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秋歌
秋歌作者:蒋任南老天爷对他真是太不公平了。残酷无情,这四个字眼,郑天明到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含义和份量。昨天下午,大学党委王书记找他谈的一席话,似晴天一声霹雳,将他这棵芳香四溢的桂花树击得粉碎,犹存的,只是零零乱乱的枝枝桠桠,还有那残枝破叶。他不能相信眼前的现实。他以为还是在梦中。三年的师范学院生活,寒窗苦读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他正处于人生的辉煌时期,他是一个农民的后代,七十年代第一批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就要登上那神圣的讲台,然后教诲着那天真烂漫的少男少女,然后像一名辛勤的园丁,浇灌呵护着一批又一批鲜花般灿烂的桃李……学校召开毕业大会,他第一个登上主席台,表示志愿到大西北去,扎根一辈子。誓言旦旦,雄心勃勃,台下一千多名师生员工一番暴风雨般的掌声,算是对他的最高奖赏。他用余光扫视着那激动人心的场面,他看到了,那坐在前排的一位女生,鼓掌特别起劲,好像那艳丽脸庞还泛着微微的红晕,宛若一朵鲜花。郑天明暗自看着,心中掀起一阵涟漪。她,苏海霞,是郑天明高中的同学,又是一个被地方推荐选送踏进省城师范学院门槛的。在高中时,他俩同坐一桌,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小男孩,言讷腼腆,互相之间说句话,也要脸红半天;一个是同龄的小女孩,虽有些羞涩,但说起话来,却落落大方,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还有那天真迷人的丹凤眼,俨然是一朵人看人爱的小荷花。他俩相互之间很少说话,偶尔对视凝眸含笑一下,两个人的眼神显然都有对方的位置。高中毕业时,他俩悄悄第一次用纸条传递告知了各自的通讯地址。郑天明依依不舍的情愫,苏海霞那脉脉的含情,一直在校门口延续了许久。有什么办法呢?高中毕业没有高考,城里的学生只能上山下乡,农村的学生只能回乡务农。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啊!分别后,人生的旅途默默的磨炼着这两个相距甚远的少男少女。郑天明的家乡,一个远离县城的边远山区,开门是山,出门是羊肠小道,那梯田层次的蓑衣斗笠田相伴随着他,日出而作,日息而归,成了他雷打不动的十小时工作制。起早摸黑的农业学大寨运动,锻炼着稚嫩的筋骨,抬石头砌沟渠,挖土放炮筑深塘,累死拼活,一天挣下来十来个工分,和大家一样,照样干劲冲天,嬉笑不止。有历史学家解释这种现象叫“穷快乐”,心里都平衡。渐渐地,他真有了进步,凭着强壮的体魄和挑土竞赛的憨劲,再加上多少有些光彩的“回乡知识青年”的光环,当上了大队团支部书记。在一次公社组织兴修水库的大会战中,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土坎塌方的死亡线上,扒拉出两名少女,其中一位就是大队杨支书的掌上明珠独生女儿杨桂芳。杨老支书听说后,感动得老泪纵横,戴着老花眼镜,连夜赶写了一份半通不通的先进事迹材料,报告公社党委。于是,全公社掀起了向郑天明学习的一阵旋风,他陡然就身价倍增,走到哪里哪里的目光就齐刷刷的瞄向他,特别是工地上一大群俊俏姑娘总是背着他,叽叽喳喳评头品足,让他好不尴尬。苏海霞的家住在离县城不远的园艺场里,父母已在这“锻炼改造”了多年,从父母的手中,她学会了对果树的栽植技术、杀虫剪枝、培花保果等技术活,她已是“轻车路熟”。这年冬季,她参加了向荒山进军的“铁姑娘”战斗队,还自告奋勇当了队长。那些日子里,一处荆棘丛生冬茅遍地的荒山野岭,唯一还有一点风景,就是沟涧茅草旁还有一片低矮的楠竹林。十几个小姑娘吃住在山上,扎起杉皮盖上冬茅草就算安了家。晚上,野狼嚎叫,她们在外燃起篝火,在棚内将锄头、链刀“枕戈待旦。”用山里的泉水,用楠竹林里的冬笋,煮出了一锅又一锅野味十足的菜肴。寒风呼啸着,刺骨的冷,姑娘们使出了绝技,干脆铺成大通铺,晚上大家脱得溜光,互相拥着取暖,这里成了一个“女儿国”。黑暗中,偶尔互相捏摸调笑着,乐趣盎然,谁也不会怀疑有“同性恋”之嫌。时间一长,怪事也常有,是否生理感应的缘故,往往一人来了“例假”,其余的姑娘们也都相继来了,尴尬得迷惑不解。还有一次,一个小姑娘照镜时,发现头发稀疏了,一说,大家都照镜,姑娘们都觉得自己少了不少秀发。春天来临了,这里开出了一个十来亩的果场,园艺场很快调来了苗木,几天功夫,那层层梯土上就缀上了星星点点的浅绿。又是一年的冬季,苏海霞和姐妹们又开垦了一块新的梯土。今天已是大年三十,她们拖着疲惫的双腿,准备下山。天空阴霾着让人喘不过气来,寒风也甚逼着,忽然间漫天的鹅毛大雪就毫不吝啬地飘洒下来,顷刻,山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确实该下山了。苏海霞想,这里还不能离人,如果有“阶级敌人”破坏,一把火烧掉窝棚毁掉果苗怎么办?她决定留下。她要留下来,姐妹们眼里噙着泪花,将一把链刀磨得锋利,说是给她壮胆……傍晚时分,她回到家里,说服了父母,母亲抖索着用纸包了几块干腊肉塞到她手里,父亲从怀时掏出一小瓶自家酿制的“土烧”塞在她的挎包,并叮嘱一次只能呷一口。父母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她觉得父母又苍老了许多,而且觉得父母同意自己大年三十守窝棚是违心的,那张笑脸是强装的。她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了山,住进了窝棚。她,一个人,总觉得空荡荡的,但一看到一通铺的被窝都叠得整整齐齐,又好像姐妹们还在陪伴着她。晚上的寒风更加肆虐,更加猛烈,身上的夹棉袄已有些抵御不住了,她点着柴火,烧起了锅灶,烹调着干腊肉,用砂罐子将酒烫热。通红的大火,映红了门前的雪地。一个女孩子,身上渐觉暖和了许多。明天,就是新年的大年初一了,她仿佛看到了各家各户的门上,贴满了妙趣横生的春联。她想,我也写一副贴在窝棚上,让那些姐妹们回来时,大吃一惊。她略略运思了一下,拿出了那记工剩下的半瓶炭素黑水,没有笔,她从冬茅中挑选一根漂白的冬茅杆,小心翼翼的用手破细,成了一支别致的纤丝毛笔,她从抽屉中翻出作竞赛小红旗的大红纸,细细的裁起来……几天后,姐妹们上山时,看到了这副新颖的对联,贴于窝棚上方的横批是“民殷地富”,两侧的上下联则是“荒山野岭种有摇钱树,茅棚陋室珍藏聚宝盆”。姐妹们瞅着那绢秀的字迹,齐声喊着:“为我们的才女欢呼吧!”一鼓劲,齐刷刷的将苏海霞抬起来,抛上抛下,呼喊声震撼着山岭。后来,园艺场领导来到此地视察,这副对联遭到了厄运。场领导指责道:“摇钱树”是资产阶级的东西,“茅棚陋室”没有艰苦奋斗的精神,有发泄牢骚之嫌,苏海霞欲哭无泪,怎么能这样曲解呢?她将对联一撕了之,纸片随风飘落到远处的茅草中……苏海霞和郑天明在一次通信中,道出了她的苦衷。郑天明在回信中,除了用猛烈的言辞对这些丑行予以抨击外,在信中还隐隐流露出爱恋的蛛丝马迹来,这对苏海霞不为是一种莫大的慰藉。后来,他俩双双被选送到省城师范学院,又鬼使神差的分到了一个班,属中文系。郑天明聋拉着脑袋,挪动着脚步,来到了师范学院紧靠省城公园的墙边。他就沿着墙根漫无目的走着。他又一次从纷乱的思绪回复到现实的厄运轨迹上来。……毕业大会后第二天,郑天明被叫到了学校党委王书记的办公室里。王书记先是叫他坐下,然后就倒了一杯开水给他,在接开水的一霎间,他突然发现两鬓斑白的王书记眼里噙满了泪水,拿杯的手颤抖着,惊疑中,王书记用颤巍的声音说:“天明啊,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当地党委来函,控告你在去年放假期间与人谈恋爱不检点,越轨后还把人家甩了,要我们严肃处理。”王书记又用深邃的眼神扫了扫惊讶之中的郑天明,带着惋惜的语气继续说:“我们万般无奈,将情况请示省教育部门,大概他们也接到了类似的控告信。调子已定下来,态度很坚决,决定给你暂不发毕业证,也不分配,去向——回原籍……”郑天明脑子轰的一声,王书记以后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清了。他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走出王书记办公室的。他已有一天的时间懒得进食了。命运是这样的捉弄着自己,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无奈地参加了离校的会餐,面对着美味佳肴的鸡鸭鱼肉,全无食欲。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同学们就要走了,是高高兴兴的到需要的地方去,而自己却如失掉魂魄的丧家犬,又要回到那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去,自己又成了无用之材。回到父母的身边去,那乡亲们惊愕的眼神和异样的目光,还有父母难过的纵横老泪,他真不敢想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空寂冷漠的校园内懵懵懂懂的走动着,寒风已经将树叶剥剃得净光,单瘦的法国梧桐在寒风中打着冷颤,冻得咿呀作响,天空暗黑暗黑的像要下雪,又像要下雨,或者老天爷就只是一个劲的干冷着。他想,大概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吧,他没有戴表,也戴不起表,自己上大学的费用,还是父母节衣缩食并从亲戚家借了几百元钱才勉强供起的。上大学,自己是一个消费者,怎能忍心向父母要钱买表呢?想想此时的窝囊劲,怨谁呢?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那逝去的年月,是那样的揪着他的心,以至隐隐作疼。那年,公社分来大队两个推送选拔工农兵上大学的指标。消息传来,许多回乡知识青年都翘首盼望着,巴望吉星落到自己头上。他老实巴交的没有什么硬关系可以疏通。虽然自己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但有什么用呢?很多重要事情都是大队支委会决定的,自己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天来都是毫无办法的团团转,父亲郑有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一连几天只顾巴嗒巴嗒的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呛得一家人直咳嗽。万般无奈,还是郑天明的母亲精明,她虽五十开外,一大把年纪,遇事洞察力却胜过郑有财。她在老头子耳边一阵嘀咕,老头子开始还将信将疑,然后就悄悄的舒展着眉头,嘴角还透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第二天一早,杨家庄杨支书的家,就挤满了来送礼的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赶集一般。目的只有一个,望子成龙,盼女成凤。每个人都是巴望着杨支书开恩,给自己的子女推荐一番,并暗暗的许下诺言,事成之后,定要酬谢一番。郑老头别着烟袋,慢悠悠的来了,看到这壮观的场面,并且看到杨支书被深深的缠住了,那攒动的人头,就像无数根绳索,将杨支书绕得严严实实。杨支书脱不开身,又没有隐身术。杨支书用双手轻轻的推搡着人群,频频示意着人们将礼品拿回去,并大声说,我不兴这个,请各位回去吧。并告知各位公社虽然分来我大队一个名额,但支委会还未研究……他已经要挡客了,有些人猥琐地拎起礼品走了,还有的撂到桌上也不拿了,反正今天闹哄哄的说不成气,等待时机再说吧。人群潮涌一般退了出来。郑老头灵机一动,他将礼品往衣襟一掖,从腰间掏出旱烟袋,坐在杨支书门前的大槐树突出的虬干上,吧嗒着声响,毫不顾忌的抽起那浓浓的旱烟来,一圈圈烟雾腾腾升起。他在等待时机,待人们走远,他还不放心的朝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细细的瞅了瞅。然后,蹑手蹑脚地绕到杨支书的后门,用手掌“啪啪”的拍起门来。门吱呀一声,慢慢的开启了一条缝,杨支书探了一下头,见是郑天明的父亲,忙让到屋里,并轻轻的重新掩上门,生怕再发出声响。泡过茶后,杨支书问,老郑有什么事?郑有财滴溜着眼睛,瞅准了一个虚掩的壁碗柜,站起弓着身子将两瓶老白干和一包在当时还算上品的点心,从眼角挤出两声笑,说:“杨支书,不成敬意,我儿天明承蒙您老的关照,当了大队干部,还望你今后多多提拔提拔……”郑有财说完,仍旧眯缝着眼,双手很不自然的往腿上搓着,心中忐忑不安。杨支书已猜到了八九分,豁然大度地说:“老哥,他是个好青年,只要肯学,是会有前途的……况且他还救过我女儿的命。”“咳,老皇历了,那是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按理也是应该做的呀。”郑有财连连摆摆手,拘谨的情绪又缓和了一点,他将自己的板凳往杨书记身边挪了挪。杨支书说:“推荐上大学之事,我也想过。作为我来说,只有这么个女儿,还是初中毕业,不够条件,量自己也没有这个福份。不过,天明这娃崽,人倒蛮老实,又挺能干,大队上交待的事情,从来都不说个不字,而且总是想办法办好。让他占个名额,我心中还是有这个想法。”郑有财含着笑意恭听着,突然,杨支书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你都是一大把年纪,黄土都快埋到胸部了,我一个女娃,你一根独苗,将来这些男崽女娃们还是要成个家的。我们百年之后也好放心,要不怎么也难以闭眼……”杨支书说着,还有些言语硬咽,眼眶红红。心有灵犀一点通。郑有财听出了话外音。两家结为秦晋之好,自然是件美事。可是杨支书很有可能还有更深一层意思,这就是倒插门女婿之事,这可怎么办?如果不答应,现在事情刚有眉目,又会鸡飞蛋打。杨支书老谋深算,看出了他郑有财的一门心思,俨然以站得高看得远的姿态说:“如果天明真的上了大学,不在家了,到时两家走动走动,互相照看着,还是很方便的。如果天明去不成,和桂芳成家后,在哪落户都一样,男到女家,现在形势不是很提倡吗?!况且两家相距不远,一袋烟功夫就到,你说呢?老哥。”杨支书步步紧逼,郑老汉己有点招架不住了,以后的事容不得过多的去想,眼前要办的事是如何将指标弄到手。他站起身,露出颇为勉强的笑意,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几天后,郑天明拿到了推荐表,那上面盖上了大队的红印章,公社那边,杨支书早就打了招呼,公社秘书很快就签了字,同样盖上了那象征权力的大红印章,他觉得公社的大印要比大队上的印红艳得多。公社秘书告诉他,由于全县名额有限,且推荐是按四比一的比例进行筛选,县里决定出题考试,择优录取。团组织经过几天的复习,他来到了念高中的母校,参加了文化考试。当年在学校品学兼优的郑天明,虽然是临阵磨刀,仓促上阵,可昔日的功底还是派上用场,一张混合卷,他提前交了卷。郑天明离开考场后,一个他似乎熟悉的身影也从另一考室出来,是个女的,穿得很洁净,脑后的粗辫亮黑黑的。他情不自禁的走了过来,两个几乎同时发出惊讶之声:天明!海霞!这年的春,好像来得特别的早。地处湘南的山峦,春就好像来得更早了,杜鹃花早早的开了,如火如荼的燃烧着远山近峦。在一条山间小路上,两旁树木泛着新叶抽着新蕊,一男一女步行匆匆,时隐时现在明媚的春光里。男的背着背包,手拎着黄布旅行袋,气喘吁吁的直冒热汗。那女的拼命在后追赶着,力不从心,渐渐的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不存心落后,紧赶着小步,又缩小了距离,但始终未赶上并排的位置。郑天明拿着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今天是报到之日,他无暇欣赏那诱人的山景,也不贪恋那始终落后的几步远的痴情少女。他要赶路,他要尽快赶到通往县城的班车前面。一个纯情的少女一一杨支书的娇娇女杨桂芳,这次又喜又忧的来给天明送行,她想送他到县城后,两个人好好聊聊。气喘之时,丰满的胸脯起伏着,像要把那月白衬衫绷破,脸热得红艳,不时拿着香手绢揩汗,又怕拉下,不顾一切的拼命赶。一小时后,他俩坐着班车,来到了县城。郑天明是晚上十二点钟的火车,直开省城。他们随便在一家国营餐馆吃了点面食,算是晚餐。郑天明给杨桂芳找好了旅馆,并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毛回程的车票钱,桂芳羞答答的接了。县城的傍晚很冷清,进城赶集的农民早就走了,国营商店已关门闭户,街上见不着几个行人。他俩在这小小的山里县城,一时无事,就沿着护城河边的林荫道毫无目的走着。桂芳已是芳龄二十的大姑娘了,女人成熟早,已在朦胧的考虑着将来了。她紧跟在天明身后,不近不远的一步之遥,并排走,这个农村姑娘还没这个胆量。她咬着辫梢,怯怯地说:“天明,我爸关于我俩的事,都跟你说了吧?”“嗯。”天明应了一声,算是答复。郑天明不会忘记,他是在大队召开的欢送座谈会散会后,杨支书将他留下来,说了这番话的,当时他没有吱声。他还记得杨支书有一句话,“天明,你读大学后,可不要将桂芳忘了!否则,你是会吃亏的!”声音不大,份量非同一般。杨支书就是大队的土皇帝,他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一般的人都难逃出他那如来佛的手心。郑天明很懂得这一点。“天明,人家都说我们缘分好,郎才女貌,堪称天生一对。可我总是担心,并且咋晚还梦见你被女妖精迷惑住……”桂芳欲言又止,脸上显出一丝忧郁。“梦见女妖?”天明发出笑声。“我梦见你被一个漂亮女人抢走了。”“别胡思乱想,我还不是在这里吗?”郑天明笑道。“那么你真的以后会娶我吗?”郑天明诡黠的一笑,没有正面回答。随后,两人的话语就沉寂了,双方的距离已拉开了好远。天空无情的夜幕垂了下来。“天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风这么大……”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飘然而至。啊,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郑天明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到眼前的现实。啊,是苏海霞。他抑郁地说:“你怎么还没休息?”“我到处找你,真担心。”“我已不能叫你担心了,我会自个照顾好的。自己栽下的苦果,自己慢慢吞咽吧。”“不,不!请你相信我,我会等你的……”说着,她呜咽了,那女人纤柔的双手不顾一切的伸了过来,抱住了昔日的恋人,不停地摇晃着。“请你答应我,答应我!”苏海霞狂喊着,泪眼双流,不停的狂吻,像暴风雨般泼向郑天明。郑天明呆呆的,像一截木桩,任凭摇撼,没有一丝表情。她还记得,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因为高兴和昔日的姐妹喝了点酒,晕乎乎的小睡了一会儿,差点误了车。离列车开动时还有十分钟,她拎起行李从旅馆中疯跑出来,到达车站月台时,火车已吭哧吭哧的启动了,幸好列车员还未关门,她边跑着,喘着气,突然车厢内一声喊:“海霞快把行李从窗口递进来!”她瞬间觉得行李荡上了车,然后又有一只手从车门口把她拽上了踏板。“是你?”“是我!”两个人不期而遇,一阵惊喜。列车慢慢的驶离站台,月台光线阴暗处,站着一位脸上布满乌云的少女,她怔怔的站了好久。三年的大学生活,说快也快。她心目中,郑天明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头一个学期,她只是痴迷着郑天明那纵横驰骋在球场的身影,每一次球赛,只要有郑天明上场,她是每场必到。她会早早的准备一杯糖开水,让中间休息时的郑天明一个惊喜,然后看他一仰脖子咕咚喝下去的憨样,她心中就感到快慰。郑天明是个出色的篮球中锋,他往往可以出其不意地抢到球,然后一阵快速运球动作,一个漂亮的中篮投掷动作!球在铁圈上急滚几下,就这样进了!喜得苏海霞忘情地鼓掌喝彩。遇到郑天明球队输球的时候,待暂停时,她竟不避嫌疑,像教练一样的给他们指指点点,还带点高音。她是本班女篮的一员骁将,打起球来可以玩命。一次与同城另一所大学的女篮对阵,她上了半场,认为稳操胜券,就开始休息了。下半场,形势急转直下,双方打成平局。离终场时间还有一分钟,她急了,急叫暂停换人,她快速上场。只见她一个冲刺,抢下一个球,几步跨到本篮,对方来阻,她急红眼了,一步冲撞过去,对方一个趔趄,她乘隙一个漂亮的鸽子翻身,手出球,中了!裁判判其违规,哨响时间到,平局!她气不过,与裁判急执起来,双手叉腰,指指点点,俨然一名女将军在训斥下属的兵们。校园紧靠着山麓,远离闹市区,幽静得出奇。林荫道上,晚霞来临之时,一对对男女同学时常漫步散游。开始郑天明和苏海霞一起散步时,看到那些男女手牵手,甚至在一些阴暗处还依偎在一起的情景,人家毫不在乎,他俩都觉得脸部有微微发烧之感。久而久之,习惯而成自然。有次郑天明还主动挽拉苏海霞的手,一个劲的往浓荫里钻。他调侃道:“海边的晚霞已现,又灿烂,又辉煌,抓紧时享受吧,否则天明就没有这浪漫色彩啰!”海霞也不示弱,还嘴道:“到底是天明还是天暗,天老是朦朦胧胧,海之霞光再辉煌,交织在一起也还是灰暗的,多没劲!”说着,两人大笑,追逐嬉戏着,又度过了一个多彩绚丽的黄昏。他俩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一年的大学校园生活第二个学年的秋天,省城师范学院的校园里,别有一番风味,秋高气爽,枫叶红红。随着稍有凉意的秋风来到,法国梧桐枯枝乱叶渐渐的飘落,散在空旷的地上。经过一个夏的酷热煎熬,人们喜迎秋的到来。人们踏在绵软的枯叶上,格外的爽心。一个黄昏的时辰,夕阳早早地收起了笑脸,隐藏到校园的山后去了,林荫道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灰暗。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俩相约,信步来到林荫道,拐个湾,来到一座假山前,拣个干净处,相依着坐下。身后池子里的喷泉,不间断的喷洒着阵阵水雾,凉嗖嗖的湿气不断的袭来。苏海霞谈到回家乡过的暑假生活,不时发出惬意的笑声,引得游人眼睛不时往这边张望。郑天明说:“海霞,在暑假期间,最使你开心的是什么?”“你猜猜看?”海霞眨着狡诈的眼睛。“去护城河抓鱼,到仙人水库游泳?”郑天明探问。“算你猜对了一半。”“那你给说说。”郑天明将海霞的手握了握,作出洗耳恭听样。“我首先准备去护城河摸鱼,原先那里鱼儿游弋,活蹦乱跳真逗人喜欢,可这些年,不知怎地,这河变成了黑水河,水面上成天飘浮着农药瓶,鱼儿不见了,叫人看了心里都起鸡皮疙瘩,真扫兴,只有太阳下山时,邀几个昔日的姐妹,到仙人水库里穿着泳装游泳,真逗。我们在水中嬉戏着,像无羁无绊的美人鱼在水上扑楞,学着水上花样游泳的动作,惹得附近过路的男人们,目不转眼定神看,你看逗不逗?!”郑天明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不加赞赏也不评议,低着头摆弄着一堆杂乱无章的石子。看样子像有心事,海霞斜视着那神态,故意问:“你怎么不说话,不高兴?家里出了事?”一连串发问,惹得郑天明手起石落,水池汀咚直响,震飞了树上几只归巢的小鸟。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夜销魂却十分懊悔的一幕。那次暑假回到家里,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他帮父母干了一天活,已是十分疲倦,正欲上床休息。母亲走过来,告诉他,明天桂芳家里晚稻插秧,正愁没有劳动力,你是否去帮一下,好歹是你未来的岳父母家。天明想,也在理,帮一下忙未尝不可。但是明天去的话,又怕起不来床,误了早晨做事凉爽的大好时光。干脆今晚去吧,明天开早工,多帮点忙。他向母亲说明,母亲微笑着应允了。趁着夜色,只一袋烟功夫,他就来到了桂芳家。桂芳开门,看着天明连夜赶来,惊讶之中露出一丝喜色,让到屋里,知天明已吃过晚饭,便手脚麻利地煮了两个荷包蛋,端到了天明手里。天明不停的说着客气话,还检讨了去年开学的时节不爱答理桂芳的傲慢态度,说得桂芳心里甜得吃蜜一般。桂芳母亲楼上打着鼾,其父去亲戚家请劳动力去了,估计今晚回不来了。这里已成了两人的世界,桂芳心里好不高兴。天赐良机,他们天南海北的聊侃,天明谈学校的生活,谈今后的打算,还谈为了干一番事业,不准备在近几年结婚,桂芳渐渐的就有些不悦,她总是有些预感,天明对她总是不冷不热,是否另有她恋。她又想起火车站那个女孩子,是否在大学里拴住了他的心,天明是否真的被她俘虏了?不行!她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滚着,记得母亲有次曾暗示过她,要想办法在天明下一次来家里设法拴住他,怎么拴?母亲说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了,女儿家应该深知女儿家的魅力。想到这里,她开始筹划着,这个有变心嫌疑的男人,今晚非牵住他的牛鼻子不可。大约是累极的缘故,天明频频打着呵欠,桂芳看在心里,喜在心头。她柔柔地对天明说道:“天明哥既然困了,就早点休息吧!”天明点点头。她领着他上楼,穿过鼾声正浓的母亲睡房,来到一个里间,拧亮电灯,摆平了枕头和铺盖,示意着“方便”的地方,桂芳就下楼去了。这是一间只有十余平方米的卧室,是桂芳的卧室,女人的小天地。墙壁上到处贴满了年轻女人的靓影,连蚊帐也挂了几张靓女照片,正妩媚的冲着自己浪笑。屋内香水味很浓,闻着闻着,就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解衣上床,熄了灯卧下,楼下厨房响起了桂房撩水洗澡的声音,被窝也不断的传来丝丝的女人温馨气息。临睡前,他想将门插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门扣或门闩之类,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他迷迷糊糊的睡下了。窗外的大槐树被风摇动着身姿,发出咿呀的呓语。月光溶溶的从窗格射进来几缕,照得卧室时而苍白时而朦胧。他睡得正香,朦胧中犹听到一阵悉悉沙沙的脱衣声,又感到有一团肉体正在向他靠近,他翻了一下身朝里又睡下了,隐约中感到背上有柔软的肉峰挤过来,这回他醒了。他有些吃惊,桂芳怎么就大大咧咧的睡在他身旁呢?她的手已经在他的身上滑动着。他没有吱声,她也没有吱声,两个人心照不宣。柔软的女儿胸乳靠得很紧,手柔抚着他酥痒难耐,他已被撩拔得欲火中烧,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紧靠了上去,男女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变成溃堤,倾刻土崩瓦解了。民英雄纪念一夜销魂,伴之而来的是蜜与苦,惟有两个默默品尝……他没有必要隐瞒,带着苦涩忏悔的心情向海霞和盘托出了个中奥秘。海霞静静地听着,听得真切,又时露出怪异的神态。她郑重地说:“爱情禁果是那样的诱人,怪不得你偷吃。男女一旦摘取就会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一旦发现它苦涩,悔之晚矣。”这天的散步,两人的情绪被隐隐约约的破坏了。同学们发现,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两人在一起的踪影。打那以后,天明给桂芳的信从每月三封减少到每月一封。他清醒地认识到,一旦结婚,自己今后的理想怎么实现?农村家庭的累赘如何解决?渐渐地,心灵上萌发了对他疏远的念头。心里又想着,骂“陈世美”,骂“昧着良心”,这只是受道德谴责,让其骂去吧。长痛不如短痛,他在毕业前一个月,用红墨水写了一封歉意满篇的“休书”,他甚至于在毕业大会上的一番誓言,都是为了躲避这个现实而采取最后的“杀手锏”。他毕竟太天真了。杨老支书岂是吃干饭的?接到“休书”,桂芳哭得死去活来,她要挟着父母去郑家闹、撒泼,此时的她也顾不得姑娘的羞涩,口口声声扬言:“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寻死觅活,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天明家搅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随后,杨老支书先到了公社,通过公社告到省城师范学院,告到主管师范学院的教育部门,凡是能告的地方都飞去了告状信。郑天明的父亲未将此事告知天明,他怕天明影响学习,反正天明快毕业了,很快就会回到家中,那时再商量此事也不迟。郑天明蒙在鼓里,还一直在为他的聪明造作而兴奋。桂芳一声“河东狮吼”,魔剑高悬天明头顶,他以泪洗面,告别了海霞,告别了师范学院……他想到无脸见家乡父老,万念俱灰,他想到列车飞驶的车轮下了此一生,他想到仙人水库假装冬游游水而亡。但转念一想,我是父母的一根独苗,虽不能尽孝,也要为父母尽终。他鼓起了人生的勇气,“天生我才必有用”,“事到山前必有路”这些古人之语是不会错的,古人之语似乎给他痛苦的心灵抹上了一点清凉剂。回到家后,父亲没有埋怨,只怨自家命苦,活该走这条路,躲是躲不掉的。天明又过起了起草摸黑的山里人生活,默默的和大家上工下田,言语极少极少。大队杨支书没想到这么快天明就卷起铺盖回了家,心里头狂喜一阵。但又犯愁了,自己的女儿弄巧成拙,事情已经抖露出来,她自己都成了“难嫁”出去的灰姑娘了。桂芳三两天就到郑家来闹,说是如果天明不要她,她就要坚决死到他家去。桂芳还郑重其事告诉其母,她暗藏了一瓶农药……万般无奈,杨支书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找来了大队调解主任,要其给天明去做工作,要天明把这门亲事认了,这样对两家都有好处,否则将来一闹出人命案来,就更不好办了。调解主任唯唯诺诺,照葫芦画瓢,到天明家,一番软硬兼施,前前后后的话讲得不厌其烦。天明父母胆小怕事,慑于权威,说可以考虑,来了个顺水推舟。天明不表态,心中却在打鼓,自己是昔日的凤,今日的鸡,况且凤凰已脱毛,还不如鸡,再能耐也难逃出杨支书这如来佛主的手心了,事已至此,也罢,随波逐流吧。一年后,他和她登记结婚了。登记这天,他颤抖着手签了字,足足有一分钟。桂芳笨拙的签着字,脸上红云,心中暗喜。洞房之夜,她显得别别扭扭,但充满蜜情柔意;他显得被动无奈,但毫无激情。郑天明每每作爱之时,还出现频频的性幻想,只觉得身边这女人是苏海霞,否则就没有一点兴趣。婚后,两人仍各住一方,只是互相来往,不算密切也不算疏远。一年后,生下一女婴,还真逗人喜爱,天明给起了名,“芬逗”,人们不知何意。慢慢地,杨支书给女婿谋了一个民办教师的美差,在大队小学任教。杨支书有一天从怀里捧出一沓信,有十几封交到郑天明手中,并面露忧色地说:“这样做,是为你好!”天明一个人关在学校宿舍,哭了大半夜。那字里行间,渗透着苏海霞对他的一片真情,值得欣喜的是,海霞已调到了县一中母校任教……一石激起千重浪,本已平静的心灵港湾又掀起海澜。他把信当作宝贝一样放到箱底,上面放满了书,钥匙随时都带在身上。利用给学生购买书籍的机会,他来到县城,他找到了苏海霞。她仍是笑吟吟的,俊秀的脸庞添了几分老成稳重之色。她的发式已由小辫卷成了曲发,大波浪式,更显得耐看,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更显得庄重素雅。吃午饭时,他俩一起下了馆子,边吃边聊,总有说不完的话。他被告知,她已向师范学院写了信,要求对郑天明重新处理,大意是要纠错案。他看到很多老干部都平反了,他也曾经动过这个念头,但听人说,师范学院换了班子……他还认为,男女之间的事要翻过案来,也不好开口,况且到省城还要许多的车旅费,这段时间教学任务忙,种种原因,此事也就耽搁了。苏海霞信心十足地说,此事会有希望。他拿不出什么特别的语言,感谢他昔日的“恋人”。他平静地告诉她,他结婚了,并有了孩子。她淡淡地说,早就知道了。她问他为什么长时间不回信。他第一次撒了谎,说是教书忙,没有时间。说完,他鼻尖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在急切的等待中,省城师范学院来人了。学校经过复查,认为对他处理过重,决定纠正过来。于是给他补发了毕业证书,还与县文教局商量,把他安排到县一中任教。郑天明像获大赦一般,一连几天欣喜若狂,将小学交接事宜办妥,很快就到县一中任教去了。他任教语文课,一年下来,他采用启发式授课,很受同学们的欢迎。那时学校刚刚恢复高考,他指导的学生在高考的语文科目中获得大胜。他撰写的教学论文,在省级刊物获得了一等奖。他仍然依恋着苏海霞老师,有些老师看出了端倪,就极力撮合着。郑天明向法院起诉,要求与杨桂芳离婚,法院几经调解无效,最后以感情破裂为由,判决离婚。女方无奈,坚持要了小孩,郑天明承担了小孩的生活抚养费,这些费用还是苏海霞暗中支付的。苏海霞厮等了很多年,为他守身如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与苏海霞结婚了。“凤是凤,鸡是鸡,凤凰脱毛不如鸡。有朝一日毛复起,凤还是凤,鸡还是鸡”这首打油诗,郑天明真正懂得了它的含义。他再也听不到有人骂他“陈世美”了,人们投过羡慕赞许的眼光,封建的阴霾被扫荡得无影无踪。秋天来了,他和她带着大红喜字的结婚证,踏上了旅游结婚的征途。人们看到这对昔日的恋人,又走在了省城师范院的的林荫道上,显得十分自然和大方……天上白云悠悠,地上落叶依旧。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两个人的脚步踩在绵软的枯叶上,仍旧沙沙作响。通联:湖南省资兴市晋兴路西边村马路边154号信箱作者:蒋任南(湖南省作协会员中国自由撰稿人)邮编:423400
2008-06-01 00:00:00 作者:蒋任南 9589 0
花
她是美丽的女子,但没有爱的能力。她是特别的女子,却没有被爱的幸运……她是她的母亲。她不知道用这个词是否合适,然而“妈妈”的意味太过煽情暧昧,至少“母亲”则来得庄重疏远得多。因而她们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称呼,永远是单刀直入的干脆。那是多久以前了,她也会天真地叫:“妈妈……”(一)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是无情无感,波澜不惊的,她知道这不寻常但并不觉得异样。曾经是多么希望,母亲会像其他小朋友的父母那样给她亲爱的拥抱,认真地亲她的额头,甚至打她的小手!然而没有,母亲只是偶尔浅笑地牵着她的手。曾经刻意地任性,换来的只是冷淡的不置可否,仅此而已。那个叫父亲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母亲正牵着她的手站在马路边,在她们的前面车流慌忙迅疾地在斑马线上轧过,有来有往。马路对面那个红色的小人规矩地叉开双脚站着……他来到近前,手自然地扶上母亲薄弱的肩,然后低头看她,他说:“叶芝,我是你父亲。”她仰起头,疑惑地征询,而母亲只是转过头看他的手,然后转回来,没有否认。“我叫花蔓,不叫叶芝。”“哦!花蔓。”红人开始闪烁。母亲迈开了步子,她也走。她流连回头看到那只手横在空中……他带她买漂亮的衣服,他带她玩耍,他抱着她去码头看船。他说“你要叫我爸爸”。“爸爸,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因为你妈妈不喜欢有别人住在家里。”“你也不行吗?……你不爱她吗?”“爱!可是这不够。”“她不爱你吗?”“她只是不会爱。”“为什么?”“因为她的爱被人带走了……”“什么?是谁?”……“爸爸,那妈妈爱我吗?”“叶芝,有些东西你要以后才能明白的。”“妈妈,你为什么不爱爸爸了?”……“妈妈,你不爱爸爸,也不爱我,对吗?”“妈妈,爸爸说爱你的,我也爱你的。”……“花蔓,有些东西,不追究才是明智的。”于是她从此不去追究。(二)这从来是个缺少温度的屋子,一直都是。母亲总是过于沉静,美丽的。岁月没有对母亲特别眷顾,却是宠爱的。那些所谓的印记并没有削减她的美丽,反而添了可堪推敲的味道!一直以来,习惯了母亲的漠然和惊人的包容力。但她还是忍不住做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指望勾引出母亲的情绪波动。直到终于醒悟,母亲并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于是她也开始以母亲的哲学相处。安静地,独自地!(三)那天的天空,飘着阴森的雨。她和父亲走在墓园里,一人捧一束大大的百合!她知道母亲喜欢百合,却不明白为什么是两束。但她没有问!来到母亲的墓前,又看到那张相片,这个她爱的女人,眼睛、嘴角,依然没有内容!她把花束放到她面前的时候,父亲却把他的那束放到了隔壁的一个一模一样的墓前面。她疑惑地走过去看,顿时愣住了!那碑上的人与父亲竟是出奇的相似,上面写的是“最爱的父亲花木林墓”,落款是“爱你的女儿花郁”……她惊愕地望向父亲。他笑了一下,“这也许就是我会成为你父亲的唯一原因!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她从来没有带我来过这里……”(花蔓应该还有后文,但是以过往记录来说,还是不要许下“待续”的言语为好)编者按:假使有爱,相信能令被爱的人温暖,但如果爱有如前世来生一样明显的话,那么这种爱,也只是一直普通的情感。一个人的村庄72008年6月2日
2008-05-30 13:29:12 作者:燚渟 9614 0
再见,只是为了重逢
再见,不是为了再见,而是为了重逢!我一直都认为再见与重逢是根本不同的两个词语。也许,再见后不能再相见,也没有了重逢,可不管是怎样,我的恋人跟我说再见时候,我还是告诉自己:很快就重逢。故事是发生在一个很平常,平常到让人一泡尿的工夫就可以忘记得一干二净的时间里。心漪跟我说分手的时候,她正依偎在我的怀抱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温存后的气息。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而细想起来,却又是那么的自然。以前在电视电影书籍里头看到的那些关于爱情的别离镜头似乎跟眼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这样的吻合,事是事,人非人而已。我望着她,她望着我。“分就分吧!”我努力着试图掩盖住语气上的失落。心漪捏起了小小的拳头在我的胸口轻轻的打了两下,嗔怪着我:“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吗?”我紧了紧她娇柔的身躯,怜惜的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我能在乎吗?是不是我说不那就不分呢?”心漪不说话了。她缠住我,紧紧的。我也不说话。有的事情就是这样,无论你说或是不说,结局都不会改变。“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表现的更加疼我。”“恩,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懂的。”“是的,我懂。”不知什么时候起心漪眼睛里已经划下来一股暖流。在我的手接触到时候我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已经不会言语,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再好的语言也会变得无力,心里头的某处好象深深的痛了起来。我低下头吻住了心漪的眼睛。进入嘴里的是一股咸咸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我与心漪之间的爱情的味道。“不要说了,我们还是好好珍惜剩下的时间吧,就留给大家一个美好的回忆吧!”我无语,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在那一刻,如果时间可以停留,那该多好呀!也许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就像天上的流星。或许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流星梦,在她划过天际最灿烂的时候也就是她消失的时候。人不能做什么,做什么也是无关于事,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来临,总得去面对,即使你再怎样的无奈再怎样的不甘。抬头望着窗外,天已经开始泛白,我知道,当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就是我与心漪说再见的时候。说再见不是为了再见,而是为了重逢。但会有那么的一天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心漪就快在我的生命里消逝。如果有重逢的那天,那也是遥远的时候。也许在那个时候,不再重逢比重逢要好。不管怎样,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慢慢的沉淀下来,成为记忆。坐在收银台上,看着稀疏的客人,我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杂志。这本杂志是心漪最爱看的,自从分开以后,也慢慢的喜欢了看它,并成为了一种习惯。有人说,人总是喜欢找替代品,也许吧。对于我来说,看它是在看自己的心情,我一直都在固执的认为心漪这辈子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每一次我都希望在我的顾客里有着心漪的影子。我多么的希望在某一天能有我的一分惊喜的出现。距离分手的时间已经快两年了。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是在原点。我不肯离开这里,我怕有一天,心漪回来时候找不着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开了,而我还是在这里,在这个都市的一个角落,守侯着一个人。我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心漪的,我也希望重遇到她的那个时候也是在这里。希望总是在失望中堕落,唯一令我饶幸的是自己还没有绝望。等待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就像每天我都翻着那本杂志一样。外面,天慢慢的阴沉起来,看来不用多久就是一场大雨。街上行人开始匆忙,原本人影稀少的店内的人也慢慢的多起来,他们无聊的拿起一本本书,一边乱翻着一边不时的转移眼球看着外面的街道。雨,开始下了起来,很大。雨,总是容易让人变得伤感起来。每在这个时候思绪总是不受使唤,记忆里的某些东西总是跑出来。是雨,唤醒了沉睡着的记忆。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大脑里原本零碎的记忆片段。在那里,有着欢喜,有着悲痛,也渗杂着麻木。“先生你好,我能坐在这吗?”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睁开眼睛望着站在我旁边的女生。随即无意识的楞了一下,心里一下就惊喜了,但很快我就像失落了什么。“我能坐一会吗?”女生似乎并不奇怪我的反应。“你随便吧。”说完我就转移目光望着外面。“那谢谢你咯!”我没有理她,继续看着外面。她似乎也识趣的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手里的那本杂志。雨越来越大了。原来宁静的氛围变得嘈杂起来,我的心情也开始的变得烦躁。真是见鬼,我在心里骂着,平时也不见自己这个样子的,今天倒是干什么了。我扫描着店里的人群,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刚才的那个女生。她坐在那里,整个人说不清的平静,看得那么的专心,似乎已经隔离了外面的世界。穿着一件得体的连衣裙,白色的,衣服上有雨点的痕迹,长头发,几缕带着别种颜色,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质,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而最让我心动的却是她的面孔。那张脸不是很漂亮的那种,但就是它让我的心弦跳动,是的,那张脸,有点像心漪。这两年的时间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跟心漪有相像的女孩子。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怀疑过等在这里有没有必要,看着别人一个个的走了,心里也真不是滋味。但是每次到了这里,那想离开的念头就不敢去想,好像想想都成了犯罪。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也许明天就可以收到那分等待已久的爱情。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爱情,如一阵风。只是人的生命里的一点点缀。店里的人开始走了。没有人买我的书,不过没有关系,我的书只卖给有心人。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我生活中的一点插曲。他们只不过把我这里当成一个歇脚的地方,一个躲避风雨的落脚处。尽管是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要别人的一些帮助,或大或小的帮助。虽然在雨过后,他们就很快会忘记这里,忘记柜台里的那个我,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过是一些过客。而我,也将会是这个城市的过客,有一天我也将会离开这里。如果说我跟他们有一点区别的话,那就是我停留的时间较长罢了。雨后的天气很凉爽,街道上的尘灰已经不见了,走在上面的人的精神看上去也是那么的饱满。一对对相拥而过的情侣,看着他们,我既妒忌又羡慕他们,同时也在心里祝福他们。祝福他们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习惯。回头想想才明白,自从心漪走了以后,我有了很多以前所没有的习惯。我习惯看心漪喜欢看的那本杂志,我习惯祝福走过我身边的一双双情侣,我习惯喝着咖啡时候一边转着汤匙一边想着心漪。很多年前看过一本书,是有关一个酒保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调教出来一种咖啡的故事。我没有这个能耐,但是我明白那是爱情的咖啡,只要有爱,无论是什么牌子,都可以与之媲美,因为喝下去的不只是咖啡,而是思念,是爱。她还在翻着手里的杂志,已经翻到了封面。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是我已经以之为习惯的那本,是心漪以前很喜欢的那本。她站起来,对着我说:“我要了这本。”语气还是这样的甜美、平静。“小姐,你喜欢它?”我问她。“是的,我喜欢它。”她说话时候那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像黑夜里的星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给你好了。”这两年的时间里,这两本杂志在我手里得到的收益绝对是负数。每个月拿到它,除了给自己留一本外,其他的都是这样送给了喜欢它的人。“为什么?”她似乎一点也不惊奇我的举动。“不为什么。只是送给喜欢它的人而已。”说这话时候,一丝悲伤泛上了我的眼睛。也许她看出来了,因此她只是轻轻的说了句:“谢谢你咯!”说完就转身离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在心里对着她说:“我也谢谢你。”很快,她就消失在我的视野,失望爬上了我的心头。这两年里还是第一次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有这样的情绪。我问自己,难道是喜欢上她了?但很快我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我对自己说,这辈子只有心漪一个,失望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心漪而已。收拾完后,关上了店门,走在街上,给语儿打了个电话,我跟她说今晚老地方见。语儿是唯一一个还没有从我身边离开的朋友。她一直都在这个城市的这个角落默默的陪伴着我。有时候我想如果我的生命里不是出现一个心漪的话,也许我与她已经走在一块,也许我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我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起码不是一个能在某个固定的地方静侯快两年时间的人。我喜欢的生活,是起伏的,至少不会是眼前这样的。当初朋友们劝我离开时候不少用这个理由来说我,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他们也不好怎样说我,毕竟是朋友,有的事情还是会明白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生活一来就是快两年时间,而我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到了今天。在这些日子里,幸亏还有一个语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她陪着我,听我倒苦水。有时候我还真的怀疑她也把我当成了一个她的一个习惯。晚上十一点,我慢吞吞的进了我电话里说的老地方。这是一个小酒吧,与别的酒吧喧嚣不同的是,这里很安静,似乎光顾这里的客人都知道这里的习惯,没有人会在这里大吵大闹,来到这里的都是静静的喝着啤酒,听着柔软的音乐,静静的,只有蜡烛的火光在闪烁,很柔和。忽明忽暗的灯火映照着一张张不同年纪的面孔,似乎想把每一张脸下的每一个不同的故事都掩饰起来。我是这里的熟客,我光顾这里已经有三年多了。这里的职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唯一不换的还是以前的风格。跟一两个职员打了招呼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去,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夜境,夜色很美。但我坐在这里并不是欣赏外面的这些,每次来我都是挑选着这个地方。而奇怪的是,不管我什么时候来,这个位子总是空着的,好象约好了一般的等待着我的到来。后来不久我才知道是老板交代过要空着的,那个职员跟我说这个的时候还偷偷的捂着嘴笑。我知道她的意思,这个小孩子一定是以为我跟她的老板是那种关系。我也不解释,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我知道这个酒吧的女老板也一定有着一段不会忘记的记忆。就像我一样。叫了一杯鸡尾酒,眯上眼睛,就着柔软的音乐,慢慢的品尝着。酒这个玩意,也是要需要小心的咀嚼着才能了解到其中的味道,才能明白调教这杯酒的人的心情。说真的一句,来了这么多次,只有一次让我感觉到酒中的意味,那次是那个漂亮的女老板亲手为我调教的,也是唯一的一次,以后她就从没有为我调教过。“你来了。”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恩。”我睁开眯着的眼睛,是那个漂亮的女老板。她递过一杯酒,琥珀色的颜色,跟我跟前的那杯差不多一个颜色:“请你的。”“谢谢!你坐吧。”我接过来,慢慢的品了一口。心里暗暗叹服,不同就是不同。她缓缓的坐下来,望着我,没有说话。“你是不是要离开?”很奇怪,我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的眼睛稍微睁大了点,语气还是一贯的平静:“你都看出来了?”“恩,”我微晃着手里的酒,“是它,让我知道。”“是的,我想离开了。”她说话时候,眼睛透露出了一丝疲倦,“我很累了。”“能放就放吧,”我想不到什么来安慰她。她也不一定要我的安慰。“他过两天就结婚了,”她顿了顿说,“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见见他,哪怕是远远的望上一眼。”“如果不能如愿,那就祝福他吧。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那你呢?”“我?我也累了,不过我还是想留下来。”我凝视着酒杯,酒的颜色真的好美。“这是最后一杯为你调教的酒了。”在蜡烛的火光中,我发现了她美丽的眼睛里披上了一层迷雾。这另她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只是这美丽中带着一种苍凉的意味。有人说,女人一辈子只会为心爱的男人掉眼泪。“你还记得这杯酒叫什么名字吗?”她轻轻的问我,只是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平静。我分明的听到她的语音的颤抖。“爱之泪。”说这话时候我想起了心漪眼睛,想起了从她眼睛里划落的泪珠。我的心里又深深的刺痛了起来,那股熟悉的悲伤又爬上了,且比任何的一次都来得激烈。我紧紧的捂住胸口,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异样,她看在眼里,不过她没有开口。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有的事情不用说,大家都能明白。不再说话。我只是静静的喝着眼前这最后一杯“爱之泪”。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语儿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语儿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也许她是知道的,不过不提起而已。接近两年的时间,她没有理由不知道这点的。每次在这里,我的表现都是这样,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大家都在沉默中,这似乎也是来到这里的一个约定。每次她都是静静呆着陪伴我。语儿叫了一打啤酒,一个人在喝着。她今晚似乎有点不同,在她灌下半打啤酒之后我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我阻止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半醉,已经开始有点胡言乱语:“你不要管我!”这声音似乎是从心底撕裂出来的,她的眼睛有点漂浮不定,但却牢固的看着我,好象我就是她的指明灯。我轻轻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看着我,似乎她怕在她一眨眼的工夫里我就要消失。“我陪你喝吧。”我知道制止不了她,她的心底埋藏着很多东西。我知道,但是却无能为力。我们先是一杯杯的喝,渐渐的变成整瓶整瓶的灌。也许酒精可以暂时的麻木一些不堪,忘记一些不想去想的事情。走出酒吧时候,语儿整个人都依偎着我,她还在胡乱的叫着:“我还要喝,我还能喝的——”她的脸贴在我的胸口,手指紧扣着我的手指,很用力的抓着。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回去,直到我把她放上床的时候,她还是紧紧的抓着我。我知道她已经很累了。不管是谁,在两年的时间里,苦苦的等待着一个人都会累的。语儿累了,那个漂亮的女老板也累了,我也累了,只是我还不想放弃,我还保留着一点点的饶幸。可是语儿呢,她似乎在等待着一分没有答案的爱情,她完全没有必要要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瞬间,我竟然害怕语儿也会离开这里,在不知不觉中,语儿也成为了我心里的一道痕迹。我已经习惯了有她相伴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向她诉说。这一夜,我没有睡,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小铃。语儿是一个标致的女孩,我知道她拒绝过很多人的求爱。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拒绝他们,她笑笑对我说没有感觉呀,我也问过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是怎样的,她也是笑着说如果是你那我还会考虑考虑。那次过后我就不敢跟她说过这些事情。有的事情就是这样,我这是在逃避吧。在今夜,我终于重新去考虑这个问题。到底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等候在这里有没有意义,心漪她还会回来吗?心漪她想我这样下去吗?我不知道,以前想这的时候除了一个不知道我就从没有给出个另外的答案。在感情的世界里,我从来都是一个没有自己主见的小孩子。“海——不要走,我不想走。”是语儿在说梦话。我的手还被她紧紧的握着。我低下头来伏在她的耳朵上轻轻的说:“我在这里,我不走。”语儿今天这样的行为不同于往常,我知道她有事情还没有跟我说。只是我想不到是什么。自从心漪走了之后,我的脑子里已经懒得去思考除了心漪之外的事情。我一直固执的认为除了心漪之外还想着别的女孩是对心漪的不忠,是对心漪的背叛。我绝对不可以这样的。现在,望着紧握着我手的语儿,这个意念有点动摇了。语儿握着的不仅仅是我的一只手那么简单,在她的心中,也许她现在抓住的就是她的整个世界。我问自己,是在怜悯她吧,是对她这两年来为我付出的一切的内疚吧。这个时候我只能这样的告诉自己,尽管我并不能很准确的确定其中的真实状况。也惟有这样了,我不能接受除了心漪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我回来的时候,语儿在哭,哭的声音很小。我是在门外听到她的哭声的,我开门时候,声音就断了。我进去时候,她向我笑了笑,眼睛红红的,很令人怜惜。“你上哪去了?”也许是刚哭过的原因,她说话很小,“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提了提手上的早餐,说:“该吃早餐了。”“恩。”吃早餐时候,语儿把头埋得低低的。我们都没有说话。有几次她抬起头来好象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不说。她或许也明白有的事情不说比说还要好吧。语儿走后不久,我的电话就响了,是语儿打来的。接通后我问她什么事。她没有说话,我隐隐约约听到抽鼻子的声音。我急着问语儿你干什么了。“我要走了。”终于在那边传来了哭声,“我很累,我要走了。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脑海一片空白。还记得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候是见着心漪转身离去。“我爸爸这次一定要我回去,他已经为我物色了一份工作,是在我们老家。”我这才记起语儿昨晚的异态,她不属于这个城市,但是为了我,她却一个人留在这个城市,一留就是几年时间,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已经呆在这里快五年了。我已经忘记了她本来也有她的生活,只是为了我,她才改变了。我还记得她刚毕业时候想着回老家工作的。我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混乱。挂上电话,我坐在地板里发呆。我的头好晕,又一个要离我而去。是不是这是个分离的季节!在这两年时间里,先是心漪,然后是身边的好友,而就在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又有两个女孩要离开这里。是不是这多年来的一切就要有了一个结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心漪呢,她为什么不出现?心漪---------我拿起电话拔给语儿,得到的却是“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冲出去了。如果分离是不可避免的,那我至少也该跟她说声再见。跑到语儿居住的地方,我失望了,门是紧闭的,不管我是叫喊还是捶敲,门依然是这样紧闭。人生就是这样,虽然充满了各种各样门,尽管你肯去推,但是它却不一定会为你而开。“你也是时候醒了!”这是语儿在离开这个城市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离开了我,在这个伤感的季节,风开始刮起了,不经意的时候秋天就快到了尽头。冬天就快来了,那么春天呢?也不知道明年的春天会是怎样,语儿她能否找到她的爱情,酒吧女老板她会不会放下那个男人重新开始生活呢?而我,能等到心漪吗?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人所不能知道的,尤其是爱情的世界,又有谁敢说能清楚呢?有的事情看来是要放在将来,将来不一定会是美满,但至少还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日子在平淡中过了一天又一天。日落日出。语儿走之后没有找过我,在这些日子里,我只去了一次那个熟悉的酒吧,漂亮的女老板已经走了,我再也喝不到那叫“爱之泪”的鸡尾酒。我知道女老板走之后这种酒也就消失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得这种酒,只有爱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味道。也许我是时候忘记这些,就像那间酒吧的名字——忘之吧。你也是时候醒了。语儿的话响起在我的耳边,我知道,有的事情是要面对了,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能很好的去面对生活,其实是自欺欺人,我由此至终都是在欺骗自己,心漪从离开那刻起就成为我的痛口,我从来就没有勇气去揭开那块疤痕,它已经是我埋在心底的一个禁区。而开启这个禁区的唯一钥匙,我交给了时间。两年的时间了,似乎该淡忘的却还在淡忘中,而一些人,终于要离开了,我从来就没有好好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走,正如我也没有想过有的事情是逃避不了的。心漪不在了。这句话,我却要在她离开快两年的时间后才敢去面对。我才知道作为我的朋友的哪些人,他们也是苦闷的,在我的跟前,他们要刻意的去避免说起这个事实来,虽然这个事情我们都知道,他们也许不知道该怎样的安慰我,他们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精彩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他们离开这里,是为了他们的生活,也是为了我。这一刻,我开始动摇,如果心漪还在的话,她会赞同我的做法吗?一直以来,心漪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失去她就是失去了我的整个世界。我不肯去面对发生的这一切,,那是我不忍去打破自己的梦,心漪就是我的梦,这两年来,我就一直没有醒过,一直活在那个梦当中,我沉迷其中,不肯去触碰那些已经成为记忆的事情,那是神经里的脆弱敏感,不触碰它是我害怕自己承受不起,我接受不了那个事实。但我还是去触碰了它,在一个爱着我的女孩走之后。看着手里那已经残旧发黄的相片,那是多么熟悉的面容,只是是那样的遥远。两年的时间,我才敢好好的去面对原来早就该发生的事情。我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来适应分离的痛楚,但是到了今天我还是在痛着,有的事情不是有了时间就能忘记的。时间可以让你忘记很多,但是它也能让你更加怀念。如果不是语儿的离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敢去想这些。以前想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怀念一个人,但是到了今天才知道,怀念可以有很多种,而活得好无疑也是其中的一种,即使不是最好的那种,但至少会是某些人最希望看到最欣慰的一种。我是在冬天来的第一天离开这里的。在离开之前,我走过很多地方,那些记忆着我当初快乐烦恼苦闷的地方。人的一生不可能会停留在某处,只有停留的时间的长短,没有停留的终点。经历的事情是我们走过的一点痕迹,成为我们的记忆。我要走了,不管以后身在何处,都将不会忘记某些人,某些事。有的时候,忘记是一个明确的选择,如果可以忘记那就会减少很多的痛苦,可是我做不到,不是说忘记就可以忘记的,有的事情你不能在它发生过后就将它忘记。走过以前的地方,不是为了将那些记忆都要带走。当我决定要离开的时候,只是想要平静的离开。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情,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对于我来说,以后发生与否,都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要离开。以后我要开始新的一段生活,而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想有必要了断一些事情。有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既然不可避免,那就面对吧。我要离开这里,在一个季节的黄昏,一个人将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个地方的黄昏的天色很美,跟几年前的一样,只是我的心情已经不再一样。世事无常,还是活的好才是最重要的,心漪在的话,她也会支持我的做法,一定会的。在离开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下一站。我不能再要自己活的累,有的人,还是会思念的。而有些事情,虽然有点迟了,但只要还去做,就还有补救的机会。人在旅途。掠过眼睛的那些景色很美,静静的坐着,人生中发生的那些事情渗杂着眼前的景色,如幻灯片,在脑海中而过。避上眼睛的瞬间,一个影子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一种叫做期待的东西,如欲望,慢慢升起。我终于醒过来了。在两年后的今天,我将开始新的生活。而这新的生活,一定会更加的美好,比这沿途的景色要美好的多。终于到站了。跨出人声吵杂的侯车室,望着那些将要远行的人,一双双依偎着的情侣,我在心里祝福他们。这个重新生活的第一站,空气是这样的新鲜,阳光是这样的暖和,天空是这样的平静。新生的感觉就是这么的好,那种久违的东西还是回来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可我知道,从今天开始,从我走下车的瞬间,从我决定到这里起,陌生将会完全的被埋没,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就在转身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我的眼球。现在已经是冬天,有风,风吹着她的刘海,她静静的站在那,似乎等待了几个世纪。就在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我,我慢慢的走向她,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蔓延在我的身边。我知道,她也是这样想的,是的,她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到的!编者按:对于感情,也许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把拥有的幸福好好珍惜。一个不错的故事,虽然故事发生以及结果都已经可以猜想,但过程还是让人难忘。一个人的村庄72008年5月29日
2008-05-29 14:07:02 作者:mr_loss 9592 0
我有钱了
我有钱了。真的,我有钱了。我手里有很多这些红红绿绿的钞票;银行存折里的那个位置白纸黑字的标示着充分体现我很有钱的多位数字;我家里的保险柜里还存放着很多跟钞票一样意义的金银珠宝。柜是刚买的,新得很,质量一流。每次当我看见摆放在屋子角落里的这个闪亮的东西,我就不由的想起了:我把钞票砸在卖保险柜的那个售货员跟前,底气十足,当然是十足,我没有理由不十足的。我那平时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量在这时候改头换脸脱胎换骨,就像打旱天雷一样:给我最好最漂亮最安全的保险柜。那个小子似乎被我的声音震住了。我看见他似乎一阵哆嗦,语气小心翼翼的说:好好,包你满意。他的语气、表情让我飘飘然,就像瘾君子摸到白妹妹一样,充分享受了高潮,上到了天堂。真他妈的爽,这爽不是一般的爽。我一想起,我就忍不住要笑。我越笑越大声越得意越忘形,直到这笑扯得我全身发痛。我这才不得不收住。我看着自己,摸着皱皱的肚皮,我是时候该好好地认真地思考一下眼前的问题了。笑得发痛,并不是没来由的。肥胖的家伙笑起来轻则全身肥肉抖动,重则也只是气喘、肚子痛。可我呢,咽喉、胸部、肚子全身都在疼痛,尤其要命的是肩膀。我那皮包骨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了我发自内心的笑。这笑像是一块铁板一样压在我上面,并且重量与我的兴奋程度成了正比。可我还是忍不住要笑,我真的控制不了。这些可爱的老人头让我情绪失控,它禁锢了我的身体,还有我的思想。在外人看来,我总是没来由的笑,这笑在他们看来是傻的,是白痴的,同时也是让人害怕的。这些都不重要。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笑什么呢?他们有我那么多钱吗?他们要是像我那么多钱,没准笑得比我还要傻还要白痴,还要让人心寒。重要的是我还会笑,并且不会因此而疼痛。这样一想,我就恍然大悟了。原先我还在苦苦思索那么多钱该做怎么用,现在有了,先把自己养肥才是重要的。因为我还要笑。我不能任由一些因素影响到我笑的质地。反正我都有那么多钱了,我怎么能让这些发生呢?我那么有钱,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吗?在我未把这个增肥的想法列为首要问题时候,如何去动用那么多钱,那是让我最困惑的问题。很多个晚上,我坐在这些红红绿绿的钞票之间,把屋子里的所有能发亮的东西都关掉,拉上我刚挂上不久的厚厚的窗帘,紧紧地关上大门,我的手摸着跟窗帘同时进入戒备状态的那把厚实的大锁,心里着实塌实不少。不要笑话我,我就是这样。我活了这么长时间,我真的没见过这么多的钞票,我就是紧张就是担心就是害怕。不怕坦白说,我刚知道我有那么多钱时候,我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候还手脚发抖,他们说我脸无血色,嘴唇苍白。我相信他们的说法。在一瞬间,我就跟穷光蛋说拜拜了,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有钱人。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拥有这么多财富的家伙,没人会知道这间在周围楼房里显得碍眼的破旧房子里从此住了一个有钱人。哇,有钱人呀!从此我可以告别了对别人羡慕与妒忌的叹息;从此我可以享受到别人对我的羡慕与妒忌的叹息,虽然到现在周围的人还不知道我是一个有钱人。可不可否认的是我的确是有钱人,这是个铁定的事实。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他娘的,有钱就是不同,连身体都是香的,虽然在我印象之中,上一次的洗澡似乎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可这绝对影响不了,因为那是钱的香味。我把头埋在身体上,深深地呼吸着,精神顿时为之一爽。我把自己直摊在那张大床上,脑子里在想着各种以前想过或是没想过的事情。以前我还是穷光蛋时候,老是想着发财。我的整个眼瞳里都是钱,红的、绿的。以前就想过倘若要是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性感的女人。请原谅我的庸俗。我的确是需要一个女人。至今我还是王老五一个。没有女人看得上我。我很清楚那是因为我是穷光蛋。那些女人不会要一个是穷光蛋的男人。现在不同了,我有钱了,轮不到她们来挑我了,是我挑她们了。我想,我得苛刻地认真地抱着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去做这件事情。没点要求那怎么行,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有钱人了。我要挑一个有身材有相貌的年轻女人。倘若该女人像我这般有钱或是比我多那就是最好了;不过,即使没钱也不是问题,有相貌有身材就ok了。不是说郎财女貌的吗!有钱最大的妙处就在这,就像某个时候喊的口号一样:翻身做主。主动与被动完全颠倒过来了,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呀!不是吗?接下来呢,要做的就是给自己盖个豪华漂亮美轮美奂的大屋。这屋子要比周围的有性格,完全独立于它们,至少让人们眼珠一扫就立即可以判断出这屋子的主人是最有钱最有品位的。到新屋入居那天,我要把所有的人都请过来,让他们见识一下我是多么的有钱。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将会低着头红着脸来向我赔笑,而我呢,表面上将会是一点都不曾计较他们的过去而面带笑容的摆摆手:招呼不到,还请见谅!心里呢,则是痛快无比,暗暗骂着叫你们狗眼看人低!你肯定是会说我变态的了。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是正常的,一个正常的有钱人。葡萄为什么是酸的,你也知道。你这样说那是因为你妒忌我,你没有我那么多钱,你体会不了我是有钱人的滋味。千万不要发挥你脑子里的那点想象,即使是对了,也不过是打擦边球。因为你不是有钱人,你只是一个穷光蛋,你怎么想都想不到身为一个有钱人的感受。那种感受,不是你这样的穷光蛋所能体验得到的。说到这里,你一定会骂我,就像我是穷光蛋时候骂别人一样。可你别不服气。你他妈的也有钱让人看看。惭愧了吧,觉得丢人了吧。你这心理,我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我现在跟你不一样了,可曾经,我也像你一样。你不要怪我这般说话。我控制不了。这是个事实。就如我已经是一个有钱人一样的事实。你不要瞪着我来看,什么是有钱人,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吧,有钱人就是这样,像我这样的。我是有钱人,我就能这样说话。啊!你的脸怎么红了起来,是不是让我说中了;哈,没关系的,真的,那是没关系的;咦,你怎么紧紧握着拳头,想动手是吗?我规劝你一句,不要那么卤莽,打了我的后果是怎样你清楚吗?你赔得起医药费吗?我分分钟钟都可以“买”起你。要黑的还是要白的,我让你选择。你这样一个穷光蛋能值多少钱,我不用一条毛不花一点力气就可以干掉你。我这样想,不由得又大笑起来。笑声充斥在这间房子里。我的身体又疼痛起来了。疼痛让我停止了我美好的蓝图构想。我审视着身子下的床。恩,该换掉了。这床只是一张普通人家里面的铁架床。真他妈奇怪,我现在一看到它,浑身就不自在。我很惊讶我为什么能在这样硬邦邦的床上躺了一年半载。它破旧肮脏的外观跟我那堂皇的大屋绝对是不协调的。大屋是整洁大方豪华夺目是能让他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钱人的,而这床只能让人想到寒酸想到穷想到住在里面的家伙一定潦倒得可以。这是绝对有损我是一个有钱人的面子身份地位的。扔了它,扔了它,然后换一张够大够豪华让人躺在上面够舒服的。这样的床可以摆放我一个人之外,空余的位置有着足以让几个女人一起躺下的余地。我就在这样舒服的床上做一些事情,弥补这么多年来我某方面的缺陷。我要连本带利把以前的都补足,反正我那么有钱,这还不是小事一桩,没理由亏待自己。这么一想,我不自觉地有了反应。这反应一波接一波,一波比一波要来得强烈。身体的温度迅速地膨胀,皮肤开始泛红,呼吸像条粗布一样在我眼中晃来晃去。我脱掉上衣,这陈旧的带着汗臭味的衣服,我也会像换房子换床那样换了它。我都是有钱人了,没理由再穿这样的破旧东西的。能配得上我这有钱人身份的只能是名牌是哪个哪个最红火的谁谁所设计的。除了穿得舒服之外,最重要的是世人只看罗衣不看人。不说远的,就说那个卖保险柜的小伙子,假若不是我砸在他跟前的那把钞票,他会不会对我如此之恭敬,给我如此灿烂的笑容呢?这钞票是一件更具杀伤力的“罗衣”。哈,不想这些,当前要考虑的是某方面的事情。我拿起电话,拨了那个停留在我脑海里的那个号码。那是一个有钱朋友给我的,他告诉我,那里的女人很正点,不过价格也要昂贵很多。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给我时候的笑容,充满了讥笑,里面分明就是告诉我:你呀,没这个命了!他妈的,我现在就用事实来告诉他我到底有没这个命了。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我还消费不起吗?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的手指还停留在最后一个数字之上。什么都没有了,他妈的,谁呀,这么不识时候来搅人清梦。我擦了擦充满眼屎的眼睛,感觉很饿。我在我那张又破又旧的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走去开门。门外站着那肥胖成一团一团的的房东太太,她瞪着眼睛,张着血盆大口:“你已经欠了十几天的房租了,这两天再不交的话我就把你清理出去。”她的口气很臭,似乎一个星期都没刷牙了。我捂着鼻子,眯着眼睛,嘴里笑着说:“你放心,这两天我就交,我保证,这两天我就交。”我的声音很小,语气很柔。此时,我在心里已经把她祖宗翻来覆去的数了好几遍。编者按:无可否认,讽刺的意味十足,以讽刺反观我们这个社会,很有借鉴意义。但能说话不等于能写好文章,好的文章起码在语言上,是值得琢磨的。一个人的村庄72008年5月29日
2008-05-29 13:55:27 作者:mr_loss 9579 0
芙蓉花仙的上尉恋人
1实际上,早在五六年前哥哥秋雁回家探亲谈及这位令人敬佩的连队中尉副连长从未谈过女朋友,秋芙蓉心里就动了一下。那时她才读完初三,借钢笔给男同学她都用手捏住笔一端并把手伸得长长地,这样男同学接笔只用拿住另一端,且站在一米之外伸出手来就行了。不知哥哥安的什么心,探亲回家总在她耳边讲“正”副连长的趣事,说什么他们的新任“正”副连长精通南拳,会“飞檐走壁”,有硬气功;说什么他们的“正”副连长爱歌唱、看书学习,从来不见他抽烟喝酒,对下级、新兵教导耐心亲切……现在五年过去了,她就要读完大三了,从今年复员回家就业的哥哥口中她逐渐对心上人有了一个完整的形象:与哥哥同时复员的上尉军官,叫郑子刚,文武双全,不染丝毫不正习惯。“好呀,你个郑子刚,年纪这么大,还待字闺中,装在我心中这么久了,我会放过你吗,——哼!咱们走着瞧!”春节期间,哥哥还邀郑子刚来家玩过,一个标准的大帅哥神话般地出现在秋芙蓉的眼前,令她一时张大嘴巴差点喊“天哪”——她反应迅速,转身去房间里找书包了。秋芙蓉没有跟郑子刚用电磁波煮粥的勇气,但发短信她是天劈下来也不会放弃的。在郑子刚的眼里秋芙蓉一直是秋雁战友部下家的一位“可爱的小朋友”。对“可爱的小朋友”不得不刮目相看不过是最近之事:他的手机屏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显示出未读“芙蓉信息”。要创造非同小可的江湖故事,还得有非同小可的亲身经历为基础。复员后决定跻身于文坛毅然决定放飞正处级公务员的飞鸽传信,准备独闯江湖……郑子刚所想的一切,被一位世外高人所察觉,这位高人即是——“人生设计师•星外来客”。这个昔日曾在江湖上愚作义为而身手不凡的“大侠连长”当上了G市红旗区一品巷小学与吉健小学的校安员。按规定(见《校安员守则》),校安员对进出的教师要主动起立并向其问好行礼。在吉健小学一名看似未婚、年轻貌美若花的女老师勾走了单身老龄校安员——即子刚三分之二的心:子刚像是丢了魂似的,值班时总是显得心神有一点不定,两眼或望着校园或望向校门之外——很像希望看见这位令人格外敬幕的女老师身影的样子!就在这位女老师进、出校门之际,驻在校门内旁值班室的子刚便自作聪明地把其自己对她的倾慕之情寄托到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职责之上:“老师,您好!”子刚把其自己仅有一点的“温柔”灌注到了这么一句话上,毫不吝啬地献出了天生的那丝属于男孩的“纯真本钱”。这么一句“老师,您好”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这位女老师听了,情况显得相当不妙,她就像是背后忽然之间被人猛推了一把似地,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赛跑式”“冲刺步伐”,并紧接着向学校里(或学校外)小跑了几步。她这模样,对子刚来说,说真的比电视或电影上的著名影视姑娘红星的舞姿还更好看。就在子刚望着这位女老师的背影诗情画意随想之后,从窗口正向这校门的校长办公室里发出来一道视线,这视线来自于本校女校长之俊眼,她实际上在子刚对那位女老师说“老师,您好!”——即在这位女老师做出冲刺步伐这一动作时,就把视线投向了这边。“这个保安怎么搞的……”女校长心里想。2离吉健小学不远另一所小学即一品巷小学为子刚在此留宿及正式上班之初全日制“执勤”地。子刚到此就职之前,还在距此校不远的新乔柿小学“培训”“实习”了一段时间。“培训”期事实上是子刚的“待业”的日子,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所设于此的六区主管常赢钱先生负责安排子刚的“上岗”问题。星期三——子刚“待业”的最后一天,一品巷小学的校安长因故离职,常主管就把呆在校安员“培训基地”——新乔柿小学的唯一“待业生”子刚分拔到了一品巷校。子刚到一品巷小学后原一品巷校校安员西门开成为该校校安员代领班(即代校安长)。西门领班对子刚施行了带班作业指导“方案”,使子刚较快掌握了工作方法与注意事项。如:学生没有老师的批准在放学之前一律不能放出校门,客人来访要询问清楚再让其登记,为学校送文件需向学校问明有关情况、文件送到有关单位手里需请其签字(以防不测,如对方否认接收到该文件),等等。西门领班还特意对子刚说:“在这学校里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穿迷彩服、解放鞋……”子刚常穿解放鞋,这与其爱好体育运动的性格有关;既然保安领班说不能在学校里穿解放鞋,他无法反对,也就穿起了休闲皮鞋。西门领班个子比子刚略矮,且身材显得瘦小。他每天都可以从子刚身上找出“不是”,有时还会帮子刚“纠正”那本戴得整整齐齐的领带。子刚任其自然听之敬之。他甚至偶尔会把鼻子凑近子刚身上,闻子刚的汗酸气。这次,他把鼻子凑近子刚,一番“闻测”(他急促地吸了几下子刚身上散发的气味)后,他说:“你身上怎么有了这种味道?这么臭!晚上洗澡时用点香皂不就得了,昨天晚上你换了衣服没有?洗衣服时多加点洗衣粉,没有洗衣粉用我的算了……”子刚觉得这个西门领班给他带来的“负担”比工作还重。看西门领班的那个样子,十成十足像是为他好,子刚心里虽对西门领班之“关爱”颇觉反感,脸上却是乐意接受的(有一次西门领班“命令”子刚把包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洗,洗过的也重新洗一次。西门领班把他自己的洗衣粉递到子刚的面前,样子显得相当诚恳——他显然是为了子刚好。这不必要的“麻烦”累得子刚妙趣横生,子刚包里虽无什么值大钱之物,衣服还是有几套的,且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还是面带笑容地依从了西门领班)。正是子刚对西门领班的敬重、依从,他才很特别地得到了西门领班的“照顾”,“星期六你可以休息一天”,他后对子刚说道。对西门领班此言,子刚内心深表感谢,成天坐在学校里“足不出户”地值班,也应该到外面散散心了。所期待的那个星期六驾到。子刚是日一大早就扫完操场、浇完花,完成了每天的正班前工作。之后,子刚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换上解放鞋,着好迷彩服,两手一甩,便大摇大摆地跨出了宿舍。“想当年率新兵连操练,自已何等的至尊,今日如此……管他那么多,反正学校里今天不上课,有一个大保安在这里总不会有事,且到外面去逛一逛再说”子刚的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些。“叮铃铃!……”郑子刚掏出手机一看,信息来了:“郑连长,我哥说你侠骨义胆,朴实近人,还没有女朋友,是吗?部下妹妹,秋芙蓉。”西门长官从保安室窗子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快走出校门的子刚:他穿解放鞋,又穿迷彩服。“嘿,哼!”西门长官对子刚的背影鄙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西门长官不赞成子刚穿解放鞋,也不赞成他穿迷彩服。“吉健小学的校长只要看到你穿这样的鞋,着此类(下衔军装)衣服,只要一个电话,公司就会叫你马上收拾东西回家!”西门长官曾这么跟子刚解说道。晚秋的天气,在G市太阳晒时,仍别有一番热意。血气正刚的小伙子每逢休闲十有八九会躲到立交桥树荫下或别的其他什么地方,而不愿意白白地站在这样的阳光下,去接受身体不必要过多的太阳能,弄得满身出汗。今天的太阳似乎很通人意,躲在云层里。自然公公偶尔还暗地里扇来一阵风,冷不防给人一个“透快凉”。人在觉得“爽”之余,会觉得这种“游戏”就像个淘气的老玩童在捉弄同伴,趁别人不注意突然“吓!”地大叫一声用拳在别人背后一捅,吓人一跳——惊中有“爽”!走出小巷,过了大街,面前即是珍河广场。十多年前子刚曾“到此一游”(子刚在暑假期间曾独自远离家门出外打短工闯江湖),还一个人站在珍河桥上,俯视一江碧绿的滚滚流水展开过“浪漫主义”的遐想呢。现在子刚又来了。“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灰黑的旅尘,给我们的美丽划上了一个黑黑的问号,多年过去我们还认得你出,现在又来了,真令人讨厌!我们不欢迎你!”“——不!不能这样对待人家!他外貌虽看似脏丑,内心或许会像雪花一样洁白、美丽。”珍河水持与前者相同的观点,它一反从前的碧绿,又浊水黑,以显示其对子刚的厌恶。江面上漂浮着的垃圾不时向人挥手挤眉弄眼;江风混夹着一阵一阵的废水臭;它们与反常的珍河水在一起,似在异口同声的对子刚说:“丑八怪,丑又坏,走到天下人不爱……真可恶!我们才不想见到你呢?”——这就是珍河?她怎么转身一看就从一个清秀亮丽的少女变成了“黄脸婆”?是谁把她给变相的?……子刚觉得这个变相的“亮丽少女”形象如同恶魔般可怕,若其伸出魔爪不分青红皂白往人身上乱抓,人就会被其毁坏,他赶紧快步离开了桥面……子刚买了一支雪糕,一路吃着,不知不觉步入了珍河广场。大树下,有一伙人在排练歌剧。一男一女站在林立的道具旁,一个“情哥哥呀”,一个“大妹子唉”地对唱着,一名从一旁路过的小姑娘听到他们的歌声,居然跑步走了。或曰:“他们的情歌真厉害,佩服!”一对阿哥阿妹手挽手,“阿哥”的一侧肩膀挨到了子刚身上,轻轻的碰了子刚一下,从子刚一旁而过。如果是在解放前对敌战争时期,这位“阿哥”的这“轻轻一碰”完全可以认为是我方地下党的“接头”暗号;在和平年代“阿哥”的这“轻轻一碰”就显得有点诙谐。子刚漫步至一块闲人稀疏的坪地,搞了两个竖叉、一个腾空外摆莲、一个旋子,随后,他又玩起了“猴技杂耍”——空翻。四周人们的眼光被子刚的“自耍猴”表演吸走了大半,可惜,伊人不在。“抢贼!——抓住他、抓住他!……”突然,从珍河广场公共汽车站那边传来了一阵令人惶恐的呼叫。只见一男子手里抓着一只黑色的皮包,没命地翻过栏杆跳进广场而又往广场对侧外狂奔。其人后面,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面色悲愤、骂骂咧咧而行动呆板地跟追着。子刚原地站着看那个打劫者的动态,瞧准机会而飞快地冲了过去。打劫者的去路给子刚拦住了。歹徒慌忙扭转身,意欲避开他往侧面逃窜。哪知子刚一个箭步已跃至其旁,紧接着使出一个猛扫腿而将其绊倒。皮包在歹徒跌地时失手脱落,掉在一边。广场上的人们大都朝这边拥了过来。打劫者见形势对他相当不利,顾不得捡皮包,爬起身就想走人。没想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迷彩服”又向他甩出了一腿,“扑通!”一声,他又趴到了几乎与原来相同的那块地上。两个巡警闻讯及时赶来,将打劫者带走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当兵的吗?”皮包失主问子刚道。“不……不要紧,区区小事,再见!”面对广场上一道道火辣辣的眼光,子刚此时心里比当年与几个身藏利刃的歹徒奋战还觉得紧张——“三十六策,走为上策”,子刚动用了古代兵法里的招数,转身迈开了步伐。“喂!……”皮包失主拉开皮包,口里叫着,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之内子刚就像是吃了一顿丰富的套餐似的,肚子觉得饱饱的。他别有兴趣再去别地溜达,直接回到了一品巷小学。“你这么快就回来啦!”西门领班从保安室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推门而入的子刚说道,“怎么?不去外面玩了?”“外面没什么好玩的。”子刚随口应了一句,直接放步上了宿舍楼。3子刚正式任聘起约过了一个星期,开始分班——每天从上午8:00至下午2:00在一品巷小学值班,下午2:00至6:00在吉健小学值班。据息子刚未到,一品巷小学校安长在位因故离职之前,子刚的这个工作角色(即所谓的“两边跑”)是由西门峰担任的。一天下午大约5点左右,子刚在吉健小学值班时忽然发现银城人才市场的那个“刁主管”(即推荐子刚来绿叶红花公司任职的人才市场负责人)与常主管一起出现在校门外。两个“来访者”都是子刚的“关系人物”,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介绍人,子刚不敢怠慢,起身立正向他们行了礼。两“来访者”各自向子刚瞥了一眼,步伐不停地径直走向了校综合办公室。子刚在执勤点坐着稍微向右扭头就可以看到学校综合办公室的那几个窗户。两个“主管”过后不久,子刚偶然间转头向办公室那边望了一眼,他无意中发现:那个银城人才市场的刁主管正在朝他自己张望呢。刁主管看子刚的眼神老远也看得出那种所表现出来的“神秘感”。子刚在刁主管的那个人才市场交了100元钱办那所谓的由“劳动局核准”的“上岗证”当时曾对他们疑心重重。子刚连珠炮似的问这问那,引起了这个人才市场所谓的“主管”的反感,等别是这“主管”擅自安排子刚(他甚至想安排子刚到什么鞋厂去做杂工)无视子刚的选择权而遭到子刚坚决反对的那一刻,这“主管”都差点对他发火了,惹得这个人才市场的两个保安向他们走了过来。看这两个保安的神色,无疑是在“敬告”子刚要“老实”一点。在未交100元办“证”之时,这两个保安的眼光是“和善”、“可亲”的。子刚对这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并不在意,他有那么好的身手,若真较量起来……——练武之人是要有“武德”的,何况是一个学美爱美的人,其实,即使他们收了子刚100元钱后马上借故将他赶出这个人才市扬,他也不会跟这个人才市场的人动手的。……刁主管最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电话簿,对子刚说道:“你身材不够(子刚身高一米六八),又不是退伍军人(心思怪异的子刚有退伍证也无意给他们看,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才市场是怎么为普通外地求职者服务的),做保安人家都不要——看来,我只有通过‘私人关系’叫‘老乡’来帮你找了……”子刚来到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做保安,即是“刁主管”靠“关系”搞来的,绿叶红花公司的这个常主管,据刁主管自称,是他的“老乡”。这个刁主管那天下午为子刚找了个“10元住宿”处,那是他的同事宿舍(出租屋)。刁主管的这个同事违约向子刚收了20元住一晚,说是必须给介绍人来此入住的刁主管10元作为“介绍费”(后子刚离职又来到这个银城人才市场,向刁主管索要那十元钱,他竟这么说:“这10元钱是别人给我的,又不是你给的,我怎么会给你呢?”子刚无言以对,而就在这时,人才市场的保安又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到了这边)。子刚上午在一品巷小学上班,下午在吉健小学下班后又回到一品巷小学值夜班。这晚,一品巷小学西门领班等子刚从吉健小学一回,就自己踩着单车出了校门。西门领班没有对子刚讲其所去何处,在校门口,他定住单车跨在单车上停了一下,回头对子刚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要看好啊。”“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子刚答道。西门领班离校不久,住在学校里的厨师也携着其老婆摇呀摇地摇出了校门。这样,学校里此时就只有子刚一个人在。子刚把校门关好,栓稳,然后到校园里四处巡视了一番。回坐在灯光明亮的保安室里,心乃静,人也闲,侧耳倾听,校园还无声。挂上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的员工牌子,做上“校园勤卫”,子刚预测不到自己的事业得分;做为一种正当职业,既然获得,且还是不易获得,子刚只有一个信念:做好一些。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实践证明,这职业是很要人的时间的:人在学校就在“值班”,人在“值班”就“不能做私事”(见《校安员守则》)。子刚这个勤学好进之徒,过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式考验”,难免不惯。一个星期校园有一两天今夜的宁静,可以教人调整精神,展开思维,到理性——意念西门国去旅游:看,子刚飞到了银河,碰上了牛郎织女,美丽的爱情女神在眼前向他微笑……思维想象用够了,“意念旅游”结束。子刚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是唱歌?对!唱歌是子刚的一大爱好!(要知道子刚在服现役时曾获得过全军卡拉OK比赛二等奖)子刚的“歌唱历史”(可别忘了他从小就爱唱歌呵)悠久!有今夜这样的条件,现在来一两首似乎很合时宜。若说校园是听众,热情就是麦克风(当然,子刚为激发唱歌热情可以凭意念虚拟一个舞台,他正站在这舞台上,台下有成千上万的“歌迷”在等待他们的“歌星”“偶像”演唱……)——别忘了一品巷小学几米之外的对面是一所财经学校。瞧,那窗户里有一个俏丽的女生探出了头,此时不唱,更待何时?“谁没有泪珠儿滚滚的时候,那是心中涌起的热流,它来自殷切的祖国之爱,孩儿啊,偎依在母亲的胸口。……啊,燕子啊,你飞回来了,你飞回来了,我的朋友……”(影片《元师与士兵》插曲:《祖国之爱》。)子刚歌曲储藏量大,耐“干喉”连续动作,这回他一口气就唱了五首。他唱《我爱你,中国》这首歌的高音噪响惊动了学校隔壁的一户人家:“喂!喂!——莫吵别唱了!……”这声音就像是在子刚的耳旁边发出来一样,乍一听吓了子刚一跳,是一位阿婆的声音。这声音还真灵,子刚倏地止住了歌唱之轮,若非意外,这“歌轮”可能会跳上轨道长途纵驰的。校园里恢复了原有的宁静。……4这是一个星期天。晚饭过后,子刚的“顶头上司”西门长官骑单车出外“潇洒”,一品巷小学一时又留下了子刚一个。子刚关上校门,到校园里四处走了走,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回到保安室,子刚随手拿起一张旧得发黄的老报纸,坐下,看了起来。报纸上关于恐怖大亨本•拉登的文字着实引人入神。不知不觉地,半个小时又已消耗完毕。“喂!开一下门可不可以?”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娇嘀嘀的声音。子刚以为是女老师在喊开门,忙把报纸一丢,从座位上弹起,赶紧快步走出去打门。子刚拉开校门,“你好,请问……”他话说到这里就未再讲下去。“这个女人以前好像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不对!她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子刚心里这么想。“哎呀,——保安师哥!你会觉得寂寞吗?我想跟你谈件事,到你那小屋子里去坐一坐,可以吗?”没等子刚再想下去,面前的女子已抢着发话了。“对不起,小姐,”子刚应道,“学校有规定,外人不能随便允许进的,请你到别处去吧。”“——哇!怎么啦,保安哥,你看不起我?”这女子说着,故意挨近子刚,用她的肩膀碰了碰子刚把住门的胳膊,示意他让路。“不!……”子刚口里吐出了一个字,未继续发言,迅速退开身子,把门关上了。“保安哥!开一下门嘛……”那女子还在外面喊叫。今晚似乎有点不对调,对面学院的门这么快就关了。若在平时,这样不明身份的女子敢在这里撒野?“管她那么多,不理她叫也没用。”子刚坐在保安室里,心想之余,他干脆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又稍过片刻,子刚心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暗叫一声:“不好!可能中计了!”即起身飞快地往校园深处跑去。果然不出所料,在校教研楼的楼梯拐角处,有两个黑影匆匆从楼上摸了下来,接着又慌里慌张地窜向另一个楼梯,往与民宅窗户挨连的学校厨房平台跑去。“站住!你们跑不了!”子刚在学校最里边的一栋教室楼出口看到两个黑影若鬼魅似地窜动,厉声叫着向他们追去。两个黑影翻上平台后爬入一“狗洞式”窗户(该窗户未安装任何遮档物体,像是个“通风口”,这是一栋老式民宅,红砖露面,未粉刷墙壁)随消失了。子刚追上厨房平台,攀上狭小的窗户机警地伸头向屋子里看了看,屋子里昏糊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子刚真后悔没有拿上手电筒,只好原路返回。子刚从保安室里拿到手电筒,开始对校园纵深地带进行大检查。在一栋教研楼“财务室”门口,子刚停止了脚步,他的电筒照着这条门上的锁:“这是怎么搞的,锁孔上怎么会有一截小铁丝呢?”子刚心里疑惑顿生。显示易见,是黑影搞的鬼。子刚把锁孔上的铁丝拔掉,远远地将其扔了。“去你的!可恶的女人!我才不会上你的‘鱼钩’呢!……”子刚气忿地扔铁丝之时,心里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校园纵深其它地方静态若常。后,子刚又站在那个平台下,用手电筒对着那个“狗洞式”窗户照了又照。他本想爬上去用手电筒向屋子里照看探个究竟,看看黑影是如何钻进校园来的。考虑到黑影早已溜了,照“激光”也没什么用处,搞得不好还有可能惊动四邻,招惹风波(这“狗洞”已是黑影出入口之事已知,再知亦无济于事),子刚于是放弃了再攀爬那个“狗钻洞”的打算,而到回保安室。这晚西门领班回来得很晚,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厨师夫妇不知为何今夜逛街逛得那么起劲,也有可能是到老乡或是朋友、亲戚家玩去了,他们一夜未归。第二天上午,子刚一直在为是否要把昨夜之事向西门长官或学校领导汇报而伤脑筋。假设没有那名女子,昨夜之事上报是没什么可拖拉顾虑的,男孩也有男孩(尽管子刚是个“超级男孩”——“老男孩”)的难处;而如果隐瞒那名女子之“闹”,单汇报有“不速之客”闯入校园,人们不禁要问:你这个保安在这里干什么?!子刚思来虑去决定先不急于汇报昨夜之事,待考虑好问题再说,也许明天将之上报也不一定,这样做也未必就会“过时”。财务主任进校后又出去又进来又出去,脸上对保安子刚投来的微笑,及其显得轻松愉快的表情,说明她办公室门上的锁没有出问题。下午西门长官开会回来(两点钟之前),向子刚传达了有关信息,并递给他一张纸条。5通知一品巷小学校安员郑子刚:近日据人反映,你在吉健小学值班期间,屡次调戏出入校门之某女老师,经查情况基本属实。鉴于你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调戏女老师之过失不算很严重,故免诉诸于法律以刑事追究,只作开除职务处理。限在天黑之前把你的大包小包——即所有的行李包搬出学校,不得有误!特此G市绿叶红花校园服务有限公司六区主管常赢钱即日西门长官领着子刚去了公司办离职手续(子刚的身份证还压在该公司,且还有50元押金),一品巷小学值班事务暂由学校别的员工(清洁工或厨房阿姨)代理。在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人事部,说来也巧,子刚填“离职表”之时,另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办入职手续——在填“入职表”。他手里拿着的一张卡,跟子刚在人才市场办的那张卡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卡值少了20元——即他是花了80元才办到这张卡的(当然,该卡上的“活位”——填持卡人姓名、办卡日期等的位置上的文字跟子刚的有别)。子刚屈指一算,再过两天他的“上岗证”——“求职卡”就要过期了,——哦,……子刚似乎忽然之间领悟了一个道理:现在“开除”,正是时候……子刚正式任职期不到一个月,又是“开除”,工资问题不必提起。不过,说到底,子刚算得上是个“幸运儿”。从旁边那个办入职手续的男子与“绿叶红花”人事小姐的对话中(是在对子刚演戏,还是事情果如其然?)获息,那个男子得交15天的“培训期伙食费”,子刚却未有此“消费”。这样,子刚与西门长官走出这间办公室后,心里是感到特别庆幸愉快的。一品巷小学的小朋友看到子刚的那个“急”样,像个“逃跑兵”似的,他们觉得很是不解:两个小时前子刚都还穿着工衣,戴着领带别着保安卡打开校门礼迎他们入校呢,怎么他现在成了那个样子啦,比“落汤鸡”还更滑稽耶!小朋友们在操场上睁大眼睛看着子刚,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这是子刚“无意之中”留给一品巷小学小朋友们的最后一个“奉献”,他觉得使这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们愉快不仅仅是一种职业需要,而且是他的人生需要……6D市离技工学校不远的一个工地里的肖师傅泥工组这天下午招来一名身穿迷彩服、肩挎迷彩(布料色)旅行袋的后生,他是来做小工的。急要小工的肖工头当天下午就叫此后生上了班,并对他进行了“考核”。人们在后生踏入工地问工那刻,谁都不曾想到一个身貌与众不同的“军人式”人物会是来此工地找工作——且是找小工做的。工地靠近门口工作的那个工友将后生引进至肖工头处,这个工友是为肖工头打工的,后生进工地问工是向他问的。他显得很热情。肖工头见了后生,并没有爽快地答应收他为工人,而是故作冷淡地对他说:“先看你工作两天再说吧,如果你(干活)不行,我也没有办法(接收你)。”后生勤快有力且似乎熟练的身手,肖工头一看到就心里觉得相当舒服(满意高兴)。但他是绝对不会夸奖后生干活过人的,因为肖工头这样做,他将可能要付出更高的工资(雇金付出越高,对雇主越不利)。肖工头只是默然应许,什么都没讲,后生也就一直干了下去。后生干了三天,他早上的“运动”(把脚靠在壁上做搬腿动作,在地上搞横竖叉等等体育运动)就给肖工头发现了。肖工头对此并没有作什么大不了的惊怪,他似乎见识多广,若这后生是个武术冠军,给他打工(做这小工活),或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异。后生次日起开始了更早、更为隐秘的体育活动。不消话,后生早晨的体育活动是武术类(后生的空翻类技能已练得达到了“拿得起,放得下”的程度,无须每日必练)基本动作,尤其是横叉、竖叉,这样的“一字技巧”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练习就会“退化”。后生偶尔会在工地上“光天化日”之下“心血来潮”突然来个“空转飞燕”(空翻)或用手掌劈砖头。工友不期而看到后生的这类“绝技”,自然甚感惊诧从而向他问这问那。后生既不想随便透露他自己的身事,也无心思与一同卖力的工友谈天说地,他的回答含糊其辞,工友们似乎也感到味儿够意思。一日晚饭后,后生穿上迷彩服跟着一个日前目睹过他用掌砍砖的工友,又摇又摆地走出了工地。“从这条路一直走上去有个电影院,我们去那里看看怎么样?”在门口,工友对后生指了一下路,很客气地说道。“随便,哪里走都行。”后生性情显得轻松自然。他们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条横街,这里有摊摊点点(小贩铺、小商摊),有饮食店、娱乐场,夜行人在这里走走停停,饮食店里的人在坐谈笑论或举杯畅饮。突然,前面的摊点上响起了一阵吆喝,有人撒腿就跑,一名妇女嘴里发出惊叫在其后面追着。后生见状,抛下工友几步脚就跑了过去。“什么事?”后生向摊点旁站着似在看热闹的人问道。“抢钱的。”有人答曰。后生听了此人所言,立即一股旋风般地向那逃跑的男子移动,速度之快,令工友联想起了电影《闪电行动》中的某个镜头。……工友从想象中返回现实,再定神看时,但见那歹徒已半躺在地上,其面色恐惧地望着一旁叉腿树立的“迷彩钢塑”……“厉害!”工友在返回工地的路上,仍在对后生重复说这两个字。在后生与工友们的床铺对面,靠着墙有一组独立的脚手架设施,其三面都被窗帘布遮得严严的。这是一张夫妻床铺。此床铺女主人一天到晚不知在外所干何事,有时两三天不见其人影;此床铺男主人称老九,是跟“业余”就穿迷彩服的后生在一起干活(做小工)的。老九在工地干两天休两天,有时干一天休三天或五天。“干这样的工作又苦又累,又脏又没多少钱赚(挣),我只求做到伙食就可以了。”老九一度如是对后生言道。在后生踏入工地牛做之初,老九对他显得很热情。“你是从班房里刚出来的吧?”老九对头留短发的后生说道,“那又有什么?我以前也劳改过,坐过八年牢,第一次(坐牢)是抢劫,第二次(坐牢)是吸毒……”老九曾有几天早出晚归,肖工头有事连踪迹都找他不到。后来在上班中,老九对后生讲述了这几天来他的“传奇”经历:“我这些天卖‘白粉’(海洛因毒品)赚了几百块又寄回家去了,……我的一个朋友昨天在一个女人身上(抢劫抑或是扒窃?)搞到四千八……他真有运气!”老九的话中似乎富含对他的那个朋友的钦佩、羡慕之情。次日上午,肖泥工组因工地倒水泥(搅混凝土楼面)无法占用升降机——吊篮而被迫停工。后生穿上迷彩服一个人出去了。他找到一个保安工作……后,来到了东城派出所竹山警务西区(竹山公园门外)。“喂!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治安员迎着后生走了过来,他口里说道。“你穿这样的衣服,想查夜啊?你有没有这个?”这治安员说着指了指挂在他胸前的那个工作卡,“跟我走!”这治安员上前不由分说抓揪住后生的衣领,扬手在他脸上扫了一巴掌,把他扯进了他们的办公室。“我向你们报告一个消息……”后生对这办公室内一位年长的穿迷彩服的治安员说道。“什么消息!?”一个治安员未待后生说完就接过了他的话,并走到后生跟前,一拳击在他胸上。“报个屁!——把你的工作证、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哇!还穿解放鞋!——把解放鞋脱掉!”另一个治安员拿着一根铁棍走到后生一侧,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用铁棍指着他的脚喝道。他们在后生的身上搜出了一张退役军官证。“哇!——郑子刚,上尉!厉害!”“假冒军人,该打!”“我以前是做保安的,现在一个工地干活,……——好,我脱……”后生回答得有点应顾不暇。“把他的裤腿剪掉算了。”年长一点的治安员对他的同事们说道,他的话似乎是对后生最后的裁判。他接着又对后生走了过来,说:“你以后记住不要穿这样的衣服出来了,下次再穿这样的衣服可能就要你坐牢了。”后生早在少年时代就可以在其家乡的晒谷坪上摔、滚、跌打,这些小伤小痛,比起前空翻背部先吻地,或侧滚翻水平旋转三百六十度肢躯先落地明显要舒服得多。后生不还手,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公务员,跟他们打斗有可能把事情升级化,更重要的是:打赢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无法划入美德见义勇为的范畴,随便与人为敌大动干戈是落后的价值观表现,是浪费感情之举,提供了一点小伤小痛不够成为对手的资格。后生的迷彩裤从裤脚到大腿中上部两只都被剪开了露出了左、右两只大腿肉,不朽的“裁缝师”是那位曾持铁棍对后生“跃跃欲试”的男子。后生裤子被“裁缝师”剪裁完毕,即被“送”出了办公室。后生不管街上的人对他怎么看,从从容容地把两只迷彩裤腿高高挽起(到大腿中上部),打上结(不打结就挽不稳),依旧昂首挺胸地走着。“舒服!痛快!”后生心里在如此“特别之旅”的路上不无感慨地对自己说道。行人过客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这位因“一裤”而变的“奇人”、“异士”。后生像穿短裤似地裸露着两条腿,巧妙地避开了工地工友们的目光,回到了他自己的那个铺位……“叮铃铃……”郑子刚拿出手机一看,来了信息:“郑连长,我哥说你挡毒烟酒于嘴外,拒利色财于身外,无不良嗜好,是真的吗?芙蓉。”工地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后生有过这么一个“不光彩”的经历,肖工头依然那么有趣地欣赏他的“小工功夫”。后生几天后便抛下了这个劳作了数个星期的工地,工资也未拿到(仅向工头“借”了20元钱,这钱是肖工头给他买生活用品的。除伙食费、借支20元,剩下的工资约还有400多块钱)。“他这个人有才不露,是个怪人,真不知他为何会来这工地做这样的事。”一曾无意中看到过后生做空中翻滚动作的工友对其老乡道。7子刚那天上午到“珍珠美味”食品公司面试完保安技能,后就离开星星新村搭上公共汽车去了竹山。据路旁的广告信息显示,位于竹山一带的一个电子厂要招保安。“珍珠美味”公司虽然面试成功,隔几天就可以去上任,他觉得有别的机会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应聘考上)还是好的。万一“珍珠美味”食品公司变卦不招他,电子厂面试成功他就另有去处,不必再在那个工地里学“牛大哥”劳作。这趟公共汽车生意过火而显得异常拥挤,背挨着一名老太的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不时扭头四下张望引起了子刚的警觉。此男子也盯了穿迷彩服的子刚一眼,子刚特把眼光投向车窗外,佯装欣赏路景。公交车过了一个由红、黄、绿灯管制的十字路口,司机猛踩油门发出“轰轰”之声。就在这时,那个戴墨镜的男子掏出一把利刃看准老太旁边的一名妇女的挎包轻轻一刮,紧接着把手伸了进去……戴墨镜的男子几秒钟的特别动作完成,恢复常态,随后开始向车门方向挤动。子刚迅即起坐,挤到了那被窃的妇女的旁边,轻声对她说道:“同志,你的挎包破了。”“——啊!……”这妇女搡开别人的胳膊,低头看了一眼挂在一侧肩的女式皮包,发出一声惊叫。“别动!”子刚不紧不慢地挤到那戴墨镜的男子旁,随着一声厉喝,闪电出招将其两手反剪擒住。子刚稍力一捏,痛得此君“嗷嗷”直叫。汽车停了,那名妇女挤了过来,大声说着什么。子刚在戴墨镜的男子身上搜出了一把利刃及其所窃得的财物。这名被窃的妇女把她的破挎包举得高高的,故意让车上所有的乘客观看。见情的乘客很快就明白了车上刚发生的一切……子刚这一日开始正式来到“珍珠美味”公司做保安,一回外出,他遇了不久前在公共汽车上失窃的那名妇女。“小伙子,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这位阿姨热心地问子刚道。“在星星新村星星路111号‘珍珠美味’公司做保安。”“你觉得(工作)好吗?如果不行,我帮你推荐个工作,你一定会喜欢的。”这阿姨说。“谢谢……”子刚话未说完即转身与之不辞而别,他这样子真令人大惑不解。这阿姨默默地站着,一直看着子刚的背影,直到他远去,消失……数日后的一个晚上,“珍珠美味”公司的老板召集了全体员工开了一次会议。老板在会上有声有色地给员工们讲了个关于一名穿迷彩服的小伙子在公共汽车上制服扒手的故事。员工们听了,都感到莫名其妙:平日很少发言的大老板这次怎么会在会上“罗哩八嗦”地讲这么一个无关“政要”的故事呢?……子刚自在街上偶遇那名妇女,隔了两天,他就发现“珍珠美味”在大老板对他多了一副干巴巴的笑脸。他还破例给子刚亲手发了另外一套保安服呢,有一次“珍珠美味”大老板还把子刚叫进他的切诺基车中,叫子刚“跟班”,实际上是去游逛,上“富豪大酒店”酒楼……“珍珠美味”老板对子刚的如此这般“反常”举动,做保安队长兼代“珍珠美味”公司行政人事经理的冯道理先生自然有所觉察。这天早上,参加“珍珠美味”公司自己举办的“军训”课外活动的有30名职工,其中10名男性,20名女性。“立正——!”保安老高大声喊道。“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男的这排:向右转!左转弯起步走!”“小陈,这队由你来喊一下口令,练习跑步走。”老高对子刚叫道。“Yes,sir!”子刚心情愉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其实子刚心里在暗笑,一个曾是正规军连队的最高指挥官,搞这样的训练,小意思呢),领着这队“学操生”员工来到了另外一个大厅(这大厅里吊有一个铁沙包)。那20名参加今晨“军训”的女职工中,有一半以上是四五十岁的老妇,不过其中也有几名少女。她们站成两排,看她们那个歪歪斜斜的站样,给她们搞“军训”的难度可想而知。老高承担了这项艰巨的任务,跟他那诙谐的“陈旧”军训水平及“老练”的年龄遥遥相应。“立正——!”老高拉开嗓音对着接受“战争”考验的“巾帼英雄”们喊道。“第一排左起第五名,向后退一点!对整齐!”第一排左起第五名是个标致少女,包装部的,顺便提一下,她喜欢子刚的后空翻及“一字腿”(横竖叉),她穿着一套连衣裙“军训”。“听口令!第二排,向后——转!”“起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第一排,听口令!左起第五名不要嘻皮笑脸,认真点!——向前三步走!”“两对都有,听口令!向后——转!”老高迈开保安特有的“军事化”步伐,跑到了两队中间。“大家注意了,今天练习‘正步走’。首先,我做示范给大家看一下。”老高言毕,正步走了五米。“好!现在大家跟着我做正步走分解动作……”“……这排的左起第三名做得比较好,——对!就是那样,身体挺直,臀部不要这样扭动、翘起。”老高边讲边做示范,精彩之处惹得两队老、少女工嘻笑不已。“严肃点!大家不要笑!”老高叫道。“接下来,三个三个练习。听口令:这排右起前三名(其中有一名“老来俏”)——立正!向前六步——走!……”“你怎么这样走啊?”老高走到“老来俏”面前,拉了一下她的手说道,“同手同脚的,这么笨,摆臂都摆不好!”“嘻嘻!”“老来俏”忍不住笑了,“走这样的步子还真难,讨厌死了!”她说。“就是嘛!这样的‘军训’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晨集体去街上跑几个圈还更好。”“老来俏”旁边的一位女工发话说,这女工是西饼部的。“厂里的规定,没办法。”老高说道,“大家慢慢练,不要急,累了就休息一下子。”轮到穿连衣裙的少女和另外两个女工走了,老高看着她们的步姿直摇头。很显然,她们的步伐没有任何“军姿”。尤其是穿连衣裙的那个,走起来姿势跟时装表演模特相类似,同时“要命的刀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更令人对她的“军步”“军操”生疑乃至同情……那边大厅里“军训”的男士此时都在扭头向这边望,保安小郑——子刚的“军令”失去了“效应”,他干脆放这些员工一码,自己打起了沙包。“嘣!嘣、嘣!……”“叮铃钤……”郑子刚手机信息铃响了,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郑连长,又在独闯江湖啊,快回家吧,我等你!芙蓉。”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用担心,老高这边“动人心弦”的景象逗留时间不长。因为,一个小时的“军训”时间即将宣告结束,时间差一分钟就要到点。“下课了,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来吧。”老高对着“巾帼英雄”们说道。“阿刚,我们今晚去舞厅,就这么定了!”一扬贵妃似的女孩在军训后走到子刚面前对他说道。“对不起,我不会跳舞。”“扬贵妃”听到这冷冰冰的话,转身捂着脸跑下了楼梯。对员工们“军训”完毕,吃月饼和稀饭——早餐的时间到了。刚刚落完的一场大雨,接之而来的小雨,使得保安室屋顶上有几处漏水不已。“小郑,你先上去(饭堂在五楼)吃吧,这里我来。”老高对完成“军训”进行值班的子刚道。“好的。”子刚戴好“执勤”红袖筒迈步上了五楼餐厅。餐厅里员工们已有条律地排好了队,秩序很好,一个保安早就站到了月饼篮边。子刚捡了一个角落站着看打早餐的人们。“去年中秋节已经过去,今年的中秋还未来,怎么还吃月饼?”一位新来的员工悄悄问其旁边的同事说道。“你以为啊,我们天天吃月饼,这么久可过到‘中秋’瘾了……”“听说昨天下午司机房里被人偷了一台小型电视机,是真的吗?”“是的,没错,我们西饼部昨天晚上上夜班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昨天下午是谁在值班?司机房不是在保安室的斜对面吗?”“是站在那角落里的那个。昨天下午上班时我去洗手间解手,由于放行条上少了组长的签名而被他拦住了。当时我看见保安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好像是见工的……”这个蛋糕部的员工说着说着,放低了声音,扭头望了子刚一眼。早班铃响后,冯队长和保安赖利益一起来到了保安室。“昨天你是怎么搞的,在这里值班连司机房的电视机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赖利益冷冷地对子刚讲道。“你涉嫌盗窃,司机房的事本来是厂门值班保安不管的,电视被盗或许也只是鬼把戏,你自己想想准备什么时候走人吧……刚来看你那个样子,连转接电话到现在都还不会,你能行吗?”冯队长对子刚说道。子刚不晓得,邀他去舞厅的“扬贵妃”就是冯队长那时年二十五六的未出嫁的妹妹,那天他已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厂里的几个保安都是冯队长的“老乡”,其兄弟、夫人等重要关系人物都已在这厂里升了职。仔细想想,以前来过这里做保安的人士,不是被炒就是与冯队长“不和”自己知趣而走,子刚现在遇到的问题不是难理解的。古人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当初子刚以一身惊人的“硬技艺”及合格的职业“软功”(做保安的有关基本知识、技艺)考上这个保安位置,冯队长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所流露出来的“神秘”,现在终于算是“真像”大白了:“别地(与保安队长不同省份)的保安又招进来了,可是他也不行。这么久了,连转接电话都不会,还涉嫌盗窃,我说郑总经理——郑大老板(“珍珠美味”食品公司总裁),你能说我的这个那个、说我野心勃勃吗?”子刚听了冯队长的软软的“逐客令”,一时未语。外面仍然下着不大不小的雨。“等雨停了再走,可以吧?”子刚言出,即起坐,摘下了保安大盖帽、工作卡……“叮铃铃……”子刚掏出手机,未读短息4,查看内容如下:1·“郑子刚同志,预备役步兵师有令,速归。武装部。”2·“郑连长,梦游结束,请返回现实。芙蓉花仙在家等你!人生设计师•星外来客。”3·“郑连长,昨夜梦郎归,是真的吗?芙蓉。”4·“郑连长,祝‘江湖独行侠’计划实践到此圆满成功。芙蓉妹妹的苦诉已招架不住。老部下秋少尉。”
2008-05-27 21:42:13 作者:红日今天 9584 0
百好姻缘
2008-05-27 21:32:40 作者:红日今天 9593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