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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雨轩和卓维坐在亭子里，亭子下的游鱼还是那样自由地飞翔在水里。 “维，你和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们之间没事发生啊？”即使卓维对于雨轩这样的问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对此他心里还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没有欺骗自己。”卓维掩饰道，“我们之间……没有事情发生过。” “维，我们是好朋友吗？你不要再伪装自己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 卓维看着雨轩，他知道再也掩饰不下去了，伤悲道：“我……我和影分手了。” 雨轩惊诧道：“为什么？这怎么可能的？怎么会这样的？发生了什么事？” 卓维没有回答雨轩的一个问题，而是摇摇头道：“或许我们都觉得彼此不适合对方吧，分开了或许更加适合我们各自生活吧。” “你口中说得很潇洒，可是我知道你内心一定是很难受的，因为我明白你是一个对任何事情包括爱情都不会轻言放弃的人。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说你不会做第一个放弃的人，否则你就会后悔莫及，你宁愿痛苦也不愿后悔。我知道你是不会放弃你和雪影之间的爱情的。但是我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子？” “其实，有时候，放弃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维，难道你真的是第一个要放弃的人吗？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这还有知道原因的必要吗？” “我不相信。”雨轩拨打电话，“我要问一下雪影，我要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是不相信你们真的忍心放弃你们都曾经全心全意投入过的感情。” 手机的彼岸传来：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过期…… 他望着卓维，悲伤道：“她的号码已过期了。” 卓维苦笑道：“不要再打了，也不要再问了，也许这样结果会让我们过得快乐一些。” “维，你真的放弃了？我不相信。”雨轩还是不敢相信的再问道。 “轩，我们不要再谈这些了。过去了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看夕阳下去了，明天又会有新的日出。”卓维很轻松道，“打球去吧。” 卓维走向篮球场，沉重的影子被无情地拉长，他走向夕阳，但是夕阳却正无言地下沉着。 8 “卓维，外面有人找你。” 经过那次“分数事件”后，卓维成了班上的“名人”。 听见有人找他，卓维走出去，若然的目光也一直跟着他走到一个拐弯处。 卓维看到走廊的拐弯处有两个女孩背对着他站着。当他走近的时候，夏雪和聂颖同时转过身，她们的目光都柔情万种地投聚在他身上，看着她们俩，他惊喜得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夏雪跑过去一把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聂颖看了心里很不高兴，她转过身望着校园里的那棵大榕树上的一个孤独的大钟。 若然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夏雪对卓维的这一亲吻，她心里空荡荡的，很不高兴。 一阵风吹过，仿佛夏天里的最后一阵风，告诉世界它的离去和曾经的存在。 卓维很尴尬地连忙放开夏雪，道：“雪儿，别这样子，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的。” “我不管，我喜欢。”夏雪又亲了一下卓维。 卓维侧转脸，哄道：“雪儿乖，别这样了，好吗？我带你们到一个地方去。” “那好吧。”她在他脸上胜利般地又亲了一下。 卓维带她们俩来到池心亭子里。 夏雪迫不及待地说：“维，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啊！你走了的那段时间里，我过得很不开心。是真的。” 卓维看了一眼聂颖，聂颖故意避开他的目光，他又把目光投驻在夏雪身上，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秀发。 “我也好想你们。” “雪儿是特意来看你的，而我只是一个陪客而已，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我也想你。”聂颖微笑着。 卓维看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很美，他说：“今晚你们在哪里下榻？” 夏雪开玩笑道：“我们跟着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但是你们得先要化一下妆哦。” “你可想得美，我们已经在一家旅馆里订了房间。” 聂颖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游视这个陌生的校园，似乎在想些什么。 望着夕阳沉没的地方，卓维感到害怕，但却不知为什么。 若然在校道走着，她看了看卓维，然后若无其事地经过他们，看着若然这样冷冷地经过，卓维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压抑和不舒服。 有一双眼睛在远处凝视着卓维，他的眉毛紧蹙着。 聂颖问：“维，今晚你们要上课吗？” “今晚不用上课。” 夏雪兴道：“那你就做一次免费导游，陪我们到处走走。” “那有小费的吗？” “没有哦，怎么办？” “那你说该怎么办？” 夏雪甜蜜地亲了一下卓维，说：“这样可以了吗？” “勉强可以啦。”卓维笑道。 聂颖强笑道：“你们有完没完的？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去吧。” 卓维说：“好吧，今晚我就尽地主之宜。” 霓虹灯稀疏地点缀着这个山区小县，明月高挂于一片宁静安祥的夜空。 卓维、夏雪和聂颖三人在宁静的街道旁的大排档前吃着烧烤。 夏雪贪婪地吃着，满嘴油腻，卓维掏出一张面纸递给聂颖，夏雪含着肉丸囫囵道：“维，帮我擦一下嘴。” 卓维笑着替她擦嘴：“小馋猫，满嘴腻油。” 夏雪甜蜜地享受着。 看着他们俩，聂颖吃的烤肉是苦的，她感到她与他们俩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吃过烧烤后，夏雪问：“我们的下一站是什么地方？” 聂颖建议道：“刚吃饱，我们随便走走消化消化一下吧。” “嗯。”卓维点点头，“我带你们在街上随便走走吧，虽然这里比不上大城市，但是这里也有大城市里没有的宁静。” 三人经过一家音像店的时候，流行音乐萦绕在身边，夏雪突然伤悲地说：“我好想念叶月姐姐和凌枫哥哥，不知他们现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卓维说：“我也很羡慕他们有这样的一个可以自由漂泊的机会，无忧无虑，可以到任何自己想到的地方。” 聂颖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被一家饰物店里的一根精美的手机绳吸引了。 雨轩和陆晓手牵着手迎面走来。 陆晓惊讶地看着夏雪和聂颖，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卓维，仿佛在求证一些问题的答案。雨轩也上下地打量着夏雪。 此时，夏雪还搂着卓维的胳膊，她满脸的快乐和幸福。看到了雨轩和陆晓，卓维机械地抽出被夏雪紧搂着的胳膊，吞吐的介绍着。 当介绍夏雪的时候，她又搂住卓维的胳膊，抢着笑道：“我叫夏雪，是维的女朋友。” 卓维木偶般地站着苦笑着，陆晓和雨轩都疑惑地瞪着他。卓维和雨轩彼此都直视着对方，彼此都明白，然后平静地抿抿嘴。 然后，卓维缓和地问道：“若然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 陆晓说：“她在教室做功课。” 卓维好奇怪，因为今晚不用上课，可是他又想到若然是一个很好学的女孩子，所以他的奇怪也是存在于一瞬间而已。 浓夜下的学校零落地亮着几个教室，显得神秘而庄严。 沉寂的走廊上飘荡着空洞的脚步声，如同空谷足音，没有影子如同飘忽不定的精灵。 文9班的教室里只有一个孤寂的身影，被灯光变形地拉长。 若然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天涯》，在《天涯》里她似乎看到了卓维阴霾的过去和逼人的才气。 一滴泪水滴落在《天涯》里的一个句子上： 一个玩笑，却牵动一辈子。 夜很静也很浓，可以包容一切的疼痛和泪水。 可是，今晚没有梦。 9 阔别校园已久的雪影重返校园已经一段时间了。 在这个恬静的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校园的一条石凳上，几点光斑透过枝叶投下来，路灯打她的主影子拉长。 石凳上放着几本厚厚的书，面对着一大堆的概念和理论，她感到吃力和无所适从。 她从卓维送的一本书里掉出一张信纸，她捡起来，信纸上写着一首诗： 风中的植物 海风轻轻唤醒 遥远的记忆 海鸥从视线之外 捎来你的思念 鲜花的盛放 是幸福的预言 午夜的雨 缠缠绵绵 为了浇灌爱情的树苗 门关上了 幸福却溢了出来 一直蔓延到 海岸线之外 一个人痴痴地遐想着 两个人的未来 海风揉碎了一段距离 花不谢 叶不飞 花叶相依 蜗牛 雪影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叠好，放到胸前，她深深地感受到从卓维身上传来的爱还有动力。 风吹过，她相信“花叶相依”，而且是永远的相依。 她拿出手机想找卓维聊天，又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打扰他的学习，停止了发短信息的手指。 犹豫间天伟和小敏来了。 雪影微笑道：“你们怎么会来的？” 天伟笑着看着小敏：“她整天嚷着要来见你。” 小敏搂着雪影的胳膊道：“我想念你啊。” 雪影笑着问：“你们不用上班吗？” 小敏吐了吐舌头说：“我们提前下班。” 雪影嗔怒地轻轻敲了一下小敏的头。 天伟问：“你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告诉我们你有什么样感觉？” “有一种再续前缘的感觉，就像一对恋人分开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再次重逢的感觉。” 听了雪影的话，天伟的脸色沉寂下来，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 小敏叹道：“你说得好深情啊！我听起来说像是两个相互熟悉的人在说陌生话一样，一点也听不懂。”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也是一种甩不掉的前缘。”雪影看着小敏，“也许以后你会懂的。” “影，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好吗？” “我不去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只想到外面去走走。” “那你带我们一起到处走走吧。” “好啊，没问题。” 于是，朦胧的路灯下多了三个身影。 10 聂颖站在阳台上，这里的月光有清晰的影子，而城市里的月光的影子是模糊不清的甚至没有影子。 刚才在溜冰场里，她和卓维同时道“萍水相逢，不问也罢”，然后彼此都笑了。卓维牵着她的手，细心地教她溜，那一刻，她是多么地渴望时间可以停下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感到幸福从身边无声地流过时的哀伤。 另一张床上缭绕着夏雪的均匀的呼吸。 她轻轻地坐下来，在一张纸上写下她的心情。 11 窗外的月光很淡很淡，如同樱花的香味到了仲夏一样，淡然无力。 卓维躺在床上，他身上还残留着刚才溜冰时旋转的感觉。 在教聂颖溜冰的时候，他感觉到雪影就在他身边，想起他教雪影溜冰时的情形，是那样的清晰： 雪影穿着溜冰鞋，踉跄地爬行着，然后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卓维站在一边，看着她，偷着乐。 雪影嗔怒道：“你是存心想让我摔倒的，哼，我不玩了。” 这时卓维就会溜过去，笑着伸出手道：“本来我是不想教一只蜗牛溜冰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来，把手给我。” “你说谁是蜗牛？” “我是蜗牛，你是我身上的壳，现在我背着你溜冰，好吗？” 雪影扑哧地笑了，说：“蜗牛跟他的壳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而且你不会觉得身上的壳沉重吗？” “呵呵，我已经习惯了背着这个壳生活，如果有一天没有了她，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说我会觉得这个壳沉重吗？” 雪影被感动得泪光闪闪，她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因为我们在一起就是一只蜗牛，如果分开了就变成两条虫，生活也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卓维紧紧地搂住她，道：“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只蜗牛，永远永远都是。” 雪影坚定地点头：“我会一直跟着你，不会离开你。” 这样强烈的感觉可惜只是一瞬间而已。 现在雪影已经离开了卓维的生活，他已经成了一条虫子，只能活在自作的茧里，期待着一个声音的呼唤。 每当他需要寻找安慰的时候，就会想到霓虹追忆，于是就找她聊天。 “虫子今晚睡不着。” “什么虫子？” “有一条虫子在想念另一条虫子。” “你没事吧？” “今天雪来看我，可是我并不是很开心。” “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我是一条生活在茧里的虫子。” 过了很久，霓虹追忆回复道：“你一定要相信总有一天虫子会破茧而出的，那时就不再是一条虫子了。” …… 静夜里，偶尔传来虫子的低吟，如同爱的呼唤，却没有回应。 12 夏季的呼吸逐渐变稀薄了。 候车大厅里充斥着从广播里传出来将要开出的汽车的班次的声音。 夏雪、聂颖、卓维三人的目光相互交错着。 夏雪柔情脉脉地看着卓维，说：“维，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让我多留几天好吗？” “可是我没有时间陪你们，而且聂伯伯他们也会很担心你们的。” 聂颖说：“雪儿，我们还是回去吧，留在这里只会令他无心上课。” 夏雪低着头，许久才说：“那么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哦。” “我会记住的。” “我还会来看你的。” 卓维看看外面的烈日，说：“你们要喝点什么吗？我去买。” “那就要两瓶水吧。” “好，你们先在这等会儿，我很快会回来的。” 聂颖说：“你的外衣先放这儿吧。” 卓维把外衣给夏雪拿着，然后走出了大厅。 卓维走开后不久，夏雪突然道：“姐，我要上洗手间。” “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你先帮我拿着。”夏雪把卓维的外衣交给聂颖。 过了一会儿，夏雪和卓维都回来了，汽车也准备出发了。 卓维把水给了她们，说：“上车吧。” “维，……”夏雪凑上来在卓维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上车，“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卓维身心都颤抖了一下，机械地点了点头。 聂颖恋恋不舍地向卓维挥手，但是她不敢直视他。 汽车缓缓起动，卓维想起不久前她们送他上火车时的情形，不禁感慨万分。 他感觉到外衣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根精致的手机绳和一张折叠整齐的散发出淡淡幽香的信笺。 他想一定是夏雪偷偷塞给他的，他笑着打开信笺： 维， 昨晚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教我溜冰。 这根手机绳是我送给你的。 本来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但此时握着笔却不知该怎样写。 我相信一句话—— 无言却胜千言！ 我知道你会明白的。 维，我会想你。 再见。 颖字 看完了，卓维一下子愣住了，他感到极度的害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给霓虹追忆发送短信息。 “我遇到难题了。” “你遇到什么难题了？” “我迷路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人站十字路口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你……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我不知道，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移情别恋过。”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的的姐姐跟影长得很相似，她好像喜欢了我。” “你确定她真的喜欢你了吗？” “不知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那你不爱雪了吗？” “不是，只是……” “如果她的姐姐喜欢了你，那你会怎么办？” “我从未想过她姐姐会喜欢我。” “那你喜欢她吗？” “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影的存在，跟她在一起我就能感觉到影就在我身边，但是我知道她不是影。” “那如果她真的喜欢了你，你会选择她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伤害她们其中一个。” “为什么说那样做你会伤害她们？”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真的很自私很自私。” “什么是自私？你能区别自私与不自私吗？” “我不能。” 卓维手中的手机绳掉在地上，若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俩在街上静静地走着，两人之间暂时摒弃了语言的束缚，静静地走着走着。 阳光强烈刺眼，但却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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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惊醒 月光漫洒进来 一个人呼吸空气里的 寂寞 童话般的梦 不愿醒来却醒了 风轻轻吹 吹起记忆上的尘屑 用手抚摸 疼痛的幸福 午夜 月光轻舞 影子凌乱 1 还是这一所学校——一所山区小县里的重点中学。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池塘里还是这一群活泼的小金鱼，校园里的那一棵大概有二百年树龄的榕树还是那样屹立着如同一件庞大的摆设，食堂里分饭菜的阿姨们还是去年的面孔，她们脸上没有沧桑只有淡淡的岁月的气味。 惟一不同的是多了许多不同的陌生而清澈的面孔，多了一种年少气盛的气息，还有一群回来再造者的沉重的步伐和沧桑的目光。 往昔与现今的重叠，今昨的心都早已麻木了，让人看不出两者之间存在着的缝隙。 才发现，一年前的梦想是不切实际的，没有经过筛选，有太多的掺杂。如今回到这个梦想诞生的地方，只是为了追忆遗失了的青春和计划另一个开始。 此时的感觉仿佛一个失忆的人努力地思索着自己的过去和筹划未知的未来。 这就是卓维再次踏进这所学校时的感受，其实这也是一种思考。 校方为了平衡复习生的心理，更是为了促进学生在学习上的互动性，于是他们就把复习生和应届生混合在一起。 卓维对这样的分配感到无所谓，他是学文科的，被分到了文9班。班主任姓刘，是一个秃头老头，据说的十几年高考备考经验，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黑大框眼镜成了他的防伪标志。 分配座位的时候是抽签决定的，以顺序的两个相邻的数字为同桌标准。 卓维抽到的是“19”号，和一个女孩——应该说是一个小师妹同桌。他真的很佩服老刘，年纪都这么大了，思想还是与时俱进。 卓维走到他的座位上，和他同桌的女孩惊愕地看着他，她的脸刷地红了，像初春的樱花一样粉嫩无比。 卓维性格比较内向，他伧促地跟女孩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她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旁边的女孩的心还在嘭嘭直跳，她暗问老天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可是天地不应，只得靠她自己去验证这是否一个玩笑。 开学第一节课是老刘的独角戏——开学前的思想教育，他一个人在讲坛上口沫横飞，可是其听众就像新鬼过奈河桥一样饱受煎熬。好不容易下课了，他还意犹未尽似的，恋恋不舍地走下讲坛。 教室里一片欢腾，顿时延伸到教室外甚至波及整个校园。每一个人嘴里都流淌着暑假里的激情与快乐。 一个坐在窗旁的女孩喊了一声：“谁是若然？” 卓维的同桌站起来道：“我是。” “外面有人找你。” “谢谢。”若然走了出去。 卓维的目送着他的同桌走出教窒，看着她的背影他感觉有一种淡淡的熟悉，可是这样的熟悉是不具体的，所以他没有在意。 教室里的欢闹似乎容不下卓维，于是他到校园里去走走。 树叶开始走向枯黄，可是还没有要掉落下来的痕迹。所有的叶子都在期待秋天的到来，然后飘飘然地零落，完成它们这一季的使命。 “卓维。” 突然一只手搭在卓维的肩膀上。 熟悉的声音，卓维回过头去，雨轩笑咪咪地看着他，卓维很惊喜。他们都很高兴地在对方胸前轻轻打了一拳。 卓维问：“你怎么在这儿的？” 雨轩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的？” “我也失败了。” “不会吧？这……这让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骗你干嘛？” “这真叫人不敢相信。” “有什么敢不也相信？我站在这里就是事实。” “这未偿不是一件好事，也许还有更好的等着你选择呢？”雨轩笑道。 雨轩的这句话触动了卓维的心，可是他问：“陆晓呢？她没有回来吗？” “她也回来了，找她表妹去了。我们到亭子那边去坐着聊吧。” 亭子建在池塘中央，通往亭子的石桥弯弯曲曲的，大有九曲十八弯之势。现在回来复习，看学校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似乎有了感情，以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许像大多数人说的那样，重复就是感受吧。 卓维仔细地看着雨轩说：“你暑期到非洲去绕了一周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 “唉，别提了，那时候整天跟太阳打交道，能不这样子吗？”雨轩抚摸着亭子里的一根石头柱子，感慨道，“没想到还是摆脱不了这儿，也许是社会暂时不适合我吧。” 卓维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内心也有满腔的感慨，却找不到可以言表的词句。 “你现在选学哪科？”雨轩问。 “文科。你呢？” “我还不是老样子——美术设计。” 卓维点点头，不说话。 “以后可以到画室来找我。” “一定的。” “嗨。” 陆晓在对面招手，她右手拉着一个腼腆的女孩。卓维也向她们招手。 “卓维，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吧？”走过来了，陆晓问。 卓维回答道：“日子还算可以的。你过得好吗？” 她笑道：“我很好。” 卓维看了一眼陆晓拉着的女孩，两人对视了一下，都很惊讶，她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桌——若然。 “忘了给你们介绍。”陆晓把女孩拉到面前道，“她是我表妹——若然。” 若然羞涩地点点头，粉嫩的脸红红的，她的心早已乱成一大团而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真的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偶然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身上，她真想找个人问问这些是否都是真实的，但是在场的人似乎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陆晓向若然介绍卓维：“他叫卓维，是一个文人，也是我们的柳永。” 卓维笑道：“又拿我开玩笑。” “维，你是哪班的？” “文9班。” “什么？”陆晓惊异道，“那你们不是同一个班吗？” “我们岂止同班，而且还是同桌。”卓维笑着对若然说，“若然，对吧。” 看着卓维的笑容，若然不那么紧张了，她也笑道：“没错，我们还是同桌。” 陆晓突然大声叫道：“你们俩在耍我？” “没有人在耍你，是你太热情了，是你热情得令我们无法插入话柄而已。”卓维又笑着说。 “还说没有？算了。”陆晓笑着说，“那我们以后不是可以经常在一起玩吗？既然今天这么高兴，我决定请大家喝汽水，不过……要轩替我付钱。” 雨轩装作没有听到，捂着肚子道：“我肚子疼，不去了。” 陆晓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你不去也可以啊，但是请把你的钱留下。” 正在此时，上课铃响了。 雨轩得意道：“上课了，快走吧，要不然迟到了会被老师训话的。” “难得今天这么高兴，我们就疯一下吧。下不为例。” 看来陆晓真的乐疯了，大家只好陪她一起疯，可是雨轩的样子有一点委屈。 他们来到一家名叫“樱花语”的饮品店，每个人都要了一瓶汽水。 陆晓吸了一口汽水，叹气道：“又一年高三了。” 雨轩问：“你怎么叹气的？什么时候变得跟维一样多愁善感？” 卓维看了雨轩一眼，没有说话。 陆晓又说：“高三有太多的思考，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已，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高四了。” “你不要忘记你自己已经是一个过来人的了，况且我们去年只不过是跟高考赛跑的时候跑得快了点，忽略了高考的存在，那是对高考的不敬，如今回来重跑一次重新感受一个那种以前不太清晰的感觉而已。” 陆晓笑着打了他一下，说：“真服了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若然也抿抿嘴笑，她的笑如同一朵似绽未绽的夏荷。 卓维为了活跃一下这样局促的气氛，他笑着说：“既然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轩，你以前不是写过一篇《屁论》吗？拿出来让大家也乐一乐吧。” 雨轩很难为情的纠正道：“是一篇文章。” 陆晓饶有兴趣地看着雨轩，问：“是什么《屁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的？” 雨轩再次纠正道：“不是什么《屁论》，而是以前写过的一篇文章，可是今天……不提也罢。” 卓维笑着解释道：“他以前写过一篇文章，里面有这样的一句话：放屁就好比做人一样，有的人放得响响当当光明磊落，有的人却放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老师还在课堂上高声地朗诵了一遍，要求同学们要好好地斟酌斟酌，还说此可谓做人如同放屁。从此以后，他的这一篇文章被奉为屁论中的经典。” 陆晓和若然听后都笑了，不同的是，陆晓是仰天大笑，若然是含蓄的浅笑。 雨轩却满脸通红，他突然问卓维：“维，影好吗？” 这个问题停止了所以的笑容。 卓维没想到雨轩会突然问起雪影，这真的让他猝不及防，吞吐道：“她……她很好。”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雨轩知道了什么似的问道。 陆晓和若然静静地看着卓维。 卓维拼命地令自己平静下来，他道：“我们……我们好久没有联系了。” “你们俩这是为什么？真让人搞不明白。” “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只是……只是我们俩约定一起为各自的理想而努力，所以暂时分开。”卓维欺骗他们也欺骗自己道，他不能接受“分开”这个事实，所以加上“暂时”二字，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雨轩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 “我们……我们没事。” 旁边的陆晓道：“维，我好羡慕你和影。” “我羡慕你和轩才对。”他真的很羡慕他们俩。 若然坐在旁边搭不上一句话，惟有静静地听着。 开学第一天的旷课安然度过。 从那一天起，卓维跟若然的关系日益密切。 2 雪影看着将要离开的宿舍，鼻子酸酸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站在一边看着她收拾的小敏嘟着嘴道：“从此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雪影笑着安慰道：“还有天伟和其他的同事，我也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 小敏说：“我和伟也会常常去看你的。” 雪影的胃突然痛起来，像刀绞一般，而且痛得越来越厉害。她的脸色顷刻之间变苍白了，额上不断地冒汗。 小敏关切地问道：“影，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看的？是不是不舒服？” “老毛病又犯了，帮我从包里把胃药拿出来让我吃，吃了之后就没事了。” 小敏把皮包里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还是没有找到胃药：“你是不是吃完了或者忘记买了？” “那就算了，你帮我倒杯开水来，我歇一阵子就会好了。” 雪影喝了开水疼痛稍微减轻了一点，但没过多久又痛起来。 小敏看着她蜷缩在床上很痛苦的样子，说：“你这样痛下去不行的，我陪你到医院去吧。” 这时，天伟敲门，道：“影，你们收拾好了没有？我可以进来吗？” 小敏喊道：“伟，门没有关上，你快进来吧，影很不舒服。” 天伟迅速开了门跑到雪影身边，用手在她额上探了一下，说：“冷冰冰的，我们得马上送你到医院去。” 这里离医院不算很远，要走半个小时的路程。 天伟背着雪影往医院跑去，小敏紧紧地跟在后面。 雪影全身充斥着疼痛，几乎昏了过去，可是她用尽仅余的一点力气紧紧地握住手机，这是她的希望。 在医院里，医生给雪影止了痛，又检查了一遍，说：“她患的是急性胃炎，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需要多点休息，还要注意饮食。 小敏和天伟同时谢过医生，然后回过头看着病床上的雪影。 雪影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了，她脸色慢慢地红润起来。 天伟和小敏彼此看了看对方，都放下心来。小敏不好意思地避开天伟的目光，她脸上还有一点红晕，大概是刚才跑步来医院的缘故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雪影醒来了。 小敏急切地跑到床沿，问道：“影，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和伟了。” “我感觉好多了。对不起，又麻烦了你们。” 天伟说：“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那就别说那些客套话。” “谢谢你们。” 小敏说：“你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才可以出院。” 雪影点头，她看到了窗外的那一片朦胧的阳光，想到阳光背后的今晚是那么的漫长。 天伟说：“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买吃的。” 雪影微笑地点头：“你和小敏先去吃吧。” “我要在这里陪着你。”小敏握着雪影的手。 “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那我们先去了。” 小敏和天伟走了，病房里只有雪影，显得空荡荡的，她反复看存在手机里的卓维的短信息，只有这样才让她感到不那么寂寞。 3 一样的大海，一样的海鸥，一样的断桥，一样的日落。 不一样的是，多了一份思念，多了一份冷清，少了一个身影，少了一份欢乐。 夏雪和聂颖坐在海堤上，她们心里想着同一个人。 聂颖没有告诉夏雪她想着的人是卓维，她只是站在他们之外的一个陌生人，只能看着可能会属于她的幸福离失、飘散、模糊和变得遥远而无可奈何。 她们姐妹两考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不同的只是所选择的专业——夏雪选择了商科，聂颖选择了文科。 夏雪看着脚下的浪花，说：“半个月之后就开学了，我想在开学之前见一见维。” “你真的这么想见到他？可是他现在正在上课？” “是的，在这三年里，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思念一个人，维是惟一令我这样做，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那我陪你一块去吧？”聂颖看着充满杂色的天空，过了很久她说，“其实我也很想利用这次机会去玩一下。” 夏雪睁睁地望着聂颖，许久，然后缓缓点点头。 聂颖被看得有几分心虚，她望着远处，她这样的动作是可以诠释她内心的兴奋的。 夏雪茫然地望着远方，她感到一种似无形却有形的害怕正向着她笼罩而来。 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柔情地看着她，他对自己说，他要默默地守护她，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4 夕阳柔碎在枝叶间的时候，校园广播里正播放着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歌声如泣如怨：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那激动的灵魂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 这首歌似乎是在描写卓维与雪影之间的关系，从熟悉到最后的陌生，甚至现在他们之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第一幢教学楼有五屋，文9班在第五层。 卓维站在走廊看着夕阳渐渐西沉。他惊异于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竟没有很想念雪影或者夏雪，反而对霓虹追忆的思念日益加深。他真的太投入《天涯》了，在里面他真的毫无保留地爱上了霓虹追忆，其实他还分不清楚他和霓虹追忆的相遇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幻里，他不能想象她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给他的感觉与以前的雪影给他的感觉十分相似，包括与她短信息聊天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告诉自己霓虹追忆其实就是雪影，但是他觉得这样做亵渎了他和雪影之间曾经存在的爱情，因为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坚决相信她不是雪影。 难道真的如歌词说的那样“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吗？ 他的确感到寂寞，但是他更明白霓虹追忆仅仅只是雪影的一个影子而已，在现实生活中他无法把她们俩看成是同一个人，因为没有人能够在卓维心里取代雪影的位置，至少暂时还没有。 回忆真的很可怕，它总会让人不知不觉陷入痛苦之中而不能自拔。 卓维继续写小说，小说是他惟一的寄托，在小说里他可以幸福地生活着深爱着而沉迷不知返。 教室里只有卓维一个人沉迷在他的王国里，一束斜阳照进来，更加衬托出教室里的沉暗。 不知什么时候，若然走了进来，看着卓维不在字里行间沉游着，她说：“已经放学了，你怎么还没走？” 卓维停下手中的笔，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了拿东西。你在干什么？” “我在写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我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你先帮我拿着吧，我先到外面去走走。” 卓维走了，教室里只留下若然，他想到运动场上走走，不知为什么，可是他的确有这样的一个人走走的冲动。 教室里，若然轻柔地翻看着未完成的《天涯》，渐渐她自己也变成了小说里的某个角色，眼眶热乎乎的，泪水终于还是禁不住盈盈而下，掉进了小说里。 卓维无所事事地在外面走了一转之后又回到教室，他看见若然流泪。 “你怎么了？没事吧？” 若然连忙擦掉眼泪，笑着说：“我没事，只是被你的文字感动了，故事太美了，我忍不住沉醉在里面了。” 卓维听了若然的话，他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有一种猝不及防的幸福迎面而来。以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文字是可以感动别人的，而今天若然是第二个被他的文字感动了的人。雪影是第一个被他的文字感动的人，她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在他心里她不是别人。 卓维感激道：“谢谢你，可是你别太在意，因为这这都是一些虚幻的情节而已。” “一篇文章无论作者再怎么虚构，里面一定还会留有作者影子的存在，当然也会有作者的思想。” 卓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很感动，也很感激若然。 他们两人的视线相融着，彼此都感觉不好意思，连忙转移各自的视线。 “我……我要回去了。再见！”若然说。 “明天见！” 5 山区小县里的月光比大城市里的月光明亮温柔而宁静恬淡。 卓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许多已经陈旧了的东西不断地被翻新并且涌现出来。 他想起了霓虹追忆，她是一个一直都生活在他生活彼岸的人，他对她很好奇，仅仅是因为一种感觉——他感觉她就是雪影。 “今晚，我睡不着。我想现在的你也应该是在学校吧？”“呵呵，你猜错了，我现在在医院里，面对着四面墙和浓郁的药水露味也睡不着。” “你怎么会在医院了？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胃痛，不过都习惯了。谢谢你关心。” “严重吗？” “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影也是经常胃痛的，不知道她好了没有？” “你还担心她？” “只是一点点而已。” “你今晚怎么会睡不着的？” “今天有一个女孩看了我的小说，她流泪了。” “为什么？” “她说是被小说里面的情节感动的，当时我也被她的举动所感动了。以前除了影之外我从未想过我的小说会感动别人的，也不敢去想。” “那现在你有信心了吗？我也很期待你的小说，我想我早就已经被你感动了。” “可惜第一个看这部小说的人不是影。”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写小说的初衷不变就可以了。” “在小说完成之前是没有关系的。” “我不懂。” “很晚了，你身体不舒服，早点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吧。” “嗯，你也要早点睡。晚安！” “晚安！” 6 班上除了若然之外几乎每一个同学都在窃窃议论着卓维，这令他感到莫名其妙和很不自在。若然打听得知，卓维的各科高考成绩都很好，可是语文只得零分，这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很奇怪。 关于这一现象众说纷纷。 卓维也看了分数，果然与他们所说的那样，于是他就跑去问去年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也无不婉惜地说：“关于你这样分数的这件事，我在网上和也到教育局去替你查了很多遍。可是，得到的答案是考语文的时候你写错了准考证号码。而你写错的那个号码好像是一个电话号码。我说卓维啊，这一次你也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吧。” 那件事之后，卓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揪着揪着似的，别说心里有多难受了。他真想大哭一场，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这段时间里，若然一直陪在他身边，他的心情也慢慢地恢复了。 “谢谢你，若然。” “怎么突然谢我？” “谢谢你这阵子一直陪着我。” “因为我们是同桌，也是朋友，而且还是老朋友。” 卓维困惑不角色道：“什么老朋友？” 若然笑着从一个笔记本里取出一张信笺递给卓维，信笺上娟秀地写着一首诗，是卓维在燕归楼的时候吟作的《人生》。 卓维看着这首诗惊讶道：“这是……你怎么会有这首诗的？” 若然望着他，嗔怒道：“你打翻了人家的茶还装作不记得了？” 她的话令卓维更加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若然看着卓维猛地抓脑袋地的样子不禁笑了，她说：“暑期的时候，在燕归楼里……你还记得吗？” 卓维猛然想起，惊道：“你就是那个……侠女？” “什么侠女？”这回是若然惊讶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卓维想起当时他用“侠女”来形容匆匆擦身而过的若然，忍不住也笑了。 “你在笑什么啊？” “没笑什么。”卓维忍住笑，道，“那时……真的对不起。” “想不到我和你会在这里再次相遇，而且成了好朋友。” “是啊，世事难料啊！” “也许你的复习就是让我们成为好朋友。”若然意识到说错话了，忙歉意道，“对不起。” 卓维笑道：“没关系，为了一位好朋友，为了一份真挚的友情，复习一年我觉得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只是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对不起。” “刚才我只是开玩笑的，我的复习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那天的那个女服务员……她是你的女朋友吗？”若然怯怯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我看你那样子为她……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请别见怪。” “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这句话卓维是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好朋友”三字。 若然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刚才的那一句话让卓维觉得有一种罪恶感从心底的某个地方汹涌而上，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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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浓 花已醒月明下 清风间惟有孤影共徘徊秋水望穿人未还 泪已凝夜已醒 梦已碎花飘零 感寒息常思伊人在何方双蝶旋舞馨香间 泪已涸 1 每天晚上燕归楼都有很多人，今晚也不例外。 大堂里人头攒动，卓维和夏雪都忙着招呼客人。 聂颖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她后面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是聂颖和那个小男孩的妈妈。 “欢迎光临！”卓维和夏雪迎上去。 卓维微笑着向聂颖点头，聂颖也点头还以礼。她对她妈妈说：“妈，他是我的朋友，名叫卓维。” 卓维说：“阿姨您好。” 聂母不屑地瞧了卓维一眼。 夏雪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她不敢正视聂母。 聂母神气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聂颖牵着小男孩走在后面，她回过头向卓维和夏雪歉意地点头。 卓维脸上堆满笑容地走上去，说：“阿姨，不好意思，所有的客房都已经有客人订了，您就委屈一下，在大堂里坐好吗？” “好吧。”聂母点点头。 聂颖道：“卓菲姐姐。” 小男孩突然说：“妈妈，我要吃大龙虾。” 卓菲微笑地走过来，弯下腰对小男孩说：“小杰，你想要吃龙虾吗？那等一下姐姐带你去挑最大的，好吗？”卓菲对聂母说：“聂太太，不好意思，今晚就委屈你一下吧。” 聂母笑着说：“没关系。” 夏雪已经沏好茶了，一切几乎都准备好了。 卓菲对卓维和夏雪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俩吧。”然后走开了。 “给我留一个位置。”聂母淡淡地说。 卓维都一一满足了客人的要求。 夏雪小心翼翼地站着，等待着客人的其他要求。 有客人在招手，卓维走了过去。 聂母对夏雪说：“你也坐下来吧。” “谢谢，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能……” “妈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吧。”聂颖说。 “可是，我……” “算了，不要为难她了。”聂母说。 “对不起。” 饭菜陆续端上来了，一个服务员倒了酒。 “你也喝一杯吧，庆祝你们考上同一所大学。”聂母望着夏雪。 夏雪笑着点点头，拿起一杯酒。 卓维看见聂母要夏雪喝酒，于是就连忙跑过去，慌乱之中打翻了一位客人的一杯茶那位客人是一个清秀的女孩，茶水弄湿了她衣服。 “对不起！”卓维道歉。 女孩看着卓维，笑道：“我没事，没关系。” 卓维的目光只是轻轻地在女孩脸上掠过，不留下丝痕迹，然后径直走向夏雪。 “等一下。”卓维对聂母说，“阿姨，不好意思，她不能喝酒，我能替她喝吗？” 聂母和聂颖都感到惊愕地看着卓维，夏雪柔情地望着他。 卓维也惊讶于自己这样的举动，他继续道：“阿姨，她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我能替她喝吗？” 聂母看着夏雪，将欲言，聂颖扯了一下她的衣服，阻止了她的语言，然后对卓维说：“好，你替她喝，没问题，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卓维怯怯道：“什么条件？” “喝了这杯酒之后你要当场吟作一首诗。怎么样？” 卓维没有想到聂颖会为难他，更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一个难题。而且他曾经答应过雪影不喝酒的，但今天却要为夏雪而喝酒，想起了雪影，他犹豫了，可是他想起夏雪对他的痴和对他的爱，于是毅然道：“好，我答应你。” 此时，整个大堂静悄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聚到卓维身上。 丝丝缕缕的琵琶声乘着东风飘了进来。 卓维把酒一饮而尽，顿时一股热流流遍全身。 他看着空杯，许久，然后轻轻吟道： 人生 一盏清茶酒一壶， 倚听琵琶说穷生。 半盏清茶半人生， 茶尽酒甘倚清风。 吟罢，全场静得可怕，突然掌声汹涌，全场轰动，每个人都对卓维称赞不绝。 “半盏清茶半人生，茶尽酒甘倚清风。意境清丽脱俗，妙得很，妙得很！”这时，聂老伯从人群中走出来。 卓维笑着对聂老伯说：“聂伯伯，您怎么也来了？见笑了。” 聂母站起来，迎上聂老伯：“爸，你来了。” “爷爷。”聂颖跑过去挽着聂老伯的胳膊。 卓菲骄傲地看着她的弟弟，欣慰地笑了。 “维，我真的很佩服你。”聂老伯把手搭在卓维的肩上，微笑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念诗。”旁边的小男孩嘟着嘴道。 众人都好奇而且不相信地看着他。 聂老伯笑道：“小杰，你也会念诗吗？” 小杰神气道：“我当然会啦。” “那你就念出来让大家听听。”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是什么条件？” “我念完诗之后你要送我一个电动玩具。” “好，没问题，爷爷答应你。” 小杰毫无怯意，稚气地念道： 王旁青头戋五一， 土士二干十寸雨。 大犬三羊古石厂， 白手起家三二斤。 众人都莫明其妙地望着小杰。 聂老伯更加摸不着头脑，道：“小杰，你这是什么诗啊？” “这是我们老师教我背的电脑字根口诀，其他的我都忘了，只记得这四句，它们分别在G、F、D和R键上。”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了大堂。 小杰对聂老伯说：“爷爷，你可不要耍赖哦。” 聂老伯仍笑不止道：“好，好，爷爷给你买，爷爷给你买。” 笑声渐渐变得稀疏，聂颖对卓维说：“我可以和你合作一首诗吗？” 卓维疑惑地看着聂颖。 聂颖又说：“我念一句，你补充一句，一共四句。不一定要押韵和对仗。” 卓维望着这一个与雪影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孩，心生痛心与柔情，他轻柔地点点头。 聂颖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脸上泛起红晕，她说：“那……我们开始吧。” 聂颖望着杯中的酒，仿佛一个期待许久都等不到意中人而借酒浇愁的闺中人，她神情不免也略带些许哀愁，许久她才念道：“人去楼空两茫茫。” 卓维潜思了一会接道：“一樽病酒对月吟。” 此时，外面的琵琶声也渐渐变得哀伤起来。 “琵琶弦上说相思。”聂颖道。 卓维知道这一句是她借用晏几道的《临江仙》中的一句词。 看着聂颖，在她身上卓维看到了雪影的影子，他与她四目相对，他眼里不知不觉湿润了，过了很久，他才念道：“酒尽倾成断肠人。” 聂颖低下头，她的脸红红的。 聂老伯看着他们两，刚想要说话。 “爷爷，姐，够了，你们别再玩了。” 夏雪喝道，看着卓维伤心的样子，她的心比谁都痛。 卓维诧异地看看夏雪，又看看聂老伯和聂颖，顿时感到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充满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 在场的人群中有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卓维，仰慕而幽情。 “然，走吧。”一个声音响起。 卓维的目光追随着声音，他的目光接触到那个被他打翻了茶的女孩。女孩羞怯地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上了一辆小轿车。 卓维仿佛觉得那个女孩是一个侠女，骑着一匹白马从遥远的地方疾驰而来，在他身边梦幻般地停留了片刻，然后又飞奔而去，消失在苍茫人海里。 “维，你没事吧？”夏雪轻声地问道。 “我没事，我需要静一下。”卓维跑了出去。 “我陪他一起。” 夏雪扔下一句话追了出去。 聂颖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个空杯，此时真的“人去楼空两茫茫”。 聂老伯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杯酒一喝而尽，被呛了一下。 2 断桥上，清风明月，一朵朵浪花在海风中绽放。 卓维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灯光，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但他静下来想了想他的确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夏雪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充满歉意和关切地看着他，很久她才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以为你早就已经……” “没关系，你不用解释，我没事。”卓维仍旧望着远处的灯光道。 “其实聂伯伯是我爷爷，聂颖是我姐姐，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 “那聂永贞他也是你的什么人？”他语气中带点怨意。 “他是……我爸。” 卓维惊讶并且有点自嘲地道：“我是在做梦吗？” “你没有在做梦，这都是真的，是事实。” 他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来表达此时他混乱的心情。 夏雪轻轻道：“我妈是我爸的情人，也就是别人口中的第三者，其实她不是。可是因为种种的原因，我妈在我四岁的时候死了，她的死是因为我爸……所以我从小到现在都一直恨他。我没有跟他姓聂，而是跟我妈姓夏。我妈说我的名字是我爸给她的一个承诺，就是陪她一起去看雪。可是，那个承诺……于是我妈就带着一个沉重的遗憾离开了，到了另一个国度。” 卓维想起每次见到聂永贞时夏雪的神情，觉得她很可怜，刚才的怨意全消逝在风中了，他怜悯地看着她。 夏雪抽泣着继续道：“在我的家里，只有爷爷和姐姐最疼爱我，他们会给我最好的，我也很爱他们。你还记得办公室里的那首《燕归楼》吗？没错，那是你的诗。我知道爷爷很喜欢诗词，于是我就抄下来送给他，他也很低欣赏你，还说诗的意境与‘燕归楼’三个字的意义十分相近，所以他把这首诗挂在酒楼他的办公室里。” 卓维递给夏雪一张面纸，问道：“那诗中的霓虹叹者是谁？” “其实霓虹叹者就是你。” “为什么是我？”他不明白道。 “你念这首诗的那天晚上是在霓虹灯下，而且在诗的字里行间我能够感觉到你好像在慨叹什么似的。于是我就以‘霓虹叹者’这个名字为你落款。很多时候我都想告诉你的，只是……对不起。” “没关系。”卓维叹了一口气，“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维，我不告诉你我的身分就是怕你知道后会……” 卓维笑道：“怕我知道后你的真实身份后我们会做不成好朋友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对吗？” “嗯。”夏雪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 卓维看见夏雪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用手帮她拭去，说：“我跟你，聂颖还有聂老伯成为朋友根本就不会在乎你们的身分，甚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们是什么样的身份。” “那你能原谅我吗？” “当然不能啦。” “为什么？” “因为你……”卓维笑嘻嘻道，“根本就没有欺骗我什么。” “那我爷爷和姐姐他们呢？” 卓维还是笑着摇摇头。 夏雪泪光闪闪地一把扑向卓维的怀里，他也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她。但是这样紧紧地拥抱令他产生一种负罪感，而夏雪却更紧地拥抱他。 “维，你知道吗？我多么害怕就这样失去你，我很害怕，真的。” 听了夏雪的话，卓维突然暗问自己：“我这是干什么？我这是爱雪儿吗？”他多么希望有人来帮他否定这个答案，但是雪影的狠心肯定了这个答案。 “维，我爱你。” “我……我也爱你。” 夏雪受宠若惊似的凝视着卓维，她不敢相信这是从卓维嘴里说出的话，她望着他，轻轻道：“维，你可以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在做梦。” 卓维深情的看着她道：“傻瓜，你没在做梦，我爱雪儿，我爱你。” 他用手擦掉夏雪脸上的泪水。 “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卓维迟疑了片刻，然后坚定地点头。 这对他来说是不是给了夏雪一个承诺呢？ 夏雪踮起脚尖，亲吻他。 他们俩深情地紧紧相互相拥着。 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看到了这一幕，目光里充满忌妒、柔情和悔恨。 没有月亮，星星照切了今晚的梦。 3 “维，这里有一封信是寄给你的。”卓菲递给卓维一封信。 “是影的字迹。”他认出了这些字，在心里道。 看着卓维手中的信，还有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夏雪脸上笼罩了一层恐惧。 卓菲看了一眼她的弟弟和夏雪，然后走进了房间。 卓维拿着信的手不停地颤抖，他的心也不停的扣问自己。现在的他还有看这封信的必要吗？或者说此时的他还有看这封信的资格吗？他找不到答案。 夏雪望着他如同望着自己心爱的东西将要消失似的，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轻轻地说：“你……不打开看看吗？” 人常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夏雪也不例外，她内心十分害怕，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卓维打开这封信之后她就会永远失去他。 谁知卓维却说：“不用看了，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句话救了夏雪，但是她要证实一下，于是又说：“也许这封信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呢？” “过去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卓维走进房间，把信夹在一本他平时不常翻看的书里，然后给雪影回信。 4 聂老伯、聂颖、夏雪和卓维他们四人坐在聂老伯的书房里。 聂老伯为那天晚上的事郑重地向卓维致歉。 卓维连忙说：“聂伯伯，你们都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朋友是用心来衡量的，不是用物质。” 聂老伯赞许地点点头。 卓维又说：“聂伯伯，有一个问题从我来到这里直到现在一直困扰着我，不知道我可否问您一下？” “是什么问题？你但说无妨。” “我想请问一下‘燕归楼’的名字是您想出来的吗？” “是的，是我想出来的。” “我常常觉得‘燕归楼’与关盼盼的‘燕子楼’一样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聂伯伯，‘燕归楼’的背后是不是真的也有一故事？” 聂颖和夏雪都惊愕地看着卓维，聂老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双眉紧蹙，似乎很悲伤但又带点温馨。 卓维意识到自己的犯错，连忙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好奇地问一下而已。” “维，你说得没错，燕归楼的背后的确有一个故事。”聂老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一个故事在我心里隐藏了已经45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它是我一生的遗憾。今天……我要告诉你们。” 聂颖和夏雪屏气地注视着她们的爷爷，卓维静静地期待一个故事的展开，可是看着聂老伯这样伤悲的神情，他有点儿于心不忍。 聂老伯慢慢地道出一个故事：“45年前，有一个女孩，她名叫做燕子。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们心里只有彼此，都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一生追求，我们一起度过许多快乐的日子。可是，美好并不是一直都萦绕在我们的身边，她和她的家人突然离开了他们的故乡而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从那时，我们就一直失去了联系，她真的像一只燕子那样飞到了我永远也找不着的地方。我很伤心，同时也恨我自己，恨自己不能留住她，我曾经找过她，甚至一直到现在我还在寻找着她，可是茫茫人海，却不知到何处找寻？于是，我只有一个人孤寂地等待那只飞走的燕子的归来。而‘燕归楼’的意思就是‘无限期的等待’。” 卓维感同身受，道：“‘燕归楼’是一个无法用时间来界限的守候。” 聂老伯眼里闪着泪光，点头道：“没错。维，你还记得你说过逍遥钓叟的《醉春愁》并不逍遥吗？现在你明白我的不逍遥了吧？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放弃这样的一个等待，我一直都在守候着。也许你们会问我是否后悔？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这样的一个无限期的等待而后悔。” 聂颖和夏雪不知不觉已经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颖儿、雪儿，你们会责怪爷爷吗？” 聂颖和夏雪同时摇头。 聂老伯接着又说：“我常常钓鱼的地方曾经就是我和燕子一起快乐过一起泪流过的美好回忆的凝集点，如今却成了一个标志，而我也渐渐地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卓维感慨道：“人就是在许多的缅怀和追忆中慢慢的慢慢的老去，每一个人都不例外。” “是啊！人就是在放多的缅怀的追忆中慢慢的慢慢的老去。”聂老伯也无不感慨道。 卓维在心里暗问自己：“我会不会也在缅怀里慢慢地老去？当我老了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夏雪的右手突然紧握着卓维的左手，柔情的看着他，仿佛在回答他的疑问：“维，你是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一定不会的。” 聂颖看到了卓维和夏雪的牵手，目光不自觉地往外看，一只彩蝶在花从中飞舞，它是那样的孤寂与迷茫。 聂老伯啜了一口香茗，道：“我们还是说点别的什么吧？” 书架上很多书，其中大多数是古典书籍。卓维看到了似乎被改订过的五本书：《智之书》、《义之书》、《异之书》、《泪之书》和《人之书》。 “聂伯伯，这五本是什么书？它们的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 聂老伯哈哈大笑，解释道：“它们分别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和《金瓶梅》。它们都是我的一个朋友特别送给我的礼物。我的朋友还说，是五本书构成了人生。” “我还是不太明白，因为我只看过《三国演义》和《红楼梦》。” “《三国演义》里面的斗智斗勇，《水浒传》是‘义’的结晶，《西游记》里面的神异诡秘，《红楼梦》里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泪水，这是四大名著。《金瓶梅》一直以来都被一部分人列为禁书，这是因为他们只看到它的表面而忽略了它更深一层里面的东西，它将人性的外衣一件一件地剥开，展示出它最原始最真实的一面。其实我所说的都是一些很浅层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要你自己看过了才懂得，就如同喝过酒才能感受到酒意。” 卓维想起他看《挪威的森林》的时候同学们的惊异的目光和老师失望的摇头叹气。 聂颖和夏雪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卓维与聂老伯之间谈论，她们的目光是一样的爱慕。 5 有一个承诺兑现了，但那是一朵早就已经枯萎了的承诺，就好像承诺不曾承诺过一样，总会被人遗忘的。 卓维和夏雪一起上班，当他们来到燕归楼的时候。突然，从燕归楼上飘落无数片樱花瓣，虽然花瓣已经枯萎了，但是花香仍在，飘飘缈缈。 这突如其来的樱花雨令卓维和夏雪都感到很惊讶。 叶永梅急忙跑出来，对夏雪说：“这场樱花雨是楼上的一位客人特意为你下的。” 夏雪和卓维更加感到惊讶，他们莫名其妙地相互看了一眼。 夏雪问叶永梅：“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人呢？还在吗？” 此时，一个高瘦的男子从楼上走下来，径直走向夏雪。 卓维记得他，他就是那天晚上符敏的工友，一种莫名的惊恐从心底涌上来。 “夏雪小姐，符敏叫我把这两封信交给你。”男子交给夏雪两封信。 卓维浑身紧绷着，这两封信，一封是符敏的，另一封的信封上没有字。 夏雪奇怪地问道：“符敏在哪里？” “他已经辞职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为什么辞职？”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看了他给你的信之后就会明白一切的。我还有事情，告辞了。” “谢谢你！” 夏雪看着满地干枯而香气扑鼻的樱花瓣，慢慢地打开符敏的写的信：“ 雪儿，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一次。 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有勇气写这封信给你，三年了，我自私地延迟了这个承诺的兑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我是非常非常地不愿离开的，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的自私而导致我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而且不可挽回的事情，也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的。可是我感到很满足，我并不后悔，因为和你在一起的短暂时光，足够我回味一生了，它是我一生的幸福，也许你会觉得我龌龊，卑鄙。 这一场樱花雨美吗？ 这并不是我为你下的，而是我替天伟为你下的，因为这是他对你的承诺。你还记得天伟对你承诺过的事吗？也许你早就已经忘记了。现在我替他为你兑现了，也许这一切都太迟了，樱花已经不是当时的樱花了，而承诺也不是当时承诺了，所有的一切都今非昔比了。 我知道我的歉意是那么的卑微，是不会得到你的原谅的，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要你原谅的资格。 雪，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说，你和卓维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也许这一句话会伤害了你的心，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希望你幸福。你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们之间是没有交点的，目前的一切都是一个美好的幻觉而已，但是幻觉有一天总会破碎的，因为两条异面直线是永远都不会有交点的。 这些日子，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的心真的很痛，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而是我觉得他给你的幸福是不真实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的话置之不理的，但是—— 这里有天伟的地址，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的。我相信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同时我也希望你也相信你自己没有忘记他，你们俩才是真实的一对。 衷心地祝福你们！ 我走了，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但是我会在你的彼岸想你祝福你的。雪，我爱你，永远永远！ 敏 字” 夏雪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另一封信，陌生而又熟悉的字迹，淡然而又浓郁的情愫不自主地沉浮着： “我的傻瓜雪儿： 樱花雨美吗？ 我能感觉到它一定是很美很美的，可惜我不能陪你一起看这场樱花雨。 雪儿，你好吗？ 每天我望着这个陌生的大海，然后想你好多好多遍，想大海彼岸的你快乐的样子总是那样傻傻的，但却无可救药地深刻在我心里。 雪儿，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到日本是为了要兑现向你许下的承诺——搜集樱花瓣为你下场樱花雨。 现在我兑现我的承诺了，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回来和你在一起，看不到你此时的快乐，但是我能够感受得到的。 东京的樱花真的很美很美，可是我身边少了你这种美也就打折了。我多么地希望能够牵着你的手漫步在这樱花雨中，一直走，走到我们都走不动为止。 雪儿，你愿意吗？ 先不要急着回答，让我想象一下你幸福的笑容。我知道你一定愿意的，对吗？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最美丽的樱花瓣收集起来，把它们交给符敏，叫他替我兑现这个诺言，因为我想让你早一点看到这一场樱花雨，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雪儿，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回来。 雪儿，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因为我的樱花雨只为你一个人下。 每天晚上我都在有你的梦中沉睡。 雪儿，你会等我回来的，对吗？ 伴你一辈子的 伟” 这封信是三年前写的，字迹在时间的摩擦里变得模糊了。 此时，夏雪已经满脸泪痕了，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信笺上。她一直以为已经模糊了的面孔和已经忘记了的名字此时渐渐地清晰起来，嘴巴里吐出一个久违了的字：“伟！” 卓维担心而痛心地看着她，他想给他安慰，可是此时的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而无可奈何。 夏雪突然跑了起来。 卓维道：“雪儿，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夏雪大喊道：“不，不要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卓维停下来，看着她疯似的跑出了他的视线。 信纸掉落在地上，被遗忘了。风吹起地上的樱瓣，但是花香不知飘到了何处？ 卓维对叶永梅说：“叶阿姨，我和雪儿……” 叶永梅明白地点头：“去啊，快去看着她。” 卓维捡起地上的信纸，但却无法拾出地上的每一片樱花瓣，他追寻着夏雪。 6 卓维到了许多他和夏雪都熟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他很担心她，想起叶月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夏雪你会怎么样？ 他手中的两封信如同两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扎进他刚愈合的伤口，他的思想变得不稳定了，他想起雪影，只有想起她的时候他才会感到片刻的平静，可是他知道他永远也找不到雪影了。 百般无奈下，他给霓虹追忆发送短信息，他选择这个陌生朋友的安慰。 “我的心好痛啊。”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能会失去雪，我害怕我真的会失去她。” “为什么？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我的心好乱，我不想失去她。”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解决的，相信所有的事情总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太伤悲了，我会担心你的。” 卓维没有回复。 暮色垂下，他在这个迷幻的石头城里继续寻找他认为是他的幸福。 7 雪影愣愣地坐着，她很担心卓维，同时也为他刚才的话而感到伤心。 她看到天伟的桌面上放着一份精致的礼物，上面似乎沾上了微尘，那些微尘使礼物看起来显得很陈旧。 天伟在一张雪白的纸上写了许多个“雪”字，雪影想那是一个女孩的名字，他看着纸上的名字，眼神里闪烁着柔情和伤痛。 小敏在对面静静地望着他，她似乎在憧憬着什么？ 时间仿佛停止了，每个人都被自己心中的事情凝结着。 8 夏雪随着人流没有方向地流淌着，她的心很不平静，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经过一家服饰专卖店，她看见那一套熟悉的白银连衣裙，走近抚摸裙子。 她记得，不久之前，她买了一套这样的白色连衣裙，还欺骗卓维说是她妈妈送的生日礼物。不为什么，因为她发现她是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卓维了。 可是现在，在她记忆里沉睡了很久很久的影子渐渐地苏醒了，而且变得越来越清晰。 此时的她欲摆不能，也不能作出选择。 泪水无言地滴下，湿透了裙的一角。 导购员上前关切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对不起。” 夏雪走出了服饰店。 导购员莫名其妙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模特身上的那套白色连衣裙的裙摆上的泪痕。 迷离的霓虹灯在蔓延，毫不留情的吞噬了夏雪。 在一个高大的广告牌下，卓维终于找到她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卓维，她的泪水毫不掩饰地缺堤了。 在广场的一片静土上，卓维和夏雪肩并肩膀地坐着，两人都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卓维轻轻地而且略带犹豫地拿出那两封信，递到她面前。 夏雪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接过信：“维，我……对不起！” 卓维强笑道：“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说了，我是明白的。” 卓维的内心是很担心的，担心夏雪，也担心他会失去她。 “你还是去找他吧，我想他比我更需要你。”不知哪来的勇气令卓维说出这样的话。 “维……我……？” “不管你的选择是怎么样，我都会尊重你支持你的。我和影就是一个悲剧，我不希望悲剧在你我身上重演。” 夏雪沉默半晌，然后满脸泪痕地抬起头，说：“维，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一个悲剧，我爱你，你能让我一辈子都跟着你吗？不管到哪里，都让我一辈子跟着你吗？” 他激动地看着她，从这一刻起他决定用他的生命去爱护她，去延续她的快乐与幸福。 他们柔情地相互紧紧地拥抱着，广场上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她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手中的信。同时他也松了一下紧抱着她的手。骤雨突下。他们跑到一家超市门口避雨，手紧牵着手。 密集的雨点闪着妖艳的不真实的光。突然听见雪影的声音。 卓维全身的神经绷着，他到处搜寻那熟悉而遥远的身影。 有两个女孩也站在不远处避雨，她们在谈笑，其中一个的嗓音与雪影很相似。 顿时，紧绷着的神经调零了，他心里涌起无限愁絮，紧握着夏雪的手再次松了一下。 “怎么了，你？”夏雪关心道，“是不是觉得冷啊？” “我没事。”卓维摇摇头，显得不自然地说，目光淹没在黑夜里。 9 窗外下着雨，窗内飘荡着忧伤的灯光。 窗台上的鱼缸里有两尾金鱼，一尾是黑色的，另一尾是白色，它们和谐地相处生活着，它们的世界显得很平静，偶尔会有几滴雨点打破这一种平静。 书桌上有一幅刚完成的漫画。画面上有一个少女茫然地对着无际的大海，海风吹乱了她如水的秀发，天边有一个残缺的夕阳在沉没，还有一只带着倦意的鸿雁。漫画的空白处附着一首诗： 痴守 夕阳渐渐下沉 海面恢复平静 轻轻筛选着城市的喧闹 如梦幻的海风 带来了遥远的味道 天际的飞鸿 是否系是归信 还是找不到归宿的返程 夜幕笼罩 梦—— 无力地蠕动 聂颖木偶般地坐在床上，抱着双腿，眼睛紧紧地盯着某一处。 突然喃喃道：“一道彩虹，需要一场多大的雨才能呼唤出来？” 她胸前的石头坠子垂下来，一动不动。 10“影： 窗外的夕阳徐徐西下，而窗内的我却拿着这沉重的笔给你写这也许是最后的一封信。 你还好吗？ 衷心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曾经许多次我都想过要放弃你，可是没有那样的勇气。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情早就已经如风吹花落般无奈地凋零了。 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留下的只是曾经许下的诺言，而诺言也总有一天会枯萎。 影，也许你说得对，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玩笑，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而已。 …… 想了好久我才有勇气拿起这支笔，影，我要放弃你，放弃对你的思念，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放弃你并不容易。 我也希望我的放弃会是我们彼此的另一次重生。 以前，每次对着大海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想你。可是现在我接受了一个女孩完整的爱，曾经对你的爱我只能深埋于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让它慢慢地陈旧模糊。也许有一天我会把这一份爱拿出来，但是我想那一天会是我们都已经老了的时候。 昨天的承诺来到今天竟然变得那样的荒凉。 或许我真的给不了你幸福，也或许我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我只能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衷心地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幸福。 卓维” 泪水早已模糊了雪影的双眼，一点一滴地滴落到信笺上，她拿着信的手不断地颤抖。 此时窗外的夕阳还没有完全淹没在夜色里，但是雪影的心却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夜吞噬了。 11 “姐，我想辞职不做了。”卓维突然对卓菲说。 卓菲愕然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学校的补习班快要上课了，我想早点回去。” “那你明天给我一份辞职信吧。” “嗯，我今晚就写。” 夏雪上班的时候总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似的。 卓维对她说：“雪儿，我要辞职了。” “为什么？是不是与我有关的？” “不是，你别乱想了。是因为学校的暑期补习班就要开始上课了。” “你什么是时候辞职？” “明天。” “那我也要辞职。” “明天我把辞职信交给我姐之后就不用上班了。雪儿，其实你不用这么快辞职的。” 她楚楚柔情地望着他：“我想陪你。” 卓维点了一下夏雪的鼻尖，笑道：“好吧。” 今天又是一个平静而且美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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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天涯》已经写几章了。 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充满了他对雪影的爱的回忆。 “如果有来世，我还会选择爱你。” 这一句话他是对雪影说的，在现实中没有机会亲口对她说，只能在小说里对她说。这是不是显得有一点虚假呢？ “一个玩笑，却能牵动一辈子。” 每当看到这句话，卓维就会想起雪影说过的话，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此时，他的手机短信息提示音响起来，是霓虹追忆。 “我的心很痛。” “你怎么了？还好吧？” “我很不好。我收到了他的最后给我的一封信。” “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了？” “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这同时说明我们彻底地结束了。” “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你说呢？” “我想你应该去找他，对他说出你心里的话，告诉他你是爱他的是紧张他的，我想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去找他？可以吗？” “你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的？” “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我就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幸福的罪人了。因为他说他已经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在幸福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也是微小的，但是要想得到幸福的话就必须得靠自己的努力。虽然有时候难免会伤害到其他人，但是最后的答案是帮助了别人还是伤害了别人没有人会知道的。” “谢谢你。那你和影的关系怎么样？” “不久前我收到了她寄给我的一封信，可是我没有看。” “你为什么不看？” “我觉得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 “为什么？这可能是你们和好如初的机会？” “困为我已经爱上了雪。如果我能够早两天收到她的信的话，我想我一定会看的，但是现在，一切都似乎注定了，无法更改了。” “真的一切都注定了吗？真的无法更改了吗？那影怎么办？” “她说过我和她之间的相遇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或许这是真的吧。我也知道没有我她也一样可以快乐地生活，我相信她一定会很快乐的。”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为什么那么自信？” “我……” “那你还会给她保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吗？” “爱她的心我早已遗失了。” “可是我没有遗失对他的爱，我爱他。” “那你就要去找他要一个答案。” “我怕我这样做了会后悔，会伤害他的生活。” “不管怎么样，你都得试一下。” “我想，我会的。”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影，因为和你一起聊天的感觉与和影在一起聊天的感觉十分地相似，让我几乎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可能呢？呵呵，你的小说开始写了吗？” “我已经写几章了。” “小说里有我的存在吗？” “有，我已经把你也写进去了。“ “那谢谢你了。” “没关系，我写你的时候感觉很自然。” “和你一起聊天会让我忘记时间的存在，你看外面的月光，我和他的美好回忆都披上了一层月光。” “和你一起聊天也让我感到了时间的不存在。”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明天会去找他吗？” “嗯，我决定明天就去找他。” “祝福你，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13 燕归楼里。 夏雪嘟着嘴向卓维抱怨道：“卓菲姐姐要我明天还要上一天的班。” “为什么？” “她说不能同时批准两个人辞职。” “那明天我一个人到处走走就可以了。” “可是我还要上班。”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 “那我后天陪你，不，是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不分开。” “好的。” “我们钩手指，不许抵赖。” “好，我答应你。” “维，不要动，你的头上有一点不知道什么东西。” “是什么？” “先别动，让我看看。” “那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是……” 夏雪调皮地亲了一下卓维。 卓维微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调皮。” 正是这一连串调笑的动作，都映入了一直静静地站在一个拐弯处的雪影的眼帘。她的心很痛很痛，她对自己说：“维过得那么快乐，那我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卓维和夏雪戏闹着走进了里面。 雪影把那一个精致的瓶子放在一张桌子上，然后走了。 不一会儿，卓维和夏雪出来，他看见桌子上的小瓶子，还有瓶子里的那颗星星。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个瓶子，不久前他到处寻找这个瓶子，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眼前。 夏雪看着卓维怔怔的样子，问：“维，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视线仍然停驻在瓶子上，但是他的感觉告诉他她来过。他突然跑了出去，疯了似的到处寻找那个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夏雪叫道：“维，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他似乎没有听到夏雪的声音，跑到马路上寻找那个陌生的熟悉身影，可是马路上只有焦炙的太阳。 夏雪焦急地等待着，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不安。 卓维沮丧地走回来，满头大汗。 “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夏雪急切地问道，同时帮他擦汗。 卓维强自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 “是什么错觉？”夏雪追问道。 卓维耸了耸肩，没有回答，手中紧紧地握着那个小瓶子，似乎要把它融入他的生命里。 14 站在夕阳下的海边。 雪影想起在同样的夕阳下和卓维绝别的情形，忍不住粉泪盈盈。 聂颖倚靠在栏杆上，神情忧郁憔悴。 雪影、聂颖同时转过身，四目相对，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一面镜子。过了一会儿，两人友好地一笑。 聂颖说：“我们真的很相似。” 雪影擦去眼角残留的泪光，说：“我们的确很相似，但是不一样。” “你似乎不属于这个城市？” “我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 “看你样子……似乎很不快乐？” 雪影看看那夕阳，说：“这儿的夕阳太刺眼了，我有点儿不习惯。” “我叫聂颖，你可以叫我颖，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怕我们的友谊只有这么仅仅的一瞬。” “你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吗？一瞬却永恒。这句话也是我的那个朋友对我说过的。” “我叫影。” “你叫影？”聂颖脱口而出，她感到惊讶，但是她也告诉自己这样的巧合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她身边。 “有问题吗？”雪影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问道。 “没有，只是……我想这个世界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其实，聂颖想起她和卓维也是在这个有夕阳的海堤上相遇时他把她误认为他心中的影的情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只是想起我的一个朋友而已。”聂颖歉意的笑道。 夜幕下，霓虹灯陆续点燃了。 雪影说：“我要走了。” “这么快？你是住在哪里的？” “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下榻的地方。” “我家就在这附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家来住一晚。” 雪影愣怔地看着她：“这样方便吗？” “只要你愿意。” 雪影笑道：“那就打扰了。” 聂母非常喜欢雪影，她们谈得很投契。 在聂颖的房间里，雪影感受到浓郁的书香气，窗前安放着一台古筝。 “你明天真的就要走了吗？”聂颖问。 “我只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匆匆的过客。” “你的话有点儿伤感，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其实，我是来找一个人的，也可以说是找一个答案。”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可是看你样子很不开心，是不是这个答案伤害了你？” “我没有啊，我会很高兴的，为他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而高兴。”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真的很佩服你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不开心的人似乎是你？”雪影反问道。 “我……没有不开心啊。” 雪影没有再问下去。 两尾金鱼在它们的世界里相互追逐戏闹，鱼缸外面的世界里的一牵一动都与它们格格不入。 15 雪影离开了聂家，聂母还挽留她多住几天再走。她想在走之前再见卓维一回，于是就到燕归楼去。 “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夏雪在雪影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雪影回过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夏雪吐了吐舌头，道：“对不起，你长得真的很像我姐，可是你说话时给我的感觉不是。” 雪影浅浅一笑，她努力让自己面对夏雪而不带任何其他的情绪。 夏雪的职业性地说：“你好，欢迎光临，里面坐。” 雪影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 “哦，那你要找谁啊？” “卓维在吗？” “他辞职了，你是他什么人？找他有事吗？如果你找他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转告他的。” “那没事了，谢谢你。” 雪影没有回答夏雪的一连串的问题，转身就走了。 夏雪还站在那儿疑惑地望着雪影的背影。 “愣丫头，在看什么呀？”叶永梅从里面走出来。 她指着雪影的背影道：“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这时夏雪才发现雪影穿着那套白色连衣裙。 叶永梅也顺着她的目光：“她是谁？” “不认识，但是她是来找维。” 叶永梅取笑道：“那她一定是卓维的女朋友啦。” “又在胡说八道，他的女朋友是我。” “不害臊。” 夏雪的心里涌起莫名的害怕，叶永梅的话牵动着她的思绪。 16 卓维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车上每个人都紧紧地挨在一起。 他坐在最前面。凑巧的是，雪影也在车上，她坐在最后面。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坐着，看着车窗外相同的景色，却被人群间隔了，谁也看不见谁。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莫大的悲哀？ 雪影很失落，车窗外的所有一切都是没有颜色的。 卓维眼前的是这座城市花花绿绿的剪影。 她中途下车了。 他也在下一站下车了。 两个本来注定在一起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再次擦身而过。 这难道真的是一个玩笑吗？ 17 游逛了一天，卓维又回到断桥上，他依恋这个地方。 远远地看见聂颖心事重重地走来。 “颖。” 聂颖走到身边的时候，卓维问：“你脸色怎么这么给看，是不是不舒服？” “你是不是快要走？” 卓维轻轻地点头：“你也知道了？”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离暑期结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高考失败了，所以要回去复习。”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舍下得你。” “我也舍不得这里。”卓维望望天上的悠悠白云道，“今年的夏天感觉特别长，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啊，真的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多偶然都发生在这个海边上。” 今天的太阳很早就消失在天边，留在天边的是绚丽的云彩。 “维……” “怎么了？” “你先低下头。” 卓维奇怪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 聂颖取下她胸前的石头坠子，然后戴在卓维的胸前，说：“送给你的。” “这怎么……” 聂颖抢道：“这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如果你嫌弃它的话，那你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颖。” “维，你可以答应我不要把它取下来吗？” “好，我答应你不把它取下来。” 聂颖甜蜜一笑，然后说：“维，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可以拥抱我一会儿吗？就一会儿，一分钟就够了。” 卓维一下子愣住了，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可以拥抱一下你的朋友吗？” 聂颖把“朋友”二字的音拉得特别长。 卓维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张开双手轻轻地拥抱着聂颖。 聂颖紧紧地搂着他，她闭上双眼，用心地感受这短暂的一刻。 一双海鸟掠过头顶。 卓维慢慢地松开手，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聂颖笑着咬了咬下唇，说：“萍水相逢，不问也罢。” 两人同时道： 溜冰场！” 18 聂老伯从夏雪口中得知卓维快要回去复习了，便特意在燕归楼设宴为他饯行。 兴将尽的时候，聂老伯突然说：“维，你快要回去了，我要送你一份礼物。”说完，他拿出两个红色的小锦盒，打开。两个锦盒里面，一个是装着一枚钻石戒指，另一个是装着一枚玻璃戒指。钻石戒闪耀着高贵的光，幻觉而不真实。玻璃戒散发着的光，平凡而真实。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两枚都非一般的戒指。 卓维更惊愕，说：“聂伯伯，您不是要把这两枚戒指送给我吧？” 聂老伯缓缓地点头。 “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我想我不能接受其中的任何一份。” 聂老伯看着这两枚戒指，道：“它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卓维接着道：“既然它们都是您最重要的东西，那我更加不可以接受。” 卓菲说：“聂伯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聂老伯没有理会卓菲的话，继续道：“维，你我是朋友吗？” “当然，我们是忘年之交的朋友。” “那你更应该收下朋友送的礼物。” 夏雪搂着卓维的胳膊道：“维，我看你还是收下吧，要不然爷爷会不高兴的。” 聂颖也赞成地点头。 卓维沉想了一会，对聂老伯说：“聂伯伯，我可以只收下其中的一个吗？” “好吧，你喜欢。” 每个人都注视着卓维。 卓维不假思索地拿起其中的一枚玻璃戒，说：“我就收下它了。” 他的举动都出乎在座每个人的意料之外。 聂颖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它？” 卓维解释道：“钻石戒指虽然高贵美丽，但却不真实；而玻璃戒指虽然容易破碎，但却真实美丽。我的一位朋友说过，容易破碎的东西才会令人懂得珍惜。” 聂老伯赞许地点点头。 卓菲为有这样的弟弟而感到骄傲。 夏雪深情地看着卓维。 聂颖静静地看着卓维，目光里充满仰慕。 聂老伯说：“这枚戒指是燕子离开之前我请人打造的，可惜来不及送给她。” 听了聂老伯的话，他把玻璃戒指放回聂老伯面前，说：“聂伯伯，这样我更加我不能要它。它对您来说是如此地重要，是您的回忆是您的过去。我怎么能够收下它呢？” “我送给你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找到能够戴上这枚戒指的人。” “但是……” “维，你的收下，才是我最大的安慰。” “谢谢您，聂伯伯。” 卓维紧握着玻璃戒指，他的心很乱，脸前的石头坠子随着他的心跳一起一伏。旁边的夏雪在偷偷地露出笑意，而聂颖却哀愁满脸，她们似乎都知道了答案。 19 卓维和霓虹追忆短信息聊天。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吗？” “我真的不舍得。” “那是因为你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了归属了吗？” “我的一个朋友送给了我一份礼物——一枚玻璃戒指，他希望我能够找到可以戴上这枚戒指的人，希望我能够送给我的最爱。” “那你一定把这枚玻璃戒指送给雪了吧？” “我没有。” “为什么？难道她不是你的最爱吗？” “刚才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小心被影送给我的玻璃杯的碎片割伤了。” “你还保存着她送给你的玻璃杯吗？” “我不小心打碎了，可是玻璃的碎片我还保存着。” “这样做还值得吗？” “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真的放弃了，原来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 “你和雪在一起不快乐吗？” “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但是快乐得总会令我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 “那你觉得你缺少了什么？” “我不知道。” “也许是你自己想多了。” “或许是吧。你去找他了吗？见到他了吗？” “我见到他了，他过得很好。” “你们有没有……？” “我们还没有结束，我会一直等着他的。” “你要做我做过了但是失败了的事吗？这样你会不快乐的。” “我决定了，而且我会快乐的，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分开过，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联系着。即使是这样，我也会觉得幸福，因为我还在他的身边，他心里也还是留下了一个位置给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20 夏雪空对着某一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十只纤指在古筝上肆意地跳动。 一缕缕凄婉的琴声袅袅升起。 卓维坐在床沿上，夏雪看着他，泪水簌簌而下，滴落在琴弦上模糊的琴声，留下清晰的泪痕。 卓维被琴声感动了，柔情的看着夏雪。 “雪儿，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可是为什么它会这么的哀伤？” 夏雪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才说：“维，今晚陪我好吗？” 卓维尴尬地把目光转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他说：“我们到天台上去看星星好吗？” 夏雪有点儿失落地点点头。 夜空清朗，星辰璀璨。 天台上，他们俩相互依偎在一起。 “维，如果我们一直都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卓维没有说话，望着天上的一颗星，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 “维，你会报考和我同一所大学吗？我希望你会。” 卓维迟疑地点点头。 夏雪满足地搂着他。 “维，我要你吻我。” 卓维俯下，把双唇轻柔地覆盖在夏雪的娇唇上。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流星的消逝，仿佛从来不曾到来过。 21 月台上。 卓菲对她的好弟弟说：“一路要小心，回到家后打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了。” 聂颖说：“保持联系。” 卓维点头。 夏雪在卓维脸上深深地亲了一下。 “记住我们的约定，我会等你的。” 聂颖哀愁地看着徐徐进站的火车。 “我要上车了。”卓维说。 她们看着他走上了火车。 他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她们招手。 火车起动了。 夏雪跟着火车跑起来，直到卓维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卓维咬着嘴唇，望着窗外，泪水不禁地渗流出来。 聂颖也在偷偷拭泪。 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他想明天会是怎么样的一天？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是人们可以肯定的是，明天是存在的。 22 面对着一片无垠的稻田，卓维心里有说不出的压抑。 这一片土地上已经浸满了祖祖辈辈的血汗，难道他要继续这一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姿态吗？他不愿意也不甘心，这不是他所想要的生活，他觉得要改变这一切的惟一办法就是复习。一个影子掠过，这让他想起雪影。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吗？快乐吗？有没有想我？”他常常幻想他突然出现在雪影面前的时候她会怎么样？她会重新扑向他的怀里，还是对他形同陌路人？ 回到家已经好几天了，他很惊异于自己为什么不会像想念雪影那样想念夏雪？是他与她之间的一个约定代替了他的思念，还是她在他的生活里的存在是不真实的吗？ 雪影在他心里是无法抹掉的，而夏雪呢？他不知道应该把她放到心里的哪个位置上。 “我是不是真的爱夏雪？还是为了要忘记雪影而爱上她？” 思想的膨胀是可怕的，然而更加让卓维觉得可怕的是思想的触角又转移到霓虹追忆身上。 他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也没有看见过她的容貌。可是，她给他的感觉是十分的亲切的，就好像……雪影给他的感觉那样。因此，他在小说里爱上了霓虹追忆，而且把她和雪影写成同一个人，她身上有许多地方都与雪影很相似。 有时候，他真的分不清楚她们究竟哪一个是雪影，哪一个又是霓虹追忆，又或者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让他感到很舒服，让他分散了对雪影的思念，又分散了对霓虹追忆的痴迷。 卓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卓维身边，他说：“黑夜是做梦的时候，因为没有人看得见梦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有的人在白天也会做梦。” 卓维看着卓父脸上因为太阳而晒得黝黑的皱纹，叫了一声：“爸。” 卓父望着远处的一群鸭子，道：“生活虽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我们还是扛着锄头生活的那一种人。维，在这个暑期里，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卓父的话说得很随便，卓维却感到他的话意铿锵有力，让他窒息。 卓维望着那一群鸭子说：“爸，我想复习。” 卓父把目光转移到他儿子身上，充满期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维，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记住：无悔者生。” 说完，卓父又扛上了锄头去做他最熟悉不过的动作了。 卓维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着四面的山坡，他很无奈。 远处的鸭群中突然有一只飞了起来，一口气飞到稻田的另一端。 卓维在家里继续写《天涯》，写他与雪影之间的对话，但是这些对话让他心痛。 “影，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爱就不停息地流向你，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成了我的生活，而我也给了你完完整整的爱。” “维，你别再这样了，还有许多比我好很多的女孩子在等着你去爱她们的，你不需要再在我身上花太多的心思了，你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值得，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月亮熄灭，星星陨灭，我对你的爱是不灭的。影，除了你，我是不会给任何别的女孩子完整的爱的，永远不会。” “你不要再这样勉强自己了，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对，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只留下诺言。” “诺言也已经陈旧枯萎了。” “陈旧了的东西留在心里也会历久常新的。” “维，这样做你会很痛苦的。” “痛苦发酵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变成一种幸福。” “面对你，我只能无言。” …… 邻居的小弟弟拿着他的暑期作业要卓维为他讲解，是这个小弟弟的到来才舒缓了他的痛。卓维耐心地为他讲解，小时候卓菲也是这样教他做作业的。他一直都记着卓菲说过的一句话：解决每一个问题都要像做计算题一样，要一步一步地求证，这样才能明白和得到最理想的答案。 家里的电话响真情为。 “请问卓维在吗？” “我是，你是谁？” “萍水相逢，不问也罢。” “颖？怎么会是你的？” “怎么不会是我？” “你好吗？” “嗯。” “我很挂念你们。” “嗯，我也很想你。” 然后，是无边的沉寂。 23 雪影递给林经理一封信，说：“经理，这是我的辞职信。” “什么？你要辞职？” “是，我要辞职。”雪影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要辞职？是不是工作不顺心，还是因为……？” “不是，只是我想充实自己，所以参加了一个学习班，而这个学习班也快要开始上课了。” 林经理明白地点点头，说：“那好吧，我批准。” “谢谢经理。” 天台上，没有风也没有阳光。 小敏和天伟对雪影的辞职并不感到意外。 “影，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小敏问。 “后天。” “这么快？” “因为五天后就要开始上课了，我想在这几天内适应一下。” “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是少了很多吗？”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天伟说：“我们也会去看你的。” 小敏甜蜜地说：“嗯，我和伟会来看你的。” 雪影没有说话，她有点不舍得离开这里，望着远处，有一辆汽车湮没在一个拐弯处。 一束阳光从云层里穿透而出，洒落在遥远的某个地方。 24 若然趴在书桌上，温馨地看着一首诗，脑海里出现他文采斐然的样子，她再一次沉醉于当时的情景。 这时，楼下传来声音。 “然，你在吗？” “在，我在。”若然忙着把这首诗夹在一本书里。 不多时，陆晓开门进来。 “表姐，你来了。”若然说。 “下个星期学校补习班就要上课了。”陆晓走到床边坐下，“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 若然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一根树枝，道：“怎么这个暑期过得这么快？” “看你样子好像还沉浸在暑假的欢乐了似的？” “表姐，高三的生活是不是十分枯躁无味的？” “高三的生活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枯躁无味。” “怎么会啊？每天都是重复着重复过的机械运动。” “那如果我陪你，你还会觉得枯躁吗？” 若然惊喜，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的样子。 “表姐，你……要复习吗？” “嗯，我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复习，我想一年之后会有更多的选择。” “那么……高三的生活，有你陪着就不再枯味了。” “就不定还会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是什么惊喜？” “是未知的惊喜。” “听了你的话，我好向往。” 若然期待那些未知惊喜的到来，真的有一个惊喜在等着她。 25 夕阳徐徐西下。 断桥上，夏雪和聂颖静默地站着。 远处的浪花起伏而来，又起伏而去。 夏雪无精打采地说：“卓维走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回了先前的如白开水那样的平凡。” “自从他走了之后，风失去了味道，海也失去了颜色。”聂颖也没有了以前的激情，“一壶清酒酿真情，断肠天涯两断肠。” 夏雪望着沉重的夕阳，突然道，“姐，我想去找他。” “我陪你去吧，我也很想他。” 夏雪没有听到聂颖说的话，她自言道：“他为了守护一个陈旧的诺言为我付出了太多，可是……我没有勇气去见他。” 聂颖疑惑：“什么陈旧的诺言？” “樱花雨。” “雪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他不是卓维吗？” “不是，我说的是天伟。” 聂颖惊惑道：“天伟？他回来了吗？” 夏雪茫然地点头道：“是，他回来了。” 聂颖的惊又变成了担心，她说：“你真的想要去见他？那卓维怎么办？” “这正是我所担心害怕的。我害怕他还爱着我，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你真的要去见他？”聂颖重复道。 “姐，你说我该不该去见他？” “我……不知道。” 聂颖仿佛看到了夏雪和天伟在一起的情形，同时又看到卓维伤心欲绝的样子。她承认她喜欢卓维，但是她不希望看到他伤心。 暮色拉下来，没有人找到她所想要的答案。 26 夏夜的天空很美很亮。 卓维看着一大沓小说稿，脑海里闪烁着霓虹追忆的话。 “如果说，爱一个人是痛苦的，我希望这种痛苦可以一直延伸下去，总有一天会到达痛苦的彼岸——幸福。”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放弃的话，那就不是爱情，而是一个自己欺骗自己的游戏的结束。” 突然想到符敏，卓维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爱夏雪，相比之下，卓维对夏雪的爱是十分的卑微的。 他怀疑他根本就是在逃避，其实他还在沉迷于昨天，沉迷于有雪影的昨天。 看见书架上的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的是雪影送的玻璃杯的碎片。他被这些碎片伤害过，手上还残留着一道抹不掉的伤痕。 他记得还有一封信，从书里取出来。看着娟秀的熟悉的字迹，他没有勇气打开它。 清风吹翻着小说稿。 这时，收到霓虹追忆的短信息。 “你睡了吗？今晚的星光很美很美。” “我还没有睡，今晚的星光的确很美。” “我辞职了。” “可是我觉得你似乎不高兴。” “对，我不高兴。”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时候我也会感到莫名的哀伤。” “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 “已经写了大概有三分之一。” “可以跟随我说说里面的情节吗？” “在小说里，我爱上了你，因为在小说里你给我的感觉你就是影，我把你们写得十分相似，几乎是同一个人，不同的只是你们出现的地方不一样。” “那你就把我们当作为一个人吧。” “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太介怀。” “对不起。” “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拭目以待。” “很久很久以前，离月亮最近的一颗星星爱上了月亮，月亮也感受到星星对她炽热的爱。可是星星没有勇气向月亮坦白心中的爱，而其他人都认为他们在一起只是一个玩笑而已，说他们俩根本就不懂得爱，没有人看好他们两个。甚至连月亮都对这一份爱情没有信心，她感到很压抑。还有的就是，她不想耽误星星的前程，于是她狠心地对星星说：‘对不起，我不想成为一个罪人。’星星很痛心，他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月亮，他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月亮的用心良苦。他别无它求，他只是希望静静地守护在月亮身边，守护着这一份未萌芽的爱情，那是一份一个人却有两种感受的爱情。他庆幸自己是离月亮最近的一颗星星，因为月亮的存在他才会发光发热的，才会被人注意。可是有一天，月亮悄悄地离开了，那是星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结果。星星找遍了所有可以找到月亮的地方，但还是没有找到月亮。最后，他强迫自己相信月亮的离开是一个事实。可是不知为什么，月亮说过的每一句话和她的每一个笑容都清晰地印记在星星的心里。然而，不知过了多少漫长的寂寞岁月，星星陨灭了，但他没有遗憾。有遗憾的是月亮，因为她错过了属于她的幸福，她每天望着星星原来站着看她的地方。” “曾经我也给夏雪说过类似的故事。” “故事里的月亮其实就是我。” “其实，我的朋友也对我说过，我和影之间是不真实的，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当时我的心也很痛，可是我并不在乎他们所说的话。因为我是爱影的，可是现在……” “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一份平平凡凡的爱情，可是这让我感到那样的遥不可及。” “我也无能为力。” “究竟什么样的爱情才是平凡的爱情？” “平凡的爱情，我想就是两个人喝一杯白开水吧。”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有时候平凡是很珍贵的，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谢谢你在小说里爱上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你说吧。” “在小说里给我一份平凡的爱情，好吗？” “我没有信心。” “为什么会没有信心？” “我不知道。” 27 天伟和小敏到车间里去验货。 雪影一个人在公共办公室里，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她不舍地环视这里。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多，她真的不舍得离开，但是她必须离开这里去开创一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不，是属于她和卓维两个人的美好生活。 这一天过得很漫长，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停止了，对这里来说，此时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她倚着窗外，阳光热烈地亲抚着每一个投入它身体里的人，偶尔吹来一缕清几无力地拍打这样的热烈阳光。 看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拖着一辆沉重的车经过，他的车上有她的美好的回忆——冰糖葫芦上的回忆。可是，如今看着这些回忆，心里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的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看见天伟的办公桌上一片狼籍，她走过去帮他整理桌面。 桌面上的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雪”字。雪影知道它们对天伟而言是很重要的，她把它们整理好放进抽屉里，打开抽屉，里面已经有厚厚的一大叠了，可是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微尘。 没有人知道这天伟的思念有多厚。 桌面的那一份精致的礼物也布满了微尘，她用面纸轻轻地抹掉上面的灰尘。 就在这时，夏雪走进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下穿一条泛白的牛仔裙。 雪影和夏雪四目相对，彼此都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 雪影把礼物放回原处，笑着问：“请问你是谁？” “请问天伟在吗？” “他到车间验货去了。你是他的朋友吗？这是他的座位，你先在这坐会儿吧，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夏雪看看雪影，又看看天伟整齐的桌面，看到那一份刚被抹掉灰尘的礼物，她问道：“他平时就坐在这里工作的吗？” “对啊。” “那你是他的……？” 雪影笑着补充道：“我和伟是同事。” “那……他好吗？” “他很好啊。” “那我走了。” “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我……我下次再来看他吧。” “你叫什么名字？或者你找他有什么事情？我替你转告他好吗？” “不用了，谢谢你。” 夏雪转身就走了。 雪影看着这个女孩的背影，感到很奇怪。 夏雪刚走不久，天伟和小敏回来了。 看着已经被雪影收拾好的桌面，天伟感到很吃惊。 雪影对他说：“刚才有一个女孩来找你。” “她是谁？” “她没有留下名字。” “那她说什么了没有？” “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算了。”天伟对此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桌面上的东西，“我桌面上的东西呢？” “刚才我帮你整理了一下，把它们都放进抽屉里。” 天伟急切的打开抽屉，果然都在，他如放下心中的石头那样对雪影说：“影，谢谢你。” 小敏站在一边茫然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啊？我一点都不明白。还有，你们说的它们是什么来的？很重要吗？” 天伟苦笑不答，雪影也不语。 夏雪一个人在街上漂泊。 她知道她与天伟的爱情如同那一场樱花雨一样，只属于昨天。 手里拿着她与卓维的合照，她甜蜜地看着它，暗暗地对自己说。 “维，今生，我只爱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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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站在天丽服装厂门外，远去已久的记忆慢慢地逼近卓维。他曾经来过这里，望着他很熟悉的雪影的宿舍窗户，粉红的窗帘随风飘荡，如同一颗不安的心。一时间他思潮汹涌。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下班了。 许多人陆续地走出来，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卓维。卓维的目光在人群里不停地搜寻那熟悉万分的身影。没有看到雪影，他很着急，不停地向里面张望。 值班室老人以为卓维是一个不良分子，就紧紧地盯着他。卓维要进去找雪影，老人拦住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找朋友的。” “找谁？” “雪影，我是她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维。” “你在这儿等一下吧。” 老人走进去，过了不久走出来，说：“雪影今天没有班。”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怎么知道？” 从老人的眼神里，卓维知道雪影是在里面的，只是她不愿意见到他而已。 职工宿舍里，雪影神情呆滞，小敏往窗外望。 卓维还站在外面，烈日延伸了他的影子。 小敏说：“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避着他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必须要面对，面对你们的爱情，面对你们的生活。” “小敏，我真的很想跑下去，紧紧地抱着他。但是我不敢，我怕这样做一切都会崩溃的。” 看，就要下雨了。” 乌云聚拢，但是阳光还在挣扎着试图刺穿厚厚的云层，却不明白轨迹早已是既定了的。 13 夏雪和聂颖趴在拦杆上无目的地望着远处的一片天。 “要下雨了。”夏雪望着一团乌云说。 “这样闷热的天气，下一场雨中和一下也好啊。” “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谁还没有回来？” “维，他今天去找他的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了吗？” “他们分手了。他这次去找她是为了要一个答案，也许会……” “你看天上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有令人窒息的感觉。” “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我发现我是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了。” “你能放下你的过去吗？” “以前我是真的放不下的，可是自从遇见了维，是他令我放下过去的，也是他抚平了我的伤痕的，他已经走进我的生活里了，并且替代了他的位置。” 聂颖不说话，她在心里埋怨上天在跟她开玩笑。 “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是一个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人。” “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事，也或者他在我的生活里只能是以一个影子的形式存在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维会不全喜欢我和爱上我？” 姐妹两都沉默在望着天边，仿佛在寻找各自的答案。 14 烈日西渐，但暑气未消。 霓虹灯陆续亮起来了。 卓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眼睛紧紧地望着雪影的宿舍窗户。 酝酿了一整个夏天的乌云化成豆大的雨点迅猛地砸下来，砸在卓维身上。他用手紧紧地护着背包，因为里面有一份十分重要的东西。 穿过雨帘看远处的霓虹灯，模糊不真切。 夜越来越浓，小敏撑着伞走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我叫小敏，和雪影同住一个宿舍。她今天没有上班，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还是先回去吧。” “请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她到朋友那里去了，也许今晚回不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把伞给你。” “谢谢你！”卓维接过伞。 他没有打算离开，他深知他的离开意味着什么。 小敏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回去。 卓维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雪影还是没有出现。 雨霁风清，云破月出，月影婆娑。 卓维感觉身体沉重，无力地支撑着。 小敏又走出来：“你怎么还没走？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谢谢你，小敏，这伞还给你。” 小敏低着头，看着水中破碎的灯光。 “小敏，你可以帮你一个忙吗？” “嗯，你说吧，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卓维从背包里取出那个粉色袋子，说：“请你帮我交给影，昨天是她的生日，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小敏接过礼物：“我会帮你交给她的，你放心吧。” 卓维不放心地说：“还有，替我提醒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要关门，开了门之后要取出钥匙。也许我的话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我还是请你告诉她。谢谢你了！” “我会对她说的，一定会。你会……恨她吗？” 卓维苦笑地抬起头，苍白的月亮正如此时他的心。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无边的黑暗。 小敏回到宿舍。 雪影泪流满面地倚在窗前，道：“他走了？” “对，他走了。他叫我对你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要关门，还有开门之后要取出钥匙。影，我真的不明，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也不明白，但我必须要这样做。” 小敏把那个粉色的袋子交给雪影，道：“这是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雪影拿着那套白色连衣裙失却了语言，一个东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是她熟悉的那个瓶子，还有里面的那颗星星。她紧紧地握着瓶子，她开始后悔了。但是，那些话让她无悔，她是自愿的。 15 卓维打开门。夏雪和旧菲都看着他，目光里都充满关切。 夏雪说：“你回来了？” 卓菲问道：“维，你怎么了？” 卓维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地走进了房间。 他望着镜子里的人，憔悴，苍白，狼狈不堪。换了衣服，躺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他似乎找到了他寻找已久的答案，就是他与雪影的结束。 迷迷朦朦之中他看见雪影踏着圣洁的月光走来，神情冷若冰霜，他斯声力竭地叫她，她却视而不见。 雪影擦身而过，走进了黑暗。 卓维醒来的时候夏雪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现在没事吧？” 卓维感到头剧烈地痛，用手在额上揉了一下，发现额上敷着冰袋。夏雪把冰袋取下来，用手在他的额上探了一下，然后扶他坐起来。 “虽然已经退烧了，但还是要吃药的。”夏雪把药片递给卓维，还有一杯水。 “谢谢。” “你很久都没有用这个杯子吗？” 吃了药，卓维才发现他手中的杯子就是雪影送给他的那一只，惘然间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砰”的一声，玻璃杯摔了个粉碎。 卓维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心在绞痛。夏雪蹲下来要收拾，卓维阻止。 “不用了。你说得对，我真的好久好久，久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这个杯子的，感觉真的好陌生，好陌生。” 夏雪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卓维又说：“最容易破碎的东西才会令人慬得珍惜，已经破碎了的，还需要去珍惜吗？” 夏雪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知道我为什么不用这只杯吗？因为是她送给我的，我一直都觉得用 了就会失去了它的意义。可是现在……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句号吧？” 卓维用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收拾起来，道：“它就像我们的记忆，永远只能存在于过去里。” 夏雪的嘴角胜利地微微翘起来。 房间里很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在飘荡着，却互不相融。 16 一只海鸥停落在海堤上，四处张望。 卓维和卓菲站在一起，他空洞地望着远处。 “你能放弃她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是放弃？” “你没有想过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意味着否定过去，我不愿意否定我的过去。” “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否定过去。” 卓菲无言以对，忧伤地望着从眼前驶过的轮船。 “姐，放弃一个曾经相爱过的人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容易吗？” 卓菲欲言又止。 卓维又说：“我想自己做一个选择。” 17 卓维望着手机里雪影的电话号码，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丝哀伤。他在打一个短信息，手指在按扭上不停地跳动。 “影，请你不要再恨我，好吗？我不希望得不到你的爱却得到你的对我的恨，我真的不希望这样，因为这会让我很痛苦的，真的很痛苦的。我情愿什么也不要了，让我们回到原来陌生的过去吧？” 发送出去的短信一去不复回。 过了很久，手机短信息提示音响，卓维一阵兴奋，但又马上冷却下来。是霓虹追忆的短信息。 “你好吗？” “我不好。” “为什么啊？能够告诉我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影了。” “你确定了吗？你不爱她了吗？” “我不知道。” “还是你找到了可以替代她的人？那个人就是雪吧？” “和雪在一起我可以暂时忘记曾经的伤与痛，感觉好舒服。” “几天前，我做了一件很错误的事。” “是什么事？” “我伤害了他，而且令他伤得很深，可能我会从此失去他。” “你为什么要伤害他，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是我对不起他！” “为什么？是你的自卑和不自信？” “也许他妈妈说得对，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大了，我们只能注定要相交而过的没有未来的。” “你们分开的是因为他的妈妈吗？” “我打算再学习，充实自己，希望这样能够和他相配。” “你这样做他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知诉他？他是有权利知道的。” “在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事情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这样做你会失去他的，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说真的，我真的很害怕，但是为了他的未来我必须要这样做，因为……我爱他！” “这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惟有也只有这样做。” “你很傻，也很伟大，我佩服你，同时也很羡慕他。” “我知道他承诺过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他一定会做到！” “他真的很幸福，有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地为他付出。” “你有难过影承诺吗？” “有，是为她写一本小说。” “是什么小说？” “我和她的故事。” “你们的故事一定是很美丽的，对吧？那你写完了吗？” “还没有开始，小说完成之时也许就是我对她心死之日。” “如果她还一直爱着你呢？你会怎么做？” “不可能的，也不会。” “我是说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或许那时一切都太迟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变化了。” “你可以在你的心里给她留一个位置吗？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足够了？” “我想到那时候我留给她的位置上早已布满尘埃了。” “不要太绝望吧，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在已经或者说本来就没有希望的事情上投放一丝希望，这样得到的不仅是失望，而是绝望。” “是你没有勇气给她留一个位置还是有人已经占据了你心里的所有位置？”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把我当成是什么人？” 霓虹追忆没有回去复。 卓维心事重重地看着电视，卓菲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拭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 “维，去叫一下雪儿，等一下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饭。” 卓维疑惑地看着卓菲。 “你生病的时候我没时间照顾你，是雪儿代劳的，我们应该感谢她的。”卓菲说完走进了房间。 卓维敲夏雪的房门：“雪儿。” 里面答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卓维以前从来没有走进过夏雪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一阵阵幽香聚拢而来，夏雪的房间是天蓝色调的，卓维仿佛游进了大海或者飞进了天空。窗前放着一台二十五弦的桐木古筝，但是上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细尘。 卓维看着古筝道：“怎么没有听你弹过的？” “我好像开始讨厌它了。”夏雪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 “为什么要讨厌它？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古筝的吗？” “也许我的喜欢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卓维走到书桌旁。 桌面上放着一叠信笺，最上面的一张写着一段文字： 没有你，今晚的月光是寒冷的；没有你，今晚的笑声是骗人的；没有你，今晚的星星失去了方向；没有你，今晚的我如同一个木偶。 夏雪紧张地望着卓维手中的信笺，双颊泛起红晕。 他翻开下一张，是一首诗： 海风摇撼着古老而幽远的梦 自行车在飞驰 长出了渴望飞翔的翅膀 游船 在起伏着大海的梦 海鸥 天使般的降临 纯净没有多余的矫饰 霓虹灯 拉开了黑夜的白天 真与假 爱和恨 淋漓地演绎着 逼仄的城市 没有陌生的注入 一段真情 没有太多的点缀 只有真实的泪水 也没有太多的向往 有的也只是真实的错过 幸福地幻想没有未来的 梦一般的—— 相遇 卓维放下信笺，陷入沉思。 “找我有事吗？”夏雪问。 “我差点儿就给忘了。”卓维醒悟道，“姐叫你和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饭。” “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为了要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在我生病的时候对我的照顾。” “那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那样客气。”夏雪笑道。 “那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的，对吗？” “那你能给我一个能让我去的理由吗？” “我希望你去。” “好的，我去。” 夏雪放开枕头，掀开被子。卓维无意间看到了夏雪白嫩嫩的双脚。夏雪的目光触摸到卓维的视线，两人同时涨红了脸。 卓维把视线转移到古筝上，说：“你答应过要为我弹一曲的，什么时候兑现？” “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听。” “你刚才不是说过讨厌它的吗？” “现在不讨厌了。” “是什么令你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你！” “我？” “因为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不再讨厌它了。” “那我在此先谢了。” 卓菲在外面叫道：“你们好了没有？” “好啦。”夏雪没有换衣服，只穿上了鞋子，道，“我们走吧。” “嗯。” 18 彩色信笺静静地摆在眼前。 雪影手里紧握着那个小瓶子，风吹来，带不走一丝哀愁。她把那套白色连衣裙原封不动地放进衣柜里，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为卓维而穿上它的。 不知那时他们的感情会到了什么程度？ 脑海里回荡着曾经的却又不是曾经的对话。 “维，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爱你。” “如果那时我们谁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呢？” “我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了你为止。” “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找到我。” “我身上有这个你送给我的瓶子，你一定会认得出来的。” 雪影决定拿起笔把对卓维的思念写来，她把装着满满的爱与苦衷的信封投进邮筒里。 把信投进去的那一瞬间，她后悔了。 19 卓维、夏雪、叶月和凌枫四人站在断桥上，静静地倾听海风的旋舞。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向你们告别的。”沉默了许久，凌枫道。 “凌枫哥哥，你们要去哪里啊？” “我和枫决定了，我们一起漂泊流浪。”叶月说。 卓维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凌枫回答：“我们决定明天就走。” “第一站是哪里？” “还不知道。” 叶月说：“我们就这样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一直漂泊下去，累了的时候我们会回来的。” 夏雪说：“叶月姐姐，我不舍得你们。” “傻丫头，我们会回来看你和卓维的。”叶月看了看烈日，“好久没有游泳了，我们一起去游泳吧？” 卓维不说话，因为他不会游泳，但又不想扫他们的兴。 夏雪道：“我也好久没有游泳了。”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一回吧。” 夏日里，每个人都向往海滩。阳光照在每个人裸露的肌肤上发出充满生命力的光。 凌枫和叶月在水里戏闹，他们玩得很高兴。卓维没有下水，夏雪陪着他坐在沙滩上聊天。 “我要写一本小说。”卓维望着远处，突然说。 夏雪看着他，道：“你想要做一名作家吗？” “我没有憧憬过要做一名作家，我只是想写一部有意义的小说。”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写小说？作为一个作家，他的心永远都笼罩着一层轻纱，没有人看得清楚，甚至于连他自己也看不清楚他自的心。” “也许你说得对吧。”卓维真的不知道他的心窿究竟偏向哪一边。 夏雪捧起一捧细沙玩着，沙子从她的指缝里慢慢地流出来。她说：“这些沙子温柔如雪，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够看到下雪，只可是南方的天空是不会下雪的。” “你可以到北方去看啊。” 夏雪笑道：“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卓维不会给夏雪任何承诺，因为他不敢。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然后，两人都沉默着。 许久，夏雪说：“我游泳去了，你也一起来吧？” “我不去了，你自己要小心点儿。” “嗯，我知道了。” 卓维一个人坐在沙滩上，很多人在踢足球和打排球，在这个沙滩上是听不到遥远的城市的喧哗。 叶月走过来，她穿着蓝色泳衣，道：“你怎么不去游泳？” 卓维不好意思说：“我不会游泳。” “让我来教你吧。” “谢谢，可是我不想学。” 叶月坐到他身边，她身上还滴着水，他闻到海的味道。 “你似乎有心事？”叶月一针见血地说。 “我跟她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叶月捡起一块鹅卵石，道：“沿着河流捡石头，到最后才明白第一颗捡到的才是自己最心爱的，因为它是你用心去捡的，而后来的只是为了与前一颗作比较而捡的，那进的你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渴望了。我这样说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你自己要选择的是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放弃过去吗？” “我觉得只有放弃过去才会有更美好的未来，但是只有你自己才明白你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帮得到你的除了你自己。” “叶月，谢谢你。” 叶月笑道：“不说了，我要去游泳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卓维想到的是雪影，于是低着头在沙滩上写她的名字以一解无边的思念之苦。刚写了一个“雪”字，夏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她看见了沙滩上的“雪”字，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故意笑道：“你在写什么啊？” “没写什么啊。” 卓维赶快把“雪”字抹掉，可是这个字早就已经写进夏雪心里，无法抹掉了。 夏雪穿着白色泳衣，长发湿湿的，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一个人坐在这里，闷吗？” “看着你们在水里快乐，我也很快乐，怎么会闷呢？” “那我们一起游吧？” “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吧。” “那我在这里陪你，好吗？” “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卓维看着叶月和凌枫说，“你去陪他们一起玩个痛快吧。” “那我去了。” “嗯，我在这儿看着你们。” 卓维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漂流瓶，他走过去把它捡起来，取出瓶里的纸条，娟秀的字迹：” 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我心中取代他的位置，可是今天那个人出现了，他的名字叫做卓维。是他令我有勇气忘记他忘记过去，是他让我看到未来，也是他重新点燃我的生活。尽管我还没有勇气对他说出我的爱，但是总会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要对着大海说我爱卓维！我也知道他还有放不下的东西，是因为他没有勇气。我会帮助他走出过去的阴影的，让他重新走进我的生活里，我也融入他的生活里。希望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夏雪 卓维望着水里的夏雪，如一朵灿烂的莲花，他的心在颤栗。 钱包掉出来，看到雪影的独照，卓维把照片取出来，茫然地看着照片中的人，他是多么地想念她，多么地渴望见到她，但又感到十分陌生。 一阵风吹来，把照片送到水里。 呆呆地望着水里的照片，卓维不顾一切地纵身跳进水里一把紧紧地抓住照片。此时的他已经忘了自己不会游泳，他在水里不断地挣扎。 岸上有人不停地喊：“救命啊！救命啊！这儿有人掉进水里！快来人啊！” 将要沉下去的时候，卓维朦胧地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他，然后慢慢地游向岸边。 “维，维，维。你醒醒，千万不要有事啊，不要……” 夏雪的泪水不断地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卓维的脸上。 “快给他做人工呼吸吧。”一个声音响起来。 夏雪想也不多想地嘴对嘴为卓维做人工呼吸。 卓维渐渐地醒过来，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抓住雪影的照片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夏雪紧紧地抱着卓维，“卓维，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她对你这么狠心，你却为她这样做，值得吗？值得吗？” “维，你没事吧？”叶月关切问道。 卓维摇摇头。 “是丫头救了你。” 夏雪还是紧紧地抱着卓维，不停地说：“我爱你……” 卓维紧握着照片的手慢慢地松开了，他也紧紧地抱着夏雪。雪影的独照皱巴巴地掉在沙滩上。 20 夕阳西下，海面一片为红，四个年轻人凝视着下沉的太阳。 “今天眼看就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凌枫牵着叶月的手说。 “新的一天也从这一刻开始。”叶月充满向往道。 “今天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卓维说，的确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似乎经历了沧海桑田。 “凌枫哥哥，你们真的要走了吗？”夏雪搂着卓维的胳膊道。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叶月笑着对卓维说，“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 卓维只是抿抿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放弃过去，还是为了忘记雪影？ 一弯新月淡淡地升起来，这座城市里的霓虹灯也开始苏醒了。 叶月说：“维，作一首诗为我们送行好吗？” 夏雪摇了摇他的胳膊表示赞同。 卓维沉吟了一下，轻轻吟道： 一片沧海一片天， 残月弄影醉夕阳。 夕阳一醉几回梦， 梦醒何处觅清酿？ 枫望着远处的霓虹灯，说道：“流浪也是一种沉醉！” 21 接到雨轩的电话，卓维感到很惊讶，到阳台去聊。 “卓维，你的暑期生活过得怎么样？还好吧？” “还算可以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你不用管，山人自有妙计。” “你现在干什么？” “考砸了，成了上班一族。” “那陆晓呢？她还可以吧？” “我和她可算是同病相连啊。” “高考成绩已经公布了吗？” “两天前就已经公布了，你还不知道吗？” “没有人告诉我，你和陆晓真的考砸了吗？” “这些能开玩笑吗？” “那你有什么打算？你们有想过复习吗？” “应该不会的。你做服务员好玩吗？” “你怎么知道我做服务员的？” “是影告诉我的。” “你见过她吗？” “我见过她。” “她……还好吗？” “你关心她吗？” “没有，我和她之间已经画上句号了。” “唉，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要挂线了。” “那再见了。” “再见。” 卓维回到大厅，对卓菲说：“姐，高考成绩已经公布了。” 卓菲叹气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夏雪坐在一旁不说话，她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但是在她脸上看不到喜悦，看到的反而是哀愁。 卓维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我现在就打电话查询分数。” “不用再打了，我已经替你查询了三次，还是这个分数。” “我考多少分了？”卓维的声音在颤抖。 卓菲艰难地吐出：“你的成绩是485分。” 卓菲的话像一个大火球一样，把卓维烫伤了。他不相信，又查询了一遍，分数没有因此而改变。 “维，别太在意了，回去复习一年吧。我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夏雪还是不知如何是好，关切地看着卓维。 卓维没有说话，他打开门。 “你要去哪里？”卓菲关心道。 “我想到外面去走走。” 夏雪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门关上了，只是门内少了卓维。 一个人茫无目的地走着，卓维想到霓虹追忆，他想和她聊天，于是就给她发送短信息。 “你好吗？有空吗？” “你怎么了？似乎不开心？” “我高考失败了。” “啊？是因为影吗？” “不是她的缘故，是我自己考场发挥不好。”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只刚刚知道了成绩，然后就对你说了。” “你会复习吗？” “可能会的。” “我也希望你会复习，因为我觉得你的能力不只有这些的。” “谢谢你。你和你的他有联系吗？”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但是我开始后悔我写这封信。” “你不要这样想吧，我想他一定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的。” “那你会明白影的心吗？” “我和她算是已经结束了。” “你真的能够放开她吗？” “抓得太久，我也没力气了，我想是时候放手了。” “是不是因为雪？” “我现在跟她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她。” “她能够在你心里替代影的位置吗？” “谁也不能替代影。” “为什么？你和她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为什么的，总之没有人能够在我心里替代她的位置。” “你快乐吗？” “昨天我溺水了，是雪救了我。” “那你现在有没有事？” “谢谢关心，我没事了。” “你怎么会突然溺水的？” “影的照片掉进水里，我想也没有想就跳进水里抓住照片，却忘了自己是不会游泳的。我是不是很傻啊？” “你真的很傻，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我觉得我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一个人痴痴地守候着一份不具体的爱的回来。” “你的雪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救了你？” “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不能让一个女子为我做太多的事情，否则我全受不了的。” “也许影为你做了更多的事情，做了更大的牺牲呢？” “我的心为了她已经变得不完整了。” “你还会为她保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吗？” “我心里留下的只有一块伤疤。” “她真的伤了你。对不起！”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这不关你的事。” “你和雪在一起快乐吗？” “快乐。” “那和我在一起聊天呢？快乐吗？” “我会对你说出我心里的一切快乐与不快乐，而对于雪我会有所保留。”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和你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所以我对你没 有任何保留。”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也对你毫无保留。” “祝福你！” “愿你快乐！” 和霓虹追忆短信息聊天后，卓维的心情好了许多。 远处的铁路无限地延伸着，像天上的银河那样毫不留情地断绝了两旁景色的相融。 看着钱包里雪影皱巴巴的照片，卓维的心很难受。经过溜冰场的时候，卓维有一种想溜冰的冲动，于是走了进去。迷离的灯光和跳跃的音乐让卓维暂时忘记了伤痛。场内的人无缝地融合在一起，优美地旋舞着。卓维溜累了，他来到练习区休息。区内的初学者像蜗牛似的小小翼翼地蠕动着。迷朦中一个女孩撞到了他，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对不起！”女孩道歉说。 卓维揉了揉手腕，也不好意思地道歉：“你没事吧？” “我没事，对不起。” “我也没事，不用说对不起了。”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去练习了。不多时女孩再次摔倒了，卓维过去扶起她。他没有正视她，而她却记住了他的面孔。 “谢谢。” “以后要注意一点。” “你叫什么名字？” 卓维淡淡说：“萍水相逢，不问也罢。” 他换下溜冰鞋，也把迷离的灯光和跳跃的音符留在身后。 海风总是这么令人慬得思考。 卓维走在海堤大道上，远远看见海堤下礁石上钓鱼的聂老伯。 “你心情似乎不太好哦？”聂老伯说。 “我心情真的不好。” “有时候，乌鸦在麻雀面前就会变成老鹰，而在老鹰面前却变成了麻雀。乌鸦就是乌鸦，永远都成不了老鹰。你就别太介意了。” “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燕归楼里的服务员。而是……我高考落榜了。” 聂老伯诧异道：“你……怎么会落榜了的？” “可能是我沉迷于小说世界的原因吧。”卓维苦笑道，他想起看小说时的痴狂一点也不亚于段誉对王语嫣的痴狂。 “你有什么打算，会复习吗？” “也许会吧。” “我记得有一位学者说过一句话，大概是这样的：大多数高考失败者到后来都成了成功者，而高考成功者往往到最后却成了失败者。最重要的是你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能走多远。” “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卓维站起来，把一块石头扔到远处的海面，仿佛是一种宣言。 “你明白就好了。” “聂伯伯，我先回去了。再见。” 聂老伯点点头：“再见。” 22 夕阳下的断桥上。 聂颖出神地望着远处，近处海浪在翻滚。她的脑海里还萦绕着刚才的那一幕。 卓维远远地看见雪影背对着他站在断桥上，丝绸般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过去的一幕幕此时呈现在眼前，他激动而伤悲地跑上去。 “影，真的是你吗？” 聂颖回过头，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对不起，但是……我认错人。不好意思。” 聂颖怔怔地望着卓维。 “对不起！”卓维再次道歉。 “我们见过面的。” 卓维疑惑地看着她：“我们见过？” “萍水相逢，不问也罢。” 卓维惊道：“你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聂颖微微点头，她的眼睛如沙漠彼岸的一方绿洲，充满生机。 “刚才不小心撞倒了你，真是对不起。”聂颖再次道。 “我没事，你不要太介怀。” “我叫聂颖，你可以叫我颖。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吧？” “我叫卓维。” 聂颖惊异上天这样的安排，深情而崇拜地看着他。 “你就是霓虹叹者？” “那你是……霓虹追忆？” “我不是霓虹追忆。”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霓虹叹者？” “我听我的一个朋友提起过你。”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你也认识她的，她叫夏雪。” “刚才……不好意思，但是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真的很相似，所以我认错人。” “是你的女朋友吗？”聂颖开玩笑道。 “她是我的一个陌生的好朋友。” 聂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夜幕徐徐拉下，霓虹灯又亮起来。 卓维说：“我该回去了。再见。” “我们会再见的。” 23 夕阳下，天台上，晚风里。 “我觉得你整天都在查看手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可以告诉我你的期待吗？”天伟望着远处的一个建筑工地说。 雪影的长发随风飞舞，她再次看了看手机屏幕，失望满脸。好说：“我在等一个朋友的短信息。” “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他是我一生的追随。”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找他？” “我们约定只用短信息联系。”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影，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你问吧。” “那天的那个男子是你朋友吗？” “暂时不是，又或许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想再提起那天的事。” “对不起。” “天伟，虽然我认识你的时间很短，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是怀有满腹心事的，而且是一个很伤悲的故事。” 天伟沉静了会儿，然后慢慢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到日本搜集樱花瓣的事吗？” 雪影点头道：“我记得，你说是为了一个承诺。” “两年前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但是同时我跟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也就是说我和她之间无言地结束了。” “什么是无言的结束？” “就是让时间和空间来结束一些事情。” “那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我想时间与空间已经替我回答了为什么。”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答案并不简单的。” 天伟苦笑道：“或许是我们把它复杂化了，也或许是我们没有勇气去接受这样的答案。” “有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局外人更无法干预，也只有局内人才能感觉和明白其中的细节与变化。可是，有时候，局外人看到的只是一种湮没了真实和所谓真实。” “影，我们不要再讨论这样的问题了，好吗？因为谁也不能清清楚楚地说服谁。” “你说得没错。”雪影点头道。 雪影望着大门前的那棵大榕树，卓维在那树下淋着雨等她，而她却视而不见。 天伟伤感地望着只剩下一缕的夕阳。 就在夕阳完全被夜幕湮没的时候，小敏上来了。 “原来你们在这儿，害得我到处找。” “你到哪去了？”雪影说，“刚才我们也在找你。” “没去哪里，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啊？”小敏红着脸问天伟。 “我们刚只是在聊一些摸不着边际的事情。”天伟道。 “你说的话才让无摸不着边际。” 天伟和雪影相视一笑，小敏脸上浮起愁容。 24 柔和淡素的月光冲淡了这个城市的烈艳浓抹的灯光，沉睡的铁路上飘荡着月光的呓语。 卓维的夏雪相互依偎着，彼此的体温替代了所有的语言。 “维，今天我好担心你。我到有我们俩的脚印的许多地方找你，可是还是找不到你。你到哪里去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了。” “我决定回去复习。” “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们以后见面……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我们会保持联系的，有时间我会找你的。” “我会等你的。” “不，不要等我。” “为什么？” “我怕我会辜负你，况且我还没有走，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早了些？” “我相信你不会的！维，我不期望你会给我承诺，我只要一直等着你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 夏雪捂住卓维的语言，因为她害怕，她道：“不要再说了，让我们闭上眼静静地倾听今晚的心跳吧。” 夏雪闭上眼又道：“听，它是那么的温软，那么的纯洁，其实黑夜并不可怕，反而我觉得它很伟大，它用美丽的灯光掩埋了白天的臃肿不堪……” 卓维静静地听着。 夏雪睁开眼睛，抬头道：“维，吻我，好吗？” 惊愕、犹豫、矛盾和慌乱充斥了卓维的全身。 好深情地期待着，娇小的樱唇动了一下，然后沮丧地慢慢低下，泪水不自觉地滴落。 此时，卓维俯下，两嘴相触。她用力地抱住他，生怕眼前所触摸到的是幻梦。泪水流进了两人的嘴里，浇灌着两个人的未来。 圣洁的月光见证了他们俩热烈而深情的拥吻。 时间没有停下来。 卓维躺在床上，紊乱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 此时他想到了霓虹追忆。 “你睡了吗？” “还没有，我在等一个人。” “在等他吗？” “不是，我是在等你，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找我的。” “呵呵。” “今天过得怎么样？” “今天我想了一整天，我决定复习。” “我会支持你的。” “还有，今天我认错人。” “你认错谁了？” “今天我把一个女孩错认为影，我以为来找我，可是现实并非这样。也许这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了吧。” “这说明你还是不能放弃影。” “我的放弃与否已经没有意义了，再且我知道她是不会来找我的。” “如果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是这样的话，你还会爱影吗？” “我会，我没有后悔自己爱上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但却是一个绚烂无比的春天，那些日子已经深刻在我的记忆里了，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影和雪，你会选择谁？”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影，但事实并非是这样；我也不能放弃雪，因为她把她的爱全都给了我。所以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很矛盾。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反问我？在你心里，偏向谁多一点？” 卓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刚才雪要我吻她。” “你吻她了吗？” “我犹豫了会儿，最后吻了她。” “你为什么要犹豫？” “在这之前，我心里想着的人是影。” “我想我永远失去他了。”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给他写信了吗？” “一切都太迟了，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一切都是因为我。” “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如其破坏一个幸福，不如成全一个未来。”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和他现在就像是在同一个轨道上行走的人，偶尔会因为痛苦的快乐而并肩，然后再次相互追逐，却永远不会脱轨。” “我不知道我和影是不是在同一个轨道上的人，也不知道我们脱轨的原因是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接轨过。” “谢谢你！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永远都是这样只用短信息谈心而不要听到对方声音更不要见面的朋友吗？” “我尊重你的决定，有些事情太清楚了反而失去了它的真实本质。” “没错，你是我永远永远的惟一可以谈心的朋友。” “以前惟一可以和我谈心的人是影，现在非你莫属了。” “谢谢你，我会退出的。” “你会退出什么？” “你的小说开始写了吗？” “还没有动笔，不过名字倒是想好了。” “叫什么名字？” “《天涯》。” “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有些东西往往就在咫尺，而我们却要到天涯去寻找。” 25 月明中天，花园里传来夏虫的浅吟。 聂颖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在一张信笺上胡乱地写着： 日落思君君未知 今生来世 海枯石烂 此情为君存 鸳鸯 连理枝 并蹄莲 妾愿随君侧 逐水而居 戏鱼为乐 一叶扁舟漂四海 君击竹 妾旋舞 洒当歌 此生不为甚 只为君颜欢 他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悄悄地潜入她的梦里。 一团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月光。 26 窗外下起滂沱大雨。 因为大雨的缘故，卓菲今晚不回来。 突然一道闪电巨雷。 “啊……” 传来夏雪的惊叫。 卓维立刻跑过去，开了灯，看见夏雪泪光闪闪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刺猬。 卓维关切道：“雪儿，你怎么了？” “我……我好害怕。” “不用怕，有我在。”卓维蹲在床前。 夏雪坐起来，忘记了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衣，她连忙用被子遮住，卓维则转过身去。 突然，她扯开被子一把搂住他。 “维，今晚在这里陪我好吗？” 卓维含糊道：“我……你不用怕，不会再打雷了，你放心睡吧。” 夏雪柔情地乞求道：“我要你在这里陪着我。” “好，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你睡吧。” “我要这样抱着你睡，我要你看着我睡。” 卓维无奈地点点头。 她凑上来，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他一下。 窗外雨越下越大，把这个世界封闭了。 “维，给我讲一个故事，好吗？” “你想要听什么故事？” “只要是你讲的我都喜欢听。” 卓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颗星星深深地爱上了月亮，于是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来到离月亮最近的地方。可是月亮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星星，但是星星却感到很幸福，因为他比其他的任何一颗星星离月亮都要近。他一直都希望凭着他自己的力量守护月亮，他明白爱上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的爱，只要在她身边默默地尊重她祝福她，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幸福。时间在人们都不察觉中无声地流走，一万年以后，星星陨落了，要消逝之前他亲口对月亮说出了一直埋在这一漫长岁月中的一句也是最后的一句话‘我爱你’。” 这个故事是卓维随口编造的，但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的眼睛是湿润的，因为他想到的是雪影。 夏雪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柔弱无骨的身体，她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抱住他。 望着窗外的雨，卓维想起曾经在这样的雨夜里和雪影的缠绵谈心，又想到不久之前在这样的雨夜里他站在雪影宿舍楼下痴痴地守候着，此时他的心不禁地疼痛起来。 隔壁房间卓维的手机的短信息提示音不停地响。 夜渐渐淡了，天亮了，晴空万里。 夏雪还在甜睡中，卓维轻轻地把她的双手掰开，轻轻地替她盖上被子，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间。 卓维查看手机，里面的短信息全是霓虹追忆昨晚发来的。 “外面闪电打雷，我睡不着，也很害怕。” “你不用回复我，听我说就行了。” “你可不可以把我也写进你的小说里？我希望能够成为你小说的一部分。” “刚才我梦见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卓维回复道：“我决定把你也写进我的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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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轻轻拂来多么希望它能带给我你的气息让我知道——你是我无时无刻的牵挂云在青天心在风中因为风中有你我的在乎1 “影，我爱你爱你爱你还是爱你，我想你想你想你还是想你，我的心里梦中全都是你的身影，无法挥去，也挥去不了，因为我依然爱着你。你还好吗？我的心却很痛很痛，自从你离开了我，我的生活里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样的一个空洞一直在等着你来填补。 我一个人迷失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曾经想过利用工作的劳累来填补这个空洞，继而忘记你，可是我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因为你在我的心里留下的过去实在太深刻了，无法抹掉，一触摸就会感到十分疼痛。有朋友说过，记忆是可以人为地选择遗忘，我真的真的好想忘记有你的过去。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能够忘记你，而且我也没有勇气这样做，我怕忘了你之后我会后悔。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影，每当站在海边，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关于你的一点一滴。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装着星星的瓶子吗？星星是你亲手折叠的，我一直保存在身边，因为只有这样做才我会让我感受到你没有离开我。现在我的生活里到处漂浮着许多为什么，可是我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答案，也没有人会告诉我答案是什么。而且，影，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标点符号才会适合我们。 逗号？句号？问号？还是叹号？…………” 卓维愣愣地看着写了一半的信，他无法坚持地写下去，因为每写一个字就会感到有一把锋利的刀在他心里狠狠地划一下，他不能承受这样犹如迷失在茫茫宇宙里的痛。 桌面上放着那个粉色袋子，里面的是那套白色连衣裙——雪影的生日礼物。一片阳光射进来，砸在那份礼物上，深刻出一个沉重的影子。 几天前，夏雪建议他去找雪影，向她要一个答案。 卓维本来打算在雪影生日那天去找她的，可是他犹豫了，他害怕他的出现会破坏她的生日，他不希望她过一个没有笑容的生日。所以，他决定在雪影生日过后才去找她。无助与无奈之余，卓维到海边去找聂老伯聊天。 海面风平浪静。 聂老伯坐在礁石上，神情安祥，逍遥自在。卓维静静地坐在旁边，呆望着湛蓝的海面，他的身影沉沉地漂浮在海面上。他的灵魂在时间的缝隙里不自主地游离，漂泊！ “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心事？”聂老伯说话，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水面上浮动不止的浮物。 “我……没有啊。”卓维吞吐道，他不知道怎么样跟一个老人家谈论那些事，而且他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聂老伯叹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总是变幻莫测的，真让人难以捉摸。” “聂伯伯，看你钓鱼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 “哦？是谁？” “一个叫‘逍遥钓叟’的人。” 聂老伯笑了笑，他的笑容似乎在掩饰什么。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的。”卓维说。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会提起他的？” “前些天，我无意中看到过他的一首诗。” “哦？”聂老伯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诗？” “是他的‘醉春愁’。” “他的诗怎么了？” “我觉得他的诗……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聂老伯，我们还是谈一些别的事情吧？” “我们只是讨论一下而已，你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我……”卓维看了一眼聂老伯继续说，“觉得他的诗并不逍遥。” 聂老伯叹气道：“每一个人的身后都会有一些不逍遥的事情的，或许平时看到那个人是多么的萧洒豪放，可是在他的文字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上面才能看到他的真实生活上的一面。逍遥地活着，只是为了让那些不逍遥看起来逍遥一些舒服一些，给人一种舒服罢了。换句话说，这或许也是一种自欺欺人吧。” 听了聂老伯的一番话，卓维无语，他抬头看看天，白云浮动，又看看海面，浪白如云。 海，就像是一面大镜子，倒映着天空，又或者说天空像一面大镜子，倒映着海。往往这样，就会令无数的人迷失在海天之间。 2 这个城市上的每一个夜晚都是一个样的，灯红酒绿，霓虹闪闪，每一股酒气，每一束灯光都让人感觉不自然，甚至令人感觉不到安全，他们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着，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不停地运动着。这样的生活令人向往，同时也令人逃避！ 凌枫抱着吉他还是坐在那个海堤上，茫然地望着远处的某一处。 卓维倚着海堤，看着近处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他想起了他一直生活的那个小县里的夜晚，不知多少个那样的夜晚给了他一种安详宁静的感觉。 卓维看到凌枫的茫然，便问道：“这些天你到哪去了？很久不见到你了。” “我在写一首歌。” “写好了吗？” “写好了。” “歌名是什么？” “《记忆的爱》。” “刚才有人点唱过吗？” “还没有人知道这首歌的存在，除了你。” “我可以听听吗？” 凌枫没有回答，拨弄着琴弦，唱了起来。歌声笼罩着海面，也装饰着黑夜里的每一个漂荡的梦。 窗外的细雨 我们的道路 记忆是交点 擦身而过 却注定相遇 秋深叶落滿地 爱情也干涸 记忆失去颜色 沉沦挣扎 两个人都受伤了 捧着伤口 看不到未来 未来需要两人建筑 我静静地走着 路牌模糊 忘了疼痛 让我们停止相互伤害 记忆的爱 迷了路 唱完了，余音袅袅。 卓维完完全全陷入了与雪影在一起的快乐与沉痛的记忆里不能自拔。 凌枫说：“是这首歌令我们分开的。” “那你的选择是……要放弃其中一个？” “她是我生活的全部，没有了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样的勇气。”凌枫看着手中的吉他，“而它，只是我的一部份发，放弃了它，我的生活还是会存在的。” 听了凌枫的话，卓维不语，因为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选择，只是他没有勇气去选择，也或许可以这样说，他早就有了选择，只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选择。 “《记忆的爱》里面记载的是我们之间抹不掉的伤痛与快乐，永远也忘不了。” “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难道你和她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不会感到遗憾吗？” “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地想挽回原来的一切的，可是在挽回的同时我必须要放弃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是……也许目前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卓维无不哀伤道：“其实你比我好不知多少陪啊。” “你怎么了？” “目前的我连挽回一切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凌枫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答案会伤害人。 两人都陷入无限的沉默中，海风变得伤感凝重，霓虹灯还有盛放着，美丽而冰冷。 3 雪影心不在焉地走在街上，一个个陌生的身影从身边掠过，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温度。 “雪影。” 突然，一只手陌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雪影吓了一跳，回过头，惊喜道：“雨轩，你怎么会要这里的？很高兴见到你。” “影，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在这里遇见你真好！” “雨轩，就你一个人吗？” 雨轩看了看他自己的四周，问道：“你还看见谁啊？” “你是一个人逛闷街吗？” “你有没有去什么地方玩啊？”雪影没有回答雨轩的问题而问道。 “唉，现在没有其它空闲的时间了。” “那你干什么的呀？” “我已经在工作啊。” “是在打暑期工吗？” “我也不肯定这是不是不暑期工，也许是一份长久的工作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明白。” 雨轩低头看着雪影浓重的身影，说：“我高考考砸了。” 雪影激动地问：“高考成绩公布了吗？” “成绩还没公布，但是我心中有数的。” “只要成绩还没有公布这都还不能算是一个事实。” “影，好久没有见面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下吧。” “好的。” 在麦当劳里，雪影和雨轩面前分别放着一杯冰可乐。 “卓维……他考得怎么样？好吗？” 雪影轻轻地问，声音小得几乎连她也听不见，但是雨轩却听到了。 “我想他应该没问题的，成绩都快公布了。”雨轩笑道：“你想他吗？” 雪影苦笑道：“我只是顺口问一下而已。” “影，有个问题我一直都不敢但却很想问你，我现在可以问你吗？” “什么问题？你说吧。” “你和维……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啊？这真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雪影打岔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会复习吗？” “我想我应该不会的。” “为什么？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看着办吧。” “我准备报读会计。” “真的吗？太好了，你的梦想快要实现了，我会支持你的。不过我想有一个人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支持你的。” “谢谢你！” 雨轩举起可乐说：“预祝你成功！” “那我也祝你……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然后努力努力。” “那我们都要努力。” 4 天气十分炎热，燕归楼里寥寥地坐着几位客人。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径直走向卓维，她的脸上挂满笑意。 女子对卓维说：“大诗人。” 卓维愕然，其他的客人更加愕然地把目光投向这边来。 卓维问女子道：“你是对我说话吗？” “难道我前面还有别的人在吗？” “可是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诗人’，我想你认错人了。” “你不知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而且我并没有认错人，因为我知道你叫卓维，对吗？” “可是我不认识你，甚至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女子笑道：“我是在丫头的嘴里认识你的，你当然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啦。” “你说的丫头是谁？” 女子没有回答，又笑着说：“今天看到了你，我想我会喜欢你的。” “请你不要误会。” “我想是你误会了吧？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会爱上这个人。” “你真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女子微微一笑，道：“别再莫名其妙了。我走了，再见。” “哎，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女子笑着说：“对呀，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大诗人，所以来看看你咯。” “我真的被你弄糊涂了。” “呵呵，难得糊涂啊，我走了，再见！” 卓维一脸狐疑地望着女子的背影，看到她与从里面出来的夏雪打了个招乎。 夏雪走过来，卓维问她：“你认识刚才跟你打招乎的那个女子吗？” “我和她是好朋友，叫叶月，是叶阿姨的侄女。” 听到“叶阿姨”三个字，卓维想到的是叶永梅捣鬼时的情景，不禁地笑了。 夏雪又说：“她和凌枫哥哥都是我的好朋友。” “你说的是流浪歌手凌枫吗？” “ 你也认识凌枫哥哥吗？” “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凌枫成了朋友。他和叶月……” “下班后我们再聊吧。” 太阳爬到中天的时候，下班了，在他们的老地方——海堤上。 夏雪道：“枫哥哥和月姐姐他们之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卓维点头：“我听凌枫说过。” “本来我也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事，但是我不能对一段即将决裂却还有挽回余地的爱情视而不见。而且，我也知道他们彼此都很在乎对方的。” “他们因为太在乎对方了，所以才会这样的倔强。” “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吧？” “怎么帮？但是……对于这些事情我们帮不了什么忙的，得要靠他们自己解决。” “我们把他们同时约出来，让他们自己解决。” “好主意！当事人才有能力解决事情。” 5 叶月和凌枫静默地站在断桥上，两人都望着西下的夕阳，无语。 过了很久，凌枫说：“月儿，对不起！我……” 叶月佯作倔强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选择了你要选择的东西而已。” “我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清楚了，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包括我身上的吉他。”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要放弃我选择的而去选择你的选择，这样做是值得的，因为我选择了有你的生活，如果没有了你，一切都变得不再有意义了。” 说完，凌枫把吉他高高地举起正要砸下来。 “不要，它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叶月劝阻道，“枫，在我们分开的那段苦痛的日子里，我才明白我是不能没有你的，我想了好久，只想告诉你，不过你的选择是什么样，我都会选择你。” “月儿，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吗？” “嗯。”叶月轻柔地点头。 他们紧紧地相互拥抱着，卓维的夏雪偷偷地躲在一边看到了这一切。 夕照的余晖温柔地拉长每个人的影子。 叶月走到卓维面前，说：“大诗人，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可什么也没有做。” “总之，谢谢你。” “那我就唯有接受你的谢谢了。” 夏雪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他们。 叶月对卓维说：“我们到那边去好吗？我有一些想对你说。” 卓维莫名地看看叶月，然后点头。 夏雪和凌枫都疑惑地看着他们。 “卓维，你觉得夏雪丫头怎么样？” 卓维不明白，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你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看得出那丫头喜欢了你。” “你都说过了，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会爱上这个人。” “那是相对于某个人而言的，但是对于她就不一样了。” “我……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卓维言语中有些颤抖。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如果是的话，你会怎样做？” 卓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月，于是说：“这些事情我想等过了下星期四再说，而且我相信事情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 因为星期三是雪影的生日，卓维决定星期四去找她，他想所有问题的答案都会出现在星期四。 叶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6 今天是雪影的生日。 卓维要为雪影过生日，尽管她不在他身边。因为他曾经答应过雪影要和她一起过她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但是，今天他食言了，今年的生日他们天各一方。 凌机枫说得对，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和许下过的诺言负责。 他对夏雪说：“雪儿，今晚我们老地方见。” 他要和夏雪一起度过今天——雪影的生日。 夏雪听了卓维的话，脸上红晕蔓廷，甜蜜地点头。 7 雪影愣收怔地望着窗外的一方天，风在吹，云在游。 今天是她的生日，没有人会记得的，也为不会有人会为她庆祝的，卓维也不会。也许今年的生日只有无边的寂寞陪伴着她。 小敏凑过来，说：“影，今晚不用上班，我们一起上街去走走，好吗？” 雪影轻轻地点头。 她没有把今天是她的生日告诉小敏和天伟，没有卓维的生日也就没有任何色彩。但是，此时她只能回忆着和他一起过生日时的情景，回忆着陈旧了的幸福和快乐。陈旧的感觉让她感到心痛。 8 破碎的浪花在霓虹灯下绚丽莫测，犹如一个个没有完结的故事。 卓维坐在海堤上，旁边放着一个雪影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但是雪影不在身边，而此时夏雪还没有来。他望着停靠在码头的邮轮，眼前闪过的是与雪影在一起过生日的一片片温馨的记忆。 雪影艳丽的笑容让他百看不厌，她拿起一块蛋糕送到他嘴边，娇声地叫他张开嘴，他也就慢慢张开嘴，品尝着雪影送来的甜美。 这样华丽的画面一下子就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个陈旧的黑白画面。这样两极性的转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得了的，卓维也一样，因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马路对面有一对恋人在吵架，女人生气转身就走，男人在后面大声说“我爱你”，女人听到了男人的爱，停了下来微笑地回过头。 有时候，男人的爱是可以包容女人的一切任性的，而每一个女人都愿意享受向爱她的男人撒娇的幸福。 卓维把笛子放到嘴边，是那曲哀伤的《雨霖铃》冉冉升起。 笛声正浓的时候，夏雪来了，她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跟卓维买来要送给雪影的那套连衣裙一模一样。她静静地听着，卓难吹凑完了，她笑着说：“维，想不到你的吹笛声这么好听。” 卓维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夏雪，霓虹灯下的她神秘却典雅高贵。 夏雪腼腆地笑着，然后低头看着她自己身上的裙子说：“这套裙子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当我看到它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惊愕。” 听了夏雪的话，卓维回过神，道：“是啊，真的让我感到很惊愕，但是，你穿上这套裙子真的很美，就像一个公主。” 夏雪脸上微红，她看到卓维旁边的蛋糕兴奋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且还买了我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维，你是故意给我惊喜的吗？” “今天是夏雪的生日吗？今天是夏雪的生日吗？”卓维暗问自己，他脑海哄的一声，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雪又笑着说：“一定是叶月姐姐告诉你今天是我生日的吧？” “雪儿，今天真的是你的生日？”卓维似乎不敢相信地问道。 夏雪得意道：“今天当然是本小姐我的生日啦，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突然？” 的确，对卓维而言的确是很突然。 “生……生日快乐！”卓维机械般地断续说道。 “谢谢你！” 夏雪欣然地接受了卓维的“生日快乐”四个字，还在他脸上深情地亲了一下。 卓维脑海里出现了一种错觉，此时他看到眼前的人是雪影而不是夏雪，他睁睁地看着她，然后情不自禁地拥吻着她。 甜蜜持续了一会儿，可是一阵风吹过，带来的清醒，使两人都很尴尬。 “对不起！”卓维低头歉意说。 夏雪脸红红的，也低着头不说话，仿佛一个沉浸在甜梦里的却不愿醒来的小孩，虽然睁开了双眼，但还是细细地回味着梦里的感觉。 四周很静，海风无法吹散两人沉重的呼吸，就如同霓虹灯无法照切黑暗一样。 许久，卓维打破沉寂，道：“雪儿，其实今天……是影的生日，在刚才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想无没有理由也不想欺骗你。对不起！” 卓维的话让夏雪感到满腹的委屈，她脸色一沉，继而强笑道：“今天真的也是雪影的生日？” 卓维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雪笑道：“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和她一起过生日不就一样的吗？其实我也是一直都在找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现在找到了，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不是吗？” “雪儿，我……真的对不起！”夏雪的话让卓维感到不舒服，他能够感觉到夏雪的心痛，但是他除了说声“对不起”之外真的找不到其他任何合适的言词。 “维，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夏雪终于无力再强忍将溢的泪水，她转过身要走。 “雪儿。”卓维叫住她。 夏雪停下来，但却没有回过头：“还有事吗？” 卓维静静地看着夏雪，说：“你愿意对着这个蛋糕许个愿吗？一个没有愿望的生日蛋糕是不会快乐的。” 夏雪似乎不敢相信，泪痕满你地问道：“我……我可以吗？” 卓维点亮蜡烛，点头，他显得很不自然，但看上去却是那么的自然。 夏雪慢慢地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烛光和霓虹灯映在她脸上的泪痕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睁开双眼。 卓维笑着问她：“你许了个什么愿？可以告诉我吗？” 夏雪摇摇头，笑道：“不告诉你。” 其实夏雪并没有许愿，因为她知道这一个愿望是不属于她的，所以她欺骗了卓维。 他们无言地抬头看着天上的一弯残月，渐渐地沉入各自的思想里。 不远处，叶月和凌枫唱着生日歌走来。 “丫头，生日快乐！” “雪儿，生日快乐！” “谢谢月姐姐和枫哥哥。” 叶月笑着问道：“吃蛋糕了没有？” “还没……没有。”夏雪看了一眼卓维，又看了看岸堤上的蛋糕。 凌枫问：“有喝的吗？” 夏雪说：“没有，我现在就去买。” “枫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嗯，好吧。” 路灯把凌枫和夏雪的身影延伸到远处的黑暗里，霓虹灯没有枯萎。 卓维看着燕归楼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思绪的延伸着，却没有根源。 “你在想什么呀？”叶月也望着燕归楼上的霓虹灯问卓维。 “我在想一些巧合的事情，我觉得有一些事情的发生真的太巧合了。”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卓维摇头，一笑了之。 叶月又说：“没想到你会陪她一起过生日。” 卓维低头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有好多事情并非如人所愿的，只是发生的时间令人把握不了而已。” “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说过的那个问题我也想过，只是我觉得……和她在一起我会……我不想伤害她。” 叶月沉静了会儿，说：“也许这不是一种伤害，而是你们两个人的快乐呢？为什么不给你们大家一次机会？” “其实我……说一句很自私的话，令她快乐我的心会很痛的。说真的，平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会很快乐，只是那样的快乐是不会带任何杂质的，可是过了今晚，就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快乐了，如果有的话那也是沉重的。我想我承受不了那样的快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卓维看着叶月，说：“我不能把对一个人的爱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很龌龊。况且我也做不到，还没有完全放下一样东西而去追寻另一样东西，那是很痛苦的。” 叶月看着他，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卓维点点头，道：“可是，我们……分开了。” “那她不喜欢你但却不能阻止你去喜欢别人，有时候接受了才可以完全放下。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不能因为她不喜欢我而否定我对她的爱，我做不到，因为我忘不了她。” “我知道你是想找一个人来填补你内心的空洞，而那个人就是夏雪，可是你不敢接受雪儿，因为你不甘心放弃那段你全心全意付出过但却没有结果的爱情，所以你才会这样犹豫不定，我说得对吗？” “如果我就这样接受字雪儿，你不觉得我很自私吗？而且这对我对她而言都是不公平的，这样相互勉强的恋情会有一个很好的结果吗？” “那就请你自私并且让自己尝试一次吧。你知道吗？雪儿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的好，每次谈到你她的脸上都会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你的。在你出现之前的三年里，我从来没有看见她这样快乐过，从来都没有。” “我……”卓维不知如何是好，他转过身，抬望着稀疏的夜空。 “你就尝试一下接受她吧，也算是给你自已一个机会，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以后会因为错过了对方而后悔。” 卓维没有回答。 这时，夏雪和凌枫回来了。 “你们两个刚才在聊什么呀？”夏雪笑着问叶月，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伤悲了。 “我们刚才在聊天呀。”叶月接过夏雪手中的东西，“看你，满头大汗。” 卓维递给夏雪一张面纸。 “谢谢。”夏雪看了他一眼说。 “你们怎么变得这样陌生啊？”凌枫笑着打趣道。 “他们这是害羞。”叶月附和道。 卓维和夏雪四目相对，然后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吃完蛋糕后，他们四人沿着海堤大道一直走。他们来到断桥上，灯光显得那么的幻美。 夏雪说：“凌枫哥哥，唱首歌好吗？” “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我……这很难选择。” “就唱《记忆的爱》吧。”卓维说，但是他马上感到不好意思。 “好，那就唱《记忆的爱》吧。” 叶月问：“我怎么没有听过的？” 卓维说：“是他的新作品，你听了就会明白的。” 琴弦拨动，凌枫唱了起来。 在歌声里，卓维陷入对雪影的思念里。夏雪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叶月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每个人都沉浸在歌声里不能自拔。 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走过来，她对卓维说：“哥哥，买一朵花送给姐姐吧，这样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卓维愣怔着，犹豫着。也许这个小姑娘还不知道鲜花有一天会枯萎的。 凌枫说：“小姑娘，我买一朵吧。” 凌枫把娇嫩欲滴的玫瑰花送给了叶月，说：“也许这朵有一天会枯萎，但它在我们的有限的生命里却能够无限地盛放。我相信，一定会的。” 叶月幸福地搂住凌枫。 小姑娘又走到卓维面前说：“哥哥，你也买一朵吧？” 卓维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他把玫瑰送给夏雪：“生日快乐。” “谢谢。” 夏雪羞涩地接过玫瑰花，突然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凌枫察觉到：“雪儿，你怎么了？” 夏雪张开手，鲜红的血慢慢渗出来，她说：“这是一朵刺玫瑰，我不小心被扎了一下。” “对不起！”卓维歉意道。 夏雪摇头笑着说：“我很喜欢这朵玫瑰花，谢谢你，维。” 卓维突然觉得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但他却不着头绪。 “你们有没有想过希望自己有一天会这成什么吗？”叶月舒缓气氛地说，她望着天上的弯月，“我就希望能够变成天上的月亮，为世间的每一份爱情都披上一层浪漫的轻纱。” 凌枫接着说：“我希望能够变成离月亮最近的一颗星星，星星的生命是为月亮的存在而存在的。” 他们情深地看着对方。 “卓维，你希望能够变成什么？”叶月问。 “我希望能变成一艘小舟，在海上无休止地漂泊。” “那丫头，你呢？” “我希望能变成一缕风，无处不在。” 叶月笑着说：“风吹船行，船随风动。” 玫瑰花的淡淡暗香被吹散在风中，香气只存在于瞬间。 “卓维，作首诗好吗？”叶月突然道。 “现在？”卓维惊问道。 “就算是送给雪儿的生日礼物吧。” 夏雪望着卓维，眼神里兖满了期待。 清风徐来，卓维望而却步着海上的残月，轻吟道： 月倚东风人倚楼， 寂寞无绪断桥头。 红笺数页思未了， 沧海遗恨送孤舟。 叶月惊道：“真是太美了，只可惜伤感了一点。” “我很喜欢这首诗。”夏雪问卓维，“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叫做《断桥残月》。” 这时黑暗中有两个人踉跄地走过来。 这两个人是符敏和他的同事，他似乎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样子，他的同事挟着他。他看见夏雪，用力地甩开他的同事，径直地走到她面前，柔情地看着她。 叶月他们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 夏雪说：“符敏，你怎么了？” “雪，这些日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你为什么总是避开我？我好想好想你，为什么不理我？” “符敏，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我清醒得很。”他指着卓维，“雪，他喜欢你吗？他爱你吗？他会真的喜欢你吗？他会真的爱你吗？你和他在一起会快乐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夏雪找不到答案，也让卓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符敏的同事跑过来挟着他，向卓维他们不停地道歉。 “雪，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符敏一把推开他的同事继续道，“雪，我喜欢你，我爱你，真的。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这一辈子一定会让你快乐。因此，我做了一件十分错误的事，也许你会恨我一辈子，但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雪，你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他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的，而我会用一生的时间爱护你照顾你。” 夏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讶着，愣愣地站着。卓维的心也莫名其妙地痛起来。 叶月对符敏的同事说：“他醉得很厉害，你赶快挟他回去吧。” 符敏的同事点头的同时一不停地道歉。 符敏不停地回过头，喊道：“雪，我爱你，我会用一辈子等你的。” 符敏他们走远了，叶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我们回去吧。” 夏雪和凌枫走在前面，卓维和叶月慢慢地落在后面。 叶月说：“刚才的那个人似乎真的很喜欢雪儿。” 卓维点头不语。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雪儿？” 卓维一怔：“失去她？” 他不知道失去了夏雪他会变成怎么样。 “容易破碎的东西才会令人慬得珍惜。” 卓维思索着这一句话。 “你们两个赶快走啊。”夏雪回过头说。 “来了。”叶月对卓维说，“放下过去，尝试未来吧。” 卓维一个人落在后面。 9 街上的人特别多。 “刚才的巧克力蛋糕真的很好吃。”小敏津津有味道。 “我最爱吃的就是巧克力蛋糕了。”雪影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是平常日啊。你怎么会这么问的？” “我还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不是。想吃就吃，不管何时。” 雪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小敏知道今天就是她的生日。 “天伟。”小敏看到正在走来的天伟，便喊了一声。 天伟看到了雪影和小敏就像鱼看到了大海一样，他匆匆地赶上来，气喘喘地道：“影，可以借你的手机我用一下吗？” 小敏问道：“你不是也有手机的吗？” “我想给我的一个朋友发送一条短信息但又不想让她知道是我。所以……借你的手机一用。” “你是不是想要捉弄一下你的朋友啊？” “不是，她是我的好朋友。” “既然是好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因为我和她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所以我……” 雪影听了天伟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好说：“小敏，把你的手机借天伟用一下，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先走了，你和天伟一起先回去吧。” “什么重要的事情？” “总之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有，天伟，真的很低感谢你！” 天伟和小敏都感到莫名其妙。 10 卓维和夏雪回到公寓。卓菲正在看电视，她看见夏雪就说：“雪儿，生日快乐！” “谢谢卓菲姐姐。” “你等我一下。” 卓菲走进房间，过了人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两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出来。她说：“生日快乐，这一份是我送的。” “谢谢卓菲姐姐。” “还有的这一份是一个男孩叫我帮他交给你的。” “是谁？”夏雪看着卓维故意问道。 “那个男孩说他叫符敏。”夏雪脸上的神情一片荒芜。 卓维不说话，他抬头看看天花板。 卓菲继续道：“他是傍晚来找你的，我说你不在，他就叫我把这份礼物送给你。” “谢谢。”夏雪如梦初醒般挤出两个字，“我先回去房间去了。” 夏雪的手机短信息提示音响，是一个陌生的祝福： 生日快乐！ 夏雪想到的人是符敏。 11 卓维倚靠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雪影的照片和瓶子里的星星，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雪影和夏雪的笑脸不停地交换闪烁着。 突然，短信提示音响，卓维查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你是谁？我似乎不认识你？” “我叫霓虹追忆，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只有寂寞陪着我，更没有人祝福我，你可以对我说声‘生日快乐’吗？” “生日快乐！” “谢谢你！” “我有两个朋友也是今天生日，而此时你是第三个。” “其中的一个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爱她了吗？” “我爱她，一直都是。但是……我们分手了。” “那你恨她吗？” “我没有想过，我可发恨她吗？……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她。” “也许她是有苦衷的呢？你有想过会是这样吗？” “我曾经也这样想过，但是她绝情的眼神断绝了我这样的想法。”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已经忘了她吗？” “可是……我还是忘不了。” “你真的要忘记她吗？” “这她不可以，恨她也不能，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等她吗？” “我对自己说过会等她的，但是不知道自己能够等多久？今天我买了一个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想一个人为她过她的生日，尽管她不在我身边。” “是真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不，这永远都不会是可笑的。” “可是我的另一个朋友也是今天生日，之前我并不知道她的生日，于是就和她一起过。但是今天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喜欢了你的那个朋友吗？” “她的名字叫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但是我和她在一起会觉得很舒服。” “那你会爱上她吗？” “如果爱上雪会让我忘记影的话，我想我会这样做的。但是事实并非这样。” “你真的这么想忘记影吗？如果有一天，她回到你的身边，你还会这样爱她吗？” “说真的，我也不敢希望有一天她会回到我的身边，这样太奢侈了。” “我也爱上了一个人，而且比爱自己还爱他，可是我对我们之间的这段爱情没有信心。” “为什么？” “和他在一起，我会感到很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他爱你吗？” “他也很爱我。” “那你怎么会这样想的？只要你们都深爱对方，愿意为对方付出就行了，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情吗？” “我一直都相信有些事情是可以超越现实的，一定会的。”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是很幼稚的吗？” “也许真的是我很幼稚，有些事情真让我感到力不从心，甚至无能为力。” “对不起！” “是我说对不起才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却和你谈这些扫兴的话题。” “以后我们还会像这样用短信息聊天吗？跟你聊天我感受到很快乐。” “当然可以啦。和你聊天我也感到很快乐。” “那我应该怎么样称呼你呢？” “霓虹叹者。” “好，我会记住你的，一定会。” “我也会记住你的。” “晚安！” “晚安！” 卓维进入梦境里，梦里有雪影。 “维，我爱你，磐石无转移，真到我的生命燃烧殆尽的那一刻。” ………… 卓维醒来，窗外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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