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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群混蛋

    一群混蛋文/碧草谨以本文向我们敬爱的碧草前辈表达敬意!作者简介碧草广东五华人,原名钟伟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1996年毕业于广东省外贸学校(碧草文学社创办人),后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自考),系中国作家协会广东分会会员、国家中级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校园文学创作委员会指导老师、每年一届的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碧草杯”的创办人、《广东校园文学》筹办人。当过报社记者、编辑(文艺副刊),曾用碧草、琴江等笔名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新闻作品一批。现在广东省对外贸易职业技术学校工作,任校报及校园文学刊物主编,曾主编“广东省校园文学碧草系列(一)”(4本珠海出版社)。《有个女孩要来》是其第一部公开出版的作品集。长篇小说《这里的天空不寂寞》(暂定)待出。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描写了一群在中国人事分配制度改革后大中专毕业生在现实社会的生存状态,令人深思。一那天,阿耳哈哈大笑地对大东家说,他和诚诚是同一天辞工的。二诚诚是阿耳高中时的好同学。当年高考阿耳考上了外省一所大专院校,而诚诚只考上了本省的一所中专。两年后,逢上国家人事分配制度改革的阿耳和诚诚,分别被“双向选择”在A城和B城。如果说学文秘的诚诚在A城搞宣传工作还算专业对口的话,学工程设计的阿耳则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进了邮电局属下的一个直属企业(当时邮政和电信还未分家)搞宣传工作和产品推销。应该说,阿耳是有点小聪明的,凭着他在学生时代当学生会宣传部长练就的一手好字游刃有余地把其公司的宣传搞得有声有色。除此之外,吃苦耐劳的阿耳还颇有营销天份,用他的豪言来说,他一个人的业务量(推销手机)可以和整个部门其他同事的业务总量相仿,当然他那个部门除去领导外也只有4、5个同事。更令人赞叹的是,他还借钱请人开了家手机专营店,一个月的收入连带工资少说也有4000——5000元。A城就在B城旁边,为了省钱,诚诚每次到B城找阿耳时,总是喜欢从A城的公共汽车乘到边界后转搭B城的公共汽车,这样虽然花多了近一倍的时间,但却可以节省一半的钱。诚诚从A城到B城找阿耳那天,是春节后的正月初六,满天的空气里还可嗅出淡淡的爆竹烟味。从公共汽车上下来,诚诚给阿耳打了个电话,要阿耳到车站来接他。十分钟后,阿耳骑着摩托车来到了诚诚的眼前。坐上摩托车后,面对路边忽闪而过的红灯笼,诚诚有点激动地对阿耳说了他去年底辞工的事,谁知阿耳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也是那一天辞工的。后来的经历证明,诚诚这时的兴奋与阿耳的哈哈大笑都是渗着无奈与辛酸的。三诚诚以前来过阿耳的宿舍,这是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阿耳独住一间。来到阿耳的宿舍,诚诚看见房里已有两个人,正在玩电脑的那个人诚诚以前见过,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正在看杂志的那个人诚诚以前没有见过。经阿耳介绍,诚诚才知道正在玩电脑的是阿耳初中时的好同学叫大东家,而正在看杂志的则是大东家的大学时的同学陈边锋。在阿耳介绍的空隙,诚诚环视了一下阿耳的房间,在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跟上次诚诚来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原来的一张床把床垫放下并排而成两张床;原来简易的铁书架上放满了牙膏、牙刷、口盅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床上则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报纸和杂志,整个房间显得拥挤而零乱。“今晚到酒吧去庆祝一下怎么样?”阿耳介绍完后,脱下鞋跳上床冲着在床边玩电脑的大东家大声说。阿耳的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直赞同。当晚他们四个人到了一个叫“西部牛仔”的酒吧,要了几扎啤酒,接着他们开始喝酒、聊天、猜拳。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提,什么美国总统、英国女王、新加坡总理;什么波黑战火、巴尔干动乱、伊拉克战争;什么脚气、歌星、伟哥;什么三围、艾滋病、避孕套等等,一套套的,仿佛全世界都装在他们的肚子里,尤其是大东家,什么大宝、内存、荷尔蒙之类的新鲜名词,从他嘴里蹦出来,把性恪有点内向的诚诚听得一惊一咋。酒过三巡,脸儿有点发红的阿耳告诉诚诚,其实他们单位的待遇不错,只是关系太复杂了,加上近来又要裁人,所以才辞职不干的。听完阿耳的话,诚诚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他想他辞职的原因除了单位关系复杂和要裁员外,待遇不怎么样还看不到发展前途也是原因。四以前上班的时候总是渴望休假,渴望休假时的懒觉,而现在真正有了休假,而且是“休大假”的时候,还不到一个星期,诚诚就感到有点无聊了。而就在这时,大东家却大声宣布要加入他们的“辞职阵线联盟”。听阿耳说,大学时学工民建专业的大东家目前在C城工作,单位是一个建筑工程公司,月收入上万元(有业务提成),但单位每月只发给他3000元,声称余额在当事人离开公司时一次性返回。好像接纳一个员工就已安排好员工离岗的准备了。“好啊!”首先表示欢呼的是阿耳。“想清楚了?”诚诚有点怀疑地盯着大东家。这也难怪,对于月收入只有1000多元的诚诚来说。“这个单位太黑了,况且我大学毕业一年多来还没有在哪个单位干上3个月的。”大东家有点不屑一顾而又洋洋得意地说:“我现在辞职还可以领回一万多元呢。”“凡事都要考虑清楚。”陈边锋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五就在大东家宣称也要辞职后的第三天,陈边锋在他亲戚的介绍下到一个单位上班去了。但不久他又辞了职,和他的弟弟开起了一家精品店,当然这已是后话。由于阿耳和大东家经常在早上由中午开始的时候出去,到晚上吃晚饭时才又带盒饭到宿舍来吃,诚诚对这种早上由中午开始、天天吃盒饭、晚上吃宵夜、打牌到深夜的日子,感到新鲜而又悠哉,阿耳和大东家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听听歌,看看电视,或者睡觉。这些天来,特别是到了晚上,诚诚对打牌很感兴趣,因为大东家总是把同一楼梯口对面那套房住的打工妹月儿(据说是大东家的老乡)的房门拍得山响,然后把打工妹月儿连拉带推到阿耳的宿舍来打牌。打牌的时候,大东家老是喜欢出千,把不算漂亮但相当大方的打工妹月儿搞得哇哇乱叫。每当这时候,诚诚的牌运却出奇地好,宵夜总是由阿耳或大东家“埋单”(打工妹月儿明天要上班,他们去吃宵夜时便溜回自己的宿舍睡觉去了)。这也是诚诚对打牌很感兴趣的原因。六看样子大东家是铁了心要辞职的了,单位几次打他手机催他去上班他都置之不理,最后单位火了,给了最后通牒:要么回来上班,要么回来办辞职手续。当大东家表明明天就回单位办离职手续后,他的兰花指夸张地在手机的通话按键上按了一下,然后得意地说:“我有一万多块钱喽!”七诚诚绝对想不到,他第一次到深圳特区,深圳特区送给他的礼物竟是避孕套。那天,大东家同阿耳和诚诚到C城办了辞职手续后,便领着阿耳和诚诚直奔深圳特区玩去了,名曰带阿耳和诚诚到特区去开开眼界。到达深圳时已是华灯初上,五颜六色的街灯和霓红灯把这个年轻的城市装扮得婀娜多姿。“果然名不虚传!”显然诚诚为深圳的美丽所倾倒,以前在电视上,在同学口中描述的深圳,在诚诚的眼中得到活生生的印证。一下车,大东家便神通广大地呼来他的一个同学来请吃饭。吃完饭,正在街边走着的他们,大东家突然离开他们窜进街边的一家药店。不一会儿,大东家手里拿着一些东西走了出来,走到诚诚与阿耳跟前一人分给他们几个。“这是什么东西?”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的诚诚不解地问。“贝雷斯!”大东家对着诚诚意味深长地笑笑。“贝雷斯?美军头上的钢盔?”诚诚把纳闷的目光投向阿耳。“今晚带你见识时用的,处级干部!”阿耳一拍诚诚的肩膀,同样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时,诚诚已明白大半,不由得加急心跳:以前听说深圳速度是世界级的,难道自己在某方面也可以快到一步到位?八看样子,大东家跟这家发廊的老板很熟,一走进这家发廊,发廊老板便对大东家又是敬烟,又是敬茶,热情不已,阿耳告诉诚诚,前不久大东家参与设计的一单工程在这家发廊附近,那时大东家经常光顾这家发廊洗头,跟这里的老板和服务员都混得很熟。喝过一、二杯茶后,老板便招呼他们洗头,平时不怎么上发廊,只到理发店找老师傅的诚诚感到有点不自然。间隙,诚诚偷偷地拿眼瞟了一下大东家和阿耳,只见大东家和阿耳都在闭着眼睛,仿佛在慢慢享受服务员的服务。洗完头后,老板又招呼我们上二楼“松骨”,一听到“松骨”,诚诚不禁摸了摸口袋的“贝雷斯”。上到二楼,诚诚、大东家、阿耳便由不同的服务员领进了不同的小房。躺在“松骨”床上,诚诚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的同时,思维也在急剧地转动:隔壁的阿耳和大东家现在在干什么?然而,望着服务员有条不紊的服务,诚诚始终不敢有非礼的动作。“松骨”完后,老板又热情地招呼他们喝茶。大东家大方地“埋单”后,经老板同意,刚才为他们“松骨”的其中两个服务员又跟他们一同去宵夜。回来时,大东家笑着对诚诚说:“刚才为你‘松骨’的小姐告诉我,刚才为你‘松骨’时,你的眼睛色迷迷的。”“你的‘贝雷斯’用了没有?”诚诚不好气地说。“当然用掉了,5个!”大东家夸张地笑笑,然后又念念有词:“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阿耳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笑笑……九在深圳的几天,真是吃好、玩好、住好。他们在中英街购物,到世界之窗游览,到布吉吃鲜嫩的红烧肉,晚上到宾馆开房睡觉。四天之后,他们回到了B城,又开始重复以前吃盒饭、睡觉、打牌的日子。十阿耳的女朋友小西是B城本地的女孩,长得清秀、玲珑而又有点娇气。阿耳告诉诚诚,小西还只有十七岁便成了他的女朋友,现在小西差不多二十岁了,期间两人虽然吵过架、闹过别扭。有一次阿耳与小西闹别扭后,阿耳到A城诚诚的宿舍去睡觉,睡到半夜又觉得有话要跟小西说,结果花掉了阿耳两、三个小时手机的长途漫游费,令诚诚同宿舍的好同学陈东以为阿耳半夜在背英语单词。阿耳甚至为小西打过架,但两人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记得上次到深圳玩之前,阿耳到小西家去告别,临出门时阿耳当着诚诚的面还凑上脸去对家人不在家的小西说:“亲一口”。因为阿耳有女朋友小西在B城,因此阿耳比起大东家、诚诚的生活相对要充实一些。他白天可以在他的手机店里去看看,晚上可以跟小西约会,当然有时他也会带小西回宿舍跟大东家、诚诚他们一起打牌,但更重要的是阿耳还有一份虽然不多的收入,这是大东家和诚诚认为阿耳和他们不同的一点。每当阿耳出去之后,大东家的嘴里总是念念有词,说什么男人有了女人,就把朋友当垃圾,说阿耳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有时阿耳没有骑他的摩托车出去,大东家便骑着阿耳的摩托车带着诚诚在B城的大街小巷里瞎窜,说看有什么艳遇发生。有一次,大东家带着诚诚对一个也骑着摩托车的女孩“跟踪”了半个小时,害得人家大眼盯小眼的,以为碰上两个小流氓。躲开女孩的视线后,大东家和诚诚在大街上放声大笑,引得路人侧目不已。十一大东家的桃花运终于来了,对象是B市中医院实习护士小X。也许是好运的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大东家的桃花运是因祸得福得来的。那天阳光很好,才10点半,诚诚便被透过窗帘的阳光刺激醒了,起床后诚诚到冲凉房美美地冲了一个凉,也许是冲凉时太激情澎湃,诚诚把冲凉房门外的瓷砖地板也弄湿了。紧接着起床的大东家也到冲凉房去冲凉,等大东家冲完凉,冲凉房门外的瓷砖地板更湿了。意外的事故也就在这时发生了。“咚!”的一声巨响把刚起床在玩电脑的阿耳和在梳头的诚诚吓了一跳。只见刚冲完凉只穿短裤的大东家在冲凉房门口的地板上摔了个仰面朝天,刚才的一声巨响,是大东家的头碰到地板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诚诚发现大东家的表情像傻了一样,直到阿耳和诚诚冲过去把大东家抱进房里好一会儿大东家才缓过神来。后来大东家说,他刚摔倒的时候,他的头脑是一片空白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午饭的时候大东家说他的头好像不太舒服,阿耳听后说头脑的事可大可小,于是他们决定午饭后到附近的市中医院去做头部CT,也就是那时候,大东家认识了在B市中医院的实习护士小X。十二那天,送躺在病床上的大东家进CT室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士。由于进CT室要等一会儿,躺在病床上的大东家便闲不住地跟这个模样清秀的护士攀谈起来,从谈话中了解到,年轻的护士叫小X,本市人氏,刚从本市的卫生学校毕业到这里来实习。当听到大东家在问小X家里有哪些人时,阿耳和诚诚便偷偷地站到窗前佯装看窗外的风景。“大东家不是对小护士一见钟情吧?”诚诚小声说。……在等检查结果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X又一次经过他们坐着等待结果的地方时与他们搭讪之后,给他们的感觉用阿耳事后的话来说,就是小X开始对大东家“嘘寒问暖”了。当大东家得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时,马上窜到小X的跟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对花了600多元的检查费用好像一点也不心疼。小X微笑着叮嘱大东家以后要小心:“冬瓜的硬度有限的。”大东家在唯唯诺诺之余,不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小X,要她有事情没时间跟他联系。“从小X看的眼神来看,她快要万劫不复了?”走出中医院,阿耳拍着大东家的肩膀说。十三近来,诚诚发现大东家有一个不经意的变化:原来每天晚饭后只买《羊城晚报》变成了中午吃完饭去买一份《广州日报》,晚上吃完饭后再去买一份《羊城晚报》,并且对报上的求职专版看得特别认真。这也难怪,已近2个月没有收入,只有支出了。不要说没有收入,就是三个对未来充潢希望的年轻人整日沉浸在吃饭、睡觉、打牌、瞎逛的份上,日子久了也够烦的,不但把人养懒了,而且这样的环境特别容易消磨人的意志。然而,在大中专毕业生多如牛毛、“只招研究生,本科可考虑,大专靠边站”情况下,要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又谈何容易?况且大东家、阿耳他们是不把1000—2000元的工作放在眼里的,他们说那还不够他们的手机费呢。诚诚呢,则对报纸上的招聘启事情很有自知之明:一则小小的招聘启事便能招致一批大学生拥去的现象,他一个小小的中专生又能奈他何?当然,他们并没有一味地消极等待,诚诚请求亲戚朋友帮忙找工作,大东家、阿耳则从报纸上看到招聘信息后寄去求职信,但大多都石沉大海。有趣的是,有一次,大东家和阿耳一齐到一家招推销员的经贸公司去应聘,结果大专毕业的阿耳得到了该公司的首肯(不过阿耳没有到该公司上班),而本科毕业、又有学士学位的大东家却落选了,原因是该公司说不敢高攀。十四“铃铃铃……”诚诚和阿耳还在睡梦中被大东家的手机声吵醒了。“喂!”也还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大东家说了一句粗口后,有气无力地拿起枕边的手机。突然,大东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小X啊!……什么?今晚8:00……,吼狮酒吧,……OK!”“小X叫我们今晚8:00到吼狮酒吧唱歌”,放下手机,大东家从床上站起不手舞足蹈地说。“是不是叫你过去埋单?”阿耳仍躺在床上,只是侧了一下身。诚诚看了一下桌上的时钟,才十点一刻钟,又转头睡去。十五“今晚不吃盒饭了。”打了一下午牌的大东家突然说,然后要来阿耳摩托车的钥匙骑摩托到市场买菜去了。当晚,当衣着整齐的大东家他们准时出现在吼狮酒吧二楼的包房时,小X欢呼一声奔到大东家跟前(事后大东家对阿耳和诚诚说,他刚想做好拥抱的动作时,小X却停住了。)然后热情地把大东家、阿耳、诚诚介绍给小X的同学。再然后开始唱歌、喝酒、玩骨锥,由于小X的同学都是中专刚毕业的男孩、女孩,已走向社会的大东家他们显然与他们没有什么话可说,诚诚甚至有几次干脆走出包房倚在二楼的栏杆看一楼大厅随震耳欲聋的音响而疯狂扭动的人群。好在大东家不愧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只见他一会儿搂着小x的肩唱歌,一会儿和小x的同学玩骨锥,一会儿又拉阿耳到一楼大厅跳舞。晚上十二点埋单的时候,当然是向阿耳借多300元装在口袋的大东家请客。不单如此,如果不是小x和小x的同学晚回去怕家里过不去的话,大东家还想请他们吃宵夜呢!最后大东家只好和阿耳、诚诚去吃宵夜。十六有人说,单身汉的生活是快乐的象征,两个月来,诚诚差不多经历了单身汉所有的生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但随着日子的流逝,开始时的快乐并没有追随他而来,相反的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这种感觉随两天前他打电话回家时父母问他工作可好后在脑中更加弥漫开来。更重要的是这种生活让满怀抱负的诚诚看不到希望与前途,这是他最害怕的。有时,当大东家和阿耳出去时,诚诚就会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出神,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他悲哀地感觉到刚毕业走向社会时的万丈豪情正在一点点被社会的巨轮侵蚀掉,他甚至有时觉得自己正溺身于大海之中,而过往的船只面对他的大声呼救却无动于衷。于是当一个午后阿耳与大学时的一个女同学煲电话粥后痛心地表示又花费手机费30元时,诚诚提出要回一趟A城去看看工作的事。然而仅仅两天后,诚诚又躺在了阿耳那一进门就必须脱鞋上床的房里。事后阿耳告诉大东家,诚诚回到A城找到那个帮忙找工作的亲戚时,他那亲戚说现在很多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有些大学生还去站柜台,你一个中专生!然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十七就是诚诚快要绝望的时候,阿耳的一个想法又点燃了诚诚心中希望的火苗。“人家不要我们做工仔,干脆我们来做老板好了!”那天阿耳对躺在床上的大东家和诚诚说。大东家和诚诚疑惑地坐起来望着阿耳,阿耳扫了大东家和诚诚一眼接着说,他对B城市区非常熟悉,据他观察B城还没有一家专门的儿童摄影中心,而他一个开摄影店的朋友告诉他,摄影店的利润相当可观,只要搞得有特色,店的位置好,包赚。大东家和诚诚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即刻就为成立B市第一家儿童摄影中心而出谋划策起来,经一番讨论之后,大东家负责市场发展规划,阿耳负责市场营销,而诚诚则负责宣传。十八要开成店的首要条件是资金,经商量大东家筹借4万,阿耳也筹借4万,诚诚则筹借2万,按奖金的投入比例组成股份制公司。前期奖金基本解决之后,他们开始为B市第一家儿童摄影专门店取店名,阿耳说店名就如一个人的名字,很重要!既要好听、好玩、又要有特色,取得好象征着生意兴隆。于是他们趴在床上写写划划了整个下午,才基本把店名确定一来。按下来的事情就是找铺位了。有人说好的铺位等于生意成功了一半,为了找到一个好的铺位,大东家和阿耳骑着摩托车在B城的大街上转了整整三天,才把在B市儿童活动中心附近一个看上去即将关门的铺位“定”下来。不过,精明的阿耳说等那铺位真正关门后铺租谈判的主动权才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十九那几天,大东家和阿耳天天骑着摩托车到那看上去即将关门的铺位附近去侦察,希望人家快点关门。然而有一天,他们竟垂头丧气地回来,正在兴致勃勃地制订B市首家儿童摄影专门店宣传计划的诚诚不解地望着大东家和阿耳。“这么好的创意却让人占了先。”阿耳有点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定”下来的铺位还未关门,附近一家装饰豪华的儿童摄影店已突然间冒了出来,把他们的自信心来了一个重创。当诚诚了解了事情的原因,手中的笔不知怎么回事已掉在地上。他们好象突然失去了打牌的兴趣,只是躺在床上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甚至小x第N次打大东家的手机,大东家也无动于衷,仿佛完全与他无关,以致于第二天晚上打工妹月儿冲到阿耳的宿舍门口大嚷:“昨晚你们死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可以设想:当一个满怀信心地为自己的前途作准备,而且准备得差不多时,却突然被人告知:此路不通,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哦!也许没有他们这种经历的人是很难体味他们当时的心情的。不过在有悠久历史的泱泱中国,有很多人都会以“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来安慰自己或别人,这也确实是一种比较高明的方法。也正是凭着这种方法,洒脱的大东家和阿耳两天后便恢复了“元气”。只是诚诚返A城银行取来自己几年的积蓄已花去一些而有点耿耿于怀,这种感觉就像他做着好梦却突然被人叫醒一样,很遗憾。二十经历了这次风波之后,财政日益赤字的大东家、阿耳、诚诚只好努力去找工作了,但是找一份工,特别是找一份好一点的工又谈何容易?正如大东家每天买《广州日报》看“求职广场”,然后写求职信一样都石沉大海,杳无消息。好在不久后阿耳在已辞职自己开精品店的陈边锋的介绍下拿到了一个制面包机器在B城的总代理。然而虽然凭着阿耳那颇具推销才能的三寸不烂舌,一个月底薪加提成在不用上班、轻松的工作中也能拿到近2000元的收入,但阿耳还是只干了一个多月便不干了,原因之一是每月的手机费也要花去不少。期间大东家也去过几次广州找工作,诚诚也回A城加紧联系工作,但都无功而返。这时候,因为日渐羞涩的背囊使他们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去酒吧、舞厅和有品位的喝茶的地方了,更多的时候,是躺在阿耳那进门就要脱鞋上床的宿舍等待用人单位的通知或说些不会妨碍他人身心健康的俗话,偶尔也去瞎逛或吃宵夜什么的。一次,大东家、阿耳和诚诚在街边的四川小店边吃烧烤的鸡爪边喝啤酒的时候,也许是酒精和辣椒粉的双重作用,大东家眼睛有点发红,说起他在大学毕业时他班主任劝他去读研究生时的情景,说着说着,大东家突然猛地把杯中的啤酒倒进肚子说真他妈当年真该去读研究生。二十一书中告诉人们,人不该相信命运,要战胜命运,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你又可常听到别人这样劝解人家:你要相信命运的安排。正如基督教劝解人们行善一样。诚诚是一个内向且有点多愁善感的男孩,这种性格的存在使诚诚常常用审视的目光来看大东家和阿耳,诚诚的这种行为是在无意中看了阿耳的日记后产生的(顺便提一句,阿耳有写日记的习惯)。阿耳在日记中写道:“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和身上攒着一种劲,希望自己扛着很重的东西,在一个曲折而又寂静的山路上,不断地盘旋向上……”“在我们短促而又漫长的一生中,我们在苦苦地寻找人生的幸福,可幸福往往又与我们失之交臂……”……但令诚诚不解的是,他竟不能将大东家和阿耳归类,是社会混混?是杯才不遇?是玩世不恭?……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但诚诚肯定的是,看一个人不能凭表面和立场,真正的男子汉主要应该是一种内在的本质,而不是靠“化装”和表演就能显示的。不知道人在社会中沉沦久了会不会对命运有所屈服。诚诚记得上次大东家在冲房门口重重摔了一下后就体现出有点迷信的味道,因为上次诚诚和大东家、阿耳回A城银行取诚诚的存款时,大东家便把诚诚的好同学陈东雕刻给诚诚的毛泽东像带回B城,正儿八经在放在阿耳的房中,说是借他避避邪。诚诚觉得好笑:能避邪?真是心理作用!这位无产阶级伟人本身就是无神论者的杰出人物,现在有人却把他当神一样来侍奉,要是伟人再生,看到这个现象,不知作何感想?诚诚不知道这是伟人的悲哀还是侍奉者的悲哀?二十二日子在一天天的流逝,全然不顾或痛苦或快乐或悲哀或欣喜的灵魂。大东家、阿耳、诚诚仿佛对日子已经麻木,除了偶尔出去瞎逛外,整天都在阿耳那脱鞋就要上床的房里睡觉,吃饭,看从地摊上买回来的碟,或是打牌,说晕话。有一次大东家给诚诚眉飞色舞地讲“鸡”的故事,他告诉诚诚如果有人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酒吧、歌厅碰到一个女人,只要你瞧她一眼,对方便会像狗看见屎一样盯着你的一定是“鸡”。说罢,头歪歪地看着诚诚:“想不想‘开处’啊,今晚带你去怎么样?”惟一值得开心的是,阿耳在美国的姑姑给他打来越洋电话问他想不想到美国留学。二十三在经过五五二十五个星期之后,诚诚终于喜从天降:他的亲戚叫他去一个公司帮助搞宣传。当诚诚准备离开阿耳那一进门就要脱鞋上床的宿舍返回A城去张罗到公司任职的东西时,他不禁再次用目光仔细地对他生活了半年的空间久久地抚摸,包括正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地玩电脑游戏的大东家,如果不是准备开摩托送诚诚到车站去搭车的阿耳催诚诚的话,诚诚的眼泪也许已经流出来了。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阿耳告诉诚诚他不久后可能就会到美国去留学了,并打算留完学后在那定居。好半晌诚诚都没有说话,要知道阿耳是他最要好的同学,而最好的同学,现在却要远离他,他们曾信誓旦旦地要建立跨国集团公司的哦!“那小西怎么办?你的手机店怎么办?”诚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阿耳好像看透了诚诚,拍拍诚诚的肩膀说:“我还会回来的,不过那时我可能会以投资者的身份回来,而我的手机店已准备转让出去了。至于小西,等我安定之后我会想办法带她出去的。”不久之后,阿耳果然飞到太平洋彼岸去了。二十四时间眨眼快两年过去了,前不久,阿耳从太平洋彼岸给诚诚打来电话,问他工作可好,说他现在是一半时间读书,一半时间打工,很辛苦,也很充实。当诚诚问起小西时,阿耳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联系了。诚诚则告诉阿耳他现在工作一般,劳多获少,如果有合适的去处他还会跳糟。说起两年前的那一段生活,阿耳哈哈大笑:“那是一群混蛋!”末了,阿耳问起大东家的近况,诚诚告诉阿耳他与大东家已没有什么联系了,据说他走后不久,他在珠江三角洲找到一份工作,包吃包住3000元一个月,不过不知道他干的是不是工程设计的老本行。凑巧的是,诚诚刚与阿耳通电话后没几天,大东家竟同陈边锋出现在诚诚的面前。原来在包吃包住3000元一个月的公司干了一年多后,大东家又想跳槽了,这次出来就是到一个公司应聘的,而陈边锋则是因精品店生意不好,已转让出去,正在找工作。大东家和陈边锋离开后,诚诚的耳中不断响起那天与阿耳通电话时阿耳的那句话:“那是一群混蛋!”感谢碧草前辈向广东校园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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11 00:00:00 作者:碧草 9619 0

  • 农民工阿东之死

    农民工阿东之死文/碧草谨以本文向我们敬爱的碧草前辈表达敬意!作者简介碧草广东五华人,原名钟伟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1996年毕业于广东省外贸学校(碧草文学社创办人),后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自考),系中国作家协会广东分会会员、国家中级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校园文学创作委员会指导老师、每年一届的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碧草杯”的创办人、《广东校园文学》筹办人。当过报社记者、编辑(文艺副刊),曾用碧草、琴江等笔名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新闻作品一批。现在广东省对外贸易职业技术学校工作,任校报及校园文学刊物主编,曾主编“广东省校园文学碧草系列(一)”(4本珠海出版社)。《有个女孩要来》是其第一部公开出版的作品集。长篇小说《这里的天空不寂寞》(暂定)待出。离大年三十还有七天的时候,农民工阿东死了,死于肝坏死。死时三十三岁,是公元二OO七年二月十日,离他承诺参加的老同学聚会还有十天。家境贫穷的农民工阿东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了,那时他才17岁。两年后,没什么技术的他开始跟着他开车的姐夫跑运输。又一年后,学会了开车的他把他姐夫要转让的“小四轮”给盘下来,开始独自在深圳跑运输。在深圳跑运输的那段日子里,农民工阿东的生活过得挺艰苦,每天早出晚归,既当司机,又当搬运工。两年后,农民工阿东结婚了,对象是家乡人介绍的家乡女孩婉,婚后,农民工阿东把婉也接到深圳的出租屋为他做饭。和其他许多农民工一样,随着大女儿和小儿子的降临,把婉送回家乡带子女的农民工阿东开始筹划起楼,后来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加上银行的贷款,并把自己的“小四轮”卖掉,农民工阿东在家乡的公路边建起了一栋两层的普通楼房,算是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正当日子向着日渐美满的方向发展时,农民工阿东开始感觉自己的胸口有时侯会隐隐约约的痛,刚开始时,农民工阿东并没有在意这偶尔发生的现象,加上他上班的工厂的事务也实在是太多了,常常一天上班要超过12个小时,星期六、日也要加班,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检查,更舍不得那检查费用——亲朋好友的借款还没还清、银行的贷款要还、家乡的楼房还没装修。这种现象在经过两年后,在胸口日渐庝痛的情形下,农民工阿东终于在又一个晚上庝痛得睡不着后走进了一家普通的医院。令农民工阿东目瞪口呆的是,医院检查的结果:可能是肝癌,建议作进一步的检查。为了节省费用,农民工阿东安排好工作,向单位请了三天的假回家乡医院检查。临离开深圳时,还向深圳工作的老同学打招呼说,他过几天再来深圳,大年初三的老同学聚会他也一定参加。也许老天作对,农民工阿东再也没有机会回深圳了,也再也没有机会和同学聚会了,他回来家乡的第十天,便在家乡的医院里永远地离开了他无限牵挂的人世。为农民工阿东作了最后挽救的医护人员说,农民工阿东死于肝坏死晚期。目睹农民工阿东离开人世的老同学说,如果农民工阿东的单位有安排常规体检,或者农民工阿东有医疗保险,农民工阿东也许就不会死,至少不会那么快走,农民工阿东是被耽误死的。2007.5.13感谢碧草前辈向广东校园文学网惠赐大作!

    2008-05-11 00:00:00 作者:碧草 9638 0

  • 现实

    现实苏旭东夜色顷刻间降了下来,大雾挂在了半山腰,整片房宇、羊舍、马路都蒙在雾里。天气透凉透凉的,云层很重,空气闷闷的,雪零星地飘下来,从半空中飞着飞着落到地上化了。“黄山囤,黄山囤,要去黄山囤的,还差一个人就满了哎!”司机坐在“松花江”牌小面包车的驾驶室座上喊,车的玻璃摇到了半截。“快走吧,一会儿雪落厚了,就不好走了。”一个穿西服的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点着一支烟,透过挡风玻璃侧脸偏头地看着快黑了的天。“雪、雪花的雪,柳树、柳树,柳,树,哎,对,白杨树,车。”一个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教自己的孩子说着很别扭的普通话。“司机,你的车没有空调吗?我花钱坐车可不是挨冻来了,你还不走!我要下去换坐其他车了。”一个浪荡的中年男人在后面喊。司机说:“车买了好几年了,以前这车没有空调,只有暖气,好长时间没用了,我打开试试。”说着,摇起了半截玻璃打开暖气的开关,“得等一会儿,车老了,没有那么快。”“有暖气不早开,冻得我家孩子脸青得不像样。”副驾驶坐上的男人回头看看坐着中间座上的少妇怀里的小孩。雪大块大块地飘了起来。“走吧,我到站下了车还要走十几里路呢,早知今天下雪,就不来县里了。”后排的老妇用手擦了鼻涕后在手掌间搓了一下没有搓干净,她直接擦到了袖口上,嘴里还嚼这路边小摊上买的烂苹果,说话时苹果汁喷了出来。“你别把脏水乱喷,看溅到我家小孩的眼睛里了。”少妇看见老妇脏了的袖口,皱着眉头,往车窗前靠了靠,生怕老妇身上的脏东西落到自己身上。“黄山囤,黄山囤,快发车了哎,还差一个人了。”司机又喊了。他脱下手上的手套,那手背干裂了很多口子,还裂出了血,他打开了车门:“我得给车打上链子,不然雪落多了,车打滑,这车老了,不如那些小伙子新买的‘一汽佳宝’有马力。”“师傅,去黄山囤吗?”一个人从雾气中走出来,眉毛上落满了白霜,胡子被雪冻住了,一缕一缕的,嘴里冒着白气,“天太冷了。”“走,走,就差一个人呢,你先上,我打好链子,就走。”“我坐哪儿?”“你坐前排吧,和副驾驶上的那个人挤挤。”“那样不好吧,影响你开车,不安全。”“没事,习惯了。”“交警抓住了不罚款,你这不超载吗?”“他们这么冷的天儿,早去大吃大喝了,一整天了,他们罚得也够今天的任务了,早不管了。”“好,那就挤挤吧!哦,这些东西放哪呢?”说着指着两个大麻袋。“放车顶上吧!”“这是棉花,我怕湿了,从新疆带来的,挺远的,家里靠这些棉花壮壮薄棉被呢!”“好,你放车里吧。”他把那两麻袋棉花扛起来,打开车中间的那个门,塞到少妇旁边,少妇有往窗边挪了挪,娇气的叹着气。“这还怎么坐啊?这是客车又不是货车,你闻闻这味,难闻死了。”嗲声嗲气的。他什么也没说,放好两个麻袋,关上中间的车门,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的两腿上沾满了泥水,脚上的鞋湿透了。“这样还能坐吗?”说着用嘴咧着看着沾满泥水的裤脚,穿西服的人往里挪了挪,“超载,你不知道吗?会不会数数啊,你看几个人了?真是的。”“小伙子,你就将就将就吧,大冷的天,我站外面,脚都冻麻木了,没有其他车,我不回去,又得住店了。”“那你去住店啊!”少妇说话了。“我们庄稼人不容易呀,在外面干了一年了,也没有挣几个钱,耗不起啊。”他看出了穿西服的人和少妇是乡镇府的人,那年催交税粮时来过他家。司机等那个人坐上车来,发动了引擎,车缓缓动了。车里渐渐暖了,刚上车的那个人脸上的霜迹不见了,他好似好久没有剃胡子了,胡子很长,脸上因为头发上冻住的雪化了流下了水,脚和裤角开始慢慢往外流水。“你往那边坐坐,弄湿我了。”穿西服的人说。长胡子的中年人往窗边靠了靠。“今年生意怎么样啊?”后排的中年人问。“哎,不行。养路费涨了,汽油也涨了,地段我只买了黄山囤这一段,交警又乱罚,日子没法过!”“那几年你不挣了些钱吗?”“儿子不好好读书,去年因为体检没有合格,给武装部长送了四万,给来带兵的解放军送了一万,这就送出去一辆车。”“哦,我今天去看儿子了,考试,考的不错,能考上县高级中学。”“行啊,本打算换辆马力好点的车,现在不行了。你儿子行,不像我儿子是个没出息的。”“现在当兵没有用,两年完了还得回家种地,还是读书有用。我儿子我想让他上个大学。”“大学毕业了也没用,现在不包分配,只管发个毕业证,得靠关系。”穿西服的人说。“是啊,是啊。我没有念书,但还不是在领工资!”少妇随着,“土地,土,地,山,远山。”她又对怀里的儿子说着。“是吗?我也去看儿子了,今天考完试放假,我煮了写鸡蛋,烙了些饼,送到学校去了。”老妇说。“你儿子什么时候考上高中的?”中年人说。“他考上三年了,去年高考没有考上,现在复读。”“今年的分数线很高啊!”穿西服的男人说。车正在上坡,有点滑,车转弯转不过。雪覆了下来,紧紧地盖在路上,路上结了冰。“什么前途啊,好生活啊,平安就行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汉嘴里不知吃着什么东西,咬得嘎巴直响,靠在最后一排,很舒服的样子。“对,对,老大爷说的对。”长胡子的中年人说。“自己别亏了自己,别亏了自己的老婆,孩子长大离开家,那得看命啊。”“老大爷是哪个庄的啊?”司机问。“我是桃树湾的。”“那你知道咱们的老乡长吧?现在退了的那个。”“哦,晓得,他怎么了?”“也不知道老乡长现在怎么样了?这条路还是他修的呢,要不是他,我们进城还得骑驴呢!那老乡长干了不少实事啊!”“应该的,应该的,拿国家的粮给人民办事嘛!呵呵。”“哦,是您啊,您戴个眼镜,我没看不出来。”穿西服的人回过头来,脸羞得绯红,问了声:“老乡长好。”“你手中提的什么啊?”司机问长胡子的中年人。“一只烧鸡,刚从外面回来,没什么给家里带的,孩子他娘在家累了一年了,给她补补。”“你从哪里回来啊?”老汉问。“去外边下苦去了。哎!刚开始去了银川,听说那里闹民工荒,想去干建筑,哪知道人都去那里了,没活干,又去了内蒙放羊,春天又落了雪,羊冻死了好多,没有活干了。听说新疆棉花好,就去了。”“哎!出门不容易啊。”"新疆又发了大水,吹走了不少棉花,顾主家损失了不少钱,就给了我两麻袋去年的陈棉,这一年就这样了。”“能平安回家就行了,我一大把年纪了,女儿嫁人有了家,家里还好。儿子在外面上完大学娶了城里的姑娘成了家,可不久就出了车祸。我干了一辈子干部,以为积德了,还是没有福荫给儿子。儿媳妇又嫁人了,我一个孙子也没有。”“听说了,还以为别人瞎传的呢!”司机说。“没有,城里的人开放嘛!现在和老伴靠退休金生活,还过得去。人啊,只要平安,能吃饱睡好,知足了。”“是,是。”司机应答着。“您说的是。”老妇说。“书念的多了是有用的,把自个儿的孩子送到学校里去多读书的好的,读到哪是哪,也别强求了,行行出状元嘛!哈哈。”“您老说的在理。”中年人说了。“我家的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一个在上海,一个在西安,都是名牌,我只想多挣些钱寄给他们,他们给我争气了。”“好,好,你供给了两个大学生。”车爬上了坡,开始走下坡路了。车里一下陷入了沉默,只听见车轮压过雪咯吱咯吱的声音。雾气很大,司机不时用手套擦擦后视镜。“停车,我到了。”中年人说。“好。”司机踩了刹车。“多少钱?”“算了,一个村的。”“哎,这怎么好意思,你的车烧汽油啊!”“别给了。”“不,好几次都没给你钱了,不好意思啊。”“那你给一块吧!”“好,给,我走了啊。”“慢点,路滑!”“哎!”车有往前走了,下坡路得慢慢走,雪很滑。“这小子是个混混,家里孩子争气,学习好,可他从来不管孩子,这次孩子考县里高中,就去看看了。”司机说,“他每天打麻将,喝酒,女人死了好些年了,是服毒自杀的,家里有个儿子交给孩子他姨在县里养着。看他穿得有模有样,其实不是个东西。”“哦?他这样的人,倒有个好儿子?”老妇说。“司机,你停下车,我坐到后边去,你看把人家西服弄脏了,现在后边有座了。”长胡子的中年人说。“没事,没事,你家的娃以后也穿西服,还比我的好,我的这西服便宜。你坐着,路滑,停车不方便。”他平和地说着。“哦,那我就再挤会,我也快到了。”“挤会吧,我一踩刹车。车就打滑,现在下坡路,不好走啊。”“没事,没事,他挤会儿就挤会儿,车开稳当些,我怀里的孩子睡着了。”车驶过下坡路,上了平路,安心多了,又加快了速度。“司机,你快点啊,我到了黄山囤还要走几十里山路呢!”老妇说。“好,我快点,今天如果不是雪天,我送送你,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哎,算了,你的情我领了。下次多坐你的车,山路路不好,更难走。”“好,下次算你便宜点。”“哦,那敢情好。”雪覆盖了整片山野,一层细雨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车行得更慢了。“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明年肯定是个丰收年。”老妇望着窗外。“是啊,这么大的雪很少见呢!”老汉点着头。“路不好走了,本来是雪厚了对上了链子的车有好处,可现在是起先下的雪结了冰,后下的雪又多,打滑了。”司机小心地转动方向盘。“咱们停路边吧?别走了,过了今晚再名。”少妇嚷嚷着,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恩。我们就在车上过一晚,反正也有暖气。”穿西服的人说着。“哎,那可不行,我家里的爹娘晚上没有吃饭,猪和驴还没有喂呢!我可要回去,司机啊,我可付钱给你的,你得把我送到黄山囤啊!”老妇说。“好,好,我送你到黄山囤,到了那,你下车就走回去,不行安全些。”“走吧,没事,别担心。”长胡子说。“我也得赶回去,老婆子一个人在家,知道我要回来,还等我吃晚饭哩。”老汉说到。夜色更重了,雪映得大地很白,有些反光,刺眼。车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响声,卡嚓卡嚓的,一停一走,车里的人被摇晃得很紧张。小孩被卡嚓卡嚓声弄醒了,哇哇大哭。“怎么回事呢?”司机说。“你这是汽油车吧?”长胡子的中年问。“是啊。”“你加的是好油吗?”“那有钱加好油啊,最次的油。”“那可能是油不干净,在排气阀里冒火星的声音。”“你懂修车?”“我以前是修车的。”“哦。”车突然熄火了,不动了,还隐隐往后退。“快,快下车!”“怎么了?”“怎么了!”“快,快,下车。”车因上坡突然熄火,猛然地向后退。“你挂上挡!”“我挂的挡,是路滑。”司机背过手,打开中间的车门,然后打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跳到后面推着车喊着:“快,都下来。”车里的人都下来了。“帮我拿两个大石头来。”“好。”“支到轮胎上,别让车再往后退。”“好,好,恩,好了。”“这车是老了,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问题啊。”司机又说了。“我看看啊,可能是油箱的问题。”长胡子的中年人说。“那你看看。”“好像有些漏油,油箱破了,噢,我的天,裂了那么大一条缝,油可能漏完了。”“那怎么办是好啊?”“车可能是没法再开了,咱们得自个想办法啊。”“怎么会这样呢?”少妇嚷到,“我的孩子冻得不行了。”“你让他坐车上,车现在稳了。”司机喊到。“什么车啊,早知道不坐了。”少妇又说。”“你这个小婊子,你以为你嫁了个干部,领个工资你就高人一等啊!”司机骂上了。“我怎么了?破车,害人,黑车,你这个乡下佬,穷死鬼。”少妇骂了。“年轻人啊,别吵了,现在想想办法吧。”老汉叹气说着。“怎么会这样呢?”穿西服的人问。“加了有水的油,天气冷,冻裂了油箱,油漏光了,车就不动了。”长胡子说。“为什么不加好油啊?”“哎,挣点钱不容易啊,我们跑车的,就是乞丐,乞丐都分一二等,我们是三等,好油加不起,加好油是贴钱,挣不了钱,只能加不好的油了。”“你看,现在,哎,这怪谁呢?”“不怨天,不怪人,只怪咱命不好。”老妇说。“咱们坐车上吧,那样暖和些,不然明天早上都得冻死了。”老汉说。大家上了车。“车现在发动不了,也没有暖气,大家靠着吧,等天亮了,或许有车经过,我们就搭顺风车回去。”司机说。小孩冻得不行了,穿西服的和少妇依偎着小孩。“你们把那两麻袋棉花垫着,坐上去就暖了。”长胡子说。“好,你心真好。”少妇说着。“刚开始还说人家脏,味不好闻呢,这会又说人家好。”老妇唠叨开了。“别说了,你省省里,取暖吧!”老汉说。“今天看来是回不去了,还想回去呢,哎,家里一大堆事,我命怎么这么不好啊。”老妇又唠叨了。“你是哪个庄的啊?”老汉问老妇。“我是马河山的。”“哦,家里还有啥人啊?”“还有爹娘,我男人去外面下苦去了,为小儿子挣钱,我大儿子也在外面干活,给自个儿挣娶媳妇的钱。”“哦,你在家养活老两口,务农?”“是的,我每年养头母猪,下了猪崽卖钱,去年收入还不错。今年想让家人过个好年,我就留了一头小猪,现在养得壮壮的,过年时宰了吃猪肉。明年小儿子考上了大学,我也就去外面挣钱,家里的地包给别人。”“恩,行啊。现在种地也不行了,有时天灾,有时人祸的,哎,靠天吃饭不容易啊!”“你还是待在家里种地吧,那样塌实,男人在外也有奔头。”长胡子说。“我出去挣钱也一样啊。”老妇说。“你不知道,现在这年头外面不好混啊。”“不就是挣钱吗?简单,我看女人在外面做保姆,还做那个打扫卫生的什么,都不错。”“那就保洁,保洁不好干,得认识字,还要懂得点化学,什么脏东西用什么洗都有讲究。”“哦,还有讲究?”“保姆也不好做,得会照顾老人,还要做饭,打扫卫生,哪天做不好了,就被开除了。”“看来真不好做啊。”“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听说去年在山西的煤矿上,人因为不安全都不想干,想走。可那的头不让走,抓住一个逃跑的就往死里打,还是有人逃跑,最后才听说有的人去那里干了几年了都逃不出来,更别说挣钱了,命都难保。”“这么严重啊,外面这么不安全?”“还有更严重的,有些建筑工地很残忍,把想逃跑的小伙子放到搅拌机里搅死的有很多呢!”“还是在家种地好,虽然苦,但心里塌实啊,虽吃不好还能吃饱,雨淋不到,风也吹不着,二亩薄地种好了也不错。”“我在外面跑了很多年,就想每年不出去在家种地,可是还得出去打工,哎,咱们这地,什么也没有,只能去外面了。”几个人在车里一下不说话了,都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味着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辛酸。夜走得深了,透着凄凉,整片整片的白。“现在是冷得不行了,脚都不能动了,麻木了。”老妇说。“坚持,等到天亮了,就有人了!”老汉说。“既饿有困,还不敢睡,睡着了怕再也醒不过来了。”穿西服的人说。“不能睡,一定不能睡!”长胡子说。“半夜了,冷得很,还很饿。真有点困了。”少妇说。“早知道就多买写吃得了,人饿了就想睡,我捡便宜买的烂苹果也吃完了,哎!”老妇又唠叨上了。“再饿也不能睡,咱们那些年也不扛过来了吗,不就饿半晚上吗?”老汉说着,望着外面。“是啊,生活现在好了,人也金贵了。前些年有个小病小灾的进往过扛,现在一有病就得吃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人也越来越没尽,经不起受累。”老妇点着头平叙着。“说得也是,人就这么贱,条件好了就瞎讲究,前些年能吃饱就是最大的造化了。”长胡子接着前面的话。“这会儿饿得我头晕了,哎哟哟!”少妇又嚷嚷了。“哦,我这有只烧鸡呢,怎么给忘了。”长胡子惊叹着。“您给你您家人带的,多不好意思啊。”老妇诡笑着。“是啊,是啊,烧鸡现在挺贵的,还是别了。”少妇左右看着其他人说。“哎,下次再买,今晚这么饿,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来,大家吃。”长胡子大方地说。“好,那不客气了。”穿西服的人撕下一只鸡腿,刚想往嘴里放,正看到老汉,他又停在嘴边,然后又递过去说:“老乡长,您请。”“先给孩子吧!”老汉说。“孩子没事,您先。”穿西服的人双手拿着鸡腿。“来,给。”老汉拿过穿西服人的鸡腿,递给了孩子。大家相继各自拿了肉,吃了起来。“这肉真好吃,香。”老妇赞叹着。“只是凉了,热得多好啊!”少妇叹气说。“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讲究,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司机瞪着眼。“这会儿要有酒多好啊,暖暖身子。”长胡子抬着头畅想着。雪淹没了视野,挡风玻璃上冻了雪,看不到外面,车上的灯也越来越暗。“电瓶的电不多了。”司机看着灯说。“你的车电瓶不行吧?”长胡子问。“我刚换新的。”“这年头,修车的人给你换个旧的,你也不知道啊。”“哎。这世道。”“都一样,马马虎虎的过,没认真的。”“认真了日子过不去啊。”“是,是。”鸡肉吃完了,少妇拿出纸沾了嘴上的残渣,把纸递给穿西服的。老汉用手抹了嘴,司机拿手套擦了嘴,长胡子还吮了吮手指,发出“咝咝”的声音,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老妇用袖口直接蹭了嘴巴。又都相互聊上了,夜依旧走,往深处走。“哎哟哟,我的肚子。”少妇喊了一下,用手捂着肚子。“怎么了?”穿西服的问。“刚才吃的鸡不干净吧?”“不对,我们都没事啊。”“这该死的鸡肉,不行了,不行了。”“你下车去吧!”“好,快,给我纸!”“给。”“可能是你不能吃凉的吧?”老妇说。“哦?”“刚生了孩子没几年,凉东西不能吃。”老妇又说。“哦,哎哟,快,这门怎么打不开呢?”“我来开。”司机扒开门,原来门被冻住了。“你慢点!”穿西服的人说。车外风很大,雪下来打到脸上有点疼。“关上车门吧!”“先关上。”“我刚坐完月子时也不能吃凉的,可是嘴馋,一直吃,最后落下了肚子凉的毛病,吃了什么都肚子胀。哎,年轻时不知道防着点,老了才受苦啊。现在这些年轻人,什么也不懂,还天天往脸上抹白油,还把嘴涂得跟吃了生羊肉一样。我那天还在街上看到一个女的头发是绿色的,把眼睛弄得黑乎乎的,裤子破了很多洞还穿着,还不如把那些钱省下来买条裤子呢!”老妇说。“人家那叫时髦!”“时髦什么啊,那样要是在晚上,肯定吓死年龄大的。”“她怎么还不回来?”穿西服的张望着。“外面又没有人,走那么远干什么,出了车门,蹲地上就行了,又不是黄花闺女,怕什么!”老妇夸张地做着动作。“我去看看吧!”“我和你一起去吧?”司机说。“人家去找拉屎的媳妇,你去干什么?哈哈。”老妇笑着说。车门开了,少妇回来了。风乘机吹着雪花飘进车里,凉得很。“外面可冷了,雪下得能埋住人了。”少妇坐下说。“哦?风没吹着你的屁股吧!小媳妇,皮嫩,别吹坏了。”老妇做着鬼脸。车里的男人大笑,穿西服的人板着脸。瞪了老妇一眼。“好像有车的声音,你们听。”“对,对。好像有点。”大家都屏着呼吸侧着耳朵听着,车的发动机声渐渐近了,“轰轰”的声音引起了兴奋的心跳。“还坐着干吗啊,傻了,快下去拦车啊!”“哦!”“哦,把这岔给忘了。”“有救了,有救了。”车的远灯打了过来,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黄灯照在雪上,映出一道一道的反光。“好像是广播台的‘皮卡’。”少妇说。“对,好像是。大概是吴师傅。”穿西服的人说。“哎,停车,停车!”“停车哟,停车!”车很远就刹了车,车慢慢停下来,雪被压得“咯吱咯吱”的响。车上的人走下来。“这不是你们小两口吗?怎么了,在这冻着?”车上的问。“吴师傅这么晚回去啊?”穿西服的人说。“天气预报说今儿有大雪,广播站怕压断了线,我就去县里拉了一车线来。这不,天黑了,还没有赶到黄山囤嘛!”“哦。我也是回去的,车坏了,走不了了。”“那修车啊,这么多人在这耗着?”“没法修了,这不你来了吗?能捎一段吗?”“行啊。”“走。”“还有老乡长呢?”“老乡长?”“您老在啊,没看见。巧了,在这遇到您,您最近还好,身体怎么样?”“一切都好。你的车能坐几个人?”老汉问。“还有四个座。”“你看挤挤能不能坐上,这些人,这么多人丢下哪个也不行啊。”“那只能坐车箱里了,车箱里是线。”“好。大家走吧。”少妇抱着孩子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穿西服的和老汉坐到了后面,老妇也挤了上去,坐在老汉旁边。“你们走吧,我得看着车,下半辈子还要靠它养家呢!万一被其他人偷了,我下半辈子就没法营生了。”“好吧,你看着。我回去通知修理厂的人,让明天一大清早就赶来。”老汉说。“好,劳烦您呐,老乡长。”司机答谢着。“我能挤上吗?”长胡子问。“你来上吧!”吴师傅说。长胡子打开车门,想坐在穿西服人的边上,可穿西服的人却坐着不动,长胡子怎么挤也挤不上去。他看着车里干净的坐垫和脚下垫着的脚垫,再看看穿西服的人笔挺的西服就退下去了。“你们走吧,我挤不上了。”长胡子说。“你在挤挤,或坐车箱里。”吴师傅说。“不了,你们走吧,我和司机留下来也是个伴。”“没事,你坐上。”“不了,你们还是走吧。”“别让他上来,看他脏的,他坐一会儿,明天又得洗车了,走吧,吴师傅。”少妇霸道地说着。车发动了,慢慢走远了,轮胎抛起的雪渣飞起来迷了眼睛。“上车坐着吧。”“好,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去。”“有点饿了。”“烧鸡刚才吃完了。”“早知留着咱俩吃了,哈哈。”“来,咱俩躺棉花上吧!”“哎,好。”“真舒服啊。”“只要老百姓别跟领工资的在一起就舒服。”“对,你说的在理。”“你今天这趟白忙活了,没收到钱。”“哎,甭提了。”

    2008-05-10 10:16:59 作者:苏旭东 9618 0

  •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在没有遇见逸清之前,我的人生不曾开花,像一根鬼魅的水草在邋遢的阴沟里蔓溯,暗无天日。(图片来源于网络)【一】火车踩在轨道上,欢愉。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物景逃离得很快,身影模糊。收回目光,我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女子。长长的头发微卷,浓黑的眉毛不加修饰,薄薄的嘴唇有着透明的桃色,身材稍稍偏胖却显得很可爱。她头微微低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故意向她那边靠了靠,她比我想象中要敏感,突然向里靠了靠,身体紧靠着车壁。不好意思。我又向外移了移,给足她可以行动的空间。莫名的跟她说抱歉,在她面前我居然不忍心吓到她。她抬头笑了笑,也向外移了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温暖的笑容。在外生活的日子总是看人脸色,隐忍的生活着。她在长沙下站,起身的时候她告诉我:我叫逸清,抱歉,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突然匆忙的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念了一遍,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记住,她只是微笑着点头,然后离开。我看着她在移动的人流里渐渐离我远去,心里竟然有遗憾的感觉,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把她的电话号码记下来。我在上海站下车,身体感觉到十分的疲惫,像是脱水的青藤。繁华的街道反而更显得我落寞。突然,电话响了起来,还来不及把手机拿出来她就没有响了。陌生号码。拖着笨重的行李往以前租的小房子赶去。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50分了。手机上不知何时来了一条信息:是你吗?我的嘴角莫名的上扬。回信息:逸清。【二】逸清就是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从一开始她就像个天使一样走进我的视线。她不漂亮,身材也不高挑。但是,却能深深的让我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从来都没有舍得要离开她。她总是来短信说长沙的天气又变成了老巫婆,很凶残。把她晒黑了,买护肤品又花了多少多少钱。可是,她却从来不对我说起她的心情。只是简单的把她的生活环境告诉我。逸清,你明明就不懂得坚强为什么还要装?我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我给她发了这条信息后她再也没有回我的信息,电话打过去她也不接。我忽然才发觉要失去她真的太容易,莫名的有些恐慌起来。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安。来看我好不好?一个月后,我收到一个陌生的号码。逸清的名字如闪电一般划过脑海。我并没有马上回她信息,对我来说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让一个女孩子感觉到安全和可靠。在七年前,我被一位女子因为贫穷而被抛弃。她那么高傲的抬着头告诉她要结婚了,和我的经理。可耻的爱情。就在她婚礼的那天,我站在她的面前发誓:我要让你后悔。然而,七年里,后悔的人却是我。因为我一直在恨她,不曾放弃这样强烈的情感,又有谁明白这一切都源于爱。列车上的人似乎都压抑着,像是被冰冻起来的脸。逸清。你来火车站接我。在离到站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我发信息给她。当我刚刚走出出站口的时候,便见逸清一脸灿烂的笑脸。我走过去,她突然张开双臂把我拥抱在怀里。这个比我小十岁的女子,在那一刻让我感觉到了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心动。谢谢你。她在我的怀里说。我摸了摸她的头,笑她傻瓜。【三】我没有想到她会挽着我的手,走到哪里都叫:大叔。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大叔,可是她却是一个例外。长沙的小吃是出了名的好吃,她带我去五一路那边吃有名的不了锅,点的是鸳鸯锅底,我吃清淡的,她吃辛辣的。我吃得很空闲,而她却吃得满头大汗。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子这么能吃辣椒,我到底还是不了解她的喜好。后来,她拉着我去了湘江边上,她说那里的风光带很漂亮。她站在大桥上大声的叫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总的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我陪着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简单的找了一个旅社,她躺在床上说:你不可以欺负我。我说好。然后,她让出一个位置给我,让我躺在她身边。我静静的看着她,她闭着眼睛。等我叫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我很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和我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居然会睡得这样的心安。深夜,我被断断续续细小的哭声闹醒。逸清你怎么了?抱着我。抱着我好不好?她的声音里满是疼痛,我木讷的从她的身后抱着她。她倦缩的身体让我感觉到她是那么的脆弱。逸清,你怎么了?她不说话,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我感觉到她的背上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她不说话,我抱起她。她却突然哀求我:放下我,求求你。我的心一阵一阵的揪心的疼起来,看着她痛苦的脸。清清,逸清,别吓我。莫名的声音变得曲扭,像是哭腔里发出来的音。抱着我,我只是胃疼。我没事。她苍白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像一朵素白的百合。第二天醒来,刚睁开眼睛,就被她吓了一跳。她坐在我身边,一脸好看的笑容。我坐了起来,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她伸出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表情很奇怪我盯着我的头发。有什么问题么?她点点头,很认真的样子,半起身,凑近我的头。突然,嘴唇上一阵余温,软软的如花开放的感觉,我睁大眼睛,看见她一脸的笑容慢慢的恢复坐姿。大叔,这就是问题。然后,她起身下床,说:大叔,你的吻很笨!味道不怎么样,不好吃。像个恶作剧的孩子。【四】上车的那一刻,逸清依然阳光灿烂的歪了一下头,张开双臂。我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大叔,我有话和你说。我把头低到她的面前:说吧。大叔,再见,记得我叫逸清。她说完这句话后掉下晶莹的泪水。我不得不说,那一刻她是最美丽的公主。我再次把她拥在怀里。在心里轻轻的念了一遍:美丽的公主,逸清,再见。短信开始没完没了的热情起来,像个红娘一般。一个月后,在半夜突然收到了她的信息: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在火车站。我连衣服都还来不及穿好,飞奔到路上拦了一辆计程车。赶到火车站的时候,逸清双手环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我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她的手冰凉。冷。她一个字形容了一下她的感受。我紧紧的把她拥抱在怀里:你怎么不早一点联系我,傻瓜!大叔,我不想让你等我,等一个人的滋味很难受。她的声音细小却清晰,像雨点一滴一滴的打落在我的心间,泛起一阵一阵爱怜的涟漪。【五】我拉着逸清走进一家四星级宾馆。她却站在门口,不动。来呀。我向她招手,见她不动,我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很贵吧,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去你住的地方。她又是一脸的笑容。没有关系,我付得起的。我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我给她去叫外买,把她留在房间。锁上门。回来的时候,她倒在床上睡着了。这样的女子会为了我的一句话从长沙赶到上海来,不为任何理由。我的心里满是温暖,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这样好过。我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清清的吻了一下,她笑着坐起来。我顿生尴尬。我饿了,饭呢?大叔,你害羞哦,脸都红了,哈哈。然后,她顾着自己的肚子认真的吃起饭来。并不再抬头看我,我的脸上的火热才有机会慢慢的散去。这样乖巧的女子还懂得给人以后退的路。夜深,我抱着她,她却转过身,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在我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你是属于我的了,这是我盖的章,以后我为你负责。我笑着,淡定的看着她。她凑过唇,细水长流的温柔:抱紧我,一辈子也不要放开我好不好?我点头后,她的吻变得热烈而奔放,像潮水一般涨起跌落。早上。她比我醒得早,在我的怀里注视着我。我笑着,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上面的血迹凌乱而夺目,像一瓣瓣散落的玫瑰,心里突然闪过一阵无与伦比的疼痛。再一次紧紧的抱着她,这个美得像天使一样的女子。她说她第一次来上海,要我带她四处走走。我静默了两分钟说好。在繁华的街上有着各种好看的招牌,有着各种好看的时装。我拉着她的手,认真的给她挑衣服。可是,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掉,对友好的服务员说抱歉,微笑着转身离开。如果和她结婚一定会很幸福吧。脑海里莫名的冒出这样一句话。在一个路边,她说她想吃甜食品。对面的精品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她看着我,眼神却黯然。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怔了怔,立刻又对我展开好看的笑容。你听,这首歌:“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那爱情错的很透明……”她跟着对面的音乐声小声的唱着。原来她唱歌会这样动听。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好伤感的歌。你说,我们是爱情吗?我诧异的抬头,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茫然不知的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狠狠的点了点头。她笑得好开心,总是这样容易被满足。在她还沉迷在满足的余味里的时候,我突然拉着她的手就跑了起来。别回头,看谁跑得快。她果然用心的跑了起来,在喘着粗气停下来的时候,我对着她笑着说:你好慢哦,该减肥了!不用,再胖,你也会要我的。她调皮的笑着,脸色因为喘息急促而显得有些苍白。我扔给她一个白眼,说她自恋。【六】深夜,她像一条蛇一样缠绕着我。缠绵。她靠在我的胸前,对我说:你相信爱情吗?我相信你。她抬头看着我,突然放开我。双臂环保着膝盖坐了起来,并不在乎她赤裸在我面前的身体。清清。我轻轻的唤她,坐起来,把她拥抱在怀里。她突然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我。我爱怜的亲吻着她头上散着清香的头发。我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想好好的爱你。可是,我……她颤抖的身体彻底的让我慌了心。这样美好的女子深爱着我,而我拿什么去爱她,拿什么来给她幸福?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个——一个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子,你——你还会要我吗?其实,在上次见面之前,我得知——得知——得知我的心脏有问题,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我不怕死,只是害怕没有时间来爱你。所以,我是那么——那么的想见你,那么——那么真切的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可是没有时间和健康的身体。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早在见面的时候就想告诉你,可是——可是,我好害怕失去你……她在我的怀里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心一点一点的躺出血来,我是多想给这个女子一个肯定的答案。在七年前,那位被我深爱了五年的女人选择了钱而成为别人的新娘的时候,我就决绝的要让她后悔,立誓要赚足钱站到她面前。可是,人心难测,我被人背叛,骗走了我所有的钱后还在我的胸口狠狠的踢上几脚。几处淤青让我生活更艰难,没有钱医治,也没有钱回上海。那个时候我是那么懊恼自己的不辞而别,让我与我所有的朋友和亲人失去了联系。我在一座大桥下睡了四天,最后因为饥饿和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是深夜。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就这样,他给了钱,让我活了下来。可是,我要怎么样去深爱身边的这位女子。她那么纯净那么唯美。我抱紧她吻干她脸上冰凉的泪水。她那么热烈的回应着,似乎用上了所有的深情。【七】清清,饿了吗?我去给你买早餐。你在这里等我,关好门,乖哦,听话。她点了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还不忘了给我一个飞吻。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掉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蹲在楼道间惶恐不安、热烈的绝望。再见了,我的天使。如果在你意识到我再也不能提着早餐回去,当你看见床头那一沓现金时会不会把我们的感情看得轻贱世俗?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大桥下遇见的那个人是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我的生命是用贩卖毒品的钱换来的,你还会有勇气爱我吗?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全国通缉的贩卖毒品的通缉犯之一,你还会跟我说你爱我、害怕失去我吗?太多太多无法解决的事情已经逼得我们的爱情无法生存。记得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对我说:我叫逸清,抱歉,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如今,我亲爱的天使,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是我没有时间来爱你,我并不是因为你不健康的身体而离开你。昨天我们在街道边吃东西,我见到你身后模糊的几个让我感觉到熟悉的身影,他们一直从广州追踪到上海来,终于在我去火车站接你的那天找到了我。我用供出我们团伙为交易换来了与你相处的两天,来保护我们只能存活两天的爱情……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亲爱的宝贝,请原谅我这一次,就让我唯一骗你一次——并不是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那爱情错的很透明……征文:大学(专)组编辑点评:郭真宏点评:(引用烟雨龛影的点评)欢愉的火车,轻轻地踩着轨道,载一曲邂逅的浪漫,随口扔出的一串号码,幻化成一根千年的线,交织在了东天和江南,你象一阵红雨,淋漓了我今生的爱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孩?总是这般让我魂绕梦牵。长沙的剪影,上海的缠绵!亲爱的,究竟这叫不叫爱。不完整的你我,让我们是那样无奈。可是,我还要感谢你,是你驱走了我心中的仇恨,是你让我忏悔我竟然是个毒贩。明天,我将走进属于我的铁门,但你将是我最亲爱的宝贝,直到永远。文章娓娓道来,或甜,或涩,或喜,或悲,情感潺潺。推出共赏!2008年5月13日

    2008-05-10 04:47:12 作者:夏莫 9596 0

  • 位移等于零的路途

    位移等于零的路途苏旭东我试图通过一只狗的故事传达我想传达的思想。——前记一我是一条爱幻想的狗,我的流浪是从一个黄昏开始的。我的错误是一个本该生在富贵之家的命投错了胎而生在了贫贱的家里。我是非常势利的一条狗。我违背了“狗不嫌家穷”的常理,在这之前我还说过我的母亲没有其他母狗长得好看,当然也违背了“儿不嫌母丑”的道德。我是一条狗,我想我没有必要去遵从人类的伦理道德,我是地地道道的狗类。我从小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听母亲说她当时是被强奸的,因为主人用狗绳栓着她,她反抗不了。于是别人叫我野种或者杂种。在歧视中我渐渐不再吃母亲的奶水,我学会了怎样去吃自己主人给我们的剩饭,在那片生长的土地上放下我做狗的尊严,种植我做为一只狗的泪水与耻辱。好长时间没有骨头吃了,我的主人家里太穷了。我是个爱幻想的狗,我想自己应该是个富贵命。我沿着村道往村口走。萧瑟的秋风吹打着落叶铺向整个村庄。二村子从经历文革的洗礼到改革开放后的今日改变了很多。以前总有很多老头儿在阳光的旮旯里聊那些农业、公社化、生产队的事:有多少人在那时被批斗,有多少人因吃草根树皮玉米蕊发粉末在第二天胀死,有多少人在第二天早上饿得只剩下一具尸体......我顺着村道向前走,这条不知是什么年代用青砖铺的路已经龟裂,像老太太的手背。我在想,那电视上的“隆力奇”蛇油膏能否改变这条道呢?不过如果没有这条路,就不能彰显岁月给村子带来的沧桑了。我在这些老头儿面前摆着自以为很好看的尾巴,希望他们能看到我的卖乖而给点好吃的东西,让我解解馋。可他们只是在嘴里一口一口地吐着像经历了文革以及改革过滤的青烟,那烟熏得我狗眼都睁不开了。他们已经很苍来了。这边是村里的老太太与农妇们。她们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是谁家媳妇偷了汉子,谁家的儿子与儿媳不孝,不给他爹妈饭吃。我对她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听着她们谈论别人家的琐事我又一次沿着村道往外走。风卷着我的体毛,我有些冷,还有些饿。因为我的势利,我不想再吃白面而想吃骨头,所以一直没有吃主人给我的剩饭。三阳光裹着树影倒泻在眼前,金黄的草垛像一团团烈火般燃烧着,给人温暖。晚霞已经从西边升起,正透过黑色帷幕的罅隙倾下几束红光,映着整个村子的天空。听说狗是色盲,我却能看见各种颜色,这是我自命不凡的一个资本。菲菲是邻家的一条小母狗,她也是我喜欢的对象,我打算跟她生一窝的狗仔,可她不干这事。她说她妈妈不同意啊,还有我连自己都吃不饱,有了狗仔怎么办啊。一大堆的道理挡着我。我的那个请求在这些问题面前逊色了好多,像蚂蚁在大象面前一般。于是我对她由爱生恨。我不像人类那样爱恨不明,我对爱与恨的转念只在一瞬间,只要能危及到我的生存我便可以因爱转恨。以前我为了追求她,我将自己的骨头都给了她,而她却没有对我付出一点点来。所以我对她充满了恨,恨她到想吃了她的肉,这也许是动物的本性吧。这是她就站在我的眼前,嘴里叼着一只死鸡。食欲让我战胜了理性还有心中的爱,我的本性显露出来。经过一番厮咬,我从菲菲那里夺下了那只死鸡,毛都不剩地装进了我的狗肚里,嘴角还残留着那只死鸡的余血。我不考虑这是谁家的鸡,谁家的孩子因为找不到自家的鸡而伤心,谁家的病人因没有鸡蛋和鸡汤补身体而拖延了治疗......我感觉很轻松,做为一只狗,我可以不顾及很多事情,就连眼前自己的所爱也被自己撕得粉碎,浑身都有我亲自抓伤的血痕,像人类经常提起的心裂了许多缝一般。菲菲无奈地望着我,望着以前深爱她的狗,竟能做出这么灭绝狗性的事情来,她哭了。我才明白,原来狗也会伤心,也有眼泪。她告诉我,那只鸡本来是她想送到我的狗窝去的。她妈妈同意我与她生一窝狗仔了。我竖起的狗耳听到这些,我再也没有抬起狗眼来看看我的爱。我想这正应了“狗眼看人低”那句俗语。菲菲走了,走进了村子,我这时只能望着她,没有别的选择。四狗也是有自尊有脸面的。我选择了逃避。眼前的这个人是子寒。男。我用我的狗耳听到了这些后,用狗眼看了看他,和常人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好像不怎么平易近狗。或许时间有很多荒唐的机缘巧合能促使许多相互依存的人走到一条路上。我用势利的狗眼看,这个人可以以他的能力和自身的魅力给我富贵的生活。我以依赖的心理跟随了他。他的眼神总是以无所谓的光线在浮尘中扫过所有视而不见的事物。岁月的风吹过秋天穿过了冬的末端。冬天过去了,子寒来到我的身边,我以为我的春天来了。我跟随他,我们在街头卖过艺,干过杂活,在工地也呆过。子寒用他的吉他可以变奏心情不同的乐章,即兴的歌词让他很受同事的欢迎。也有过发达的机遇,可他总是在挣足到下一站的钱后就开始下一次旅行。我是一只狗,我不明白。我只是能吃饱就行了。我一直在等待子寒给我弄来好吃的骨头。我是在等待中跟着他走过很多路的。五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了,就连平常吃的面包也没有了。我倚着子寒在街角的墙根里坐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望。我觉得他好冷,冷得能冻掉眼前的这潭积水。我的狗眼看着对面那肮脏的乞丐吃着自己从垃圾箱里捡来的烤鸡,我的口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是势利的狗,生存的本能让我不再认为子寒是可以依靠的对象。我认为他不如一个乞丐富有。我离开了,依偎在乞丐的身旁,希望他能给我骨头吃。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和人是有区别的。当然子寒除外。以前他吃什么我也吃什么。现在我却被一群饿急了的乞丐抓了起来,他们是看到我身上的一堆被子寒喂得很肥的狗肉。人的本性与狗的本性看来是一样的,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最后子寒用他的吉他换下了我的狗命。乞丐们拿着他的吉他朝那个二手乐器店疯狂奔去。他们那回眸嘲笑的神情刺痛了我的狗心,我想扑上去咬死他们,夺下主人的吉他。而我没有这样做,我还有一丝自知之明。我明白我如果扑上去,我会成为他们嘴中的事物,或许我的主人也能换得一根筋骨解解饿气,去找一份工作,起码可以缓解暂时的生存危机。六城市蜂拥的街道不再有乡村的安谧。那些沥青铺就的街路坚硬得没有一丝暖味,不再有泥土的温存。高楼林立的天空囊括的是残酷的竞争和血腥的奔忙。这里连一块面包也要去垃圾箱中寻找。没有人在公路旁的长椅上静静地思量岁月的印迹,只有轻飘的落叶如匆匆而过的路人。铁路桥上的人们都是匆忙地来去往返。子寒那天就是奔那列火车去的。我不明白别人都是上车去的,而他却到车底下去了。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卡在铁轨中的我用爪子挖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挖出来的骨头。他为了满足我而用自己的双手往外拉那块骨头时,火车那撕裂长空的鸣笛歇斯底里地拉响了。他抬头望望静蓝的天空,轻松而会意地笑了。当火车跑近他身边时,他把手中的那块骨头丢到了我的眼前。我几近半生追求来的一块骨头却在这时没有了味道。我只看到了火车如巨龙穿过眼帘,消失在我的脑海中。我看到地上湿了。我抬头望望天空,太阳好大,没有下雨啊?我叼着那块子寒用生命换来的骨头,一路走,一路走,想走回家,回到那个村庄。我来了,我没有多少力气能在外漂泊了。七我一直都有一种错觉,我看见菲菲无奈但又企望的眼神,看到子寒会意轻松的微笑,看到那块骨头,虽然我没有将那块骨头吃掉。那快骨头,我放在一座山顶上,我用自己的爪子挖了一个大坑埋了。我望着夜空吼了几声,用尽我一生的力量,吼得夜空都明亮了后,我趴在山顶上睡了,我累了。回家的路不像出来时那么容易,我掏了好多垃圾箱,挨了好多人的砖头。我的后腿有些瘸了,我还在坚持,坚持往家里走,回到自己的老家,回到亲人、爱人的身边。我不再自命不凡,认为自己是富贵命,我唯一值得骄傲的资本是让我看清人的血也是红色的,尤其子寒的血红得惊人,飞溅如浪的奔涌。我背叛了家人,背叛了爱人,背叛了主人,最后背叛了自我,失去了自我。追求半生又背叛半生。我一无所获地往家赶,赶回我自命不凡、自认为种植耻辱的土地。所以经历的又一幕幕地重新演绎在我这只狗的眼前,像一次轮回,轮回得没有血腥与杀戮,只有心伤一条条地在刻划,在一只狗的心上。八我一直走在回家的途中,期望抵达我想抵达的目的地。城市喧嚣的余音还在我的耳畔萦绕。我逃也似的跑出了城市这个流光溢彩的天地。遥远的距离感让我心志疲惫。缓缓的河流轻轻地侵蚀憨厚的大地,生物的气息在风中款款地散开。花想飞溢,晨光弥散。时间的所有尘埃覆盖在我承载了重量的身体上,让我无力喘息。所有曾经的意念在此刻如飞浮的尘土。我抬头张望着远方,村道一直幽远地延伸着。菲菲迎着我走来,那铺天盖地的柳絮正如雪花般飘落。她的嘴里叼着一根为我留着的骨头,主人已将剩饭满满地盛在我嘴前的盆里,子寒用沾满鲜血的布带包扎着我的那条瘸腿。时间的一切变得静下来,我静静地聆听飞絮融进地表瞬间的叹息声,我伸着自己的舌头喘着灰冷的空气,永远走在我曾经走过的路上。后记一个静静的夜晚,我的朋友说了一句让我有一种流泪欲望的话,“我要做一只流浪的狗”。我在想,我们何尝不是一条狗呢?我在试图通过一只狗的故事表达我想表达的思想。在乡村,这只狗和主人吃同样的饭,在乡村的上流阶层生存。然而他它不认命,憧憬或者说贪婪于一块骨头,它去追求了。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一个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人,他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事物而活着的人。面对死亡,他轻松地笑了,他是为了自己终于能结束这沉重的生命而笑了。到了城市,这只狗一直在垃圾箱与乞丐中徘徊,它成了城市的下流阶层。追求一块骨头最终却没有吃,而是把它埋了。它为子寒不能做别的,只能埋了那块骨头,这也是一只狗力所能及的。这只狗背负所有的背叛,永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我看到了人的影子。编辑点评:郭真宏点评:我不想说什么!看了这样的文字,不得不说是一种震撼!还是让读者去说吧!推出共赏!2008年5月7日

    2008-05-07 12:16:09 作者:苏旭东 9595 0

  • 没有距离的遥远

    没有距离的遥远苏旭东这是一个主人公一直向东走,永不回头,为活着之外的活着而活着的故事。一伊痕出生在一个叫“无爱之城”的地方。这里有矮矮的房,远远的山,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城。唯一缺少的是街道,所以它又有一个名字叫做“没有街道的城市”,没有街道就没有了接触,更没有了爱。没有了爱,不是没有了感情,因为还有仇恨。伊痕是位杀手。伊痕不是为了钱去杀人,而是为了摆脱内心的痛苦,为了完善自我,为了解除一种困扰。他对敌手的敏感程度达到了他对自己手中武器的操纵程度。每当他的敌手走过他的身边时他会明白,这个刚走过自己身边的人将会成为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他远远地望着那个人,把那个即将成为目标的人看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伊痕习惯低着头听自己走路时风的声音,就像这个世界在惨叫着。那些内心的伤心终归留有凄迷的纹路,一段段的往昔从那饕餮的眼神里透出砥砺的光芒。二落落在一个叫“梦”的村庄里,开着那个能制造五彩缤纷的梦作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意理所当然的好,那些经过这里的旅人无不为落落制作的梦所吸引。作坊里有很多等待出售的梦,它们看上去很精致。就像落落一样有着灵气。这些梦里有悲伤抑或欢笑,有幸福抑或孤单,有寂寥抑或繁闹。唯一让落落苦思冥想但却造不成的是叫“爱”的那个梦。她试过了所有制造梦的元素,比如心酸、泪水、温馨、感动......可一直没有制造出那个叫“爱”的梦。落落感到奇怪,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它究竟承载了多少感情?季节无法抗拒岁月的流动,日子依旧翻滚着浪尖上的云朵,风沙也在向更北的方向移走,永恒的梦村还是迎来送往地沉淀着那些旅人们的足迹。落落也一直为那个叫“爱”的梦牵绕着。她望着远去的列车,望着旅人们无声地离去,想到了那个为了“爱”梦一直向东走,永不回头的姐姐。三伊痕永远在筑造自己的那座高塔,因为他在梦里看见了一个女孩,她在很远的地方。因为山的阻挡,他看不见那个女孩,他得筑造一座心里的塔峰,守望那个在远方的女孩,而自己在风中飘动着。永远。伊浪的流浪让伊痕知道了,河原来是除了彼岸此岸外,还有第三条岸的。伊痕在无爱之城里生存了好长好长时间,最后他远离了这个城市。许多人说他知道了爱,懂得了爱,他不能再做杀手,只能选择离开,或者死亡。伊浪选择了河的第三条岸。这是伊浪临走前告诉伊痕的。伊痕想自己当时的情绪不够,当伊浪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应该有一种泪水流下来。伊浪无奈地走了。后来有人见过他——伊浪,他和一个女还做了旅人,不再干杀手了,他们辗转于岁月之间,一直向东,永不回头。四落苏是很多年前走的,她跟着一个从西边来的人踏上了一列墨绿色的车,向东走了。听那个人说,他可以让落苏找到爱。落苏为了“爱”梦的实现,跟着那个人走了,很多年了,她没有回来。落落不明白爱是什么,爱是会让人忘记回家的东西吗?还是会让人丢失生命的东西呢?落落还是制造很多美丽的梦,盼望有一天落苏能带着制造梦的东西从东边往西走,直到回家。列车从黑夜里驶出来,两轨拉着白色的黎明走了很远很远,才将白天用皮鞭赶出来了。这是一个冗长的梦,这个梦叫“游走”,是落落刚刚制造的。这个梦的延续是列车在梦村停下来,载来一位旅人,而他是带着仇恨来的,从西边来,往东边去。这个梦的结尾是,这位旅人不再有仇恨,而是一直向东走,永不回头。五当“游走”变成现实时,时间还在梦村的石头上雕琢年轮的界线。伊痕不再是杀手,他成了旅人,因为他要去东边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梦中的女孩。那女孩在他筑起的高塔上迎着风望着夜空流泪,那泪水刺伤了伊痕的心。他要去杀了她,不然自己心痛,永生永世地心痛。伊痕来到了梦村,找到这个女孩,她就是制造了很多美丽的梦,送给小孩还有穷人以及那些心灵受伤的人群的落落。伊痕望着这个手尖穿过黑发时带着眷恋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什么在那个自己筑了十多年的塔上流着泪,望着西方。伊痕失去了以往的敏感,他不再感觉到这个女孩的气息是让他可以一下子结束她的生命的那种。他买下了那个叫“游走”的梦。落落从梦柜里拿出“游走”时,她的心被伊痕的眼神触动。原来“游走”中的那个人就是伊痕。六伊痕明白“游走”就是自己的梦,他要向东走,一直向东,永不回头。这个宿命,可他总解释不了那个高塔上的落落的泪为什么会刺痛自己。那塔是用思念、牵挂、泪水、温馨、失望、跌落、漂浮、沉淀、坠落......筑成的,而最上面的两层至今还未完成,他不知道最上面两层用什么建筑才能使塔永生永世地屹立。又有一列车从西边来,要向东边去了。这时的太阳滑落在了西方,好像是要照着这列火车远去一样。伊痕打算向东走,去找那塔的顶。他透过阳光看见了落落,落落又在那塔顶上流着泪。那泪水已经成了苦涩的盐巴,凝结了一些岁月的风霜雨雪的凄凉。那塔顶一直没有盖上,一直没有竣工。七一直向东,永不回头。伊痕沿着伊浪、落苏的方向一直走。伊浪、落苏是去找“爱”了,而伊痕是去找那心灵塔峰的最后一层和那个塔顶的。伊痕依旧在路上走着,好久好久。落落的头发好像冬天里的雪花,梦村的小河还在流淌,梦作坊的规模依旧那样。人们好像不再需求梦了,大家开始自己做梦,不再买梦了。许多年了,那座塔顶照样没有找到。伊痕坐在塔的顶部,望着四方,他看见了。原来,那是落落。落落其实就是塔顶,那最后一层其实就是爱。落落是超越爱情的一种感情,它不带有爱情的自私与附丽,那时最纯洁的爱情,是永生永世在远方的思恋。伊痕的踏盖完了顶,落落坐在塔的最高处。八伊痕做完了“爱”梦,他想给落落、给自己爱,而那距离太遥远了。他这些年一直向东走,一直没有回过头。落苏。伊浪。还有落落。或许在命中相遇,有或许在旅途中错过。在那温馨的一瞬间他们是没有距离的,但他们最终又相隔得那么遥远,与自己的爱。编辑点评:郭真宏点评:优美的叙述,但故事略显简洁!拙见!期待更多优秀作品!2008年5月7日

    2008-05-07 12:14:36 作者:苏旭东 9609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