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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 中国女人【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1连绵起伏的小山峦环绕着一个现代化的风景区。景区以园林式宾馆建筑为主,绿树婆娑,亭台楼阁。网球场、保龄球场、健身室、游泳池、桑拿浴室、卡拉OK舞厅、小影院一应俱全。林荫小道通往青翠欲滴的小山林,溪水潺潺,声音分外悦耳。各具风采的宾馆群里,坐落着最为醒目的银汇宾馆。四层高的楼房镶着金色玻璃幕墙,太阳照射下,向四周反射耀眼的金光。屋里设施金碧辉煌,连楼梯把手也镶着金属,金光灿灿。宽敞明亮的会议大厅里,椭圆型大会议桌围坐20多个男女,伊婷带领支行所有中层在这里开行务会议,美其名曰“不受杂务干扰”。大厅里不时传出阵阵吵杂的声音,好象进行一场“吵架比赛”。“别吵了,别吵了!”伊婷扫视乱哄哄的会场,用银色“派克”笔不耐烦地敲敲一米来宽的红杨木桌。如火如荼的争执声慢慢停下来。“今天组织大家来这里开行务会议,目的是讨论如何分配下岗名额。这次会议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大家不要把话题扯远了,连谁谁包庇谁都扯上。咱们言归正传,看谁有什么行得通的办法提出来研究。”伊婷用手把染成棕色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措施制定后,我们就轻松了,大家可以安心在宾馆活动散心。会后给每人发一个红包,按行政级别分配,副科级3000元,每高一级加1000。”“噢!”所有中层情不自禁轻呼一声,眼睛闪出光芒。“不过有一条必须记住!”伊婷严肃地盯着在座的所有人:“回去后不许乱说,老公老婆也不能告诉。要是知道谁说出去,下次发钱没份!现在继续讨论,讨论完了就自由活动,打网球、打保龄、游泳、打麻将都行,支行全包了。还有,晚上8点半在三楼举行卡拉OK舞会,我们也把整个舞厅包了,大家可以尽情玩个够。”象平静的池塘被扔进了大石块,会场又沸腾起来。内容随后转向正题。“这种名额最不好分配了,谁都不想要。为公平起见,建议按部门人数计算比例。”信贷科长陈淑文首先发表看法。“这样不行!”会计科长白枚激烈反对,因为会计科人数最多,按比例的话她们科下岗的名额自然就比其他科要多:“我建议每个科处所分一个名额。”人手少的部门负责人异口同声反对:“不行,这样做太不公平了!” “要不各部门自报不想要的名单到人事部门,不够再平均分配。”又有人提出新建议。“要是所有部门不自报,或者只有两三个,剩下的也不好分配。”“既然是分配,就只能按比例,不然很难公平处理。”方大任又捡起陈淑文的话。……管明见大家争执半天,该自己发声了,不然显得自己无能。他拨拨半秃的头发,整理一下嗓子,眨巴着眼睛看看伊婷,慢条斯理道:“我个人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上岗考核。”“不是考核好多次了吗?哪一次不是互相抄答案?”稽核科长杨帆马上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些小打小闹,行内的大专本科研究生哪些不是互抄答案或找人代考。这……”“你又扯远了。”管明生怕杨帆再往下说揭了自己的短,狠狠瞪他一眼:“就是抄答案也没啥问题,还有对付办法。不是流行‘末位淘汰制’吗?从最末一位砍起。一次淘汰不完,就连着考,看谁还愿意把试卷答案给别人抄!”伊婷赞许地看看管明,又环视在座的人:“大家讨论讨论,管科的意见可不可行?”“我赞成。”白枚头一个表示。陈淑文悄悄扯了扯总务科长黄一鸣的衣襟:“这个管明,出的主意真够损!自己根本不懂业务,整个是‘低B’(低智商),却总提搞业务考核。考核由人事科管,他可以从中卡人,给人穿小鞋。‘末位淘汰制’会把支行的人际关系搞得越来越紧张。”黄一鸣神秘地挤挤眼:“他是条‘泥鳅’,滑得很。你可要小心,千万千万别跟他唱反调。”“为啥?”陈淑文认真地看着他问。“他快要升副行长了。”“你怎么知道?分行的意思吗?”陈淑文认真地盯着黄一鸣,既佩服他消息灵通,又奇怪没听伊婷说过。黄一鸣眼珠子一转:“再愚蠢的人都能看出,管明整天卖力跑腿、出馊主意,还不是想升官发财!你呀,整一个‘低C’。”说完“咭”的笑了一声。“‘低C’啥意思?”“就是比管明的‘低B’还要‘低B’。”黄一鸣做了个鬼脸,呵呵笑起来。陈淑文在黄一鸣的手臂使劲拧一下,他痛得差点喊出来。陈淑文捂嘴偷乐,又靠向黄一鸣,吓得他急忙把手缩到一旁。陈淑文拉了拉他的衣服道:“你说管明低B,瞧他多得宠:先是袁行,后来是瞿行,现在是伊行,哪个少得了他?我真不明白,这样的人为啥这么受重用?”“说你‘低C’就‘低C’!”黄一鸣斜了她一眼:“当领导的都喜欢有些马屁精跟着,这就是为何乾隆皇帝那么离不开和珅的原因。***同志也教导我们说:‘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社会分工是公平的!能吃的吃,能玩的玩,能吹的吹,能干的干。不然我们的行长会给累死的!” “去,又瞎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黄一鸣正色道:“如果不按照管明的办法,又能咋办呢?若各科分配名额,你向哪个员工下手?‘杀’谁都不行。不如采用他的办法,员工自己“执生”,谁运气不好谁倒霉,反正我们中层又不用考核。”于是举起手,郑重地发表意见:“我觉得管科的意见可以考虑。”陈淑文也严肃起来,觉得黄一鸣的话不无道理,便举手赞同了。2银行大门的铁闸准点打开。敞开的大门两旁,整齐地站着两排工装整洁的银行员工,双手放在腚的两边,笑眯眯地对一涌而进的客户弯身喊道:“欢迎光临!”客户们顾不得看那些职业性的笑容,一进了大门便争先恐后抢位排队。银行职员鱼贯走回柜台,正式开始营业。袁小华小心翼翼应付着每一个顾客。轮到一个拿着一大摞百元现钞的男人,她连忙殷勤招呼道:“早上好!请问,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废话,拿着这么多钱不是存钱干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回答十分粗鲁。袁小华脸上一红,急忙接过现金和存折,利索地办起业务。她将五万元现金清点完毕,把存折递给客户:“谢谢您!请拿好您的存折。” “你说什么?”客户拿回存折刚转身,回头竖起耳朵问。“请拿好您的存折。”袁小华微笑着小声重复。“啥,你说大声一点!”客户不耐烦大喊。方大任一听,以为又出事了,疾步走过来。袁小华非常尴尬,又不得不重复:“没事,我是说,请您拿好您的存折。”客户这回真生气了:“神经病!我自己的存折我当然自己拿好,还用得着你提醒?我说你们银行怎么了?尽说没用的废话干嘛?没瞧见那么多人排队吗?工作效率提高点就阿弥陀佛了。”那人走远了,还隐隐听见他的唠叨声。袁小华眼一热,差点流出眼泪。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急匆匆走进银行,看见排着的长队,皱了皱眉头,便走到客户经理面前,问道:“我的钱包被抢了,里面有1000多块钱,还有个存折。怕被人冒领,我急着挂失,可那么多人排队,怎么办?”客户经理安慰她:“存折挂失是急事,我带你到窗口,让你先办理。”“太谢谢你了!”她边说边跟着客户经理来到柜台前。客户经理让储蓄员萧玲玲先为她办理挂失。萧玲玲点点头,带着职业微笑习惯性地招呼她:“您好!请问您要办什么业务?”女人一愣,随即回答:“刚才那位帅哥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办理存折挂失。”“噢,是的,不好意思。”萧玲玲尴尬地笑了笑,道:“如果正式办理挂失,需要身份证,您带来了吗?”“带了。”挂失女人把身份证递给萧玲玲。“请您先填挂失表。不用急,电脑已经为您口头挂失了。”“谢谢你!”女人感激地点点头,把表拿去营业厅中央的桌子上填起来。等她把表填好回到柜台,前面的储户已办完业务,正听萧玲玲道:“再见,欢迎再次光临。”挂失女人把填好的表递过去。萧玲玲手脚麻利,挂失很快办好,随即把身份证和资料递还女人。女人刚要道谢,却传来萧玲玲殷勤的声音:“再见,欢迎再次光临。”女人感激的表情凝固了,带土音的声音几乎在喊叫:“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再被抢,你们银行好收挂失手续费啊?安的什么心!”萧玲玲委屈得眼睛湿润,又怕越解释越乱,憋住气不敢吭声。听到喊声,方大任跑过来,不问原由一个劲向女人赔笑道:“她是新来的,不大会说话。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好,你大人有大量,有什么做得不对,回头处分她。”听这么一说,女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心情不好,别见怪。只是你们那些千篇一律的客套话让人听了不自在。我被抢钱搞挂失,却‘欢迎再次光临’,换了你心里怎么想?其实,服务态度好不好不在怎么说,用心去做就行了。”挂失女人走后,方大任把萧玲玲叫到一边训斥:“怎么搞的?又在添乱!是担心我们办事处扣奖太少还是咋的?要是分行宣教处的人见了,你我都得倒大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萧玲玲笔直地面对主任站立,泪珠子被训得一串一串往下淌,却不敢擦掉:“不是要求每办一笔业务都要有‘三声’吗?我说的都是规定用语,是严格按照要求去做的。”“这……”方大任语塞了,他顿了顿,声音明显降下来:“咳,算了,这次要是没被分行发现,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过你们要学会‘执生’。只要没被现场抓到,我就只眼开只眼闭。要是被分行或支行发现问题,我可公事公办了。懂吗?把眼泪擦干,回去干活吧。”萧玲玲脸上的阴霾扫掉了,她擦干泪水,又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走向柜台。一天下来,五花八门的场面使荆鸿整个人都懵了: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银行吗?我在这里能干什么?干得了什么?我,我还是找找婷姨,看能不能换个岗位吧。3洪美莲一天都在记挂女儿蓝兰。女儿这几天感冒了,昨晚还发烧,折腾到天亮,早上也没能上学。她做好稀饭,又给女儿吃了几片感冒药,便用手指梳几下头,套上行服,急忙上班。下午下班后,洪美莲急急去市场买好菜,便要赶回家里做饭。家里只有女儿一人,丈夫身体不好下了岗,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看门的活,很晚才能下班。还没进门,洪美莲便听到蓝兰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她把菜往厨房一扔,急忙跑到女儿床前,只见她原本泛青的脸变得通红,呼吸急速。“兰兰,兰兰!”她心疼地把女儿扶起,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喘息停住。“妈妈,我头痛,心口痛,浑身软软的不想起来,还一直咳嗽。”蓝兰已有气无力。她知道女儿的慢性支气管炎又发病了,用大毛巾围住女儿,背着她往医院赶去。急诊室里已有好几个人排队等候。洪美莲把病历递给急诊室护士,护士冷冷道:“在外面等候,听着喊号。”随后递了张号纸给她。“要等多久?求求你,能不能让我们先看?我女儿发高烧。”洪美莲哀求护士。“都是看急诊,都是发烧的,谁让谁?等着吧。”护士翻一下白眼,干自己的活去了。少顷,护士出来喊了声“12号!”洪美莲一喜,马上背起女儿迎上去。护士递给她一根体温计:“先量体温!”洪美莲把女儿往上蹭了蹭,接过体温计,又退回候诊室,把蓝兰放上椅子,把体温计塞到她腋下,紧紧地搂着咳得脸红耳赤的女儿。好不容易才轮到她们了。“什么病?”医生写着病历,头也不抬。洪美莲担心地看着昏昏欲睡的女儿,回答道:“烧得厉害,可能气管炎又发作了。”“体温多少?”医生又问道。“39度3。”洪美莲把护士的话告诉医生。“什么症状?”又是冷冷一句。“感冒两三天了,昨晚开始发烧、咳嗽,今天咳了一天。她一感冒就转气管炎,我……”“行了,行了!”医生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然后开了张处方:多项检查、吊青霉素、打退烧针、中成药、西药……处方上密密麻麻。“去拿药吧!”医生把处方往洪美莲面前一推,便喊护士继续唱号。洪美莲扶着女儿坐回候诊椅子上,道:“兰兰乖,在这儿坐着,妈妈去交钱。” 滴滴答答一阵电脑键盘声响过,收费员唱出费用:“563元,是现金还是拉卡?”“怎么这么贵?没算错吧?”洪美莲拿着信用卡的手在半空停住,声音颤抖地问。收费员态度挺不错,她耐心地把所有项目重打一遍,然后道:“没错,是563元。”“太贵了,能减一些药吗?”洪美莲又哀求道。“没见过这样当妈的,舍不得给孩子吃药。”收费员撇撇嘴:“钱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洪美莲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她赶紧把信用卡递过去,免得再听到什么难听的话。检查、拍片、打点滴……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十一点多,洪美莲拖着疲乏的双腿背着女儿走回家。洪美莲让丈夫伺候女儿吃粥,自己胡乱吃了点饭,便急忙拿出考核资料温习。下岗的几个人明天要重考,再不及格,以后还不知怎么回事。“唉,这回无论如何死也要死出来!”洪美莲好不容易才睡着,迷糊中仍然交替着温习和考试。天还没亮,她一骨碌爬起来,为熟睡的兰兰掖好被子,又摸摸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便放下心来,急急忙忙把稀饭煮上,又抓紧时间复习试题。待父女俩起来,她嘱咐丈夫带女儿上医院打吊针,便急忙上班。工夫不负有心人,上午的重考,洪美莲通过了笔试。下午接着实操考核,包括打字、点钞、计息。洪美莲的头开始发晕,眼皮子十分不听话,总向下耷拉。她强打精神狠下决心: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我无论如何也要过关!陈燕负责监考。上午笔试时她就不停地在考场内走动、转悠,洪美莲等人都被被吓出一身冷汗。下午实操考核,陈燕更卖力气了,拿着秒表逐个对准“考生”喊:“还有五分钟!”“还有一分钟!”“停!”监考时的她声音不再象以往那样嗲声嗲气,而是带着刺耳的严厉。由于是一对一,所有的考生都考得一额汗,洪美莲更被吓得头晕眼花,手指不听使唤。实操考核,没有人达到支行人事科出题的要求,洪美莲更是哭着离开了考场。4管明抱着一迭服装样式来到伊婷的办公室,他眨巴了几下鱼泡眼,咧着薄嘴唇对伊婷道:“伊行,我跟新潮服装设计公司谈妥了,这几套夏装行服样版是根据您的要求做出来给您挑选的,请您看看。”伊婷放下批改的信贷资料,拍打着肩膀走到管明面前,让他把服装样式放到沙发上,道:“来,咱们一起挑。”她用挑剔的目光一件件翻看,边看边随意问道:“价钱谈妥了吗?”管明先去把门关上,再回到伊婷身边:“您不是说一套不能超230元吗?我往下压价,每套180元,发票则开600元一套。您猜怎么着?他们同意了!”“太好了!”伊婷欣然道:“你真会办事!这么一来,我们外出活动或发奖金就不愁经费了。” 管明被她这么一赞,心里十分舒坦,笑道:“支行300多职工,要是每人两套,将近700套,起码能提28万元。要是每人再做两套冬装,那么就能提80多万元了。”“好主意!”伊婷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每个职工4套行服:两套夏装,两套冬装。你让他们再做几套冬装式样给我们选,料子要好。具体价格由你去协商,定下来再向我汇报。”管明听了,兴奋莫名:服装公司的人说了,只要他搞定行长加做冬装,将返还他3%的手续费。他估算了一下,要是这项交易成交,他起码获利一万多元。伊婷挑选了男女各一款套装递给管明:“就这两款吧。记得提醒服装公司,男的配领带,女的配领结。还要保证料子的质量,否则我们不予收货。”“那当然!我马上和他们谈所有的条件。”管明把服装款式收拾在一起,然后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份名单:“伊行,这是职工的考核成绩,有几个人考得很差,你看要不要他们下岗?”“给我看看。”伊婷接过名单一页页细看,然后问:“最末位有谁?”管明看着他的上司,小心道:“最差的是王俊,然后是杨晓丹。再就是张云山、戴小力、洪美莲、钟晓枚。”伊婷一听,皱起了眉头:“杨晓丹不灵活,又从小地方出来不久,没人‘放水’肯定考不好。可她是杨处的女儿,怎么也不能下岗。王俊的爸爸是区领导,人又长得漂亮,讨人喜欢,也不能下岗。你说是吧?”“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管明鸡琢米似的附和着。“你能提个建议吗?”伊婷问他。管明做出为难的样子,挠了挠头发,然后道:“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王俊和杨晓丹最好想办法安排到科室,以后考核时可以照应。后面几个要通报下岗,既能落实指标,还可以杀鸡给猴看。”伊婷赞许地点点头:“你的建议很好,我看这么办吧:考核成绩不公布,只宣布张云山他们排名最末,要下岗培训,培训以后重考。还有,再考还是不行的话,就要解聘,反正我们支行分配了5个减员名额。职工的合同好象差不多到期了吧?”“还有几个月。”管明想了想,道。“那么,就让他们在这几个月里‘执生’吧。”伊婷从镶金花边的纸巾盒抽出印花纸巾,随意擦了擦高跟鞋上的灰尘,又道:“把王俊调到办公室,她搞接待还行,这么个可人儿下岗太可惜了。把马中文撤了,提杨晓丹当总务科副科长。一来免得她参加考核总排末位,二来也好让杨处放心。支行以后还有好多事要找杨处关照呢。”管明的眼睛忍不住又眨巴起来。他很快回过神,双手一拍道:“伊行想得真周到。其实我早就想向您提议把马中文给换了。伊行上次生病住院,只有他一个中层不去探望,还对外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这人没心没肺的,哪儿象个中层干部的样子?”伊婷摆摆手,道:“撤马中文跟他探不探望我完全没关系。主要是他不但不起带头作用,还经常在科里说怪话,影响行领导和中层形象。”“是的,是的。”管明鸡啄米般点头。“刚才提起中层,我倒想起一件事。”伊婷接着道:“分行不是强调要精简中层机构吗?稽核科人少,有个副科长就行了,科长秦金萍可以精简掉。把她调到会计科,如果意见太大,就让她当个交换组长。”管明心里猛一激灵:这伊婷表面靓丽动人,一团和气,内心却这么见不得人!两个科长,马中文是因为她生病时没去探望,合该他倒霉;秦金萍却可能是因为太能干,在分行小有名气,也把官帽子给丢了。看来能干也是罪,还真的要扮猪吃老虎才行。想归想,他表面上却表现出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对对,伊行这样安排再适合不过了!”伊婷心里十分舒坦,笑道:“既然合适,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的工作就由你来做。”她好象洞悉他的心思,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胡思乱想,大胆去干,我相信你,也支持你。支行很多工作还是要依靠你的!”管明带着莫名的思绪退回科里。5副科长邓加军翻阅信贷员小刘拿给他的贷款资料,越看越没底,想了想,走进陈淑文办公室,忧心忡忡道:“陈科,请你看看这些资料。”陈淑文接过用卷宗装着的资料仔细翻看。这是几笔大额贷款,逾期好久了。有东方贸易公司、大世界娱乐场以及政府担保的几个外资、区属企业。陈淑文边看边陷入沉思:其实她也知道一些内情,也曾婉转向伊婷提出过意见。可伊婷说支持外资企业和区内企业是支行一贯作风,也是重要成绩。百般无奈,她只好把贷款交由副科长邓加军办。问题终于来了,不良贷款越积越多。“陈科,”邓加军拉了把椅子坐到陈淑文面前:“这些贷款怎么办?金额大,又逾期那么久。我前两天找伊行,她很不耐烦。看来我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你和她关系好,你的话她可能会听,还是你请她出面吧。”陈淑文苦笑道:“你也知道伊行的性格,只要决定了,八头牛也拉不回,她爱人对她这点都没办法,更何况我们。”邓加军急得汗都冒出来,站起来脱去外套:“那你说咋办?我现在只能请示你,我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唉,这样下去,我担心真的会出大问题。”陈淑文心里很焦虑。“是啊,伊行这么聪明,难道会看不出来?是被胜利冲昏头脑,还是……”邓加军没敢说下去。陈淑文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敢乱猜疑,只有沉默。良久,她看了看一直等她发话的邓加军,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请示伊行吧。”邓加军想想也只能这样,便随陈淑文小心翼翼走进伊婷的办公室。伊婷往室内喷了喷古龙水,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她随后心血来潮,把博古架的摆设重新摆放一遍。见陈淑文进来,她笑问:“阿文,帮忙瞧瞧,这样摆放是不是更好?”陈淑文只好认真上下审视一遍:“嗯,挺好的。”伊婷又笑问邓加军:“你说呢?”“很好!很好!尤其打开这盏小照灯后,更显得通透雅致。”邓加军也附和道。伊婷很高兴,从纸盒抽出纸巾擦擦手,把两人让到沙发上坐下,道:“坐吧。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对吗?”她坐到沙发上,用手抚了抚套着膝盖的海兰色套裙裙角。陈淑文与邓加军对视一眼,把贷款资料递过去:“伊行,这几笔贷款逾期好长时间了,要不要采取什么措施?现在支行的不良资产额已超过分行限定金额的51%了。”“那你们说怎么办好?”伊婷追问。“我们商量过了,但没有好办法,只好请示您。”邓加军心虚地低头道。伊婷不满地瞪他们一眼:“你们不要啥事都请示请示的,首先要想出解决办法。要是啥问题都要我想办法解决,要你们科长干嘛?还不如我全干了?!”陈淑文低下头一声不哼,又密又粗的短发斜披下来,遮住了脸颊。见陈淑文这模样,邓加军心里暗笑:就知道你只能如此!他的眼睛却不敢直视伊婷,一味用胖胖的双手抚膝盖。见他们无所适从,伊婷放低了声音:“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陈淑文扫视邓加军一眼,他连忙硬着头皮道:“我觉得首先要截留东方贸易公司、大世界娱乐场他们几个企业的来往资金。再请区府出面追贷,这几笔贷款都是区府出面担保的,他们有责任追讨。”伊婷却不以为然:“你说得轻松,那些企业有钱还贷的话,根本不用区府出面。如果没钱,市府出面也没用。截留也不是个办法,相信这些企业帐面上也没几个钱。”陈淑文知道自己必须发话了:“这些逾期贷款拖下去总不是办法。要不找区长商量,让根本不能还贷的区属企业破产,为他们申请核销。这样,我们的不良资产额就能减少一部分。至于外资企业,有政策扶持,我们只能让他们借新还旧。这样我行的不良资产额基本降低到分行要求的水平。”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支行不能再贷款给这些外企了,那是无底洞,多少资金都填不满。”伊婷点点头:“好,就这样定了。阿文,约一下政府办,看区长几时有空,我们请他出面让那几个企业申请破产。只是……有时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你们多做些贷款检查,防止出问题便是。”陈淑文和邓加军不敢也不好再提出其他反对意见。6柳菲走进浪漫酒廊。她身穿一条长摆连衣裙,长长的直发固定在镶着假钻石的发夹,瀑布般泻下双肩。乌黑的眸子顾盼生辉。柔和的灯光下,酒吧显得和谐幽雅。十来张双人座或四人座的小圆桌,另有两间小屏风间开的包厢。高高的酒柜前摆了几张高脚圆凳子,粉饰的墙上是挂着窗帘的假窗户。四周的墙壁好几幅镶嵌在镜框里的油画,多是外国名画的复制品。柳菲的出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小菲。”靠近角落的双人桌旁,柳菲大专同学何京站起来向她招招手。鲜色的格子上衣束进笔挺的绒西裤,比以往精神洒脱多了。她不禁眼前一亮。桌上摆了两喳啤酒,一喳已喝了大半。何京又往自己的酒杯上倒了满满一杯,对柳菲道:“来,坐,坐!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柳菲在精致的靠椅上坐下,问道:“约我这么急,有啥事?”他拿起瓶子斟了满满一杯递给她,幽幽的眼神睨视她道:“小菲,你今晚真漂亮。难得你肯单独陪我喝酒,来,去死(Cheers)!”自己把酒杯碰得“叮当”一下,又要灌起来。“少喝点吧。”柳菲按住何京的手。何京推开柳菲的手,把酒杯拉回,又举了起来:“喝呀,这是我敬你的!上次你们银行请我们吃饭,我见你还挺能喝的。”柳菲捂住酒杯,话语中带着一丝苦涩:“那是应酬,没法子,平常我是滴酒不沾的。”“你整天去应酬,你老公没意见吗?”何京的眼里又露出一种幽幽的神色。“有意见也没办法,工作需要嘛,不这样行吗?”柳菲避开何京的视线,有意识扯开话题:“哎,你说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何京不作答,又拿过啤酒把杯子满上,微带醉意举起来:“来,干!”见柳菲没有反应,他仗着酒兴道:“小菲,陪我喝点酒都不行吗?其实你很清楚,我一直都爱着你。这么些年了,到现在我仍形单影只,就是因为忘不了你。”何京把杯往柳菲的杯上一碰,满满一杯酒又进了肚子,拿起酒瓶又要往杯里倒。柳菲一把按住何京的手劝道:“别喝了何京,喝多会伤身子的。谁叫我们不早点相识呢?你要面对现实,世界上好姑娘多的是,何苦钻牛角尖。咱们走吧,你醉了,我帮你‘打的’回去。小姐!”服务员小姐笑吟吟走前来。“去,去!”何京用力一挥手,把服务员吓一跳,赶紧走开。他转脸对柳菲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算了,我不再说了,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就行。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我们检察院刚收到风,说你们支行私分公证手续费好长时间了。你们行长拿的还是其他人的十倍。你也知道,检察院是不告不理,告了就查。”“真的?!”柳菲一惊,急忙把椅子往何京处靠了靠。何京继续道:“你们也忒大胆,听说‘抽水’的办法还不止这些。怪不得银行的人说,当了三年行长的,把他铐了决不会有错。不过,我想啊,瞿永贵时代没这个胆吧?”“瞿行在行长任上的后期已形同虚设,支行里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人们全听伊婷的,尽管她当时只是副行长。”柳菲又感触地叹了口气:“唉,谁叫瞿行这么信任她,行里大大小小所有的事都让她管着。我怀疑瞿行连吃利差的事也不清楚。”“瞿永贵退居二线有一两年了吧?”何京问道。“无所谓退不退。”柳菲把飘到脸上的头发丝拨到耳后:“行里的事一直都是伊婷拍板,他也落得个清闲自在。听说瞿行因此被分行叫退了,伊婷便坐了‘正’。”“我们检察院早已耳闻伊婷在东城支行是‘垂帘听政’,这次被揭露的事情相信也是她的点子。”何京不以为然道:“我们还听说她出手很阔绰,每天的行头都是名牌。钱打哪儿来?俗话说,‘偷吃要懂得擦嘴’,她也太张扬了。”“其实更大胆的事伊婷也敢做。”柳菲道:“总行下红头文件不准公款出国旅游,但她去日本却说是信贷单位邀请出国视察,其实所有的开支都在支行的小金库。谁都知道日本服装是天价,她却买了好几套。出去十天八天,就花去好几万。”“我不关心她的事,我关心的是你。”何京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要是立案侦查,顺藤摸瓜,问题会越来越多。纸包不住火,你是信贷副科长,又专门分管公司业务,私分手续费肯定与你有干系。我把这事告诉你,目的是让你想个办法脱身,啊?!”柳菲闪动着水汪汪的双眸看着何京,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看他貌似玩世不恭,她却很清楚他所冒的风险:“何京,谢谢你!真的不知怎么谢你,我……”她无从表达谢意。何京还她一个嬉皮笑脸:“对我就别说客套话了,把心放在如何脱身上吧。知道吗?区里有几个局处级的领导已在我们局立案,都是因为钱的问题,听说有的光是存款就2000多万元。”“这些人也真是,汽车别墅金钱什么都有,还去贪,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家说,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京怪笑一声:“还说那些钱来得太容易了,不拿怪可惜的。不过说笑归说笑,小菲,千万别把这事透露出去,我会犯纪律的。”“我明白的。但是,一点儿也不透露给伊婷吗?得让她想个办法应付呀。”柳菲问道。“可以透露一些,让她准备应付。但千万别提到我,懂吗?”何京的语调十分严肃:“不过,要是伊婷疑心重,会怀疑是你告的密,因为这事是你告诉她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应付才是。”“见步行步吧。对了何京,”柳菲无可奈何,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真的会立案侦查吗?检察院跟我们支行的关系那么好,并且用了我们公司那么多钱,而伊婷每个月也进贡给区领导,包括检察院的。你们的头头真会这么积极撕破脸皮?” 何京这会儿倒成了个“老油条”了:“我们检察院是不告不理,睁只眼闭只眼,但有人告了就得查。查出问题冻结资金、罚款,检察院还能提成奖励。我们当兵仔的没啥,当头的那才真叫积极,因为他们拿的钱多。知道吗,这叫‘红吃黑’!”“有这么黑吗?我不信。”柳菲十分怀疑。“嘿,管它黑啊白的,别说这些了。小菲,可以和我干一杯了吧?”何京目光闪闪看着柳菲。“好,干!”柳菲随即举起酒杯,两只杯子清脆地敲了一下。望着空空如也的酒瓶子,两人相视而笑。 

    2014-07-06 15:47:26 作者:紫英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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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 中国女人【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1又一次来到熟悉的地方。伊婷很喜欢这里。她觉得干啥都不如赌钱来得刺激,简直使她亢奋。已是轻车熟路,她一进门便朝熟悉的场子走去。上官衡等人跟在后面。时间尚早,人不多。伊婷到几张赌桌转了转,准备挑个好位置。一张桌子吸引了她的眼球。几堆叠得老高的筹码,颜色各异,以紫红色为主,起码30万。筹码属于一个肥胖男人,约50岁上下,秃顶。旁边站着一个稍年轻的,40岁左右,象是跟班。秃顶男人出手十分大方,一甩手就十个紫红色千元筹码。伊婷看着那人出牌,心里很羡慕:这老板真阔气!筹码眼见得渐渐矮下去,最后只剩十来个。“他娘的,晦气!”秃顶男人转头冲跟班的喊道:“去,再买些筹码,我他娘的就不信这个邪!”年轻男人毕恭毕敬小声问道:“黄书记,买多少?”“啊,书记!”伊婷诧然,双眸瞪得滚圆。黄书记狠狠瞪着年轻男人,咬着牙小声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喊黄先生!”骂完又道:“先买20万,我非翻本不可!”伊婷倒吸一口气:我的妈耶,真豪气,一下子就输掉几十万!听那土得掉渣的方言,不用说是来自内地的官员。还是个书记呐,这还了得,成‘输记’了!伊婷正傻愣在“输记”后面胡思乱想,上官衡拖了她一把:“走吧。”边走边道:“瞧你吃惊的样子,奇怪吗?这样的人每天都很多。”“他们哪里来这么多钱?”见伊婷竟提了个弱智问题。上官衡笑了起来:“哈,难道会是他们自己的不成?听他们说,月收入有一两千已经很不错了。别忧国忧民了,咱们还是找个好地方玩我们自己的吧。”伊婷也笑了,让荆鸿去买筹码。3万元流水似的从包里淌出,荆鸿悄悄把伊婷拉到角落。“又怎么啦?”伊婷不耐烦地瞪起眼。 “婷姨,钱没了,咱们走吧。”声音微抖。“啊?!”伊婷愣了片刻,复笑道:“看来我们又要背水一战了。别急,钱还会回来的,这就叫置诸死地而后生。”“婷姨,你让我提醒你钱没了就走。咱们还是走吧。”他恳求。“别婆婆妈妈的。记得上回吗?最后还不是赢回来了?何况我已有经验。”“婷姨……”荆鸿还想劝阻,上官衡和杨远生走过来,笑问:“钱赢得没法处理啦?”“我们……”荆鸿低下头。“看来你又在扫婷姨的兴了。”上官衡哈哈一笑,掏出一把筹码塞到荆鸿手中:“来,用契爷的,陪你婷姨尽尽兴。”荆鸿接手一看,全是紫红色的,约有十多个。“这……”他竟不知所措起来。伊婷却眼睛一亮,道:“既然如此,咱们继续玩,把钱赢回来再还你契爷。”“婷姨,还是走吧,要是把契爷的钱都输了,怎么办啊?”“真没劲,还没玩就说输。”伊婷柳眉倒竖,声音发狠道:“要是输了我就向上官总借钱,一定要把我的本赢回来!”她一手夺过荆鸿手里的筹码,转身朝赌桌走去。上官衡见荆鸿傻愣着,遂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和杨生到场外透透气吧,我来陪她。放心,我不会把你婷姨给卖了。”便给杨远生打了个眼色。“荆先生,咱们去其他地方溜溜。”杨远生心领神会地把荆鸿拉走了。上官衡走到伊婷身边,搭着她的肩膀道:“这里几个大厅我们都玩遍了。我带你到楼上去,那些小房间才够刺激,手气好赢得很快。”“就这么些筹码了,还是你给的,还能到那地方玩?”她摇头。“放心吧!”他似笑非笑:“这里还有呐,都是我刚才赢回来的。我先帮你垫着,你赢了还给我,输了就当今天没来,咱们玩个痛快的!”她被他闪亮的眼睛挑逗得浑身发热,圆圆的酒涡猛跳几下,不由得低下头,由他挽着手走向楼上的豪华赌间。2荆鸿随杨远生走出娱乐场,心里空落落的。他忧心忡忡地问杨远生:“杨生,婷姨好象被赌场迷住了,能想法把她拉出来吗?”杨远生拍着他的肩膀,话语充满同情:“人要是上了赌瘾,很难回头,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不过,若她输光了钱,会出来的。” “我真担心她会上赌瘾。以后不要请她来这里行吗?”杨远生有点被他感动了:多纯洁的孩子!自打走私汽车被截获,杨远生和上官衡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资金周转都出了问题。于是,杨远生怂恿上官衡拿伊婷做赌注,把她抓到手。他俩便设局让伊婷上钩。要把她拖下水,就必须让她输得大。杨远生与荆鸿东拉西扯,好让表弟实施计划。这时手机响了,他对荆鸿点点头,走到一边接电话。随后疾步返回,对荆鸿道:“荆先生,我有些急事,先走了。帮我向伊行说声道歉,明天再向她赔罪。我看你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等他们吧。”便急急走了。荆鸿一人呆呆站在门外,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一直盯着出口,直看得眼睛发酸。门口的警卫见荆鸿那迷茫的神情,警觉起来,不时地瞟他一眼。可荆鸿毫不在意,依然一动不动地守候着。终于看到伊婷的身影。只见她脸色青灰,脸上已失去往日的光彩。荆鸿证实了自己的预感,急忙迎上去,刚要开口,上官衡示意地摇摇头。一路上,小车死一般沉寂,伊婷谁也不看,失神的眼睛直盯车顶。“婷姨,到了。”荆鸿打开后座的车门,轻喊一声。伊婷慢慢跨出车门,用中指钩着皮包,脚步踉跄。回到房间,她把自己往沙发上一甩,仍然一声不吭。见荆鸿默默站在身旁,她终于说了句:“你累了,回房间休息吧。”上官衡向荆鸿作了个手势。待荆鸿退出房间,上官衡把房间大门反锁,把西装脱了,往茶几上一扔,靠着伊婷坐下。她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移向远处。“阿婷,还想着刚才的事?”他明知故问。“上官总,欠你这50万,不知道何时才能归还。”伊婷重重叹了口气。“咳,咱们谁跟谁呀,能给你用,就没打算要还。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们能亏待你吗?”上官衡黑黑的双眸透出无限柔情,直把她看得不敢抬头。良久,伊婷方抬起泪眼道:“上官总,真的谢谢你,欠你的情不知该怎么还。”“你又见外了。”上官衡嗔了伊婷一眼。上官衡本不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套住伊婷,毕竟他已从心底里喜欢她。可就如表哥说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等伊婷欠了他的,想得到贷款就容易多了,反正等钱回来了,再好好补偿她就是了。想到这里,上官衡从上衣口袋掏出个精致的绒面小盒子,把它打开送到伊婷的面前:“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猫眼石,所以,我特意从印度买回来给你。”呀,一只白金戒指,镶着小指甲般大小的深绿色宝石,晶莹剔透。“上官总,这……”伊婷不知该如何表达。上官衡一把拉过伊婷的手贴在胸口,眼里放射火辣辣的光芒:“阿婷,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自第一次见面,你就深深印在我心里。我喜欢你的气质,佩服你的才干,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抚摩着,又道:“阿婷,我真的很爱你。我说过,我的太太在生意上根本帮不了我,真希望有个象你这样的女强人帮我一把。不知不觉中就爱上你。”“上官总……”他用手指轻轻捂住她的嘴唇:“喊我上官吧。”喷出的热气把耳朵撩得痒痒的,酥酥的,直透心房。伊婷心里的防线慢慢被打开了,呼吸加快,心如脱兔般砰砰乱跳:上官衡风度翩翩,幽默善谈又有钱,论相貌论才干论金钱,都比援朝强多了。他什么都不缺,要不是真心爱我,会为我做这一切吗?那双发亮的丹凤眼又忽地黯淡下来:只是这一步踏进去,被人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首先援朝和儿子肯定不会原谅我,而我的事业也会受到极大影响。还有亲戚朋友,他们会怎么看我呢?看着伊婷那因激动而变得粉色的俊脸,上官衡心动不已,他不顾一切地在她圆圆的酒涡上亲了一口,双手紧搂住她:“阿婷,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做我的情人吧,我绝对不是逢场作戏,我会象荆鸿的爸爸那样为你付出一切的。”上官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放肆地在伊婷的额上、脸上、脖子上热吻,他已经不能自已了。伊婷轻轻挣扎。在上官衡强有力的臂膀中,那种挣扎显得十分无力。比荆惟力更为热烈的爱抚,终于把她最后一道防线攻破了。他把她抱进了里间……3伊婷从精致的小皮包中抽出一摞钱甩到荆鸿手中:“阿鸿,走吧,咱们再去玩会儿。”便笑眯眯地拉起他就要往门外走去。“婷姨,不是已经输光了,您哪里来的钱?”荆鸿惊讶地打量着她。“咳,这点小钱算什么?你放心跟着我就是了。”“可……婷姨,咱们还是别去了,那种地方太可怕了。”荆鸿拉住伊婷的衣袖苦劝道。伊婷很不高兴,把袖子使劲一甩,双目圆瞪:“你怎么总是那么扫兴?让你走你就走,你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荆鸿见伊婷真发脾气了,有点害怕,便十分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又一次走进“水晶宫”。“婷姨,契爷和杨生呢?”“他们有事忙去了,我们自己玩吧,这样更痛快。”一张张纸币从皮包滑走,伊婷那美丽的脸蛋开始扭曲了。输得红了眼的她推开荆鸿,干脆到柜台抵押借钱,又继续下场子。借的钱输得精光,共欠赌债30万元!伊婷见状,一把拉住荆鸿就往外溜,被几个彪形大汉堵住了。荆鸿惊恐地盯着大汉们举起的刀子棍棒,见他们慢慢逼近了,他一步迈到伊婷前面,强压恐惧对大汉道:“别,别这样……有,有事,好,商量……”一个大汉把他甩到地上,复揪住伊婷的头发吼道:“要钱要命随你挑!”“我,我真的没钱……”她颤声道。“打电话喊家人来赎你!”“我,家里也没钱。求求你们,放了我……”她一面恳求,一面伺机逃跑,被一个胖子揪住了。胖子甩了她一巴掌,粗声嚷道:“哼,没钱学人来这里赌,还想溜之大吉?把我们当猴耍吗?来啊,把她的手剁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走佬’!”“是!”一个拿刀的把手一挥,把伊婷的右手砍了下来。她惨叫一声倒在荆鸿旁边,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服、地板……“啊!”荆鸿大喊一声,猛然坐起,发现自己仍躺在酒店的床上,浑身却已被汗水浸透。“叮铃铃!”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荆鸿颤抖着拿起听筒放到耳边,却不敢吭声。原来是酒店小姐甜美的“morning call”。啊,天亮了!厚厚的窗幔把窗户遮挡得严实,屋里仍然显得很暗。荆鸿急忙洗漱,换好衣服来到伊婷房间门外,敲了敲门。“进来!”里间传出伊婷轻快的声音。荆鸿终于把心放回肚子,推开门。伊婷薄施脂粉,正对镜子左右扭动,衣服上散发出的仍是法国香水的清香。她笑问道:“阿鸿,看看我这套衣服,合身吗?” “很合身,款式挺配您。”他认真地审视那套粉蓝色名牌套裙,笑答。“真的?”她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看着风采如昔的她,他有点不敢相信:一夜之间竟有这么大变化,好象雨过天青!莫非我多虑了?不管如何,没事就好。他小心地对伊婷道:“婷姨,以后不要来了,我好怕!我昨晚做了一夜噩梦,现在还有点心慌。”她明白话中的含义,很感动,却没表现出来,只回答道:“好,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世界上那么多好玩的地方还没去过。”荆鸿孩子般笑了。伊婷心里很感慨:多纯洁的孩子啊!以后再去赌钱也不能带上他了,我要对阿力负责。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荆鸿刚要开门,穿着墨蓝色笔挺西服、梳着油亮小分头的上官衡已走进客厅:“早晨!”打完招呼,上官衡上下打量一番伊婷:“哟,阿婷今天真漂亮!”遂笑问道:“阿鸿,你说是吧?”听上官衡唤伊婷为“阿婷”,荆鸿觉得很诧异,但他仍含笑点头算作回答。伊婷一抹飞红,用不太自然的眼神嗔了上官衡一眼,挎起小皮包道:“咱们走吧。”恶梦蓦然涌现,荆鸿脸色一变:“去哪儿?”上官衡一笑:“到各处走走。来这里几次,我们都泡在场子里。今天带你们去大三巴、妈祖庙游玩,吃完午饭接杨生一起回南州。”小车飞驰。杨远生从反射镜里瞄了打瞌睡的伊婷一眼,对上官衡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搞定啦?”上官衡扬眉轻笑。少倾,见伊婷醒来,上官衡道:“表哥,今晚来我的夜总会,我请你吃天九翅。阿鸿,你和婷姨一起来,我把王娜喊上。” 杨远生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却道:“那怎么行?我昨晚提前退场,今天要给伊行赔礼道歉。对吧荆先生?”荆鸿笑了笑,没作答。“得了吧你!就这么定了。阿婷,你说呢?”上官衡从反射镜里看着伊婷问道。伊婷脸色微微一红,点了点头。4闹钟响个不停,终于把蒙头大睡的林远吵醒。他闭着眼从被窝伸手摸向床头,倒扣闹钟,铃声立即停了下来。他用被子把脑袋一捂,还想继续赖床,却“嗵”的跳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半闭眼睛换上一套时兴牛仔服。铃声把做早饭的妈妈招来了:“小远,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要采访。”林远应了一声,到洗手间认真洗漱一遍,然后回房间涂点面霜,拿古龙香水往衣服上喷喷,又对镜子抹点发胶,把盖着耳朵的头发往后梳几把,再用两根手指拨弄几下山羊胡,向镜子做个鬼脸,背上皮挎包,对着厨房喊了声:“妈,我上班了。”妈妈正准备把早饭捧上餐桌,见儿子出门,忙喊:“早饭好了,吃了再走吧。”林远折回身到妈妈身边,双手搂一下她的肩膀,嬉皮笑脸道:“赶时间。放心,饿不坏你的宝贝儿子的。”便急急赶车去了。林远上了车,找个位子坐下,便得空回忆昨天下午的事……他正在办公室赶写一篇新闻稿件,主任方芳把他喊进主任室:“小林,你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明天去银行采访一下东城支行的女行长。”“哦?是不是那个颇有名气的叫伊婷的女行长,那个南州市人大代表?”“是的。”方芳看着一脸无所谓样的林远,严肃地叮嘱:“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采访。伊婷是人大代表,也是南州市的先进工作者,听说该行有提拔她为分行副行长的意向。最重要的是,银行有的是钱,你搞好了他们便会成为我们的广告大户,我们采通部的广告指标就可以提前完成,我相信你能圆满完成任务的。”“是,得令!”林远又嬉皮笑脸地用左手向主任行了个不咸不淡的军礼,方芳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处红灯,到处塞车,林远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会客室摆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和进口水果,秘书小程招呼林远坐下,给他倒上杯热茶,柔声道:“林记者,伊行怕你饿着肚子采访,给你准备一些吃的,您慢用,她马上到。”没想到女行长这么细心,林远心里暖呼呼的,边吃点心边想像这位颇有名气的巾帼英雄模样:衣着简朴,短发齐耳,微黑的圆脸庞;不算膀大腰圆,走路却虎虎生风;快言快语爽快精炼,一看就是个女强人。正狼吞虎咽间,会客室进来一个长相秀美的女人,40开外年纪,穿着并不很时髦,却有股使人见了难以忘怀的气质。林远心里很诧异:又是一位女秘书!不就是个支行嘛,怎么要那么多秘书!不过嘛,还都挺漂亮的,这个虽然年龄大了点。“你好!”女人热情招呼一声。林远知道,女行长恐怕一时来不了,派秘书招呼自己,便客气道:“不用招呼我,没事的。伊行长还在忙吗?”女人脸上现出一对深深的酒涡,伸出了右手:“我是伊婷。” 林远赶紧站起来拍去身上的点心粉末,双手伸出,紧握递过来的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伊行您好!”女行长竟与自己刚才想像的模样相距甚远,林远不禁莞尔。采访战绩辉煌,笔记满满几页。“呀,差不多了。”林远满意地抚了下山羊胡子。正当他准备告辞,伊婷喊来小程:“房间订好了吗?”“已经给电话姚经理了,订了芙蓉厅。”“唔。”伊婷点点头,对林远道:“林记者,你是稀客,中午请你到南州大酒店进餐。”林远连忙道:“您太客气了。下午我还要赶回报社汇报。”没等伊婷说话,小程接口笑道:“林记者,伊行推掉一个邀请特意请你,怎能不给面子呢?”林远汗都急出来了,忙道:“怎么会呢?我是不好意思浪费伊行的时间。”“工作再忙也得吃饭。要是给面子,咱们一起进餐吧,就我们两个,边吃边谈。”“好,恭敬不如从命!”林远一拱手,便上了伊婷的车,向南州大酒店驶去。5服务员把伊婷和林远领进芙蓉厅。窗外是个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流水潺潺。餐桌不大,是特意为两人准备的,上面摆了个插着鲜花的彩色玻璃花瓶。林远第一次受到如此隆重的礼遇,受宠若惊。酒店的姚经理亲自为他们点菜,介绍了几样贵而不饱的菜式。无拘无束中,伊婷和林远熟落起来。“伊行,能向您打听个人吗?你们南珠区的。”“谁?”“您听说过秦刚吗?”“秦刚?”伊婷愕然问道:“哪个秦刚?” “您不会不清楚,媒体了解的人肯定有知名度。”林远没有正面回答。“我想,你问的是105国道静坐事件的组织者吗?”“伊行真聪明!我问的就是他。对了,他现在怎样了?”伊婷反问道:“你认识他吗?”“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见她狐疑的眼神,林远笑着解释道:“静坐事件发生时,我曾来这里采访,亲眼看着秦刚被带走。”伊婷诧然:“报纸有报道这件事吗?我怎么没见到?大家都觉得奇怪呐。”“报上没登出来。”林远只说这么一句便住了口,表情有些古怪。“我明白了。”伊婷理解地笑笑,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秦刚是我一个老朋友的亲戚,所以我知道他。他们当时的遭遇还算好,被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秦刚出来后便到外地去了,不知去哪儿,朋友说要为他保密。”“为啥要离开?”“一言难尽。”伊婷叹了口气:“秦刚出来后才知道母亲为他茶饭不思,忧虑过度得了脑溢血。他是个孝子,生意也不做了,交由老婆打理,天天伺候母亲床前,端屎端尿洗身子,与她喃喃说话,遍求名医为她治病。不管如何努力,他母亲的病不见好转,不到半年就去世了。”说到这里,伊婷动了情,眼眶也湿润了:“秦刚母亲独自拉扯他们几兄妹长大,安享晚年时却因他受累,其伤心程度可想而知。他老婆说他神经兮兮,与他离了婚。他伤心过度,带女儿离开了这里。”想起陪朋友探望秦刚时他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伊婷不禁唏嘘:“一个大男人,大场面毫不胆怯,却在朋友面前嗷嗷痛哭,说是他自己害死了母亲,怎么劝也劝不住。”听了伊婷的讲述,林远心里很沉重,他为秦刚的经历感到心痛。两人海阔天空无所不谈,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饭后,服务员送上果盆,伊婷拿起一个黄澄澄的砂糖桔递给林远。见他用纸巾小心擦着山羊胡子,她笑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留起胡子了?有人说,留胡子留长发的男人,要么愤世嫉俗,要么玩世不恭,要么看破红尘,要么标新立异。请问,你属于哪一类?”“要是必须挑选一类,我就挑看破红尘吧。”林远笑答。伊婷刚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连忙拿纸巾捂嘴:“哈,你这个年纪也会看破红尘?”林远没笑,低头沉吟了片刻,感叹道:“秦刚事件给我的刺激太大了,我这才开始明白什么是政治。慢慢的我也懂得了,跟领导走永远没错,不然再有本事也没用。可这么一来,自己也没了灵魂,象个被人操纵的木偶,却因此得到很多身外之物。几年下来,我也就看破红尘了。”“你太消极了。不管如何,生活总是美好的,尤其你这么年轻,前途无限量。”林远扬了扬眉头,笑道:“希望如此。”说完站起来,把手递给伊婷:“伊行,很高兴认识您,也十分感谢您的款待,希望银行以后能对我们报社给予大力支持。”伊婷答道:“当然当然。以后多联系。”她让管明派车送林远回报社,又交待小程把一个印有银行字样的信封给他。林远悄悄打开信封,见里面有一迭百元新钞,约10张,不禁伸了一下舌头。回到报社,林远伏案挥笔,文章一气呵成,文采从未如此漂亮。《南州日报》大篇幅刊登对伊婷的采访报道,引起了社会的轰动,邀请南州日报记者采访和做广告的企业随即激增。林远受到报社的表扬和奖励,主任方芳要求全体同事向他学习。他用报社奖励的1000元请全体同事卡拉OK,所有对他的“微词”自然而然消散了。6五彩的朝晖从“水泥森林”宽大的缝里射向街道,路上已有不少匆匆赶路的上班一族。荆鸿一大早起床梳洗,穿上行服,戴上刚买的水货“劳力士”,便兴冲冲来到向阳路储蓄所。还没到营业时间,铁闸紧闭,门外已站了好些等待开门的人。荆鸿从储蓄所的侧门进入营业大厅,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所主任方大任见荆鸿进来,热情与他握手,介绍情况,带他观看营业前准备工作。“集合!”方大任用眼角瞟了下大钟,随即收敛笑容,对忙碌的人们大喊。所有人立即停手,跑到营业大厅,迅速地一字排开,双手反背,两腿绷直,挺胸收腹,双眼直视着权威人物——方大任。荆鸿一愣,不知自己该如何“操作”。方大任可不敢得罪这个行长的“红人”。他向荆鸿一笑,招呼他站到自己身边:“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所新来的副主任荆鸿,大家鼓掌欢迎!”人们热烈鼓掌。几个姑娘眼睛一闪,互相对望一下,又挤挤眼睛:哟,支行里最帅的男青年竟成了我们的上司!“荆主任,请作指示。”方大任客气地招呼荆鸿。“还是你说吧。”荆鸿的脸竟红了起来。见他那可爱的样子,女孩子们心笙摇动,相互窃窃私语。“站好了!”方大任脸色一转,训示起来:“我先总结昨天的工作。昨天的服务态度做得不好,有人没做到‘三声’,被下网点抽查的分行宣教处长发现了。按照规定,接客没‘三声’,一次扣200元,三次就要下岗,单位也要集体扣奖。”方大任越说越激动,厚厚的嘴唇边角渗出白沫。他忽然大喊一声:“袁小华,出列!”正偷眼看荆鸿的袁小华被这么一吼,浑身一颤,哆嗦走前一步。“大声复述一遍,什么是‘三声’?”方大任神情非常严厉。袁小华泪水盈眶,声音颤抖:“来有迎声、走有送声、办完业务有道谢声。”“你做到了吗?!”袁小华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哭出声,眼泪“哗哗”往下淌。她一哭,方大任倒有些心软,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带着安慰:“自己做错事还好意思哭。这次算了,下次再被逮住,没这么好彩了。入列。”方大任的声音已明显低下来,他再次叮嘱道:“我不希望再出现类似情况。一定要记住礼貌用语,所谓‘礼多人不怪’。‘三声’必须用齐,要让满意度百分之百。记住了没有?”“记住了!”“声音洪亮点。记住了没有?!”“记住了!!!”人们一齐吼起来,倒把荆鸿吓了一跳。方大任满意地“唔”一声:“今晚回去要把所有的礼貌用语背熟,明天一早测验。谁要是背不出来,看我怎么处置!还有,人事科反映,我们所的班前宣誓不够激情,要加以改进。今天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荆主任,请你也入列,我们全体一起宣誓。”方大任右手握拳,放在胸前,拳心向内,象宣誓入党时般严肃。所有人都跟着他举手、握拳、放到胸前,神情也象他那般肃穆。“我们一定要做到服务百分百!”方大任张大破锣似的嗓子一个字一个字顿着。“我们一定要做到服务百分百!”所有职员包括荆鸿在内不敢有一丝怠慢。“储户第一,存款第一!”“储户第一,存款第一!”“要让储户满意,让领导满意!”“要让储户满意,让领导满意!” 方大任满意地一拍手,然后高举拳头,声音越发高亢:“与时俱进,预备——起!”人们跟着高呼:“与时俱进,创新发展,服务兴行,全力以赴!”喊毕,围成一圈,十几只手象电影《排球女将》般手心叠手背甩动:“加油!”宣誓结束,方大任喊道:“大家站好队,开门接客!”人们连忙各就各位,站到主任分配好的位置。

    2014-07-06 15:46:26 作者:紫英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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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 中国女人【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1天高气爽,怪道“天凉好个秋”。近午,太阳破云而出。大地光灿灿亮堂堂,不由人不打起太阳伞,好遮挡该死的紫外线。林远办完主任交办的事回到了采通部。他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喝干一杯凉开水,拔出两张带香味的纸巾,对着窗户玻璃拨了一下小分头,才惬意地揩去满头满脸的汗水。电话铃猛地响了起来,林远提起话筒说了声:“你好!《南州日报》采通部。”话筒里传来急促并略带兴奋的声音:“是《南州日报》社吗?”听到肯定答复后,对方急促道:“我是给你们‘报料’的。现在105国道南珠大道路口有几千人在静坐,把国道给堵死了,汽车都不能通行。还有好多警察在维持秩序。听说已经惊动市政府了。你们快来‘拿料’啊!”林远来神了,记者的职业使他对消息分外敏感:肯定有大事发生了!随即问道:“我马上来。您贵姓,能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吗?”“我姓张。Sorry啦,我只能这样给你报料,不然我就死定了。你来就来,不来就罢。”电话“嗵”的一声挂上了。林远立即和主任打个招呼,背起挎包便冲出报社大门。他扬手截住一辆出租车:“快,南珠区!”汽车向105国道飞驰而去。离南珠区还有好一段路程,司机把车停住了:“前面封路了。”只见对面方向大大小小的汽车一溜排着长长的车队,几乎望不到尽头,警察正指挥汽车掉头。汽车长龙尽头黑压压一片,由于离得远,近视的林远看不清是什么。看来那姓张的消息没错,真是有“料”到!“就这里下吧。”林远付了钱,顺着车龙向前赶去。好不容易走近“黑压压”的那片,却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道路中间和两边约有一两千人,好些老人和妇女在哭天喊地。“把钱还给我,这该死的信用社。”“那是我的棺材本啊,老天爷开开眼啊!”“拿不回钱我就死在这里!”四周还围了不少人助阵,年轻人愤怒地与警察对峙,防止警察动手拉开拦车的老人和妇女,一些干部模样的人在劝阻。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添婶晕倒了,快来帮个忙啊!”人们七手八脚上前,有的帮忙拿伞遮挡,有的帮忙卡人中,帮不上忙的在旁边瞎指挥。不一会儿,一个妇女拖了个男孩拨开人群,扑到晕倒的老人身上哭喊:“妈,妈,你怎么啦?醒醒啊!你真傻,钱拿不回来就算了,你要是醒不了,钱又有什么用啊!”男孩子抓住老人的手哭道:“婆婆,婆婆,您快起来啊,我们回家,您起来啊。”听着孩子奶声奶气的哭叫,围观的人们低下头,忍不住掉下泪来。那妇女象是猛然惊醒,转身向人群一跪:“我妈有心脏病,求求你们帮忙把她送到医院。”男人们连忙围上前来帮手。男孩转身跑出人群,拉着一个警察喊道:“警察叔叔,快来救我婆婆。”警察马上分开人群,在小伙子们的帮助下,平托着老人送进一辆警车。警车慢慢倒后,离开国道,驶过坑坑洼洼的泥路,向医院方向呼啸而去。哭声、喊声、叫骂声伴随阵阵汗臭味充斥了整个国道。林远当记者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闭上眼睛捂住胸口作了几个深呼吸,又继续拍起照来。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他,耳旁随即响起呵斥声:“不许拍照!把胶卷拆下来!”林远回头一看,是一个警察。“我是记者。”他向警察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汗湿的记者证给他看。“记者怎么样,记者也不许拍!谁知你这记者证是真还是假。”那警察瞪起眼睛,一点也不客气。群众被激怒了,围了过来。“为什么不许拍照?”“为什么丑事不能曝光?”“你们能捂得住事情的真相吗?”林远怕把矛盾激化,马上把相机放进挎包,警察也不再追着要他把胶卷拆下来。等那警察离开后,林远向人们打听具体情况。见是记者采访,人们便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林远好不容易才离开激动诉说的人群,走到一个不太惹人注意的地方,取出采访笔记迅速写起来。今天上午,105国道南珠区路口发生一起静坐示威的重大事件。由于不少房地产投资者一夜暴富,人们一下子疯狂了,政府部门也不例外。由区政府出面担保,南珠区外贸局属下的海通公司以年利率2分的高息集资了几个亿的资金到海南投资房地产。在政府的干预下,房地产热一下降温,该公司投资的项目成了烂尾楼。别说是利息,连本也收不回,海通公司于是宣布破产,这意味着投资者的债券将变成张张废纸,人们的血汗钱将化为乌有。投资者由惊恐转为愤怒,于是出现静坐示威的情况……脑海里满是伤心欲绝的人们,还有因焦虑和烈日照晒而昏厥的老年人。林远越写越感到难受,义愤填膺的冲动竟使拿笔的手也颤抖起来。围观者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维持秩序的警察浑身透湿,已感到非常吃力。忽然听到有人喊道:“市长来了!”“市长来了!”林远“嗵”的跳将起来,把笔记本往公文包胡乱一塞,朝人流汹涌的方向奔去。副市长周国良在区政府领导和便衣警察的簇拥下,来到人群中。他和颜悦色地安慰哭天喊地的老人妇女:“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我代表市政府给大家解决问题来了。请大家放心,集资款的问题一定能够解决,大家的钱也一定能够拿回。你们看,张区长也来了,他已想办法尽快给大家返还集资款。”话音刚落,张区长马上接了口:“大家回去吧,天气闷热,各位老人家当心中暑。你们放心,区政府会在短期内把集资的钱还给大家。现在,请大家选出几位代表和我们一起回去,商谈返还集资款的事。”林远的心猛地一沉:政府部门将要对发起人采取行动了。几千人的现场霎时间静了下来。“秦哥,怎么办?要认头了。”一个小伙子碰了碰一个穿T恤牛仔裤年约40模样的男人。“怕啥。为民请命,总要有人认头。”被称作秦哥的人满不在乎,缓步走到周副市长他们面前:“我算一个。”没待张区长反应过来,秦哥旁边的小伙也挺胸过来:“我也算一个。”又陆续走出几个年青人。张区长伸手与秦哥握了一下,问道:“你是?”“我叫秦刚,是个体户。”回答很温和。“哦,瞧你的气质,不象做生意的。”秦刚微微笑了笑:“谢谢。我以前是教师,前两年才下的海。”“你是发起人?”周副市长插嘴道。“不,我只是当个代表。”“好吧,你让他们散了,我们一起回区里去。”张区长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温和。秦刚回头向人们摆了摆手,人们慢慢散开。秦刚等人转身跟上了官员们。警察一拥而上,把他们塞进一辆面包车。林远怔怔的站在外围,直到车队呼啸远去。他不禁为几位代表担心起来。2一辆“的士”轻轻停下。荆鸿下车后疾步走到另一扇车门,把车门打开,用手挡着上方。伊婷一手撩起长裙下摆,一手扶着荆鸿的手臂款款下了车。她放下长长的裙摆,用手拢了拢头发,忽然停住了。但见占地近百亩、十来层高的豪华娱乐城坐落在江边,镶嵌在建筑物四周的霓红灯把装饰得别具一格的建筑照耀得富丽堂皇。璀璨星空下,几公里外用肉眼也能一下子把娱乐城的方位找出来。宽大的门口镶着老式的转门,进出的人西装、唐装、休闲服……什么都有。很难辨出谁是大款,谁又是高官,谁只是普通人。伊婷怯怯地瞄一下被称为“老虎口”的大门,轻声问扶她走上石级的荆鸿:“阿鸿,钱拿好了吗?”荆鸿身穿一套“契爷”上官衡送给他的深兰色西装,十分帅气。他睁大乌黑发亮的长睫毛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酒店大堂。听这么一问,忙答:“噢,噢,拿好了。”“咱们只是来看看的,别赌得太大了。要是赢了就马上走。知道吗?”伊婷又小声叮咛。“嗯。”荆鸿不断地点着头。伊婷随上官衡走进转门。荆鸿迟疑了一下,转门转过去了。见那门好像转得好快,他站在外面不敢往里跨。外面的人进去了,里面的人出来了,荆鸿仍然留在原地无所适从。上官衡见状,笑着走过去把他拉进金色的转门。伊婷和荆鸿被上官衡领着走进“水晶宫”。这是娱乐城面积最大的赌场,里面大厅套着小厅。一股夹杂香水和香烟的气味迎面扑来,让人感觉很不自在。几十张椭圆柚木桌子都围上了赌客。在一张围满赌客的长桌边,人们纷纷把筹码或红底百元币拍放在写有数字的地方。“他们在干嘛?”伊婷见了,小声问道。“这是‘买大买小’。1至9点是小,10点以上是大,每次至少要押200元。”上官衡答道。伊婷又悄声问道:“怎么玩法?”上官衡耐心地向她讲解:“先去柜台兑筹码,也可以用现金。自己挑好开大开小,然后把筹码押进去。押对了翻倍返还,押不对筹码就给吃掉了。你也可以押在那些数字中,押对了按数字下面的倍数返还。”看别人押了几遍后,伊婷兴奋地推了推荆鸿:“阿鸿,我们也试一试,如何?”“您试吧,我在旁边看。”荆鸿的声音怯怯的。上官衡见状道:“要不,我先带阿鸿去柜台换筹码吧。”见伊婷点头,上官衡便领着荆鸿去兑换筹码。伊婷一接过筹码,便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子旁边。她先看别人怎么押,心里也试着押“大”押“小”。试过几次后,她心里有底了,便正式开始把筹码押进去。“阿鸿,瞧,我赢了!”伊婷兴奋地摇着荆鸿。荆鸿也替她高兴,眼睛亮亮的。接连两次“获胜”,伊婷非常兴奋。她再次拿出筹码要“加大力度”,却被上官衡拉出人群。“怎么啦上官总,这不玩得好好的?”伊婷急问道。上官衡优雅地笑了笑:“别急嘛,我先带你到其他档口看看,回头再玩这种。”遂把她拉到屏幕写着“三公”的赌桌旁。“这就是电视中常有的那种赌牌吗?”荆鸿轻声问。“赌牌是统称,一般分为‘三公’、‘围色’、‘沙蟹’、‘押宝’等。”上官衡答道:“这是‘三公’。楼上还有老虎机、俄罗斯轮盘和豪华单间。等把整个场子巡过一遍后,你们就可以全部试一试了。”伊婷兴致勃勃地四处观看,荆鸿则孩子般摇了几遍老虎机,她也跟着玩了几遍。后来,她再次在“三公”旁停下,坐到凳子上玩了起来。终于可以自己单独操作了,她感到很得意。正当开始新一轮时,荆鸿悄悄把伊婷拉到一边:“婷姨,钱全部用完了。”“怎么回事?!”她怵然。“钱——都输了。”荆鸿小声答道。“怎么搞的?不是说只是来这里过过瘾,不要赌多了,怎么一下子就输了3万?”伊婷也急了。荆鸿低头嘟哝:“已经好半天了,也提醒过您几次,您还让我不要管。”“算了算了,咱们回去吧,晦气!”伊婷挥了挥手,迷乱中却向兑换筹码的柜台方向走去,荆鸿赶紧拉住她。一直偷眼观察他们的上官衡走过来,笑道:“伊行别急,胜败乃兵家常事。阿鸿,没有筹码了吧?来,用契爷的。”“怎么好意思?”伊婷眼睛一亮。上官衡笑嗔她一眼:“什么不好意思?反正这些都是我刚才赢回来的。咱们谁跟谁啊,这么客气!”便把她拉回赌桌边。荆鸿站在一旁等候伊婷,心里紧张得快要窒息,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伊婷高兴地拉住他:“阿鸿,瞧!我们赢了,差不多把那3万块钱赢回来了。”荆鸿喜出望外,底气也好像足了:“太好了!婷姨,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伊婷瘾头刚起,根本不愿离开:“别急,咱们赢了才走。现在我还没打‘和波’呢,再玩一会儿!”“婷姨……”“别碍手碍脚,一边去!”伊婷真急了。上官衡轻轻向荆鸿摆了摆手,把他拉到一边:“就让你婷姨尽兴吧,反正我这里有的是筹码。放心,契爷会看着她的。你在门外等等。”3林远百感交集回到采通部。把挎包往桌上一甩,弯着略显高瘦的身子一声不吭呆坐椅子上。他仍沉浸在南珠区发生的事件中,猛地拿过挎包,取出稿子改了起来。同办公室的小曾进来了,一见林远便喊道:“小林,你回来了?方主任叫你马上去找她。”林远带上还没来得及修改好的稿子走进主任室,问道:“方主任,您找我?”年过四十矮矮胖胖的采通部主任方芳正在审稿。她抬起头,用两根手指扶一下眼镜,盯着他开门见山问道:“采访稿子写好了吗?”林远拍一下胸脯,自豪道:“我办事你放心。马上!我在车上已把稿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半个小时内准保可以交稿。”他心里美滋滋的:啊,幸亏我的脑子灵敏,这回可要受表扬了……正自我陶醉间,方芳已走到他的面前,正色道:“把稿子给我看看。”“等抄正了再交给您吧,您看了肯定很感慨。”林远把稿子往主任面前一扬,有声有色地开始描绘采稿的经过。没说上几句,方芳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把稿子和胶卷给我,我马上去把它们处理掉。市政府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还下了死命令给所有的新闻部门:这事决不能曝光!”“为啥?”林远一愣,把稿子放到身后,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主任。“亏你还是个记者,没丁点儿政治嗅觉。”方芳严肃地看着林远:“那么多人在国道静坐示威,影响太大了,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而且这件事情本身还牵涉到政府部门,要是报道出去,直接影响政府形象,所以越淡化处理越好。”林远将椅背转过,往上一跨,双手搭在椅背上,面对方芳,准备打唇仗似的辩道:“其实这并不牵涉到政治,这是投资者们在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再说了,周副市长和南珠区长在现场也表了态:一定会很好地解决问题。这本身已维护了政府的形象。”见林远那孩子似的表情,方芳不禁笑了起来:“真是个孩子。你真的不明白?表态是一回事,见报又是一回事。政府不表态,示威的群众能散去吗?闹腾起来影响更大了。”“那我不白跑了?”林远委屈道。“白跑总比犯政治错误好,傻瓜!”方芳象教育孩子似的。见林远还在发愣,她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的为人。但你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懂吗?”其实她心里很欣赏他:当前记者中象他这样敢想敢说一身正气的怕已不多见。林远仍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还在为那些人担心:投资者们能拿回自己的钱吗?那几个代表不知道是不是发起人?也不知他们的结局会怎样?他孩子似的问方芳:“主任,你说那几个代表要真的是发起人,会被判刑吗?” “我觉得他们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虽然现在不同以前,判刑要有证据,但聚众闹事影响太大,政府怎么下台?”方芳回答道,声音里充满同情。她继续道:“所以,你千万不要陷到这个漩涡里,离得越远越好。回去干活吧,别胡思乱想了。要记住,干我们这一行,政治永远排在第一位。”“这记者当得真窝囊,你说新闻还能有真实可言吗?”林远一把拿起方芳的手,把稿子往她手里用力一拍,转身就走。“还有胶卷,赶紧卸下来给我!”方芳忙喊道。“这里头还有我昨天采访的镜头,咋办?”“先卸下来给我,我会拿去冲洗的。”林远气哼哼疾步返回办公室,把相机往方芳桌上一放,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她无奈地摇了摇头。4荆鸿百无聊赖在“水晶宫”外徜徉,却无心欣赏四周的玉雕和壁画。他很想走进场子再劝伊婷,又怕被她骂,只能频频看表。后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吵嚷声。原来是一群漂亮的妙龄女郎。她们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染了金色、棕色或红色头发,全都涂着眼影和大红的、蓝色的、黑色的口红,隆得高高的乳房半裸露在低胸的时款衣服外,一扭一扭朝他走来。“这些姑娘真漂亮!与王娜相比,真要把她比下去。”荆鸿欣赏地看着,不禁想起王娜。有这么个帅哥直盯盯看着她们,女郎们唧唧呱呱笑了。她们七嘴八舌挑逗着他,清一色的普通话。有个女郎上前摸了一下他的面颊,把他闹了个大红脸,她们却哈哈大笑起来。荆鸿很想知道她们是些什么人,便用眼睛跟踪她们的背影。追寻到标着“桑拿浴”的标志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是准备当值的桑拿浴服务小姐!他摇了摇头,心里道:“这些可怜的女人!”蓦然,他想起已经亭亭玉立的妹妹……前些日子,他收到小莲的来信,说她高中毕业了,分配到场部学校当老师。“我很喜欢这项工作。”妹妹写道:“阿哥,不用为我的工作操心了,你好好干吧。阿爸阿妈和阿公有我照看,你不用挂心。有时间多回来看我们,我们有空也会到南州探望你的。”看了小莲的来信后,荆鸿舒了一口气:外界的诱惑力确实太大了,小莲还是不来大城市的好。倘若不小心变得象这些女孩那样,我一辈子都会感到内疚……胡思乱想间,肩膀搭上一只软软的手。荆鸿刚要回头生气地甩开那只手,却惊喜地发现是伊婷!俗话说,表情是心情的晴雨表,见她笑吟吟的脸,他的心象放下一块大石头。他孩子气向她歪头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小皮包。伊婷回头问:“上官总,现在回酒店吗?”上官衡夸张地拍拍肚子:“虽说我们大功告成,但肚子早打鼓了。上餐厅吃了饭再回去吧。”伊婷失声笑道:“呀,几乎忘了我们还没吃晚饭。这么一说,我的肚子也饿了。走,咱们吃饭去!”“的士”停在大酒店门口,荆鸿推了推仍沉浸在兴奋中的伊婷:“婷姨,到了。”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堂,上官衡拍拍荆鸿的肩膀,关切道:“阿鸿,你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吧。契爷陪婷姨到咖啡厅喝杯咖啡。”转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伊婷:“好吗?”意味深长的眼神使伊婷的心猛地跳起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荆鸿把伊婷的皮包递回给她,关心道:“那我先回去了。婷姨,你也累了,不要坐得太晚。”伊婷笑了:“知道知道。瞧你年纪轻轻的,倒象个老太太。”上官衡挽着伊婷的手向霓虹灯裹着“浪漫咖啡厅”招牌的地方走去,边走边感慨道:“阿鸿不但人帅,体贴人,还善解人意,真是难得。伊行,你有下属如斯,夫复何求?”“是啊,他的性格真象他阿爸。”望着上官衡的大眼睛,伊婷蓦然想起荆惟力,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他阿爸?”上官衡瞪大眼睛,直盯着她那因激动而显得更加靓丽的脸。伊婷象没听见似的,眼睛望着前方不吭声,直到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她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阿鸿的阿爸以前和我一个生产队,是很好的一个人。”她的语气从未这么深沉过,眼里闪着亮,手指头不停搓揉绣了通花的餐巾。看着她毫无掩饰的神态,上官衡问道:“能否冒昧问你一句:荆鸿阿爸是你的旧情人吧?”话语中没带一点调忒。伊婷沉默不语。“我想,你们肯定有个罗曼蒂克的过去。还有,他一定长得象阿鸿那么英俊,你也肯定很爱他。现在你又把对他的爱转移到他儿子的身上。我说得对吗?”上官衡追问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他干嘛。”伊婷别过了头。“给我讲讲他吧!”上官衡的口吻带着央求。“他叫荆惟力,说起来还真与你很相象。”伊婷的声音有些扭捏,也带着深情,随即又回想起荆惟力带荆鸿来南州时那难舍难分的几天。“噢!”上官衡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伊婷喜欢与自己在一起的原因,心里不禁有些酸酸的。便又问道:“我真不明白,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你们有情人不能成眷属?”伊婷的语气十分感叹:“你在香港生活,没有经历过‘文化大革命’,也不懂什么是‘上山下乡’,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的……”面对与阿力如此相像的一个人,伊婷忍不住把埋藏心底这么多年的往事对他和盘托出,只是隐瞒了被“政治学徒”***一事,这是她永远的痛。听了伊婷的诉说,上官衡唏嘘不已:“我在香港也略略听说过‘文化大革命’的事,可万万没想到你的感情经历如此坎坷。”“那个年代出身的人命运不济,什么‘好事’都给摊上了。”少顷,伊婷揩去眼角的泪,继续道:我们这代人当中流传着一个顺口溜:长身体时遭遇困难时期,读书时期遭遇‘文化大革命’,生孩子时遭遇‘只生一个’政策,提拔干部时遭遇文凭挂帅,上了夜校熬出资历又遭遇‘干部年轻化’,正值中年又遭遇下岗政策。到头来没资本没文化没金钱,象我这样的已算是凤毛麟角了……”“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天真的是长知识了。不过,有句流行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应该着眼未来。其实啊,你比我幸福多了,起码是‘凤毛麟角’。”伊婷斜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眼,嗔道:“我怎能与你相比?你是个做大事业的,呼风唤雨,要啥有啥。”“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官衡收敛笑容,感慨道:“人家说: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个贤内助。别看我表面风光,其实心里面挺孤独。我的太太除了会养孩子打麻将,什么都不懂,生意上根本帮不了我的忙。她要是象你那样聪明能干,用情那么深,我就很知足了。”他轻抚着她的手,她红着脸把手缩回去。“没想到上官总平时那么潇洒,家庭生活也不太顺心。”“是啊,这就是为啥我喜欢找朋友相聚的原因。”上官衡用热辣辣的眼神看着伊婷:“尤其是你!伊行,要是您不介意的话,在香港多呆几天,咱们四处走走。” 伊婷被上官衡看得浑身不自在,垂下眼帘:“银行还有好多事等我回去决定,只能再停留一天。明天下午就回。”上官衡只好打住,柔声道:“瞧这音乐多美,咱们跳个舞吧。”遂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非常绅士地微微鞠了个躬。她诧然:“你疯啦!这儿又不是舞厅,你喝多了。”他一手把她搂过来:“怕啥,这是‘浪漫’咖啡厅,没人会说的。”便拥着她轻轻晃起来。人们投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看着上官衡含情脉脉的眼神,伊婷脸色绯红,春心激荡:他还真象个年青人,这般年纪还那么风流倜傥,那么浪漫。要是我的老夫子能学到他十分之一,我就很满足了。见上官衡还在柔情地看着自己,她干脆半闭着密密长睫毛的眼睛,跟着晃起来。这天晚上,伊婷失眠了。脑海满是荆惟力幽怨愤懑的眼睛,瞬间变成老实巴交的邵援朝,转眼又是上官衡的潇洒浪漫。一会儿是荆惟力挥汗如雨的粗壮臂膀,霎时间又是邵援朝厨房忙碌的身影,最后只剩下上官衡柔情的眼光,以及迷人的风度和体态。5南珠区公安局的审讯室坐着几个身着警服的警官,看情形象是审讯,又不大象以往审讯的样子。犯人被带到,却没有被拷上手铐。他表情安详地坐在警官们的对面。双方用沉默对峙片刻。“姓名?”一个样子非常严肃的警官向犯人提问。 犯人抬头看审讯者一眼,用手拢了拢头发,刚毅的脸上没有惧色,平静地回答:“秦刚。”“年龄?”提问的人见记录人的笔动了,继续问道。“三十九。”回答仍然十分省略。“职业?”“个体户。”“知道为什么进公安局吗?”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秦刚转眼看了看。这个人看起来年龄最大,穿着蓝格子条纹衣服,是唯一没穿警服的,可能是个头头。“不知道。”秦刚换一下姿势,舒了舒小腿,把背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随后扬起下巴反问:“你们这是在审讯我吗?”“是又怎么样?”提问者继续道:“秦刚,你是这次静坐行动的组织者吗?”“不是,我只是个代表。”“你知道吗?你们聚众闹事,性质非常严重,这是扰乱社会治安罪。”审讯者声音透着威严。秦刚的眼睛直视着说话的人,声音洪亮而刚毅:“我们聚众闹事?我们是在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那些集资款是我们的血汗钱!那些老人连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集资,为什么?他们是相信政府,相信政府的银行,因为集资的债券是区政府担保发行的!我们只是想要回本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另一个审讯者答话了,话里充满宽宏大量:“但你们采取的是极端行动,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宪法规定,集会、游行首先要提出申请,批准之后才能进行。我们现在这样对待你们的行为已经是很宽大的了。要是在‘文化大革命’,你们这些人早就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了。” “但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现在是讲法律的时代,我们相信政府会为我们解决问题。”另一个人马上截住秦刚的话题: “既然是法律时代,既然相信政府,为何不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却采用极端行动?” “我们多次到信用社询问,没有答复。向政府部门了解,要求区政府出面,却不理睬,只好采取这个做法。不然的话,区政府会出面解决吗?”说到这里,秦刚声音越发洪亮:“你们是执法部门,为什么不审讯那些知法犯法的人,反过来抓我们这些投资者?” “有没想过你们这样做的后果?”有人绕开秦刚的话题,严厉问道。“我们是为民请命,反正总要有人背黑锅。”话语毫无怯色。“这么说,你承认你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又有人追问道。“我说过了,我只是个代表。”“你的同伙揭发你是发起人。”又有人喊了一句。“是吗?”秦刚笑问,貌似讥笑看着对方:“能请他们和我对质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大个子把桌子一拍,吼了起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看来你还没尝过厉害!”“这是国家的权力机构!你是人民警察,是人民的保护者,在手无寸铁的人面前显摆什么?有本事真刀真枪去和阶级敌人干!外面那么多明抢暗偷的,你们大可以表现一下人民警察的威风。”秦刚收起笑容,看着他们,一点也不怯弱:“大街上盲流明目张胆持刀抢劫,为什么不见你们在他们面前显威风?怪不得被抢被盗的人不愿报案,一来报案没用,二来要看你们的脸色!”“混蛋,竟敢侮辱我们!”那人跳了起来,被旁边的人拉住,气哼哼坐回椅子上。秦刚扭过头,再不看他们一眼。审讯持续了几个小时。回答完认为该回答的话,秦刚便一直沉默。警官们拿他没办法,把他和其他代表押回拘留所,仍然分开单独关押。第二天,秦刚又被提堂。审讯的人换了一拨,他的回答却和昨天一样。其他代表也被轮流审讯了几次,都没能问出个子丑壬卯。之后没再审讯,也没让秦刚和其他代表对质。6管明正把装有香菇、发菜、瑶柱的精装礼合往铁皮柜里放。“伊行,您来了!”门口响起陈燕嗲声嗲气的声音。管明吓了一跳,礼合失手摔下来。他一把抱住,又重新托上去,急忙关上柜门。此时伊婷已然进门,身上的巴黎香水味也随之飘进。她假装没看见管明的动作,亲切地问了句:“在忙什么呢?有空吧,有件事想麻烦你。”原本感到尴尬的管明听这么一说,来神了,马上“幽默”了一句:“有空有空,随时为您效劳。”伊婷笑了,转身把科长室的门关上。她把手中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放到办公桌上,柔声道:“支行送给单位的购物卡还剩一些,已差不多到期。要是发给职工,每人才一两百,没意思。你找人把剩余的购物卡拿回商场兑现。这么一来,死钱变活钱,要办事就容易多了。”文件袋倾出一堆购物卡,面额100元、200元、500元不等。管明估算了一下,约莫两三万元。他很清楚兑换的目的,这些购物卡本身就是笔糊涂账。他也知道把购物卡兑回现金的难度,这对于商场来说是个很大的损失。但他却很高兴:只要她带了这个头,以后他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他毫不犹豫应承道:“没问题,陈燕跟商场的财务很熟,我让她明天就去办。”“怪不得瞿行这么器重你,你确实很能干。有劳了。”伊婷很满意。“应该的应该的。”管明又哈了哈腰。伊婷象想起了什么,对管明道:“对了,要是这个礼拜有空,咱们还去打高尔夫球。”“好,我马上联系场地。”他兴奋之至。伊婷刚回到行长室门口,电话响了,她连忙进去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阿婷,”响起上官衡的声音,不知何时改了称呼:“这个礼拜有空吗?”伊婷听上官衡这么一喊,一股热流涌上脸颊:“有什么事吗?”声音十分柔和。“周末我去澳门签协议,不如一起去吧,顺便祝你正式取代瞿行坐正。”“这个理由不行,你也知道……”“开个玩笑,我知道你很尊重瞿行。”没等伊婷说下去,上官衡笑道:“上次去澳门时间太短,我们玩得不够过瘾。咱们这次呆久点,礼拜六一早去,礼拜天晚上回来。如何?”磁性的男中音温柔得令她更加心跳不已。“这……”她顿了顿,随即爽快答道:“好吧。都有谁去?”“就我和杨生。把我干儿子也带上,我开‘宝马’去。”“几点钟起程?”伊婷问道。“早上八点,先到东方大酒店饮早茶,然后再走。要我接你们吗?”“不用了,我有车。我们八点准时到酒店。礼拜六见。”“我们等你,不见不散。bye-bye!”上官衡便把电话挂了。伊婷用话筒顶着下颌,微笑着回味上官衡的话,然后定定神,才挂上了。她忽地又提起话筒,把电话摇到人事科:“管明,暂时别联系场地,我这个礼拜六要出差。哦,已经联系好了?呵,你的工作效率总是这么高。那么,咱们改下个礼拜吧。好的,ok,就这么定了。”伊婷又把电话拨到总务科,把荆鸿喊到办公室:“这个周末你契爷请我们去澳门。你准备一下,我们还带几万块钱去,你也玩一玩。这次我们有经验了,肯定要比上次赢得多!”“婷姨,我真的有点怕,要是输了怎么办?”想起上次的事,荆鸿还真有点后怕。“你怎么老想着我们会输,为什么不想着会赢呢?”伊婷疼爱地嗔了荆鸿一眼,继续道:“俗话说:小财不出大财不进。这几万块我还是拿得出来的。退一万步说,大不了把这些钱全输光了,就当不曾有这笔钱,行吗?”她歪着脑袋笑问一句,荆鸿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伊婷一大早就悄悄起床,精心梳洗一番后,对着梳妆镜化起淡妆,发现眼角已悄悄爬上细细的鱼尾纹。她边看边用手指轻轻往眼角两边抹,暗道:哎呀,皱纹都出来了,看来要美容院换另一种进口产品了。化好了妆,她便往身上最时款的米色西装套裙喷了几下香水。正当从梳妆柜里的首饰盒拿出金手链,“嗒”的关门声把邵援朝吵醒了。“这么早上哪儿啊?”他两手往上一伸,打了个大哈欠,懒声问道。她对他甜甜一笑道:“我去省行开信贷工作会议,明天晚上才回来。昨晚回得太晚了,没来得及跟你说,准备出门时再叫醒你。”“记得带件外套,小心空调着凉。”“嗯。对了,你明晚再去接明明吧,让他和姥姥亲近亲近。”“知道了。”邵援朝答应一声,躺在床上看她忙活,眼神充满了爱意。伊婷见状有点不好意思。她上前轻拍一下他的脸,向他摆了摆手,甩着手提包轻快出了门。

    2014-07-06 15:44:59 作者:紫英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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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 中国女人【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1伊婷斜斜靠在沙发上,两条腿交叉搭着,不时的晃动一下,黑色的漆皮鞋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十分鲜亮。她拿着个精致的计算机,正在计算红利分配比例。这是瞿永贵交给她的任务,因为海通公司集资款眼看就要到期了。传达室陈伯进来了,向她打招呼:“早晨伊行。今天的报纸。”“谢谢。放茶几上吧。”陈伯放下报纸轻轻离开。所有分配比例和金额终于算好了,她满意地关上计算机,站起来伸伸懒腰,眼睛不经意向报纸扫一眼。头版赫然印着一行标题:《房地产热带出的问题》。第六感官告诉她,决不能轻视这条消息,马上拿起报纸浏览一遍,只觉得浑身发烫。她急忙拿起报纸走到瞿永贵的办公室,把报纸递给他:“瞿行你看!”瞿永贵接过报纸,看了一下标题,随即从抽屉取出老花镜,一口气把文章读完。他嘘了口气:“这篇文章与总行关于加紧回收房地产贷款的急件吻合了。不过,这刹房地产热的风来得也太突然了,简直让人措手不及。”伊婷担心道:“政府出面对房地产进行降温,对银行回收房地产贷款影响极大。支行差不多到期的集资款会不会出问题?”瞿永贵稍作沉吟,对伊婷道:“喊王帆过来,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会上,瞿永贵忧心忡忡道:“昨天看文件时我一时没有意识到形势的严峻。现在政府出面让房地产降温,意味着将影响银行房地产贷款的回收。”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至于地方债券,我行虽没承包出售,但支行公司那100万集资款收回的难度很大。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王帆道:“我认为有两点必须立即着手行动:一是公司的集资款一到期,马上要求海通公司返还;二是房地产投资企业贷款要逐一上门调查,一有资金就追还贷款。”伊婷点头赞成:“我同意王行的意见,必须走在其他行的前面。不过不能等集资款到期,现在就通知海通公司,我行急需用钱,只要他们马上返还,我行可以不要利息。”“这是个好主意,只要能保住本金,没利息就算了。”瞿永贵道。 伊婷接着道:“至于用于房地产的贷款,我行不但要求单位尽快还贷,而且要强行还贷。会计科尽快把这些贷款单位的存款清单打印出来,了解存款情况。同时要求有关人员密切注视资金回笼,一有情况马上上报。”王帆眼里露出佩服的神色,赞同地点头道:“伊行的意见非常好,不管多少资金,能收回一点是一点。”瞿永贵好像又恢复了信心:“好,我们讨论一下具体措施,做好分工,明天开始行动。”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瞿永贵甩了甩坐得发麻的双腿,对两个副行长道:“回去马上把任务落实到人,你们一定要亲自督阵。”“是!”王凡回答一声,疾步离开了。伊婷却不急着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思索着。瞿永贵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在想什么?”伊婷这才回过神,勉强笑笑:“瞿行, 您看这笔集资款能收回来吗?”瞿永贵摇了一下头,道:“很难说啊。如果海通能按期收回投资款,我们的资金肯定不会有问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万一就……”他没说下去,顿了顿又道:“幸亏我们的集资款也不算多。不过,要采取措施,千万别让分行嗅出味道,不然麻烦就大了。”伊婷心里很慌乱:万一集资款收不回,分行肯定会处分的,那么我必然是首当其冲,几年来的努力将付之东流。自己是管信贷的行长,为啥就没考虑要负这个责任呢?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悔不当初不该这么积极提出投资意见。瞿永贵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然猜出她在想什么,笑道:“瞧你,愁得漂亮的脸蛋都快变形了。别太担心了,我们先到区府和信用社走走,看情况如何再作下一步打算。放心吧,大不了由我担责任、写检讨,反正我也快退休了。而你还年轻,前途无限量。”伊婷心中感动不已:自己是管信贷的,贷款出了问题,不应该由瞿行负全责。她决定明天起亲自出马到信用社追贷款。2从南珠区农村信用合作社大楼出来,伊婷仍沉浸与姚主任的不愉快谈话中。她闷着气往前走,忽听后面有人喊道:“伊行。”回头一看,是区府办主任。“老周,是你啊!”伊婷与他认识多年,无话不谈,区府很多内部消息都是通过他得到的。她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快,热情与老周握手寒暄:“有日子没见了,还好吧?你怎么也在这里?” 老周故弄玄虚地在她耳旁道:“相信和你一样,也为集资债券的事,没说错吧?”“谁告诉你的?”伊婷惊诧道。“还用人说?瞧你花容失色,楚楚可怜,肯定有大事发生。”伊婷被逗笑了,眼里波光一闪,用皮包甩一下他的手臂,道:“我都快气疯了,你还拿我开涮。说正经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周道:“咳,谁不知道,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不为这事那是为啥?”伊婷心率猛地加快,急问:“这么说海通公司真的出事了?情况到底怎样?刚才姚主任含糊其词,就是不告诉我真相,为此我还和她吵了一架。”老周叹了口气:“姚主任也是骑虎难下啊。海通公司的问题决对不会是小问题,搞不好可能会出大事。”伊婷一把拉住老周的手臂:“走,找个静点的地方聊聊。”两人走到附近一间咖啡厅,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要了两杯热咖啡。匍一落定,伊婷便迫不及待追问:“老周,海通有什么新情况?” 老周正色道:“资金问题大小暂时不清楚,但肯定有事,听说也牵连到王区。”她摇着他的手:“快把详细情况说给我听!”老周慢条斯理地问伊婷:“海通公司总经理洪庆明知道吧?”伊婷点了点头:“知道。听说这人很会do,又不怕吃亏,帮领导买东西、扛煤气瓶、陪跳舞打麻将,什么都干,很吃得开。与王副区长关系特好,对吗?”“看来洪庆明的‘先进事迹’已远近闻名了。”老周哈哈笑了起来:“他先前是南珠街办事处的临工。得知王区喜欢搓麻将,便想法约他身边的人搓,他于是认识了王区。后来三天两头陪王区搓,还故意输给他。麻将越搓越大,官也越升越高,被任命为外贸局副局长。海通公司一成立,王区便想法安排他当了总经理,因为这是一棵‘摇钱树’。”老周越说越激动:“有区领导做靠山,海通公司简直肥得流油。几年下来,洪庆明的小金库少说也有几百万。包二奶、玩小姐、洗澡、唱K、打高尔夫,简直就挥金如土,他有多少钱可想而知。要是海通公司这次收不回资金,抓洪庆明是早晚的事!”伊婷很诧然:“他这么张扬,为啥没人向上反映?”“反映?”老周瞪大了眼睛:“反映给谁?谁不知道他和王区的关系,这不是自寻倒霉吗?”“张区也不敢管吗?”伊婷追问。“王区经常到省市打关节,‘朝廷有人好做官’,张区也惧他三分。”“既然王区靠山那么硬,海通公司又怎会牵连到他呢?”老周“咳”了一声:“你不是不知道,党的政策是不告不理。可洪庆明做人太张扬,得罪人在所难免,有人趁机利用海通公司的事参他一本,省纪委已派人到区里调查。如情况属实,他受贿行贿的金额够枪毙两次以上。若从这里打开缺口,被牵连的人肯定海了,王区应是头一个。”伊婷听得投入,几乎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她顺着话题道:“王区非常精明,加上后台硬,应该没那么容易搞垮他。”老周很感叹:“是啊。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些领导们啊,总会有办法应付的。就说领导公开财产一事,那可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如,为了证明收入与财产相符,有些领导竟高价收购中奖彩票。”“为啥?”伊婷十分不解。“这还不明白?!”老周用力拍一下她的手:“要是家里有人中了几百万大奖,银行一千几百万存款就不是问题。那么,收入与财产自然也就相符了。”她恍然大悟。笑问:“怎么收购?”“很简单。”老周道:“比如你中了500万大奖,打税20%去了100万,那么你只得400万。要是我用420万收购你的彩票,你肯不肯?”“当然肯,白赚了20万!”“这不就是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伊婷忍不住大笑道:“亏你是个区府领导,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小道消息?莫不是你也收购中奖彩票作为公开财产?”“我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有什么资格公开财产?是一个远房亲戚告诉我的,他就这样白白多赚了20万元。他说,象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个,买中奖彩票的都是当大官的。”笑毕,老周接着道:“话又说回来,海通公司牵涉的面太广了,我看洪庆明和王区这次不一定能过关。”伊婷担心的是另一码事,她急问道:“照你这么说,海通公司投资的所有资金都会‘冻过水’,连本都收不回?”“就算不是也差不多。”说到这里,老周严肃地对她道:“伊行,我们是老朋友了,在此提醒你一下,海通公司的所有投资都不是政府行为。你们银行要是有投资的话,要想办法把资金抽回,能抽多少算多少,不然时间长了更难办。”3伊婷缓步走进家门,脸上现出少有的疲惫神态,原来光洁的脸呈灰暗,象是大病一场。邵援朝很少见她这么萎靡不振,连忙上前接过皮包,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哪儿不舒服?”见他紧张的样子,伊婷有些感动,强笑回答:“没事。”她一反常态,手也不洗就瘫靠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问道:“儿子怎么还没回来?”“他在学校打球,晚点才回,我们先吃吧。”“什么?打球去了?”伊婷忽地坐起:“不是说明天要考试吗?怎么不让他抓紧复习?你这当爸爸的也是,尽宠着儿子。”“原来你还知道关心儿子的学习啊!”丈夫笑道:“儿子早复习好了。是我让他去放松一下,弦绷得太紧会断的。”知道自己太浮躁,她住了嘴。说话间饭菜已上桌,伊婷这才去洗了手,伸手接过刚盛的饭。看着她的神情,邵援朝关心地问道:“你精神很不好,是不是银行又发生什么事了?”“还不是集资款的事。”她懊恼地把筷子往桌上使劲一放,嚷道:“我们派人去了几趟信用社,却一分钱也收不回。今天我亲自去,姚主任说,别说钱没到期,就算到期了也没钱退还,简直就象‘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为这事我和她吵了一架。这笔钱是以支行公司名义违规发放的,收不回来麻烦就大了。我分管信贷,到时肯定脱不了干系。”“分行还不知道吧?”邵援朝问道。“唉,这是迟早的事。”伊婷觉得委屈极了:“我们本想搞点利息做奖金,谁知道好心办坏事,到头来还要我背黑锅。”“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把这事作为教训,以后办事要多作考虑。”“能作为教训就好了。这事牵涉面太广,好些问题说不清道不明,包括资金用途、去向。我真的不该冒这个险。”伊婷十分后悔,又道:“区府办周主任说,海通公司可能会出大事,王区长有行贿政府要员及收受贿赂的嫌疑。省里已经派员下来调查。要是追究起海通公司的集资款,我们还不知怎样跟分行交代。”“有解决办法吗?”“我打算再贷一笔款给支行的公司,先填缺口,到时再以新还旧,直到收回集资款为止。瞿行长也同意我这么做。”邵援朝问:“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们行领导究竟有没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比如私分公款之类?”伊婷摇头道:“直接的没有,你也知道瞿行的为人,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只是我们行长和科长的奖金要比职工的高好几倍,还有以前的分红也提取部分送给区领导,包括王区。”邵援朝放下饭碗,看着伊婷,神情很凝重:“阿婷,这段时间我总为你担心。自你当上副行长,你好象变了。家里虽然变化不算大,但你现在是出手阔绰,衣着讲究,还喜欢攀比,这些是否与奖金分配有关?最好是我多虑了。”“你担心我会因此没得干吗?”伊婷故作轻松。“我对官位从不敢兴趣,也不怕你没官做,反正我养得起你。我担心的是你万一把持不住会犯错误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我想说的是:这个家很需要你,明白吗?”邵援朝答道。伊婷不以为然地笑着:“你就把心放回肚子吧。我这些事算什么?怎么可能犯错误?你与外界接触少,看不到形势的变化。现在是开放改革一日千里,你没见陈区长、曾局长、梁处长她们,买别墅,开宝马,穿进口名牌套装衣裙。与她们相比,我简直是相形见绌。她们都不犯事,什么时候才轮到我?”邵援朝语重心长不厌其烦:“你呀,千万不要与她们比,一定要懂得知足。你现在这样,要比好多同龄人尤其是老知青强多了。虚荣心太强,会把握不住自己的。”伊婷把碗放下,嗔了他一眼:“谁虚荣心强了?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在单位都被事情烦死了,回来还要听你讲课。”她最烦的就是被别人说自己有虚荣心。邵援朝却接着道:“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那王区长若被查出问题,肯定还有人会受到牵连的。你仔细回忆回忆,你们支行会不会有什么被牵连的地方。”“没事的!”伊婷很不耐烦。邵援朝只好住声。饭后,伊婷坐到粉黄色真皮沙发上看电视,随手按了个频道。电视剧中豪华的住房和家居忽地把她吸引住了。“哎,你瞧!”她对正收拾饭桌的丈夫喊道:“你看人家当领导的,住这样的房子才够豪华够气派。叶行说,那四川刘文彩的庄园与现在市长局长书记们的家相比,逊色多了。而我们家和他们的相比,简直就成了贫民窟。”“你就知足吧。俗话说,贪心不足蛇吞象。”邵援朝拿过扫把边扫边正色道:“前几天有个朋友说,他的头头受贿100多万,已经被双规,受贿的钱要吐出来,还要罚款,老婆又要离婚,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还不如不贪。”伊婷的心颤颤然,却道:“或许他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邵援朝感叹道:“多少贪官存的就是这种侥幸心理,到头来也是自食其果,前车之鉴数不胜数啊。”“可接任的也没几个人能以前任为前车之鉴,还不照样能拿就拿吗。”“那是。就如那朋友的头头,他下来了,提升了两个少壮派接替他。这两人更胆大妄为,反正都是国家的钱,不拿白不拿。”邵援朝说着,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这是制度问题。制度不改变,这些现象就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就如人家说的:一个贪官倒下了,更多的贪官站起来。那俩少壮派要是倒下,到时就会是四个‘公仆’上去。如此恶性循环,倒霉的始终是最下层的‘主人’。”伊婷反驳道:“你这不是一竹竿打沉一船人吗?其实当领导也不容易,很难把握什么东西该收,什么东西不该拿。”“当领导最要紧的是不能贪,也不该贪。为什么?道理很简单。你想,哪个领导不比手下甚至周围的人过得要好得多?尤其局处级以上干部,用公车,吃公饭,用公物,家里够吃够住够用。”他知道她的脾气,只能因势利导:“当然了,人心不足,钱再多也不嫌多,可再多还不是存银行?只不过是增加数字而已。万一被逮住,一切烟消云散,所以不如不贪。俗话有‘常在河边站,那有不湿鞋’之说,但真的湿了鞋,就会后悔一辈子。”“又是一套一套的说教!”伊婷不服气地嘟囔着,但听了丈夫的话,她还是有些心虚。4青翠欲滴的杉树亭亭玉立,如淡妆素裹的少女,湖岸杨柳长发低垂,似七仙女瑶池出浴。碧绿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垂柳、杉树画图般倒影。微风轻拂,吹皱淡淡涟漪;柳刀摇曳,景色飘飘欲仙。虽有人工雕琢之憾,却无矫揉造作之虞。这便是远近闻名的南珠公园。弯弯的小道直通小山,坡上星星点点,布满各式各样的花草植物。天色将晚,游客们仍流连忘返。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偎依在小道上漫步。男的穿了件洁白翻领T恤,合体浅色萝卜裤,配上PUMA波鞋,象极跑马的英国绅士。女的一套与身材极般配的西裙,淡蓝面料衬上白皙皮肤,可谓“天生我材”。上衣略窄,却使乳房更加高挺有质感,非常耐看。夕阳余晖映照下,两人更觉靓丽。他们的身影不断吸引游人的眼球,不时听到小声赞叹:“呀,真是天生一对!”两人相互对视着,微笑着,继续前行着。夜幕降临,俩人也走累了,便靠湖边石椅坐下来。荆鸿紧搂王娜的肩膀,在她的脸颊深深亲吻一下,深情道:“你今晚真漂亮!”王娜身子一歪,干脆躺进他的臂弯,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硕大的乳房压着他的胸脯,软软酥酥的分外诱人。黑漆漆的美目波光闪闪,脉脉含情。荆鸿呼吸加速,低头使劲亲吻她的眼睛、嘴唇和脖子。两人磁铁般粘在一起。良久,终于停了下来。“你真的爱我吗?”王娜问。“傻瓜,还用问吗!”他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笔直的鼻梁。“如果遇到事情,你会为我挺身而出吗?”王娜撒娇般亲吻那有棱有角的嘴唇,用不太娴熟的南州话问道。经过近两年苦练,她的南州话已讲得挺不错。“如果需要,我当然会啦。”王娜坐了起来,用手拢拢头发,认真道:“我真的有事需要你帮忙,真的!”“什么事?说吧。”他微笑地看着她。“上官总昨天对我说,他准备提升我为部门经理,试用期三个月。要真能如此,我们就不愁没钱结婚了。他说,到时我们可以到国外旅行结婚。”“真的?!”荆鸿高兴得眼睛闪闪发亮。“可是,他提出了两项条件。”王娜的声音有点虚:“第一,他要我想办法申请500万贷款;第二,管理一个分公司,那银行贷款就作为这个分公司的流动资金。试用期满后,正式升职为部门经理。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找伊行搞定贷款。”荆鸿的笑容收敛了。伊婷曾正告过他,绝对不能插手或过问银行贷款的事!“怎么?”王娜不高兴了,噘起嘴巴道:“还说会为我挺身而出呐,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帮忙,根本就不象个男子汉,我是白托付给你了。”说着,拿出纸巾擦起泪来。荆鸿连忙拉过她的手道:“别生气,听我说。我不是不肯帮你的忙。伊行说过,不准我过问有关银行贷款的事,我真的不好说,你也知道她那个脾气。你要真爱我,也该替我想想啊。其实,契爷(干爹)可以直接找伊行申请贷款,他们关系好着呢。”“他要是有办法,何必……”她猛地住了嘴,又拿起纸巾擦泪,竟抽泣起来。这下子荊鸿真的慌了,紧紧抱住她的肩膀,用手指为她抹去泪花。“别哭。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或者我们一起去找契爷谈一谈。”“谈也没用,何况我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了。”王娜梨花带雨似的搂着荆鸿的脖子撒起娇来:“你不会明白这个贷款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的出路就看这一次了。要是办不了,别说不能升职打回原形,甚至降职、炒鱿鱼都有份。到时我还有脸在这呆下去吗?”说完捂住脸呜咽着,声音越来越响。王娜的耳旁又响起上官衡的话:“你一定要想法打动荆鸿,让他搞到贷款。这笔贷款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资金周转不了,公司就要瘦身,包括各部门经理。”言下之意十分明了。王娜不清楚上官衡为何这么迫切搞贷款,只知道完成不了“任务”,可能就会被“瘦身”,那么就要重新找工作,一切还要从头开始。况且,她与荆鸿之间的感情还不算牢固,一旦分手,自己何去何从?她陡然觉得有点搞笑:这个苯孩子整天“契爷契爷”的,他会真正把你当干儿子看待吗!王娜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一定要搞到贷款!她随即又哽咽起来,对荆鸿道:“你这次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只能收拾行李回东北老家了。”说到痛处,竟大声哭了起来。荆鸿见状真急了,连忙道:“你别急,我明天去帮你问伊行。”他的话音刚落,王娜抬起头含泪笑了,非常甜美,他忍不住在她的笑靥上狂吻起来。第二天一早,荆鸿来到行长室。只见他精神不佳,眼圈发暗,衣服最上面的扣子一反往常没有扣好。他抬头偷看伊婷一眼,心虚地喊了声:“婷姨。”伊婷从未见过荆鸿这付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拉他坐到沙发上,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我……”他欲言又止。“究竟怎么啦?”伊婷急了,摇着荆鸿的手臂问。“王娜说她可能会被炒鱿鱼,要回东北老家。”他小声道,不敢抬眼看她。他知道这件事很难通过,只能试一试。这开场白他昨晚想了好久,辗转反侧一晚上,脑袋也想痛了。“怎么会呢?”伊婷讶然。王娜刚提大堂经理不久,还是上官衡为撮合她与荆鸿才提的职,怎么说炒就炒呢?荆鸿小声答道:“契爷要她管理一间分公司,但必须要她自己贷500万作流动资金。可她上哪里搞呢?昨天已经哭了好长时间了。婷姨,能不能……”“不能!”没等说完,伊婷就明白了,马上斩钉截铁回绝了。自南珠信用合作社的集资款好不容易解决后,伊婷对贷款发放抓得很紧,每笔都十分小心,贷款不符合条件的一律不贷。她知道不但要对得起自己,还要对得起瞿行,是他把事情揽了上身,为自己开脱了。虽然她与上官衡关系很好,但从其经营现状看,贷款有风险,于是不同意批贷给他,没想到他竟会通过荆鸿的关系要贷。荆鸿象掉进冰窟,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少倾,他小声央求道:“婷姨,你就帮帮王娜吧,就帮这一次,好吗?请您给她一个翻身的机会,她会好好把握的。”“你以为银行的钱能随便贷吗?”伊婷的神情很严肃。“您不是说银行的钱是支持企业的?”荊鸿仍在争辩。“那要看什么企业了。除了政府下死命令支持的国营企业外,银行贷款的潜规则是: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伊婷不得不耐心解释。“可外资企业也是政府要求扶持的,为何就不能支持我契爷呢?”“他们虽然是外企,但不一定有还贷能力,所以不能随便贷款。”“不一定有,意思是也可能有啊。”荆鸿还在死缠烂打,轻摇着伊婷的手臂哀求道:“您就答应贷点给王娜吧,不然的话,我们可能……”清纯的双眸象极阿力请求她不要离开时的神态。伊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驳你的面子,你要分清轻重,50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还年轻,不知道人世间的复杂。你契爷要王娜贷款,是想利用你和她的关系,因为我不肯贷给他。”“你不是说,契爷是个少见的好男人吗?”她笑了笑,样子有点无奈:“这和是否好男人扯不上关系。当一个人十分需要一笔钱,就会想方设法甚至会不择手段去获取。你的阅历还浅,以后慢慢就会明白的。”荆鸿知道没指望了,绝望地瘫坐沙发上,心里滴血般痛苦。看来婷姨肯定不会帮王娜的忙了,王娜要真回东北,我们就会分手,怎么办?她要是走了,我也走,离开这个伤心地。可我到哪里去呢?即使如此,我也从此失去她,这样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王娜的身影、笑靥、神态以及两人的缠绵交替闪现,他的心更痛了。他流着泪,昏昏沉沉站起来,踉跄着向门外走去。见荆鸿伤心欲绝的神情,伊婷随即想起阿力当时听到她离开的伤心情景,心里阵阵发酸。她用指头揩一下眼眶的泪,喊住了他:“阿鸿,别难过了,我尽量帮你想办法吧。”荆鸿猛一回身,充满泪水的眼睛冒出光亮。“好吧,为了你和王娜的前程,可以的话,我就放上官衡一马。”伊婷想了想又道:“我明天再派人去做一次贷款调查,如果可行的话就给他们贷款,但最多只给300万。不过,你必须记住,此事到此为止!幸好他们的公司新建了几个大仓库,还算有还贷能力,不然我是绝不松口的。”荆鸿高兴得一把抱住伊婷,孩子气地喊道:“婷姨,谢谢你,我也替王娜谢谢你!”看着比荆惟力还英俊的笑脸,伊婷无奈地苦笑了一下。5陈淑文拿着一迭资料走进行长室,对翻阅文件的伊婷道:“伊行,这是你要的信贷报表。”说完用手掌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揉揉发涩的双目。伊婷看着陈淑文疲惫的脸,伸手接过报表,带着俏皮的神色笑问:“眼圈怎么这么黑?昨晚忙着和警察叔叔开战没睡好啊?要不要批你一天假补充精力?”陈淑文依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嗔了她一眼:“都当行长了,还老没正经。我当然想好好睡它一天啦,一下子增加那么多工作量,累都累死了。你不是答应给我们增加两个信贷员吗,怎么拖这么久?”“总要等瞿行批吧?支行的工作还要请示他,没想到他一下子出去那么多天。”陈淑文问道:“半个多月了吧?瞿行来支行这么多年,他好象还是第一次外出这么久。他究竟到哪里了玩去了?”伊婷神秘地笑道:“和他的‘妹子’到云南、贵州旅游去了,当然得花时间。别急,他不会去太久的,再等一两天吧。”陈淑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伊行,你太纵容他了。别人知道这事会说他闲话的,也包括说你。”正说着,电话铃响了起来,伊婷边探身过去边道:“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要是有人知道,肯定是你说出去的……喂,我是,啊瞿行,您回来了!”伊婷对陈淑文眨了眨眼睛,笑着对电话答道:“好,好,我马上过去。”放下话筒,伊婷拍了拍陈淑文的肩膀:“正说曹操呢曹操就回来了。行了,你的问题马上会解决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陈淑文高兴地咧嘴笑了。瞿永贵一身崭新蓝黑色西装,梳着分头,满脸红光。伊婷歪了歪头笑问:“瞿行,这次旅游玩得很开心吧?”瞿永贵的嘴角已裂得差不多靠近耳朵,把手连招几下,嚷道:“阿婷,来来来,这是我带给你们的礼物。”说着把礼物一件件取出来:“这是傣族针织挎包、石蜡染的围巾,是给你的。这是云雾山茶,给小邵的。缅玉坠子,给明明的。都是晓玉帮着挑的。”伊婷心里很感动:瞿行外出旅游仍想着我们一家三口,这份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她回想起过往的一件事……那时她还是信贷科长。一天中午,瞿永贵应酬单位喝多了,她送他回行长室休息。见他站立不稳,她忙上前扶他坐下,又倒茶给他醒酒。他接茶杯时,忽然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他的手在颤抖,眼象喷着烈火,茶杯也打翻在地。她骇然:从未见过瞿行这副样子!她强作镇静,暗暗使劲拔出自己的手,扶着他躺到沙发上,然后为他盖上脱下的外衣,哄孩子般轻拍着他的肩膀道:“您累了,睡一会儿吧。”便轻轻掩上大门走了。瞿永贵酒气一过,马上把她喊到自己的办公室,语气带着歉意:“阿婷,对不起,我中午喝多了。”她假装糊涂,嗔道:“瞧您说的!您既是我的行长,又是我的长辈,照顾您是应该的。”他感激地笑了。从那以后,他再没对她过分亲热,只当女儿般看待……瞿永贵忙活了足有一刻钟,才想起让伊婷坐下,遂把一摞照片递给她:“给你看看照片。”把她拉到沙发上。她接过照片逐一细看。他干脆坐到她身边,兴致勃勃地为她讲解起来……这是西双版纳民族村,这竹楼是摩梭族的阿夏房;这就是石林,这是阿诗玛石像,那石头真的很象一个姑娘;这是大理,那蝴蝶泉不很大,但真的很美,有很多鲜花;这就是神秘的香格里拉,瞧那卢沽湖天多蓝,水多清;瞧这些树木非常青翠,不象我们南州的树木灰灰的脏脏的;噢,这是黄果树瀑布,水象瀑下来似的,吼声震天,十分壮观,那种宏伟只有亲临其境才能感觉到……“真漂亮!真美!”她“啧啧”称羡。瞿永贵越说越兴奋,干脆站了起来,对伊婷道:“我们不会拍照,那里的真景比照片的还漂亮。唉,出去走一遭才知道中国真的是地大物博,晓玉还想多玩几天才回来。我答应她了,明年还带她出去,下一次去新疆。”伊婷的眼睛俏皮地闪了一下:“您不是说下次要去晓玉家走走,顺便也回家看看?”瞿永贵不好意思起来:“想归想,可晓玉不想家里人知道她的情况。再说,我也不想给家乡的亲戚老人知道我和她的事。”伊婷笑了笑没吭声,继续翻看照片,边看边道:“有空我也要出去旅游,国内国外都去,才算不枉此生。”“是啊,有时间真的要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看完手中的照片,伊婷狡诘地看着瞿永贵,伸出手笑问道:“就这些照片吗?还有呢?”瞿永贵扭捏地笑笑,从抽屉里取出另一迭照片递给她。那是他和陈晓玉的双人照,俩人在卢沽湖旁、蝴蝶泉边、大观楼上、小游艇里紧紧靠着,搂着,笑着,象煞一对恩爱夫妻。伊婷象在欣赏照片,心里却暗暗叹息:瞿行的老婆在农村半辈子,好不容易来到大城市,来到老公身边,却象守活寡。老公收入高多了,可钱都花在二奶身上。唉……又转念一想:有啥法子呢,当今社会的诱惑力太大了。那些高官不也很多包二奶、嫖娼、赌博,甚至收受贿赂满足自己的私欲吗?瞿行只钟情陈晓玉一个,没其他不良嗜好,这已算很不错了,自控能力强的毕竟少数。他找到‘迟来的爱’,就算昙花一现,也是轰轰烈烈爱过一场,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正呆想着,却被瞿永贵推了一把:“阿婷,你在想什么?”她猛然惊醒,不好意思笑道:“啊,景色真是太美了!”6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长发披肩稍显瘦削的男青年熟练地在弹奏三角钢琴。身着洁白轻纱的年轻女提琴手在钢琴伴奏下优雅地拉起科隆贝司库的《新月》。琴声使整座建筑充满一种欧式情调。美妙的琴声向空间飘散,进入酒店的客人仿佛受其感染,步子迈得如轻歌曼舞般。不远处的一间雅房里,却传出了不太协调的声音,上官衡正与几个港商在这里宴请伊婷和荆鸿。自荆鸿和王娜帮他拿到贷款后,上官衡濒临窒息的公司又活了过来。这事让他终于理解了杨远生对他说过的话:掌握一个“财神”,作用简直不可估量!上官衡对伊婷的钟情,除了美丽和气质外,更重要的就是她还是个“财神”。于是,他特意邀请伊婷到香港“考察”,又叫上几个朋友为她接风洗尘。上官衡举起酒杯站起来,磁性的男中音非常悦耳:“伊行,您能应邀到香港考察,使我们感到十二万分的荣幸。我代表我们公司和在座的各位朋友,先敬您一杯,并祝您事业有成,青春长驻,永远美丽!”人们随即把酒杯高高举起。“谢谢!”伊婷神采奕奕,身上散发着的法国香水味直扑鼻子。她举起酒杯,与其他人逐一碰杯,然后一仰头喝干了。她微笑着亮了亮杯子,微翘的丹凤眼闪闪发亮。一抿嘴唇,酒涡微微闪动。人们更加兴奋了。杨远生向依婷举杯敬道:“伊行,我仅代表个人敬你一杯。谢谢您对我们运通公司的大力支持,使我们公司稳定发展。”伊婷的杯子还没放下,宏发公司马经理来到她旁边,喊道:“伊行,这第三杯应该由我来敬你。”酒过几巡,伊婷的脸色已有几分酡红。荆鸿见人们又要举杯向伊婷敬酒,赶紧从她的手里接过酒杯,笑道:“我来替伊行喝这杯吧!”说完一口喝了个底朝天。伊婷见状非常高兴:这孩子真是善解人意!万利公司李经理把加满酒的杯子递给伊婷:“伊行,您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台湾有句话:‘感情深,一口闷’。无论如何也得闷了这杯!”“伊行,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干了!”马经理也赶紧走到伊婷身边,接过李经理的酒杯,硬塞给伊婷,嘴里的酒气直喷她的脸。永辉贸易行的温总也不甘落后,笑嚷道:“‘闷’呀伊行,这个面子可得给马经理噢。”伊婷的手被马经理抓得生痛,但怎么也抽不出来。她不好意思强行抽回,怕扫了大家的兴。上官衡见状,伸手拿过马经理的酒杯:“来,我替伊行‘闷’了。”一仰头喝干了。伊婷那亮丽的眼神感激地看了上官衡一眼。马经理虽被上官衡“闷”了,又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喊道:“这次不算数。伊行,你一定要闷了这一杯。”杯里的酒一晃一晃,几乎洒在伊婷米黄色的大翻领西装上。伊婷知道姓马的逢喝必醉,怕他胡来,便倒退一步举起杯子:“好,闷了!”喝彩声中,她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已是满脸通红。“好啊,爽快,真爽快!”马经理也“闷”了一杯,然后一步三摇走回自己的座位。荆鸿赶紧把椅子拉好,让伊婷坐下,谁知她的屁股不小心坐偏了,差点摔到地毯上,被荆鸿一把扶住。她赶紧喝了小半碗鱼翅汤,好压一压酒气,然后覛着眼道:“上官总,咱们也该回去了。”上官衡用深深的眼神看着她:“不急,饭后我陪你们泡桑拿醒酒。对了,我明天先带你们去海洋公园玩玩,明晚再安排后天的活动,好吗?”“一切听从你的吩咐。”伊婷抿嘴一笑。随后站了起来,准备与人们握手道别,杨远生见状疾步来到她身边,把手递给她:“伊行,不好意思,明天我公司有很重要的事,行程就由上官代劳了。”说着,从黑条纹西装口袋掏出一个印有公司字号的信封递给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是什么意思?”伊婷不高兴了,生气的样子依然很好看。上官衡儒雅地拦住伊婷推却的手:“伊行,你这样就太见外了。这不过是杨生一点小小心意。与您给予我们的帮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你不收下就太不够意思了。”众人同声附和。伊婷推辞不下,便道:“好吧,这次就算了,不过有一个条件:下不为例!”“好,下不为例!”杨远生连声笑答。马经理、温总、李经理见状,也趁势递上各自的信封。

    2014-07-06 15:43:46 作者:紫英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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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 中国女人【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1天空不挂一丝云彩。烈日把平整的沥青马路晒得直冒蒸气,总觉着前方有一洼洼水迹。有人说那是“海市蜃楼”现象。南珠区农村信用合作社门外排着长长的人龙,一直排出大马路。排队的绝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人。人们汗流浃背,想法使用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扇风,驱赶酷热的暑气。久违的现象吸引越来越多的路人,纷纷前去凑热闹。只见信用社门外贴了一张醒目的大红纸:好消息即日开始,在我社存款满3000元(定期)的储户,派发大米一袋(10公斤);存满10000元(定期)的储户,派发纯净花生油一罐(10公斤),派完为止。注:存款不得提前支取。果然,柜台里面堆放着小山似的袋装米和花生油。于是,存款的人络绎不绝。人龙越来越长,信用社不得不加派经警到门外指挥,里面的人也忙了个晕头转向。管明急步来到伊婷办公室,撩起衣襟擦去满头汗珠,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伊行。”“哦,是管科啊。进来吧。”正在伏案的伊婷抬起头看见管明头上渗着汗,便站起来从纸盒里抽出纸巾递给他,微笑问道:“有什么事吗?”匍一走进开着空调的室内,闻到满屋子法国香水的清香,管明浑身上下十分畅快。他眨巴着鱼泡眼朝伊婷哈了哈腰,接过纸巾擦了一把才开口,声音里充满讨好的味道:“有件事要向您汇报。南珠信用社搞存款派礼品,有米、有油,排队的可多了。我老婆也说去存个一两万,被我骂回去了。我说,不要贪小便宜,咱家就算有余钱也要存到我们支行。再说了,信用社不一定靠得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我觉着这事挺严重的,就赶来给您汇报了。”伊婷这两天一直忙着写经验材料,准备到省行作介绍,没有留意外界的事。她认真听着汇报,满意地看着管明,表扬道:“你做得很对!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搞不好会直接影响我们支行的储蓄存款。如果以后发现类似情况,希望随时向我们通报。”“我会的,我会的。”管明高兴地连声应道。第六感觉告诉他,从今往后,伊婷不再会为难他了。“还有,这事千万别张扬,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你继续关注该信用社的情况,随时向我报告。”伊婷的声音依然很温和。“您放心,我会照您的指示去办。伊行,我先回了。”伊婷又微笑着点点头,俟管明离开后,她解下肩上的缎子披肩,赶到瞿永贵办公室,问道:“瞿行,信用社存款派礼品的事,您知道吗?”“刚听说了。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找你和王帆商量应对办法。”瞿永贵对伊婷招招手,让她坐下,然后打电话通知王帆到他的办公室。“瞿行,信用社用这种手段拉储蓄存款,会使我们支行陷入被动的。”伊婷的眼中露出一种十分担心的神情。瞿永贵搓着手道:“是啊,下面几间储蓄所刚刚都来了电话,反映有不少人排队取款,看来都是转去信用社的,我们还真得想想办法。”伊婷抱怨道:“这些储户也真是的,那么些蝇头小利也不放过!”“这也难怪,钱存哪里都是存,有礼品送总比没有好。”王帆刚好进门听到她的话,笑着插嘴道。瞿永贵给两人递上茶,道:“是的,我们不能抱怨储户,这是银行间恶性竞争的结果。喊你们来的目的,是商量应对办法。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行的储蓄存款会急剧下降。”“要不我们也派礼品,比他们的还好,我们家大业大,看谁压得过谁。”王帆的语气明显有些意气用事。“阿婷,说说你的看法。”瞿永贵道。伊婷接口道:“王行的办法行不通。我们不能和信社比,他们资金运用灵活,买礼品能出账。我们却没办法开支,分行也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鹬蚌相争,鱼翁得利’,这是一种不良竞争。”看得出来她的话使瞿永贵很满意。他直视伊婷:“依你说怎么办?”伊婷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她知道瞿行长对她的话很重视,因此说出的话必须要有见地:“我还没想好。不过,目前为止,我行的存款流失毕竟有限,‘亡羊补牢’也不算晚。不如先加强对储户的服务工作,同时做好对外宣传。”她停顿了片刻,又道:“还有,让行里的职工做亲友工作,宣传‘小心存款被骗’,‘信用社不一定靠得住’之类。工作做到家,存款就会稳定下来……”瞿永贵欣赏地听着。王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反应快以及她想问题的过人之处。“好,马上召集所有中层干部开个紧急会议,会上再讨论具体办法。”瞿永贵随即做出了决定:“王帆,你是分管储蓄工作的,会议就由你主持。叫管明通知各部门十点钟准时开会。会后我们再讨论争取对公存款的措施,这项工作也不能掉以轻心。”“是。”王帆答应一声,急忙出去。伊婷正要离开,瞿永贵喊住了她,语重心长道:“阿婷,你不分管储蓄,却这么关心储蓄工作,还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工作态度很好。好好干吧,支行的工作以后就指望你了。我年纪大了,也该轻松轻松了。”伊婷明白话里的含义,满心的激动使得她脸色绯红,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瞿行什么话?您年富力强,还能干好多年。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会好好配合,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她最感激瞿永贵的是他能放手让自己工作,而且从不会疑心自己。瞿永贵很喜欢欣赏伊婷那张热情洋溢的脸,这种时候显得特别动人。他望着她道:“好好配合王帆搞好存款动员工作。存款上去了,你也有一份功劳,同时对信贷工作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明白的。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帮王行做好这项工作。”伊婷语气很坚决。她感觉到,从今天开始,瞿行长将会逐渐为她手中的权利加码。2电话铃急促响着。管明慢条斯理地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听筒里面传出伊婷命令似的声音:“管明,来一下!”他放下话筒,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伊婷的办公室。伊婷招呼管明到沙发上坐下,双手往后捋了一下短西裙的后摆,坐到他的身边,道:“瞿行的战友谢立新调到区外运公司当经理。瞿行已经与他通过电话,动员他把外运公司的存款户转来我行。我们打算这个星期四晚上宴请他们,你筹备一下,找个合适的地方,要高档次的。还要准备一些红包,每人3000元。一定要服务周到,务必把户头拉过来!”管明非常兴奋,连习惯性的眨巴眼睛动作也止住了:哈,连对外接待也让我这个人事科长负责,伊婷对自己的信任程度可想而知!于是把胸口拍得山响:“放心吧伊行,我一定办得让您满意。”“不是让我满意,是让谢经理满意!先搞个方案给我审查。”“好嘞。我办事您放心。我马上回去搞出来。”管明兴奋得竟对伊婷来了点幽默。伊婷笑着摆了摆手,管明便回科里去了。晚宴在湖东酒家举行。这里依山傍水亭台楼榭,厢房紧靠湖边,窗外湖景一目了然。打开镂花玻璃窗,一股清风徐徐扑面,顿感清爽之极。“呃……”谢立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喝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笑意。他走到瞿永贵身旁使劲拍一下他的肩膀,嚷道:“老瞿啊,今天喝得真他娘的痛快!看咱们啥时候还来这里喝它个一醉方休?下次我做东。”又回头对伊婷道:“伊行,到时你也要作陪噢?!”伊婷爽快答道:“一定,一定。”“只要你老兄一声令下,我舍命陪君子。”瞿永贵口齿也有点不太清爽了。谢立新与瞿永贵握握手,又紧握伊婷的手久久不放,直握得生痛:“放心吧伊行,在你们支行开户的事,我看问题不大。回去就和他们几个开会商量,到时候给你答复。”伊婷心想:目的已达到,便让他握着又何妨?随即笑眯眯道:“好,我们等待您的好消息。”谢立新的醉眼紧盯着伊婷绛红的脸和一跳一跳的酒涡。管明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便走到瞿永贵身边耳语了一下。瞿永贵大声笑着对谢立新道:“老谢,咱们酒足饭饱,到卡拉OK厅去消化消化。怎么样?”“哦?要得!”谢立新终于松开手,向他的下属一挥。伊婷满意地冲管明微微一笑。几个人大大咧咧走进卡拉OK歌舞厅,低矮的刻花玻璃屏风把大厅一角隔开几间半透明的厢房。俟谢经理一行就坐后,管明用手势向DJ打个招呼,大厅随即响起优美的《蓝色多瑙河》。谢立新走到伊婷面前,故作姿态道:“伊行,请你跳个舞吧?”说着弯腰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伊婷不无无奈地站起来,被他拉进舞池,又被紧搂着转起来。刚转了几圈,谢立新已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只好对伊婷道:“抱歉抱歉,我跳不了‘快三’,再转两圈肯定会趴下。”伊婷如释重负,笑着扶他回到位子上,转脸对荆鸿道:“阿鸿,来,我们跳一曲。”荆鸿应声而起。他俩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还带了几个不同的花式。音乐嘎然而止,他们以一个漂亮的后弯腰造型结束了这曲“华尔兹”。美丽的舞姿使场上所有的人不约而同鼓起了掌。这时,只见管明领着几个相貌姣好的女子进入大厅。她们清一色低胸半透明短至大腿的连衣裙,裸露着凝脂般的背和手臂,硕大的乳房在射灯下隐隐约约显现出整个轮廓。谢立新们见了,眼睛马上放亮。管明让她们分别坐到几位客人身边。在小姐们的邀请下,客人们站了起来,搂着她们胡乱扭动。谢立新有意无意踩一下伴舞女郎的脚,把她逗得“咯咯”直笑。一曲终了,他拉着小姐的手走回包厢,搂着她坐到大腿上,胖胖的圆脸紧压高高隆起的乳房,一只手抚摩裸露的大腿,呼吸骤然急促。方副经理跳完一曲,干脆不回包厢,坐到射灯照不到的角落,搂着小姐说起悄悄话。文副经理舞瘾非常大,由于舞跳得不咋样,单位活动较难请得动女性做舞伴。今晚是个绝好的机会,便搂着小姐一支曲子接一支曲子的跳。财务处长是个有名的“惧内”。他生怕老婆“侦察”到行踪,不敢放肆,除跳舞外,只敢拉着伴舞女郎的手聊天。没多久,BB机响了。一看,不好,是老婆的call!便立马告辞回去了。送走财务处长后,伴舞的小姐回头见荆鸿干坐着,眼睛一亮走过去,想和他搭讪。荆鸿礼貌地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小姐没办法,径直来到瞿永贵身边。瞿永贵正欣赏依婷和管明跳舞,抬眼看了小姐一眼。伴舞小姐对瞿永贵道:“陈行长,请你跳个舞,行吗?”瞿永贵一愣:“你认识我?”她对他妩媚地笑了笑,嘴角两边露出一对浅浅的笑涡:“我听他们喊你的。”瞿永贵见她梨涡浅笑的样子有点像伊婷,不禁释怀,随即站起来,和她走进舞池乱晃起来,边跳边问:“你叫啥名字?” “和你一样也姓陈,叫陈晓玉,咱们三百年前是一家子。”“我不姓陈,姓瞿,瞿秋白的瞿。”“耶,差不多唦。”“差不多,差不多。”瞿永贵哈哈大笑。“哟,听你的口音,说不定咱们是老乡唦。”她冒出一句四川话。“你是四川人?”瞿永贵有点激动。“是喽。”陈晓玉道:“我的老家在青城,你呢?”“我是成都的。”两人“他乡遇故知”,用家乡话聊了起来。陈晓玉有意无意用高挺的乳房轻擦瞿永贵的胸脯,涂满脂粉的脸靠向他的鼻子嘴巴,直把他撩得浑身发烫,不能自已。时针指向十二点,谢立新余兴未尽:“老瞿啊,今晚太痛快了。我说啊,”凑近他耳边:“那小妞真不错,挺会侍侯的。哈哈。”他使劲拍了瞿永贵肩膀一下,大笑起来。瞿永贵也会意地笑了。谢立新回头对伊婷道:“伊行放心,我跟他们谈过了,过两天我们就把户头转到你们行。”伊婷喜出望外,她做手势请谢立新前行,然后对管明挤了一下眼睛,两人相视一笑,管明随即把厚厚的一摞信封递给了伊婷……3下午一上班,荆鸿便把支行刚买不久的“别克”轿车开到洗车店,把车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然后开到省行,等伊婷开完会接她回支行。伊婷被评为省行先进工作者,正参加省行召开的表彰会。时钟指向五点正。伊婷提着一合包装精美的纪念品,轻快地走下省行办公大楼的石阶。只见她穿了件米白西装上衣,套在黑丝绒长袖内衣上,格外醒目。深灰色的褶子裙,半长的烫发一飘一飘,女人味十足。众目睽睽下,她满目生辉走向她的“专车”。荆鸿早已站在车旁候着,等伊婷走近,连忙打开车门,扶她坐进后排座位。“给,送给你!”伊婷把纪念品往正要启动车子的荆鸿大腿上一甩。“这……”荆鸿有点不好意思。“拿着吧,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伊婷脱去高跟鞋,穿着绣花长丝袜的双脚放到了绒布地毯上,吩咐道:“走吧。”便惬意地把身子靠上靠背。“回支行吗?”荆鸿问道。伊婷闭着眼睛答道:“不,去东方夜总会,上官总请我去放松放松。”荆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呀,又要见到她了!经过一段时间接触,王娜已深深喜欢上荆鸿,却不敢向他表示,便请上官衡帮忙试探。荆鸿也喜欢王娜,只是不喜欢她整天要陪人跳舞,所以拿不定主意。现在去夜总会,肯定会碰到王娜,荆鸿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滋味,不知该如何面对。荆鸿知道伊婷喜欢在车里小睡,便放慢了车速。表彰会上的热烈场面仍占据着伊婷的脑子……会上,省行刘行长表扬了伊婷以及东城支行。省行行长点名表扬支行行长,这是从未有过的殊荣,伊婷从而得到了与会行长们的称羡。不但如此,伊婷还被评为南州市的先进工作者,并受到市政府的表彰。会后,叶利华紧紧地握住伊婷的手,脸上笑开了花:“阿婷,祝贺你!好好干,赵行长也非常看好你。你还很年轻,前途无限量啊。”……伊婷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的精神状态,在车上久久不能入睡。她干脆睁开眼,浏览片刻街景,然后向全神贯注开车的荆鸿问道:“阿鸿,在银行干得开心吗?”他点了点头,有力地回答:“很开心!来到这里样样顺心,简直象进了天堂一般。”“好好干吧,过些日子就调你去搞业务。当司机嘛只是暂时性的,干长了没意思。”“谢谢婷姨!”她笑了,眼睛盯住他追问道:“你好像有件开心的事没告诉我。”“有吗?”荆鸿的话音里带着茫然:“关于什么的?”“关于女朋友。”荆鸿知道伊婷与上官衡关系比较密切,脸“唰”的红了,却假装糊涂:“什么女朋友?”伊婷“嘿嘿”地笑了起来:“坦白从宽。”荆鸿嗫嚅道:“你说的是王娜吗?我还没想好,八字还没一撇呢。”“八字没一撇,怎么脸这么红啊?”伊婷从司机座位上方的后视镜里望着荆鸿问道,仍带着取笑的口吻。见他紧张得要冒汗,遂大笑起来,道:“别紧张,我不会反对你们的。其实,王娜是个不错的姑娘。”“您真的这么认为?”荆鸿一下子睁大了本来就显大的眼睛。“嗯。”伊婷点点头:“没想好,意思就是你不喜欢她咯?”“喜欢。”荆鸿老实答道:“她不但人长的漂亮,还有学识,除了教会我跳舞外,还教了我不少其他方面的知识。只是,她的工作……”伊婷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有这么浓的封建意识。”随即宽慰荆鸿道:“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懂得自爱,这样我就放心了。”荆鸿的心“砰砰”乱跳,抬眼从后视镜里望着伊婷,不解地问:“婷姨,您不喜欢王娜?或者说,和我一样不喜欢她工作?”“别看我,小心开车!不要象看怪物似的望着我,我说过不反对你们。”荆鸿更加不解,却不敢再问,只是沉默地把着方向盘。由于心情起伏不定,车子竟有些晃荡起来。“上官总告诉我,王娜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可能与你有关。我说,你俩相处挺好的,可能是你对王娜的职业有些看法,所以还在犹豫。他没再吭声。”伊婷见荆鸿有些心绪不宁,忍不住把话明说了:“今天他打电话给我说:‘王娜不做舞厅的领班了,已升为大堂经理。这个女孩子比较规矩,请您放心,我也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还说,大家都说你与他样子长得很相像,想认你作他的干儿子。见他说得动情,我替你答应了。与其说他今天请我去放松,不如说让你们‘有情人成眷属’。他还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你这个干儿子。”说到这里,伊婷感叹道:“没想到上官总这么有人情味。这样的男人难得啊,这样的人肯定是可靠的。阿鸿,上官总这份情,你要好好珍惜。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人家。”荆鸿用力地点着头。听了这番话,他简直是浑身热血沸腾。去掉这个顾虑,王娜的形象马上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强忍快要蹦出来的心,把车子稳稳停在东方夜总会门口。接到保安的电话,上官衡带着王娜笑吟吟来到门口迎接。“贵客来了,无任欢迎,无任欢迎啊。哈哈!”上官衡急步走下铺着红地毯的梯级,热情握着伊婷的手,把她引进大堂。随即转身对王娜笑道:“王娜,荆鸿由你负责招呼了。” 荆鸿脸一红,放慢了脚步。他与王娜并肩走进大堂,眼睛里闪着光亮:“祝贺你高升!”王娜脸颊绯红,美丽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声音蜜糖般甜:“这还得谢谢伊行和你。要不是你们,我哪能当上大堂经理啊。”轻轻挽着荆鸿的手,随上官衡他们走进夜总会。4强冷空气南下,气温一下子降到了6、7度。强劲的北风把马路吹得干干净净,连黄叶子都躲到一边。然,人们仿佛忘却天气的寒冷,奔走相告:南珠区农村信用合作社代理区政府集资,年利率高达2分!信用社的门外又一次热闹起来,排队的除上了年纪的人,加入不少中年人,甚至年轻人。经警又忙着维持秩序。北风一阵紧似一阵。人们捂住耳朵搓着双手,不时抱怨这鬼天气,只好一边闲扯一边跺脚取暖。一个60多岁农村打扮的老头急匆匆来到人龙,忽瞅见老邻居在排队。他灵机一动,上前拍一下他的肩膀,打起了哈哈:“老鬼,都快骨头打鼓了,还跑来这里排队集资。”干干瘦瘦的邻居约70岁上下,把对襟棉衣往上扯了扯,嚷道:“这几万块是我的棺材本,放在家里又不能下崽。听说债券利息很高,好歹赚一些,以后走不动,找个人伺候也容易。”“真是算死草。不过我也是冲利息来的,20厘喔!我还问女儿借了几千块。”聊着聊着,邻居挪开一个身位,让老头排在前边。“阿伯,打尖啊,我们都排了好久了!”一个妇人见老头插队,嚷了起来。老头斜了妇人一眼,强词夺理道:“谁打尖了?我是和他一起的。这么紧张干嘛!”妇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声音的分贝陡然升高:“问问后面,你不是打尖是什么?没道理还声大夹恶。”说着竟尖声叫喊起来:“阿sir,有人打尖!”“我操……”那老头正要张口与妇人对骂,邻居扯他一把,对妇人道:“算了算了,都是存钱的,和气生财嘛。你到我们前面来吧。”听这么一说,其他想帮嘴的人都不吭声了,妇人也住了口。插队的老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管明顾不得欣赏这一幕。他受伊婷派遣,到有关部门调查集资情况。不知为啥,他不怕瞿永贵,唯独怕这个女人,但凡她交待的事,他会百分百做好。到区府了解情况后,管明又赶到信用社。好像怕被熟人认出似的,管明裹起厚厚的太空衣,拉上拉链,让衣领遮住半张脸。他挤过人群,走到柜台前观望,又和经警聊了片刻,便赶回支行。管明的鼻头被吹得通红,头发散乱。他全然顾不得这些,随便擤一下鼻子,急忙到行长室向伊婷汇报。伊婷着实表扬了他一通,他兴奋得几乎热泪盈眶。伊婷随即来到瞿永贵的办公室。“瞿行,管明调查回来了。海通公司是区外贸公司成立的子公司,集资由区府出面担保。看来可以下决心投资了。”瞿永贵“唔”了一声:“把王帆和管明找来,我们开会研究一下。”会上,管明首先汇报了解到的情况:“区外贸局属下的海通公司要集资几个亿到海南投资房地产。区府出面担保,并授权南珠信用合作社负责集资债券……”等管明把调查情况详细汇报完后,瞿永贵扫视了伊婷和王帆一眼:“你们认为有没有投资价值?”伊婷道:“我觉得行。我们可以用支行公司的名义先投资一百万到海通公司,待收息后这笔钱就活了,可用作奖金、活动费、交际费,或打点上级领导。”王帆想了想,道:“既然有机会,何乐而不为?伊行说得对,对外打交道要用很多钱,而支行所有的钱都是专款专用,所以,支行应该有个小金库。至于风险嘛,区政府都出面担保了,我们还怕啥?”管明见瞿永贵看着他,便鸡啄米般点了几下头,道:“两位行长都说得很对,有了资金,支行就灵活多了。比如员工每月按级别发补贴,每一级double(翻倍)上,大家做起来积极性就高了。”瞿永贵见大家都一致赞同,便拍了板:“既然意见统一了,我看就这么办:阿婷负责贷100万到支行银信公司,然后联系投资事宜;王帆负责所有的资金调拨;管明负责搞补贴方案,到时带去行务会议讨论。等利息一回来,我们就着手分配补贴!”在场的人雀跃不已。5星光娱乐场卡拉OK大厅坐满了人,约四五十人光景。五颜六色的彩灯不停闪烁,彩光映照着人们兴奋的脸。东城支行的党员和申请入党积极分子们吃得脸红耳热后,齐集在这里。支部宣传委员陈燕走上台。她穿了套粉色的几乎拖地的长裙,紧身的裙腰把腰间两旁的赘肉挤成了一截一截。她拿起麦克风,用娇滴滴的声音报起了幕:“东城支行党支部,庆祝‘七一’卡拉OK晚会,现在开始!”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首先,有请支部书记瞿永贵同志讲话。”经过在东城支行的几年“滚打”,瞿永贵已富态了许多。今晚,他换了一套藏蓝色反领西装,里面是件浅色衬衣,脚穿一双黑色牛皮鞋。可能是体内酒精含量过高,他已失去往日的沉稳坚毅,脚步有点踉跄地走上小舞台,声音依旧浑厚响亮:“今天,我们在这里庆祝党的生日。首先,我们大家合唱一曲《没有共chan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预备——唱!”瞿永贵晃着脑袋指挥所有人唱了起来。一曲唱毕,掌声笑声此起彼伏。瞿永贵双手扬了扬,喊道:“静一静,静一静!同志们,在这里,我们也一起来祝贺伊婷行长被评为南州市劳动模范。现在,我代表支行全体员工向伊行表示热烈祝贺。”他把右手伸出,向坐在较远处的伊婷作了个握手动作。人们“哄”一声笑起来,掌声随即响起。伊婷笑着站起来,双手抱拳向瞿永贵拱了拱,喊道:“谢谢!”瞿永贵又扬了扬手,笑着向所有的人招呼道:“祝大家今晚玩得愉快。”说完还行了个鞠躬礼,脚步又踉跄了一下,惹得呼声四起。瞿永贵刚要退离小舞台,陈燕把他拦住了,拿过麦克风嗲声笑嚷:“请瞿行为我们唱首歌,大家鼓掌。”随即把麦克风塞进他的手中。瞿永贵也不谦让:“好啊。我为大家献上一首……”“《迟来的爱》!”人们齐喊。瞿永贵的脸上笑开了花:“小陈,音乐准备!”“哎!”又是嗲嗲的回应一声。瞿永贵走向舞台中央,却被拉线拌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自嘲地笑了笑,道:“今天很高兴,喝多了,大家不要见怪。”怪模怪样地又向大家鞠了个躬。又是热烈的掌声。音乐起处,瞿永贵随着过门唱了起来。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两颗心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才能够彼此完全明了你应该会明白我的爱虽然我从未向你坦白多年以来默默对你深切的关怀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不愿放弃你的爱这是我永久的期待不愿保留你的爱那是对她无言的伤害伤痛的心一片空白如何面对那迟来的爱……瞿永贵的嗓门很好,声音还充斥着感情,会场上一时安静下来。听着如泣如诉似的歌声,陈淑文冲伊婷轻声笑道:“伊行,你看瞿行唱得多投入啊,把对那个四川妹子的感情也唱出来了。咳,他也不怕大家有看法,这还是党员活动呐。”伊婷笑了笑,话语里充满了同情:“可以理解的。瞿行的老婆是乡下人,土不拉矶的,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家里又整天骂声不断。为了两个孩子,他不想离婚,只凑合着过。现在有个妹子小鸟依人般陪伴身旁,他当然非常在乎这‘迟来的爱’了。”说话间,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上官衡的音容笑貌,脸“唰”的一下红了,怕被陈淑文看见,连忙掉过脸去。陈淑文却没有在意伊婷的表情,她听了伊婷的话,捂住嘴巴笑了起来,道:“唉,瞿行整一个变了。刚来银行时那么有魄力,那么一丝不苟。才几年的时间哪,真是说变就变。原来的军人形象没了,听说军装军大衣军棉被也统统更换掉了,瞧他今晚的衣着打扮多超前。”“瞿行对我说,他都奔60的人了,神经不想绷太紧,也该轻松轻松了。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知怎的,伊婷这时总为瞿永贵打圆场。陈淑文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把支行的全部工作都放手给你,看来他很相信你。”伊婷笑笑,刚要答话,这时陈燕走过来,把无线话筒递给伊婷,嗲声嗲气道:“伊行,你也来一个吧。” 伊婷摇摇手,哈哈一笑:“我五音不全,你们自己玩吧,不要管我。”她干脆站起来,抚了抚有些发皱的咖啡色竖领衣裙,对陈淑文道:“走,咱们出去透透气,让他们玩得开心点。”伊婷和陈淑文走到厅外的咖啡卡座。两人要了柠檬茶,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窗外的夜色。门外响起咯咯的荡笑声。一个花格子衣服男人一手搂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走进来,一口闽南口音,看样子是台湾人。两个女孩“老板”、“老板”的嗲声喊着,十分肉麻。伊婷和陈淑文对视一眼,笑了笑。忽然,隔壁座上传来争执声,声音越来越大。橘黄色的灯光下,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又老又瘦,头发几乎脱光了,讲着蹩脚的普通话。女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湖南口音,嘴上叼着细细的香烟。男的气呼呼嚷道:“我给你买房买小车,给你钱用,你却趁我不在偷男人!” “哪儿有?你别冤枉我!”女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男的几乎跳起来:“还好意思说冤枉。说!那条男装内裤是谁的?”“谁的,我的!”她边嚷边想道:哼,反正“死”无对证。随即转移话题:“你说得那么好听,给我钱花!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啊?根本就不够我用。再这样下去,我就把房子卖掉!”“你敢!一个月5000元还不够用?你到外面打工能赚这么多钱吗?”女的撇了撇嘴,回道:“那是另一回事。你给的是青春损失费,又不是工资。再说要吃饭、买烟、买衣服,还要做facial(美容),这点钱够用吗?”“算了算了,我不和你吵了,这次就放你一马,以后每月再给你加1000,行吧?”见那女的眼波一闪,男的接着道:“但有一个条件,要是再发现你勾引男人,我马上收回房子小车,咱们一拍两散,反正象你这样的女人多的是!”女的听男的这么一说,马上站起来,走过去坐到他大腿上,撒娇地摇晃道:“你别冤枉我,我没有嘛。可你整天不回来,我独守空房很闷的呀。”男的被女的这么一折腾,马上软了下来:“darling,我也明白你的难处。可我要是总往这边跑,老婆会疑心的。要知道,香港那边的生意靠她打点。”女的嗲声嗲气道:“我不管,人家想你嘛。你不回来我就去香港找你!”男的拧一下她的大腿:“要死啊!被我老婆发现,咱俩都得完蛋,你也没钱用了。”女的搂着他亲了一下,“咯咯”笑道:“骗你的。走,进去跳个Disco……”拉着男的进舞厅了。望着他们的背影,陈淑文鄙夷地说了句:“唉,真是世风日下,简直不知廉耻。”伊婷笑道:“你连这些都看不惯?这种情况社会上多如牛毛,瞿行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女的贪钱,男的爱色,这叫各取所需。不是有句话吗:男人有钱会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陈淑文又想起瞿永贵的事,问道:“伊行,听说瞿行的四川妹子就是上次在舞厅认识的那个?”“是啊。那个四川妹子一抓住他就不肯放手了。今天约他跳舞,明天卡拉OK,不然瞿行怎会唱那么多流行歌?咳,现在的女孩啊,真的是不顾一切。” 陈淑文揶谕道:“那四川妹子觉得自己抓住宝了。银行行长噢,不简单!银行所有的钱都是他的。对了,分行知道瞿行‘包二奶’吗?”“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是早晚的事。不过,”伊婷正色道:“就让瞿行快快活活过上几年吧。记住,要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你对瞿行真好。”陈淑文很感慨。“做人要爱憎分明,他对我有恩,我也不能忘本。对吧?”见陈淑文赞同地点头,伊婷接着道:“其实,瞿行是个老实人,除了‘包二奶’,其他的也不敢过分。你想啊,他是支行行长,为儿子女儿搞个一官半职有啥难的?他就不敢。分行领导的孩子当官的当官,出国的出国。赵行的儿子女儿、杨行的儿子都出去了,叶行的女儿也准备出去。那些分行领导分了200平方的大房子还要买别墅。他们一千几百万薪家根本不是个事。所以,瞿行的事根本就不算个事。”陈淑文道:“我知道瞿行是个好人,但象他这种事我可接受不了。我要是瞿行的老婆,早和他离了。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伊婷感触道:“瞿行的老婆没经济来源,生活开销全靠他,离了婚她怎么过?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混下去每个月还能拿到家用。唉,女人啊,就是命苦。好了,咱们回里面吧。”

    2014-07-06 15:42:03 作者:紫英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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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飘 中国女人【第十章】

    第十章1直径超一米的水晶吊灯把约50平方米的酒楼套间映衬得金碧辉煌。花梨木玻璃餐柜上,一台29寸电视机播放着港台言情片,柜里的电唱机、唱碟、功放机,也是市面上最时兴的。靠里是一张硕大的花梨木转盘餐桌。镶金的瓷碟盛着雕花的瓷碗,使人见了忍不住要把玩。大餐桌对开约20平方米的地方铺了一张花地毯,四面靠墙的花梨木花几摆放着昂贵的干花。套间里十分热闹,人们互相客气让座,推让了好一番。一番客套后,副行长王帆指着黑不溜秋的瓦锅,热情地向贵客们介绍:“这是用猫头鹰和几种药材一起炖的老火汤,最能去风补身,是林总特意推荐的。”服务员用清亮的嗓音报上一道道菜名。龙虾刺身象拔蚌刺身秘制巨鲍清蒸水鱼红焖山猪肉碗仔翅瑶柱瓜脯精制小炒王……“小姐,把酒满上!”伊婷吆喝着服务员。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绛红衣裙,还略施点脂粉,在水晶灯光下分外鲜亮。部长连忙指挥服务员把一千多元一瓶的“人头马”倒进高脚杯。“今天张区长、王区长等领导大驾光临,我们感到非常荣幸。由于瞿行长出差不能前来,我只好当他的全权代表。”伊婷拿起杯子站起来:“在我们区领导的大力指导支持下,我们支行的各项工作发展很快,取得很大成绩。现在,我代表银行向各位区领导表示衷心感谢!王行,咱们来敬领导们一杯!”作陪的王帆等人站了起来,与区长们一一碰杯。服务员连忙上前给空杯子倒上酒。张区长举起酒杯,笑道:“市政府关于你们支行大力支持外资企业的内部通报我们都看了,真不简单。这也是我们区里的光荣。区属企业有了你们的资金支持,相信很快会创出新局面。为此,我也代表区政府向贵行表示衷心感谢!”又是清脆的玻璃接触声。“来来来,起筷!”伊婷站了起来,亲自用公筷把一个使人垂涎欲滴的金黄大鲍鱼夹进张区长碗里,殷勤道:“张区长请!”王帆见状,连忙站起来,把一块一块龙虾、象拔蚌夹到其他客人的碗里,随后又劝起酒来。趁着酒兴,伊婷向张区长道:“我们支行有件事想请区长大人帮忙,相信您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只要靓行长您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们肯定做到,不能做到的我们也想办法做到,哈哈!”张区长这时已不胜酒力,满脸酡红。“张区长这么看得起,太感谢了!”伊婷对他嫣然一笑:“我们支行和区政府的关系一直很好,可不知为啥你们区府的基本存款帐户开到了其他银行。既然区府要我们大力支持区属企业,那么希望张区长出面让属下把基本户开到我行。至于其他银行的户头,完全可以不撤消。”张区长一听其他银行的户头可以不撤消,便立即爽快地回答:“没问题,我回去就跟他们说。不过有一个条件。”他伸出食指:“区里重点保护的三资企业,比如东方实业、懋华公司,你们可得管到底。区里准备下个月召开大会,表彰为繁荣我区经济建设作出贡献的外资企业和纳税大户,届时邀请各商业银行的行长出席。你们可以和知名度较高的外企老板沟通,了解他们的情况。”“一言为定!”伊婷站起来,与张区长使劲一碰杯,两人笑着仰头干了。随着酒兴的升温,人们脸上那客气和优雅的面纱开始剥去,气氛也不断升温,声音分贝也开始增高。服务员打开了第三瓶“人头马”。“伊行,区里很多部门对你十分赞赏,说你不但人靓,而且特别能玩。”王副区长睨着喝得发红的双眼,一语双关笑道。“瞧王区说的,我怎么就‘特别能玩’?”伊婷使劲拍了下王副区长的肩膀,所有人跟着笑起来。“王区,你想怎么玩?”王帆笑着鼓噪。“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副区长也拍了王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我看咱们应该轻松点。要不这样,把酒杯放在玻璃转盘上,转到谁前面谁喝。”人们鼓掌大噪。王副区长把酒杯放在转盘的边上,使劲一转,酒杯停在了王帆面前,王副区长大笑道:“王行,你的!哈哈!”服务员笑着往王帆的杯里加酒。“愿赌服输。”王帆笑道,一仰头喝了。转盘又转了起来。“哈哈,王区,你的,该你了。”喝得满脸通红的王帆手舞足蹈。王副区长猛站起来,脱去深蓝色西装,用力把粉蓝色领带一扯,道:“好,我喝。不过我有个附带条件,要和靓行长一起喝。”伊婷笑着猛摆手。浑黄的灯光照射着她绛红的脸。微微上翘的大眼睛,半隐半现的酒涡显现年轻时的模样。宽摆套裙突现了丰满的身段,衣服上的法国香水味飘散四处。已经半醉的王副区长内心热血沸腾。他左手拉着伊婷的手腕,右手拿过酒杯塞进她手里,满嘴酒气直往外冒:“来,咱俩喝个‘交杯酒’!”“噢!”包括服务员在内,所有笑眼一起射向伊婷,使劲鼓起掌来。“伊行,这交杯酒你非喝不可!”张区长也忘形大喊道。“好,喝就喝!”伊婷举起酒杯道:“为了张区长对我们支行的承诺,为了今后的相互支持,咱舍命陪君子!”便与王副区长交着手把满满一杯酒喝干了。人们拍手大笑,也相互碰杯表示庆贺。王副区长拿起一包云烟,抽出一根塞到嘴边点燃,又抽出一根递给伊婷。“来,女强人同志,请抽支烟!”伊婷确实喝多了,她已没有了矜持,笑着接过香烟塞到嘴边:“王区,给我点上!”王副区长把打着的火机递过去,被伊婷“扑”一下吹灭了,仰头哈哈大笑。他又打着火机,又一次被她吹灭,如是几次。王副区长嘿嘿地笑着,把打着的火机往伊婷的眼前一伸,她吓了一跳,“噢”一声往后一仰,屁股滑到地上,裙子撩起来,露出洁白的大腿,却笑得顾不得仪态,好不容易被王帆扶着歪歪扭扭站起来。王副区长把嘴上叼着已经点燃的香烟抽出,顺手塞进伊婷嘴里。在场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张区长也大笑不已,拿起酒杯硬往两人手上塞,嚷着再喝一杯交杯酒……晚宴终于结束。领导们揣着装了“纪念品”的信封,摇晃着上了小轿车,由着司机拉回家去。2伊婷一连几天早出晚归,回到家时,邵援朝父子早睡下了。这天晚上,伊婷蹑手蹑脚走进房间,见丈夫还没睡,靠在床边看书。她忽地觉得内疚起来,不过仅是一闪念,几乎把对“政治学徒“的怨愤转嫁给了邵援朝:呀,要不是你横插一杠子,我可能不会和阿力分隔天南海北!“回来啦,我的大行长。”邵援朝笑问:“都几点了,哪有天天工作到这么晚的?”伊婷脸一红:“是啊,又是应酬。”“脸这么红,又喝酒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搞坏身体的。”伊婷的心一下子砰砰作响,做贼心虚“嗯”了一声,洗澡去了。等她洗完澡,他放下手中的书,关灯躺下,便要把她搂进怀里。她打一下他的手:“烦死了,能不能老实一点?我累极了。”遂翻身朝里把背对着他,把睡衣裹得死死的。他一碰她,她就不耐烦地把他推开,问她也不搭腔。邵援朝不知她抽了哪条筋,怔怔地望着她的后脑勺:阿婷究竟怎么啦?不会是银行又出事了吧?不行,我明天到银行找瞿行问一问。邵援朝从不因私事随意到别人的单位上去,包括自己老婆的单位。几个月前,邵援朝受瞿永贵之邀,曾去过东城支行一次,才认真地打量过支行的方位布局。天刚亮,邵援朝还没起床,伊婷又匆匆出门了。邵援朝见状,打了个电话到单位告假,早饭后便乘车去东城支行。行长室里静悄悄的,办公室的人说瞿行长到分行开会去了。他干脆去找伊婷。过道上遇到秘书小程,笑眯眯喊了他一声:“邵参谋。”“早上好!请问伊婷在吗?”邵援朝礼貌地问道。“伊行出去了。”“哦,去哪儿了?”他追问道。小程笑笑:“她没说。”小程虽然年轻,但口风慎密,为人处事深得伊婷的欣赏。邵援朝急于了解情况,想了片刻,心道:干脆,我到阿婷的办公室等她回来。便对小程道:“那么,我等等她吧。”“请跟我来。”小程把邵援朝领进依婷的办公室,先打开空调机,再泡了杯人参铁观音给他,说声“抱歉”便离开了。邵援朝环视了一下环境:屋里的摆设比上次有了很大变化,格局很精致。楠木博古架上摆着“进贡”的国内外精品,景泰蓝、仿古瓷器、玉雕、象牙雕等价格不菲的饰品不一而足。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禁为她担心。他的视线蓦地被一个雕工粗糙的珊瑚雕吸引住了,在琳琅满目的精致饰品中,它显得特别碍眼。看得出珊瑚雕被拆封不久,“海南留念”几个漆金描字十分鲜亮,这分明是海南岛带来的!邵援朝的心一阵紧似一阵:怪不得阿婷这段时间的表现那么反常,原来是他来了!已到这个年龄段,他不担心依婷会离他而去,只是她不该隐瞒了荆惟力的到来,这个隐瞒,意味着……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找来了。她这几天为何早出夜归,看来已不需要寻找答案。他愤怒地站起来,却觉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走出银行大门,他茫然四顾,最终决定“打的”回家。邵援朝脑中一片混乱,结婚这么多年,这种强烈的失落感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蓦然,无神的眼球瞄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是伊婷!她正和一个男人站在南州酒店门口,象在等候什么。那男人虽然土气,但魁梧的身材和端正的五官仍显现出其当年的英气。“停车!”邵援朝大喊一声,把司机吓了一跳,猛一踩刹车,两人往前猛扑一下。连咪表都没看,邵援朝把两张10元钞票往司机座上一扔,便跳下车冲过去,直冲到伊婷面前。伊婷一见,脸色大变,轻呼一声:“援朝,是你?!”她的穿戴比以往更显大方得体,衣裙散发的香水味直侵心脾,只是眼睛微红,象是哭过一般。邵援朝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比他高小半个头的男人面前,平静地问道:“你是荆惟力?”“嗯。你是……”荆惟力犹疑地望着邵援朝。“我是伊婷的老公!”邵援朝大声吼道。荆惟力一愣,不知所措。邵援朝眼睛直冒火,伸手往腰间一摸,只摸到一串钥匙,便回手挥拳向对方脸上猛地一击。荆惟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爬起来站住了,嘴角慢慢渗出鲜血。自认识以来,伊婷从未见过邵援朝发脾气,吓得呆住了。见邵援朝又要挥拳冲过去,伊婷猛叫一声:“援朝!”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丈夫,又对呆立着的荆惟力喊道:“阿力,快走啊!”“那你?”荆惟力担心邵援朝会对她动粗,死活不肯离开。伊婷急了,一边搂紧挣扎着的邵援朝一边哭喊道:“快走!”两个已经回过神来的保安跑过来,一个帮手拉住邵援朝,另一个推着荆惟力:“走吧,走吧!”荆惟力猛一跺脚,提起行李上了依婷派来的车,含泪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伊婷浑身发软,呆望着远去的小车。邵援朝一把推开她,拦了辆“的士”走了。伊婷泥塑似的呆立原处。3几天了,邵援朝和伊婷两夫妻就象贴错的门神,互不理睬。伊婷几乎以办公室为家。白天机器人似的工作,晚上满脑都是荆惟力的泪眼,还有邵援朝喷火的眼神。她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吃过饭睡过觉没有。这天傍晚,伊婷忽然接到儿子的电话,只听得他在电话里大喊道:“妈妈快回来啊,爸爸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呕吐了一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她一阵惊恐,又怕吓着儿子,强作镇静道:“好儿子别急,好好看着爸爸,妈妈马上回来。”她扔下手中的资料,把办公室的门一甩,急忙开着小车赶回家。满屋子都是酒气,臭气熏天,邵援朝躺在沙发旁的地上酩酊大醉。邵明明边哭边打扫地上的脏物,一见妈妈进屋,猛扑过去抱着她:“妈妈,爸爸究竟怎么啦?他不会出事吧?妈妈,我怕!”伊婷的泪水“哗”的淌了下来,劝慰邵明明道:“儿子别怕,没事的,爸爸可能是太累了。来,帮妈妈搭把手。”伊婷和儿子把邵援朝抬上沙发,手忙脚乱脱去邵援朝熏臭的衣服,用热毛巾把他浑身上下擦了一遍,灌他喝了点醋解酒,然后把他抬进房间的床上。伊婷又手忙脚乱的做了饭,然后哄着邵明明吃了一碗,自己也勉强吃了点。好不容易等儿子做完作业上床睡觉,她才收拾好屋子,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房间。半夜,邵援朝醒来,觉得浑身发烫,口渴极了。转脸看见伊婷和衣伏在床沿,脸朝自己,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睫毛留着泪痕。他想起来喝水,一阵剧烈的头痛使他几乎跌倒。伊婷被惊醒,一把扶住他,问他要什么。“水。”嘴唇蠕动了一下。她急忙倒了盅水喂他喝,再扶他躺下。直到他睡着,知道没事了,她才胡乱洗了洗,躺到他身边睡下。第二天,两人都没上班。伊婷给了上学的儿子10块钱,让他自己到小店吃早餐,然后为丈夫煮了锅瘦肉熬稀饭。邵援朝酒醒后精神好多了,但一直不吭气,默默地坐,默默地躺,默默地吃。伊婷既内疚又心疼:援朝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宁可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责难作为妻子的她。她宁愿他狠狠地骂自己一通,甚至打自己一顿,也不愿见他这个样子。她深切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觉得自己应该补救。白天在无声无息中过去。晚上,待儿子睡下后,伊婷锁上房间的门。她偎依着丈夫,口中信誓旦旦:她和荆惟力是清白的,这几天只是陪他四处逛逛,毕竟两情相悦几年。他已经好多年没回南州,而且他以后也没啥机会回来了。既然做了他的妻子,她是不会变心的。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是一直很恩爱吗?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申辩着,直到他不再抗拒。她头一次自觉地把衣服脱去,在柔和的灯光下,抱着他亲吻起来。大腿不断轻揉他的下身,眼泪从长睫毛渗出,滴向他的眼睛和脸颊。他心软了,前几天发狠的思想有了回转:阿婷的话有一定道理,或许他们真的没做出格的事。不管怎么说,我是从他手中把她夺过来的,他不怨恨我已经很不错了。唉,算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就不再追究了。他终于缓了过来。伊婷洁白的身子和少有的媚态,使他的思维慢慢模糊起来。他一翻身,把多天的渴望一下子发泄出来,直揉得她瘫软在床。好久没享受过的那种高潮持续了好一段时间。4霓红灯忽闪忽闪地照射着“东方夜总会”的金字招牌,大门四周被彩灯包围,显得一片金碧辉煌。门外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保安和身穿露大腿开衩长旗袍的咨客,还有涂着黑嘴唇的学生妹和花枝招展的伴舞女郎。大堂座钟的时针正指向晚间八点,一辆小轿车停在大门口。身着制服的侍应生彬彬有礼上前打开车门,脸上现出职业性的微笑,微躬着身子用手掌挡着车门上方,让客人下车。伊婷等人缓缓下车,咨客把一干人领到一间豪华小包厢。“伊行,失礼失礼,刚才公司有点急事,我提前离开酒楼,给你赔礼道歉了。”东方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上官衡双手紧握依婷的手,眼神满是热情。望着酷似荆惟力的上官衡,伊婷的眼睛亮亮的,有点忘情道:“上官先生客气了。我还没谢你的‘天九翅’呢,味道真的与众不同。”“那是我特意从新加坡带回来,让酒楼曾老板加工炮制的,熬了几个小时呐。”上官衡边说边让座:“伊行,这边坐。Lily!”上官衡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姐招了招手:“拿我在美国买的花旗参泡壶参茶给依行解酒。等等!”随后喊住正要转身的小姐:“把那盘泰国榴莲拿过来,伊行喜欢吃。”伊婷诧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榴莲?”“这还用说。瞧你红润的脸就表明喜欢吃榴莲,谁不知道榴莲是养颜之宝。虽然夜总会禁止异味食物,但你是我们的尊贵客人,可以例外。”上官衡边侃侃而谈,边接手Lily递过的盘子,亲自把榴莲切成一片片,放进精致的玻璃小碟,然后捧起碟子递给伊婷。她用叉子叉起一片榴莲,放近鼻子跟前使劲闻了闻,再送进嘴里。“味道好极了!上官先生,你真是个食家啊!”伊婷赞不绝口。上官衡笑答:“榴莲是果中之王,依行才是食家呢,又懂得保养。”转身道:“你们瞧,伊行是不是天生丽质啊?连皮肤都保养得那么白皙红润。” “嘿,伊行何止是天生丽质,身材也好型呀!”大堂经理凑趣道。“就是嘛,多一斤嫌胖,少一斤嫌轻噢,哈哈!”“要不怎么称靓行长呢?”周围的人也跟着打起哈哈。“这么漂亮的身材不跳舞可就浪费了。”上官衡大笑着站起来,大拇指和中指一碰,向DJ打了个响亮的手哨。他绅士般把左手靠到身后,伸出右手,微微一鞠躬:“伊行,能赏脸吗?” 伊婷晚宴时被上官衡怂恿干了几杯烈酒,已然兴奋,脸上红扑扑的,嘴里还散发出酒气。她灿笑着把手递了过去。“哟,伊行的手真柔软,象婴儿般柔嫩。”上官衡用掌心轻轻抚摩一下伊婷的手,赞美道。人们又不失时机恭维:“嗨呀,那叫福气!”“要不咋不见其他人当行长?”……随着优美的音乐节拍,上官衡搂着伊婷转起来,边转边道:“伊行,不是恭维,你真的保养得非常好,既年轻又漂亮,还有一种成熟美。”呼出的气息轻拂耳际,伊婷觉得痒痒的舒服极了,微带醉意的丹凤眼闪闪发亮。她按住满心欢喜嗔了他一眼:“瞧你,嘴巴象抹了蜜糖似的,怪不得那些女孩子总爱围着你转。”上官衡微微一笑:“我和她们只是逢场作戏。我这个人很传统,不是心仪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和她交心的。那些女孩子太年轻了,少不更事。”他望着她微醉发红的俏脸,眼里闪烁着光芒。伊婷的心猛跳几下,脸色更红润了。她嘴巴一抿,小酒涡又闪动起来,上官衡不禁紧搂住她。这时,上官衡的跟班辉仔走进舞厅,向老板做了个手势。舞曲一停,上官衡便把伊婷送回座位,微笑道:“对不起伊行,失陪一下。”辉仔见他出来,急急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杨生找你,好像有急事。”上官衡脸色突变。在杨远生的怂恿下,上官衡“投资”了500万给表哥做小轿车“生意”。由于他自己总忙于发展子公司,所有的一切都交由表哥负责。因为自己说过,自己出钱,表哥出力,表哥也拍了胸脯保证双赢。可是,上官衡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现在听表哥说有急事,他马上有种不祥之兆,便疾步走回办公室。看到表哥死灰般的脸,上官衡更觉得情况不妙,他把步履踉跄的表哥让进小会议室,顺手把门反锁,问道:“表哥,出什么事了?”杨远生伸出手:“先给我来杯水。”上官衡从水机调了一杯温水递给他,用焦急的眼神催促他回答。半晌,才听到杨远生缓慢道:“完了!所有的货都被缉私队没收,血本无归。”上官衡的头“轰”的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连忙用手扶住沙发,才没有摔倒。他着急地问:“你不是说军车运货万无一失吗?”“是啊。可能是我们内部出了‘二五仔’,货一卸到码头,缉私队就出现了。现在是哑巴吃黄连,郑处长他们的运费还得支付。”“你不是一直说生意营运得很好吗?”上官衡又问,声音里带着责怪。“是啊,就因为是用部队的汽车运货,开始挺不错,回收率很高。后来我们被公安局缉私队盯上了,有一次竟被追到警备司令部才脱了险。事后本想先降降温,几个月后再玩盘大的便‘金盆洗手’,谁知搭上了所有的本金。”杨远生说完,不禁低下了脑袋。“我的公司正急等资金周转呐,怎么办?”上官衡的脸色越发难看。杨远生抱着头坐在椅子上,少顷方道:“我看,我们只能想法向银行贷款,反正现在的政策也不限定贷款银行。对了,你去找那个女行长,你们很谈得来,我觉得她对你印象挺好的。能贷多少款算多少,再找不到钱的话,咱们就死定了。”“可我拿什么做贷款抵押呢?”“你的夜总会后面不是有块空地吗?”“那是准备扩大夜总会用的。你想怎么样?”杨远生狡黠地眨着眼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筹够资金去扩大你的夜总会?再说了,你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你暂时没办法筹钱,干脆用最快的速度先把那块地建个简易的临时仓库,这样你就有了实物了。银行要的是实物抵押,却不太在意实物的实质内容。我们就以这个仓库作为实物申请贷款,只要你把它的用处说得天花乱坠,信贷员就可以交差,贷款就有希望了。”“你敢肯定?”“这是经验之谈。与他们接触多了,什么话套不出来?”上官衡想了想,道:“也只能这样了。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找个机会向伊婷提出贷款。不过表哥,要是能解救这个难关,我们就真的要‘金盆洗手’了。”杨远生急道:“等过了这关,我听你的!”便急急回去了。5荆鸿靠在柔软的皮椅上,目不暇接。头一遭来这种地方,他觉得很新鲜,也很不习惯,便躲在不显眼的地方。豪华的舞厅播放着软绵绵的舞曲,射灯放出忽明忽暗的彩光。穿着低胸低背紧身纱裙的伴舞女郎在舞池中扭动,露在超短裙外的大腿不断摇晃,涂着红指甲的手有意无意把超短裙往上撩,不时把媚眼抛向男宾客,寻找“猎物”。几个喝得有点摇晃的男人走进舞厅,坐到椅子上,色迷迷地盯着裸露的扭动着的雪白的大腿,呼吸随即加快起来。女郎们见状,粘了上去,那些男人便一人搂一个晃了起来。玉腿有意无意触动对方下身,男人们越发呼吸加速,把她们搂得更紧了。荆鸿觉得这些女子真是可怜可悲,心里不由感叹道:她们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却干起这些行当,也不觉得丢人。除非能找到固定的工作,我才把小莲接出来,否则宁可让她待在山沟里。大城市的诱惑力确实太大了,女孩子容易上当受骗,到时把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一个涂着黑嘴唇蓝眼圈的女郎走过来,拉起荆鸿的手娇滴滴地摇着:“老板,跳个舞吧,瞧你多寂寞。”荆鸿脸红耳赤,连忙把她柔滑的手甩开,摇着手连声道:“不,不,我不会跳舞。”女郎见他腼腆的样子十分可爱,浑身都酥了,扭着腰枝凑过来:“不怕的,我来教你。”便坐到荆鸿身边,用裸露的臂膀碰他的身子。荆鸿急忙站起来,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我不跳,你走吧。”女郎干脆坐上他的大腿,搂着他的脖子嗲道:“不跳就不跳,你喜欢玩什么?想打波吗?”荆鸿满脸通红,把那女郎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推了她一把:“走开!再不走我喊人了!”“土包子!”女郎斜着嘴角哼了一下。这时一曲已毕,她见有人过来,连忙走开了。这时,上官衡带着伊婷在场上转得正欢。上官衡那绅士般的舞姿使伊婷十分欣赏,他们便从交谊舞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开了。慢三、中三、慢四,一曲接一曲,两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伊婷闪亮的眼睛流露出的那种热切,已然征服了上官衡,他的眼神柔和起来,完全没有了那种逢场作戏的表情和话语,也几乎忘却了杨远生交代的事情。直到欢快的恰恰舞曲响起,伊婷才满脸兴奋跟着上官衡回到幽暗的座位旁,一边用纸巾擦着额上渗出的汗珠一边对荆鸿道:“阿鸿,你真的要学会跳舞才行,不然以后怎么出去应酬呢?”上官衡双手猛然一拍:“呀,这可是我的不是了,怎么就把荆先生给忘了呢。”遂向远处招了招手,喊道:“王小姐,过来过来!”多彩的射灯照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穿一套蓝黑色紧身套装衣裙,带斜纹领结。姑娘冲伊婷笑笑:“伊行,好些日子没见您了,很忙吧?”“是啊。”伊婷笑答。上官衡对那姑娘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荆先生,银行数一数二的靓哥。这是王娜小姐。”荆鸿腼腆地站起来和王娜打招呼:“你好!”握手间,荆鸿打量了王娜一下:身高约1米68,体重约50公斤。笔挺的鼻子,粉白的脸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直摄魂魄。最迷人的是她那副魔鬼身材,可以说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呀,要是走在街上,回头率绝对百分之二百!见荆鸿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再看到他的腼腆样,王娜已对他有几分好感。“王小姐,有人说荆先生象我,是吗?”上官衡笑问。“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王娜笑着回道。上官衡哈哈大笑:“就凭这一点,教荆先生跳舞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怎么样?”“哟,老总的贵客我敢怠慢吗?”王娜说着,回身对荆鸿弯了弯腰:“荆先生,请。”荆鸿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我不会跳舞,真的。”上官衡过去一把将荆鸿拉起:“没关系,王小姐在大学里是舞蹈队的,舞姿非常好看,让她教你跳,保证一会儿就出师了。”他转脸对依婷笑道:“还是荆先生有面子,王小姐不是随便陪客人跳舞的。”荆鸿不再推托,亦步亦趋跟着王娜走向舞池。王娜拉着他的手,耐心地指点着:“这首曲子是‘慢四’。跟着我的步子走。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荆鸿生硬而小心地随着王娜移动脚步,生怕不小心踩了她的脚。由于紧张,额头上渗出丝丝汗水,握着王娜的手有些颤抖。王娜瞧出他的心思,冷艳的脸上现出微笑。一曲结束,荆鸿好象有了感觉。随着音乐节拍,他的舞步开始走好了。回到座位后,王娜由衷地赞赏道:“荆先生,你学得真快,再多跳两曲就可以带人了。”荆鸿擦着汗道:“哪儿呀,还不是你这师傅教得好。我呀,简直就象拉牛上树。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要谢谢王小姐。”“不客气,叫我王娜就行了。”“好。那你也喊我荆鸿吧,别荆先生了,我不习惯这样称呼。”王娜嫣然一笑,是那么的美,不带一点儿谄媚。多年以后,荆鸿仍忘不了她的这个笑靥。“荆先生进步很大噢,王小姐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舞林高手啊!”上官衡走过来,把一杯“人头马”递给伊婷,笑对荆鸿道。“王小姐是东北某学院的高才生,毕业后分配到一个什么部搞统计。”王娜走开后,上官衡向荆鸿介绍起她来:“后来辞职随研究生毕业的男友南下淘金。男朋友高不成低不就,总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便傍上一个中年富婆。王娜一气之下离开男友来到这里,当了卡拉ok厅的领班,是个冷艳美人。”“嗳,听说她的宗旨是卖笑不卖身。是吗?”伊婷笑问。“哈哈,说得好,卖笑不卖身,哈哈!”上官衡大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荆鸿听了,不由自主朝王娜去的方向望了几眼。“伊行,有空带荆先生来这里跟王小姐练习练习,这样他很快就能做你的‘partner’(舞伴)了。”上官衡拍着荆鸿的肩膀对伊婷道。“还真得谢谢上官先生,帮阿鸿请了个好教练。”“哪儿的话,咱们谁跟谁呀,说谢字就见外了。”说着,上官衡转身对荆鸿道:“荆先生,看啥时候办好了贷款,我请你们来玩个痛快,让王娜专程陪你跳。对了,到时也把郑处长叶行长他们请来,咱们一起玩玩。你说呢伊行?”“这样吧,过两天我们派信贷员到你这里进行贷款调查,然后支行开会讨论一下。”见上官衡搬出了叶利华和郑春和,伊婷便松了口。“好啊,就这样定了!依行,我等你的好消息。”上官衡没想到贷款的请求刚提出来就马上就有了眉目,他的眼里放出光芒,万般柔情地看着伊婷,直看得她心发跳。他拿起“人头马”与她轻轻一碰,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2014-07-06 15:40:35 作者:紫英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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