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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白(碧草)

    天气微冷,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中。窗里的世界也是一片雪白,雪白的柜子,雪白的床单,冷冷的白白的灯光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切都显得肃静。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滴着,很缓慢。时间就像是被拉得很长很细。小曦呆呆地望着输液瓶,圆圆的脸蛋苍白的泛着些许憔悴与疲倦。两只小手留下斑斑点点打针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退去。“妈妈,我不想打针吃药了,我想到外面玩……”小曦撅着小嘴眼中带着泪光。小曦的妈妈轻抚着小曦的小脑瓜:“孩子,只有打针吃药,那样你的双腿才能很快的好起来……到时想去什么地方都行……”“真的吗?”“孩子,妈妈不骗你……”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着,夏天也来了。窗外那些树的叶子已经长得密密麻麻,有时会有蝉声从树叶的间隙中流出来,然后湮没在遥远的天际。刚打完针,小曦靠在床上,从窗口望着外面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星星点点地长着矮野草。几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疯狂地追着一只斑驳得破旧得斑驳的足球。在阳光下奔跑着,大叫大笑着,仿佛那只破球里藏着神秘无尽的快乐与魔力。小曦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在空地上追来追去,他们慢慢地化成影子,变得模糊朦胧,他脸上疲倦也渐渐地舒缓消散了。夜深了,走廊外面很安静,医生的办公室灯光还亮着。“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医生!我那孩子才六岁,他日后的路还很长哪……李医生,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求求你了……”泪水顺着小曦妈妈的脸颊直淌下来。“小曦妈妈,你沉痛的心情我知道……小曦小腿的骨头已经坏死了,不得不截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么小就遭受了车祸,小曦这孩子真不容易……其实我们和你的心情一样沉痛,我也是为人父母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怎样把这一件事告诉小曦,尽量把对他的心理创伤降到最低……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医生望着小曦妈妈深深地点了点头。月光下,微风吹拂着稻禾。小曦站在水稻田的中央,看着稻禾波浪一样地起伏着,茫茫一片。清润的月光让这一切都显得恬静。慢慢地,小曦觉得自己的身子轻轻地飘了起来,他心里不由得一惊,摆动了几下手脚,发现自己像鱼一样能在空气中游动着。心中按捺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轻轻地迎着风,像燕子一样掠过水稻,稻禾的清香沁人心脾,那种稻禾的清新在身体里蔓延舒展开来,身体也变得清凉清凉的。一直像燕子一样飞着,飞出了茫茫的稻田。来到荷塘边,荷花沐浴着月光,小水珠在荷叶里闪着光亮,像一颗颗星星浮动在荷花之间,小曦惊呆了,不自主的惊叹了声:“好美哇!”然后继续迎着清风,飞向月亮,在靠进月亮的时候,转身回望,下面的景色全被月光浸润着,村野里一片静谧安详。小曦妈妈坐在走廊的板凳上,一夜没有合眼,双眉紧锁着,想着如何把要截肢这事告诉小曦。“妈妈,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能飞了,在梦里看到的景色真美!”小曦妈妈刚走进房间就被小曦快乐的声音打断了思路,眉头也舒展了些许。“那很好哇,孩子。我的孩子不仅能跑,而且将来会飞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的。”小曦妈妈说这话后心头不禁一紧。窗外不远处的那块草地上,那几个男孩子又在那里疯狂地追着那破旧的皮球,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看着看着,小曦看了看绑着绷带的双腿,眨着眼镜问:“妈妈,我还能想窗外那些男孩一样奔跑吗?”小曦妈妈心头又不禁一紧:“能……”【编者按】这个故事让人心疼。我不想用过多的语言表达,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一夜※天一

    2008-08-30 13:42:22 作者:宇宙漂泊者 9575 0

  • 黑蝙蝠

    小乖是孤僻的。他的孤僻来源于他的豁嘴,他的豁嘴是与生俱来的。出生那天,小乖的爹兴冲冲的接过带把小乖,脸遽然凝重起来,像深冬中窗户上的零花。他把小乖高高的举起来,恨不得扔在地上。他看到了小乖那丑陋的嘴唇。小乖的母亲见状,疯似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夺过小乖。小乖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小乖的母亲却着了凉气,一病不起撒手离开了。一转眼,不知不觉中小乖长到了13岁。成长对小乖来说是一种痛苦,他现在不能和同一条街道的孩子一起玩耍了,每当他们吆喝着从小乖门前经过的时候,小乖就感觉到一种孤独和忧郁。小乖和他的名字一样乖,他甚至不去上学了,每天都呆在家里,半窝在床上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乖的爹也懒得去管小乖,他只在乎他的酒和烟,喝醉了就拼命的打小乖,有时用皮带,有时用硕大的巴掌。小乖又坐在了门槛上,看着黄昏的街道,这几天小乖喜欢这种方式。他可以看到大街上空飞来飞去的东西。“那是什么?”小乖回过头问他的爹。“蝙蝠!”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小乖的爹心情不错,昨晚打麻将赚了几百块钱。“我想做一只蝙蝠。”小乖对自己说道。然后小乖有跑进房间,画他的蝙蝠。“你跑什么?”小乖的爹奇怪的看着小乖。“我要画蝙蝠。”“蝙蝠有什么好画的。”小乖的爹摇摇头又开始喝他的酒,两个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一天下午,小乖的爹朝着门槛上的小乖喊道:“去,给我买酒。”“不去。”“什么,不去?”小乖的爹很生气,“到底去不去?”小乖没有办法,他害怕他父亲用皮带抽打他,怏怏的站起来,及不情愿的去打酒。去小卖部的路要经过一所初中,小乖看见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喊着:“打死它,打死它。”小乖怕别人看见他,踮着脚慢慢的走着。“打死它,打死这蝙蝠。”小乖止住了脚步,朝他们望去。一只蝙蝠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扑棱这毫无生气的翅膀。小乖忍不住了,喊道:“住手!”那群孩子抬起来看见了小乖,有人悄声的说道:“是豁子小乖。”“哈哈!”其他的人都笑起来,“豁子,管你什么事?”他们的笑声让小乖感到了耻辱,和愤恨。“不许你们打——打蝙蝠。”“我就打!”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孩挑衅道。小乖的眼里充满了仇恨他像一只狼跳起来扑到了男孩的身上,男孩一下子被扑倒在地上,但是这是暂时的,一会,小乖就占据了下风,他矮小瘦弱的身躯怎么经得起高个子的力量,他被打倒在地上。“给我打!”男孩子命令道。拳脚如洪水般的涌来。小乖护用胳膊护住身边的蝙蝠,喊道:“再打,我就不客气了。”但是他的威胁起不到任何作用,淹没在别人的吆喝声中。小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瓶子,挥手打在了高个子男孩的头上,男孩子倒在地上鲜血汩汩直流。“死人了,打死人了。”其他的孩子做鸟兽撒去。小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天晚上,那个男孩子的父亲待人冲进小乖家里时,小乖正在喂蝙蝠。小乖的父亲高高的扬起鞭子狠狠的抽在小乖的身上,“你,不好好呆在家里,就知道给我惹事,看我不打死你。”小乖的身上留下了几条永远的伤痕。那天,他恨死了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父亲。夜里他躺在床上,身上火辣辣的,不时的还有鲜血渗出,小乖用手指顺着伤痕擦了血迹,放在蝙蝠的嘴里,蝙蝠张着嘴吞了下去。小乖变得更加孤独了,他甚至不和他父亲说话了。13岁的少年如野地里杂草疯似地没命的长着,小乖的身躯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当他父亲再让他买酒的时候,小乖很坚决的回答道:“不去。”小乖的爹刚要骂,他看见小乖攥起的拳头,把骂声咽在肚子里,讨好的说道:“我去,我去!”小乖一如既往的坐在门槛,不同的是不再看蝙蝠了,蝙蝠已经没有了,几天之间蝙蝠忽然消失,孤独更加弥漫在小乖的身上,小乖觉得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期盼看到一只还没有飞走的蝙蝠。“你在看什么?”是一个小女孩甜甜的声音。小乖还在望着天空,他不相信有人会主动和他说话。“你在看什么?”又是一声。小乖把目光从天空拉回来,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你是在和我说话么?”小乖不害怕说话,天黑了女孩看不见他的嘴。“对啊,我再问你看什么呢?”“没看什么!”小乖不想说出他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你是刚搬来的么?我怎么没见过你!”“我们刚搬来的!”小乖感觉到自己有千言万语的话对他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对人说话了。“英子,回来吃饭了!”一个中年妇女从街道得对面喊道。“是我妈妈,喊我吃饭了,明天,明天我们再聊!”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夜里,小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美丽的蝙蝠从天而降,落在小乖的身上,等小乖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衬裤上湿漉漉的。第二天,小乖早早的坐在门槛上等英子,他准备了无数的话要对英子说,包括他画得蝙蝠。天很晚的时候,小乖都没有等到英子的出现。英子做什么去了,生病了?小乖莫名的紧张起来。深秋的月光,慢慢爬上天空,倾泻在街道的墙上,小乖看见白光又害怕起来,他缩回了屋里。小乖站在镜子中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这是小乖第一次真正的看自己,忧郁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线条分明的五官,但是小乖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豁嘴。如果没有那个缺陷,小乖决定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小乖狠狠的用拳头砸在镜子上,镜子支离破碎,映出一个个狰狞的小乖。接连几天英子都没有出现,小乖感到失望了,他唯一的一个朋友也消失了,那天英子可能看到了他的豁嘴,或许?小乖在想。但是小乖还是想英子,一个给他倾诉欲望的女孩,一个给他希望的女孩。这附近肯定有小路或者是胡同,英子是要上学的。小乖决定要找到英子哪怕远远看她一眼。“爸,附近有没有绕道?”小乖主动给他父亲说道。他父亲很意外,更多的是惊喜,也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和他说话了。“什么绕道?”“经过我家的。”“有,有。蒋家胡同就绕过我们家。”“奥。”小乖又默不做声了。他转身离开了家。街上一切都很陌生,他很多日子没有出家门口了。他走了不远,就找到了蒋家胡同,这是一条幽静的胡同,原属于这小城最悠久的小巷,只是随着城市的发展在外面修建了一条街道,把小巷隔绝起来。小巷中的很多人已经搬走了,留下的大都是一些安土重迁的老年人。白色墙上的泥有的早已经脱落了,形成一个奇怪的图画。黄昏时刻,小巷已经静悄悄的,这正符合小乖的要求。小乖看着墙上的图画,感觉其中一个像他画得蝙蝠。不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小乖闪到一颗老槐树旁,他看见了英子,英子没有看到小乖,哼着歌经过小乖,两只鞭子一摇一摆跳跃着。“英子。”小乖喊道。英子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了小乖,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什么事情?”英子嗫嚅的说道。“我——我想告诉你一些蝙蝠的故事。”小乖急中生智。“我不想知道,我妈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英子要走。小乖急了,跑过去抓住了英子的胳膊。“你别抓我,你这豁子。”英子挣脱着。小乖的脸红了,他感到了一种耻辱。他攥着的手更紧了,英子也更加用力的挣脱着,胸前的两个乳房像两只兔子跳跃着。小乖的呼吸突然紧促起来。他一只手拦腰抱住了英子,一只手捂住了英子的嘴。小乖这样把英子****了,他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墙上图片已经没有了,像一只蝙蝠飞去一般。小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害怕了,逃回了家。第二天早晨,有人在小巷中发现了英子赤裸的尸体,整个小城沸腾了,好事的人们纷纷涌向小巷,小乖的爹也去看了,回来的时候喋喋休的对小乖说道:“太惨了,是谁干的,这样的人应该抓去枪毙。”小乖的爹是一种讨好的语气对小乖说得。他要把外面看到的,听到的奇闻趣事告诉小乖。“奥!”小乖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而是意外的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人能不能变成蝙蝠呢?”“不能,哪有这样的事情。”失望呈现在小乖的脸上。“但是我知道老鼠能够变成蝙蝠。”小乖的爹说道,“老鼠偷吃了盐”就能变成蝙蝠。”他有一种卖弄自己学识渊博的意思。“奥,知道了。”小乖扔下这句话走进了自己的屋里。“这样的人应该抓去枪毙!”他爹的话一只在小乖的耳边响起。小乖害怕了,他必须要逃跑,要不人会吃枪子的。他溜进厨房找了一大袋子食盐,他相信人会变成蝙蝠的,既然老鼠能人为什么不能呢?他强迫自己吃盐,随然食盐很难吃,但是比起掉脑袋他还是选择了前者。一大袋食盐就剩下一半了,小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下没有翅膀长出,索性把一大袋子食盐都吃了,小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难受得象冒火,但身上轻飘飘的,这让小乖很兴奋。他兴冲冲的爬上了自家的屋顶,漫天的星空照在头上。“我会飞了!”小乖歇斯底里的喊道,然后跳了下去,在下坠的过程中,小怪看到了自己的身边飞满了蝙蝠。【编者按】原本一个无辜美好的生命,就这样被扭曲了的灵魂,于是悲剧就产生了。这该怪谁?怪人?怪社会?还是?一夜※天一

    2008-08-29 09:11:22 作者:langzishierhu 9586 0

  • 人工选择

    唯一的那盏街灯在夜风下摇晃不止,害得灯光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忽明忽灭。周围还是很安静,除了夜风呼啸的声音和风中送来偶尔的几响遥远的枪声,我能清晰听到自己虚弱的呼吸。我就躲在这片废置厂区出入路口旁的废车后面。我已经一连多天潜伏在这里了,可是依旧一无所获。我忍不住骂自己这个大笨蛋!——或者我应该更大胆一点,去一个更多人往来的地方逮捕猎物,而不是现在这样,十足一个畏首畏尾的懦夫!夜风呼呼地刮得更欢了。你知道我心情很坏。我颓败无力地靠着长满铁锈的车门坐下来,满是汗水的手枪哐啷地掉在旁边的草丛中。光线虽然不好,但我还能确定现在这个地方除了自己连个鬼影都不会有。天!肚子饿得要紧,我能真切地感受到空空如也的胃部虚得发烫,我已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Keyan一定很失望,她一定也饿得能活吞一头牛犊了……不!不!不!说什么也不能让她饿着,她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一定要将她养得肥肥白白,让她健康而安心地生下我们的宝宝。想到这里我又重新抓起了枪。我甚至发了狠劲:今天不找到点什么吃的我就不回去。但我很快怀疑这个决定不合时宜了。妈的,风很大,像要下暴雨了。我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墨黑的夜空。老天,你实在欺人太甚了!就在两三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平凡、平庸、平淡的银行小职员。日子过得虽不像有钱人那样惬意,但那点微薄的薪水还能马虎应付全球飞涨的粮价,三餐供给还不至于成什么问题。有时,我甚至还有点闲钱给Keyan买点小礼物什么的,或者偶尔和她去看一场电影。可现在看看我带着Keyan躲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每天除了担惊受怕,还饿得连骨头都快分解掉了。去他妈的可持续发展!去他妈的人工选择!三个多月前已经有媒体声称,在面对全球人口基数为150亿和由此而导致粮价节节上涨等等的压力之下,全世界的国家如果在峰会上一致通过一个叫《全世界可持续发展共同行动纲领》,那意味着各国将不遗余力执行该死的“人工选择”。什么是人工选择?纲领上声称,这是相对于自然选择而言的,是人类意志下的高级淘汰选择。说白了,所谓的人工选择就是为了让所谓的那50亿“精英”活得更奢侈糜烂,把其余的100亿“废人”都消灭掉。看看这100亿是什么人,一些被冠以“劣等人种”的民族,还有全世界的小孩、老人、残疾人、孕妇等弱势群体。其中,一是由于粮价居高不下,二是由于一直有明星吃胚胎美容的说法,于是一些变态的营养医学报告出来了,说人肉是最好的养生食品什么的,反正这成了小孩和孕妇的噩梦,这些古老的食人俗在文明时代不可思议地再度死灰复燃……不不不,那远远超过死灰复燃的限度,现在已经是全球盛行全民奉行了!……这些事情在三个月前是叫人难以置信的。三个月前大家为此津津乐道的时候,我只会置以一个轻蔑的哂笑。可是不出一个星期,这变成了铁的事实,像我这样的成年健壮男子当然可以相安无事,可是我怎么能接受让那些灭绝人性的屠夫把Keyan宰了,末了还来告诉我,说我老婆和那未出生的宝宝味道很不错!……你知道,没人愿意主动窝到这个鸟不拉蛋的鬼地方,可是我得保护Keyan,我得让她活命。可是你明白那种滋味吗?……你当然不会明白,连续多天空着肚子守候猎物出现的焦虑和绝望;……当然,你这该死的会建议我把自己老婆烹熟醮着番茄酱吃。——可要是这样的话,我干嘛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我大可以坐在餐馆里和朋友呷着上世纪的红酒,对,就是红酒,然后随便地点人脑炖汤和栗炒心肝……当听到咕咕作响的饥肠,这些幻想让我沮丧无比。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双唇,食物,食物,真是要了我的命!开始有几滴冰凉的雨水打在额头,天,真是下雨了!上帝,我唾弃你的坟墓!——等等!有情况!对,是车灯,我坚信那是一辆破烂的福特汽车,庞大的车身,像野兽一样嚎叫着的引擎,它正在摇摇晃晃地驶过来,那司机的车技很逊,不,说不定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喝醉了酒,才迷迷糊糊闯进我的狩猎区。不管怎么样,他是死定了,嗯,今晚终于有点东西可以慰劳一下我们的肚子了,Keyan,乖乖等着我回来。轰隆隆!七月的夜晚打起了雷电。有一刹那,我藉着闪电清楚地看到那辆黑色的汽车正不懈地奔过来。没错,是福特车,也许我能连车一并弄到手。我听见自己特别亢奋的心跳,能想像得到自己狰狞而又得意地阴笑了。可能错怪上帝了,也许今晚的运气还不错。暴风雨就来得更猛烈些吧!这个时候谁在乎这个呢!好吧,再近一些,噢,我看得到车上的家伙了。嘿,只是一个人,一个男人。好吧,宝贝,接着向前开,好吧,突然一个急转弯会让你惊慌失措地撞在堵在路面的障碍物,运气好的话,你能及时止住车,当然,你更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反正这时你会下车,我持枪而上,噢,猎物轻易到手。……我紧紧地揣着枪,天衣无缝地算计着。不过,情况似乎有点变化。那男人停下车了,就在那盏该死的路灯之下。——莫非他发现不对劲了?我紧紧挨着废车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真不敢想象,到嘴的天鹅肉要是飞走会怎么样。想想吧,Keyan那迷人的笑脸会为此变得多么难过。不,情况远不是那么坏了。那男人下车了,他磕磕碰碰,还差点摔了一跤。他好像痛苦地用左手捂着另一条空荡荡的衣袖,天,给我捡到了,他受伤了,是个丢了右手的废人!在摇曳而昏暗的灯光之下,他在路旁轻度痉挛着,好不容易扯开了裤子,然后便是一阵水声。这家伙一定是想赶在下雨前尿完,可就在这时,大雨倾盆而下,他弄得够呛,连裤子都顾不上拉上来就狼狈地往车上跑。我不能错失良机了,于是敏捷地从车后一跃而出。顾不上抹去往眼睛渗的雨水,我双手死死地握住枪,喝住立在车门前的独臂男人:“别动!”我慢慢地走到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然后让他举起双手慢慢地转过身来。但我马上觉得这太为难他了,他毕竟只有一只手。轰隆隆!闪电再度瞬间照亮了黑夜,接着响雷便轰鸣而至。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苏摩?”我不禁叫了出来!苏摩惊恐而又讨好地笑了,他靠着车,雨水让他的头发都披散了下来。他一边想走过来,一边说:“对,对,对,我就是苏摩!你看看,我就是苏摩!——太好了,太好了,你认识我?你认识我,对不对?……”没错,是苏摩!我顿时无比沮丧,妈的,为什么会是苏摩这混蛋?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下手,我怎么做得到!垂下了握着枪的手,我莫名恼火。我狠狠擦去眼前的雨水,大声骂道:“我是比特,混蛋!我是比特!混蛋!混蛋……我差点干掉你了,你这混蛋……”他妈的,上帝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却是我最好的朋友,噢,天……上帝又打了一个响雷,算是一个无良的回应。苏摩用仅有的一只手横在额前,企图免除雨水的侵扰以看清我的模样。他用那该死半信半疑的声音问道:“你真是比特?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认出你来?你看看你,邋遢脏乱的衣着,一把乱糟糟的胡子,两个眸子都深陷下去了,与野人相去无几……”天,我正在怒火中烧!我几乎是暴跳如雷地跳得他面前,把枪口顶在他的眉心。“我怎么了?啊?你还有心情数落我?啊?你再不闭嘴,我一枪嘣了你!啊?混蛋!……”可怜的苏摩吓得连连后退两步,——天!看我对老朋友做了些什么?我快发疯了,对着苏摩的车,我气不打一处来,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在下着大雨的黑夜中,汽车给打得呯砰作响。苏摩蹲下来,埋着头失声地哭了。我忽然想起10多年前,那时我们还是孩子。当时他父母决定离婚,他跑到我面前也是这样无助地痛哭。他当时说:“比特,从此以后,我将一无有了!”想到这里,我心痛无比。我在他前面蹲下,轻轻地搂着他肩膀。他吞了一口混着汗味的雨水,哑着声说:“对不起,苏摩,对不起……”苏摩继续哭。他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比特,你知道外面现在可怕吗?比特,有个有钱的女人想吃我,可是我是个健全的人,于是她就找人把我的手废了,那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把我宰了。比特,我好害怕,我开车拼命逃,我不想自己的肠子给人洗干净炒了下酒,比特,我不想给人工选择淘汰掉……”正在他说话间,我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我低头看了看,一把小刀的刀身全都插入我胸口里。苏摩一看得手,便机灵地往后跳开两步。他笑了。他说:“比特,你不能怪我,你知道,人工选择的内涵不只是体格这方面。如果仅仅那样的话,昨晚我就给人摆了餐桌了。——嘿,我甚至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杀了,一刀一刀地把她剁成一块一块的肉……你难以相信吧?没错,我要推翻我以前人性本善的看法,正如弗洛伊德所言,****、杀戮、噬血、食人是人原生的欲望倾向,只不过它们深深隐藏在人潜意识的渴望里。……看你饿了,没心情听我阐述我的观点,嗯,就看在老友的份上,给你尝尝她的舌头吧。”苏摩说完就真的往车上去拿。我忍着痛,想到全是Keyan,我看到Keyan在我面前笑,纯洁美丽。突然,她皱起眉头说:“比特,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不,我不能死,我爱Keyan,我们要一起呆到海枯石烂,不,至少是老到牙都掉光。……枪,我的枪呢?我要把苏摩这天杀的干掉!轰隆隆!暴雨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我看到自己的血被雨水冲刷在地上。这能洗掉我们的污秽,能洗掉我们的罪吗?——枪,该死的枪,我应该学会一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能乱扔枪,不然自己会死得很难看。——妈的,我看到了,在车轮旁!苏摩拿着一个用糖罐腌制得很好的舌头出来了。我无力地如实告诉他:“你那条打湿的空衣袖很难看。”他摇摇头说,“比特,都这么多年了,你的嘴巴还是没学乖,你知道吗,这个时候你应该恭维一下我,比如说……”“行了,苏摩,这么多年你还不是那德性,臭美,哈哈……”我打断他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又像老朋友那样有默契地大笑起来。末了,我说:“好吧,苏摩,在我临死之际,能被邀请到你的车上坐坐吗?你知道,我一直发疯地想拥有自己的一辆福特……”“好吧!”苏摩爽快地答应了。他用那左手把我搀扶起来,不,倒不如说是反架着我来得贴切,他怕我耍花样。可是他那左手能有什么力气?当走到车门的时候,我用力一挣,狠狠地把他甩倒在一旁。我顾不上痛弯下了腰,右手准确无误地抓起了枪,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空,但很快被大雨沙沙的声音所代替。苏摩的眼睛还是圆碌碌的瞪着,可能他是给开枪那一刹的枪火迷住了,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看了第二次了。是他先不仁,别怪我后不义了,这样一折腾会让我心安理得地吃了他。我吃力地把他拖上车,关上车门。由于用力过度,被刺伤的胸口热辣辣地生痛。而雨也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可我忍不住又高兴了起来。福特车,噢,还有CD机,先来一首:Thisain"tasongforthebroken-heartedNosilentprayerforthefaith-departedIain"tgonnabejustafaceinthecrowdYou"regonnahearmyvoiceWhenIshoutitoutloudIt"smylifeIt"snoworneverIain"tgonnaliveforeverIjustwanttolivewhileI"malive(It"smylife)MyheartislikeanopenhighwayLikeFrankiesaidIdiditmywayIjustwannalivewhileI"maliveIt"smylife……Keyan喜欢这首歌,她听了一定高兴坏了。邦·乔维可是很多世纪前的人物,是他把女性带入了摇滚世界,他让女性的词典有了野性这两个字,Keyan爱死他了。——考虑到现在自己像落汤鸡一样,而且胸口还给捅了一刀,却居然还有心思念叨这些。看来心情确实不错,很快抵达了我们苟安的地方。我把车和苏摩停在外面,一个人穿过复杂的通道走到阴湿的地下室。我无力地嚷道:“嘿,Keyan,亲爱的,我回家了。”Keyan打开门迎接我,她挺着隆起的肚子,那样的迷人。可是当她看到我胸口的血迹及这水淋淋的样子,吓坏了。她问:“噢,比特,你还好吧?”她没说完就惊慌地去拿药品和毛巾之类的东西。我存心跟她开玩笑,于是假装很难过地说:“对不起,Keyan,今天又一无所获……”她背着我的身体仿佛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一定很难过,我暗暗偷笑。当她拿过来手巾,善解人意的跟我说:“没关系,比特,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噢,天,我可人的Keyan,要不是这么累,我真想搂过来把她亲吻个够。在我擦雨水的时候,Keyan又问:“噢,比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些房子里找到一些过期的咖啡,你要尝尝么?”是吗?噢,那真是双喜临门,管它过期,先弄上来再说。于是Keyan体贴地为我煮咖啡去了,不一会,我闻到它的醇香飘满整个地下室,我给熏得快醉了。我迫不及待催Keyan端上来,Keyan嗔笑了,“就知道你馋!”Keyan把咖啡递给我,并接过我的枪,很期待的问:“怎么样?喜欢吗,比特?”我放下咖啡,突然想抚摸她的脸。我说:“亲爱的,你瘦了。”我把头贴在她的肚子上,说:“你猜我们的宝贝是公的还是母的?”Keyan假装生气地摔开我的手:“臭比特,哪有父亲像你这样问的?宝宝要生气了……”“哦,这么小气,那一定是位小千金了……”“还贫嘴!快把咖啡喝完,凉了不好喝!”我的Keyan,呵呵,我应该怎么来好好爱你,遇到你真是我三生的福气……“亲爱的,这仅仅是过期的咖啡……而已……?”我肚子突然绞痛无比,连话差点说不出来了。还没擦干的额头又冒出了豆大的汗水。真要命,这是什么咖啡?Keyan惊慌失色地问:“比特,你不要紧吧?你别吓我……”“……不……不知道……我,我痛……”咖啡杯哐啷地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玻璃。这时Keyan却反常地笑了。她说:“这就对了,比特,痛就对了。虽然中毒的肉不怎么好味道,那安全起见,我兼顾不上那么多了。比特,我爱你,你知道我爱你。问题是,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死了,这么残酷的人工选择面前,我也应该坚强,你知道,我多天没有进食了,宝宝也饿坏了,嗯,权且这么说吧,为了宝宝,你就安心吧……”我的泪水在拼命往下掉。我很痛?废话!我当然很痛了,可我心更痛,你明白吗?——你不会明白!一夜之间,我被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出卖了两次,人工选择,见鬼的人工选择!难道在生存面前一切都不堪一击吗?看着Keyan继续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她还在说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清。我感受到自己的泪水流进嘴巴里,苦涩的,可我嘴巴已经不能灵活抽动了。我承认又犯错了,我把枪乱丢。不过,即使枪在我手上,我会开枪吗?不,不会的,Keyan,亲爱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个,我爱你,是的,我爱你!我真想能告诉你,其实我已经打到猎物了。我还能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突然听到邦·乔维的歌声。我真想告诉你,如果有来世,我还会做你的猎物!【编者按】现代版吃人的世界,让我想起鲁迅的文章。作者是想讽刺现在存在的某些东西吧。虽然有些虚幻,却是告诉我们一些很不高兴的东西。

    2008-08-24 01:14:05 作者:beat 9590 0

  • 折梅手

    显然,我又错过了早晨的洒水车。地面已是湿漉漉,黑色石子间蓄饱水份,让我想起她的眼睛,美丽而安静。经过日晒并凉了一夜的帆布鞋被透明的晨光接触,紧接着的是雾气升腾的山谷相隔的两个世界的重叠,那一次她在流泪,黑色的瞳仁被泌出的清水覆盖,指尖来不及把它带走已经滑落下来。由此触动我,她的目光追随着视线模糊中渐行渐远的火车,年轻的运动员把行李箱固定好之后一直朝前看,和相对而坐的队友们重温这半个月的训练比赛。借着良好的视力,我还能看到车窗外的她,立着,朴实无华的长相,悲伤被一点点吸纳到自身体内,正如我坐在她旁边,一遍又一遍借着背过耳朵躲避湖北拉拉队呐喊声时一次又一次将她窥视,她的姐妹通过嘹亮的嗓门和不断挥舞的手臂,把快乐像银河落九天似的释放出来,而她,仅仅笑着,把快乐都吸纳进去,形成一个自足而让人永恒怀念的整体。秋风带走了皮肤的水分,她的脸因干燥而略显粗糙,嘴巴有瑕疵,像一个忿怒的小孩故意扭向一旁,无关紧要,在她把快乐吸纳进去的时候,已经连同我薄若蝉翼的一颤也带走,而现在,我看到她落泪,相对而坐的年轻队友,兴致勃勃地把话题从进球拉扯到湖北的小吃上,窗外风吹长草的秋色足以唤起对一个不幸的陌生人的同情,和火车呼哧呼哧带走的,石青色的湖水旁,她说冬天这里梅花遍野。搜索梅花的印象,冷彻冰骨的花瓣如小人儿的脸,银针玉芒仿佛若有光,再往深处,则是略带芬芳的青梅孕育着,过雪锁冰封的冬天,恰巧遇上梅雨,一不小心就黄了。心里泛酸,梅子偏偏在临别的季节长成,来不及采摘,或者刚欲动念头,人已被火车带向另一悠悠城市。借此,可以永久缅怀,在这个四季极不分明,过了重阳乃至小雪,树木依旧青葱可人的城市,路过一株株姿势挺拔的乔木,借着它们的身影,嫁接梅花印象。就像,在一群普通的人身上,那么不经意间,仿佛看到一个留意很久的人的琐碎动作,心理一震,却只是差强人意,走了过去。深秋的校园里,一些椰子一样的矮小灌木正欣欣向荣,它们原本深居热带雨林,在硕大密集常年滴水的乔木下生长促成了喜阴的性格,而今太阳南移光线日稀,即使是暴露在正午的日光中也长势很好,夜里会反射月亮的光泽,黝黑黝黑——亦像她的眼珠。我并不刻意提起,她却每次精准无比地进入我的意识。在算不上萧瑟的野外,记忆和风溯洄从之,我重新回到那个白露未晞的早晨,看到她穿过花木凋敝的过道,湿气从裤腿侵入,凉飕飕的有些古怪。一口气堵在胸口,双肩垂了下去,她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笑了笑,从容地走开。晨训使我们精神振奋,而此刻我却把什么丢了似的心不在焉。那个年轻的队友——他在火车上忽略了车窗外面为他送行的女子,和我相对而坐,而我的目光绕过他——又一次记忆的打岔,我身分三地,地面上的水慢慢被阳光蒸发——火车呼啸而过——另一个地方,我坐在被露水打湿的草场休息片刻,看着他们把球带过障碍,冲了过去,在奔跑中才感到呼吸顺畅了许多。被那些小灌木唤起的记忆会被带到散完步回来还没消散,夜里室友的鼾声像一只尚未充满气就爆炸掉的气球扰人心绪,还有偶尔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不堪入耳的即兴歌声,让人不得不把被子盖过头顶,但依旧清晰可闻,倒是黑暗中她的轮廓渐次分明,这次她也不朝我看,我见到的还是她的侧脸,梅花的侧面,湿漉漉的黑色枝头。在头个两星期,无论是训练还是和他们一起闲逛,总会在不经意间被问起:“你不高兴。”“没有,我很好。”偶尔在手机里找到个熟悉的号码,多次尚未接通就已挂断,也有说上几句的,闪烁其词不得要领,想必对方早已一头雾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有薄雾相隔,更何况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电话里传来了“好极了,我再次失恋,这次,是那个混蛋甩了我”之后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下去,我想开口说点什么,我应该说点什么的,我十几二十年来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噢,算了,我真该打消这个念头。在印象多次浮现之后,印象本身犹如搁置水中,风一吹,波光粼粼地晃动,抑或是,她不等你修复早已沉入水底,光线的折射,带着秋风难以抵挡的干燥,滑稽而又若有所失的美好。要不是早先我在寝室里快速记下对她容貌的描写,此刻也如雾里看花似的无可探究,我真该一早就把她留在北方,南方温暖潮湿,不适宜印象的保存,一旦长成绿斑,整幅图都给毁了。若是我们停留到冬天,停留到冬天会怎样呢。她与我们一同出游,或单独与我出游,舒卷的白云会不会带来一场雪,湖水相隔的两岸,梅花在人不看她的时候悄然绽放,千树万树,饱含蜜汁。只是化蛹成蝶早已深埋土中,行人悠悠,如踩着白云行走,殊不知脚下雪意融融。我尽量缩紧脖子,把棉帽也再次拉低,双手藏入厚而软的口袋中,围巾上方留出鼻孔呼吸,白气温暖湿润,我会在南方刮北风的季节流鼻血,何况是如此干冽的雪地中。而此时却没有,我被这个念头弄得烦躁不堪,我需要它在白色之上,如明月照大雪一样明晃晃,那么,我有了与她交谈的话题,趁机跟她说说南方的宜人秋冬,试探她有否到南方旅游的念头。我们头一次散步就是在这里,不过那时温暖着呢,梅树的叶子还没凋落,她伸出手,拨开交叉的树枝,拨开了虚构的记忆。朝前走,绕过年轻校园里唯一的大树——小时候常常爬到树上偷杨桃,在伙伴的“快逃”长喊声中跳下来仓惶逃窜,在多次重复这一行为中练就在奔跑中不时回头观望的技巧,那个老头扛着刚从田中掘过土的短锄,扬言要把我们处死,还有一个很痩的寡妇,地瓜被我们翻出来却由于太小而被随意丢弃,她的嘴巴多毒,像抹了鸩血,连同你的祖先十八代一起诅咒,多年来我总是对瘦而刻薄的女人敬而远之,她们身上有股邪气,随时会从体内伸出许多小手把你缠绕至死,对,就像黑寡妇的蛛丝一样的。那个老人的晚年凄苦无比,奶奶安慰我,是她咎由自取。奶奶有爷爷陪伴,孙儿绕膝,她不能体会到一个迟暮之人的孤独。每每走经那座常年潮湿青苔爬满墙角的老屋,我都不禁为孩童时代糟蹋她的地瓜地而懊悔不已。对于孤独的人,我们是最不可去冒犯的,何况是个老人。可怜的人,由于需要持续不断的欲望满足而把自己给毁了,先是体态变形再而心力交瘁,老了也得不到理解。而她却轻盈美好,快乐吸入一点便扩大数倍,瞧她安静地笑,像假小子一样留短发和我们一起奔跑,我好奇她的自足,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个体。天气预报不停地说寒流南下,昨夜上网获知北方已是雪意盈然。我不知道梅花几月开放,倒是对雪一直心怀向往。在北方念书的同学发来的照片,他们在雪地里打雪仗,多次触动我去感受这种早从小学课本里读过的活动。再一次——南方人怕冷,尤其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抬头看到阳光暖暖,几个吉尔吉斯斯坦的留学生迎面走来,我认出其中一个在交流活动中碰过面并交谈几句的,她竟然同我打招呼,在那么多相貌相似的中国人中留有我的印象。她说“这里可真热啊!”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是的,这不,11月中旬了,我还穿着短袖。”突然想到她给我描述的那个银装素裹的平原,持续不断赶马时的吆喝声。若是我身处其中,岂不是要在烧火的屋里待上整个冬天,更甚是从十月到来年的四月。那边是园丁在给花木浇水,弄得半个路面湿漉漉的,仿佛洒水车又走过一回。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年轻的园丁,深入到灌木丛中修剪枝叶,半个身子都隐没其中,他太矮了,也没有经验,干得有些艰难,特别是长时间持着大剪刀保持一定高度手臂像要废了似的无力,他甩了甩,接过剪刀,另一只手也甩了几下。草刈过不久,能闻到芬芳,毕竟是冬天,显出衰色,来年会快速成长,只需要时间。咕咕咕——我转身一看——洒水车从另一条路开过来,这下右边的大路也湿漉漉的了,黑色石子间蓄饱水分,映着树绿和天蓝。【编者按】微微的声线从内心深处飘出来,渲染着整片天空。像似小说却不是小说。一夜※天一2008.8.14

    2008-08-14 16:25:03 作者:深蓝 9576 0

  • 单人房

    睡下的时候,我伸手就能够得着蚊帐顶;爬上床时睡意还很浅。像隔着窗纱看到晨雾一样,我的视力已不如几年前的好了。阳台外面,往外生长攀援的那株类似豌豆的植物,在月光中抖动着藤蔓。一些灌木也长得很好,梅雨过后,鹅掌藤的叶子变得肥硕。有时夜里能听到雨打在上面,声音却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咽下去,我得屏息静气才能听出潜在的节奏。有时月光很满,像现在,影响入眠,阳台完全是一方承载光辉的布幕,犹如盛着一汪浅水。月光探进来,一点点侵浸,打湿了地板似的,格外清晰,老家养莲的大缸,穿过满满的清水触摸到下面的淤泥,就如同现在一样。当时我还小,能打赤脚走路,奶奶吆喝我回家吃饭,脚底触及向晚的石板,也是这样。我躺着的这张上了清漆的木床是被高高架起的,就跟学生时宿舍里的单人床一样,洗了的脚还是湿的,就从木梯子攀上去,脑袋先钻进蚊帐,手撑着床沿便能轻松爬到里面。蚊帐是过了立夏才挂上的;蚊子从花木丛中跑过来,扭动腰肢扰人清梦。一旦没了心绪,睡觉便成为一件让人难过的差事。现在蚊子始终与我有一纱之隔,我还能侧躺着,精确无比地弹走停附在蚊帐上的大肚花蚊(肯定是早先偷了我的血),若是还没有睡意,翻过身伸手捻着蚊帐顶玩,脚也可随意踢到软软垂下来的蚊帐。人像剔透蚕茧里尚有活力的蛹,可惜月光始终照不到这里,要不我站在房间里,靠想象生成一个熟睡中带着呼吸起伏的人躺卧在搁了帐子的高床上,那有多美妙。从熄灯到现在,房间里的黑暗稀释了许多,连同我的睡意。过了午夜,安静使人怡然自得,带着微微的亢奋,能与邻床的伙伴讲上一段故事,感觉到累了又醒过来的时候恰好是第二天的早上。我又侧过身子,屈腿抱住枕头,眼光先是停留在墙上,末了又把眼睛合上。醒过来的时候,身体还不想离开被窝,腰一伸就感觉到藏了一夜的温度。晨光落在床前,稍微侧过脑袋,看到一角明朗的天心情变得十分轻松。就像现在,周末,把一切工作都抛在脑后,我的脖子变得灵活而敏感,被褥滑过时留下的温存,足够让人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睡上一阵。他醒了,从木梯子上跳了下来,在睡房叫我,随后推开我的房门,跟光一起跑了进来,穿着睡衣,睡意还残留在眼角,用忍俊不禁的表情,一边揉着眼一边说:“爸爸,起床了。”他终于笑了,扑到我的床上,隔着被子挠我的身体。他多么灵活,像穿着风,幼小的身子在我的反攻之下扭成一团,伴随着咯咯的笑声,我把他举起,太沉了,随即放手让他撞在我胸口上,一把把他抱住:“昨晚睡得好不好?”“好。”他嘴里发出一个音节,没有特意延长它,喘着气,一口一口喷在我脸上。我亲了他,说:“起床啦。”他扭了一下坐起来,又很快地跳下床去,站在窗前看我。在晨光中,他像圣母画中的婴儿一样柔和。我翻了一下身,大床的另一边尚存余温;他跑到妈妈那里去了,她在厨房。我去刷牙的时候他又跟在我后面,像一个调皮的小鬼,快挨上我了。在洗手间的门口,我冷不防地跳转过身,吓他一次,他乐得呵呵笑了起来。我又一把抱起他,把他抱到脸盆前,他极其怕痒,从我手中挣脱,意欲还击,我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他把刚伸出的手缩回去。他拿起牙膏,挤了很多附在他的儿童牙刷上,咕噜咕噜漱了口刷起牙来。我小的时候,像他这么高,吃糖把牙齿都蛀坏了,夜里咬着田七粉睡觉,醒过来就哭。奶奶照样给我糖吃。而他牙口多好,多让人羡慕。照这样下去,他会成长为一个明牙皓齿的中学生,啊,那时候有很多女生——他在我的手臂上蹭了一口,留下一道凉凉的泡沫,好小子,他笑得合不拢嘴,一副报完仇后快意的样子。我摇着头朝他的脸靠过去,他被我步步逼退,贴在浴室的玻璃门上,缩着脖子眯起了眼睛,咯咯叫着“我投降我投降。”我还是弄得他满脸泡沫,他笑得直咳嗽。洗脸的时候他还想玩,被我制止住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叫他去换衣服,他就扭了出去。在她面前,我尽量表现得像个男子汉,说话的时候声音有意低沉一点,不惜用容不得商量的口气跟她讲话,与她相对而坐,小鬼在餐桌的另一边玩早餐,他把牛奶倒在桌上,白色的液体蜿到桌沿,滴滴嗒嗒打在地板上。我正想把视线挪上来,看她生气的表情,可是却在另一个地方听到了屋外的水声。早先是多么晴朗,月亮没有光晕,可这时却偏偏下起雨来。我睡得浅极了,像覆盖了一层纱,刚刚看到的景象,却在脑中格外清晰,明晃晃的,一次一次在脑子里晃荡。我爬了起来,攀下木梯光脚走到阳台,雨下得紧。我曾多次在心里设想过和她一起的生活,那时我还是个学生,从故意向她借手机时开始,她就直接进入我日常的臆想中。比如她会走过来,问我晚餐吃什么,在我奶奶面前怎样耐心地和她讲话。在任何地方都有走神的可能,在刚认识她的那些天里,几次被她打趣问“手机有电吗”,我又一次次回想起那天晚上我在路上等待了许久,用朋友支的招拿到了她的电话号码的情景。我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向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她没留意到我)的女生搭讪。一只手接过手机拨号,另一只手按住单薄的夏季校裤的口袋,怕光泄漏出来。我随即感到它贴着大腿一个循环一个循环地颤动。她看向别处,脸色在路灯下蒙上一层奶油的柔光。末了,我耸耸肩说:“没人接。”我的方法老套得很,我问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像外国电影中经历许多的孩子看到快乐的事情时一样,笑容内敛而淡定。我立刻在那群异常兴奋的女生中捕捉到她的特质。之后多次在图书馆擦肩而过,我魂不守舍地带着她入梦,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的书卷中怡然自得。当她告诉我她是研究生的时候,我不禁被她容貌与年龄的差距吓了一跳。研一,而我半年来一直以为她最多不过——跟我一样——是大二的学生。我在未曾捉摸对方想法的时候已经设想过我们的年龄差距能否被父母认同,我当时多么逊色,优柔寡断地没有直接向她表达我的想法。等到她毕业了,我也毕业了的时候,她要回到北方去嫁人,我却因为工作还没安定下来而怅然若失,始终没有底气让她留下。下过雨之后空气凉了一层,身上穿的睡衣太过单薄,我缩回房间里,喝了杯水打算再爬上床。我打了个激灵,她送我的杯子还在,而记忆却好像故意留下一大片空白,我跟她,从开始到毕业,图书馆、学生饭堂、铺满树荫的校道,地点重叠成模糊的光晕,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曾在哪里与她肩并肩走过,更不曾拖过她的手。我一直把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我想象在某一天,她来访,带着她仅有几岁的孩子。她会去领养一个小孩,她跟我讲过。这个想法弄得我烦躁不堪——她为什么不肯自己生一个——而这确实又与我无关。我为她留意过儿童院里的一个孩子,六岁,常在我房间里跑来跑去。我在常年的志愿者活动中与他相处得很好。女院长把他关在小房间里,以此来处罚不听话的儿童。他隔着玻璃窗看着我,厌倦极了,重又把头垂下。刚刚丧失父母的孩子,无法融入身旁跑来跑去的孤儿集体中,他先是一言不发地钉在角落,等到一个比他大的女孩把他弄烦了,一个巴掌过去,把院长震住了。我常想,如果我领养了他,又与她一起生活,住在妈妈留给我的大房子里,那有多好?而我现在租住的房间,以及我那刚能满足自己消费的工资,使人一次次气短。突然间,正当我踏上木梯子的时候,我的心噗通地跳了起来,我床的摆设恰好与刚才梦中见到的情景重合:我醒了过来,跳下木梯子,幼小的身子像穿了风,一边喊着爸爸一边跑进他的房间,他刚好醒来,带着笑意看着我,我边揉眼边喊他起床,随即又扑了上去,隔着被子挠他痒痒,……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迷人的愧疚感,我把牛奶倒在桌子上,等待妈妈的惩罚。刚才明晃晃的梦境,在我这一分多钟的重塑中,变得暧昧了很多,一时间很难确定梦中的自己是那个跳下木梯子的小孩,还是躺在双人床上的大人。将上木梯的姿势在思考中保持了很久,等到承认确实无法清楚进入角色的时候,整个身心已经像累了一天似的。我快速爬上床,摊了下去。这次入睡得快极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再一次,我跳下了木梯子,跑出睡房,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妈妈刚好醒来,在晨光中带着笑意看我。她头发乱蓬蓬的,我一边揉着眼一边忍住笑,“妈妈起床啦。”我终于笑了出来,扑到床上去,搁着被子挠她。她一把把我抱住,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藏了一夜的体温渗入我的皮肤,我随即不想动了,安静地趴在她胸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从而又睡着了。像委屈时得到极大的安慰似的,哭软了之后被抚摩着脸,靠着肩膀慢慢恢复力气。儿童院的生活,从南方到北方,我猜当时的我极其眷恋在睡觉前有人过来跟我说晚安,像这样,我能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在隔天早晨把对方唤醒,跟在身后,一起刷牙,看她做早餐。过后我还一直念念不忘,那天晚上,我是因为趴着睡着了,感受到温暖的被子带来的舒适感才会做那样的梦吗?无论如何,我是又一次见到她了。然而醒来的时候却若有所失,时间已过正午。百无聊赖,简单地吃了面食,站在阳台,外面是南方五月的夏天,雨后,暖风,犹如遥远国度的念经声。【编者按】我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朋友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吧。做梦对于我只是把自己想要的却又得不到的东西寄托于梦中。作者你也是这样吗?一夜※天一2008.8.14

    2008-08-14 16:20:22 作者:深蓝 9586 0

  • 斜阳草(碧草)

    还记得那每篇童话的开场白么那熟悉的话语敲开了梦幻的大门是它们让生命穿上神秘的纱衣在这里没有烦恼人心的工作没有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那里是一个纯洁美好的世界故事便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了----------引言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座小镇因为一个四季如春的花园而闻名,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来这里观赏此等美景。在他们眼中,这里就如梦寐以求的天堂般圣洁美好,但事实也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么?花园里的植物每天都在努力地超越自己,因为在要在这里生存就要四季开花,否则就会变成养料被其它植物所吸收。他们每一天就是这样,在淘汰中长出新芽,这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唯一方式。一代又一代,生命在延续,这残酷的生存之道也随之延续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太阳如神般看待,但这看似伟大的神却遗忘了一株小草,把他放在了花园最隐晦的角落而他却对这位健忘的神充满了渴望。他就是斜阳草。一直生活在阴暗里,唾弃中。如果是你,会如何面对余下的生命?至少我会选择逃避。斜阳草呢?那是没有太阳的一天,花园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光鲜。大家都借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一天,只有斜阳草努力地挪动着身体:“为什么?是我走错了方向离太阳越来越远了么?!”花园里却是笑声一片,大家都在嘲笑着斜阳草的无知。在他们看来,无论是谁比都会发现自己的强势。过了一阵子,大家笑够了也觉得无趣便各自回到泥土中休息了,只留下斜阳草独自留在角落里,泪水就这样滑过枝叶滴进泥土里。突然间,眼前一片光亮。是自己终于实现梦想到了天边那个终年面向太阳的地方,还是自己已经死去,使者要带自己去天堂了?想到这里,斜阳草脸上显出些许不舍。“斜阳草,我是你守护天使。在天堂看到你如此努力,我想你有什么梦想,我可以帮你实现。”天使的身体所泛出的光芒叫斜阳草充满了向往,绽放出一个最美丽的笑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请让我到天边那个终年面向太阳的地方。”天使听到后,似乎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很快的,天使消失在天空中,一切又恢复了阴暗。“天使也帮不了我么?”忽地,天空中响起一阵听似来自天堂的声音:“斜阳草,明天我回来告诉你如何实现你的愿望。”斜阳草努力的点着头,笑得那么灿烂。希望之火再次燃起,但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天使在天堂看着斜阳草那一脸幸福的表情,心也终于终于作出了决定。或许为了梦想,无论系生什么都是值得的。就这样在无限的希望中斜阳草迎来了充满希望的一天。天使如约来到了花园,俯下身子看这斜阳草那幸福的笑容说:“你真的准备好了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斜阳草努力地凑近天使:“我会感激你的,为了梦想无论系生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就这样,天使拨开覆盖在斜阳草身体上的泥土。一阵莫名的疼痛随之而来。就这样,天使拔出了斜阳草脆弱的根体。疼痛已经让斜阳草失去了知觉。就这样,天使捧着自己守护了十年的斜阳草努力地向那充满希望的天边飞去,不时得提醒斜阳草千万不要睡着。斜阳草屏住呼吸,但它的叶子已经开始黄了,根部也可是干硬……终于,他们到了,那个充满了梦想的地方。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周围那耀眼的光芒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在这里没有阴晦的角落,没有只知为生存而卖命的花朵。在这里,只有无限的温暖,只有为了梦想愿付出一切的小草。天使看着斜阳草在看到日出时所拥有的那满足的笑容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欣慰的笑了。把斜阳草葬在了天边后,天使勇敢地回到了天堂,准备接受太阳神的惩罚。“天使,你亲手杀害了你的守护物!你认罪么?”太阳神大义凌然的充当着天堂的管理者的职务。“我杀了他,那你呢?是你杀了他的梦想!你也该受到惩罚!”天使的回答让众神感到了无比的惊讶,一直懦弱的天使竟然敢如此顶撞太阳神。“好,我就让你作斜阳草,永远都不允许你回来!”太阳神原本认为这样会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天使知道自己的厉害。“呵呵,那正是我的梦想呢!他拥有你们都没有的东西,在他的一生中没有一刻是不幸的,相反的,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生物……”天使的眼前闪过斜阳草离开前那幸福的笑容,开心的笑了。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切都不一样了。花园里的植物也换了无数次,只有那最阴晦的角落,一棵再熟悉不过的小草,充满希望地望向天边那个充满梦想的国度。请不要忘记他的名字——斜阳草。逅然

    2008-08-12 00:00:00 作者:逅然 9673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