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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短信

  • 在黑暗中摸索光明

    在黑暗中摸索光明文/周业锋黑暗,是无奈、可怕的聚焦,因为所有邪恶都可以通过黑暗的遮蔽来实施犯罪,且不露痕迹,所以,邪恶者喜欢黑暗,善良者期待光明。每一个民族、国家,在发展历程中难免会经历一段黑暗期,在这段时期,邪恶者无恶不作,善良者备受欺凌,社会思想混乱,道德舆论颠倒,使生活在这个国度中的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在黑暗中,有的人逐渐变质,有的人却能坚守品质,始终在为苦难大众探索光明。黑暗黑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食人不见吐骨,众生命如游丝,兴起或消亡只在一瞬间。有人在呐喊,有人在呼应,但在黑暗中,一些人都选择装聋作哑,只是偶尔听到一丝呻吟声。那些在黑暗中探索光明的人,前赴后继,有人失足坠落,有人碰壁受伤,有人在狂风中折断挺起的脊梁,一代代的努力,最终找到火种,为大众点亮。狂风暴雨的到来,使火光几近熄灭,但善良的人,总会用生命来捍卫它,只因它能给人以光明与温暖,只要它在,所有人就没有白流血、白牺牲。黑暗中,总会有几只魔掌在来回摇摆,试图把火光扇灭,但善良的人会与其迂回,在其不觉间将其打痛,换来旦夕的安宁。捍卫火光,固然是艰巨的任务,但结果是让很多人得到了光明和温暖,所以有不少人加入其中。后来,有人凭借着火光超越了黑暗,找到了无边无际的光明,并且回来为大众指明通往光明之路,大众在正确道路上见到了真正的光明。最后,大众合力把黑暗驱赶,让光明永远普照自己的国度。所以,在黑暗中的人无需堕落、绝望,只要坚持对光明的探索,就一定会有回报,因为长夜过后一定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学会在黑暗中守望相助、等待光明,这是苦难大众的唯一出路。

    2020-05-26 23:44:44 作者:周业锋 来源:青年作家 9623 0

  • 玩物从来非丧志

    玩物从来非丧志文/杨美滨最近在家,已过天命之年的老爸反复翻看潮语电视剧《夏雨来》。这一系列剧在潮汕土地上诞生已有二十来年了,成为我们最美好的怀念。夏雨来是生活在潮州龙湖古寨里的一个秀才,在剧里被刻画成一个侠义肝肠、助善惩恶的讼师,著名的是他是一个“心事桶”,主要一拔眉毛,一吹,好点子就来了,常常能巧妙化解一个个困境,是正义的化身。然而,新编的《夏雨来》剧目,比前几年提升了不少。故事结构更加丰富了,除了“劝善”主题之外,题材上也有了创新。尤其是一出《午时三刻》,老爸反复看了又看,不下五遍十遍。大致是讲秀才养了一只波斯帝国来的哈巴狗,被一个商人夫人看中,夫人以一把神奇的茶壶与之对换,此茶壶没放茶叶,往茶壶里加水却能冲出好茶;另一秀才用家藏宝贝明朝青花瓷瓶想换茶壶把玩一番,无奈夏雨来却提出想与之打赌,说午时三刻青花瓷瓶一定摔碎,故事深入发展,最后在午时三刻,两人两件宝物同时都一命呜呼……这出戏跟以往不同的地方便是没有沉重的道德探讨,更多体现的是清玩的幽趣。老爸一遍一遍玩味,乐此不疲,津津有味,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家门前有一块照壁,从前紧挨着照壁,老爸用三角形红砖围了一个花圃,种了满满一排雪梅,被修建得整整齐齐。雪梅开着白色小花,绿丛中星星点点的白,一种无名而清幽的姿态。照壁后面,有一个小园子,老爸移植来了一棵莲雾。莲雾一年开两次果,果子粉红色,挂在树上如一个仙人果。最喜欢的是那一树夜来香,晚风一吹送,清香阵阵。家有天井,天井凹陷下去,活像一个小池子。我们做小孩的时候,夏天了,天气炎热,老爸喜欢把天井里流生活污水的小洞用泥巴塞住,用水泵抽出地下水,把天井池子填满,然后我们就可以拿着脸盆、泳圈、水瓢、小凳子等等,在这个“游泳池”里玩水了,常常不亦乐乎。有时老爸为了降温,还在溪水里弄来了几颗水浮莲,紫色的花浮在水上有一种莫名的优雅,我们一起睡在客厅的地板上消暑,抬头便可领略那似“独怜幽草涧边生”的野趣了。到了盛夏极热的时候,老爸也忍受不住室内的酷暑了。有时夜里,他喜欢跑到别人家捕鱼小船的船头上去睡,“野渡无人舟自横”,吹着晚风,好不惬意。夏天暴雨过后,他则喜欢去网鱼,用一个大大的黑色泳圈,架两个铺窗木板,人坐其上,一张细网,一条木桨,一边划桨一边撒网,便有“放浪江湖”的快意。除了下水,还喜上山。有一次他上山意外捡来了许多水晶石。于是见他兴趣盎然地找来人家造船用于黏合的泥巴,找来一个直径30厘米的圆铁盘子,就在上面开始造景。砌一座山,山峰上竖着水晶石,山脚处,用泥巴捏了一条龙,龙有腾飞之势,用毛笔蘸墨为龙点睛,顿时有了生机。在盘子放上水,充满山谷。好一个“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元宵节,孩子们游灯笼。那时电动灯笼刚开始,以各种花哨多姿的图案和造型遍布整个元宵前的街头,但往往贵而不耐用。游了一年之后,老爸决定自己为我们制作灯笼。他做的不是农家常做的菜头灯,而是把家里的塑料椅子倒转过来,在四只脚上拉上绳子,用一根棍子系好便于提携,在椅子四周围上彩印薄膜,立一根蜡烛在里头燃烧,一个“出格”的灯笼就做成了。于是在小伙伴欢呼与好奇的簇拥下,我提着“椅子灯笼”走街过巷,这异端灯笼瞬时成了主角。游完“椅子灯笼”回来,老爸把一盏筷子灯笼做好了等我,那是用筷子搭的框架,围上薄膜,又成另一盏更有韵味的灯笼界的“奇葩”。教子,老爸是比较严格的。家里做了一根“家法”——用木头做成类似桃木剑的形状,放在门后。记得小学有一段时间特别崇拜老师,于是常玩的游戏是“教书”。教书少不了在黑板上用粉笔写字。于是那时只要是门,都有粉笔涂写的痕迹,常常蒙上一层白粉,有碍观瞻。有一次老爸终于忍不住了,索性用抹布把木门擦得干干净净,然后用粉笔在其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欢迎在此写字,每次重打四十。”一想到门后那根“家法”,便不敢造次了。我们住在小岛上,在小岛后方的水岸边,老爸养了一群鸭子,鸭子没杀之前,晚上他常去守鸭子,在鸭寮里睡觉,旁边是各个人家的菜园。天一亮他则会背着被子穿过小巷往家里走。清晨,他在窗外熟悉的脚步声穿过窗里隐约的睡梦,再来一两声熟以为常的经典咳嗽声,那成为彼时我们心照不宣的暗号,那个有趣又令人有点敬畏的人来了……沈从文有联句曰:“玩物从来非丧志”,这在他身上有了很好的体现。下联曰“著书老去为抒情”,于老爸而言,活在当下,偶尔找点乐子,便是抒情。(文章摘自《曲水流觞》)

    2020-05-26 23:42:42 作者:杨美滨 来源:青年作家 9785 0

  • 千树万树朱花开

    千树万树朱花开文/蒋玉君花城广州每到三月真是美如画卷,树木葱荣,百花盛开,春风袭人。春雨过后,大街小巷五色落花却是一幅繁荣景象。年后归来的外乡人带着新一年的希冀,生命力饱满澎湃。一晃花城七年,白驹过隙,早已他乡成故乡。但总觉得花团锦簇里少了点什么?年年岁岁,目之所及皆绿意葱嵘,繁花似锦。常和人讲起家里的皑皑白雪,金黄落叶,光秃枝丫,在皖苏一带看见的黑白亭台楼榭。后来明白,缺的不过是四季变化,空白诗心。直到遇见木棉花开,这点空白缺憾才算填补上了。每次耳边响起辛弃疾那句“谁似先生高举,一行白鹭青天。”脑中浮出的就是那枝头高擎着火红花朵,那颀长雄壮的木棉风姿。最早认识木棉花是中学时代在舒婷的《致橡树》里:“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追求自我的年代里被一击即中。爱与花总是连在一起,在一首爱情启蒙诗里认识木棉本身就是烂漫的开始。现在每年都去中山纪念堂看木棉花。木棉高耸入云,树木斑驳,花一开似绛红色火焰,全树无一点杂色。每一株都似年湮代远,姿态肆意,身姿伟岸,耸入天际。花朵肥厚硕大,饱满多汁,在没有一丝绿意的掩映的枝头似燃烧的一支火炬,迎着青天白日在树顶恣意盛放,似乎要一场燃尽所有生命力。关于木棉花态,屈大均有着形象的描写:“粤江二月三月来,千树万树朱华开。有如尧时十日出沧海,又似魏宫万炬环高台。复之如铃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想必他也是爱极了木棉花,描形描色描态,把木棉的姿态颜色性情都描写的妥当。然而还是喜欢舒婷那句“似英雄的火炬。”寥寥几字,形神立显。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高举火把就是木棉的形象。从楼顶往下望,一片珊瑚色,正应了屈大均那句“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绚烂的花朵与古老的琉璃瓦交相辉映,别有一风味。站在树下仰头往上看,斑驳红铃的花朵外透着蓝天白云也是极美。不过稍不留意,就有一大朵红硕的花朵“啪”的一声落下,仿佛一只调皮的火雀鸟飞驰下来停在草地上。它那么新鲜饱满,完完整整停落在地上,没有一丝花瓣散落。开得热烈,败得傲然决绝。看的人扼腕叹息。游人总是会俯身拾起高处跌落的花朵,把它们汇聚在一起,放在无人踩踏的高台上或是树根旁。如此完整鲜艳,没有一点落花的颓败痕迹,总不禁让人想起美人韶华流逝。在你眷恋叹息的片刻,又一朵饱满的花朵潇洒落下……两朵……三朵……前几天驱车回单位,久不出门的我发现今年的木棉异常繁茂,春雨的帘幕丝毫遮挡不住木棉的明艳。公路两侧落满了大朵的花朵。汽车驶过去,鲜嫩饱满的汁液流出,晕染了道路。木棉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何境况,它总是这样鲜活饱满,似乎可以被毁灭,但决不放弃希望。近代英雄城市广州将木棉作为市花,说木棉是用英雄的鲜血染成的,故被称之为英雄树。我想,单单这永远鲜活饱满,傲然热烈,份潇洒决绝,也足以冠名英雄树。毕竟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2020-05-26 21:58:54 作者:蒋玉君 来源:青年作家 9739 0

  • 思家情 念家情

    思家情念家情文/林静新年将近,春运开始。今年一月上旬,我坐地铁,偶见一位游子带着行李箱和由于太多东西致使需用粗线缝住拉链处的书包,拥进人头涌涌的地铁站,挤进满是乘客的地铁厢,而其书包则差点卡住车门,导致整条地铁开不了;在地铁下一个站到来的时刻,则因他的其中一个行李包堵住了只能停几分钟的地铁出口,导致了其身后的乘客差点下不去,好不容易他终于熬到铁路站,然后又挤进了新的人群,继续排队进场,去往他盼望已久的希望之所。可是否每人都可成为顺利归家的游子呢?正如唐朝诗人王维《杂诗三首·其二》“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游子多年离家,思家切,但或许只能无奈相望。一月上旬某日我去医院复查,看到之前我住院时在大楼搞卫生的大姨,我笑着上前与其打招呼,然后随口说了句当时最“时髦”的话:“姐,您什么时候回老家啊?”“不回了。”她有点失落地说,然后即使我再问,她也只是摇头,且很快地低头,用力地推着盛着地拖、水桶和装着消毒水罐子的载物车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脑海中千般想法不觉涌出,大姐的父母呢、孩子呢、兄弟姐妹呢……他们在哪儿,他们如何呢,你又为何呢?“寒梅著花未”,融入游子四周,即使春节来临,他们还是要继续留在工作的场所,为家、为工作……为着心中的想要维护的它、他、她。不久,国家就发生了NCP(新型冠状病毒),五湖四海的游子更不能回家一见久别亲人,心中的无奈,更不是我这种自小就在此地的普通人可以言语!但是,为了国家的安危、为了亲人的安危、也为了自身工作多年之地的安危,游子们在此时毅然停下了回乡的脚步,因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给予远在家中的亲人们更多的爱与支持!春节到来,每年都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因为,每年都是途中的匆匆和走亲访友的匆匆;可在今年,却是那么的漫长,停留在家中,做“低头党”、做电视狂、做家锻炼人,或做一只仰望天空却不能展翅的“小鸟”,唯一相同的是,充斥的“爱”,仍然是满满的,思念家,归家情,仍然是那么浓浓的!我们是爱国的,因为我们知道只有将我们“家”的情感,进行提升,我们才能获得归家的落实。家就在我们的心中,在我们的身旁,在我们触手可及之处。甚至有人在此时,逆行到需求他们的最危急的地方,放弃身旁年味甚浓的小家,去支援疫情甚重的大家,在那里默默地流出自己的汗水滴出自己的心血,在仅有的休息时间中,试图若无其事还在傻笑地看着和告慰着手机中的孩子、爱人和老人,甚至告诉孩子自己是由于脱下超人服,所以眼睛周围才会露出红色的“彩虹”,可是大话还是编不下去,眼中的泪水已经无限充斥,不忍心手机中对方看到,只好迅速结束通话,擦了擦眼睛,默默地看着手机黑白的屏幕,又重上“战场”。冲在前线的无惧的勇士,和坚守后方的平凡的他们;我们的国家有着这一切,定能战胜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胜利将会指日可待!

    2020-05-26 21:50:44 作者:林静 来源:青年作家 9651 0

  • 在微诗的世界里,寻找纯粹的自己

    在微诗的世界里,寻找纯粹的自己作者:瑜琼篆刻:孙可岁月如同白驹过隙,留下了生命痕迹的点点滴滴。我时常感慨,时间是个冷酷无情的智者,在不知道何处却又仿佛离得很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你。你的悲欢、你的合离,它看透了,却怎么也不给你指明下方向,徒留你在俗世里浮沉,自我修行。是一个熟悉不过的夜,我在窗台闻到了不知何处飘来的饭菜香味,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我沉浸其中。从懵懂的无忧无虑,到成年之后人在异乡不得不自筑堡垒的奔波忙碌,难道值得追寻的,不应该最是这样温暖的人间烟火和生活气息吗?忽生念头,去微诗的世界里,寻找下纯粹的自己吧。回归初心,然后依然对未来充满期待,热泪盈眶地朝着理想前行,“素裹暖意,自渡芜杂的悲喜。”静悟冬眠的炊烟穿透河流的喧闹这一刻,寂静悄然深邃纵然时光交织模糊了虚构的影像在指纹的痕迹里,生命依旧清晰、且深情复得趁着事物皆柔软时,从隐喻里抽身依随季节的纹路将拥堵的俗世加以区分困顿隐隐、消失,继而赋予生活认真的回响深处的饱满啊,再一次失而复得如约在时间停顿时,选择隐形如愿,咀嚼抽象的光阴继而融入世间未晚之时且等一场如约而至一同抵达的,总有你炙热的目光子夜子夜,静候时节的薄翼须臾,与绵延的构思低语褪下日子的厚重,把心事的褶皱抚平素裹暖意,自渡芜杂的悲喜

    2020-05-26 21:42:24 作者:瑜琼 来源:青年作家 9599 0

  • 那紫罗兰一样芬芳的青春

    那紫罗兰一样芬芳的青春文/唐虎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我独自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梳理散落在记忆深处的一段段旧时光,那些透明、圆润,硬如细小玉石一般的琐碎往事,不停在耳畔发出细致而又铿锵的声音,就像吹响的集结号,把自己召回那紫罗兰一样芬芳的青春岁月。在西谚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安德鲁·马修斯说过的一句启人心智的话:“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它却把香味留在那脚跟上。”人一旦过了四十,往往会情不自禁对曾经的过往,尤其是青春岁月充满了深深眷恋。从长江到淮河,从江南到皖北,这些年因工作关系,我辗转过不少地方,为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如风过原野,不留痕迹?而有些却历久弥新,念念不忘?我一直认为,人生的经历,是需要慢慢沉淀的,犹如一坛陈酿老酒,在时间的沉淀里芳香四溢。也如紫罗兰在被鞋跟踩碎后,散发出来的芬芳。我清楚地记得,八十年代末那个落叶飘零的秋天,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当我从县武装部换上不太合体的橄榄绿警服时,满心欢喜,感觉自己是一名军人时,父亲反反复复打量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好久才忧心忡忡地问了我一句:“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去那么远的山里当兵,行不行呀?”在慈祥的父亲眼里,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青葱少年,甚至连基本生活都难以自理。那年秋天的一个傍晚,行驶了六个多小时的大巴把我们一群“新兵旦子”从老家巢湖拉进了皖南山区深处的一个部队营区。那天本来就冷,一进深山就更冷。就在第一股冷风像凉水灌进脖子一瞬间,我仿佛意识到我的命运也一下子滑进了冰窖。那时,血气方刚的我还很幼稚,一脑子的憧憬,满肚子激情。依我的想象,大山的傍晚应该是满目葱绿,鸟儿啁啾,余晖相映,泉水叮咚,充满诗情画意。然而,这里与我的想象相差太远。就在那个夜晚,我跟一位老兵上哨,四周乌压压黑漆漆一片,除了寒冷就是恐惧。但毕竟没有到哭鼻子地步。因为,当初我来当兵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现在哪怕是再苦再累,必须默默承受。新兵的生活紧张而艰辛,平淡而枯燥,但青春的激情和梦想一旦被点燃,每个人身上都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巨大的勇气,真可谓少年不知愁滋味。山区气温反差大,入秋虽说天早晚凉快,但白天太阳也很热毒,一天紧紧张张的训练下来满身臭汗,让我们感到幸福快乐的就是傍晚在小溪里舒舒服服洗个凉水澡。我们班长姓靳,是阜阳人,乡音特有感染力,说起话来声情并茂:“小溪里的水就是在大热天里,也冷得很(hin)的很的很呀!”溪水那个凉,说冰心刺骨一点都不夸张。我们每次来小溪洗澡都要集体高声背诵一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然后大家一齐喊“一二三”就一个个扑通扑通跳入小溪。刚跳下去,还有点不适应,可洗着洗着也就适应了。我们那批兵是秋季兵,正好赶上在这里过冬。冬天出奇的冷,新兵连条件又差,很少有热水洗脸,我们出过早操回来只好跑到小溪边,可小溪竟然被冻住,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搬石头去!”靳班长命令我们。我们就把脸盆往地上一放,转身去搬石头。靳班长在一旁挥舞着手臂指挥:“一、二、三,——砸!”就听“咔嚓”一声,把冰砸开一个大窟窿,然后我们赶快把脸盆打满水,不然动作慢了冰窟窿很快又会被冻住。再看看洗漱过的战友,一个个脸上红彤彤的,还冒着热气,像蒸笼。战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傻地笑,有的眼里还噙着泪。在新训科目中,射击训练对我来说难度最大了。射击训练场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寒风像锋利的刀片划在脸上。我们缩着脖子站在那儿,先是由教员组织集中教学,然后以班为单位带开训练,由各班班长负责组织。靳班长要我们把雪扒开一块能容下一人卧倒的地方,然后铺上雨衣,我们就趴在上面预习,我们感到领导真过分。靳班长说:“这已是对你们很人道了,过去俺们当新兵哪有这么好的待遇呀,就趴在雪地上预习。谁要是偷懒,教员就会突然袭击,在他的屁股上猛踹一脚,痛得你半天都爬不起来。”我们听了,头皮直发麻,也就老老实实不敢吭声。天寒地冻,我们趴在雪地里一练就是半天。刚开始还能坚持住,可练着练着手就冻僵了,扣扳机都不听使唤。特别是雪光耀眼,目光始终盯着胸环靶一个目标,感到头昏眼花。所以,训练中难免会偷偷懒。可那天,步枪第一练习实弹射击体验,我五发子弹竟然剃了个光头。教员开玩笑说:“靠,全打到美国白宫去了!”在那个辽远而深邃的黄昏,我一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坐了很久。当时靳班长虽然没有当众批评我,但我因拖了班里的后腿而感到无地自容。那天傍晚,靳班长说对我说:“俺陪你去‘开小灶’。”我二话没说,提着步枪就跟班长去了射击场。射击场在一个山脚下,离我们营房大概有三里多路。空旷的射击场就我和班长两个人,除了两条野狗打闹着从我们面前奔跑而过,几乎没有什么生机。我趴在地上预习,班长趴在我一侧通过瞄准检测器察看,还念念有词:“三点一线、排除虚光、把握击发时机。”那几天每天如此,“小灶”一直开到我射击成绩考核合格才画上句号。父亲说我名字中有个“虎”,虎哪能离开山?所以新训结束,我从这座山去了那座山,包括后来上军校也是在大蜀山。当时我被分到山上独立排。群峰簇拥,云海环绕,林涛相伴。这里的自然风景的确很美,但长年累月驻守在这儿,那滋味就不好受了。独立排地处高山,生活环境十分险恶。我们睡的是高低铺,被子一年四季几乎没干过,总是潮漉漉、黏糊糊的。由于湿度大,我们有的患了关节炎,有的身上起了许多湿疹。独立排一切生活必需品都得从山下一步一步地背上来的,陡峭的山道,上下一趟最快也得一整天。每遇大雪封山或山体滑坡,供给车到不了山下,没有菜只能吃酱油泡饭。家信来了,只得请远在山下大队部的通信员拆开在内线电话里念给我们听。记得,那年农历腊月二十八,我们独立排张排长早早地起床,想下山为我们采购点年货。可拉开门一看,傻眼了:哪有路啊?到处是白皑皑的一片。我们劝他不要冒险。可张排长却说:“这是你们新兵在山上过的第一个春节,而且大家好久都没吃过猪肉了,眼看着过年了,说啥我也得下山弄点荤菜回来加餐。”张排长咬咬牙找来一根竹竿,顺着隐隐约约的山道,拔一个眼孔挪一脚。从独立排到山下足足有二十多公里,山路陡峭险峻,在过一段又一段的险坡中,他不知滑倒多少次,脸上、膝盖、手臂都摔脱了皮。张排长早晨五点出发到天黑才赶回来。当我们望着雪人似的张排长背回年货,再看看他身上一块块血迹斑斑的伤痕,蜂拥上前抱成一团,热泪横流……深山是寂寞的,但也给我们战士带来许多乐趣。营区东面有一片野生山竹林,当初,我们只是用竹子做扫把、竹刷等日用品,慢慢地就跟老兵学会了制作小工艺品。每当战友退伍或调离,大家相互赠送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感到特有纪念意义。看看我们用山竹制成的威风凛凛的火炮、霸气十足的坦克、小巧玲珑的战舰……虽不够精细,但挺逼真,令人爱不释手。几年后,我考入武警指挥学院离开大山时,泪水奔涌,难舍的离别情绪,覆盖了我与战友们的千言万语。这种说不出的情绪,就像一股清澈透亮的清风,重重地拍打着我心灵的柔软处。谁能读懂远山里一个哨所与一支部队的秘密?谁又能离开时,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一缕花香、一滴甘霖?若干年,我调进军级机关,整天忙于开会加班搞材料,好久都没去过大山。走上机关处长岗位后,我几乎每年都要去大山老营盘看看。第一次回老营盘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时,老营盘自来水是从附近一家宾馆那边接过来的,水压不稳。我每天起床一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就像一架破水车,光啸叫就是不出水。后来,自来水又正常了,虽然流量很小但能用。我问通讯员是咋回事?通讯员好久才说,是因为战士们每天起床后,都不急着去洗漱、上厕所,而是等我洗漱过后,他们才用水。我听后,心里既感动,又像打翻的五味瓶,说不好是什么滋味。我虽然能感受到这份浓浓的战友情意,但哪能这么做呢。我找到指导员,严肃地说:“水必须让战士先用,我一个人好对付。你去给我准备两个桶,装满水足够我用两天!”很快,指导员就让战士把桶给我送来了。弹指一挥间,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如今,大山深处的老营盘无论是执勤设施建设,还是官兵生活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但不变的是我对大山的深厚情怀。前不久,我故地重游。可老营盘已成为历史了,官兵们已搬进新营区。吃过晚饭,指导员安排好官兵们的晚间活动,领着我在营区转悠。营房主楼三层,窗明几净。餐厅是个副楼,出门左侧,有一片小竹林,细长的竹杆在寒风里飘曳,竹叶相互碰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道路两旁一棵棵香樟树青翠欲滴,散发出淡淡青香。偶尔,路人走过,惊动树上小鸟,小鸟扑打着翅膀钻出密密的树叶,鸣叫着从头顶上一飞而过。营门对面是条主干道,两侧一边是草坪,一边是灯光篮球场。草坪上有石桌、石凳,还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曲折小道。小道两侧是花草和景观石。身临其境,我仿佛感到不是行走在部队的营区,而是漫步在幽静的公园,心情轻松而愉悦。环境变了,但事实上我们的营区还是在大山深处。从我们那个年代一直到现在,许多战友在这里艰苦生活,站岗执勤,默默守望,几年都不曾出不去,只是在退伍出山往往直接踏上返乡的旅途。慢慢的,随着时光流逝,我对自己的心灵需求日益清晰,那份不适、陌生,开始渐渐走远,许多难以忘却的人和事,悄然在我稚气未脱的生命里注入了一些新鲜色泽。有了现实的打磨,有了记忆的沉淀,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息、从容、淡然,仿佛又回归生机盎然的大自然怀抱。所以每次来老营盘,我都严格要求自己,一律与战士实行“五同(同住、同吃、同工作、同学习、同娱乐)”。时间久了,战士们也都愿意和我拉家常,有时打牌还主动要求跟我打对门,时不时还讲些小笑话,气氛非常融洽。与他们在一起,我找到我当战士时的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岁月不饶人,我们每个人都在与自己的过去渐行渐远。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大山深处的老营盘,那一小片世界里紫罗兰的芬芳,那里有我岁月的痕迹,那里有我青春的滋味。

    2020-05-26 21:39:54 作者:唐虎 来源:青年作家 9604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