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几座小山,跨过几条小沟,我们来到了爷爷的爸爸(我们称之为“太公”)的墓地。 “——哇哈!这里站得高看得远,春光好哇!”哥哥大人在墓前发言道:“一年不见,墓前杂草丛生,墓围藤缠藤,草木情意也深相互紧挨连——难怪有的人会打着灯笼走夜路(做嫖客)不甘寂寞呢……” 哥哥大人出口成章,文光四耀,跟他这样的人过不去多只是要吃亏的,谁知道他现在讽刺说的是谁?爷爷做为此次扫墓的“最高统率”,哥哥地位(在我们心目中)虽不小,与之相比可谓大相径庭。奶奶多年前已故,爷爷这些年来“浪漫”事多,据说村里有个老寡妇跟他的关系很好……哥哥大人像个“特派记者”,对爷爷的“新闻”相当敏感,特别善于捕捉爷爷的“艳事”,他在这方面的“报道”是带专业性的。毋庸置疑,他刚才的那些话,是以其“特派记者”之身份对“新闻”人物不满的旁敲侧击。爷爷才不跟他计较呢。哥哥大人是什么?一个野马似的小孙子。一切准备就绪,爷爷自与其父“默话”去了;哥哥大人持着点燃的神香,那种气派,宛如统率千军万马的《三国演义》中的曹操,似乎他手一扬“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满山的草木就将化成魏国将士向蜀国阵地发起冲锋……事毕,爷爷为我们随口讲起了祖辈的故事,有心思听的很少。哥哥大人两眼总在四处搜寻,看看能不能再见兔子影,看看远方会不会再现红衣美人。我族弟们的目光早已盯住了那边扫墓的人们,我看见其中一个人的相貌很熟悉,很像我们班的同学陈小亮——对,就是他,我看清了。我向那边发出了几声嚎叫,那个同学很快注意到我,他也发出了同样的叫声。我们一人一声叫喊了几句,我心里觉得真快乐。“啪!”忽然一声响,我顿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哥哥厉害。”我忍不住嘴里说出话来,一只手摸着发火发辣的半边脸……. 我不止一次同别人一起到哥哥大人的学校里去玩。我们在他们学校垃圾堆里又翻又扒,寻找粉笔段、废圆珠笔呀什么的。捡到一截又一截的粉笔,我们就图墙画壁(但这不是粉笔的唯一用途,我们还会用捡来的粉笔在晒谷坪上“作画”、画“猫人公儿”、画游戏圈等),有时会用粉笔把所讨厌的同学的“大名”写在人家或学校里的墙壁上,其旁再加上“亥(该)死”、“王六(八)”之类连我们自己也不确切懂得其意的语词。我们在班上的黑板上也画、写歪歪斜斜的字写上去就觉得好玩,画上去的无名图案,也认为是自己的“杰作”,看到老师在教室外走动,上课铃将响,就赶紧拿起黑板擦,把它们擦掉不留一丝痕迹。我们捡到圆珠笔芯,拔掉那个金属头,弄干净塑料管里的残余油墨,再配制一根小竹竿,塞进管里,一个理想的“玩具”就制成了。我们从家里拿或“偷”(瞒着家人拿)来一两只生番薯,带到学校在班上拿着玩具射番薯玩。一点一点的番薯射出去,还有一点路程,射在人身上(不射中眼,若射中眼会使眼有点不适之感,不过无大碍)是绝对不会对人构成伤害的。番薯若射在人脸上,有时会沾住,这样就引起了行为人及别人的关注,常会惹来一阵哄堂般的大笑,笑他或我的花脸。我们玩这种“射番薯”的游戏玩得总是很开心,“战斗”(用这种“玩具”对射)在激烈之中乐趣是无穷的。哥哥大人在家里“没收”了我两个这样的玩具,令我很感到伤心。幸亏这种“玩具”之原料来得容易,再去中学的垃圾堆里翻扒一番,再“偷”(也可称之为“顺手牵羊”,我有几种方式可以“牵”到一只这样的“羊”,如吃饭时我端着碗躲到自己房间里去吃,佯装边吃饭边看书迟迟不把碗筷送出来,等他们吃完了,我再把少了一根筷子的碗筷端出去,到厨子里抽出一支未用的补上;或趁家里的人不在索性动作麻利地到厨子边的筷子篮里抽出一根就跑;等等。一支筷子折断后可以做两个这样的玩具杆)走一支家里的筷子,经过一番加工后新的玩具便制成了。我在家里不玩这种玩具,或背着哥哥大人射番薯,他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会有这种“无意义”的东西。哥哥大人在“没收”我的玩具后,见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亲手制作的玩具我是特别爱惜的),真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发慈悲,还当着我的面把玩具毁掉(哥哥大人力大,他轻轻一弄就把该玩具的重要“零件”——竹木竿折断了,他反手一甩,塑料管便飞上了屋顶)。没有扬手给我一巴掌,哥哥大人已经算是对我“高抬贵手”了,我是蛮识相的,他毁我玩具我保持着沉默。 哥哥大人所在的那个班级叫初三(1)班,星期二那天,我与两个同班同学在上午做课间操时溜出队,偷偷摸摸(我们得弯路绕过学校和操场以免让老师们发现,我们若躲到厕所里去避一下,然后行所欲为也可以)上了他们那所学校。我们做课间操时,哥哥大人的学校在上课,他们做课间操时,我们学校在上课。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这个情报,我们在教室外面东看西看,寻找三(1)班。我很快就找到哥哥大人的这个班了。我和其他两位同学在窗户外面动作灵巧地摸索着,像侦探似地将脸靠近窗户,脚尖顶地举目向教室里望,我看到: 哥哥大人教室里时没有老师,他正在与左邻右舍高谈阔论,嬉皮笑脸,还不时向女生送秋波……哥哥大人在班上的这些举动,成了我学习的榜样,我将其记在心里。“哥哥大人学习好,看来那是他搞好学习的动作、‘看家本领’,不外传的。”我那时是这么想的。两位同学跟我的样顶起足尖向教室里看,以为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没有看出什么蹊跷,一个同学干脆向我哥哥大人的教室里“喂!”了一声,以打破此行记录,留下“传奇”(这个同学的心事我懂,他这么做是一种“英雄”之举,我及另外一名同学都有可能会对他产生敬佩之情,因为他这么做是很“冒险”的)。 这同学叫声过后,从哥哥大人的教室里马上传出了一个又一个“冲击波”: “谁在外面?!” “给我们抓住就揍你!妈里个巴子!” “小家伙,别跑!” ……“冲击波”全部都是恐怖可怕的大人叫声,我们被“冲得”几乎跌倒,步伐错乱。我们定神犹惶中,顾不得多想一溜烟各自夺路而逃(我们此时已不会顾及他人,只求自己尽快逃离这个险恶横生的地方)。回到教室里,我们的心仍有余悸,那可怕的像原子弹爆炸发出的“冲击波”加魔鬼般的吼叫声仍在我们耳边回响。尤其是我,毕竟,哥哥大人对我的威慑力太大太强了。他没有发现我抓住我,是祖宗积了德。我们两位“无辜”的参与此次行动者,并未对那惹祸的同学产生埋怨,相反,我们一齐称赞他“有胆量”,“不简单”,他的一“喂!”就打破了“小人”的记录,创造了我们的“历史”、我们的“传奇”、我们的“惊险经历”。若我是两方游戏“战斗”队中一方的最高指挥官,我会马上破格提拔这名同学让他做队长,我自己则“辞职”。 哥哥升学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在最后的几天里,哥哥免去了余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劳动负担。哥哥大人穿着一双运动鞋,套着丝光袜,着装新颖,每天都可看见他满面春风地往来于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上。我们几个姐弟倒觉得光着脚下田地舒服,盛夏到了,赤脚踩在田地里或上学路上,还有凉快感觉呢。 “妈,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中考了,早饭要搞好一点,不要考试的时候觉得肚子饿……”那天晚上,哥哥大人把升学考试的“后勤保障”对母亲讲得很详细。 “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你用心考好成绩就是。”母亲对哥哥大人作了总的答复。次日天亮之前,母亲就把一只肥胖的鸭公宰翻了。哥哥大人刚起床洗脸、刷牙,餐桌上就已摆好了他的早饭:有鸭公心、鸭腿、油炸鸡蛋、瘦腊肉汤…… “那个鸭公心你吃下去,更有记性。”母亲对哥哥大人道。我们姐弟几个也算是有口福,由衷感谢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哥哥大人给我们带来节日般的快乐,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如此考试,我们皆不反对,还要向其投加强赞成票。 “弟兄们!上!不要客气!”哥哥大人像“东道主”似地请我们吃鸭肉,那模样相当热情。我们姐弟几个这回都把哥哥大人的“尊严”给忘了(两个姐姐过去对哥哥大人的“武功”有感而称哥哥为“阎牢王”,意思是说他像个可怕的地狱中的霸王),筷子该往哪放就往哪放,哥哥大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脾气也爽——“吃,吃,别讲斯文,弟兄们。”他一个劲地对我们这两个小人物(也暗示着我的两个姐姐)说道。母亲见此情景,笑开了怀:“晓智,你自己吃呗,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有好食的都不晓得食?” 哥哥大人吃着吃着停了下来,两眼木然,两只手放在裤带上动了动,这个古怪的动作一度谁也不知其玄机,斜眼一看:原来他是在松裤带。父亲不在家,哥哥吃饭兴起时,一般都有松裤带这个习惯,母亲劝之改一直无效。哥哥大人的这个富有“创意”的动作,有时会令二姐或三姐看了发笑。她们(哪个)一笑,哥哥大人的“鹰爪功”——巴掌就有了市场。两个姐姐都吃过哥哥大人的巴掌,他吃饭时松裤带,想笑也不敢笑了。为了防止发笑,两个姐姐在用餐时若发现哥哥大人放下碗筷,表情(眼神)木然地把两只手一同放到了桌下,她们会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开或干脆起座端着碗到房间里去吃。哥哥大人也真是够滑稽,吃罢这丰盛的“赶考早餐”,他站起身子伸了下懒腰,还打了个意味深长的饱嗝,此举无意之中诱发了二姐的一声笑。二姐发这声笑是很小声的,说明白点是,这声笑是在二姐最大限度地控制下“漏”出来的。哥哥大人眼利耳尖,二姐的这声小笑岂能逃过他的眼耳。哥哥大人一话不说就在二姐脸上“劈啪!”做了一声响——呜呼!二姐没了笑意,多了一份哭意。“晓智!你……“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故事,心中暗自叫道:“哥哥大人厉害,佩服。” 哥哥大人悠然自得地吹着口哨上学赶考去了。看他那个背影,令人想起了《水浒传》中在武大郎屋前转悠,最后勾搭上潘金莲的“大官人”西门庆。 哥哥大人中考后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们一家人从小到大都认为他考上了“重点高中”,哥哥大人的“大学生”风度也在我们家出场了。说实在的,我是第一个把哥哥看成是“大学生”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成了我的“模范”。看到他作业上“龙飞凤舞”的书法,我曾经还这样想过:“这是个标准的人才,这些字写得多么好!长大后若能写出哥哥大人这样的水平,那该多好啊!”哥哥大人作业本上的字都是用钢笔写的,我这个时期连铅笔字都还写得歪歪斜斜,羡慕他的书法才能情节可谅。 三姐不知为何在一天吃晚饭时轻咳声不断,哥哥大人觉得这是对他“大人”的一种侮辱,他不能容忍,连续几次对她做出了“警告”: “你再咳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哥哥大人对三姐道。 “嗯!”三姐忍不住又咳了一下。 “再咳!” “嗯!” “再咳!”哥哥大人似乎真的要发火了,他的口气提高到了一个最大的限度。他这话说完,三姐静了一下,似在竭力控制不咳。 过了会儿,“嗯!”三姐还是又咳了一声出来。两眼死死地盯着三姐的哥哥大人到此,怒不可遏,“啪!”“啪!”就在三姐脸上一左一右地扫了两巴掌。 三姐“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母亲今天去做客了,不在家,哥哥大人成了本家的“皇上皇”,谁也拿他没法子。我斜眼看了打三姐的哥哥大人一眼,二姐敢怒而不敢言,小弟只顾傻看。 “妈里个巴子!一点怕气都没有,能不挨打吗?”哥哥大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准哭!再哭就多扫两巴掌!”哥哥大人被三姐的哭声搅烦了,又对她吼了起来。 …… 母亲做客返回家后听了二姐的诉说,看到三姐脸上的手指印(该手印成“对称”形),对“少年公公”——哥哥大人发了前所未有的大火。 “等你爷佬回来,我一定要对他说,让他来教训你!”母亲三分进攻七分防御地对哥哥大人说道。“你越来越没谱尺(做人不留分寸)了!” “谁叫她那么看不顺眼!你不管,我可容忍不了!”哥哥大人似乎也火了,他的口气咄咄逼人。 “你管妹妹的手势也不要那么重啊!你的心怎么那么狠(硬)!”母亲说这话的语气满是感伤,就像要哭的样子,她似乎对女儿脸上的“手指印”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可爱的脸蛋上出现了成对称形的“手指印”,大凡有情感的路人见了也会对其产生可怜,更何况是其亲生母亲! “我的心狠?”哥哥大人狂叫道,“你跟人家生儿女比赛,生下这么多酒囊饭袋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比我要狠几十倍、几百倍、几千倍!”
哥哥读初二的时候,我老才读小学一年级。我们的学校离他那个班只有几十步之遥。一天下课后,哥哥大人忽然跟他的一个同学在我们教室的一个窗户外晃动了一下。“那一定是哥哥大人的身影,”我心里想,“这下可好了,班上那个‘高佬’(高个子地方语称谓)以后可能再也不敢欺负我了。”我用脚把课桌凳往旁边一踢,惊得同桌差点跌坐,离开座位向教室外跑去,“哥哥!哥哥!”我一边嘴里大声叫道。 “晓愚,原来你在这个班呀。”哥哥牵着他的同学的手要向那边榕树下走似的,听到我的声音,扭过头来看我,对我说道。“你姐姐(三姐)在哪个班?” “她在那边,”我用手向那几排围成方形的教室一指,说:“在三(2)班。” “哥哥,我们班上有个‘高佬’欺负我。”我上句话刚落,未待哥哥发话下句话即已出口。我这句话是带哭气又带撒娇气地对哥哥说的。 “哪个‘高佬’?”哥哥听我之言、见我之模样似乎被“感化”了,他的情绪出现了丝激动。“你带我去见见他,我给他一个‘脖儿拐’。妈里个巴子!” 我把哥哥带到那个“高佬”面前,用手向他一指,道:“就是他!” “喂!小小的萝卜头!你欺负我的小弟,是吗?”哥哥对着那个“高佬”圆瞪两眼叫道。“高佬”虽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一个,且身体强壮,跟我哥哥大人相比,却是如同小巫见到了大巫。他一见到被我从教室外带进来的这个“庞然大物”(哥哥大人这时已长得身高体壮)——我的哥哥是针对他而来的,我家大人话没说完他就赶紧撒腿跑了。看到“高佬”那副夹着尾巴逃跑的狼狈样,我心里崩提多高兴了。哥哥大人走了,“高佬”此后再也不敢在班上对我张牙舞爪了。哥哥大人临走前,用其手掌罩住我的头,轻轻晃了晃,似在对我说:“小弟,没事了,你那个所谓的‘高佬’我一句话就把他搞定了,拜拜!” 哥哥上初三的那年里,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中有两人已远离学校,正式荷起了家里的锄头,在母亲的带领下,走向我们自家的那几亩田地。哥哥是我们家的老二,其上为大姐,我是“五号”(“五号”是父亲首先叫起我来的。有一回父亲在餐桌上喷吐着满肚子的酒气,对母亲大发雷霆后又将其视线扫向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的身上。我据说是父亲所谓的他“最看不上眼”的一个,他的视线扫来扫去,还是“定”在了我的方面上:“‘五号’听令!”父亲的这句话听得我莫名其妙,我不无惶恐地举目向他一望,只见他两眼射出若“激光”状的光芒盯着我,才知他叫的就是我,“从今以后禁止你跟邻家的那个爱学雷锋做好事的男孩子玩,免得染上恶习,听见没有!?……”),下有一弟小我两岁。大姐五年级读完上学期就退学了,她没有读四年级,是从三年级“纵身一跳”而“跳”上五年级的。她学习成绩好,可我们家无完全生产能力人员多又经济不佳,父亲在其林场工作的工资微薄,既要维持全家生活,又要供到了学龄的孩子——我们几个上学,思想落后的父亲按照传统意识,再根据实情需要,就让大姐退学了。二姐读完小学四年级,也满载惆怅地完成了她的“学业”,在家务农。家里有两个妹妹可以调动,哥哥大人在读初三的时光,可以说是“公子式”的。那个时候正处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这个贫困落后的江南小山村,再贫困的人家一天也还是有一次煤碳要烧(据母亲讲,以前我们家要去几公里外的地方挑煤烧。这个地方要过水坐船,叫“江背”。承担挑煤重任的是母亲和大姐、二姐,哥哥大人无参与此活动的事迹可考,据说,她们得天亮之前挑着空担从家里出发赶去挑),这叫烧早煤,每天早晨起床后生火弄煤的活儿叫“加火”,这个活儿母亲不干就大姐,二姐轮“班”干。哥哥大人每天一大早起床后有向妹妹要热水洗脸的权力,有端着饭碗用筷子有节奏地敲起来问“早饭好了没有”的权力,妹妹乃至姐姐对哥哥大人“皇帝式”的口气、“公鸡”或“豹子”式的斗相,无一不臣服。母亲对青春发育身材快迅惊人增长的哥哥大人的任何管束、任何教导,皆告以失效:哥哥大人在其十一二岁时就用拳头打倒了比他自己大好几倍(岁数、级别)的、体弱年迈而“老不死”的奶奶,他一拳就令奶奶卧床不起直至寿终;哥哥大人能言善辩,母亲稍有不慎,反受其的“妙语”讽刺。比如,哥哥大人有时会对母亲如此“妙语”说:“你这样的人才不知羞呢,看见人家生一个你也就生一个——生儿女都去跟人家比赛,这样的事说起来多么可笑——丢脸啊!”“——不!你越生(生儿女)越美丽好看,越生越年轻,瞧,你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似乎又年轻了许多,简直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客似的!”听到哥哥大人这样的语言,再严肃的中老年女性也会情字大开,何况还是做母亲的!母亲有时想教训哥哥一下,可是当她听到他的那种“泼辣”的语词——虽然母亲是文盲,不识字,别人说话讲的意思她还是能马马虎虎理解得到的——“幽默”(母亲的表现形式为:脸上起波澜,紧闭口嘴,笑而不外露——或许这只是她“蒙骗”我们障眼法,她走入房间我们看不见她时,她在做不发声之笑也说不准。她只要再走出房间挂上另一副“严肃”或“冷酷”的面具,我们就看不出她曾被哥哥大人之“妙语”惹得禁不住发笑了)之中,火气也消了。于是乎,哥哥大人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母亲的“辖区”,成立了他自己掌管的“独立王国”,更在家中对我们姐弟几个发号施令:他有时快活得手舞足蹈,似在讥讽我们这几个他建立的“独立王国”中的无足轻重的“平民百姓”是何等的无能,父亲不在家,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皇帝”,就转移到我家、“投胎”到我家来了。 快活的境地,“皇帝”般的心情,令哥哥大人“事业”飞黄腾达——在学习上突飞猛进,带回家的“奖状”一张又一张。哥哥大人以其“大人”之相,“博识、时髦”之风,常给我们这些“虾兵虾将”做“家庭晚会”式的“义演”(我们无力支付他的“演出费”,他也不想我们给予“演出报酬”,他给我们表演,似乎是他的“义务”——他很欣赏我们看他表演后的脸上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羡慕、惊讶之色,这点不能忽略、隐瞒。对于有的人来说,看到别人对他露出羡慕与惊讶之色,或许就是他“为别人服务”的所最想得到的东西)。他的节目繁多,几乎教人无法一一例举。他要么教我们英语读“花生——剥了壳‘乞’”(“乞”与英语音标“t∫”发音相似,意为“吃”),要么叫我们看他如何“白纸变钱”(所谓“白纸变钱”是指哥哥大人在对我们一番装鬼弄神般的“大话”后,用其“巧妙”的手法,打开手帕包住的“白纸”——此“白纸”底下压着一张钞票——使其“变”成了钱。哥哥大人这个表演不过是“欺骗”我们姐弟这几个小孩的把戏),要么操着墟上卖老鼠药的那种人(当时卖老鼠药的“江湖商人”是很吃香的,据说他们很赚钱)的口音及模仿其动作给我们表演他“卖老鼠药”的这种“功夫”(表演“卖老鼠药”这一“功夫”,哥哥大人会预先准备一把哨子——江湖上卖老鼠药的据说都带有此物——表演伊始,哥哥大人得先吹几下哨子:“嘟、嘟、嘟!卖老鼠药、卖老鼠药!前门放了前门倒,后门放了后门逃,不倒不逃不要钱啊……”哥哥大人吹过哨子后,为表示他的表演“逼真”,他还会口里模仿哨子发声,继之开始“叫卖”、“叫唱”),要么玩其它的鬼把戏等等,等等。而最让我们这几个忠实的观众羡慕、惊诧、“叫绝”的要算他的“吃筷子”之“绝招”了。哥哥大人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孔雀东南飞……化做长流水”,一眨眼工夫,就把一小段筷子吃到他肚子里去了。 有一段时间,哥哥大人若看见我们姐弟手中有什么令其感兴趣的东西,会嘴里高声念道:“没收,没收!你的这个(包括我二姐、三姐手里的毽子,她们的毽子往往外形美观,内在价值也令我哥哥垂涎——毽子有铜钱,这铜钱对我哥哥大有用处,他可用其摆“八卦阵”,又可将其当作古董收藏)我没收了!”这些词句是哥哥大人将我们弟妹手中之物具为己有的“理由”,听起来是如此的枯燥无味,然而——我失去了自己的好玩的东西,不仅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被他的“没收、没收”一词所给吸引住了。我以为哥哥大人的这个“没收”一词是“大人式”的口诀,是“大人”的标志;我羡慕比我高一大截的大人们,“大人”的这个标志——出口“没收”闭口“没收”是不可或缺的——“没收”一词就这样在我心底生根发芽了。在班上,我对见识相当有限的同学大肆宣扬说我哥哥大人如何如何有本事:“我哥哥有‘没收’的功夫,别人手里的东西可以变成他自己的。”我话锋一转又对邻桌的一位同学说道:“你的那本小人书那么好看,当心保管好呵,若‘大人’看了,一定会‘没收’你的。” “没收?那个算什么功夫!我同样可以说声‘没收’而夺走别人的东西,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一位旁听的同学见我说话时一股傲气十足的模样,很不服气地在一边似是嘲笑我般地说道:“‘没收’是一句话,不是什么功夫,谁都可以说的!” 这个同学比我较能理解大人的话,我那时不懂什么叫“没收”,我刚读完小学一年级。同学为我解释了哥哥大人的“绝招”的实质,我还是不懂,心里仍然对有个会“没收”之“功”的大人哥哥而感到骄傲。哥哥大人的巴掌强劲有力,二姐、三姐的脸上曾几何时都出现过他的手指印。我怀疑哥哥大人练了所谓的“鹰爪功”,“不管他有什么‘功’,只要不打我就万事大吉。”我一度曾产生过这种可耻的想法。二姐有一次不知为何,被哥哥大人一掌打去,打出了牙齿血(这是在二姐脸上——嘴唇边留下了哥哥大人的“爪印”的基础上所有的一个现象,由之很容易让人“有感”:哥哥大人功夫确实非同小可)。为此,母亲忿恨不平,又奈何哥哥大人不得,他就要升学考试了,一家人多么希望他能够考上重点高中,再考上大学,她若敢对“大人”行所不轨,“大人”到时有理由将责任往她身上一推的(暂且假设到时“大人”哥哥落榜)。“等你爷佬(父亲俗称)转来,我把这事告诉他,让他来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鼻子翘翘动,如此逞强逞霸!)”母亲对哥哥大人道,这算是母亲对“大人”使出的不硬又不软的“厉害”一招。 “你的话对我来说就像耳边风,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哥哥大人应道。母亲刚刚说过的那句对我们极具威慑力的话看来又对哥哥大人“失效”了。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哥哥大人在我们这家里是什么?父亲不在,他就是本家的“天皇老子”,他“鹰爪功”、“没收功”集这功那功于一身,区区一个母亲这样的人物,哥哥大人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 哥哥大人出口就是“大道理”,母亲说来说去说到底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果母亲硬是不服,像某些地区的人们或情侣集会“对山歌”似地与他一人一句地再坚持说下去,觉得相当无聊的哥哥大人便会以琅琅上口的“妙语”来为此次“对歌”“唱谈”煞尾: “去呀!生儿女都去跟人家比赛,生了那么多不中用的东西,自作自受,累死活该!人家只生五个,你却生出了六个,你生出了‘名气’,成了生儿女的‘状元婆’,不简单嘛!……”(我们家紧相邻的几户人家都只有子女四五个子,我们家最多,这个“时事”我哥哥大人掌握得很清楚,他讽刺母亲说她“生儿女也跟人家比赛”是有现实背景的。) 母亲果然无言以对。哥哥大人对母亲这个“准文盲”的“舌战”又一举大获全胜,好不得意!他在家里即兴起舞——跳起了“米老鼠迪斯科”,惹得家中正在生蛋的鸡婆因其安宁的生蛋环境被一再打破而“咯咯、咯打咯”地直叫,家里养的一只老公鸭也跟着在餐桌下“啥啥”叫起来(这只公鸭会夹人,它的嘴巴厉害,我就曾被它夹了一下,小腿上被夹部位又辣又痛,母亲用绳子把它捆住,拴到了餐桌下连着桌脚的“十”字架上。为对这夹人的公鸭以示惩戒,母亲在这鸭夹我之后,捉住它捏住其嘴在地上“磨练”了一番。这公鸭的嘴经过我母亲这一磨,它看见我们走近,就再也未扑过来夹人了。母亲把它拴到桌底,是为了防止此鸭“恶习”不改,夹来我家的客人)。我们这几个“安守本分”的“平民百姓”或坐或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如疯似狂的“大人”表演(这表演是他无意做出的)。 “你们看什么看!?”哥哥大人对我们姐弟几个厉声喝道。“今天晚上猪没草吃,每个人一巴掌!……” 哥哥大人这些话,是对二姐、三姐和我说的。小弟不承担劳动责任,大姐去学做衣裳当裁缝了。事实上,院子里盛草的蔑具里早已满满的,根本用不着“大人”操心猪有没有草吃的这个问题。母亲对拔猪草一事自有安排,二姐,三姐和我都乐意下田地去享受拔草劳动乐趣。 哥哥大人的“迪斯科”舞蹈,把母亲看得心花怒放,对其人仅有的一点儿气也给他“舞”掉了。母亲不禁回忆起她自己做闺女时的情景:……那时公社里即将举行一场文艺集会,她以能歌善舞就是可惜不识字的黄家大姑娘的身份应邀参加……“送郎去当红军啊,革命要认清啊,豪绅哪地主呀,剥削我穷人哪,哎呀我的格郎,我的格郎。……送郎去当红军啊,亲郎慢慢行啊,革命哪成功啊,亲郎回家庭哪,哎呀我的格郎,我的格郎。”她的一曲《十送郎当红军》令台下观众百感交集,掌声雷轰。……其中一个姓陈的大少爷竟高高地站起来,口里有节奏地叫道:“唱得好!唱得妙!唱得呱呱叫!……”接着她与其他演员一起扭起了秧歌舞…… “你们怎么还不去干活!?”哥哥大人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母亲的思绪。“晓智儿啊,你怎么对你的兄弟姐妹那么不和气?!你自己能听我的话就是足以让家里高兴了,还用得着你像牛马一样地喝斥他们、追赶他们做事吗?”听母亲这口气,完全像是在哀求哥哥大人,不是在对他的儿子进行“家训”。 “都是给你娇惯的!”哥哥瞪了母亲一眼说,他随生气似的转身甩手跨出门槛,离开这厅子走向了家外。 哥哥大人有一手劳动“绝活”,其中,插秧速度快是他“绝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年中早稻栽种期到,学校里放了假(这叫放“农忙假”),有一个多星期,哥哥大人的毕业班也不例外。那些日子,我们家可谓“全民皆兵”。父亲在其单位未回,大姐姐得知农忙,早早就从裁缝师处赶至家中,又挑大粪又挑猪栏粪。田地整理、插秧时,哥哥大人带头下地。三个姐姐有时两个人插秧一个拔秧苗;有时一个人插一个人拔一个人挑,又有时会有两个人去拔秧。三个姐姐一拔一挑一插之情况只有当作业田离秧田远时,我一个人挑秧赶不过来才会发生。全靠哥哥大人一个人在田地里插秧,常会带给家里一大堆的抱怨。我们家亲戚不算少,父亲有多个姐妹,母亲那边也有人手(可以调动),父亲的兄弟(我的好叔叔)很少介入到我家的劳务中。只要母亲善用“兵法”,略把其他方面的“兵力”召集,几块田地上的“战事”还是可以在数日内摆平的。有了这些“增援部队”可靠的劳力,哥哥大人的“大人”相又出来了,他两脚叉开从莳态到直立态,再转过身子,把其身后那行(莳田打好格子,莳起来是一行一行的,行内一般为八棵秧,以一定数量的秧苗一扎为一棵)里的秧尽力往别人身后甩,还美其名曰:“照顾你,送秧给你莳……”——哥哥大人身后没秧了,这样他就堂而皇之上了岸,坐在田埂上闲着乐趣横生地拉起了山歌: “哎……什么人那个打天下呢,树上的小鸟在叫啥呢……什么日子长又长,妹妹可知哥哥心里忧伤!……” 哥哥大人唱的是歌剧《刘三姐》中的某个片段,原词跟他唱的很不相同,曲调也被他“歪化”了。即使如此,哥哥大人也无心将其唱完,几句唱后,他的调子便转入到“斑鸠调”里去了,听,他的歌声多么婉转而动人: “春天马格叫哟喝喂,春天斑鸠叫哟喝喂。斑鸠哩格叫得起,叽哩咕噜,咕噜叽哩,叫得那个桃花开哟喝喂,叫得那个李花笑哟喝喂……斑鸠里格叫得起,实在那个叫得好哇,依呀依子哟……” “秧来了!秧来了!”弟弟站在田埂上玩,老远看见我挑着秧过来,就欢快地叫了起来。 我把秧担放在田埂上,哥哥大人走到秧担边,对我训话了:“你怎么不多挑几只?挑这么少!走起路来又这么慢,怕踩死蚂蚁吗?饭桶!吃饭时起火眼钻,做功夫时像个懒虫!”哥哥大人横眉竖眼地盯着我,大有跃跃欲试给我一巴掌叫我尝尝其“鹰爪功”厉害的样子。田里插秧的客人挺起腰向我们这边看,为我解围道:“晓智,不要责怪他,人家还小,肯定没你力气大,走起路来一阵风呵……” “我已经挑了五十只秧每担次了,还说少!路又不好走……”我心里嘀咕着,表面看起来我却很平静,似对哥哥之言心服口服。哥哥大人的巴掌我早已领教过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打完秧,我挑起空担带跑似地走了。我抄近路向秧田方向走,纠正了费时较多的“错路”,提高了自己的“工作效率”。几担秧至,三姐也帮了我一把,哥哥大人尽管很是“大方”地将其自己身后的秧往客人那边送,他还是找不到“理由”找不到空闲再坐在田埂上放山歌拉情调了。 在樟树下(地名),我们家有一块七担墟(“七担墟”即面积为七担的田地,五担为一亩),这是我家最大的一块田地。这块地莳田那天,下起了小雨,哥哥借故上学去了,我们家请了几位客人为我们莳。我家的秧田在坝子里,离樟树下有一段路程。拔秧的是二姑姑和大姐、二姐,三姐和我专司挑秧,二姐有时也会帮我们挑。我们都光着脚,踩在泥泞而狭小的田埂路上会打滑。一个可恶的田埂入水口那么阔,我挑着一担秧跳远似地从一边跨到另一边,脚落地不稳,一滑连人带担子都滚到水田里去了。“塞翁失马,祸中有福”,我的一副狼狈落水熊样,引起了三个姐姐的普遍关注(三姐见我这个样子——我身上还滚到了泥巴,臀部两大块,脸上也有,全身湿掉了——她还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她前俯后仰。我跌跤摔在其中的田里放满了水,还莳好了秧,我这一跤摔得好——把他们莳好的秧也弄翻了一大块,是大姐到此把这些秧“扶正”、“重莳”的),她们一致认为我可以回家了。我回家所挑的那个担子就落到了她们的肩上。“也好,你摔我一跤,却给了我‘自由’——我回到家里不找伙伴玩捉迷藏乐个够也比在这外面顶着雨挑秧要强,我不会恨你。”我回头遥望了那个田埂缺口一眼,心想。 哥哥在家里是个令人可怕的大人。我在学校里给同学们讲故事,对哥哥的这种可怕是决不会讲给别人听的,我把他说成是梁山上《水浒传》中“一百零八个好汉之一”,是《三国演义》中张飞的再世……我哥哥可以“白纸变钱”,可以吃筷子,有“没收”怪技,我眉色飞扬地对同学们这么说。记得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还发现过他有一本秘密的小本子,那里面画着一幅幅古里古怪的图形。哥哥撞见我偷看他的秘密,厉声对我喝道:“小八路!不准乱翻!要不然你会‘得当’(挨打的地方语)!” “哥哥你那里面画的是什么呀?”我斗胆仰首望了一眼这个“大人”,问道。 “那是擒妖捉鬼的‘符’,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哥哥大人言辞语气也令人感到恐怖。言辞恐怖若能代替他的功夫恐怖,我应会感到侥幸的。我偷看了他的秘密,他给我一巴掌是相当合理的,在一般情况下,他对我看不上眼就可以反手“送”一巴掌给我——这回,我“过关”了。 不知是此后的哪一天,哥哥大人拿了个生竽头,叫我们姐弟都来看他的“画符”表演。他在削去皮的生竽头上用小刀割划了几下,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高举起竽头做了个弧形动作,到此他声称“已在竽头上画了一道符,生竽头变成了熟竽头。可以吃了。”哥哥说完,还拿起竽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哇!真香啊!”哥哥嚼着生竽头自我称赞般地露出了满面的玄虚。眼看着哥哥的这副认真的样子,我们姐弟几个都认为他确实与众不同、多才多艺、令人敬佩。 “我哥哥还会画符!能把生竽头变成熟的,又香又好!”为了显示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哥哥,我把所见全部跟老爱吹嘘自己家庭“厉害”背景的同桌说了。属于“启蒙国度”先一等居民的我们这些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对于“画符”这个词听起来并不陌生。如同一听到别人说在某个地方遇见“竹竿鬼”,就盲目信任某个地方有什么鬼一样,我们都会把会“画符”的人当成是“能人”,把“画符”当成是一项“高不可攀”的“绝技”。在课余活动时间里,我们有时会在作业本上撕下一页,并把撕去纸张后所留下的痕迹弄个干净,好让老师不发现作业本里“缺页”,接着,我们用铅笔在这页纸上胡乱画几下(像什么鬼东西,连我们自己也解释不清,我们只认为这样画得古里古怪,叫不出名堂的图形就是“符”),将之拿在手上,在教室里或学校的走廊上跑来跑去。看到一个玩得好的同学,就冷不防把这张纸往他背上用力一贴(贴不稳,手放松后这张“符”纸会落地,我们未在此纸上添加粘合剂。这个“贴”的动作只是个“表意”之举),同时大叫一声道:“变!”同学尽管未按“预期”那样被“定位”或化成“鬼形”,我们看到对方(有的同学很配合玩这种“游戏”,他在别人的“符”贴到身上时,会故意发出“啊”地一声大叫,一动不动,表示“中符”被“定身”)那受惊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满意,觉得玩得有趣、愉快。 “你哥哥那招不算厉害,我哥哥也给我们表演过生竽头变熟的!”我前排的一个同学听了我讲那话,比我的同桌反应更快,他转过脸来不甘示弱地对我说道。这个同学平时一惯喜欢插嘴炫耀其家中的“厉害度”,好令我们在其面前俯首称臣,他特别喜欢跟我“作对”。 “我哥哥有‘鹰爪功’,他的巴掌打在我姐姐脸上,有时会留下指印,有时又会打得她们嘴角流血!”说完这句话,我自信别家的“厉害”一定不如,把头高高仰起,很是自豪得意。 同学们一个个认输了,他们家的哥哥谁都没我哥哥大人这一招。这样,哥哥大人在家里的“武功”,令我这个做小弟的身处学校亦受益非浅。我在班上因沾了哥哥大人之光,可谓“举足轻重”。有个厉害哥哥做后盾,身材再强壮硕大的同学,也会有意无意领会到我所传达的“意思”:“你敢欺负我吗?我有个武艺高强的哥哥,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欺负我,我哥哥来了,你死定了。” 我花了一大堆奇言巧语,说我班上有一个同学的姐姐长得非常漂亮,在五(2)班,会到我们班上来看她弟弟;而她这个弟弟对我尤其是对哥哥他很是不敬,说我是个小笨蛋、小王八,小笨蛋、小王八的哥哥自然就是大笨蛋大王八啦……终于把哥哥大人“邀请”到了我们教室“观光”。哥哥来时,我们刚好下课。老师一走,我就对哥哥做了必要的“隆重欢迎仪式”——亲自走到教室门口,把他拉进来直拉到讲台中央(你们不晓得,我这样做可是在冒很大的险,哥哥一发怒扬手给我一巴掌,我不仅有可能脸疼三日,还会在班上失尽“面子”,往日的威风扫尽,变得一败涂地……)我对着全班同学说道:“你们看啦,这就是我大哥!(你们觉得他跟我所说的那样有何不同?厉害不?)”哥哥大人一副十足阿Q的样子,两眼在我们班上乱扫。很显然他在看我们班上的那些女同学,真不知他为何看她们,他看得那么有劲,以至连我说的那件有个漂亮姐姐又对我及特别是对他不敬的同学的事都全给忘了。哥哥大人看完我们班上的风景后,理都不理我自个儿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个同学走了。哥哥大人在我们班上亮了相,他给我带来的威风得到增强,我的冒险之举目的已达到。“管你去哪儿呢,”我心想,“你去跳河也不关我事。”哥哥大人打他的妹妹我的姐姐,比打我自己——实际上还使我心里感到难受,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一个“经验”,他若去跳河,我可能要为两个姐姐庆祝一番:她们的脸上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鹰爪”指印,再也不会有人一巴掌就打得她们口角流血了,别的为姐姐可喜可贺之处暂且不提。 今年的清明节过去到现在已有几个星期了。记得过节那天,哥哥大人与其他大人一同携着我们一群“小兵小将”(包括几个小族兄在内),一行浩浩荡荡地去上山扫墓。是日天气晴朗,和风习习,山上一丛又一丛的杜鹃花,更令我们小人物们个个精神舒畅。一只野兔忽然从我们面前一掠而过,哥哥大人最先发现这个“新大陆”。 “弟兄们!给我上!抓住那个兔崽子,重重有赏!”哥哥大人振臂高呼(他这种形象令我想起某部电影中的一位红军指战员手握一支驳壳枪,向部下发出冲锋令的那样情景。若他手中拿了一支驳壳枪,他穿这种便装这么一举,也是带有这部电影中的红军指战员的这种气派、这种风度的),并率先向兔子隐藏逃遁的地方扑了过去。我们嘴里哇啦哇啦地叫喊着跟跑于后,有的还挥舞着锄头或镰刀在杂草灌木茂密的地方乱伐砸劈,企望能以此打死兔子,或赶出兔子对其进行攻击。一群人乱七八糟骚动一阵,结果是兔子已跑得无踪影。大家在互相抱怨,每个人皆有点像空喜一场。谁不知春天的野兔肉味鲜美,香气扑鼻。哥哥大人更是大扫兴。“妈里个巴子!送到嘴边的小兔崽子也溜走了。”他自言自语地说。满山的春光令哥哥大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那份豪情壮志式的浪漫,他转过身来,以指挥官“大将军”的身份对我们下达了又一道命令。 “弟兄们!开路开路的有!别理他奶奶的小兔崽子!” 到了一个先祖墓地,我们的任务是清理墓前的杂草,大人们点神香祭祀,顺便有时会给我们讲讲墓前的“传奇故事”。哥哥大人的任务独特,他负责打鞭炮——这个美差令人羡慕不已,我们(包括几个族兄)都或尝或闻过我家这位哥哥的厉害,享受此美差非他不可,我们谁也不得有此享受(虽放鞭炮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对哥哥大人的这种独特的“扫墓待遇”,仍有不平之感)。“开始放鞭炮了,你们(指我们这些小人物)注意了!”这话音刚落,但见哥哥大人手一扬,“轰!”就是一声巨响,他的脸上眉色飞舞。哥哥这次放的是一颗大爆竹,放了这颗他又接连放了四颗,意为“五子登科”。“五子登科”放完,哥哥大人又点燃了一挂小鞭炮,“噼啪噼啪”估计少都有一百响,听大人们讲这叫“百炮齐轰驱瘟神迎福神”……该响的都响过,我们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心中似在异口同声的说:“哥哥(几个族弟也称我哥哥如是,特别一提)真厉害!”这才把上山扫墓的真正意图展了开来:远看青山近看山川,左看花草右看树木,前看墓碑(读墓志铭,有许多字认不到)后找没有失效(还可以打响)的小鞭炮……“把家伙拿好,向下一个目标出发!”大人们随着这句话的发出而率先各自迈开了脚步,哥哥大人与这几个大人步调一致地走着。对面山头上走着一伙他家扫墓人,其中有一个红衣少女,哥哥大人面向她们发出了嚎春般的叫声,响声在山谷中回荡。大人们喊话动身“向下一个目标”那刻,我们几个跑到了一丛杜鹃花旁争先恐后地摘了几朵。 哥哥大人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穿上高跟皮鞋,高过一米九零。按照大人(成年以上的人)的眼光,一米九零的个子并不算什么高,在我们这些一米不到或一米刚出头的,学识又刚步入启蒙时代的小人物面前,哥哥大人是“巨人”、“伟人”式的,无论在哪个方面,他都是我们崇拜的榜样。我们在哥哥大人面前看他,是仰着头的;哥哥大人给我们讲《三国演义》,给我们讲天文地理,给我们讲英语,甚至有时还给我们讲句把子日语,如“妹(米)西妹(米)西”、“沙(死)啦少(死)啦”之类(哥哥大人给我们讲的日语是否“标准”,我们都是不管的,他怪声怪气又装腔作势,看样子都是在漫不经心地“戏弄”、“应付”我们这些一窍不通又童趣横溢的小人物。我的一个族弟有一回操着我哥哥的那副腔调,逗得我哈哈大笑,这小我一岁的族弟说道:“弟兄们!给我‘向’——‘上’在我们小人物的口中说成‘向’是正常的——抓住那个兔崽子,重重有赏!……”这位族弟认为,我哥哥的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是一种“嫖腔”,讲话时带有“嫖腔”声调的人就是“大人”。我对这族弟的话半信半疑,为了使自己有“成熟感”、“大人感”,我有时也会下意识地学学哥哥大人的“膘腔”,向班上的同学大叫:“你的!妹西妹西!……”至于什么叫“嫖腔”,也是从我哥哥大人自己的口中我们才略知一二的,他说我们的爷爷是个老嫖客……),足见他的渊博学识、大人风采。哥哥大人的成熟身材令我们崇拜,其渊博学识更令我们崇拜,如果不是他有时在我们面前露出恐怖可怕的面孔,我们做小弟的是会投他的“特级英雄票”、把他当成英雄中的英雄的。哥哥大人的一举一动,都可成为我们模仿的对象,至于其举动是文明还是野蛮,是高级还是庸俗低趣味,我们可不管那么多。所以,当哥哥大人面对着那边山头嚎春般的叫喊时,我们——他的忠实追随者也跟着起嚎,一时间闹得整个山谷、山空轰轰作响。红衣少女那边的男子大人也跟着我家的哥哥嚎叫,似是在对他回敬——示威或逗乐。哥哥大人被对面山头上那个嚎叫的男子大人气得火冒三丈,他自言自语地说:“妈里个巴子!我是在同你喊叫吗?如果不是那个穿红衣的女子,我看都懒得看你们!你们算老几?”哥哥大人见我们一群小淘气都跟着他发出了嚎春般的叫声,顿时怒气全消,他鼓励我们道:“对!弟兄们,叫大声一点!让对面山上的那个乱叫乱喊的混蛋成为哑巴!——看见没有?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向我们这边看了,再叫大声一点!”说到这里,哥哥大人嘴里又发出了更响亮的嚎春式叫声,这声浪一阵一阵像滚滚波涛似地涌向对面山头,恨不得立即将那红衣少女卷到这边来。在健身科学运动中,有一招叫“吐故纳新”,意思是吐出体内陈旧废气,吸入新鲜空气,锻炼肺活量及其机能。这一招在空旷的山野中练习,比在城市中不净的空气环境中练习效果要好。君或见在深圳特区罗湖公园深处,深圳水库之边,有男士放长调凭空高喊“嗨——”此为练气“吐故纳新”高士者也。哥哥大人高见,趁清明扫墓之机,嚎春、练气而“吐故纳新”,可谓一举三得。我们小辈跟着有高见觉悟的哥哥大人表现也不赖,无意嚎春,练气健身做“吐故纳新”之功,是跟得上时代的。我们的嚎春式大叫声强度或许还胜哥哥大人一筹呢。 红衣少女最后望了我们这边一眼(我估计她是看我哥哥),很无奈地跟着她自家的人走下坡路,直到远去、消失。红衣少女不见了,我们一群小人物却不以为然,仍旧在路上狂呼大叫:“哎——”、“哦呵——”哥哥大人在红衣少女远走那一刻,其面上就出现了异样……他被我们“不识时务”一个劲的叫喊搅得不耐烦了,他转过身来对我们吼道:“别吵了!叫什么叫!?……”哥哥大人无须再往下说,他的意思我们都懂:“(你们)再不安静下来,(让我反省自己的得失)我的巴掌可要打人了,清明节给你们这些小王八乌龟一个耳光,又能把我(堂堂大人)怎么样!?”
受社会发展之约束,即使是现在,局部欠发达地区千年封建遗毒仍然在作怪,“男尊女卑”“君令臣亡臣不得不亡”等恶劣观念仍然在几个“大丈夫”的意识思维领域占统治地位……表演早已接近尾声,与善对立的恶在呻吟,我们正义警察有必要尽一份责任勒令其提前收场。如果有人问我:“你的家乡是哪里?”我会自豪地告诉他说:“在江西!”如果有人问我:“你最关心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我的小弟、小妹!”敬礼,我爱的江西!敬礼,我服务的人民! ——一级警督:陈爱赣(引自哲理短篇侦探小说《魔鬼探戈》)“各位观众,各位朋友,大家好!下一个节目——‘魔鬼探戈’马上就要开始,谢谢大家!”星外五维时空艺术团主持人星云闪电话音刚落,舞台上即出现了七彩雾,紧接着,面目狰狞的恶魔与脸形畸变的丑鬼在令人恐怖的音乐声中翩翩出场…… 世界上除了正面英雄与反面英雄外,还有一种特别英雄,这“第三种英雄”即是“拳妻英雄”。此“超大好汉”在倍受其拳脚之痛的妻子面前下跪的时候已到,面壁思过的日期已临…… 在爷爷给我讲的故事中,最令我困惑难懂的是关于他弟弟如何在他嫂嫂的劝说下加入红军,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为革命英勇牺牲……这也是我经常仰头好奇地望那破旧的厅门上钉着的那白底黑字的“光木列内”铁牌的诱因之一。我家的二叔当过解放军,还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斗。这也不是我在伙伴们面前引以为豪的人物,况且,二叔跟我父亲有点矛盾,他们一家在我10岁那年就已搬到大老远的一个城市…… “擦干痛苦的泪水,不负先辈的厚望……”——引自《我们的红日今天》
华南师范大学中文0603洪晓婷510006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师范大学海碰子文学社推荐 刊首:名字的来历“红双喜”是我们宿舍的美名,是大一时候第一次参加校区宿舍评比的时候确定下来的。“红双喜”住着地球、亭子、小猪、美女,她们个格迥异,又有相似之处,演绎了一场场生活悲喜剧。有喜有悲,有笑有闹,总算是喜胜于悲,衬得上“红双喜”的称号,又红又喜,算是班里的风云个性宿舍。“红双喜”是美女起的名。话说,国庆回家的美女外出逛街,看到大红喜字,冲动之下就买了,于是贴在宿舍门口。到我们宿舍的人都好奇地问:“你们宿舍谁出嫁了?”宿舍四个人的称号来历呢,地球和亭子都是和本名有关系的。美女,据说是军训时教官所封。小猪的雅号,可是亭子所起。话说亭子在地铁站等地铁,无聊之余,仰首看着地铁广告。正在播罗志祥的广告,本不甚感兴趣,看着看着,亭子突然乐了:那罗志祥竟然她想起宿舍的那位,太像了,连黑眼圈都那么像。从此,“小猪”就在“红双喜”诞生了。 第一:我们的骄傲上了一年大学,回头想想,最让亭子觉得温暖与喜悦的,是我们宿舍红双喜之家!我们宿舍又红又专……红窗花,红喜字,红中国结,红彩带,红利是封……宿舍检查的时候,人道是:“你们宿舍开Party啊!” 一个宿舍要温暖和谐,是有很多学问的呀,我们都在学习中。一个宿舍能一起做一些事是很有意思的,即使是有点坏的事……一起唱歌,一起吃面,一起逛街,一起兼职(虽然失败了),一起为宿舍的荣誉而努力…… 我们是半夜还能让你听到歌声的宿舍,是半夜还在卧谈共商大事的宿舍,是考试前还能唱歌的宿舍…… 第二:“红双喜”经典语录 ——地球:我真傻,真的……这妮子敢情想演祥林嫂。——地球:相亲很好玩……决定将来给她搞个相亲大赛,我们仨做评委。——亭子:睡觉了,哎,早起的虫儿有鸟吃……刚考完四级,非常难过。虫虫特警队……超自然,全无造作。——亭子:喂,小猪,我是地球!手机另一头,冷了,傻了。这头,没睡醒的一个;笑死的一个。——美女:傻啦!……不就行了!无敌点子王!打假专家的终极目标——美女VS小猪:黑旋风,够赛威!受广告荼毒太深的两个——小猪:将来肯定没人要我……恨嫁的女儿心啊。——小猪:囤积脂肪,好过冬狼吞虎咽的借口。 第三:乌龙门2007年12月某晚阳台上,亭子拔校卡时,一回身,撞到小猪的水桶上,于是上半身不稳,扑到厕所的门上……亭子暗想还好没摔倒。不巧的是,原本紧闭的门竟然开了!!双眼朦胧的亭子隐约看到一张脸!——小猪小猪惊叫兼大笑,忙掩上门,断断续续的抽气声传来:“你说——你说你暗恋我多久了!”“——谁知道你竟然没关好门!”纯属意外啊!第四:水导电 昨晚突击没热水。跟银子借电热棒。亭子知道自己很笨,所以很机警地问地球:“电热棒使用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不要碰它就行了!” ok,简单。于是亭子弄好半桶水,把电热棒放进去。 漫长的等待。为了测试水温,亭子把手放进去,试试了。还没行。 一会儿,光光过来了,要拿电热棒,看到亭子的手刚从水中出来,惊异非常: “你敢把手放进去啊!” “啊,什么,水会太热吗?”还不至于烫手啦,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亭子一脸茫然。 一旁的美女,也惊讶地说:“你把手放进水里?!” 啊,我做错什么了吗?亭子一脸无辜。“你不知道水导电吗?”噢,我突然意识到是哦,水导电。亭子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的生命无意中差点——还好,我还活着!!亭子叹息道。大家以后要注意用电安全哦。 第五:物价暴涨跟菊花上的七星瓢虫地球激愤不已, 地球问:“你当菊花吗?伟平和淦斯是哦?” 爆出一句话, 小猪穿着她经典的绿色青蛙睡衣, 全场楞掉: 一边拧着衣服,一边自得地说: “暴价物涨!” “我当菊花上的七星瓢虫!” 第六:地球与小猪的喜剧 小猪在阳台深情地颂咏地球赋,全面糅合普通话课文、毛邓思想、文献理论。地球对小猪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取消计划生育——”(哇哇——外面唏嘘一片——这人真想组个足球队?)“让你生一堆!” 第七:一道五年级的数学题4月24日晚,红双喜陷入沉思。一道数学题,久违了的数学题,N年没有做过了的东西,今夜突然重现,又重温了高中的苦闷——更惨的是,它只是五年级的。 三人奋战已久,未出正果,等救星地球的归来。我们坚信justshecandoit在我们宿舍。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 正在洗衣服,小猪一阵惨叫: “我完了!我不会做一道五年级的数学题啊!我外甥问我一道应用题,我不会做。”大吃一惊。第一感觉地球肯定会做,不过此刻她不在。小猪的数学是本宿舍排名第二的,她不会做,那不是很恐怖?五年级而已啊,不会吧?不信邪,洗完后,也拿过的她的手机,画图,列式子,开始奋战。 接着,美女回来了,也不信邪,加入行列。 这俩是本舍数学出名的烂,所以折腾了很久……地球回来了,很吃惊,大家怎么这么努力啊,好氛围啊。 做了N久,出了几次疑似答案,但是还是不对头。 小猪问:“你们要不要看我表哥做出来的答案,答案是200,不过我看了还是不懂。” 美女受不了,去看,似乎也不是甚明了,于是众望所归,地球! 果不其然,不到十五分钟吧,她就搞定了,200. 亭子惊呼: “噢,表哥!” 小猪:“从此你就是我在宿舍的表哥。”地球:“表姐不行吗?” 哎,这就是数学行不行的大差别啊,会的人,三下两下就搞定了,我们在这里算个半死,弯路拼命走,都没个正果……呜呼亭子跟美女同志大感慨!“这就是我不敢去家教的原因!”小猪补一句。“糟了,那我不是很惨,我下学期,还打算去家教攥点钱呢?要是这样,冒出一两道这样的不逼死我?”亭子吓一跳。 于是乎大家“阴谋诡计”出谋划策。 小猪:“到时呢就假装,‘啊,老师要上厕所,你等一下啊’,然后去厕所,拿出手机,‘喂,球啊,……快点,很急!!!’还要加入短号集群网,免费聊。”晕,亭子觉得还是保守点,就说“很晚了,老师要回去,晚点想出来了,打电话跟你说”。然后找地球急救。这方法老土、标准但安全、保险。想想还真是汗! 第八:辩论——千万别嫁理科男VS要找就找理科男我们双喜之家向来有提问、思考、讨论、发言和总结的好习惯。经历了数学题大考验后——提问:地球喟然叹曰:我们老师还说千万不要嫁理科男呢?你看这怎么行呢?思考:是哦,要对方是理科男,就不用找地球了,直接问他就行咯。——要是双方都是数学白痴,只能是“两块钱可不可以了?”——要电灯泡两人都不会搞怎么办?跳闸啦,怎么办?短路呢?——嗯,嗯,全体有所感……发言:——美女补充:还要加强未来小孩的胎教,到时要多做数学题,增强小孩的数学能力!——No,我可这么认为,叫你另一伴做,解释给你听好了,你在一旁点头就行了。你自己做,到是搞到晕头晕脑的,又情绪不好……——有道理。美女云:其实理科男也没什么啊,心思简单一点,听话,体科的就得考虑了,大半他数学也不好。——对哦。总结:只有地球,文科、理科、体科都可以! 第九:新开“酱瓜厂”这一家是充满奇迹的、不可思议的。可以暴风雨去买菜;小小锅照样开火锅、煮糯米饭、炒面条不亦乐乎^-^最近又新动态——在这里还可以吃到酸酸脆脆、丝丝薄薄的腌青瓜片五一还有腌萝卜——纯天然绿色食品,新鲜,绝不含防腐剂。“红双喜”的日子不仅红红火火,最近更是越过越有滋味啦!全因为你地球有你在一切皆有可能第十:新时代女生“三大件”小猪:我觉得我不要洗衣服,不要洗碗,所以一定洗衣机、洗碗机。美女:一定要有家庭影院,还要环绕声,八个音响。亭子:那你宁愿洗衣、洗碗?美女:傻啦,买得起家庭影院,还会没有洗衣机、洗碗机?小猪:噢,那我是不是太低层次了。我的房间一定要有落地窗。我要有个房间装满酸奶,冰淇凌,每天早上起来就有冰淇淋砸在我头上。地球你需要什么?地球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个好男人就好了。地球:是啊,其实有个好老公就很好啦。(尖叫……)小猪:你老公太幸福了。地球,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你说过如果你是男的,就会娶我是不是?地球:是想过啊。可惜我不是,你还是另谋他路吧!小猪:地球,你还是拒绝我了!那,美女,你除了家庭影院,你不要别的了吗?美女:我喜欢欧式的房子,要个壁炉,取暖,喝咖啡。那亭子呢?亭子:家庭影院就算了,我喜欢中式点的,要个院子吧,要个花架,要个书房小猪:要个院子?跟个书房一样难……第十一:睡前一首现代诗我们的“睡前一首诗”活动,这是由我们的室长地球发起的。她上“现代诗歌欣赏”的课。于是借了现代诗集。临睡前,给大家来一段。她朗诵,我们评。这提议,得到了各大“委员”的热烈响应。第一篇《邮吻》。然而轰轰烈烈的“睡前一首诗”,在热烈中展开,最终在沉默中消亡。地球说:发现大家都睡了。这个活动终结浓缩成又一个红双喜的经典词汇“邮吻”及地球私人爱语“小刀刀捅你没深浅”。第十二:地球熏香诱蚊记夏日未到,蚊子先行。是夜,蚊子横行。于是乎,小猪香气先起。亭子闻香,也动用花露水,紧随其后。顿时,满室生香。地球忽然愤然出声:“我就不信打不死两三只!先诱它们出来。”于是——“小猪,借我花露水。”地球喷些在腿上,坐回椅子,等蚊上路。小猪讶然:“你不会在用花露水吸引蚊子吧?”“是啊!”地球答。“不是吧,那明晚我喷的时候,它们来找我怎么办?我喷是为了让它们别找我,不是让它们找我!”第十三:小猪的阴谋-全班女生的口臭计划今晚,小猪实施了一项阴谋计划:“我要让全班的女生口臭一整天!”然后她带着她饭盒出发游行去!璐璐吃了后,表情很凝重。阿碧说:“今晚上蚊子不会咬我。”美女:“明天大家一起像那个洛神赋里洛神的那样‘吐气如兰’。”亭子:“全班女生一起早读——”美女:“熏死纪委!”亭子:“从鼻腔到喉腔,全面杀菌,持续有效!”口腔健康计划!亭子:“你把尾巴对向我,我就可以咬住它了。”小猪喘笑,用筷子把酸甜蒜头夹给她,把蒜把对着她。地球在阳台突然爆出声:哇!你怎么了?——小猪惊问。好辣啊!地球在牙刷和泡沫间发出声音。“我还以为你吃到虫子,连忙吐出来呢!”小猪道。看来以后吃这个还是要多考虑一些。第十四:强效蒜头你知道蒜头的威力有多大多强吗?昨晚,亭子就以身试其“臭”:晚上地球提议吃小猪的家乡特产“酸甜蒜头”。小猪很乐意地说:“好,我来服务。”地球说:“两个!”“啊,还要定数的啊?”“就两个!”“一个!”亭子曰。“不行,一人两个,人人有份,永不落空!”迫于强权,“好吧。”在两个蒜头下腹后,有事之于小毛驴的宿舍。一开口,春春就问:“你吃小猪的蒜头了?”不是吧,这么明显?!全舍对亭子群起而攻之:“哇,你吃了多少,这么强烈的!”,菲子语。“你是不是泡到蒜头里啦?”,苹果道。小毛驴干脆直接把亭子轰出去!回来,亭子讲述了不幸遭遇。于是大家浮想联翩:如果考普通话的时候,吃几个过去怎样呢?美女说:“老师都不让你说了,直接给你及格!”小猪说:“老师,你让不让我过,不过我就熏死你!”亭子说:”哇哦,好恐怖哦,那里空间那么小,肯定熏死!”小猪说:“干脆带过去请老师吃!第二天,美女回宿舍时说:“虞姬说,昨晚她们在楼上闻到蒜头味了!”全体悚然:不是吧?这么强! 第十五:宿舍联谊vs鸡扒饭”游戏”说与领导论 地球兴致勃勃地宣布:广华宿舍联谊!小猪一副“你很遗憾”的表情,答:有约了。地球向亭子道:你呢?亭子以手画弧,指向小猪。地球似不解,向小猪:喔,你约谁?小猪指指亭子。亭子亦指指小猪。“我们去购物。”“改天!”二人齐摇头。“哎,你们真是的……美女呢?”地球大旗一转。似被晾了些许的美女恍然梦中:“啊?我吗?不知道……啊!你帮我打包啊!”“打包?”地球满头问号。“嗯,鸡扒饭啊!”“好耶,打包打包!”“啊,我也要!”一个个顿时生龙活虎。“嗯,打包三份鸡扒饭,鸡扒大联盟。”小猪总结。“你们……”地球无语。“人家很热心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地球晓之以情,动之以利,软硬兼施,加小小“恐吓”做调料。“广工欢迎你……”美女唱起来。“为你开天劈地……”小猪亦喝。亭子笑中。地球无语中。许久,地球发言:“我们宿舍很难搞定啊。语言文字关,有亭子守着;唱歌文艺,美女管着;体能体育,我负责。”亭子:“嗯?过五关斩六将?”“哪我呢?”小猪发现没自己的位置。“你是奖品啊!”亭子道。“奖品?!”小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我们是什么?不对,等等。亭子感觉到自己的逻辑指向很诡异。过关斩将——奖品——“那我们是——游戏?!”亭子难以置信地反问。结论是:我们是游戏!?众人惊愕中。“喂,小猪,你看我们多牺牲,为了成全你,我们都成游戏了!”亭子往小猪的肩上一拍,大义凛然地道。“游戏没什么不好啊。”小猪细语。亭子的“游戏说”还是太惊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小猪那么容易接受。美女整理了被亭子扭曲的思路,正色道:“哎,不是啦,这样,是要过笔试、面试、体能……,然后通过就领导录取。小猪你就是领导啦。我们就是主考官。”哦……恍然大悟!小猪开始热络地讨论考核项目。体能,绕内环三圈?不行,应该是中环。不,不,外环……地球更无语了:“我终于知道我们宿舍确实难搞定,不可能搞定。我会劝劝的,非要飞蛾扑火的,我替他写墓志铭。”“哎,墓碣文?!开天劈地,宇宙洪荒……”“地球果然与鲁迅有缘呀……”“嗯,‘真傻,我真是太傻了’……”地球欲倒。 第十六:提醒你,让你记得珍惜我晚上,小猪与地球一起在阳台洗衣服。(久违的场景,每逢此景必有新闻。)“球,你以后会想我吗?”小猪突然问地球。(似曾相识的问题,只是被提问者不同了。)“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快要离开你啦!”“啊,还早着呢!”“不早了。提醒你,让你记着珍惜我。”“小猪,我从来都那么珍惜你,只是你从来都不以为意而已。”地球陷入“我的真情你不懂的悲哀”中。第十七:捧起你踩过的芳尘,献给你 小猪深情地对亭子说:捧起你踩过的芳尘,献给你!亭子冷静地回答:现在路都是水泥地了,你捧得起的话,我不介意。小猪转而说:我撬起你走过的瓷砖给你好了。亭子奸笑:不如,你买下我走过的土地送给我好了。小猪骇然:绝!这招绝!第十八: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美女:你说帅哥是教授了吗?亭子:可能没吧,他比水神年轻吧。地球:我不看这些。全体肃然起敬。美女:我们也不看,只是好奇。地球:你们谈这些,引不起我兴趣。亭子:你是一个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地球:不是,只是不感兴趣。美女:我们会感兴趣。亭子:只是偶尔关心一下别人的私生活。亭子结语:人不八卦枉少年!第十九:新锅的悲剧 今晚在舍长大人地球的带领下,四人浩浩荡荡地杀去二楼——为了一件大事,买锅,升级。红双喜在升级中,计划从小康时代进入大康时代。从此,咸鱼蒸饭,腊肠蒸饭、糯米饭,包括粽子不在话下!如果此行成功的话。然而——昨夜,我们体验到了什么是大喜大悲的日子。俗话说“煮熟的鸭子飞了”,就是说的我们。“还我锅来!!”小猪愤慨地喊出了我们的心声。小猪很邪恶地想:我们应该血书“还我锅来”到师姐宿舍门口。小猪对亭子说:你应该对师姐说,我们宿舍很难过,有人要哭了。地球很愤怒: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嘛!煮熟的鸭子飞了。早知道就直接抱回来!美女:商业的机密啊亭子:我们的锅~~~~我们的咸鱼蒸饭~我们的腊肠蒸饭~我们的糯米饭~我们的粽子~一个个成了泡泡~·~小猪:我以为,今晚回来就会看到一口锅在这里!我们的蒸鱼~~我们的蒸蛋~~~整个宿舍哀鸿遍野,愁云惨淡正是:忽啦啦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一场空!以为我们走过感伤流泪的年华,以为我们走过了大喜大悲的年华,原来都还早着! 第二十:臭鸡蛋 臭鸡蛋和爆屎管之间,你会选择哪个?这是小猪给地球出的难题。 话说,一日,亭子煮面时,砸到一个坏蛋。哀嚎顿起~~~~“小猪,坏蛋!!”“啊”“快!快!”亭子转战阳台。小猪打开袋子,亭子把臭蛋倒进去。“小猪,还是有那个味道。”“你不要再说了,我在喝蛋汤。”晚上,地球回来。一到阳台:“好怪的味道,你们做了什么?”“你问亭子。”“我不知道。”亭子很坚定地说。“你们到底搞什么了?”“没有。”“你问亭子。”“我不知道。”亭子抵死不从。“你们抓死老鼠?”“爆屎管!”小猪说。“什么?”“亭子开到一个臭蛋。”“哦,你干嘛说爆屎管,这么恐怖,都想的到!”“我以为你比较接受这个。”“当然是第一个啦。傻了。亏你想的到!”第二十一:口腔溃疡亭子与小猪在阳台。亭子对小猪说:“我好像有点上火了,牙龈有点痛。现在确定痛。不会是还在长智齿吧?”“我口腔溃疡犯了,好痛。”小猪答。“噢,这里吗?”亭子指着小猪的嘴唇,惊呼。“哪里?”小猪惊问,“你看得到?!”“难道是水珠?”亭子又疑惑。“有口腔溃疡长在嘴唇上的吗?”“我怎么知道!”亭子很无辜地说。“那还叫口腔吗?”小猪很无奈。 第二十二:辣椒 晚上,地球捏起一根红彤彤的小辣椒,兴奋地说:“小猪,专门为你留的!”“哦,上次是我们跟莹莹她们聚餐时,买菜的时候专门跟老板要的两根辣椒。”亭子补充说明。“啊,我还以为是腊肠!”小猪似乎没被感动到。“啊,那另一根被你吃了!”美女吃惊地看着地球。“啊,当然不是啦!一根做代表就行了嘛,不用一对嘛!” 第二十三:关宝宝做客“红双喜”小猪对着电脑大声傻笑。地球问:“你在暗爽什么?”“我同学说,他去香江动物园玩,他说那些动物傻傻的。”“难道你要它们很精灵吗?”大家反问。“就是嘛,动物园的动物都是这样的呀,就像小云朵那样……”地球思考着说。“啊!动物像江丽云?!”群起哗然。“我告诉她!”关宝宝如获一宝。“不是那个意思啊,像小云朵一样,总是很茫然的样子。不要跟她说啦,到时她生气。”地球更正加补充。“不会的,她不会生气的,她会问‘真的吗?’”宝宝保证。“就跟她说到香江动物园看就知道了。”亭子补充。“动物园真的不好玩。我还那里迷了路。他们去看小猴子,我跟着一群小猴子……迷了路”地球继续跟宝宝说。“啊,跟一群小猴子迷了路!”神游中的亭子突然捕捉到信息。宝宝笑倒。“哎,不是啦。”地球很无奈地解释,“是大家一群人去看小猴子,小猴子很多种嘛,大家走着走着,就剩下我了。”“啊,你就跟小猴子混同了!?” 第二十四:关宝宝做客“红双喜”之面关宝宝重感冒中。“我想借锅。”“有啊!”亭子热情道。“我还想借面。”“好啊,有啊!”亭子热情道。“我帮你煮!”这个不是亭子,是未来的英雄母亲地球。“我在哪煮啊?回我宿舍吧”地球转了一下回来,说:“还是在我宿舍,她们宿舍什么都没有。”地球一手拿着面,问亭子:“你煮过这种面吗?”“没有哦。上次吃的是波纹面”“为什么不煮这种?”地球笑眯眯地问。“因为被放在下面。”“我还想问,整条煮的……”“什么,你……你……你想看我整条煮,煮糊了,然后来教导我吗?你——你——太坏了——”转身做“嚎啕大哭”状。“不是啦,我只是想看你成不成功而已……”宝宝问亭子:“面多少钱?”“啊,这个有点麻烦哦,嗯,这把面在加上三个整的波纹面,再加上三个半波纹面,嗯,才2.8。所以,不管你去买哪种面都很不抵。所以还是不用还了。”“哦。”宝宝似乎被亭子的逻辑弄得有点茫然。 右史亭子曰:未完待续,身为“红双喜”的右史,自当秉笔直书,竭尽所能,记下本舍点滴趣事,不敢怠职。
文:洒洒广州市大学城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0604蔡丹琦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师范大学海碰子文学社推荐 我想我还是更愿意做一只猫。整晚不眠,从这个城市的这头攀爬到另一边缘,多好。那样的话,可以站得高高,在冰般的晚风中冷视城市的疲倦,我不怕冷,身上长满的是茸茸的毛。 (一) 钊 很多人说我长得像猫。时间应该是大二,那天天很冷,我站在学校的某个角落舔着冰淇淋,凉凉的感觉直通胃部。身边突然幽灵般走过一男的,寒气逼得他直往外套里缩,猥琐的样子我看不惯。看不惯的时候,我习惯将眼睛挤成一条缝往两点钟的方向瞄去。萎缩的外套连带人居然因此而停住。然后,我就这样认识了一个人,他叫钊。当时他躲在外套里叽里呱啦就是一大堆,早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记清的,就是第一句。钊说:“你长得真像猫。”是吗?那就好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白天熟睡夜晚攀爬,躲开这城市的低俗。钊长得干净明朗,像冬天的阳光;话却异常地多,叽里呱啦让我心烦。可呆一起时,我可以猫似地活着,吮着他喂养的冰淇淋,一声不发地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偶尔情绪发作,也可以暂时远离到他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又在他眼前出现。“梦里我的意中人是个绝色大美人,有一天她骑着坐骑来到我身边,然后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这次钊居然有了停顿,他扭转过头来看我,轻轻擦走来不及吮滴在手背的冰淇淋水,眼里是望不穿的期待,抑或,感伤。那是第一次钊在我眼前显露悲哀。如果说他是我身边唯一的人,只因我也好他也罢,仅把我当成一只读不懂人类言语的猫。我在钊生活的领域见到过他,知道他在其他人面前并非如此多话,懒得去猜想,也知道其实他的明媚底下有种类似于我的独孤,只是,他孤独得寂寞,而我孤独得自在。钊之前也有过一只猫,名贵的品种,但我不知道它的结局,钊没说,我没问。一直就这样一喧一静地相处,似乎都已是彼此生命孤独的习惯。两年后的一个夏天,我在火辣的水泥道上邂逅了旁边树荫底下笑眯眯的钊,还有依偎在他肩臂上的女孩儿。我径直走过,我想钊不会喜欢我在这时候遇到他。可是,他却在我路过时站起身来,我出于惯性地止步,停下来时,那女孩儿开口了,展颜有如春风,“你就是那长得很像猫的女孩儿吧?神似啊!真高兴认识你,钊时常提起你,他跟我说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可真的羡慕~有空吗?一起去吃冰淇淋?我请客哈!”她跟钊一样,话真多。一个好比冬季的阳光,一个酷似春天的暖风,钊真的在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幸福快乐,离我太遥远。而我不断的孤独,也再与钊无牵连。我径直远离。火热的阳光烤得脑袋难受,突然想起吃冰淇淋的次数越发地少。该去买了,没了猫食的日子,猫怎么能过活。 (二) 朵米 忘记那天是那天,总之,又是迟到导致逃课的一天。这次不只是梦,还有朵米。陌生的一男一女彼此咒骂着远离,华丽的房间玻璃碎片洒满一地。浑浊的眼眸,仓惶地逃离。咒骂声,玻璃破裂声,米朵的嘶喊声,这里那里四面八方地割断我的思维。亮光迸进来,我知道我梦魇了,沉重的手压在胸口,有如生命的重量在拷问人生,呼吸困难,大汗淋漓。有什么关系,梦魇而已,人生都不怕了,还怕这样一场熟悉的噩梦。拭去汗水,拉开被单,撩起蚊帐,我看到精美的窗纱外,蜷缩着一小猫。那是?!猛地凑近,打开窗户,可怜的小家伙,在冷风里瑟瑟地抖,碰触到我微颤的眼神时,娇声地发出了一丝“喵呜”。我捧起它,好瘦。一色雪白的身躯仅剩额头一朵褐色的花,绽放如同天际善变的流云。真的好像,虽然,我却可以立马否认,不是米朵,不是我抱着长大抱着做梦、却在家庭破碎那晚离我远去的米朵。米朵呵米朵,怕冷的小家伙能否孤单地走过这么多个无情的冬?可是,我还是收留了它。我想,就叫它朵米。反正那男女留下的够我富贵一生,匀出一小点给朵米也无不可,我给自己找足借口。自此,空荡孤独的别墅开始有了一丝一丝“喵呜”的声响,始终没有承认,可还是习惯了朵米这底气不足的叫喊,看书烦了发呆停了听不见这叫喊便止不住地着急。曾以为,我再不会信任,人也好猫也罢。但朵米明明在这里,在我的床边呼呼睡。 (三) 猫界 上大学最大的发现,是用四年的时间去逃课,居然光阴也会稍纵即逝。毕业后日子依旧是无所事事的发呆,直到某天《米朵和朵米》发表在一本杂志上,我开始找到一点事情来分派无聊的岁月。记不清是第几本,但我的书还是发行了,照例指责的声音不少,照例也卖得很好。书中总也离不开猫,黑色白色,用评论家的话说,孤独得太低。但或许这样的低姿态很符合当代人的眼界,指端敲打出的文字总能谋来许多可有可无的钱。毕业后不久,胃痛便开始了,医生说它再受不起生寒的食物。为了平衡心理,我将买冰淇淋的钱投资在朵米高档次的伙食。那年开春的时候,我发现朵米竟然肥了起来,毛发茸茸的愈显胖墩,但底气不足的那丝“喵呜”依旧不改,这很符合我的审美观。周末照例是shopping,提款机前一查,不行了,我得想个办法,将这个数字减去一部分。巡视一周,蓝天白云,车水马龙,人的世界均匀得刚刚好。于是有了主意。朵米同我一齐出现在猫界时,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颤抖。我知道银行里的钱不可能塑造出理想中的猫界,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服务小姐无很多热忱,黑猫服、白猫耳,有一条上下左右摇摆的尾巴,服装师设计得不错,就是我不喜欢她们的眼影太浓太闪的色泽,吧里边柔和的灯光里居然还能眩得我头晕。忘了介绍,这是我减去数字换来的,猫界,一间酒吧。刻意地要求所有物品都具有猫的元素,包括心灵。我只是想,有一个角落可以停下来,让那些有猫的心灵在人的俗世里消停消停。或许刻意总不如随意,但我的钱,总得有个去处。猫界如我所料,来往并不火红。我并不常来,朵米也不喜欢。她更喜欢呆在房子的某个角落安静地睡着,等着我找到并把她叫醒,然后发出一丝“喵呜”。朵米似乎老了,我发现屋里脱落的发丝越发地多,我的、它的。 (四) 庄谐 本以为我会一直孤独,像这座空荡的别墅,像愈发显老的朵米。那天下午本来没想去的。可是突然怀念起那杯酒,喝下去凉凉的像冰淇淋,实际却在暖着我脆弱的胃。那是吧里的招牌,还是我起的名字,猫食。没了冰淇淋,总得找到另外一些来替代,没了猫食的日子,我很难过活。去到的时候,居然发现猫界热闹了起来。我选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细细品着昂贵的猫食。想不明白,高消费、偏僻,怎么会这么兴旺?累的时候我伏下头,忘了是多久,一双手从背后往前紧扣住我的腰。我挣扎,但没用,是一双男人的手,强健有力。然后是他的头,靠过来停在肩上。一时没了主意,我看到手中的猫食,正举起来,后面的男人却抖了一下,猛地放手。“对不起!对不起!请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是……”然后他抬头看到我。我不屑,将眼睛挤成一条缝往两点钟的方向瞄去。他停住话,直愣愣地呆着。这世界怪胎不少。不习惯被打扰,我径直走开。但居然还死缠,他拉住我的左臂,“请先别走!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你听我……”“没关系。可以走了吗?”以为开口了就可以走的了,但他却锁紧了眉,仔细回忆的样子,没有要松开手的样子。怪胎就是怪胎。“可以。但……”终于松开我的手,“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文芽文小姐?”着实吃了一惊,能清晰喊出我名字的,这个世界怕是数不来几个。我懒得一个一个去回忆,只是等待着,直觉跟我说这个怪胎会忙着解释。果然如此。很简单,那怪胎就是我高薪聘请来照管猫界的庄谐,之前并没有照过面,只是通过一两次电话。出版社的人告诉说有这样一只鞋,还不错。看来真的不错。仅凭电话,就能把我从这昏黄的角落里“挖”出来,说出名字;将这样一个酒吧经营得热热闹闹。照理说,他算是我的爪牙,我算是他的支柱,首次见面,应该来点润滑性话题。但完全哽住,三十秒之前,我的爪牙还紧紧地贴住我的背,想到这里,背上凉凉的开始泛汗。之后的润滑性话题我记不住,除了那一句。我说得走了,他松了口气,嘴角有一点笑意。“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为什么是‘猫界’,酿‘猫食’,猫这个猫那个。文小姐不只喜欢猫,长得就很像猫。”我抬头看他。三十出头的样子,到此刻已全无尴尬,反而现出一些坏坏的端倪。想直接走开的,但不合适,才开了口。“谢谢。走了。没事不用联系。”没吃晚饭就爬上了床,肚子虚虚的睡不着。一呼一吸,一吸一呼,腰的部位紧绷绷,手放上去,猛地弹开,脸火辣辣的不好受。一夜无眠,旁边朵米呼呼地睡着。 别那么多地联系我。理由?我习惯了孤独。哈,真正的孤独不会因为我而失去。 出版社的人说至少得有一部手机,保证非无可奈何不打扰。但庄谐没有这样的保证。也许出版社的原因,我的手机上开始有庄谐的信息。想想都是上司,能理解。渐渐频繁起来,我觉着出些旁的味儿。似乎我的直觉都挺准。那晚刚换上睡衣,松懒懒地坐在阳台吹风。真的更愿意做只猫,可以在这样的夜晚爬上屋顶,高高地俯视这所有。有门铃。太久没响,以至反应时间延长,想去开的时候已经停止。然后电话铃又响,接的时候听出是庄谐。“你在?开门,有重要的事情。”这个男人真不简单。如果说号码是出版社给的,那么地址呢?跟踪我?我找了保安,五分钟后如果还没回电话,就过来一趟。又搜了件外套裹住睡衣,打开门。庄谐靠着门外的走廊站着,我闻到酒味。“有事?”“是。”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就走。“庄先生,这是做什么?有事直接说。要我去哪里也可以,但至少让我锁好门,我的猫走丢了你能负责吗?”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丧失这种能力,但并非如此。开心的是,我的话也还有作用。庄协停下,快速地走回关上门,但很快又拉走了我。没想要喊,多年前那对男女离去的时候,我曾竭力向旁人呼救,却仅喊光这一世的依赖。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始终逃不了,那就由着他吧。被拉着上车、下车,然后被拉着来到一个小区,进了他的家。他用力关上门,迅速转过身来,推我倒在沙发,尔后凑近,无秩序地亲吻我的脸。男人的嘴唇热辣,有很浓的酒味。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即将流泪的时候,努力睁大眼,会看到世界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的过程。突然记起,曾有一个男孩这样说过,说时他笑脸灿烂,有如冬日的阳光。男人的手开始剥我紧裹的大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也许是颤抖得过分了,对方手的动作僵硬起来,最终停止。 “为什么,不反抗?”没回答,我别过脸,身体猛烈颤抖,两滴泪于是顺着脸颊淌下。“对不起。我……”“没关系。可以走了吗?”这次是他没回答。沉默、沉默。终于他靠近,拉起我的手。彼此的手都失去力度,在彼此的心里颤抖。我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最糟糕的不过如此,那就由着他吧。他带着我,开始攀爬。从他房间的小天梯,到大厦的阁楼顶。挑好一个安全的角落,然后靠着坐下。攀爬的感觉真好。在这样的夜晚躲得高高的,真的好。我尝试忽略庄谐的存在,办不到。至少,那股浓郁的酒味难以摆脱。我以为会这样沉默过一晚,但没有。庄谐给我讲了她的故事。那个背影酷似我的女孩儿。 (五)洒 女孩儿叫洒,当然长得很美,展颜好比春风。庄谐说,有洒这样的女孩儿陪在身边,幸福快乐唾手可得。一个孤儿如他,幸福快乐?何从定义?他曾以为,有洒,此世已足。那时候还小。在我打工那家店所在的街上,洒在摆路边摊,卖的是花,偶尔有几只小猫。女孩儿美丽似花,娇弱似猫。无暇的笑靥为她招揽来兴隆的生意。累了倦了,很愿意在街上看到这样的笑颜,如沐春风。冬季的凛冽,不减街头洒笑颜的剔透。那天,下班了往回走,看到洒一个劲往路中央跑。第一感觉就是危险,于是跑上前阻止了她。突然出现一个我,她显然被吓到,开不了口。应该是想多看几眼我的,视线却仍往路中心扯去。我看清楚了,那里有一只小猫,在车来车往中惊慌失措。第一幕出演的不是英雄救美,而是打工仔救猫。我以为递过去时会有感激的笑脸,但洒接过猫是立马跑开,追上了前面一对男女。“等等!别看了,就是你们!既然买了,又怎能这么丢下?我的猫不卖给不负责的人。这是你们的钱!”洒将钱塞过去,男女面面相觑,尴尬遮掩不住方爆发的愤怒,于他们而言,猫只是爱情的润色品。女的终于跺着脚走开,男的欲罢不能,举起手中的钱,往洒脸上丢去。是我救了她。我将她藏到我身后,健硕的体格吓走了不吃眼前亏的男人。洒后来告诉我,能这样一直藏我身后就好了。那么,后来呢?我喜欢跟洒在一起。她会煲很好喝的汤,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喝光。她是那样喜欢笑,生活的苦累在她的笑容下也别具滋味。她乐观,以至于我常常忽略掉她也是一个孤儿,相似的经历,我不知道一个娇弱的女孩儿,哪里来一次次迎难而上的勇气。有天,洒跑来店里找我,高兴地说她终于考上了,怀中抱着录取通知书。我反应不过来,洒,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报考大学的?她简单带过,是想随便考考,过了再给我一个惊喜。是这样?随便就考上。冰雪聪明坚定上进如她,会这样轻率?第一次察觉到距离,但我没说什么,只是恭喜和开心。洒是个毫不含糊的女孩儿。上了大学的她可以继续大方地跟我呆一起,一如既往地给我煲汤,擦辛苦滴下的汗。她无暇的笑脸依旧,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不愿意去想的,可终于那天到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她上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洒脸上化着淡淡的彩妆,妖媚不失纯净,洒真的美。她端给我汤,看我喝完。“看你喝汤,好幸福。”我笑,不管笑窝里的苦涩。我知道她很快要说什么,今天的洒没有笑容。“谐,有个男孩儿,他说他喜欢我……谐,我爱你。可是,我不能。”我说我明白。但洒打断了我,她说我不明白。洒第一次在我面前掉了泪,哭着说她自小就这样,用心去过好每天,一天天地笑过来。可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世界。它跟她以前所知道的是那么不同。那里有很多奇妙的东西,她好奇又开心,同时,更多的是悲哀。“谐,我不愿意,有朝一日,我的孩子也要跟我一样,打一出世就被那个世界排斥,还要大冬天的在街头卖花,迎着谁都是一副笑脸……”那之后,洒没再找过我。她认定如果选择的是我,将得不到更重要的幸福。最后一次见面,居然是我打工的店。洒满脸笑容,依着一男孩儿进来,怀中是一大束血红的玫瑰。路过僵直的我,她只是侧过脸,嘴角往上稍微提提。才两个月。 “你,淡忘了吗?”“我也不知道。我想忘记的。我不想计较,但骗不了自己。拼命工作,往上爬。文芽,毫无背景,三十二就能到这个位置,我呕了多少心血、踩了多少人,你能想象吗?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也只有我才知道这是在泄恨,证明给她看。我恨她。但正因为这样,才证明,我真的在意她。”然后是一大块儿的停顿。彼时夜深得够沉,神经松松懒懒很适合这样的神侃。情节有点土,但庄谐讲得入情入致,我有些融化进去。我当不了安慰的好角色,许久的空白后,还是庄谐先开的口。“很晚了,女人熬不得夜。你在我这边睡吧。保证不怎样你。” (六)集合 其实,庄谐应该看开的,毁了一段变质的爱情,换来事业的成功,我觉得很值得。他依旧频繁地联系我。我的孤独排斥不了他,手机电话QQ地址,两年之后,包括心灵。没山盟海誓,没情来爱去。庄谐说他分不清对我的感觉,我也没能分清。不过,这样倒好。 朵米!找不到。我找不到朵米了。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我的眼睛,灼伤了里面的世界。疯狂地满屋子跑,朵米。朵米。可是,不见了。朵米从不会这样考验我的神经。回想过去,也没什么大不妥。昨晚,还在电脑前陪我完成了《猫城》的最后一章。仅只前些天,她会花很多很多时间去睡,但饮食也无异样。朵米毕竟很老了,走丢了吗?这样的城市,朵米孤独在外,能不害怕吗?我开始胡思乱想。不行,我需要一个人出主意。拿起手机,下意识的选择就是庄谐。通了,终于,有人接。“庄谐,朵米不见了。”“找庄谐?他这边有点事,接不了电话。”“是猫界?”“你知道猫界?”“猫界怎么了?我是文芽。”“文小姐!这,您快过来看看吧。庄谐跟一个顾客打起来了。”赶到的时候,庄谐跟那个顾客已被带到警察局。到警察局时,我的手脚居然抖了起来。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的。朵米不见了,如果它要回来,我不会有这样难以调和的浮躁。但事情没那么可怕。警察问了几个问题,说是交点钱,就可以保出去。松了口气,只是手脚依旧颤抖。见到庄谐了,他的脸有青有紫,怒气仍不止。走吧,先回去。刚走出警察局,我看到了钊,那个冬阳般的大男孩。早出落成大男人,冬季的阳光多了一味不羁与沧桑。想想都很久了,居然还能一眼就认出彼此。那时,我还死劲儿地执着于冰淇淋,钊也乐意给我买最爱的口味,然后滔滔不绝地讲一大堆,间或还暂停替我拭去滴下的冰淇淋水。我由是以为事情真的不可怕。可我错了。钊,就是跟庄谐打架的顾客。一团混乱,钊跟庄谐?为的是?我想不管吧。反正回去了,一切皆不在我的范围内。但又错了。刚准备走,洒出现了。果然国色天香,忍不住猜想她的笑靥,该多美。洒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阵,不久,却是刻意的。也是,我们真长得有几分相似。旧情人出现,旁边的庄谐用力地抖了一下。洒没理太多我们,走过去扶钊。“等等。你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样的吗?”钊摆脱了洒的搀扶,问她。“有事情回去再说,不好吗?”洒泪眼盈盈,近似哀求。“我想现在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世俗,我不屑。忍不住将眼睛挤成一条缝往两点钟的方向瞄去。“洒,是这个人,强暴了你,让你有了身孕,对吗?”钊指着庄谐。我转过去看庄谐,他眼睛瞪得老大,怒火就要燃出眼眶来,直逼向洒。“是这个人,让你觉得自己肮脏,不顾我的反对,坚持把孩子拿掉,不是吗?”钊压抑住的话升升降降,让人生畏。“这个人,我今天在酒吧里看到了,还忍不住打了他,但这个人,你说的这个混蛋,他说我被你骗了。是这样吗?”洒低头不语,愤怒或是别的什么使得她气喘吁吁,我看到她额头上渗出大滴的汗。美人总是惹人怜的,就算是我,对着此时的洒也有不忍之心,一向疼人细致的钊,何至于此?但这世俗,与我无关,我只想无声离开。转身才走了几步,我听到庄谐的声音:“孩子不是被他打掉,而是你故意拿掉的?!”接下去是清脆的“啪”一声,然后庄谐赶上来,拉了我的手就走。“庄谐,你这个混蛋!你以为这样就成功吗?妄想!文芽,我告诉你,他对你好,有居心的!”是洒愤怒的吼声,好不容易我听清楚内容。世俗,我不屑。但世俗这次,不允许我不屑。我回过头,洒捂着肿胀的左脸,两只血红的眼直盯着我,我怀疑,她在尝试用眼神袭击我。“不是这样的……”庄谐扶正我的肩,面对着我一脸愧容。“什么不是这样的,”洒跑过来,怒吼有如泼妇,“不是答应我的吗?才一个月,怎么又不是这样了?庄谐,怎么说,我的初夜给了你,怎么说,我还为你打过孩子。就那么不为我想了?不是说好,骗了这女人的钱,就一起远走高飞吗?”“洒!”钊无奈的声音细微,刺得我心烦。“文芽,是她勾引的我……”话还没说完,一巴掌贴上了庄谐的脸,原本已青紫,又新添加了红。“勾引?这个女人就这么重要,你舍得这样诋毁我?庄谐,我也算看明白你了。”洒打完,又转过来看我,眼眸的杀意有增无减。“洒?我认识你吗?”我心寒。“不,你不认识我,你怎么可能认识我。但我知道你!我们过的是相反的日子。你在天,我在地。你要什么都有,我要什么却都要像牛一样苦干个黑天暗地,你知道冻死饿死是什么概念吗?我却是在这样的担忧中长大;你知道……”“但是!洒,有钱的不只是我。”“对!很对!你做梦也想不到,暗算你的,居然会是你的亲姐姐。”洒停下来恐怖地笑着,“文芽,我恨你!更恨你妈,她凭着钱和权抢走了我爸,我妈病死的那刻他也不出现。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怎可能知道这样的恨是怎样折磨人?我嫉妒你,拼命地嫉妒。凭什么你能大小姐一般,我要去摆路边摊?凭什么你可以大方地姓文,而我连一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爸、妈,好遥远的概念,都已反应不过来这组名词的功能。脑袋一片空白。突然记起我为什么要找庄谐,朵米,我的朵米不见了。我抬眼找到了庄谐,他走过来,揽我入怀。我的视线渐渐模糊,努力睁大眼,看到世界由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的过程,大二那年,钊曾这样说过。我挣开庄谐的怀抱。“洒,愿意要的话,他们留下来的,我都给你。”“全给我?哄小孩?”洒突而展颜欢笑,真的美,有似春风。我突然记起,其实之前见过,那年夏天,洒依偎着钊说要请我吃冰淇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七)结局 确切地说,我并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有些东西可有可无,我很轻易就选择放弃;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一不小心就丢失在回忆。所以,搬出别墅进驻另一个城市的我,孤独依旧,经常是写猫,偶尔日子停下来,就发呆着想象自己是自己故事中的某一只猫。只是,某天路过报亭时,不经意看到头版新闻。“富女文洒自杀身亡,家产无遗赠捐猫协”。洒,无婚无子,那笔曾让我心烦的钱填补不了她的孤独,终于在爱猫死后自杀身亡,并将家产全部赠与护猫协会。或许故事的后来,是以四个人的孤独告终。想走的时候,我看到洒的照片旁,附带着她爱猫的图片。一色雪白的身躯仅剩额头一朵褐色的花,绽放如同天际善变的流云。是,朵米。
园艺7班,应培源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推荐 有人说羡幕童年是一个悲剧,因为当你认识到种种好处时,你已不在是一个孩子,于是我的思想便沉默了! ——题记 “你拍六,我拍六。我们邀你作朋友,你拍九,我拍九,我们的腰姿扭一扭。” 这是搬回老家的夏日午后,我打开门看到我的那群小伙伴的第一眼,这一眼注定了我童年里下了一场雨,沙漠里萌发了一种新绿。 突然从高头大马上跌落,醒来却在只有老树寒鸦的农村的我,终日坐在外婆的房间里,翻看我仅有的那几册小人书,抱着我那只胸口脱了线的抱抱熊唱摇篮曲。 外婆,妈妈什么时候会来看我?我仰起头看到外婆眼里的浑浊。快了快了,楠子乖,妈妈就会来接你了。外婆把我搂的好紧好紧,可我知道,外婆哭了,因为那声音和妈妈离开我时留在风中的一模一样。 死了娘似的,整天哭! 每次,外公都会这样嚷着从外面走回来,走进屋里,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抽一锅又一锅的烟,烟雾缭绕中分明又是老泪纵横.每天晚上,只有外婆抱着我,数天上数不完的星星.然后在月亮洒下的树阴里,听外婆浅浅的嫦娥奔月,而外公只是在屋里叹永远都叹不完的气.外婆,我想妈妈了.我只是藏在外婆的怀抱里偷偷的说,我不想外公听见,因为我不想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夏日的湖面很脆弱,经不得一丝的风起,便会支离破碎.外婆的手很美,总是牵着我走过阳光下清凉的树阴,去采摘嫩绿的桑叶,牵着我的手去捕捞池塘里绿绿的水藻.喂我们那只可爱的小鸭子,也牵着我身后的夕阳,走在放羊回家的路上,可外婆说她老了,牵不回那个圆圆的红太阳给楠子照亮回家的路了.外婆,为什么会有星星?楠子要回家呀!没有它们,楠子迷了路怎么办?有外婆嘛!外婆无法永远保护楠子呢!外婆会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是多远?天上.外婆会变作星星.永远给楠子照回家的路.什么是永远?外婆指了指天上,我抬头,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小楠子------外婆神秘的微笑牵着我,打开沉重的木漆门.夏日的阳光,被树枝摇曳的支离破碎,砸在地上,招摇.“你拍六,我拍六,我们邀你作朋友.你拍九,我拍九,我们的腰姿扭一扭.”我抬起头,外婆的笑脸在午后支离破碎的阳光里有些迷离.外婆放开我的手,把我推向他们.他们伸出手牵着我,我跟着他们走在午后的树阴里,回头却分明有外婆的老泪纵横.我叫外婆,却被淹没在蝉燥声里. 我一直以为农村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那里没有明亮的日光灯,没有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没有幼稚院的高头大马`滑梯,甚至仅有的荡秋千,也只是简单的两根绳子吊在树上,一不小心都有翻跟头的可能,可我却不知道,在傍晚炊烟笼罩的平静的乡村里有一袭的神秘,静静的等了我那么久,那么久.“小楠子----”我回过头,看他们的手在嘴边捂成喇叭状,对着我喊“我们去游泳吧!”一阵风过,树叶子在疯狂的唱着歌,蝉受了惊吓似的一下子止住了嚷嚷,我们便“扑通”“扑通”的跳进河里.河水很清,似乎一下子能望到水底的游鱼和水草.河水很凉,一下子就赶走了夏日的酷暑,可我不敢向河里走,他们便围在我身边笑着叫着“旱鸭子,旱鸭子……”我朝他们泼水,溅起的水花里有着隐隐的彩虹,咯咯的笑声勾起蝉的欲望,在阳光里我看到我的皮肤折射的阳光的闪亮.小溪的小鱼小虾会调皮的挠我的痒痒.可我总抓不住他们,滑溜溜的他们穿过我的指缝,然后逃的远远的,留下来不及兴叹的我止不住的笑.经不住水泡的我早早的爬上了岸,风吹过,偶尔还会禁不住打一个冷颤,便会跟着他们跑到阳光下“拍肚干”,其实,我并不知道“拍肚干”的意思,只是傻傻的跟着他们拍着腰部叫:“拍,拍,拍肚干,你的不干,我的干……”“外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便扯过衣服慌张的往身上套,可衣服象被施了魔法,扣子怎么也扣不齐.“我来帮你吧!”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小女孩走到我的面前,她就是小爽,这帮孩子军的领导者.“扣子”在小爽的手里乖乖的站成一排,来不及说声谢谢的我,被他们簇拥着走远了.夏日的阳光滋润着我们长出大地的色彩,站在桥上吹风的我们却看到长河里白皙的面孔,没有一丝的色彩,似乎小辫眯着的双眼也变成了明眸,灵动生辉..“真的很想每天都生活在水里!”小罕对着平静的小河叹了口气,这声音苍茫,忧郁着冬天的色彩.“那就去做淹死鬼!”小海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我要作……”小罕低着头,用一只手敲着阳光下发亮的脑壳:“作……作……”莫的又抬起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楠子,那个大海的女儿叫什么?”“什么什么?”我也迷茫的望着他.“就是……就是……小罕的脸被憋了个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大家看到他急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的笑也夹杂在里面,听起来,像一阵疾风骤雨.渐渐的,小罕的眼角挂起了泪珠,还有浅浅的,很用力压抑的抽泣.“小罕,那叫美人鱼,对不起,我……我不是……”“对,对,就是美人鱼,我要做美人鱼……”我看着欢快的跳跃着飞奔的小罕,突然感到疾风骤雨里最该哭的那个人是我.“真是一个憨子!”小海撇了撇嘴,转身走在回家的薄暮里.小孩走得很坚强也很用力,他太象他的父亲了,那个穿着干净衬衣,只身坐在树荫里摇着纸折扇顾影自怜的男子,头发总是梳的一丝不苟,对着远处围在一起打情骂俏男女和叫着“东风”“西风”垒长城的老少摆着不屑的神情.“小海他爸,又在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呢!”小孩的父亲依旧摇着纸折扇在支离破碎之中笑.小海的父亲是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读过英文,会写一手好的毛笔字,又会修半导体,更是自甚了不起,常常背着一帮和小媳妇鬼混的游手狠狠的唾口唾沫“老子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都多.”在农村有很质朴的话“露头椽子糟的快”“枪打出头鸟”正如鸭群里的天鹅,注定着的丑陋,注定着的被鄙视,攻击,“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小海自然也是尤物,另类.“别和小海玩,会变成傻瓜的.”“敢和疯子的儿子玩,回来把你给剁了……”祖坟里有一株高高的松树,小海经常爬到十米高的松树上,坐在里面吹着那尾朱红的笛子,密密的松针裹了松树里一个广阔的空间,站在松树下一眼便看到那个光着脚丫子骑在粗糙的老枝桠上的露着不屑神情的孩子,歪着身子,或靠着高大的树干上睡着,我不会爬树,只有坐在树下耐心的等,.天渐渐的黑了,祖坟里的蚊子带着灵魂吃人,外婆的呼唤伴着小爽的声音在低低的暮霭里飘远开来,我抬起头,只有挂在我头顶的那尾竹笛,带着红红的中国结在晚风中招摇.“小海----”“小海---”我突然那么紧张,我伸长脖子对着松树上喊,只有松针悄无声息的荡在我那焦急的绕着树干向上爬的声音里. “外婆,小海丢了,我把小海弄丢了,他不见了……”我扑到外婆的怀里,泪眼朦胧中,小爽拿着我那件带纽扣的衣服立在外婆的背后,怔怔的看着我,她永远都知道关心别人,抚慰别人的伤痛,并痛苦着自己的痛.晚风疯狂的晃动着树枝,树叶惊叫着,一浪高过一浪,外婆拉着我和小爽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那双小脚在路上飞快的移动着.远处隐隐传来“轰-----轰-----”的雷声和淡淡的闪光.“外婆-----”外婆只是一味地走,她走的那样快,像天使拉着我和小爽在飞.“外婆,没有星星,还有没有永远?”“外婆,你不要不要楠子好不好?外婆,我把楠子弄丢了……”我留了一路的话在骤风里,风把它们收藏好,我却不知道被藏在什么地方了.多年以后,我还记得,刚踏进家门,外婆便转身抱住了我,我怔怔地听她苍老的抽泣,像风吹过松树的老枝桠的声音,她的背在剧烈的起伏,她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一团糟,向丢死了孩子的鸟巢,我捧着外婆的脸,那张被岁月分割的支离破碎的脸上老泪纵横.“外婆----”天最终还是不知所措的哭了,苍白的泪滴茫然的滴打在地上,留下颤抖的声音.外公湿淋淋地在屋里划着线,不说一句话,只是望了我一眼,那一眼凝重起伏着又一声的长叹.我心底便升腾起失落的浓烟,搅得我什么也看不见.那晚,我依旧喝着玉米面糊糊.小爽坐在我面前,我把小海的笛子放在桌子上.小双仰着脸,任眼泪泛滥,我平静的望她的眼泪溢出眼眶淌过脸颊,滴在外婆放在她面前的那碗玉米面糊糊里,凝结着透明,内心酸楚的疼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夜深了,我抱着那只胸口脱了线的抱抱熊,坐在昏黄的电灯下,唱着摇篮曲.小爽躺在外婆的怀里睡着,时而的抽泣抖动着她的身子.外婆抱紧她,用她温暖的大手拭去小爽眼角的冰凉,昏黄的灯蕴荡漾着我渐微的摇篮曲.我仿佛看到那个露着不屑眼神的孩子,孤单地坐在树桠上,吹着哀婉的曲子,坐在门前的弯脖子老柳树下,用田边的黄泥捏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娃娃,并把他们起了名字“小罕”“小爽”“小辫”“小楠子”……小海走了,在我的生活里蒸发了,只留下那个带有猩红中国结的笛子,挂在季节里摇着摇着吹着一个曲子,六月的太阳下飞着晶莹的雪花.小爽依旧会带着我们去田野里游荡,去树林里做秘藏,在酷暑难耐的日子里,去河里做一回美人鱼,然后并排在阳光下“拍肚干”.“拍,拍,拍肚干,你的不干,我的干……”“小楠子,猜.我的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小罕眨着双眼神秘的望着我,惹得所有的小孩子都围了上来.“什么呀?”“什么呀?”“我平静的望着他依旧红到耳根的脸笑了.“美人鱼----”从此,我的生活里多了一条小虾,透明的盔甲活在八角仙桌上透明的瓶子里,绿绿的水藻间耀武扬威,但更多的时候,它宁愿沉到水底,藏到水藻的后面,寂寞的孤独.我知道它一定会赤着脚丫坐在那住绿绿的水草上,背对着水草睡觉或默默的数着我丢在瓶里的食物,一点……一点…… 夏天的日子孤单的热闹着,我跟他们去田野里找一种野菜.看田野里拔节的玉米,我仿佛听到他们干渴的心灵在季节的年轮上呼唤水的声音,像是在哭泣.我抬起头看小爽眼睛里翻飞的红叶在斜织的茶酒里浸泡着一湖的浓绿,幻作疯狂,跌撞.“咳----咳-----老夫来了!”我听到这种苍老的声音,恍然间时空飞转,淹没在历史的角落里,徒有花开花落,风雪凋零……“呵呵呵----”我从仰望天空中醒来,小辫的鼻孔里塞着以及嘴里咬着玉米的须,“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在前面.我一直都在怀疑,一定是时光在跟我们这群孩子纯洁的心灵开着一个天大的玩笑,时刻承受着撕裂的痛.小辫还在走,依旧在蹒跚,颤微着,无论怎样都抹不掉,渐渐的同小海的身影叠在一起,时而高大,时而不屑,时而又颤微着,蹒跚着,那双小眼折射的支离破碎,回头望着我,最终决绝的转过头,一转身便消失在祖坟中高大的松树里,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依旧会挽着外婆的手走在去桑榆林的路上,为那些快要上山的蚕宝宝采摘最后的晚餐.只是天开始变得有些凉爽,不是先前的燥热,扯着嗓子唱了一个夏天的蝉也有些疲倦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对着单调的情歌.一阵风过,紫红的桑椹雨点似的砸在地上,溅出红褐色的汁液来,笨拙的甲壳虫伸出翅膀,嗡的一声消失在远方……“外婆,树妈妈不要桑椹宝宝了吗?”“桑椹不再是宝宝了,长大了就要离开妈妈建一个新家!”“我长大了,就不要离开外婆,我要和外婆建一个新家,要外婆永远看着我,搂着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外婆会变老.到那个时候,楠子就不会喜欢外婆了!”“不,外婆只喜欢外婆!”外婆便呵呵的笑,牵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西山的太阳依旧会拖着我们长长的影子在身后蔓延.“唉,蚕宝宝也老了,它们又度过了一生!”蚕宝宝上山的那天,天空静的没有一丝的云彩,没有遮幕,太阳一个劲儿旺烧着毒热.“外婆-----”“嘘---蚕要上山了!”“外婆,我要去游泳了,带着我的小鸭子.外婆,你看好蚕宝宝,让它们好好的睡觉,告诉它们,我们明年见!”我牵着我的小鸭子出门时,正看着滚着热浪的大街上走来的小爽,小罕.我站在门前的那棵大树下,天空没有一丝的风,却吓着绿绿的叶子雨,绿色的蝴蝶在空气里打着卷,轻轻的飘,惹得小鸭子呱呱的叫.“小楠子---”小罕远远的跑来.“我们去游泳好不好?我再捉一只小虾给你.这样那只小虾就不会寂寞的唱歌了!”“这样你也可以做美人鱼了!”我用双手瞄准小罕的眼睛:“从实招来,阴谋何在……”小罕举起双手颤颤微微地说“只作美人鱼-----”“哈哈---”小鸭子不停的呱呱直叫,我抬起头,便迎上小爽浓郁的眸子.“小爽,你怎么了?”“楠子,我家的玉米熟了,我去烤几棒给你尝尝鲜好吗?”“好啊,好啊,小爽烤的玉米最香了,楠子一定喜欢!”最后一句话是小罕流着口水咬着指头说出来的,我便拉着他朝河边走去.“楠子—”我回头,看绿荫下的小爽.“蚕宝宝要上山了吗?”“嗯,蚕宝宝要睡觉了!”“那---”小爽低着头,捻起洗的有点发白的裙角“明年他们还会来吗?”“当然了,我们明年又会见面了!”“我们?”“对呀,我们----”“对呀,我们—”多年以后,我依旧喃喃着这句话,走在熟悉的路上.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想告诉她,我和她明年又会和蚕宝宝见面了,又可以一起为蚕宝宝檫洗桑叶,为它们准备早餐.却不想多年以后,我们却彼此失落.小河的人很多,我看着小罕在水里悠哉悠哉的样子,真的以为他是一条美人鱼,更应该生活在水底,在大海的深处,而不是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我牵着小鸭子等着小罕从河里跳出来跑到我面,让我猜他给我捉了什么.我在想是一条小金鱼,不,还是小虾比较好,嗯,还是一枚美丽的贝壳比较好,不,不,不,我要一条美人鱼,可以养在瓶子里的美人鱼.我就站在桥上,对着人群喊:“小罕—小罕—我要美人鱼.”声音飞到对面的桥上,传来回音.我在想小罕一定听到了,他一定在水里乞求大海给我一条美人鱼.河里的人走光了,岸上只剩小罕的那个土灰色的短裤,挂在高高的草枝上.起风了,小罕还是没有出来,小罕的短裤被风吹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小罕一定是做真正的美人鱼了.这小子,一点情意都没有!”我嘟着嘴回家.小鸭子还在呱呱的叫,她的身子一扭一扭地摆着,不急不慢地走.“小鸭子,小罕不要我了,也不给我捉美人鱼了.从今以后,我不理他了,见他一百次也不理,好不好?”小鸭子呱呱的往前飞跑,我以为一定是小罕从大海里给我捉回了美人鱼.“小罕—”我回头,从身旁驶过我在农村从没见过的小轿车.我并不以此为奇,但车里却坐着不久前还给我烤玉米的小爽,那个抚慰别人的伤痛,并疼痛着自己的小爽.她趴在车窗上,脸和鼻子都贴在上面.她张着嘴,拼命的叫嚷着,可我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有她变形的脸.抽在一起,和用力拍打车窗的小手.车在我来不及思考中飞驰而去,卷起的灰尘,让小鸭子呱呱的叫拽着绳子一直向前走着.我挪到家门前,靠在那棵大树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只知道我累了,我想我该休息一下了.象在幼稚园里,做一种游戏久了,老师说休息一下吧!我就靠着那棵树休息了.恍然简世界仿佛在飘.知了在这个午后撕裂了嗓子.象在唱最后的挽歌,为自己,还是为谁?张扬在枝头的是谁的笑?“楠子,蚕上山了—”外婆摇醒我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我问外婆我怎么了.外婆说“蚕神仙留给你了一个梦!”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小鸭子了.“外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把嘴凑到外婆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外婆,小罕去大海做美人鱼了!”外婆瞪圆了双眼直直的看着我.“真的,他连短裤都不要了!”……我坐在岸边,看两岸涌动的火把映在水里,形成一片火蕴.“小罕,你要藏好,不要让他们把你捞上来.那样你就做不成美人鱼了!”天渐渐黑了,又渐渐的亮了.我看到了床边眼睛哭成桃子的外婆.“外婆,小罕呢?”“小罕…小罕…”“小罕去做美人鱼了对不对?”外婆背过脸,狠狠的点头.“可我的小鸭子呢?”我丢下外婆去找我的小鸭子,只在森林里的干树枝上找到吊着小鸭子小脚的绳子,血淋淋的在风中飘摇.绿叶飘落,顷刻间被烧焦.祖坟里多了一个大土堆和一个小土堆,小罕的爸爸常常坐在松树下抽一锅又一锅的烟.“堂舅舅,小罕去做美人鱼了,他说的他想作美人鱼!”小罕的爸爸抱着我放在老松树上的第一个老枝桠上,看着我狠狠的点头“哎—”“堂舅舅,你别抽这烟了好不好,外婆说这烟有害健康.楠子长大了,给你买过滤嘴的,我爸抽的那种好不好?”“哎—”“堂舅舅你别哭啊!”风过,老松树依旧在吱吱呀呀的唱歌.妈妈带我离开时,门前的那棵老树的叶子已掉得稀稀疏疏的了.外婆站在那里,斑驳的影子像摔碎的镜子,砸在外婆的身上,落的一地的支离破碎.“外婆,记得楠子的永远哦!”我回到骑高头大马的幼稚园,不再会给小朋友们讲小人书里美人鱼的故事了,也不会在荡秋千了.老师对妈妈说,孩子病了吧,不再像以前的那个他了.我坐在房间里,没有了娃娃,没有了一切,只是望着玻璃瓶的那只小虾安静的张牙舞爪.“妈妈,你看美人鱼!”放在写字台上的那三棒玉米,没有了一丝味道.“妈妈,我明天学吹笛子可以吗?”我试着用沙哑的声调对着妈妈说,喉咙里呜咽着撕裂的疼痛.夜深了,那弯月依旧明亮.“明天,我带楠子回去叫叫魂.”“人死不能复生,妈去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可妈是自杀啊!那天,我带楠子走,我就感觉不舒服,可……可她怎么就想不开了呢……”我闭上眼睡了!妈妈带我去叫魂,妈妈站在原野里,对着铺满嫩黄麦苗的苍茫的原野叫喊楠子的名字.可是,妈妈,我是小爽啊! 妈妈,我是小海啊! 妈妈,我是小罕啊! 妈妈,我是小辫啊!可妈妈只叫楠子的名字.“楠子--,楠子--,回来吧!回来吧!”“楠子--,楠子—”路边有一个老大爷停下来.“给孩子改一改名字吧,这孩子太苦了.楠子,根本就是苦难的孩子!”“嗯?”“叫肖楠吧!”“肖楠?”妈妈吟诵着这名字.老大爷拍拍身子,又要上路了.“大爷—”老大爷转过身,平静的望着我.“孩子,我知道你把自己的一部分给弄丢了,我知道你叫好多好多的名字.但是你会找到的,你在做一个梦!许多年后,回头便会看到,在原地有一块斑斓的水晶!”永远到底有多远,流星划过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