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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盗墓

    王强根自从娶了刘寡妇,心里似乎多了一点自尊,走路时也一改平素低头侧路而昂头大步流星了。可惜的是,刘寡妇年岁太大,没有了生育能力,急得强根叔不知如何是好。想当初,如果不是为了有个后,说什么也不会娶个寡妇。一晃,几年过去了,强根叔与刘寡妇家里仍旧一穷二白,很是可怜——白发苍苍,面颜消瘦,一年到头总是一件衣服。显然,这是少壮不努力、荒度岁月的结果。一天下午,我正在菜园里浇菜,强根叔神秘兮兮地冲我快步走来,一把扯我坐下,轻声嗡道:“好侄儿啊,帮帮叔叔,帮帮叔叔啊——,可……可以吗?”“你说,我听着。”见他挺神秘地说着,我应允。“先说你究竟答应不答应,如……如果,如果不答应,那——那我求别人。先,先答应,好不?”他握着我的双手,作乞求状,样子委实可怜而诚恳。“好,我答应,你说啊!”我笑笑,肯定地说。原来,强根叔上山砍柴时,发现了一座古碑,上面刻有许多字,可惜他眼力不好,认不清楚。但依据自己的学识,知道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古碑。看着那碑上的字,及被岁月蚀成的残样,我顿时惴惴不安起来:确是一块好碑,并且是有钱人家的!“叔,你的意思是……?”我看着碑,沉默了很久,轻声问。“挖,挖开!你是知道我的,人老了,骨头都快散架了,哪有力气啊!”他抚摸着碑,望着我,不无伤感地说。我很明白盗墓是违法行为,可自己也并不害怕。虽没有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地,可是一年到头也是几乎天天与钱闹“别扭”,确实叫我有点动心。“怎么样,挖吧!”强根叔拉拉我的衣服,又说。“这,这恐怕不好吧!我,我……干不了!”虽然明明心中是想挖的,不论挖出个啥,至少可以开开眼界。但是,我是一个读书人啊,万一事泄,不就牵连到了家人?“没出息的家伙,哼!记好,不论挖得着挖不着,不准张扬!”强根叔见我表情木然,忿忿然连声说。“放心,我‘眼不见为净’。不挖吧——犯法的事!”说完,我便向山下走去。回到家,我心情很不好,仿佛一块眼前的肥肉让别人抽手取得。几天后,强根叔被捕了——拘留十五天。又过了几天,邻居王胖子被捕了,判刑十二年。就在王胖子被警车带走的那一刻,强根叔出现了。身边围满了城里来的记者,不停的拍照,不断的发问。只见一个身着警服的大个子中年男人走上前,顿了顿,说:“近年来,人们贪财心切,不惜四处掘人坟墓——天打雷劈的事!为了侦破此案,我们的王强根同志——功不可没!”话音刚落,我和几个村民顿时脸色惨白,惊得几乎魂飞魄散。接着,响起一阵久久不息的掌声……

    2008-05-15 04:28:23 作者:张成 9595 0

  • 哑女

    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荡着几朵乌云,偶或一阵寒风吹过,刹时便如一颗着地的水珠四散开来,叫人看了更是陡增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宽整而繁华的街面上因连续几天的降雨,来往的行人很少很少。即或时不时走过几位因置办年货而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是俨如《装在套子里的人》中的别里科夫,彼此皆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由于出奇的冷,街上的各种汽车所排出的尾气也就格外显眼,看上去就像是发射什么核武器所喷射出的气烟,白腾腾的一柱一柱。这种“白汽”漂浮于如此灰蒙蒙的天幕下,不禁使人想起“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这样的词句来。自然,在这样的日子里,天夜的也比往常要早。才五点钟,街面上的有些商铺便已经关门。由此可知,街面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然而,令人感到惊讶甚至震惊的是在两条街道的交口处,一直坐着一个身着灰色旧棉袄、浅红色粗布棉裤的女人。她在一只小小矮凳上半缩着身子坐着,头上裹着一条青灰色的围巾,眼睛环望着四周,仿佛在企盼什么。她面前有一张很旧但非常干净的靠背椅,上面放着一个厚厚的有绒的小垫子。倘如再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在那铺有绒垫子的椅子下面有一个盒子,里面是各种皮鞋油、抹布、毛刷子等。很显然,这是一个女擦鞋工。在这样冷的寒冬里,且是在街道的当风口,她竟然可以毫不动摇的守望在那里,着实不能不引起我心灵上深深的震撼与敬畏!于是,我在一家已关了门的商铺前停下,一面为了我内心的这份感动,一面默默祝愿她。一会儿后,终于有一位身着风衣的中年男子向她那儿走去。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被寒风冻得发紫的脸上似乎起了些许微笑,宛如两朵正在盛放的雪莲。不知是由于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竟然索性解除了裹在头上的围巾,现出一头乌黑但是很凌乱的长发。“啊,啊……啊——!”当那个中年男子走近她时,她突然抓起一只地上早已预备好的皮鞋,作出擦拭的样子,同时嘴里一连发出几声有点嘶哑的“啊”。原来,她是个哑巴!这本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事实,然我知道后竟然仿佛一个雪人,愣愣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在愕然中,我看见那个中年男子对于那哑女的反应竟然仅仅是“惊鸿一瞥”,便匆匆离去。直到中年男子走到另一条街、转弯、不见,哑女才收回视线,慢慢坐在那张矮凳子上。放下手中的皮鞋,重新裹上围巾,又半缩回身子四面张望。看到这里,我的心真有如刀绞。以前,每每在书中读到关于“底层”的人们因窘迫的生活而四处漂泊时,虽然也曾被一种莫名的情感左右过。然而,及至现今,真正遇到为生活所困而几至于无以生存的“底层”的哑女时,也就彻底明白了一个多少年来始终无法弄清的词:心灵的震撼!望望天空,我知道马上就要黑了。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中走到那哑女身前。“啊,啊”!见到我,她神情突然格外紧张,依旧快速解下裹在头上的围巾,并拿起地上的皮鞋作出擦拭的样子。我不晓得她是否是聋哑人,也不晓得自己那会儿为什么不愿意说话,单是打着不很形象的手势回复她:我要擦鞋,请你帮我擦擦。她见我打手势,先是一惊,而后笑了。很显然,她明白我所打的手势并不是哑语。从她的一刹那的微笑中,我知道她是高兴的,是一种真真正正的高兴。因为在形式上我尊重了她。很快,她就麻利的将我的鞋子擦的干干净净,并且上了点油。之后,我仍打着手势问她多少钱,她伸出一个指头在我眼前一亮:一元钱。当我将一元钱递给她时,才发现她的手早已冻得乌紫乌紫。不过,十指细嫩而修长,倘若不是因为自身的残疾,我想单凭这双灵巧秀美的手,也绝对不会辜负了上天给她的任何一次吃饭的机会!同她道别后,走出不远,忽然听见一个童稚的声音:妈妈,妈妈!我应声扭头,只见一个样子三十四五的男人推着一辆三轮车(车上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以及几框煤),在那哑女的身旁停下。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哑女见到那男人和小女孩,神情很是激动,“啊啊”不已。而那男人,起先只是一味的笑。而后,脱掉黑乎乎的手套,帮着哑女将椅子、盒子放到车上,也同样“啊啊”几声,一家三口便缓缓消失在寒气笼罩的暮色之中。08年2月1日作于舅舅家.

    2008-05-15 04:24:08 作者:张成 9618 0

  • 亲情

    林大妈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在那个穷山村里。林大妈现已五十出头了,满头银发,仿佛霜冻。额上脸上全是松皱的皮肉,就像一块没有经过熨斗熨过的布皮,叫人看了不免有些许害怕。所以,全村很少有人愿意主动亲近她的。她呢,仿佛也知道“安贫乐道”,成天只是低着头,迈着蹒跚小步到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浇灌长在她心里的虔诚与希望,同她唯一的儿子一样。她唯一的儿子很懂事,特别是父亲过世后,几乎很少让母亲费心过。每天做完作业后便抢着帮助母亲做事,有时母亲硬是不允,竟急得偷偷落泪。并且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早日带着母亲跳出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一晃,几年过去了,林大妈变得更老、更可怜了。不过,令她欣慰的是,儿子经过不懈的努力,已考上了一所省级名牌大学。自从林大妈的儿子林松考上大学后,乡亲们突然都改变了一直以来对林家冷漠的态度,隔三差五总有不少人“光顾”林家。其实,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读大学后便可以做官。而官,恰是可以管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是怕官的,祖祖辈辈都如此。林松在外省读了两年大学后,确确增长了不少知识,但尤让他惊奇与叹服的是世面上非常流行的“手机”。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听说过这东西,更甭说见到了。经过长时间的辗转苦思,他决意给母亲买下一部新手机。因为现在母亲年岁大了,自己写回去的信她根本就无法读阅。另外,他的家乡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山村,不但远离城镇,而且“山高路远坑深”,一封信寄出去,往往需要好几个月。因为邮递员常常不愿意为一封信跑腿,总是等到信件集到二三十封后,才在一种极不情愿的情绪中,背着一个绿色的小包上路。倘若碰上雨雪天气,那更是没得指望。所以,小小山村每每收到从外地寄来的一丁点东西,便仿佛天上掉下一块金元宝,争相去看希奇。人们双手互相伸进袖筒,或立或蹲或卧在一边,围着邮递员上瞧瞧下看看,宛如一头怪物入村。“妈,您看,我给您带回什么来着!”林松经过几日几夜的赶路,终于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家。刚进村,便被人盯上了,一会儿后围过一大群人,都极其恭敬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东问西,得到回答的,竟宛如喝了蜜,心里美滋滋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没得到回答的,也断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的跟在后面小跑,惟恐落后。不过,林松却不理会这些,只顾一味快步向家走去,刚看见正在家门口晒太阳的母亲,便大声喊了出来。“带,带什么回来啦!”林大妈听见儿子的叫声,吃了一惊,睁开微闭的双眼,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慢慢向儿子走去。“妈,这是,这是手机啊,手机!城里人玩的东西,好东西啊!”林松一脸激动的双手托住那部小小的手机,慢慢递到母亲眼前,兴奋而自豪的说。之后,林松教会林大妈如何使用那部刚买回的手机,便匆匆返城了。自林松离开家乡到城里上大学的那天起,乡亲们就一直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今天都七月二十啦,松子还有三年就要回来啦——回来,回来就好了!”“今天是四月十七啦,松子还有一年多就要回来喽。回来,回来——做官,我们的松子!”夏天是一个很灿烂的季节,莺歌燕舞,鸟语花香。但也是一个风雨无时,电闪雷鸣的可怕的季节。夜里,一道极亮极亮的光划破漆黑而沉寂的夜空,吓得正在树上栖歇的鸟儿拍舞着翅膀四处乱窜,惊鸣不已。一会儿后,从远处的大山后面传来一阵阵沉闷而可怕的轰隆声,渐来渐响、渐来渐响。待到轰隆声足以将沉睡中的人们闹醒时,一声响彻天宇的巨鸣从空而降,仿佛落下了一颗原子弹。“啊,松子,松子啊!”林大妈被惊醒后,慌急之中不觉这样叫了出来。同时,想起身点燃就在案前的一盏煤油灯,但怎么也爬不起来,只是在一片混乱的意识里不停的挣扎。挣扎了好半天后,雷鸣止了,下起大雨来。雨大如豆,在残破不堪的瓦片上击得人烦躁不安。她知道挣扎无用后,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在床上四处乱摸儿子买的手机。然后,胡乱的拨起号来。“喂,喂,是松子吗?喂喂,喂……”“是松儿吗,喂,喂……”“喂,喂,喂……”其实,林大妈谁的号码也没拨通,因漆黑而恐怖的夜里,她只是这么叫着,一刻也没停过,仿佛是在安慰在惊恐中无法自拔的自己。第二天,雨停了,温暖而柔和的太阳照在林家的门前。奇怪的是,这扇门一直到快中午了依旧没有打开。许多人从那儿走过,均感怪疑,但谁也没敢擅自去打开那扇门,因为就要做官的松子马上便要回来了。第三天早晨,林大妈门前挤满了人。人们都低着头,一幅惋惜而惊恐的样子,默言无语的看着几位年纪较大的老者。因为,这位即将做官的松子的妈——在大雨将歇的时候,死了。经过乡亲们共同商量后,一致表决暂时不将林大妈的死讯告诉正在做考试(毕业论文)的儿子。在他们而言,每每离开校园都是要作一次考试的,而这考试又是相当重要的,关乎一切前途命运。一个月后,松子跪在了母亲的坟前。他悲情难已的看着前面的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堆,泪如雨下。乡亲们见他如此恸哭,一则怕伤了身子,一则没有及时将他母亲的死讯告诉他,担心他责怪。因此几个年岁较大的老人走上前去,跪在林大妈的坟前,终于说出了一个隐藏在所有乡亲们心中的共同秘密:林松不是林大妈的亲生子,而是收养的!林松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仍是自顾自的不停的流泪。好久好久过去了,林松抬起头,环望了一眼四围的乡亲,然后看着母亲的坟幽幽的说:“母亲没有生我,我早就在一份书信中知道了。但她养育了我,我,我却无以为报!”顿了一会儿,又说:“我没有上大学。高二那年,看着母亲为了我而在穷困中作以最最艰难的挣扎,心上着实不忍,于是骗了母亲说提前参加了高考。其实,一直以来,我就在邻县的一个工地上做小工。”

    2008-05-15 04:09:07 作者:张成 9625 0

  • 一程车(赛)

    30将目光渐渐聚合,缩小为门缝里漏下的一道光。车上的男男女女如同光下的粉尘,形态各异,似乎没有任何交集。而车间无形中成了一个移动的怪异的舞台。没有导演,没有观众。刚出发时的喧闹已经沉入了谷底。灯海楼林,荒郊野地,车子在繁华与荒凉中穿行,不粘上任何感情。我们的目光最先选定的是30号车座。睡眠中的他蜷缩着,仿佛墙角受惊的蜘蛛。阳光挤过窗帘上细小的孔子,散落在他由于睡姿问题而歪曲的脸上。睡相差得叫人喘不过气来。猛地一惊,邻座的一个女性的双腿像被什么烫伤一样,紧缩了起来。她差点没喊出声来。原来隔壁这位睡眠者无意滑落的一只手搭了过来。这只能说是一次意外接触。不过,玉骨般白皙的脖颈,玲珑而瘦削的下颌,一双仿佛暮色中幽幽的渔火的眼睛,恰到好处地融入了朦胧,还有像长夜一样沉黑的头发……这一切近乎艺术品的精致组合,使她有足够的材料证明接触绝非意外。空气中浮动着姜育恒的《再回首》,冷冷的。客车进入了一条大约二百米的隧道。里边柔和的灯光稍稍抹去了她那渗透在脸上的恼怒与无奈。面对黑暗中掠过的一个个漫无目的的灯影,她心里浮起了一层说不出的苦涩。一层又一层,将她结结实实地裹在其中。她像化石中的一只鱼,动弹不得。泪水浸没了视线,却没有被任何炽热的或者是寒凉的目光捕捉。再回首,泪眼朦胧……“请在C地下车的旅客注意,很快就到了。”列车员大声提醒。“F地到了吗?”他终于醒了。大概是因为被吵醒了,听语调似乎有点不满。“什么F地!你睡醒了没有!早就过了,你又不是在那下车的!”“……”他将脸转向车窗,鬼鬼祟祟的。不一会,她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她轻轻拍了拍列车员的手,指了指邻座。“你还有完没完,都一把年纪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下车抽去。”还没有来得及起作用的烟被抢了过来,踩了个粉碎。有点幸灾乐祸的她笑在了心里。此时他只好喝水了。不,不是水,是米酒。这种用土办法制成的米酒散发出来的气味使她产生了不良的反应。偷偷撅起嘴角,她不想再做任何求救的手势。“在途中,一切安好。”一条简短的信息回复了朋友。声音低低的,很快便消逝了。歌曲换成了蔡琴的《恰似你的温柔》。甜柔的音符挺好的,可是轻易地联想与回味是危险的。她没有跌入音乐的陷阱中,因为我们找不到她与沉浸相匹配的神情。她只是悄悄地打量周围的所有。这个结果恐怕让大多数人失望了。她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歌声继续涌动。21永远不要去解释,追问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时空。因为推理,思考有时会让人错过,甚至是茫然失措。邻座是空的,多出的也许只能是寂寥,被旅途无限放大的寂寥。他将时间消磨在手机上的文字里。“驹子浓密的黑发在阴暗山谷的寂静中,反而显得更加凄怆了……”他试着进入一个遥不可及的时空,接近虚拟的人物。白茫茫的雪被,幽静的山谷,浓密的黑发……似乎穿越了无穷无尽的时间和空间,像乱梦一样,点缀着单调的旅途。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他本身,而是遥远的另一个他投下的影子而已。旅途的寂寥绝对不会跟一个影子有关的。世界将他彻底遗忘了。冗长的寂寥悄悄化为乌有。低矮的屋子前面是还未冻结的池塘。雪粉给周围的树木增添了几分幽深。一个艺妓悄然到来,像一片雪花的飘落。那红润的嘴唇在茫茫的雪国里分外耀眼,仿佛过早苏醒的花瓣,似乎在说:是你要我来的吧。山野的空旷在两人的对视中渐渐扩大。屋子里的装潢简陋而又不失幽雅,和她甜柔的琴弦一样具有魅力。美妙的歌曲从她时开时闭的小口里流淌出来,让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一层浓郁的感伤。忽而,他有上前亲吻她的冲动。这是出于怜悯吗,还是仅仅是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无意识?时间随着漫长的旅途继续向前。梦幻中的他却停滞了。该发生的情节并未发生。“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突如其来的铃声,如一道强光照亮了现实。虚幻的雾气迅速消散了,没有半点供人回味的痕迹。“一切还好吧,抱歉哦。”“嗯,没有吐。没关系。”他尽可能短地回复了女友。他还没有回过神来,间歇呆滞的表情是最好的证明。闷闷不乐中夹杂着无奈,一切完全合乎常理。“不要生气哦,下次一定陪你。这次单位临时有事,实在没有办法。”“没关系的,我没那么小气。要睡了,再聊吧。”女友的解释在他看来不能说是多余,但是至少是没有她料想的安抚效果。当然,虚与实之间场景切换之迅速,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直接影响到他回复时的心境。他的目光随意扫过车间,无处安放。不知何时,手中那张多余的车票湿掉了大半。车票上那些数字组合得多么随意,偶然。这跟车子里的人是何其相似。除了车票上的数字,他再也找不到能如此切合心意又极其美妙的喻体了。“你好,可以坐这吧?”“哦,行行。”“谢谢。”“唔,不客气。你一个人?”“不可以?”“哦,不是。只是……”“只是我不应该一个人,对吗?”他默然认可。“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了。”摆脱了令人作呕的酒气,她看起来很欢悦。“我只是想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出门,至少会有个伴。况且……”“况且什么?”“这个嘛,我不说你也知道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微笑了。《恰似你的温柔》还在流淌着。车内的空气填满了柔和的曲调。“写的真妙,唱得也好。”“你说什么?”她大概没有留意歌曲。“‘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真的很妙!”“怎么,有心事?”“有吧?”“什么叫‘有吧’?”“若有若无。也许不放在心上就不能叫做心事了。明白吗?”“哦,模模糊糊吧。”“若有所失。”“哦,有点惆怅?”“嗯,准确地说,是不确定的惆怅。”“不确定?”“嗯。”“‘不确定’,好奇怪的修饰语。”他再次默然。他不敢注视她的眼睛,也许是害怕她通过这个特殊的窗口窥见自己的秘密。旅途中缺少了女友是惆怅的。可是谁又能保证没有别的原因呢?横在彼此之间的沉默堆积了许久,两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23歌曲换成了《最真的梦》。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哀婉。我们一起找寻根源。目光渐渐汇集,无声无息的,不要惊动没有浮出水面的秘密。车内慢慢泻下的冷气,像一只鬼手搜遍了她的全身。她抚摸着额头上的伤痕。这是一个附着了伤心欲绝的记忆的遗址。她小心翼翼地抚摸。心境霎时被记忆通电了。被哄睡的儿子在一旁低低地说着梦话。她轻轻地把几件像样的衣服装进橙色的旅行袋里。她再次摸了摸儿子的脸颊。没有泪水,该流的都早已流干了。她对着那块有裂缝的镜子忍着疼痛擦去额头上的血痕。“小阳,妈妈走了!对……对不起。”大厅里的钟敲了五下。她木然地听着,像一个死囚听着磨刀的声音。冬天的暮色是冷溶溶的。空气中游荡着一股寒凉的柴火味。整个村庄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娘家不想回也不能回。回去除了徒增母亲的悲伤以外,并无实质的用处。她像一只被一群猎犬追捕的狐狸,慌乱中找不到藏身的洞。一夜过后,她来到梦里也未曾出现过的都市。一点也不起眼,她如一滴卑微的雨水。不久,她在一家花店里找到了工作。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八百。店主是个大约四十岁的妇女。这位风韵犹存的妇女,有一个标致得叫人发蒙的女儿。毫无疑问,女儿遗传了她良好的一切。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我们的追寻。又一阵急促。“阿秀。”“啊,怎么是你,贝琪。”“嗯。”“你还是赶快回家吧。”“花店不需要帮忙吗,你……”“已经找到临时工了。小阳的手脱臼了。”“啊,严重吗!”“现在还不知道。”阿秀把头靠在座椅上,呆呆的。“阿秀,不要太担心。小孩子,好得很快的。”“哦,谢谢。”她再次木然。破碎的情节错乱地翻滚着。新的旧的相互交错,仿佛一段剪辑错的故事。谁也无法理清。25回复了工友的最后一条短信,她仔细打量身边的男友。然后机械地下了车。吃完午饭后,旅客们纷纷快速返回自己的座位。外面太阳的炎威是从冷气中走出的人难以忍受的。初秋时节也不例外。车子进入了一座城市。呆滞的广告牌在他的眼中也成了可爱的装饰。这是一座燃烧中的都市,想恋人的眼睛。他暗自遐想,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些朴素的爱恋在某个角落无声地绽放。“霞,你是不是不舒服?”“没有。”“怎么半碗饭都没吃下。”“嗯。”“吃个苹果吧。”“吃不下。”前排的阿秀隐约地感觉到坐在后座的是一对。他为自己选了一个小的。清脆的嚼声并未打乱小霞的思绪。阿秀却对这种清脆的破裂声有着其他旅客所没有的敏感。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咬得一片狼藉的苹果,仅通过疼痛保持对碎片的记忆。“宽,你为什么……”“什么?”“你为什么喜欢我?”“呵,你不是发烧了吧。”他低下头不断地揪着衣角。此刻的宽在她的脑海里陌生得有点可怕。“霞,你听到了什么?”他轻轻握住女友的手,仿佛要将内心的声音传给对方。“丽丽跟我说‘王宽只是玩玩罢了’。”“你觉得呢?”“不知道,我好乱。”“我……”“对不起。”此刻的阿秀成了我们忠实的窃听器。但新一轮的追寻渐渐陷入无底的漆黑中。车子好像开进了乱梦中,迷失了。目光无法触及阿秀脑海里大片大片的空白区。无法解读的表情渐渐覆盖了她衰老的容颜。29南国的树木,不要说是在初秋,即便是深秋,都在拼命地用浓郁来嘲笑季节。隔着淡蓝色的玻璃,他害怕看到路边的绿叶。准确地说,他害怕一切绿色的事物。他拿着一张稍稍有点泛黄的黑白照片。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给他的思绪打上了一道怀旧的伤感,微黄微黄的。照片中的女人的目光慢慢变得深邃,黑夜一样深不可测。无数的故事水流般地从她的眼睛里流出,似乎透露着一种不老而炽热的渴望。而他是一只逆流的无依的鱼。渴望回来吗?一层一层荫翳在他苍老的心湖里没能隐藏住。“老头子,你要去哪?”熟悉的话语从她微微抖动的嘴唇间滑落。“老婆子,老婆子……”“你要去哪里?”“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回家?”“我要去哪里?要去哪里?老婆子,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泪水在相片的微黄中悄然散开。依然无声无息,我们的目光跟着他的回忆。视点落在一个春天的早上。公园燃烧起一片绿色,如同黑猫的眼睛。“老头子,你要去哪里?”“买早点。”“等等。”“你的病才刚好呢,不要走那么多。”“还能跟上你的。”他微笑着默许。他缓慢地跨过前面的小沟,然后站在旁边,默默地等着老伴跨过。一群白鸽似乎被穿过树丛的晨光惊动了,歪歪斜斜地剪切睡意惺忪的天空。他丝毫没有察觉。“老人家,你的照片掉了。”邻座的男人把照片捡起,抖去上面的尘土。“哦,谢谢,谢谢。”“不客气。您一个人?”“嗯。”“您去哪?”“我去哪,呵呵?不知道。”“哦?”“随便走吧。”“家住哪里?”“没有了。都走了,走了。”“您想说什么?您……”“我很清醒。”“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有房子,没有家。”“为什么?”“老了,没人要。明白吗?”“一点点。为什么只有房子?”“冷冷的‘家’只能叫房子。”“您的孩子呢?”“不知道。”老人始终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机械地回答着邻座的提问。“这是您的老伴?”“嗯。”“她……现在?”老人的沉默冻结了周围的空气,许久许久。“对不起。”“不打紧了。她走了,一切就走了。”疾驰而过的一辆大巴的喇叭声肆意掠过耳边的玻璃。老人猛地抖了一下。照片再次落在地上。28在猝不及防的情节里,那冰冷的结局却又像是在预料之中。梦幻般的岁月如同破碎的镜子。折断的翅膀,零乱的憧憬被困在其中,绵绵软软的。阿秀呆呆地站在河的对岸。此岸的他拼命地想喊她的名字,却挤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喉咙好像被什么锁住了。后来,阿秀一步一步靠近河中央。他想跳入水中。可是脚却不能动了,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他疯了似的摆动自己的脚,眼睛死死地盯着阿秀的一举一动。在一阵又一阵夹杂着绝望的无声的呼喊里,阿秀没入了水中。他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依旧没有声音。河道渐渐朦胧,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无穷的悲痛瞬间化作狂乱的表情,迅速占领他的脸颊。悲痛.懊悔拼成一条铁鞭,不断狠狠地抽在他的心上。“年轻人,年轻人。怎么了?”“哦,哦,没……没有。”“擦擦汗吧。做噩梦了?”老人给了他一张纸巾。“哦,谢谢。”“你有心事?”“嗯。”“能说说吗?”“嗯。”老人慈祥的眼神让他敞开了心胸,甚至没有丝毫的戒备心理。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给他的话语注入了一股无法言说的伤痛。“八年前,我和村子里一个叫阿秀的女孩相爱。后来她离开了我。”“为什么?”“我无法接受她快速的婚姻。”“还爱着吗?”“没意义了。”“后来?”“她跟了同村的另一个男人。”“你后悔了?”“是恨。”“她也许只是太爱你。”“也许吧。”“唉,各有各的战场。”两人都默然坐在我们的目光下。视点在悄悄瓦解。“那个阿秀走了,真是可怜。”“您说什么,妈?”“阿秀离家出走了。”“哦,哦。”“都怪那个烂赌的丈夫。”“哦,阿……阿爸去哪了?”“田里。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没有。”半年前跟母亲的一段话,像幽灵一样在他的心里时隐时现。他们不敢再问彼此任何问题。尽管无底的沉默令耳朵隐隐作疼。空气中的曲调此刻似乎被淹没了。24王宽重建了我们的视点。黯淡在他的脸上慢慢渗透出来。此刻,小霞已经入睡了。他却睡意全无,昏昏沉沉的。暮色粉刷了车窗,车子像是进入了一条走不完的隧道。小霞微微的呼吸声仿佛深幽的水潭上落叶划出的涟漪。一层一层地承载着他脆薄的记忆。深幽的水潭。为什么是这个地点?地点的选择带出了困境。困境又被联想放大,顷刻间占据了他的躯壳。渐渐地,他的手心直冒冷汗。我们看到了,在深幽的水潭边,王宽的影子。瘦长的影子在徘徊,好像被什么东西拴住了,拼命地挣扎着。还有半明不亮的月光,星子暗淡的眼眸散落在清寒的天空。慢慢的一个女人的身影幽魂一样地飘近。他的影子停止了挣扎,变得异常安静。可怖的空气似乎要把这干瘪的影子填满。远出的鸡鸣慢悠悠地游荡开来,无意中助长了秋夜的深幽。“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孩子孩子!”是姑姑。熟悉而机械的话语中散发出无限的悲凉。“姑姑,是我,阿宽。”“……”“姑姑,跟我回家吧。”“你还我孩子,还我!”“姑姑,姑姑。”她抓住他的上衣撕扯了起来。“鬼,鬼啊!”他追上了四处狂奔的姑姑。帮她理了理又脏又乱的头发。恐慌再次闪电般地击中了他。“啊!小霞,小霞,你,你!”世界跌入了极度寒凉的深渊。姑姑的脸突然变成小霞的。她对着他冷笑。他感觉到心肌急剧收缩,喘不过气。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是舌头像被冻结了,僵硬僵硬的。他木然地看着小霞慢慢地沉入水潭中。夜恢复了原有的死寂。深潭像是黑夜无底的眼睛,倒映着王宽孤寂的影子。他想呼喊什么,但终究没有任何声音。秋天是姑姑发病的时节。每到这个时候姑姑总是没日没夜地向村子里的人打听孩子的消息。起初,家里的人想把她关起来。但是被关的她时哭时笑,在屋子里闹个没完。左邻右舍也实在受不了。后来干脆随她在村子里游荡了。离村子大概一百米处有个水潭。据说里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村民们都叫它石潭。秋天的石潭铺上了一层更加寂静的碧绿,绿得叫人害怕,叫人发晕。姑姑是不是发晕才落进去的呢?“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姑姑的声音时不时地在王宽的身边徘徊。他觉得姑姑没有离去,一定是躲在了某个隐蔽的地方。他确实从未见过姑姑的孩子。他很想弄清楚姑姑的故事,但又很害怕梦里姑姑凄厉的苦笑声。每当这个时候,他只能在半梦半醒间艰难地熬过长夜。“阿爸,姑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曾无数次问父亲这个问题。可是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冷冷的沉默。后来,他从一位长者的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许多年前,姑姑跟一位下乡的知青相爱。后来没有结婚的姑姑怀孕了。爷爷气得中风了,一病不起,奶奶只是整天流泪。按照当地的规矩姑姑是要被沉潭的。可是父亲不忍心。他偷偷地把姑姑藏起了。后来,在一个秋天的晚上父亲将孩子送给了一个外村的陌生人。这才保全了姑姑。从那以后姑姑每到秋天就神志不清了。王宽十五岁那年的一个下午,姑姑落入了石潭里。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一个砍柴的人说她是自己跳进去的。后来村民们请了个土地公镇在石潭边,说是要压住姑姑的魂破。从那以后王宽再也不敢去石潭了。因为每次都会听到姑姑痛哭的呼喊声,有时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但是在王宽的梦境里石潭出现了无数次,像幽灵的眼睛。他梦见姑姑是为了找自己的孩子才跳进去的。难道她在石潭里看到了孩子的身影或者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父亲有没有把孩子送出去?那熟悉的冷冷的沉默将他引向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小霞的头靠着他身上,暖暖的。22黑夜像一只黑猫,趴在窗口,偷偷地看着车子里的人们。昏黄的灯光伴着低柔的《一生何求》,轻轻地落在车间的每个角落。贝琪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贝琪歪着头询问。“穆华,这个很重要吗?”“没有。”“你叫什么?”“你不是知道吗?”“贝琪。”“嗯。”“你是做什么的?”“真好奇哦,你。”“哦。”贝琪轻轻撅起嘴角。“生气了?”“没有。”“编辑。”“你是编辑。”“怎么,不像?”“呵呵,看不出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为什么?”“突然想讲给你听喽,不为什么。”“洗耳恭听。”“许多年前,一个下乡的知青跟一个乡村女孩相爱。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后来,那个女孩怀孕了。可是他们没有结婚。按照当地的规矩,两人是要被沉潭的。女孩为了保护他,默默的抗下了所有责任。在一个寂静的夜晚,他们在一个的水潭边最后一次相会。从那以后女孩就失踪了。他不敢向女孩的家人询问,只能频繁地在她家门口守候,一直到他接到返城的消息。最后,他还是选择离开了,城里的女友还在等着他呢。”“那个村姑不会是你妈妈吧?”“不。可是那个知青是我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从父亲的日记本里看到的。”“你……”“我没有偷看。”“那是?”“去年,爸爸因为车祸去世了。”“对不起。”“出事前,他跟妈妈说要出一趟远门。过了几天有人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发现坠毁的车子。妈妈到现在也无法理解爸爸为什么要跑到那里去。”“为了那个村姑。”“嗯,我把日记藏起来了。”“好女孩。”“说我吗?”“嗯。”“可是我觉得这样对不起妈妈?”“哦,这个你自己选择喽。”“哎......你说,那个知青为什么会爱上那个村姑呢?”“大概是寂寞吧?”“寂寞?”“嗯,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寂寞更加难忍。明白吗?”“马马虎虎。那他为什么要走呢?”“寂寞。”“什么?”“村姑失踪了,他寂寞了,所以返城。”“也许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其实你说得很对。日记里的某些部分证明了你的猜想。”“哦?”“难道这世人是因为寂寞才相爱的?”“太悲观了。”“我还有个问题。”“讲。”“为什么他后来还有要回去呢?”“这个……”“又寂寞?”“不知道。呵呵,不会是跟你一样好奇吧。”“哦。”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穆华轻轻拉开窗帘。夜色渐渐浓重了起来。他的鼻子无意中捕捉到贝琪淡淡的发香。是茉莉花,他马上确定了,因为女友也用这个。他的嘴角浮起了神秘的微笑。00“我下车了,再见,阿秀。”“你这么快……下啊。”穆华慢慢降低音量,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唐突。“贝琪,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妈……”“嗯。”车子走了。一个陌生的都市,挑逗无数人又接受无数人的挑逗。路灯昏昏沉沉的。贝琪漫无目的地走着。下一辆车子也许就要来临。

    2008-05-14 12:09:33 作者:嘉错未央 9620 0

  • 三楼·四楼

    ○新校园小说三楼·四楼文/碧草谨以本文向我们敬爱的碧草前辈表达敬意!广东校园文学网顾问碧草作者简介碧草广东五华人,原名钟伟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1996年毕业于广东省外贸学校(碧草文学社创办人),后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自考),系中国作家协会广东分会会员、国家中级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校园文学创作委员会指导老师、每年一届的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碧草杯”的创办人、《广东校园文学》筹办人。当过报社记者、编辑(文艺副刊),曾用碧草、琴江等笔名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新闻作品一批。现在广东省对外贸易职业技术学校工作,任校报及校园文学刊物主编,曾主编“广东省校园文学碧草系列(一)”(4本珠海出版社)。《有个女孩要来》是其第一部公开出版的作品集。长篇小说《这里的天空不寂寞》(暂定)待出。这是在××教育学院。学院座落在省城的东南边,环境不是很好,在这座以人多著称的省城里,学院的周围是热闹的车水马龙,特别是省城那二条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主干马路又恰好在学院旁交汇,于是常常有一层似尘非尘,似雾非雾的东西笼罩在学院的周围,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当然,若是在放假以及下雨的时候,学院还是几分幽静的,特别是在大热天下一阵雨,学院里的那口大池塘便会袅袅聘聘地从塘面飘出一层雾气,据说这种景象曾被前几届的一个中文系高才生喻为西湖,还写成文章在省报上发表,把大池塘当成北大的未名湖样大加褒扬了一番.又据说,学院的古副院长私下里对那个高才生很是表扬了一番,把他作为爱校的典型“推荐”给在学院教书三心二意、想自己开公司的青年助教杨宏,不过男生私下里议论高才生时都称他为“傻×”,女生私下里议论高才生时说他为“发酸”。在大池塘的北面,有一栋4层楼的学生宿舍,这本来是一栋极其平常的红砖水泥楼房,但从学院有了这不成文的规定后,这栋楼便有了表面平静,里面波涛暗涌的状况,那就是这栋楼从来住的都是从各个地方来进修的“学生老师”。这些来进修的“学生老师”身份比较复杂,有的已经结婚,有的已经有了小孩,还有的刚刚丧偶……像我们这一届的梁臣,他三年前在乡下结婚的女人刚刚得了不治之症离他而去,不过,他们大多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和姑娘。这里还有一个规定,就是一、二、三楼住的都是男生,四楼住的都是女生,据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女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本该发生的或不该发生的故事便在这里上演了。那天,我正好从阿贵宿舍里倒了一杯开水回来,一眼就看见了阿贵正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我宿舍的门口站着说话(我的宿舍在三楼的楼梯口)。“进来宿舍坐吧”我端着杯子在宿舍门口冲阿贵和那女孩说道,这时我宿舍的哥们都不知疯到哪去了。我正为可以多认识一个女孩而有点沾沾自喜时,谁知那该死的阿贵却和女孩胡乱应了我一声后并不进来,依然站在那窗口说话,害得我拿着一本书在房里坐立不安,直骂阿贵不是东西。十五分钟后,女孩上楼了,阿贵才踱进房里,阿贵告诉我刚才那女孩叫李亚楠,外语系的,潮汕人,由于抗战时期李亚楠的祖父带着她的父母逃难到他家乡兴宁,因而阿贵称会讲他家乡客家话的李亚楠是他的老乡。从那以后,我算是认识了苗条女孩李亚楠,一次在校道上相遇时我还和李亚楠打了招呼,并且错过近10步后我还返回去送他一本自己主编的《笔耕》。“这是我主编的,请多指教。”当时,我递上一本《笔耕》,掉头就走,刚走出几步,我又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自己,于是又转过身来对李亚楠说,我是98级中文系的文戈。从她纳闷的表情看,这个外语系的妞显然并不知道在中文系大名鼎鼎的我。我有点懊恼。星期六下午阿贵神经兮兮地告诉我,他宿舍阮春明的老婆从乡下来探阮春明,当时,我正在津津有味地端着《世界中篇小说名著精选》看巴尔扎克的《苏城舞会》,正替德.封丹纳侯爵那可爱的小女儿着急的时候,于是没好气地答道,老婆探老公有什么好奇怪的,今晚他们还要去开房呢。“他们在房里那个呢”阿贵一听急了。“什么那个,被你撞见了?”一听“那个”,我顿时来了兴趣。阿贵一见我来了热情马上又把自己的热情降下来,没什么,他们在宿舍聊天呗,我不相信“那个”就是聊天那么白开水,在我再三追问之下,阿贵才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原来阮春明和他老婆在宿舍Kiss被阿贵撞见。最后,阿贵还诡秘地对我说,看样子是那农村婆强行Kiss阮春明的,阮春明满脸灰尘地坐在那里。这天傍晚,我正冲完凉在走廊处晾衣服,李亚楠双手交替在胸前抱着几本书从楼上来,“Hi”李亚楠热情同我打招呼,我热情地把她请进宿舍。我的运气实在比较好,每当女孩子来造访我的时候,同宿舍的哥儿们总是不知疯到哪里去了,好像专为我和女孩相处设计似的。“你们宿舍也住四个人吗?”我忙搬来凳子招呼李亚楠坐下。李亚楠并不十分漂亮,不,应该说并不漂亮,嘴唇有点上翘,下巴有点尖,还单眼皮,但她的身材却是绝对一流,加上平时恰到好处的着装以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远远望去,标准靓女一个。“你也弹吉它吗?”李亚楠盯着我下铺“罗卜头”床上的吉它突然问。“不,……我吹口琴。”我傻傻地回答,妈的,怎么搞的,就不会说话了。我正在暗骂自己的时候,阿贵吹着口哨闯了进来,阿贵见到李亚楠先是一愣,然后便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起来,“叔公,阿婆”的客家话听得我云里雾里,“妈的!”我暗骂了一句,那个阿贵好像我文戈不存在似的,倒是李亚楠几次拿眼来瞟我,使我稍感安慰。晚自修将上课时,李亚楠向我们告辞。临走时,李亚楠告诉我,她就住在我这个房的正上方,有空时可到她宿舍去坐坐,同时要我多多包涵,假如她上面传来噪音的话。李亚楠走后,阿贵对我挤眉弄眼,问要不要跟他老乡李亚楠来段“经典”。这几天为了应付古文考试,搞得我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矣、焉、哉,再加上前天刚买的钢笔才用了一晚便掉在地上给弄坏了,心情很是糟糕。这天晚自修,阿贵强行把我从教室里拖出来,说是帮我调节一下神经,我就这样莫名其土地堂(“妙”即“庙”)地被他拖回宿舍。回到宿舍后,阿贵把墙壁上挂着的校园卡电话拿下往桌上一放,并搬来两张凳子坐下说,今晚我们跟电台的小姐聊聊天。阿贵说完,开始拔电台的热线号码,阿贵今天的运气出奇的好,当他第三次拔那个热线便传来了“嘟-嘟-”声。当电话那头传来电台小姐的声音时,阿贵立马装成一副可怜相,他告诉电台小姐,他是一个从乡下来省城的小伙子,刚才在街边偶然听到了她主持的“情感热线”,就忍不住要给她打电话,阿贵“痛苦”地告诉电台小姐,他的女朋友在这省城里的一所大学读书,他前不久的一连几封信他女朋友都没有回,因此,他决定亲自来大学问问她,然而,当他真正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大学的门口时,他却犹豫了,不知道进去还是不进去?他现在已经在下着雨的街头屋檐下徘徊了一个多小时了,身上带的钱又在下午搭公共汽车时让小偷偷去了,他问她现在应该怎么办?末了,阿贵还“甜蜜”地追加了两个他与他“女朋友”相好的细节给电台小姐。电台小姐耐心地听完阿贵编的故事,她首先告诉阿贵出门在外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钱财,然后告诉阿贵谈恋爱是俩个人的事情等诸如此类的话,最后她鼓励阿贵进去找他的“女朋友”了解清楚原因,并嘱咐他要勇敢地面对现实。足足十分钟,当阿贵的兰花指在“免提”键上按下去时,我们的笑声也随之而起……然后我们下楼到小卖部买了二瓶啤酒和一包咸仁花生回到宿舍,如果不是晚自修时间,我想我们猜拳的声音肯定能激起前面平静大池塘里的波纹。这天下午5:50分。“喂!瞎了眼啦”阿贵正趴在栏杆上吃饭,突然从四楼掉下一滴水在他手上,忙伸出脖子朝上骂道。原来是410的李小菊在晾衣服。胖胖的李小菊刚伸出脖子向下看有没有人,想说声对不起时,便碰到了阿贵那张很不友好的脸,于是本想说声对不起的话被她活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鼻子里还“哼”的一声。这时,阿贵也看见了李小菊那胖乎乎的圆脸儿,他刚想暗叫一声“倒霉”,而李小菊那声“哼”却明白无误地经过他的耳朵进入他的大脑,本来对她平时印象就不太好的阿贵刚想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起来。“哼什么哼,八婆!”阿贵想不到自己会这样说,忙把伸出去的头缩了回来。过了一会儿,楼上没有什么动静,了解李小菊为人的阿贵好生奇怪,怎么这次她这么沉得住气,就在阿贵又伸出脖子朝上看时,不料眼前一闪,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已在阿贵的额头开了花,等阿贵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饭团。“不可能的,不可以的!”满脸狼狈相的阿贵显然是被小菊的饭团摔糊涂了,嘴里念念有词,也许他认为这太不可理喻了。这时,三楼,四楼便传来一阵哄笑。我自信我这个人的感情和想象力是比较丰富的,不然,怎么能够写出一篇篇骗人眼泪的文章来,说别的也许我不敢怎么样,但这一点我是相当自信的,但话又说回来,也正是感情比较丰富的原因,我时常痛苦得不能自拔。打小学三年级喜欢女同学起,到现在起码也有数十个了,但没有一个是成功的,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拍拖也是仅有一次,而且短命得只有三个星期。那是我读高三的时候,同学们乱点鸳鸯说班上一女孩对我挺好,我便傻乎乎地跟那女孩好起来,但好景不长,三个星期后的中段考试成绩的排名让一心考大学的我非常之难堪,结果我找到那个女孩说了声“我们分手吧”,便算结束了,这里我说“算”,是因为我跟那个女孩其实后面还有一点故事。我知道,这是我感情丰富的缘故。有人说,感情太丰富的人容易吃馊饭,我觉得这话说得太对了,好像是专门为我写的。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非常刻意而理智地总结过,结论令我十分吃惊:看言情小说太多的缘故。从此,我不敢再看琼瑶,对本港台和裴翠台的言情连续剧也咒骂有加。不过,这又给我带来反面的烦恼:有人说我有点变态,这使我感觉到:有时做人真的很难。读初中那阵,我非常崇拜金庸和梁羽生,每一次读完他们的大作都热血沸腾,把自己幻想成乔峰或张丹枫,成为不可一世的英雄,后来慢慢长大,多读了一点书,便暗暗想,也许每一个人的潜意识都希望自己能有一番大作为的缘故,然而世上成功的人毕竟是少数,因而注定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在痛苦中渡过,这使我有点丧气。自从李亚楠告诉我她就住在我的房上面后,我的思绪便一下子活跃起来,每当在宿舍伏案作业或写作时,耳朵对楼上传来的声音便特别敏感。而且渐渐地,我感到楼上传来的噪音明显增多了,有时烦了,真想像初二时那样操起长凳子直击天花板,但我同宿舍的哥们好象一点反应都没有。最令我烦的是有一个星期六,同宿舍的哥们又不知到哪疯去了,我却在构思一篇文章。当我正想得心猿意马的时候,突然天花板传来了铁锤锤东西的声音,我懊恼地朝天花板望了一眼,但那噪音响过一下就停了,而正当我又重新沉入构思之中时,又“咚”的一声,接下来,每隔5分钟便会“咚”的一声,一直响了半个小时,弄得我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几次想操起长凳子反抗天花板,但想起李亚楠以前嘱咐的多多包涵,便又软了下来,谁叫别人先将你一军呢?其间也冲动地想上楼去看个究竟,但一想到自己形单影只,既缺乏说服力又有些许面子问题,况且学院规定男生一般是不准上四楼的,便也罢了。第二天见到李亚楠时,面对我的质问李亚楠竟莞而一笑:“听到钉桌子也不上来帮帮手。”于是我便怀疑,楼上传来的某些噪音是李亚楠故意搞的。糟啦,我又喜欢上一个女孩了,我对阿贵说。事情发生在那天中午,我和“罗卜头”罗胜远刚从饭堂打好饭回宿舍时,便看见了珠圆玉润的黄丽英(是“罗卜头”罗胜远过后告诉我的),当时黄丽英正拿着饭盒到饭堂打饭,当“罗卜头”告诉我黄丽英也住在我们那栋四楼时,我简直要捏断自已的脖子,我对阿贵发誓,我一定喜欢上了黄丽英,因为肤白、丰满、长头发的黄丽英恰到好处地符合了我对女孩的审美观。第二天,阿贵告诉我,黄丽英宿舍有他的一个老乡,他的老乡告诉他,黄丽英已经有男朋友了,男朋友是正大的,到宿舍找过他。我不以为然,人家结婚了还照样可以。从此,只要黄丽英在视野中出现,我的目光便毫无顾忌地如影追随,不久黄丽英便觉察了我特别的举动。因为有一次,黄丽英在宿舍楼下的磁卡厅里打电话,她打了半个小时,我就在三楼楼梯口盯了她半个小时。自从被李小菊命中脑门后,阿贵一直愤愤不平,总想找机会来整李小菊,但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又使阿贵一愁莫展,况且身高虽高过李小菊,但“蹲位”绝对自愧不如的状况,量他阿贵有贼心也没贼胆。这不,今天晚自修下课以后,阿贵又到我房里跟我说起了他的“屈辱史”。“大文豪,你有什么好办法?”阿贵近乎有点讨好地问我。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情马上又升上了我的脑袋,我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小声地在阿贵的耳边如是这般一阵,阿贵听后大拍一下大腿,好注意!你大文豪来写,我来抄……第三天晚自修下课之后,阿贵和我躲在三楼的房里,透过窗子密切地注视着大池塘边石凳。10点整,目标该出现了。“刁民(文),怎么还不出现呢?”过了二分钟,阿贵憋不住了,冲我小声嚷道。“别急,别急,好戏马上就要出现了。”我胜卷在握地说。果然,再过了三分钟,大池塘的石凳旁出现了一个胖胖的影子,在那里东张张,西望望,阿贵和我那快乐的分子顿时像起着急剧的化学反应,蹦蹦跳跳,可惜,那胖胖影子只徘徊了三分钟便消失了,不过阿贵已捧着肚子笑倒在床上大叫“舒服”,笑过之后,阿贵还一本正经地说,要是把她骗到北京路去,岂不是更好玩?这几天,阿贵神气活现了不少,整天仰着脸吹口哨。也就是捉弄李小菊的第二天中午,在三楼楼梯口碰到李小菊的阿贵,破天荒地跟李小菊笑脸相迎,还卖弄一句他刚从书上看到的英语。“Hi!Howanythinggoingwithyou?(近来过得怎么样)”“ete!(混蛋)”李小菊对着嘻皮笑脸的阿贵“啐”了一口,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悻悻的阿贵只好对着李小菊的背影装腔作势:“昨晚在大池塘边等到大情人了吗?”我害怕那家伙无躲无掩就说出来真相,忙一把把他拉进宿舍。不过李小菊还是嗅出了异味,那天下午,李小菊在校道上把我拦住,并把手中的一封信往我身上一摔:“是不是你们一起搞的鬼?”“什么事情啊!”我装作一脸不解样,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承认,我又不是傻子。“痴线(神经病)。”李小菊只好丢下一句转身走了。我有点幸灾乐祸地注视着李小菊离去,甚至还挥了挥手,像伟人一样。令我绝对想不到的是,后来阿贵竟和李小菊搞在了一起,并且阿贵那家伙一点也不哥们,重色轻友地出卖了我,害得我有一段时间老是怕见到李小菊,她那大眼瞪小眼的情形,仿佛我得罪了她祖宗十八代。我敢保证,跟阿贵那家伙在一起,绝对快乐多于忧伤。阿贵原名梁金贵,在来这学院进修前,在他乡下的中学代课,教初二语文,不了解阿贵的人,根本想不到阿贵是个为人师表,从他的行为举止看,是个十足的“烂仔”。我也曾经常笑他,阿贵,你不会误人子弟吧?每当这时候,阿贵,不,梁金贵总是变得很认真,仿佛不是他似的,他会说:“这可不能开玩笑,以前我也挺讨厌做老师的,但自从跟小孩子接触之后,我慢慢变得有兴趣了。”说这话时,阿贵总是把句中的“小孩子”三个音加重,仿佛自己很老的样子,其实今年阿贵才23岁。于是我就想,生活中的可能是阿贵,工作中的可能是梁金贵,不同的一个人。说起他教书时的趣事,阿贵总是很“流氓”,他可以带他的男学生去“打架”,他可以带他的女学生去夜总会,他甚至可以教学生作弊,他告诉我,他竟曾在上课时教女学生怎样处理月经来潮,听得我一惊一乍,不过,他告诉我他的学生对他绝对拥护,接着歪歪地笑:他最喜欢他班上的女学生,他保证,如果可能的话,他班上的女学生100%会爱上他。是人么?我怀疑,我身上某些流里流气的行为,肯定是从阿贵身上学来的。阿贵的学习成绩一般,不太爱看书本,他说书本上讲的90%都是假的,你要是按书本上讲的去做,在社会上可能连饭都找不到来吃。阿贵很喜欢足球,不过,中国的甲A,甲B他全都不看,他只看英超、意甲,特别是世界杯,半夜爬墙也一场不漏,他说,什么郝海东,范志毅,人家贝克汉姆,年纪轻轻的欧文才叫踢球,彭伟国?要是有人家齐达内十分之一的本事,就算不错了,他还说要是可能,他将来一定要生一个儿子,把他培养成像马拉多纳一样有“上帝之手”的优秀球员,把中国足球带进世界杯。在针对中国足球老是冲不出亚洲的状况,阿贵也有一套“独特”的见解,他说为什么从高丰文、曾雪麟、苏永舜、戚务生,到施拉普纳、霍顿土洋结合二十年都没有带中国队冲出亚洲呢?原因在于中国的水土不适宜优秀球员的成长,他建议中国足协最好到巴西去空运球员的日常用水。他告诉我当年霍顿带队兵败伊尔比德时,他真的差点把建议书寄给中国足协了。讲到这里,也许你会觉得与阿贵在一起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聊天了,事实也是这样,阿贵来学院读书是自费的,之前他是代课老师,所以他读书总是悠哉悠哉的,他说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他就回家乡开“妓馆”,说这话时,还神秘地对我说,要是到时我到他家乡去,他一定为我提供一条龙服务。当然是不收费的。诚然,阿贵也有不是之外,例如有点自私啊,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是,也是有时令我比较愤慨的是,阿贵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然而,这二点并不能抹煞阿贵仍是比较可爱的人,有时我想,与阿贵这种人相伴一生也是不错的,人无完人嘛。(喂!你可不能想邪,我可不是同性恋爱好者,据说那种爱好很容易得“爱滋病”,多可怕啊!)专家指出,情爱是指涉及激烈情绪,受对方吸引,希望会见及接触对方,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会产生茫然若失的感觉,而情到深处更会引起精神和生理上的快感或迷失等现象。今天上《哲学原理》课时,这段话准确无误地进入了在台下偷看课外书的我的脑袋,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下,黄丽英那珠圆玉润的影子也跟着进入了我的脑海。用专家的说法去判断,使我有点吃惊,难道我不喜欢黄丽英?那为什么她打半个小时电话我可以看她半小时?有时早早下课赶回三楼的楼梯口为的就是一睹她那珠圆玉润的身影从校道上往回走?书中,专家还例举:“如果我不能与某人在一起,我会感到难受,时时盼望见到对方。”看到这句话时,已经不是使我有点吃惊那么简单了,应该说是有点胆颤了。“无情而装有情的人更该杀。”初中时看的,在脑袋中Very深刻,好像台湾一名作家说的。我决定不再盯看黄丽英了。该说说李亚楠了。星期六上午,阳光很好,一冲动我和阿贵便偷偷地摸上了四楼,准备找李亚楠。418的房门虚掩着,也许第一次上女生楼,我有一点激动,这时,阿贵已经敲门了:“里面有人吗?”阿贵话音刚落,李亚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开门,见是我们俩,李亚楠有点诧异,接连说了二句“请进”,“请进”。进入房里,我们才发现,李亚楠的房里就她一个人,李亚楠说她宿舍的姐妹今天一早就到购书中心去了。趁李亚楠搬凳子招呼我们时,我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她的房间,发现她房间的摆设跟我房间的一样,都是一边靠墙二张铁架床,另一边靠墙四张简易书桌,有点不同的是我们书桌上方墙上贴的是“妹力四射”,她们书桌上方贴的是四大天王外,还贴有“作息表”,“课程表”之类的东西,也算是女宿舍跟男宿舍稍为不同的地方吧。“喂!今天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坐定后,李亚楠把长发往耳边拢了拢,饶有兴趣地问道。“龙卷风,刁民说要来跟你聊聊天,”阿贵一脚把问题踢到我身上,害得我差点想用手狠狠地去捏他的屁股。“哼!”李亚楠否定了阿贵的说法,并迅速用眼睛瞟了我一眼,我突然有点耳热。“你的床位是哪个?”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点无话找话地问。“那张。”李亚楠指着靠里的下铺说,床上有一个大布娃娃。“哇!boyfriend送的?”一直在东张张,西望望的阿贵看见李亚楠床上的布娃娃顿时大声嚷了起来,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奔过去把它一把抓起。“喂!”你的手干不干净,什么boyfriend,我去年生日时我姐姐送的。”“哦!是的,这可是人家的情物。”阿贵放下那布娃娃,假装在衣服上来回擦手。“什么情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亚楠站起来走过去一推阿贵:“走开。”“难道你和你姐没有感情吗?狭隘主义!”阿贵强词夺理。“不跟你说。”李亚楠只好又走到我面前坐下来,一直望着他俩的我看见李亚楠有点气呼呼地坐下来不禁笑了,没想到李亚楠立即把矛头指向我,还学阿贵叫我的花名,“笑什么笑,刁民(文)。”“可不许欺负文哥(戈)啊。”阿贵继续嘻皮笑脸:“他可是你“最亲近”的人,你看你睡在四楼这个位置的下铺,文哥就睡在3楼这个位置的上铺,相隔不过3米。”“啪”阿贵话音刚落,一本书已向他身上飞去。当我们在李亚楠宿舍嘻嘻哈哈大半天刚走出准备下楼时,就碰到了李小菊。“吓!光临女生宿舍,好大的胆子,敢不敢到我宿舍坐坐。”胖胖的李小菊斜着脑袋,挑畔性地盯着阿贵和我。事后想想,李小菊肯定很想我们到她宿舍坐,她用的是激将法。“去就去,大不了处分一个。”阿贵学着李小菊歪着脑袋盯了一会儿李小菊后,拉着我就往410走去,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姐妹们,有两位男同胞来我们宿舍检查工作,”李小菊带着我们走到410门口夸张地说,里面先是传来“等一下”,过一会儿又传来“请进”时,我和阿贵才踱进房里。“这是中文系大名鼎鼎的校刊主编文戈先生”进屋时李小菊指着我向她的舍友们介绍道。“这个呢,也是中文系大名鼎鼎的,叫什么来着,”李小菊坏坏地盯着阿贵。“金钱龟”这时屋里一个脆脆地声音小声说。“对!金钱龟,哇!我的好妹妹,我怎么跟你说过一遍你就记住了”李小菊朝中间那个女孩奔过去,抱住她在她额头就是一个kiss,然后放声大笑。受到李小菊抢白的阿贵,顿时失去了平日的油腔滑调,脸上涨得像血抹过一样,看到阿贵的窘态,想到刚才他在李亚楠房里对我的抢白,加上“金钱龟”这生猛海鲜,我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但阿贵毕竟是阿贵,一下子便恢复了过来“肥婆,最近又长了多少,你母亲喂你的是什么饲料啊!”刚才还桃花满面的李小菊,顿时像被命中了要害的刺猬,狠狠地盯了阿贵一眼。后来,当阿贵不可思议地与李小菊好上了时,阿贵坦承了他的不可救药,他对李小菊的感觉正是从这一眼开始的。阮春明是我班的同学,今年二十七岁,瘦瘦高高的个子,尖尖的下巴,挺拔的鼻子上挂着一双玻璃底,来这学院读书之前在他家乡的一所中学教初二的语文,由于平时阮春明在班上不太爱说话,因此我与他的交情仅处于一般同学的交情上,见了面打个招呼而已,在我眼里,阮春明是个有点迂腐而懦弱的人,据说阮春明是两年前在农村结的婚,他对那个女的并没有感觉,是经人介绍认识一个月后被家人逼着结婚的。这天晚自修下课以后,阮春明神情严肃地走到我前面的座位上跟我面对面地坐了下来,阮春明迎着我疑问的目光,先用右手食指顶了顶玻璃瓶底框,说:“文戈,你是搞文学的,对感情的事应该有更深一层的看法。”在我诧异的目光下,阮春明痛苦地向我诉说了他和他农村老婆的故事。二年前,对农村来说已经老大不小的阮春明在家人的压迫下与一个认识一个月、家境不错,但他对她没有感觉的女孩结了婚,结婚伊始,阮春明认了命,试着与她培养感情,但总是与那个任性而又刁蛮的女人擦不出一点火花,结果三日一大吵,小吵天天有,最后阮春明干脆搬到学校去住了。一年前,阮春明碰到了这个进修的机会,于是便带薪进入了这学院,但是烦恼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那女人时不时从乡下来受到阮春明的冷遇后,更是扬言:要是阮春明再这样,她就闹到他原来就教的那所学校和这学院的领导那里去。”末了,阮春明再次用右手食指顶了玻璃瓶底框,盯着我说:“我该怎么办啊?”这个问题对还未结婚的我可以说有点恐慌,一向视感情与吃饭一样重要(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假,我曾经对一个女孩默默地毫无指望地爱了十年——情窦初开的时候)的我,面对阮春明这个问题,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我知道感情这东西应该是相互的,但事情往往不能这样简单地去衡量,要不然,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就不能白头到老了,中国几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告诉我,凡事都要辩证地看待,要周详地考虑它的关系。有时我想,二十好几了还在读书给我最大的收获是给了我思考的能力,但同时令我困惑的是,我并不知道这种思考的能力是好还是不好?“我建议你首先考虑的是认命。”不知何时起,阿贵也凑到我桌前,在我沉默时发出了他的高论。这几天忙外国文学的考试,整日里被“流派”“思潮”弄得头晕脑胀,有时想想,学这个与现实社会几乎不沾边的玩意儿有什么用?真是“劳民伤财”,但转而又想,这跟做人不也异曲同工吗?便又释怀了。这晚晚自修下课之后,我正要到宿舍再“挑灯夜读”外国文学,阿贵便吹着口哨窜进我的宿舍来了。“嘿!刁民,今晚我带你去睇(看)录像,去不去?”阿贵边说边走到我背后,用双手压着我肩,并低下身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三级的。”“睇你的头!你没看见我要复习外国文学吗?”我边挡开他的手边说,并白了一眼:“还为人师表?”“为人师表又怎样?”不料阿贵马上反驳:“你问问‘罗卜头’他有没有看过?老实告诉你,我从高中时便开始看,到现在一样没有成为‘披着羊皮的狼’”末了,还得意地说:“人家是带着贪婪、欣赏的目光去看,我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去看,不同的心态,有质的区别。”“强词夺理!”我反驳道。“NO!婆说婆有理,我说我有理,初三时的语文老师告诉我,文科的答案都是相对的!”阿贵继续他的歪理邪说。想想也是,不然街头上充斥的黄色光碟卖给谁呢?先哲早就说过:“存在即合理”,自己不也在街头被人轻轻地问过“先生,要不要黄色光碟?”!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美丽的诱惑”呢?——条件允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和阿贵偷偷摸上四楼去,知道李亚楠的床铺在我的正上方后,有时夜深人静时我竟莫名其“庙”(即“妙”)地会想起“相隔不过3米”的李亚楠来,有时在校道上远远的望见李亚楠,还会情不自禁地向她行注目礼。我知道(当然是渐渐地)这是我的悲哀,但我好像又毫无办法。这天傍晚,如血晚霞,灿烂而美丽。李亚楠双手拿着几本书环抱在胸前,站在三楼的楼梯口,默默地望着刚下过一阵雨的校道,神情专注。夕阳把李亚楠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李亚楠的背影真的好美。“这个世界上,实际清纯的女孩子很少,故作清纯的女孩很多。”从阿贵房里走出来的我,边向李亚楠走去边对着她说。“是吗?”没想到怀抱着书的李亚楠竟转过身来,不可置否地笑笑,并用发亮的眼睛盯着我。本来想奚落一下李亚楠的,没想到反被她弄得有点尴尬,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还有点发热,虽然很短暂。“这个傍晚很美丽,我们到校道上去散散步吧。”李亚楠转过去望了望窗外,打破僵局道。语气有点不容置否。这种情况下,用阿贵的话来表达:我只好“屁颠、屁颠”地跟着了。跟女孩子在美丽的黄昏散步感觉真是好!尤其旁边偶尔的“注目礼”,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澎涨,令我骄傲得像征服了世界的英雄,当然我不会让这种感觉形于色,还是一本正经地散我的步,说我的话,不然,像暴发户一样,一点修养都没有。那天,我们的散步也仅仅半个小时而已,不过,令我惊诧的是,这个外语系的妞,竟然能和我讨论普希金、顾城、《雾都孤儿》,说什么奥佛列的人生充满哲理性,罗密欧和朱丽叶其实是两个伟大的傻蛋,雨果是法国的浪漫主义文学大师,他在《悲惨世界》里塑造的冉阿让真是够浪漫!一点也不现实!“喂!文戈,昨天晚自修后你们宿舍谁在弹吉他,周华健的《浓情化不开》,太棒啦!”李小菊在校道上拦住我。“打动你的心啦。”我玩味地盯着李小菊。原来,最近我宿舍的“萝卜头”罗胜远失恋了,课余时间老是抱着他那心爱的吉他,什么费翔的《只有分离》、齐秦的《北方的狼》、周华健的《浓情化不开》,仿佛他是天下最痛苦的人。每当这时侯,我总是暗暗发笑:男人一碰女人就痛苦(这句话是我发明的,有经典意义吧,呵呵!)。“我早料到他有那么一天了,什么一天一朵玫瑰,一个星期追到手?”李小菊了解到是“萝卜头”弹的后有点不屑地说。在人们的习惯思维下,“萝卜头”罗胜远应该是相貌一般,甚至有点丑陋的人,其实不然,“萝卜头”不仅身材高大,而且五官端正,还弹得一手好吉他,只是头特别大而已。一个月前,不知什么原因,“萝卜头”喜欢上了李小菊班上的一个女孩,刚开始时,“萝卜头”天天拿着一朵玫瑰在校道上等她,一个星期,那女孩便投入了“萝卜头”的怀抱,谁知好景不长,仅仅一个月后,女孩便提出了分手,原因很简单:咱们缘份不够。这令刚刚陷进去的“萝卜头”痛苦不堪,整天在宿舍里不是发“天下女人是祸水,男人君子平”之类的牢骚外,就是怀抱吉他“让时间去忘记,那一份缠绵……”(《只有分离》)。大有一副“天下痛苦之最?舍我其谁!”的架势。“不过,他那吉他确实弹得不错,声情并茂。”李小菊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把那浓厚的感情浸注在吉他里,她为何听不出呢?”“那是单相思。”我和李小菊不约而同地笑了。“阿贵死到哪里去。”临别时,李小菊说。“文戈,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回答呢?”这天晚自修下课之后,阮春明走到我前面的座位上坐下来说。“是感情方面的事吧?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但我可以和讨论讨论。”望着阮春明那“玻璃瓶底”后真诚的目光,我觉得我已经无可避免了。“感情是一种超越人类思维的怪异体,它受众多外在因素的支配,诸如责任,诸如良心,诸如理智……”我充分调动自己的知识储备,有点“肉麻”地分析,顿了一下后,接着说:“也许你会觉得奇怪,受文学熏陶较深的我会说出这些话,如果你是持着某种答案而来问我的话,我会让你失望的。当然,我的答案只能供你参考。”“从她时不时不辞千里从遥远的乡下到省城来看你的举动来看,她是在乎你的,再说你和她还有个小孩,毕业后你又要回你家乡工作的。”我同样真诚地望着阮春明,“在这里,我要对你说的是感情当然重要,但也不能轻言放弃,不然,纵使你达到了愿望,也会碰得头破血流。”不知是我的话打击了阮春明,还是什么的,这时,阮春明的目光已没有先前的光芒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惘……“北大的学生是疯子,清华的学生是呆子,复旦的学生是傻子。”人未到声先至,阿贵又光临我们宿舍了。“哪里听来的怪论?”我笑着给了阿贵一拳。“什么怪论?那是反复论证、精确计算的结果。”阿贵像法官一样,一本已经地说,“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论调呢!”“怎么说?”我一听,大感兴趣。“正大的学生是伪君子,侨大的学生是花花公子,师大的学生是乖孩子。”“为什么这样说呢?”显然“萝卜头”也来了兴趣,一扫这些天来的失恋情绪。“正大的学生说话不阴不阳是伪君子,侨大的学生有钱是花花公子,师大的学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靓女让侨大的花花公子泡去,不是乖孩子,是什么?”阿贵飞扬跋扈地说,还做起了像伟人一样的挥手。这时,318房早已被笑声填满……平心而论,大学生宿舍是世界上制造快乐的地方,什么美国政局、台湾问题、波黑战火、WTO、世界杯、网恋、甚至UFO、性讲座都是大学生们的热点话题,大学生们的侃侃而谈很多便是从“涡居”里锻炼出来的。当然,他们大多话题也许不那么健康,不那么严肃,但是谁又能否认他们不是“天之骄子”呢?自从上次和李亚楠在校道上散步之后,我们又不由自主地一起散了几次步,我这里说不由自主,是因为我们没有刻意的约定。不久,阿贵便“嗅”出了我身上的“异味”,在阿贵的“严刑拷问”下,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LOVE”李亚楠。这下可好啦,阿贵马上帮我出谋划策来,他说,“扣女”要恰当地运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毛泽东带领红军打国民党的战略战术,才能收良好的效果。这里,我承认我和李亚楠“风花雪月”的故事,很多是听取了阿贵的鬼点子,遗憾的是,后来我和李来楠还是分手了(不太关阿贵的事)。当然,这已是后话。这天晚上冲凉后,我和李亚楠又不约而同地在校道上“碰到”了。“我们到大池塘边的大石凳上去坐坐好吗?”我鼓足勇气说。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同意,李亚楠便径直向大池塘边走去了。我心有点莫名其妙地砰砰直跳。在石凳上坐定之后,我觉得有点滑稽:学院既然不提倡学生谈恋爱,为何又做这些在很大程度上为谈恋爱的人以便利的石凳呢?这时,深秋的夕阳透过池塘边的垂柳零散地照在平静的水面上,偶尔有几尾小鱼蹦出水面,把平静的湖面击起一个个小的涟漪,煞是好看。这时,我想起了前几届师兄把大池塘喻为西湖的故事,我猜想那家伙肯定是拿棉花塞了自己的耳朵和一靓女坐在这里而触景生情的。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与他的特定条件有关。“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侧过头说。这时,一缕阳光正好照在李亚楠的脸上,从侧面看去,李亚楠脸上的小汗毛清晰可见,虽是深秋的傍晚,但李亚楠的鼻尖上仍布满了微小的汗珠……刹那间,我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你看过斯汤达的《红与黑》吗?”李亚楠答非所问:“有时我真的有点佩服于连的野心。”“大概内容我知道,但没有看原著。”又好一阵沉默,我想起了中午阿贵告诉我的“最笨、最实际、也最有效的方法”,于是对李亚楠说:“《铁达尼号》的电影你看过没有?这个星期六安妮影院重放这部‘世纪爱情之轮’,才10块钱一张票,有没有兴趣呀?”“好啊!以前40块一张票时没舍得看,你请客?”没想到李亚楠竟然欣然应充。我有点飘飘然。当我和李亚楠“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的时候,曾经自诩清高地认为永远不会为情所困,永远不会为情所惑的阿贵,最后还是悲哀地倒在了丘比特的神箭之下。世事真是不可预测,阿贵的对象竟是李小菊。有一次,我开玩笑地打击他,他两手一伸,可怜兮兮地说:“我也没办法啊,正如到了结婚年龄不结婚一样,人家会说你有病啊!”最令我气不过的是:最近,李小菊也跟着阿贵叫我“刁民”,我反抗的结果却换来李小菊的杏眼圆瞪:“上次写信捉弄我的事还没有跟你算帐呢。”大有一副秋后算帐的架势。本来,我喜欢人家(特别是女孩子)叫我“文戈”,不清楚真象的人还以为人家叫我“文哥”哩,动听又自尊!(我想我这种心态跟本系的一个花花公子老是喜欢认漂亮的女孩做表妹差不多)。当我气急败坏地找到阿贵时,阿贵却圣人般地对我说:“有必要与妇人一般见识吗?况且她是跟你熟才这样叫你的嘛!”气得我差点把瘦个子的阿贵提起来——尽管我还不够阿贵高。真的,我绝对料想不到阿贵会和李小菊搞在一起,也绝对料想不到阿贵会重色轻友地出卖我。世事就是那么复杂!难解的二元二次方程!!阿贵死也不肯告诉我他和李小菊是怎样“勾搭”上的,问得急了,他就告诉我他对李小菊的感觉是上次偷上四楼时被李小菊狠狠盯了一眼时开始的。从阿贵身上找不到突破口,我便把突破口转移到李小菊的身上,(好奇是人的天性嘛!)。当李小菊又一次叫我“刁民”的时候,我把她拉至池塘边,然后奴颜卑膝地询问她和阿贵是如何“勾搭成奸”的,经不起我的糖衣炮弹攻击,李小菊终于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讲了出来。原来,自从上次我们偷上四楼时被李小菊狠盯了一眼之后,阿贵便开始为李小菊失魂落魄起来。李小菊那狠狠的一眼点燃了阿贵身上的某条神经,使从小就失去母爱的阿贵,一想起那狠狠的一眼就会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这种温馨令阿贵感动不已,也促使阿贵为了这种温馨而去捕捉李小菊的身影,虽然这给一向自诩为永远不会为情所困的阿贵带来很大的烦恼,但思念这个怪东西还是像春天的发菜一样不可抑制地疯长起来。人就是那么奇怪!那么矛盾!不想做的偏要做!疯长的结果,是给李小菊写了一封言真意切的信。这里说这是一封言真意切的信,是因为上次我跟他一起写信捉弄李小菊的事他也“义无反顾”地出卖了我。本来阿贵是想借这样的机会来捏断自己的思念的,但没想到这个做法却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李小菊好像早就在等着阿贵的这封信了,气得阿贵连呼自己像狗一样地写了一封信,(“男人追女人必须像狗一样”是他的经典理论之一)“刁民,要不要告诉你一个特大新闻?”这晚晚自习下课之后,阿贵走到我对面坐下来小声而神秘的对我说。“什么事啊,有屁就放!”我最讨厌人家卖关子。“别急嘛,今晚宵夜是你的怎么样?”阿贵照样慢斯条理地说。“说吧。”我不耐烦地说。“先不要激动,是关于你情人的事(私下哩,阿贵称李亚楠是我的老婆,黄丽英是我的情人。),”阿贵总是很鬼,人家越急他就越慢条斯理。我不知道这是读书不怎么样的阿贵的优点还是缺点?原来,几个月前与男友分了手的黄丽英最近不知何故竟看上了“玻璃瓶底”阮春明,并且这个事情让阮春明的“农村婆”知道了。结果,在今天下午的校道上上演了一幕可能是这学院空前绝后的“经典故事”:今天刚来探阮春明的“农村婆”与黄丽英相遇了,言语不和竟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对骂了起来,足有10分钟,还差点干了起来。今天下午,我恰好到图书馆去了。虽然黄丽英在这事件中给我的印象已差到了极点,但想起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孩(尽管短命得只有二个星期),心里还是不免有一份酸酸的感觉。“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阿贵自信自语地说。“文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在我们短促而又漫长的一生中,我们在苦苦地追寻的又是什么?”显然,阮春明被近来的事打击得很迷惘。“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列宁说的,嘿嘿!一切都会有的。”我有点答非所问地说。“可如今的痛苦是绝望的痛苦;绝望的痛苦甚至使人不再痛苦——既然生活没有了希望,还有什么必要再痛苦呢?这是路遥《平凡的世界》里说的。”阮春明悲观地说。“不要这么悲观嘛,一个人对生活不能太随意,也不能太刻意,不然的话,你会很痛苦的。说说看,你跟你老婆的事到底怎么样了?”我好像对生活理解得很透彻,圣人似的。“我想我是很难跟她生活下去了。”阮春明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跟她离婚的话,她会同意吗?还有你的父母、她的父母以及你的亲戚朋友呢?”我帮阮春明分析说。沉默,还是沉默,显然阮春明被这些问题问倒了。“你跟黄丽英是怎么回事?”沉默好一会儿后我突然说。“没有什么啊!只不过她对我有好感,写过信给我而已,我还没有跟她约会过呢。”阮春明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跟她是不可能的。”这使我想起阿贵跟我说过的一个故事:一个男孩很喜欢一个女孩的同时,一个男孩不喜欢的女孩也很喜欢他。哎!人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简单而复杂!从古到今,人世间有过多少这样的阴差阳错!有过多少这类生活悲剧!人生就像链条,一环扣一环的:你扣住了他,谁知他又在扣住别人,还是耶稣一语中的:人生来就是受难的。也许是《铁达尼号》的作用,我和李亚楠世纪爱情之轮终于驶上了正常的轨道。那晚,一举狂掠第70届奥斯卡11项大奖而稳坐1998年奥斯卡冠军宝座的《铁达尼号》,深深地打动了李亚楠,甚至多年不到电影院的我也不例外。事后我感叹:难怪据媒体报道在香港有一位女孩竟然趁1988年春节假期看了27遍。一个勇气与爱情的演绎,在面对灾难时爱情冲倒了一切,这是《铁达尼号》的主题,当沉船的动人场面通过现代音响、灯光等高超的艺术处理之后,这个爱情故事被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到李亚楠“鼻涕交流”的情景,我不禁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真是‘百年冰海沉船,浮出浪漫史诗’!我相信《铁达尼号》会作为最优秀杰作之一而载入银幕史册。”离开影院后,李亚楠仍然激动地说。我赞同李亚楠的说法,因为这也是我看过的电影中最受感动的一部,而看完《铁达尼号》之后我感受最深的却是:处在恋爱中的人们,看《铁达尼号》大有裨益。我和李亚楠并没有马上回学校。这城市江边的夜景确实漂亮迷人,江边上、林立的高楼上,那五颜六色的霓红灯在一闪一闪,仿佛是地上的珍珠,令人遐想连翩。那晚,我和李亚楠看完《铁达尼号》之后,就这样紧紧地握着对方的一只手,静静地伫立于江边,直到学校将要关灯的时候才回去。今天是李小菊的生日,恰巧是星期五,早在两个星期前,李小菊便通过阿贵向我和李亚楠发出今晚到“Hotel”卡拉OK的邀请,以示庆贺。那晚,我们才八点多便来到了一个名叫“奥斯曼”的“Hotel”。“Hotel”里的卡拉OK房不大,但对只有5、6个人(我、阿贵、李小菊和李亚楠以及李小菊的两个舍友。)的我们来说,已显得宽敞了,李小菊上身穿红色T恤,下身穿石磨蓝牛仔裤,脚上穿一双白色的波鞋,浑身充满着青春活力。那晚,李小菊像快乐的小燕子又跳又唱,奇怪的是,胖胖的李小菊不但歌歌唱得动听,而且舞也跳得灵巧,很难跟肥胖的她联系起来。也许是李小菊的快乐感受染了我们,我们也跟着李小菊又跳又唱,把平时的烦恼一股脑儿丢到爪哇国去了,我把我所有熟悉的歌都复习了一遍,直到唱得我喉咙发热。“今天是李小菊的生日,阿贵和李小菊来一首《纤夫的爱》,怎么样?”突然我对着麦克风带着点挑战性地盯着阿贵。很快,我这个提议便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顿时大家众口一词也要求李小菊与阿贵同唱一曲。不久,电视屏幕上便显示了《纤夫的爱》,只见阿贵受宠不惊、不慌不忙地拿起麦克风对着李小菊:“那我就不客气了(旁白:笑)——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刻意夸张的声音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被“逼上梁山”的李小菊“不得不”对唱起来。对唱完了,我们又打趣了他们一通,当然,我和李亚楠也被他们逼着合唱了一首《分飞燕》。接着,我们分吃李小菊的生日蛋糕,当我们一齐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后,由李小菊操刀分割生日蛋糕,当分吃生日蛋糕时,很鬼的李小菊不忘在每个人的鼻子上都抹了一把蛋糕,顿时,我们一个个变成了古装里的小丑。而肆无忌惮的青春也由此弹起……迎新晚会到了,学院要求以“系为主干,班为单位”开展各种形式的活动,由于是迎接新世纪到来的第一个晚会,同学们的热情也空前的高涨,那种热情的气氛感染了我和阿贵,于是,我和阿贵决定在系里迎新晚会上一展身手。早在迎新晚会前的一个月,我们正好在学习“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白毛女》,于是,在迎新晚会上演出舞台剧《白毛女》的构想在我和阿贵的心中产生了,当这个构想得到系里的肯定之后,我和阿贵马上投入了紧张的筹备之中,很快,问题便突现在我们面前:女主人公喜儿(白毛女)由谁来扮演——当我和阿贵在班上女同学中“考察”一番后。“刁民,我们的喜儿由谁来扮演想好没有?”这天晚自修下课后,阿贵窜进我宿舍对我说。“Youaskme,Iaskwho?”我正为“喜儿的事”烦恼,不好气的用“中国式”英语回敬道。“现在里迎新晚会越来越近了,我们还要排练呢,如果这一两天还是没有定下来的话,我想我们这个构想恐怕就要‘流产’了。”阿贵有点着急地说。“本班的又不合适,本系的我们又不熟悉,你说怎么办啊?”我无可奈何地说。“办法倒有一个,但需要你去落实。”沉默一会儿后,阿贵突然说。“什么办法?是谁?”我有点迫不及待地说。“李亚楠。我觉得苗条而长头发的李亚楠扮演喜儿很合适,况且她跟你那么熟,跟我也不陌生。”阿贵分析道。“李亚楠”她是英语系的哦。”我怀疑地说。……后来,我终于被阿贵说服了去找李亚楠,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和李亚楠的关系却由此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天,我在三楼的楼梯口碰到李亚楠说明原因后,用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她。“我想帮不了你这个忙,因我在我们系一样有我的节目,况且我也不能做外语系的‘叛徒’啊!”李亚楠沉默了一会儿说。看到李亚楠不同意,我连忙用阿贵教我的“鬼点子”去游说,企图说服李亚楠。“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李亚楠耐心地听我诉说了10多分钟后,终于丢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噔噔噔”地上四楼去了。迎新晚会十分热闹,而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时间如白马过隙,两年大专生活马上就要过去了。“丽英,你是世界上除了我母亲外对我最好的人。”阮春明用手指推了推“玻璃瓶底”有点激动又不失冷静地对黄丽英说。这天晚饭后,阮春明第一次主动把黄丽英约到池塘边的石凳上。沉默,还是沉默,黄丽英坐在石凳上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池塘面,对阮春明的话充耳不闻。也许她已经意识到毕业前的今天阮春明主动约她的目的,前段时间,她主动约他时,阮春明总是能躲则躲,令她不明白的是:她跟阮春明的老婆相比,她哪方面都不比她差,但他为何看不上自己呢?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公平了,这个世界也太难以理解了。“我是在爱情上已经被‘判了刑’的人了,虽然我的婚姻不是很好,虽然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但一个连基本条件都已经被剥夺了人,还有什么理由来伤害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呢?”阮春明自言自语地说。黄丽英还是没有说话,但两颗晶莹的泪珠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不必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阮春明默默地向黄丽英递上纸巾。“丽英,你做我的妹妹吧,我要用亲情来偿还你的爱意。”当太阳终于在高楼一角隐没时,阮春明终于鼓足勇气打破僵局道。“算了。”黄丽英突然站起来,用纸巾往眼睛处擦了擦,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跑去。阮春明站起来,转过身,呆呆地目送着黄丽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时不知是三楼还是四楼传来周华健的《浓情化不开》……自从上次迎新晚会闹出不愉快的事后,我跟李亚楠之间似乎隔了一堵无形的墙(虽然事后我已经向李亚楠作了检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正当我张罗着准备去实习的前几天,我在三楼的楼梯口碰到李亚楠。“文戈,听说你到亚城去实习,是吗?”李亚楠热情地同我打招呼。“嗯!”想到近来我和李亚楠的关系,我感到很不自然。“哦!你等我一下,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说完,李亚楠便“噔噔噔”地跑上四楼去,“马尾巴”好看地一抖一抖。李亚楠送给我的是一只精致的打火机,同时还拿给我一封信:“祝你前程似锦!”说完,李亚楠便又“噔噔噔”地上四楼了。望着李亚楠的背影,这些天的委屈与不解,终于一股脑儿地涌上我的心头,瞬时,我感到有一股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我赶快折回房里。折回房里后,我用几乎颤抖的手撕开那封信,只见上面写着:“文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不会忘记你在我人生路上的一段际遇。亚楠。2000年5月18日。”与李亚楠在一起的生活镜头,瞬时像洪水般地登陆我的脑际,那两颗温热的东西,终于不知羞地流向我的脸颊……这时,宿舍里突然响起了吉它声:《同桌的你》。原来,“罗卜头”在我不觉中进了宿舍,然后又默默地操起了他心爱的吉它。2000年6月10日,星期六,是我离开学校到亚城实习的日子。那天,我一早到学校食堂吃过早餐后,就到宿舍打点行旅,准备阔别生活了两年的大学生活。“打点好了没有?”阿贵和李小菊突然窜进房里对我说。“亚楠刚才对我说,她有点事不来送你了,她让我转告你:祝你一路顺风!”李小菊边帮我打点行旅边对我说。我没有吭声,对阿贵和李小菊的到来既有点感动,又有点妒忌。当阿贵和李小菊帮我提着行旅在校道上行走时,我再次回首望了一下这栋我住了两年的楼房和它前面的大池塘,楼房还是那座楼房,池塘还是那口池塘,跟平时一样,但今天看起来,好像比平日生动多了,可爱多了。“文戈,一路顺风!”突然,李亚楠在四楼边挥手边喊。瞬时,眼眶里有一团温热的东西在打转……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动,也许青春不需要诠释,美丽的年龄总会有尴尬的时候,谁又能预测未来的一切呢?人生就像大海边的浪潮,此起彼伏,“此起”的是那么漂亮,“彼伏”的也没见得悲壮,一切都是可以那么的熟视无睹,正如这“三楼•四楼”里发生的故事一样。我对李亚楠挥了挥手,苦笑了一声……(完)感谢碧草前辈向广东校园文学网惠赐大作!

    2008-05-13 00:00:00 作者:碧草 9604 0

  • 爱有多远?(赛)

    题记: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夜熟透了,没有声息,只有夜游的东西在寻找着自己的方向?它们也许已经迷惘了。但有谁不迷惘呢?夜游的夏虫虽然有一双夜游的双眼,但它们毕竟不能明白前方有多远。自己是否要那样漫无边际地游荡着,这样地游荡是否会让自己在天亮之前温暖不了自己的巢。而受冻着夜游整夜的心。其实它们也不明白自己整夜地游荡到底是为了什么?寻找自己的爱,还是追逐自己的爱……他彻夜未眠躺着,望着窗外无边的漆黑与天那淡淡的微亮。今夜他似乎故意让挂着脸巾沾满了水,然后静静地听着水一滴滴滴在地面。用这种模拟的雨来激起自己的回忆。他想起了那三年前的琴声……突然女友从梦中惊醒,问起他,怎么还不睡,他沉默了许久才说了句话,一会就睡,你先睡吧。女友拉开了灯,他搂着女友回忆着……那是三年前的旧梦,若那是一窖地窖酒或许也已经酝酿得足已让人心醉了。但那梦终究是梦,梦的酝酿只会越酿越苦,而不像酒越酿越醇。他是一个被这个年代早已遗弃的痴情种,我不明白这个年代为什么痴情的种子总是不会生根发芽。他与她相遇在一个秋日的黄昏,他们因为迷上了理查得·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而邂逅这个黄昏。他是一个不懂情爱冷情的男子,在他的心里只有钢琴上跳动的音符在敲动着五线谱里的线条。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这个年代成为痴情的遗孀。起初他也不明白自己爱上的是她的音乐,还是她的人。她是一个习惯寂寞的人,但她却惧怕寂寞,她渴望真正能找到戒除寂寞的人,而不是音乐这空灵的灵魂,她的爱是因为她惧怕寂寞。但她却又不是一个随便售卖寂寞的人。那年她十八岁,刚迈进大学的门,在她迈进大学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沉寂了十八年的寂寞,似乎找到了归宿。因为她坚信她能找到一个喂养她寂寞的人。而他二十三岁,是学校的音乐才子,但他在大学三年的学习生涯里拒绝了一段段爱情地侵袭。因为他不敢去爱,他怕爱把音乐的梦打碎。他坚信音乐是最纯洁的柏拉图式爱情,他也明白在如今的大学,爱情首占的只是性。性是如今大学里最具平凡的爱情,也只有性才能维持这种爱的浓烈。那是三年前的深秋,北国的落叶已经让她明白了刀郎歌里为什么那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能带走最后一片落叶的缘由。北国的秋叶并不想岭南的那样情未了,意更浓。等不到看最后一片落叶的飘零。黄昏,她时常会来到钢琴房来练琴,然后再从黄昏的映红里拾一片红叶来解内心的寂寞。她的寂寞在大学依旧是那样靠着音乐来寄托。这天她来琴房来得很迟,琴房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那流水般的《秋日私语》在悯熟的琴键里诉说着,她不明白学校竟有弹着自己每天学不好的曲子而弹得如此好的人。她兴奋的跑进了琴房,看着他的背影和他那流水般流动的十指,像微风过岸般浮过轻轻的波纹,又像平静的湖水中急雨在倾泻一般,从他的十指里,她看到了爱情,他是她的,她坚信的认为。她失态地给他鼓起了掌,她的掌声让琴声停下来了。他回头看了看,向她点了点头,她便疯狂地跑过去,跟他谈着贝多芬、莫扎特、舒曼然后又聊到了理查得·克莱德曼。他也似乎找到了知音一般,教她弹着曲子。就这样她每天都去找他,他明白她喜欢自己,也开始去逃避。但是他又似乎觉得,她并非那类纯粹的为了寂寞而寻找爱的人。但是他还是一直选择逃避,但她却每天在他的课桌旁等着,有时常常在空等了整夜,睡在了课桌上。对于她的坚持,他不想再去伤害她,不过他依旧把她当成自己的学妹来照料。一天,她说出了她爱他,但他对于她的爱,他只能用沉默来回答。她知道他不敢去爱,所以她便努力去爱他,让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爱。就这样她义无返顾地选择去爱着,而他选择去逃避她的爱。在期末的那个寒冬,她最后一次走进琴房,她坐在她第一次看到他的钢琴上,弹起了那练了一个学期的《秋日私语》。她把对他的爱倾注在了琴声里,她深信,这私语讲诉的不只是秋日的那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暄归浣女,莲动下鱼舟”的清新、宁静,而且还有那明月与青松、清泉与卵石的如胶如膝的蜜意。她的倾情弹奏让琴房的琴声都停下了,他也听出了,她对于私语的另一种诠释,这是她琴声的生命力。她的琴声让他的心明白了,音乐更需要爱,只有爱才能懂得音乐的生命力。但他终究是没有敢去接受他的爱。在漫长的寒假里,思念让她的心变得更为寂寞,但是心却是那样的暖意浓浓。整个寒假,她就给他发了这么一首短诗:思念你是我手中的酒杯拿起的时候谁都没想过谁你是我心中的酒水没想到却将我的一生灌醉她有着许多思念的痛要向他诉说,但她知道他不想听这些,所以才压抑着自己,发了这样一首短诗。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也回了一首小诗:不曾爱过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君心亦懂吾不懂她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去爱呢?他没有回答。寒假就在这两首诗里没有结果的划上了句号。在寒假的那没有钢琴的日子,他在夜里无数次想过她的琴声,每一个音符都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得如在自己身旁看着那手指在跳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去想她的琴声,难道自己也爱上她了。不敢想,一味的选择去逃避这想法,但爱却无时不在他的脑海晃动着。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但却不明白自己爱上的是她,还是她的琴声。所以他对于她依旧是选择逃避,但每次他总在她远去的身影后目送着她的背影,他爱上她,他坚信的认为。他追到了她的身影,在黄昏拉长身影的时候,他接受了他的爱。最后他们写就了一段传奇般的爱情,开始了约会,有了最初的接吻。在彼此付出了初吻的第二天,他们接触了对方的身子。在一夜情之后,她毅然地选择离开他,他此时已经深爱着她。他并不是因为性才深爱着她,他在第一次性爱的甜蜜中,他依旧信守着柏拉图式的恋爱。她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她要离开。后来他才明白,她只爱的是自己的音乐,并不是自己。在他毕业那年,他看到她已经有了自己真正的所爱,他才明白。但他依旧很深爱着她,他开始用音乐写自己的思念,写自己的真心。但他的曲子却没有人去听,即便里面的琴声像杜鹃那样啼着血也没有听众,因为他是这个年代最后一个痴情的人。如今痴情的音乐早被岁月涤净了。毕业后他去了西部的一首中学讲授音乐,但他依旧没有忘记她,就像他的琴声一样清晰地记着,仿佛一切就在眼前一般。他不相信她只爱自己的琴声,所以鼓起了勇气来到了电话亭拨通了她的手机。但没来得及说话就挂断了。最后在思念里他读懂了她给他写的那首小诗,其实酒杯就是她,酒杯放下了,只是自己放不下,所以才会让酒灌醉自己。但酒也没有灌醉自己,是自己灌醉了自己。他也想起了自己写的那首小诗,自言自语地说道:好一个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但是世间爱过的情随岁月的涤荡也一样会飘轻,醉过的酒再斟起另一杯的时候也并不会想起那曾经的浓烈。毕竟酒灌醉人的是一时而不是一生。就像他自己身旁搂着的女友已经是自己第五任女友,而他或许也是她第五任男友!

    2008-05-11 10:28:25 作者:翁山夜雨 9604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