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花祭(赛)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原本只能永远扎根于泥土的我,做梦也没想到有天竟能像蝴蝶、像鸟儿一样翱翔于蓝天之上。然而这是我第一次,也将是永远地离开我生长的那片圣洁的土地。这是我的一个梦,然而梦的实现是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人们说,我的香气是这世上最纯洁、最美好的东西,美好的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而是一种最接近天堂的气息。我未曾到过天堂,不知那到底是怎样的,但我知道我们的香气能令人全身心舒畅、放松,感觉迂回于梦幻的天堂。所以我们世世代代都受人喜爱,但并非热烈、贪婪的迷恋,而是一种萦绕于仿佛前世记忆中,又或是梦里心间的淡淡的又纠结着美好忧愁的沉醉。这是宿命的赠予。他将我捧在掌心,揽于怀中,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他胸腔发出的温暖的心跳,以及来自灵魂深处滚烫而忧伤的血液,我感到他是用心在呵护我,居然奇迹地使我的恐惧与痛苦减少了。这个男人一天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不知他要将我带往何处,但我知道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离我的家乡很远的异国。我曾亲眼目睹同伴被人带走,她们恐惧但却微弱而无法改变命运,在那一刹那“血液”自她们体内汩汩流出,大地上就只有来自冥界的风之精灵唱着哀伤的歌在作最后殉悼。被强迫带离这片土地的她们不久就会死去!我的命运也将是如此么?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像那些认为爱就是占有的俗人啊,从他无比温柔的内心我能感觉得到的。他的心房潜藏着一股凄厉的忧伤,透过他的白衬衫仿佛也一点一点地在侵蚀我的身体,我已经分不清体内的痛楚是死亡前的召唤,还是莫名地来自这股哀伤的感染……啊!心脏骤然疼痛莫名!这股强烈的感觉是……就好像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突然消失了!我听到他翻腾的心在哭泣!是的!一滴滴的血红的泪在他的心房溅出一波波哀伤的涟漪,竟让人也禁不住地落泪。他一语不发,只是怜惜地把我搂得更紧,滚烫的泪雨不停地洒落在我身上,灼伤了我的心。我让自己忘却痛楚,我不自觉地陷入冥想,我在进入他的心房,感受他的哀伤……随着地域的转移,还有一点一点逐渐消逝的时间,我的身体越加虚弱,痛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就快死了吧。我勉强再次抬头看看他,如此短暂的相处却让我深深地不舍……离开了蔚蓝的天空,他又带着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一个叫“医院”的地方。他的脚步愈趋沉重,径直走到一间房门紧闭着的病房前。门轻轻地被打开,时间在这里凝住了,仿佛时空交错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却仍能感觉得到房间还残留着死神的气息。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房中央白色病床上那苍白的容颜。瘦弱的身体和痛苦的神情都表明她受尽了病魔的折磨,但舒展的眉心又透露着她无论生前或死后都沐浴着无限的爱与幸福。她安静地躺着,苍白的脸庞依然纯美。白色的窗纱偶尔被晚风拂起,好像天使纯白的羽翼般舞动着。太阳金子般的余光透过薄纱斜照在地板上,光与影交织,仿佛天堂之光的召唤。一切皆如此宁静。他一步一步走向床上沉睡的人儿,将我轻轻放在她胸前,并久久地凝视着这个他最爱的人。我感觉到那温暖的液滴又湿润了,从一进门他的泪水又止不住。但他仍不让崩溃的眼泪打扰到爱人的宁静,泪水只是悄无声息地滚淌着。他用最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那么专注而又刻满哀伤,他的心是为了她而温柔,也是为了她在淌血啊!甚至,让人有点妒嫉这个女人。我躺在她的心口上,能够感觉到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还燃烧着最后的残温,包裹着我,温柔得像被轻柔的棉花包围着一样。在离去之前,你是多么渴望再见他最后一面的啊!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走他呢?在预感到自己即将离世之前,为什么不让他陪伴你到最后一刻呢?难道……难道你是为了不让最爱的人目睹自己临死前的痛苦,不让他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而宁愿选择让自己在痛苦中孤独离去的吗?呜呜呜……其实,深爱如你们,他又怎会不知道你的心意!之前那阵莫名的心痛,其实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已永远地失去你了!他明知道将会再见不到你,但为了成全你这最后的“心愿”,他忍痛离开,千里迢迢把我带到你身边。你感觉到了吗?他来了!带着你们的爱,带着你们曾经在薰衣草前许下的爱的誓言,回到你身边了!相信爱的人们,感谢你们一直让我们做这神圣爱的见证!但现在,我已只能作为殉祭陪伴你上路了。我会燃尽最后的生命,希望这熏香能引领你踏上天堂的路……我好像听到一串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音符,慢慢地将我们托起。这歌声是如此动人,也是这么熟悉。白色的小世界里依旧宁静,只隐约听见风轻哼着天堂之歌偶尔抚弄着白纱。一缕含着淡淡薰衣草香的柔风抚过他的脸颊,在他的唇上留下最后一吻,而后渐渐消失了……征文:大学(专)组
2007-12-27 01:57:37 作者:杨树 9574 0
黑白影画祭(赛)
天空灰蒙蒙的,雨随时都会从密布的乌云里被挤下来。这样的阴雨天气不知已经持续了多久,一天,一星期,一个月,天空都是灰暗的!全世界仿佛被关在上世纪的黑色影画机里,一切又好像偌大的黑白棋盘上的棋子,机械般地挪动着。太阳,远远地躲在天国避雨,好久好久没宠幸它的大地和子民了!霉菌肆无忌惮地在任何它能够附着的物体上兹长,连人的心脏也仿佛受到侵蚀似的,一寸一寸地丧失跳动的能力。我木讷地躺在宽大的公共病房里,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家属,听着他们对病人的祝福话语,心被排挤在这吵杂的狭小世界之外,温情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我十一岁的时候,妈妈终于生了一个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到全家人都那样高兴,我也没缘由地跟着欢天喜地,那份雀跃比自己得到爸妈的奖赏还兴奋。爸爸说要带我去医院看妈妈和弟弟,于是把我带到了医院门口,然后对我说他要到附近办点事,叫我乖乖留在原地等他,说他一办完事很快就回来找我,接着转身走了。我害怕看到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害怕一个人被留在陌生的地方,出于本能地紧紧跟着那个随时可能丢失的背影走。迷迷糊糊地跟了好久,跟到了另一家小医院门口爸爸就消失了。我慌乱地在原地徘徊、搜索爸爸的身影,每个角落都不敢放过!过了一会儿,只见爸爸从医院里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人,那是妈妈,她手里还抱着弟弟!他们拦了车准备要走,我听到他们说要回家。我欣喜得狂奔向他们,边走边喊:“爸爸、妈妈——我在这里啊!你们忘了我了!”我奔过去紧紧地抱住妈妈,生怕一放手他们就会消失似的。他们仿佛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一阵错愕,复杂的表情在脸上变换着,眼底尽透露出苦恼跟无可奈何。但最后终于还是让我跟他们回了家……是的!其实爸爸当时是准备把我带到陌生的地方,然后就如丢弃一件废品一样把我丢弃,因为之前他们一直没有小孩,我还能勉强让他们感到家庭的“完整”,但是现在妈妈终于如愿的生了一个男孩,而我已是多余的了!更何况……“不要再叫我爸!我们不是你父母!你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你也不要再回来了!”几句坚定而无情的话之后就只听到另一端传来电话挂线的“嘟——嘟——”的声音。出事之后,他们一直没来看过我,甚至我打电话回去他们都不理!他们说得也对,我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一个弃婴,刚出世几天就被亲生父母抛弃,是他们把我捡回去,给了我一个“家”的!以至于我自己都觉得无论他们怎样对我都不过份!弟弟出生以后,他们更加要我明白这个事实。从那时候起,我无论做什么都非常小心,家里的活我都帮着干,尽可能地讨他们欢心,也不敢向他们要求任何东西,因为我害怕!害怕万一我一做错事他们又会把我丢弃在陌生的大马路上!我极力地不把自己表现为一个需要别人费心的小女孩,但事实上我就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我却要极力地伪装自己,逼迫自己“长大”!有一次家里丢了五十块钱,而他们一口就咬定是我偷的,无论我怎样解释他们就是不信!他们把唯一属于我的“私人物品”——我的书包彻底翻查了一遍,结果搜出了我的二十块钱,我于是更加百口难辩!事实上那些钱是我放学后去捡同学们喝完汽水所丢弃的瓶罐而卖得攒下来的,但是他们不信!最后终于弄清楚了,那钱是被奶奶拿了的!但他们竟又怪我私藏钱,说我有钱居然不拿回家贴补着用!所以自那以后我一有钱都会“上缴”给他们,我也似乎觉得那样做是应该的。去年我放弃了凭自己实力考到的市重点高中,只身一人出外打工,因为弟弟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说家里没钱同时支付两个人的学费!我在一间工厂工作,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只回过家一次,我把赚得的钱都给了他们,自己只留下极少的一点儿。一个多月前工厂突然发生煤气爆炸,我受重伤被送进医院,并且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直到现在,我的父母仍对我不闻不问,他们怕被我拖累,甚至不认我了!这段期间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厂方为我出的,但是情况不仅于此!我全身皮肤大面积烧伤,脸上也是!这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费用啊!日后还必须负担整形的费用!拆纱布的那一天,我简直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我知道自己身上的伤,但是不知道脸上竟也变得那样狰狞不堪,我不敢接受那就是自己啊!我把一切能够照出样子的东西都砸得粉碎!身上刚结疤的伤口由于过度迁扯而再次裂开,流出浓血水。医生给我打了针强迫我镇定下来,我由于过份激动而后昏死了过去。接下去的几天我一直哭,哭得眼睛几乎睁不开,眼泪似乎没有尽头地流,如盐水般洒下,浸泡着受伤靡烂的皮肤。我含着泪伸手颤抖地触碰自己的脸,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然而指上传来的凹凸的触感狠狠地刺痛了我!我立刻缩回手,恐惧地喘着气,接着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住,深深地埋起来!我多希望妈妈就在身边抱着我!然而此刻我的亲人竟没有一个在我身边!我木讷地躺在病床上,眼泪仿佛早已流干。“原来人伤心到了尽头,竟可以哭不出一滴眼泪!”多么深刻的一句话啊!上天竟要我用生命来体会!我的人生是黑白的,我的世界也只得黑白!命运竟吝啬为它涂上半点色彩!霉雨浸泡大地,在阳光是什么颜色?我不知道!我已很久没见过了!这一切何时才是尽头呢?是否要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征文:大学(专)组
2007-12-27 01:54:09 作者:杨树 9572 0
无双(赛)
当薛莺入了神盯着广场上另一边的大屏幕上的电影预告时我们已经坐在长椅上保持了近五分钟的沉默,一辆遥控四驱车飞快地碰上薛莺的脚把她吓了一跳,循着一阵嚷嚷声看见广场中间一个小男孩兴奋地向我们招手,她便弯下腰把遥控车调了个头,遥控车立即又飞快地冲了出去。“其实那种遥控车可以倒车的。”我似乎把谈话的气氛把握得那么不合适宜。她看了看我,然后继续保持沉默把目光追随着那辆已经驶近马路边的遥控车。“也许是你的朋友看错了,”很快我就继续说,“那个不是你的男朋友,又或者挽着他的手逛街的是他姐姐,你不是说他有个姐姐么?”“如果是他姐姐他为什么要骗我那天一整天在家没出过门呢?”那辆车折返回来的时候她说。“那还是有可能你朋友看错人了。”我觉得自己在无力地为她男友辩护着。“行了,别说这个了。”她看着我说。拥挤在广场另一侧小型的舞台下的人们为一名缓缓走上台的小女孩鼓起了鸣响的掌声,很快这个女孩的歌声使整个广场上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还有些人断断续续地往舞台的方向走去,连同本来在广场上溜着冰欢呼追逐的几个十多岁的男女也牵着手围着舞台转。薛莺望着台上的小女孩跟着调子哼了起来,直至歌声唱后人们再次响起掌声她说:“其实你也属于那种人。”“什么?”“你跟你上一个女友是怎么分手的?”掌声平息后她说。“是从上海新概念复赛回来一段时间后分手的,这个我跟你说过。”“我是问为什么会分手,当时我问过,但你没跟我说,只知道在那之前你已经交过不少女友。”“我认为我不是属于那种人,”我让她知道在掌声中我其实是听清她那句话的,一会后我继续说,“以至现在两年过去了,我没有再恋爱就能说明这一点。”“你还没说到点上,”从身后吹来一阵寒风,她把外套的拉链拉上,“难道两年后你还是不愿意说么?”“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我说,“我们是高三那年我知道我进了复赛之后在《萌芽》论坛上认识的,然后我们就开始手机发短信。”“那年我也参加了新概念,但没进复赛,知道你是跟我同一座城市后,我找了你,记得后来我们的短信挺频繁的。”“对,还挺暧昧。”“你坐火车去上海的那天还害我逃了一天的课,然后一个人跑到铁轨的天桥上感伤了整个下午。”薛莺说着看了我一眼,“好了,别扯远,你们怎么会分手呢?”“关于那年的新概念除了我跟你说过我认识了你,其实还有一点,”她盯着我,我不得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就是从上海回来后我发现原来自己能有这么强烈的写作欲望,所以我不能磨灭这种美好的欲望。”“为什么当时没告诉我呢?但这个已经不重要,”她说,“后来怎么会分手了?”“我忽略了她。”“就因为写小说?”薛莺顿了顿,依然盯着我。刚才那个小男孩让遥控车驶出了广场,然后自己在人行道上尾随着遥控车跑,估计是回家了。一会后我把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对。”我说。“我不明白,你觉得忽略了她,怎么你还跟她说分手。”“在分手的前一段时间我的心绪很乱,我从未有过这种状态。”我意识到我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我确实不属于你所说的那种人,现在看来,我是属于海明威身上的风流,我也爱过所有跟自己一起过的女人,而在分手的那个晚上——”在分手的那个晚上。已经四月份了,一股冷空气的侵袭使刚回升一些的气温再次急剧下降,街上的人们都哆嗦着身子行走,我们沿着那条灯光暗淡的小路一直走到尽头,出了路口迎面扑来的海风顿时使我浑身颤抖。“回家吧。”我背对着海风跟女友说。“才刚来到海边,”她呵着我的双手说,“不如我们在沙滩上走走吧?你看,那边还是有人的。”“你一个人走走吧,我在这里等你。”走到沙滩的时候我靠着一棵椰树坐下来说,“这里的风更大,真的受不了。”“那我也不走了,”她贴着我也坐了下来,抱着我的手说,“你今晚怎么了?”“嗯?我怎么了?”“整晚都不说话,”她挪一挪身体,伏在我肩膀上看着我说,“有心事?”“没有。”“跟我说吧。”“真的没有。”我看着她,俯下身吻了她一下。她对我笑了笑,然后侧过脸望着沙滩那边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一股强劲的风扑过来的时候她说:“今晚之前我们好像很久没一起出来过了。”“大概半个月吧。”其实在今晚出门前我算过,除了今天是十七天。她没有说话,接着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像配合着某种默契安静地望着远处海面上随着船只飘忽不定的灯火,在我感到一阵浮躁后我躺了下来,才发现这么寒冷的天气还能望到这么多的星星。一会后她站了起来,在沙滩上用脚大大地划出她的名字,然后在旁边划我的名字,划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叫了她一声,她停下了脚望着我。又一阵风扑了过来,我望见那对男女已经缓缓地走出沙滩。“都这样了,”我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过小,于是我闭上眼睛提高声音,“不如我们分手吧。”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把最后一个字写完,背靠着我。“对不起。”我一会后继续说。我看见她的身体在颤抖,当她转过身来时已经泪流满面,然后再用脚把刚才写过的字一个一个地抹掉。我压制着涌上来的伤感,走过去抱着她,她伏在我身上在海风中一下哭出了声音。“两年前我跟你说过,现在已经不属于海明威那个伟大文学的年代,别再生活在他的影子里,”薛莺在我叙述完后沉默了很久说话了,“只是我一直奇怪从那以后两年过去了你的生活一直没有下一个女人。”“就算这两年里出现过无数个女人我想我现在还是一个人。”我说,“在海明威观念中爱情是短暂的,而且脆弱得那么不堪一击。”“但他的生命也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的生命并不脆弱,”我马上看着她说,“你知道《永别了,武器》吗?他把自己那段痛苦的现实生活写进去了,一战末,他在开着救护车开赴意大利前线冲过火线时被一颗开花炮弹炸成重伤,但他还忍受剧痛背着一个伤势更重的意大利士兵在自己晕到之前赶到救护站,后来战地医生从海明威身上取出了237块大小弹片,而在后方医院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又重返前线,他就在那里认识了那位护士阿格妮斯,并恋爱了,但这段恋爱只能维持一年。”“无论怎么说,他最后还是选择自杀了。”“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超越那部伟大的作品《老人与海》,他作为一位宗教性的作家在《死者的自然史》里写道:也许将来有一天能够看见一个文艺圈内的人物当真死了,可以观察他们超逸的下台姿态。”广场上那个小型的晚会看来就要结束了,所有观众一同鼓起了今晚最热烈的一次掌声,而当主持人拿着麦克风满脸笑容地走上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广场外走,“他把猎枪伸进嘴里,然后扣动扳机,这是属于他作为一种玩世不恭的硬汉的自杀方式。”“我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薛莺的目光从舞台那里回到我的身上。“嗯?”“你两年内没再找女人是因为发现自己一直没找到恋爱的美好姿态么?”“别把爱情在我身上说得那么深挚,”我说,“你刚才不是说我只是为了写小说吗?”“也许你根本不是这个想法。”眼看台下的观众几乎走光了,主持人最后那席话显得那么条理不清,再后来就突发性地早早结束了。“你有留意坐我们对面长椅上的那个女人吗?”一会后我说。“因为爱情给你带来的喜悦或者是痛苦也能给你带来写作灵感。”“从那辆遥控车碰上你的脚我就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刚注意时她打了很久的电话,情绪有点激动,然后就一个人一直坐在那里,你看看她的脚下。”“还有,对你这种人来说,一下子很难习惯两年时间都是一个人的,”她说,“她脚下有近半包烟的烟头。”“对,这都是她扔下的,她打完电话把手机丢进提包里后就开始疯狂地吸烟。”“我突然很想早点毕业回来,在成都两年,我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她依然望着地上的烟头说。“别回来,珠海还不至于让我们留恋的地方,”我说,“虽然你男友在这里工作,这也并不算什么,到了这个年龄的男人都不可靠,如果真的分手了再过一段时间回头想想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我应该跟他分手?”她转过脸看着我问。“我没这个意思,如果你爱他的话。因为这大概就是属于青春应该做的事情,”我看着她平静的脸继续说,“只是你去了成都后你就开始跟我说你们不愉快的事情。”“我当初以为我跟他都能跃过距离这堵墙,现在才发现这个想法多不现实,只是,”她顿了顿说,“只是毕竟两年了,我发现自己对他有了依赖。”“你至少还在那边呆两年。”她第一次跟我说她对他有了依赖,我把露在寒风中的手插在口袋里,说,“冷吗?”“不冷。”她说,“有时就觉得自己在爱情中迷失了。”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了,舞台所处广场上的那一角也关掉了所有的灯光,这使最热闹的地方也安静了下来,身后那盏昏黄的灯光把我们的身影倒在前面的地上拖得很长,“不如我们去对面马路的那家咖啡店吧?”我说着向她靠了靠,地上两只身影中间的那条缝隙便消失了,“你别硬往坏的一面想。”“你很冷吗?”“我没事,我担心你冷。”“我不冷,”她说,“我没法不想,我当初以为他不是那种人,现在看起来,就因为我以前把我们想得太美好了。”“我以前也有这个想法,后来发现是不应该再去执着的,”我意识到自己作为局外人在他们之间说话的转变,“别再折磨自己,那段时间你经常在深夜给我打电话,然后听着你在电话里哭我其实挺难受的。”“你还没见过他吧?”“见过,”我说,“你忘记了?我生日你和你男友就在这个广场上等我,最后送我一个很精致的烟盒那次。”在公车上我还想着去到广场是不是过早了,但公车拐进下一条路的时候就开始堵车了,艰难而行接近了半个小时还是挤在车群之中,所以我不得不下了公车背着书包跑到下一个路口招出租车。走进广场的时候我抬头注意到了落在远处山头上的夕阳使周边的天空出现了极其嫣红的晚霞,显然电影院白天最后一场的电影结束了,一群看上去情绪亢奋的观众涌下电影院前的石阶,在石阶旁我看见薛莺向我夸张地晃动着双手,站在她旁边本来背对着我而注视着电影院门前的影片海报的一名男子也转过身来了。“这是我朋友,”我走近后薛莺指着那个男子跟我说,“你怎么这么晚啊?”“我特意来晚的,让你感受一下上次我也站在这里拿着两张电影票等了你半个小时的滋味。”一些观众下了石阶后往我们的方向拐过来,那男子便拉着薛莺的手走到一边。“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薛莺站住了脚后说。“昨晚你在电话里那么神秘,现在给我准备什么惊喜啊?”我发现那男子打量了我很久。从昨晚跟薛莺打完电话我就开始为今晚的约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兴奋,但现在看来,似乎我一夜所想象那令人欣喜的情景要落空了。“没有,那不算惊喜。”她诡秘地笑了笑,“我们去了餐厅再说吧,我已经订好位子了。”“现在?”我奇怪自己已经潜意识为此寻找借口,我并不认为三个人坐下来会给我带来任何惊喜。“怎么了?”她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眼神透露出来的渴望。“等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我说,“其实我来只想见见你,毕竟半个月没见了。”“你昨晚怎么没说?”“我就刚才才知道的。”从石阶下来的观众都走远了,周围又一下安静了下来,“对不起,下次我约你吧。”“事情很重要吗?”“嗯,”我点了点头,“我再约你吧。”“等等,”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蝴蝶结绑着的盒子递给我,“生日快乐。”“你似乎还没有送过礼物给我呢,记得你那次生日的半个月前我们逛街么?我看中了一件外套,你说送给我,现在两年过去了你还没送给我。”薛莺说。“我都把这事忘了。”我一直都没忘,在跟她逛街的第二天我就一个人跑来把那件外套买了,我生日那天那件外套就在我的书包里,但我又背了回来,现在那件外套还挂在我的衣柜里,挂了两年了。“其实那天我并没什么重要的事。”我继续说。“我也想到了,我不该答应让他过来,”她说,“其实在广场上的时候他还不是我男友。”“嗯?”我转过头看着她。“本来你走了后我也想回家了,但想到我已经在餐厅订了蛋糕,所以那晚我跟他去了餐厅也没叫其他吃的,就两个人把那个蛋糕吃掉了,吃完后他向我表白,当时我没答应,但在他送我回到家门口他再问我的时候,我居然答应了。”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个女人点上最后一根烟然后把烟盒扔掉,她看着那女人继续说,“怎么整晚都不见你吸烟啊?”我从没想过在我生日的那个晚上是他们走在一起的日子,两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上天在嘲弄我,那个晚上本来属于我们美好的时光但我以悲哀的角色退场了,而那一幕戏依然美好地上演。“怎么了?”她问。“嗯?”我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说,“我戒掉了。”然后很长时间我们在风中微微蜷缩着谁也没说话,我看见那个女人把烟头踩灭然后起身掩着脸缓缓离开了,经过我们身边时我才听见原来她一直在哭。“我送你回家吧。”我转过脸对薛莺说。大概走在街上实在觉得太冷了,我们紧紧贴着身体靠着路边上的榕树走,一路踩着那昏黄的路灯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零碎的光影还是没说话,似乎大家都是在这条冷清的大街上享受着这种喧嚣消逝后的寂静。“不管怎么说,从你告诉我关于你以前的事情来看,那么你从上海新概念复赛回来后你的生活真的彻底改变了。”我们拐进下一条街快接近她家的时候她说话了。我看了看她,依然没说话,直至到了她家门口我们在风中站了很久她也没进去的时候,我说:“如果在我生日的那晚,我没有找借口推掉你为我准备的庆祝,而送你回家时我也在这里向你表白的话,你会答应吗?”我看见她愣住了,抬起头盯着我。“我是说如果,”整个晚上我竟然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对她笑了笑,我继续说,“我想我也该走了。”说完我转身往外走,一辆汽车飞快地在我前面的街上驶过。“会。”我走到路边时她说,声音显得那么微弱。我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后我拿出了她两年前送给我的烟盒,艰难地点上烟,最后在我把烟吸完后竟然在这个黑夜里跑了起来。征文:大学(专)组
2007-12-25 19:36:17 作者:黄子波 9607 0
逝水长流(赛)
一当太阳在天空中发出温暖的光芒时,小荞抱着那只破了个大洞的簸箕出了家门。阿婆慈爱地站在门边看着她蹦蹦跳跳的离去。“阿婆,回屋坐着,我摘好了白蒿就回来,我会采到很多很多的……”小荞向外婆甜甜的笑了笑,也不管阿波是否还看得清楚不清楚,又招了招手,转身离去了。初春,白蒿还不是很多,小荞要到比较远的地方去采了。如果采不到,今晚她和阿婆就要挨饿了。小荞沿着小河一路走下去,过了桥,也就过了与大路交叉的路口后,她把簸箕从右手转到了左手。冬天的时候,她在这座桥底下发现了这个被丢弃的簸箕,虽然它的正底部已经破了个很大的洞,小荞想补补还是能用的,于是就把它带回去了。果不其然,它真的成了她挖野菜、拾柴的好工具。为了让她更方便地使用这个簸箕,阿婆还特地把簸箕的那两条长竹篾拆了,因为小荞虽然已经7岁了,可是小荞还不及簸箕高。二上午吃过一顿番薯之后此刻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但是走在美丽的河边,小荞的心情依然很好——河水涨了,汨汨地流着,河畔的草绿油油的,胖乎乎的可爱。小荞想坐在上面一定很舒服,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试过,她怕踩痛了它们。草上间或点缀着一种小小的花,粉红,或者白色。小荞觉得它们很漂亮。其实在小荞看来,石榴花、山稔花、番薯花、黄果花,还有那无名的小花,每一种都是好看的。可是小荞也没想过要去摘它们,小荞总是想,摘了的话,那些花会疼的,花妈妈会哭的。没有了妈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小荞就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或许是有的,只是她不知道。在别人的闲言细语中她知道她是奶奶在那座桥下拾得的。7年前的春天的某个早上,奶奶路过了这里,听到小荞的哭喊,那时小荞才6个月大,身上的衣物显示她是被穷苦人家遗弃的。那时奶奶还没有跌断腿,日子过得不像现在这般苦,看到这个可怜的娃儿,阿波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把她带回了家。如同广大农村一样,小荞所在的村里重男轻女的观念依然严重的蔓延着,生长着。如果村里的女孩子不为黑户,也必是想尽办法送人了人的,甚至廉价卖出,而像小荞这样被丢弃的则是少之又少的。小荞只是个例外,又或许,她只是某次欢娱之后的副产品,一开始就不被接受,一开始就是错,错的彻底。错误的行为带来的结果谁都不原意承受,于是小荞就被丢弃了,尽管她是那么的无辜。三小荞下了河道,走上了田埂。春耕还没有开始,田野里还长满了杂草,而那因为不想让田在冬天闲置而开辟出来的菜田还在,勤劳的主人辛勤的打理着,蔬菜形势一片大好,油菜花绿金灿灿的开着,蜜蜂嗡嗡的飞,间或还有个蝴蝶轻点花枝。小荞在一块菜地旁停了下来,把簸箕放在田埂上,下田去采白蒿。田里有些水,小荞赤裸裸的脚很快就感觉到冷了。但是小荞没有在意,她已经习惯了。小荞没有鞋子,从来没有一双真正属于自己的鞋,不是没捡到过,只是那些鞋子捡到时已不怎么好了,通常穿在脚上的都是不成对的两个,还是一大一小的,小荞觉得穿着甚是不舒服,还不如赤脚来的舒服,于是她总是赤着脚。当赤着脚淌水,赤着脚走路,赤着脚走在田埂上时,小脚丫与大地亲密的磨娑,她总是感到无比的舒畅,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这片田里有很多的白蒿,很快她就采了大半簸箕。这让小荞很开心,不自觉地就咧开嘴笑了,露出了当门那两颗新长的还是很短的牙齿。此时,太阳已完全在西天了,远远的看去好像搁在了山头。它的光芒减弱了,原本湛蓝的天空开始呈现出浅浅的黄色,再过不了多久,这片天空就将要呈现出亮丽的红色了。晚风也吹起来了,空气中寒冷的因子在增加着。小荞上了田埂,准备回家了。冷风不仅从小荞单薄破旧的衣服中,也从她那硕大的裤子中逆灌而上,她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身上的衣裳也是在桥下捡来的,应该是哪个妇女觉得它太破旧了于是就把它留在了河畔。其实这件衣服并不适合她,因为那是件男人的衣服,又肥又大,衣服下罢都快到她的膝盖了,还左一个洞右一个洞,尤其是肩膀处和背部处,不知被缝补了多少次了,那添上去的布与原色不服,很是突兀,黑色的针线围城似的绕着那块布一圈圈的围着,有些夸张。她的裤子是奶奶的裤子剪短的,裤头都可以在她腰上绕几圈了,她用绳子使劲地绑着。其颜色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行于老太太中的那种土蓝,即使是在村里,如今很少有老太太穿这种裤头不是用松紧带而是用两根短带子绑的裤子了,屁股处还有两块大补丁,如同那衣裳上的,只是被衣裳挡住了看不到。四又到了那座桥了,小荞下了河,站到河中的石头上,把簸箕放到岸上,又把菜从中拿出来,浮在水面上,一棵棵认真地写洗着,小屁股高高的翘着。河水还凉,但泡多了就不觉得了,小荞早就练就了这功夫。她洗得很是入神,想唱些什么,可惜不会唱,于是就哼着一些不成调的曲子。突然,屁股上好像被什么击中了。“啊!!”小荞大叫了一声。听见身后“扑”的一声——一粒石头落入水中。接着桥上传来“哈哈哈!!”的一阵狂笑,小荞转过身去,看到三个背着书包的男孩站在上面放肆的大笑着。又是他们!!小荞感到气愤,又有些害怕。稍大点的那个男孩很冲得对她喊:“野杂种,怎么样?石头蛋好不好吃?要不要再吃几个?”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小石头。“野杂种,野杂种,没爸没妈没人要,没人要!!”另外两个朝着她做鬼脸。“我不是杂种!我不是我不是!!”小荞委屈地大声音地喊。“哟~~不是啊??那你爸你妈呢??”大男孩故意问道。“他们不在这里,他们赚了钱就回带我走的!!”小荞快要哭了。“哎哟哟,还骗人!”大男孩扔过来一粒石子。小荞一闪身躲过了它。“叫你骗人,叫你骗人!!”大男孩把手里的十几粒石头全扔向小荞,小荞跳到另一块石头上,但还是有一颗击中了她的额头,那里立马就红了一片。由此又引来了一阵大笑。“我没骗人,那是奶奶告诉我的,我没骗人!!”小荞哭了。她又不甘心的用手向他们撩水,可是那水花并没有因为她的弱势而增些力量去保护她,它们没升多高就又落到了河里,无声无息。“我叫你泼,我叫你泼,狗杂种!!看我不砸死你!”大男孩一边搬桥上的一块石头一边说。小荞赶紧躲闪,不料却跌入水中。“哈哈哈哈……落汤鸡落汤鸡,真好看!!”他们在拍手。当小荞从河中挣扎着站起来时,顽劣的男生终于走了。五湿漉漉的小荞抱着那簸箕菜一路打着喷嚏并磨磨蹭蹭的往家走去,她想让衣服尽可能的干了再回去。她的家,游离于任何一个村之外坐落于一座无名的大山下。一间房,一间低矮的厨房。上半段已经倾斜的夯土墙显示了它的年纪,又似乎随时有倒下来的危险;乌黑残缺不全的瓦片已不能给她们着风挡雨了。这个房子最初并不是奶奶的。几十年前奶奶还是地主家的少奶奶,过着富足的生活。后来,如噩梦般的斗地主运动开始了,年轻的奶奶的丈夫、公公、父亲都被斗死了,她跟家婆搬到了这里,家婆不久也去世了。她缠过脚,不会干耕种,后来才慢慢的会了一点,辛苦,艰难,凄凉,一住就是大半个世纪。这一切,奶奶自然没有告诉小荞,也没有告诉她的一切,她只是在尽力编织着一个美丽的谎言。至于谎言有没有揭穿的一天奶奶没有想过,或许有想过,只是怕越想越不知如何面对。她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撒手西去,到时,就要看小荞的造化了。五年前她上山砍柴时跌断了腿,从此就再也种不了多少地了,番薯、玉米、花生急剧的减少,她转而摸索着编制一些鸡笼等去卖,艰难的拉扯着小荞。日子虽然苦的不像个日子,但奶奶始终没想过让小荞离开她,小荞对她可好呢,捡回来衣服鞋子等尽量让给她,哎,说起小荞,她就老泪纵横,她担心小荞啊——小荞还那么小,她走了小荞该怎么办??六这一刻,她正倚在门边等待小荞归来。小荞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她焦急地向那条路眺望着。终于,她看到小荞了。只剩一点点的残阳将小荞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投在她前面,每一脚,都好像踩着自己,小荞就这样一路追“踩”着自己回家了。“阿婆我回来了!看我采了多少菜!”小荞开心地给阿婆看那些菜。奶奶并没有为那大半簸箕的菜而高兴,她仔细的看着小荞,突然问道:“你怎么湿了衣服了?”小荞想还是被奶奶发现了。“河里石头滑……”,她低下了头。可阿婆还是看到了小荞的额头红着以及她那隐隐约约的泪痕,阿婆猜到了什么,可是她能说什么?小荞太苦,小荞又那么懂事,小荞的懂事让她更难过,她保护不了她,连安慰都会是苍白而无力的。她感到很苦很苦,内心的苦又在脸上蔓延开来,充斥了那岁月赠给她的深深的皱纹。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转过身去了,慢慢的吐出了一句:“烧水洗个澡吧,当心感冒。”七天越来越黑了,当大块大块的黑云飘在天空中时,这黑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又似乎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屋后的竹林被吹得咯吱咯吱的响着,厉害得摇晃着,每一次的摇晃都好像是要断掉了一般,然而它们又反弹起来了,站直了。然后狂野的风又一次把它们扳倒了,倒向另一边。它们就这样较量着,搏斗着,竹子发出的吱吱声和风发出的呜呜声在夜里诡异的响着,很是恐怖。“阿婆,我怕!”屋里,小荞在床上蜷缩着,双手抱着腿。那墙壁和门根本就挡不住风,更不用说窗了,风呼呼的往里灌着,小荞不停的发抖,上下牙都要打架了。“阿婆,我怕,有鬼……”还没等阿婆安慰一下,小荞又哆嗦着说着,并抱紧了坐在旁边的阿婆。“小荞不怕,阿婆在这里,没有魔鬼,不要怕……”阿婆也圈紧了小荞。屋外划过一道亮光,很是突兀,像是一把剑撕开了重重的黑布,布外的光芒以迅疾不能掩耳之势涌了进来,然而也同样也以迅疾不能掩耳之势消失了。轰隆隆的雷声响过之后,暴雨来开了序幕。雨点击在瓦片上叮叮当当的响着,间或还传来被打破的瓦片的哀鸣。屋里漏水了,水柱从这一处那一处直泻而下,黑泥地板很快就湿透了,她们没有去那盆来接,一是因为那捡来的塑料盆已经老化,经不起雨柱的打击,再说也不顶用。床上也有些漏水,只是情况稍微好一点。小荞和阿婆靠紧了墙,紧紧地相拥着,也拥紧了那床破烂的棉被。黑暗中她们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一个雷响了,响得惊天动地,好像那雷,就落在屋里。接着听到屋后的一棵树咔嚓一声断了。小荞吓了一跳后把阿婆抱的更紧了,并把头埋进了阿婆的臂弯。这样阿婆感觉出了异样。阿婆把手放在小荞的额头上。“小荞你感觉怎么样?”阿婆焦急地问,脸上从来没有消失过的悲苦更浓了。“我脸很热,头好沉。”小荞又些迷糊的说,她不明白阿婆怎么会这么着急。阿婆无言的把她抱的更紧了,她的心里苦极了,苦极了,可是无处发泄,她憋得很难受很难受。“小荞,你先躺一下吧。阿婆是在无计可施。小荞躺下了,阿婆把那条被子紧紧地围着她。“阿婆别走,我怕!!”小荞伸出手拉住了阿婆的衣角。“阿婆不走,阿婆不走,小荞不要怕……”阿婆把小荞的手放回了被窝,又摸了摸小荞的额,感觉更烫手了。“小荞,小荞……”阿婆默默地喊着,“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显显灵吧……”八闪电划过的瞬间映照出了惨白惨白的雨线,阿婆的心霍的一跳,她想到了白无常,又想到了黑无常,进而又想到了那要命的枷锁……“阿尼陀佛,阿尼陀佛……”阿婆一遍遍的低声念着。小荞的额头越来越热了,阿婆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该做点什么了。可是,她又怕,怕医生不肯来,她没钱啊,再说这样的天气,医生家那么远……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无论如何也应该去碰下运气啊!阿婆想。于是阿婆下了床,又给小荞紧了紧被子。从摸索着到墙上拿下了一破烂的斗笠,斗笠已经破旧不堪了,那草纸已经穿透了表层飘飘扬扬,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雨那样大,斗笠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去拿这个东西只是毫无意识的,她只想着救她的小荞。拄着一根木棍,她颤巍巍的向门口走去,还没出门,风就夹着雨吹进来,打在脸上生疼,那扇破门!她不由的伸出手挡了几挡。才拔开门栓,风就把门撞开了,涌灌的气流查点把她推倒,她打了几个趔趄方站定。她把斗笠带到头上出了门,又费了好一会儿劲把门锁好。才踏出第一步,狂风就叫嚣着把斗笠吹走了。雨打在身上下被石头击中一样疼。四周黑得不能再黑了,每走一步似乎都要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她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走得极歪斜,走得极慢极慢,好像比她困苦的一生还要长还要长;走得极苦极苦,比黄连还要苦还要苦。可是此刻她的心里已不再是凄苦,而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孱弱的身体,黑透的天,强劲的风,倾盆的雨,医生家那么远,我能不能到达?大夫会不会来?哦小荞,小荞…可怜的小荞……天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小荞,收了我这老命去,救救她吧……泪水无声地在那瘦削、皱纹其多的脸上崎岖而下,顷刻又与雨水混合了。走在雨里,她忘记了寒冷。一阵更猛的风迎面吹来,她又下意识的伸手挡了几挡,突然,她一脚踩在一个深水坑里,身体失去平衡,沿着河堤滚到了河里。河水流过她的脸,流过她的身体的时候她想,“真舒服啊……”河水漫过了她的身体,一如既往地流着,汩汩的流着……(大学组)
2007-12-23 11:31:19 作者:星星我心 9596 0
软脚(赛)
故事真实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只想以此文表示微薄的哀悼,并力图揭示一些什么。——前言一软脚的本名并不叫软脚,她有着一个庸俗过时的名字——招娣。她是吴家的老三。老大和老二跟软脚性别相同,但是跟软脚不同的是她们有着很好听的名字。老大叫彩凤,老二叫婷凤。如果仔细追究,就会发现她们的名字大有深意:大姐的出生虽然让一心盼着头胎生个大胖儿的老吴颇受打击,但是他还是给她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老二出生时,老吴有些不高兴了——净是添嘴不添力的丫头!!他迫切的想要个儿子,于是给他的第二个女儿取名婷凤。婷者,停也!男为龙女为凤,其意不言自明。可是也许是因为过于生气,老吴忘记自己姓吴了。而吴,与当地的“无”(“不”之意)同意,吴婷凤吴婷凤,果然是不停凤,第三胎照样是个女娃。其实老吴对老婆怀上的第三胎并没有抱什么大希望——怀孕都七八个月了,可是她那肚子还那么小,一看就不会让人觉得那是儿胎,而是名符其实的女胎,尽管如此,当这个粉红色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气得鼻子歪歪的。那个女婴那么小,连同看起来也很丑,老吴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并且很有把她丢掉的冲动,但是冲动归冲动,老吴终究没有这样做,他怕遭天谴。可是他已经没心情管什么凤不凤的了,直接给这个小东西取名招娣(即是“招弟”),拳拳的望子之心可谓真也!苍天不负吴心,时隔两年后当他老婆再次怀孕后,终于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天老吴好像初次做爸爸一样高兴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拿出不多的积蓄宴请亲朋,并给这儿子命名为再叙(方言音同“再续”)。当然对于这件事,老大老二老三并没有什么记忆,那时她们分别是5岁、4岁和3岁。就算有什么记忆,她们大概也不会生气;就算会生一下气,觉得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也没有用的,因为她们是那么小,可是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弟弟那般受宠,就算她们暗中打骂一下弟弟,若被老吴发现,她们也惨了——老吴会帮拿那还是小小儿的儿子出气的,十倍八倍的把打骂还给她们。二老三1岁半才学会说话,2岁了才学会走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发现她走路有点问题。说她那是走吧,着实很不像,若说那是跳吧,也不全是,舞嘛,就更不像了。她的脚看起来总是一长一短,轻飘飘的起脚,又轻飘飘的落地。双手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就发羊癫疯似的摇摆着。正是因为她的脚看起来那么无力,且挑不了多少担子,很快她就得了绰号“软脚”。软脚的头发总是枯黄的,干黄干黄的脸上长满了褐的或黑的小点,着实很难让人喜欢。她智商特低,学起东西来特别慢。此外,她的身体异常的弱,似乎是母胎里没有发育完全,动不动就感冒发烧,还不时来个肺炎什么的。而打针吃药自然是要钱的。老吴做白酒赚不了什么钱,何况第一个儿子再叙出生后,他又有了两个小孩: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一家八口,吃穿都要钱,何况那时彩凤婷凤再叙都已经上学了。日子本来就过得紧紧的,软脚却动不动就生病,为此老吴认定软脚是故意的,故意花着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于是他常常借酒撒疯,撒疯的对象不用说是软脚。大米涨价了,肉猪跌价了,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与软脚无关的东西或事情,老吴都会把帐算到软脚的身上。小打小骂天天有,大打大骂三两天一次。一开始的时候软脚的妈还劝劝老吴,护着软脚,但是老吴一点面子都不给,连她也一起骂,责怪她给他生了那么多白吃饭的嘴。次数多了软脚妈就不再劝了,遇到老吴发火了,就悄悄地走开,她不原意看到软脚挨打,只是凄凄凉凉的离去,等老吴打骂完了就安慰安慰软脚或是给她涂一些药水。软脚的姐妹兄弟都看不起她,他们常常嘲笑她的软脚,常常欺负她,把自己的活推给她干,割猪草啦,煮猪食啦,放羊啦,一切能推的他们都推给她。然后自己就去踢毽子,跳绳,捉迷藏,上山掏鸟窝,下河捞鱼。谁都能指使她,软脚是那么的孤独而无助。三当二弟再强都上了幼儿园的时候,软脚还是呆在家里干活。那时软脚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的软脚没有书读。老吴不让她读书,说她是个傻妞,读了白费他的钱。老吴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他认定是吃亏的事十头牛都拉不了他去干。这天吃过早饭后,彩凤婷凤再叙和强都上学去了。老吴也运了100斤白酒出门。这几天圩上不好卖,他打算把酒运去县城试试运气。临走时,老吴黑着脸给软脚下了命令:先把羊放一放,再上山砍一担柴,然后割两担猪菜回家。再过十天半月家中的那两条大猪就可以拿去卖了,老吴可不会在这关头放松,猪食总是充足有余的。软脚洗着碗筷的时候,阿妈去河里洗衣服。软脚碗筷还没洗完,就看到阿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却是空手。她推门进来后风风火火的换了套衣服并收拾了一下头发就说:“招娣,你外婆那边来信说外婆并重,要我去看看。衣服还在河里,你呆会去把它们洗了。我去了,要是5点前没回来那就是我在那过夜了,记得跟你阿爸说。”软脚一听似摇非摇地奔出厨房,可是她阿妈已经出了大门了。她就跑到门外喊:“阿妈你不要在那里过夜啊!!不要丢下我!!!”后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的,可是她阿妈一门心思都飞到了两重山外的外婆身上,没有在意。阿妈是唯一一个给软脚温暖和爱意的人,软脚不知不觉就对她产生了依赖,很大很大的依赖。软脚倚在大门上一直目送着阿妈消失在村头。四洗完一大桶衣服后,软脚把家中那两条白山羊牵到屋后山下有水有草处绑好绳子。兀自跟着羊说了一会儿期待阿妈今天回来的话,又采了一把野花之后就回家去了。顷刻她就出现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了。右肩上扛着一条扁担,扁担的后头挂着条卷好的两条绳子,左手拿着把柴刀。软脚晃呀晃啊地走在山路上感觉很好。正是春天,映山红开的很灿烂,山稔花也开了,或红或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煞是好看。“山稔啊好好开好好开,过了八月半才有得吃。”软脚念到。山风送来阵阵清香,她发现了那同样盎然开放的黄果花,于是她偏离了小路菜了几朵黄果花,放在鼻子下使劲地闻着那香气。在她的前面还有其它好看的花,她就继续向它们走去,完全忘了自己偏离了小路。春耕已经开始了,村民大都下田干活了,山里很少人,再说现在也不是砍柴的时节,山中显得很静很静。听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唱着,软脚也很想唱几声,于是她用不全的五音哼起了她唯一“会”唱的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她向前走着,不时捡一些因风雨吹打而落下来的树枝,一面也四处观察着有没有枯萎的老树。她轻易不砍活的树或是树枝,觉得那样不好,怎么不好她又说不上来。终于她看到一棵枯树了,她停了下来,把树上的枯枝先砍了下来,然后逐磨着怎样把那枯树头连根拔起。她试着把它往上拔了拔,可是还差得远呢,那树头纹丝不动。她自以为那树头在嘲笑她,于是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击脑了,就下大力砍它,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招娣,要不要帮忙啊?”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不阴不阳的男声。软脚一惊,忙转过身去,发现那是村中的二癞子。“你怎么在这里!”听村人说二癞子犯了偷窃罪坐牢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害怕。“哟……只许你在这里不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吗招娣?”二癞子亲热地喊着她的名字,并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其他人。“是啊我一个人.”软脚如实地回答。她为他叫她“招娣”而高兴,一直以来,除了阿妈叫她名字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叫她的名字了,即使面前的是人人所不耻的丑陋的二癞子,她也还是很高兴。“你这样砍要砍到什么时候啊?又没带锄头。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树枝可以捡的要不要去?”二癞子诱惑着。“真的??”软脚将信将疑,“你不骗我?”“那当然,骗你干嘛啊?能吃还是能喝??走,哥带你去。”这位自称哥的二癞子其实已经三十多快奔四十了,大的都可以做软脚的爸了。“我不去!”软脚摇了摇头。这很让二癞子意外,他以为随便就可以骗这样一个傻妞的。“你怕了?”“我才不是怕。他们说你不是好人,你坏,要小孩防着你。”软脚天真的说。二癞子听了怒火中烧,尽管事实就是这样的,他的眼睛露出了凶光,可是瞬间又把那可怕的凶光收了回去。在派出所里关押着他都能逃出来,对付这个傻妞他岂会败阵??“坏人怎么会帮你呢你说是吧?不怕的话就跟哥去啊?证明给我看嘛!!不去就是胆小鬼。”“去就去。”可怜的软脚啊,就这样踏入了这恶人的圈套。五“哪里有什么干柴啊?我一点都没看到。”二癞子只带着她往密林深处走,软脚还是没看到二癞子口中的一大堆干柴。“到了,就到了。就在前面嘛!耐心点……”二癞子用眼角偷偷斜视着他的猎物。又往里走了十来分钟,软脚又问了一次,说再没有我就往回走了。二癞子见时机已到,一把把软脚推翻在地,如饥似渴的撕开了她的衣服和裤子。“去你老娘的干柴,见鬼去吧!!老子今天就采了你这棵草。”可怜的软脚此时方明白她遇上了大黑狼,她用尽全力保护着自己,可是,她哪里是二癞子的对手啊。她的哭喊也穿不透这密林,穿不透啊,谁又能救得了她?大山太宽容了,宽容的连这样的事它都包容了……可怜的软脚,她还没发育就被这无赖破了身子。她痛得晕了过去……六“软脚……软脚……”“软脚……你在哪里??”“软脚……”软脚正神游太虚,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她。“谁在叫我?”她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黑乎乎的一片。“我在哪里?我还活着吗?”“软脚……软脚,听到了吗?”又有呼喊声传来。“会不会不在这里啊?”“再找找看吧……”她听出来了,那时叔叔的声音。接着她又听到了她阿爸和邻居李叔叔的声音。他也看到了几束手电筒的光。“阿爸,阿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阿叔……”她费力地大声喊着。她想坐起来,可是下半身却很痛很痛。这痛让她瞬间想起了白天的事。她愣在原地,不知她阿爸会怎么对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爸爸和叔叔他们循声过来了。“死短命鬼,败家子,叫你砍担柴都那……”阿爸的骂声被硬生生的咽进了喉咙——当电筒照到软脚身上时,他看到了软脚那被得碎烂的衣裳,以及,地上那一大滩血。然而,惊谔过后却是发疯地咆哮——“去死吧,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死!!吃老子的饭,花老子的钱,还丢老子的脸!!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干净……”咆哮在山谷里回荡,回荡……阿叔和李叔只是木然的站着。仿佛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去死吧,你这个孽种,怎么不给我死,你是成心不让老子活啊……”老吴喊着还推了一下软脚。软脚听到阿爸的声音后想真切的痛哭一场,可是现在,她的心死了,整个人木然了。“我会去死的,你不用担心。”她出奇的镇定,盯着老吴一字一顿的说,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死了好,一了百了,我也求之不得。你那是对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啊,功德无量啊。我会给你多烧纸钱的。”老吴说,语气很冷,听不出真假。“哥,不要这样……”阿叔去拉拉老吴的衣袖,老吴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想死吗?那边就有一个悬崖,有种你就跳下去。”老吴质着不远处的悬崖,又推了推软脚。“我这就死,你不用催了。”软脚说完起身就往二十步遥的悬崖冲过去。她什么都看不到,就那样跌跌撞撞的跑着。“不用拦她,谁敢去拦他妈的就是跟我过不去!”老吴的吼叫让想去阻拦的阿叔和李叔都止了步。老吴才不信软脚会真跳下去呢!“软脚,不要做傻事……”阿叔向着软脚喊。可是没有用,软脚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阿叔,这不是傻事。”软脚笑了。“再见了,阿妈,女儿多希望再见到你呀,可是不行了……再见了,亲爱的阿妈……”“怎么就真跳了呢,怎么就真跳了呢?”老吴错愕……(大学组)
2007-12-23 11:29:02 作者:星星我心 9618 0
下一缕阳光(赛)
陆熙婷是某所名牌大学的大一新生,当初得知她考上这所名牌大学后,兴奋得又蹦又跳,全家也洋溢在喜悦的气氛中,但没过多久,忧虑便油然而生。原来她家住雪域高原海拔高的牧区附近,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靠养牦牛和牧羊,收入微薄根本无法供养她上大学,当地自治区政府得知此事后立即表示愿意拿出一部分钱去资助她,帮她交学费,并每月补贴生活费,但有一条就是毕业后必须回来支持家乡建设。带着全乡人的祝福,熙婷来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学,满眼的绿树和花草在阳光的照耀下令熙婷感到很舒服,她好像来到了一个梦幻般的充满未知的世界,任她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去探索和发现。她悠闲的在报道的人群中独享那份属于自己的快乐,一步一步地向报道处走去,那路似乎很漫长也不是很平坦。嘀嘀嘀``````一辆光亮得刺眼的红旗轿车从她身旁飞奔而过,轻轻地刮了她一下衣襟,不禁一身冷汗。她还是慢慢地走着,不觉胳膊和后背有些酸痛,这时旁边一个高高的衣着简朴的男生笑着说:“一看你就没干过重活,俺在家时种地啊,挑水啊,砍柴,总之又苦又累的活都归我,别人想跟我抢我还不让他呢!来,缓缓手,我帮你扛行李吧,反正我也闲得闹心,昨天我就来了。”熙婷扛着包闪躲着想要拒绝,怎奈何那男生一把便拽住那包带,没办法,熙婷只好说了句谢谢。一路上只听那男生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的讲着,好像找到知音一样,把几辈子的话恨不得一气说完,熙婷也没多注意,也不想插嘴,她只管低着头走着自己的路,想着自己的事儿。终于在路的尽头,桃源深处,两个人来到了报道处。只见那男生在炙热的娇阳下,汗水像雨一样一股脑儿的渲泄出来,他放下包,顾不及擦汗,挠挠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向她笑着说了声再见,熙婷这才抬起头向他摆了摆手,一时间竟忘了问他的尊姓大名,她心想一路上也许他说了,可是自己又没仔细听,也不好再问。她麻利的从包中翻出身份证和她那用粗布包着的通知书,一并交给了报道处的老师,只见那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然后让一位同学带她去住处。一路上,曲曲折折的转了好几个弯,终于到了,眼前一栋乳白色的四层小楼让她眼前一亮,看着穿着靓丽的女生们在楼里进进出出,她不禁有点自卑,她慢慢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那皱皱巴巴的衬衫,有点褪色的裤子,悄然上了楼,楼道似乎很宽敞明亮,几个女生在她前面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走着,只听一个女生扭过脸说:“哎,你听说了吗?我们寝室要有一个来自西藏的姑娘耶,听说西藏的人一年也洗不上一次澡,而且身上有天生的怪味,我们几个人可要遭殃啦!”熙婷把头又重重的埋下,眼睛只看自己那旧得发黄的鞋子。她们终于到了寝室,几个人熙熙攘攘的忙着整理床铺,熙婷瞅了一眼门牌F405,又核对了一下那师姐留给她的钥匙,自然自语地说:“没错,就是它了。”她一手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挪开门留一个缝,身体蜷缩着向门里面瞄了一眼,没敢进去,只见那屋里又胖又白的女生径直向门这边走来,还来不及躲闪,门已被她拉开,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见那白胖的女生说:“哎,你好,我叫孟郁萱,你是西藏的吧,快进来啊!我们寝就差你一个了。”说着,拖者她进来了,几个女生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什么,熙婷也听不懂她们所讲的话,但她肯定那不是普通话!郁萱指了一下那靠窗的上铺说:“那是你的床,快铺吧!”她点了点头,只见她利索的爬上去,细致地用手拍了拍床板的灰,随后又用投洗干净的抹布,从头到尾的擦了一遍,霎时大家一脸惊讶,只有郁萱冲她忙碌的背影笑了一下,她还是埋着头把她从老家背来的褥子垫上,又铺了一层整洁朴素的床单,她偷偷的瞥一眼忙于整理床铺的大家,心里有点窃喜,觉得自己比他们铺得快,一位她临床的室友说:“哎,这是你从家里那边带来的吗?”刚一张口,便有点脸红心想这本是不可能的事儿,只听她小声的说:“不,是我刚下火车时去旁边的杂货市场里买的,听说学校这儿边挺贵的!”只件她动作敏捷。一会工夫就扫完了,整个宿舍也焕然一新。突然,有管理员敲门进来说:“你们选一下室长,然后报到一楼管理室。”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而熙婷则继续干着自己的事,好像没听到一样。郁萱把几个人拽了过来然后对熙婷说:“来,我们大家认识一下。”其中一个高个子体形苗条略有风流之韵的女生说:“我叫夏雨,我是美术系的,来自那人见人爱的深圳,我妈说我天生就有一个艺术家的气质。”说完,把头昂得老高,好像自己能一眼望到月球似的。另一位紧挨着她站的瘦黑的女生抬抬眼镜,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叫陈可盈,是广州人。我是学那个动画设计的,我可没有小雨那么有才,不过我对动画倒是情有独钟,大概我在娘胎里就想好了我出生后要做什么。”“别说那么玄,好不好,好像我们都是先知似的,言归正传,我叫孟郁萱,我是陕西的,我学的是历史学,我倒是没啥大的理想,只要大学生活充实,快乐就好了!”几个人都介绍完了,目光投到熙婷身上,只见她红着脸,小心的摆好口型,慢慢的发出声音来说:“我叫陆熙婷,我是西藏的,学的是导演系,我的梦想就是想拍一部关于西藏风土民情的电影,像陆川那样让更多的人了解西藏!”说完,夏雨笑道:“你站在那就像一部活生生的电影了,还拍什么电影啊!晕死。”话音刚落,熙婷就头也不会的跑了出去。夏雨方知自己有些过分,再想追也来不及了。熙婷一溜烟的跑出楼,掩着泪水,她静静的跑到一棵偏僻的树下,她想大喊,可是又怕引起别人注意,投来异样的眼光,她只有悄然蹲下,任眼泪在心尖流淌,蛰磨着那早已受伤的灵魂!“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大学生活吗?这就是自己十二年寒窗所得到的似乎美好的结果吗?难道我生下来就注定要忍受这一切吗?妈妈,你在哪?婷婷好想你哦!”熙婷无助的眼神,投向了广袤而又深邃的天空,一阵清风袭来,却让熙婷脚步一闪,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本能的用手去拄地,不料却被那草中尖刺狠狠的扎了一下,流出了几滴鲜血,她试着不去管它,任她流淌,她想过死,却没有勇气,这也许是上天赐给她的一次机会,她呆呆的思索着,顺势躺在草地上,静观这一切,不知不觉她睡着了,她梦到自己被天使从鬼门关被救了过来,那天使只是对她微笑并不言语。忽然,她感到身上有痒的感觉,猛的醒来,原来只是一只白色受伤的蝴蝶,她轻轻的用手去抚摸它,并用面巾去檫轼伤口,它煽动着翅膀似乎在表示感谢。她看着它,慢慢的托起手,谁知道那蝴蝶猛的一下从她手中飞了出去,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尽管是那么微小。到了正午她顶着太阳回到了宿舍,几个人都在午睡,屋子里显得格外安静,她从包里拿出旧得发黄的卷页的书,轻轻的翻看,似乎想忘却所有的不快,然而那沉重的包袱又何尝容易真的放下!时间就样一天天流逝,她也被那沉重的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到了新生上课第一天,她提早半个小时到,拿着书本在空荡的教室静静地看着,只听到她翻书的声音,她专心致志,目不转睛的看着,时时还用笔圈点,划了一些问号,她似乎忘却了她这是要上课,直到上课铃响了,她才猛醒,四处望去却发现整个教室就她一个人,连老师都没有,她顿时不知所措,有些慌张,看了一下课表,第一节八点,教室在综合楼B204,她连忙看了一下门牌是204啊!难道是D座吗?她突然想起有可能是她问小雨时,小雨把B说成了D,于是她迅速夹着课本飞奔出去,转了好大一圈才赶到,刚走进门,就感到那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她,她好像站在聚光灯下,她望者那慈祥的老师说:“对不起,老师,我刚才走错教室,到了D座204!”大家哄堂大笑,尽管着也许是善意的,但给她带来了很大负担,老师点点头表示让她进去,她快步的走向最后一排,尽管看板书有些困难,但她还是愿意坐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渐渐地,同学们在她背后议论纷纷,觉得她是一个怪人,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每当她去饭堂,她总是喜欢点一些便宜的的青菜,坐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把头埋在饭上,眼睛只盯着菜,不想注视别人,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并不亮丽的风景。她感到她是一个与这个世界不相容的人,也许别人也这样看她!有时郁萱看到她一个人在那吃,便端着饭坐在她对面,她好像很受惊吓,因为她眼睛不主动看人,只听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郁萱,心里平静下来,郁萱笑着说:“以后我们寝室几个人一起吃吧,那样会更有食欲!”熙婷露出难得的笑容说:“好啊!不知她们愿意吗?”郁萱安慰的说:“放心吧,我们是一家人哪!”第二天,郁萱无意间在帮老师整理文件时看到了学生档案,她随手一翻看到熙婷的,得知她原来是单亲家庭,心里很同情她,又看了一下她的生日,“就在明天!也就是今晚12点!”于是她和寝室几个人开始计划为熙婷开一个生日宴会,小雨说:“她呀,就是缺一套好看的衣服,这事包在我身上了,绝对让她脱俗!”郁萱说:“那我买蛋糕吧。”可盈接着说:“我买一些饮料食品吧。”几个室友都盼着夜幕降临,在门外紧张的准备着。到了夜晚,郁萱看到熙婷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月光,她便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想家了吗?”她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深情的继续望着月说:“不是,是想起一个人。”郁萱诡秘的说:“不会是你的那个他吧!”“不,是我的妈妈,因为家穷,父亲又爱赌博,每次喝醉酒就打她,她再也忍受不了,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逃走了,再也每回来没回来过。我想她,做梦都想她,前几天还梦到她,只听到她说让我在月圆之夜望月,也就能望到她了”,熙婷回答说。月光是那样的纯洁,那样的晶莹,郁萱也深深的陶醉在其中。突然门被打开,只见小雨和可盈端着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在烛光的闪烁下,向她走来。这时熙婷才想起这天是自己的生日,郁萱,可盈,小雨一起拍着手唱生日快乐歌,那声音伴随着暖暖的烛光,显得格外亲切,熙婷望着她们,眼泪管不住的流下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轻轻地说:“谢谢啦!”几个人一起欢呼着,让她许愿吹蜡烛,她闭着眼睛默默许愿,希望自己改变,然后便一口气吹了那蜡烛,大家又是欢歌又是笑语让熙婷的心也动了起来,此时窗外月光更加雪亮了!只听到楼下有几个男生的大喊:“熙婷,生日快乐!”熙婷几个人连忙跑到窗台看到他们端着几个烛台拼成了一个“心”型。熙婷好感动又落了泪,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有这么多人关心她。正当郁萱和可盈纳闷时,小雨向她们眨眨眼,几个人相视一笑。楼下的人吵着说:“都说西藏的女孩天生就是天后,来亮一嗓吧!”熙婷也一改往日的沉默,唱起了那熟悉的“天路”顿时整个天空好像都布满了星星,是那样闪烁,那样迷人。郁萱蹦着说:“唱得太好了,我们接下来玩对歌吧。”楼下的说:“好啊!不过,如果你们输了,可要付出代价啊!”“好吧,你说到底什么条件呢?”楼下说:“如果你们输了,我们就爬上去吃蛋糕,如果我们输了,我们就把我们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熙婷。”几个女生大喊:“好,不许反悔。”于是几个人开始一唱一和,声音有的婉转悠扬,有的像未上油的发条,几个回合下来,女生还是输了,原因是男生唱的最后一个音是“我很无奈的”的“奈”,而女生听成了“赖”,结果不言而喻了,女生抱怨男生吐字不清,男生则说女生耳朵不灵。于是男生把早已准备好的梯子倚在墙上,几个人小心翼翼的,一个接一个的爬了上去,也许声音太大,吵到宿管,宿管便爬上楼敲了几下门,让他们安静,几个男生吓得够呛,差点钻进床底,直到宿管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们才继续活动,他们把蛋糕抢过来,把奶油抹在几个女生的脸上,几个女生也不示弱向他们泼水,顿时几个男生便成了落汤鸡。疯玩了一会,男生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了熙婷,并大声说:“熙婷熙婷自信亭亭。”几个女生凑上前一看是莲花,不约而同的说:“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夜深,几个男生闪电似的顺梯爬下,迅速撤离。几个女生望着这不眠的天空,唠起了嗑。小雨说:“多美的夜色啊!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用心去看这一切!”可盈说:“是啊,我也没有这样平静,这样沉醉于这良辰!”说着,熙婷吟起诗:漫长岁月的天空,弥漫着秋天的气息。我无忧无虑的点数着夜空下秋天的星斗。铭记在我心中星星之所以数不完,是因为黎明即将到来,是因为明夜可以继续,是因为我的青春还没有走到尽头。一颗星星中的孤寂,一颗星星中的爱情,一颗星星中的诗歌,一颗星星中的妈妈。第二天清晨,熙婷早已起床,面向射进窗前的缕缕阳光,微笑着!“经过了昨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连对陌生人都笑”可盈对小雨说:“是啊,看来我们融化了她那冰冻的心。她再也不是冰冻西藏女子,而是一个快乐的西藏使者!”渐渐的,四年过去了,她幸福快乐度过大学生活,她自信从容,美丽大方尽管她没有太多物质支持,但还是不枉上一回大学,大家一起照张相留作纪念,几个室友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她现在唯一打算就是像乡镇府要求的一样,回到家乡,参与家乡建设,让家乡孩子们增长知识,开阔眼界,不走她的老路,让他们真正感受乡村外的现代观念以及人情冷暖,让他们增长才干走出乡村!熙婷临别时,与小雨,郁萱,可盈约定要在几年后再聚首,希望看到他们阳光般的笑容,更想看到一个美女画家,一个学识渊博的历史学家,一个充满童真童趣的动画设计者,至于自己要用一生去导演有微笑,有阳光的乡村生活!让藏族孩子们都能拥有一缕阳光!征文:大学组
2007-12-21 13:12:55 作者:北师大珠海分校谷风文学社编辑部高丹妮 9593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