林萍,应该是下定了决心,所以在一旁劝解,逐步打消他的疑虑。最后,禁不住林萍的劝说,他还是去给她选了一个紫红色的风铃,挺美的,刺眼的红在风中摇曳。五那个夜晚,冬天的寒冷还未完全消去,然而他却感到极为的热。他已经强烈的感觉到,生活的重大变故即将开始,也许他的命运也将因此而改变。血管里,奔腾的血液正在加速,似乎要将淤积在心底的所有热情都喷发出去。如果这是一个赌局,赌注就是全部生命;如果这是一场冒险,死亡就是最好的归宿。生或者死,开始或者结束,是上天堂还是入地狱,都将在此一举,一见分晓!他和林萍,穿过已经是人影稀疏的巷道,一步一步攀着楼梯,往十楼登去。恐惧渐渐堆积,心跳慢慢加快,呼吸,每向上一步,就会变得多一分沉重。他感到似乎是世界末日到了,漫漫的楼道似乎是太长,走了很久都走不完,又似乎太短,没过多久就快到了。度日如年,不,应该是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格外难熬。她们住的地方门并未关上,远远的便望见她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她,没有穿白天的那件淡蓝色的外套,而是换成了一件红色的衣裳,白皙的脸颊在鲜艳的红色的映衬下更多了些红润的光泽,还是那么安静、沉稳地起身站在桌子的另一边,迎接我这样一位陌生的客人。似乎是她已经料到了,今晚这个情人节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力量,先前还畏首畏尾,不愿意亲自上十楼把礼物送到她手里的他,居然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祝你永远快乐!”手顺着将礼物递了过去,交到了她手里。他的思维好像突然转得很快,这样紧张的场合,这样不合时宜的时间,一般人很难找到合适的“台词”,显然相对来讲,这种随机应变的“台词”还是不错的。她,依旧很平静,居然丝毫都不迟疑地接过了礼物,“谢谢!”还是很平和的语调……多年之后,当年的他渐渐成熟起来,那时他常常想起的一句话,便是这个晚上,她写给他的那句话“情人节,送玫瑰的,并不一定是恋人。”当我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活着时,那个我们最关心的人,往往不会成为我们生命中的恋人,而且也很难是理想的伴侣。只是当初的青春萌动,有些事我们会自觉或者不自觉的去做。
2009-04-20 23:43:32 作者:南风文学社 9597 0
乌衣天使
初夏时节,芳香洁白的黄栀子花找准山头会满山都是。刚摘下来的栀子花,只需手抓一把,加上点瘦肉呀什么的打个汤,那个味儿吃起来相当的甜美。新鲜的栀子花在锅里一滚,就变得又软又滑,嘴一抹就下肚不用咀嚼那才叫爽呢。“晓愚,采栀子花时要注意安全,灌木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去,当心有蛇。”星期天的晴朗天气实在可贵,二姐很大方地一早带我上山闻栀子花香,说真的,她这种品格值得人敬佩,她对我的安全也考虑得比较周到。别看我老才读小学四年级,其实这些山头我早已光顾多次。前两年夏季,我曾跟村里的大哥们上山寻野味采山花,就是在这其中的一座山腰上,我还有过传奇经历哩,详情暂不告诉你。“哇哈——!姐姐!你看:那边有一蓬(方言“蓬”意同“丛”)栀子花开得多密哩!我去摘到它们来!”在这山上,我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一会儿往这边跑,一会儿往那边跑,看到哪里栀子花多就叫囔,跑过去摘几朵眼光又被靠近的另一蓬栀子花给吸引住了,似乎这边摘时那边就又有诱人的花儿在向我招手,结果是忙来忙去,一蓬栀子花都没有摘干净。“晓愚!你不要一个人去!那里周围杂草多,等我摘完这蓬来我带你去好了——你摘稳的那蓬都还有那么多花哩!”二姐快摘到半篮了,我的篮子里顶多也只有一小把栀子花,看来,我只有朝花朵密集的地方发起进攻,以“一招制敌”的方式摘花,才有望篮子里更充实一点。我哪里晓得,跑这跑那一蓬有上百朵栀子花的地方采几朵就走人这是需要花费时间的呀,时间、力气消耗了,收获却寥寥无几,远不如像二姐那样专心摘完一蓬来再采另外一蓬效率高。二姐摘的基本上是我采得“剩”下来的栀子花,山上二姐到过的地方都基本上预先留下了我的足迹——如果是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战场上,我的这种“战术”无疑是值得表扬的,因为我打起了冲锋,为后续部队打通了前进的安全道路,敌人射来的子弹要打也会先击中我。我不顾二姐的劝告,硬是冒着敌人的炮火向那蓬栀子花靠近,这蓬花少说也有五六百朵,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不好!一条背上有倒“V”形花纹的蛇从那灌木丛里窜了出来,昂着头吐着舌似在向我示威:“再走近一点老子就对你不客气!给我向后转!——快点!”我定住脚步,静下心来,“我如果按你的要求向后转,你会窜过来咬我吗?”我心里在对眼前的这条恶蛇——凭我的学识阅历,我晓得面前这条背上有倒“V”形花纹的蛇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说道。我想把手上的这只花篮向这拦路君子砸过去,不行,打不伤它反而有可能激怒它;我想大喊叫姐姐过来救援,不行,这有可能会令此恶蛇反感;脚边就有一块手掌大的石块,我若弯腰去捡这块石头,不行,那魔鬼式的家伙明显反动性强,它正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我弯下腰手未触及这石头它就会扑过来咬我——怎么办?要是手上有一根够长的软竹鞭就好,据说软竹鞭对付蛇相当有效。我两眼紧盯着面前的这条恶蛇,表面上看似镇静,心里早已吓得扑通乱跳:前些时候我听人说邻乡有人在地里干活时不慎被银环蛇咬了一口,因抢救无效而成悲剧;从面前的这条恶蛇背上那倒“V”形像魔鬼张开嘴巴式的花纹来看,这太君的功力与银环蛇相比应在伯仲之间!“上帝呀,求求你施个神法把这妖蛇赶走吧,让它走得越远越好。要不,就让我有个转身走的机会,别教那恶蛇总是眼盯着我——我知过再也不想去贪采那些栀子花了……阿门。”我模仿影视中外国人的祈祷,“上帝”、“阿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根本就不知道,我只晓得影视上的外国人在危难之时念这两个词往往能转危为安。忽然,我的眼前一亮:只见一条大乌蛇就在我的脚边灌木丛里溜了出来,向那昂首吐舌盯着我的恶蛇迎扑了过去……前两年就是在这座山头,那时我约八岁,我在山脚老远望见有几多红红的花儿开得正艳,遂抛下同行的村里的几个上山寻野味的大哥(他们有猎枪或气枪)跑上来看。恰逢上空一只老鹰俯冲下来抓在山腰草丛旁空地上晒太阳的一条小乌蛇,小蛇的妈妈——一条约一米来长的大乌蛇见状从草丛里冲出来与老鹰勇敢地搏斗。我手里挥舞着一根长长的松枝跑过去把骁勇善战的老鹰给赶飞,那条大乌蛇身上受了点轻伤,它的孩子——那条模样呆笨可爱而浑身乌黑发亮的小乌蛇倒安然无恙。赶跑老鹰后,出于对蛇的畏惧(后来我获悉,山下那个握猎枪的村大哥也发现老鹰飞在那山腰上,是我妨碍了他向老鹰开枪的)之本能,我向后退了几步,发现那大乌蛇并没有追过来咬我,而是昂起首向我这边晃动了几下——我估计此蛇是在向我点头行礼,但我不敢确定——随后它带着小乌蛇溜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这条奋战那拦路恶蛇的大乌蛇很像那小蛇的妈妈,也有可能就是那条傻气可爱的小乌蛇,两年多的时间里,小蛇应已长大。从体形上来看,这大乌蛇明显胜那恶蛇两筹,该恶蛇根本就不是大乌蛇的对手。大乌蛇巧妙地避开恶蛇一张魔嘴,扑、扫、躲、进,咬得恶蛇伤痕累累最终落荒而逃——因为大乌蛇搏斗中总是守住恶蛇窜向我这边的门户,恶蛇逃跑的方向恰恰与我所站的方位相反,这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疑团:这大乌蛇具有报恩之心已不容否定,只是不明白难道它也懂得选择最佳的对敌战斗方位——给被保护者以最大的安全保障?这大乌蛇战败对手之余,回过头来昂首又向我晃动了几下,还吐了吐舌。我很容易看出,大乌蛇的这种吐舌姿态明显充满无尽的善意——类似淘气的小朋友伸舌头作鬼脸逗人玩,与那拦路恶蛇吐舌的姿势相对照,具有本质的区别!“老朋友,你好,谢谢你!”我依旧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向它露出了微笑,心里说道,“好久不见,你是长大的小乌蛇呢,还是它的妈妈?……”“晓愚——!你总站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遇到蛇啦——?”二姐在那边的山腰里朝我喊了起来。“没有——!姐姐!”我回过头来高声应道,“我在这里等你过来一起摘那些花的!”“好!我快摘完这蓬了,摘完就马上过来!”二姐叫道。“姐姐,你晓得蛇背上有像三角形少条边的花纹的蛇是什么蛇呵?”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向二姐道出了心中的疑问。“那是五步蛇(尖吻蝮),一种毒性很大的蛇!”二姐回答道,“——怎么,晓愚弟弟,你是不是刚才在山上碰到啦?”“那么——姐姐,你说我们这一带有没有这种毒蛇呢?”我避开二姐的提话,反问起她来。“我也不晓得,因为我没碰见过。”二姐说道,“我是通过听大人们聊天才了解到有那种毒蛇的。”“姐姐,你知道五步蛇跟花手巾(银环蛇俗称)是同一种蛇么?”“不是,是两种不同的蛇。”二姐道,“我听人家说五步蛇咬人后走五步就会倒地……”也就是在这年吧,暑假里我的一个伙伴跟几个同龄人上山玩,同样在那个山腰遇上了那条五步蛇,他告诉我说是一条大乌蛇救了他(这伙伴认得出那是条吻一下就要人命的五步蛇)……这伙伴说的为什么跟我的遭遇那么相似,我心里真的总搞都搞不清楚。
2009-04-20 05:24:53 作者:红日今天 9573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