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拒霜花 四
“唉——冰棒冰糕!”“咳——冰棒冰糕冰绿豆!”炎炎夏日,乡间的小道上,只要有其中这么一声(或两声先后喊出)喊叫过后,通常会马上响起“叮铃铃、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我读小学的那些年里,每逢夏季若听到这类声音在我们乡村、屋场的大小路上响起——这类声音一响,就意味着卖冰棒的人来了。有家长疼爱的孩子,这时即会吵着向大人要钱,买冰棒吃。我最熟悉的一位卖冰棒的男子叫陈本和(“和”读“hú”,跟“糊”音同),其家住“新屋里”,位于“下路”一旁,距袁惠美同学家不远。陈本和的“唉——冰棒冰糕!”之喊声“情深意长”又“抑扬顿挫”,曾是我们这些蒙昧孩童模仿大人“叫卖冰棒”的语音榜样。陈本和的冰棒冰糕价格一般最便宜,从不刁难小孩顾客,杀小孩的“猪”(故意提高价卖)。陈本和的弟弟陈本高——本高佬年纪约跟我二姐般那么大。记得我九岁(其实我八周岁都还不满)那年,我在樟树下(地名)拦水(从沟渠里引水灌溉),本高佬欺负我个子矮,他的水流又是“跌岸水”(我家田地地势较高,须在田埂引水口垫高他那边的渠道与之分水),用锄头一个劲地压他那边垫好的泥块“分水坝”,导致连我家田地里的水也往外流了。“你怎么搞的!”我忍不住很生气地对他说道,“你这样子拦水像话吗?”说完我赶紧用锄头在渠道上挖了一块泥土,垫到了他的分水坝上,重新分过。分好水,为示公平,区分两边水流量大小,我学大人的样子拔了两根草叶,放在上游的水流中,让草叶顺流而下,看看草叶流向哪一边:若两根草叶都流向他那边,那就证明他的水大;若一边流了一根,说明水分得最平。两草叶全部流到他那边去了,我估计流入我家地里的水约占总水流量的三分之一的样子。我情知自己田里的地势高,拦水困难(本高佬一副傲慢盛气凌人的神态,加上其高大的身架,令我心里着实有所顾忌),能保持这种分水状态,让水和平自流也算蛮不错。故我见草叶都流到他那边去了,仍站在一旁不做动作……天快黑了,本高佬气冲冲地来到分水处,大掘其坝底,露出满脸恶相。我及时从那边田埂上跑了过来,用锄头挖土向他那边填(我进入了“应战”状态)。本高佬(那时他大我足有十岁)见我胆敢与他对抗,气急败坏,仗着其身高力壮,向我扑了过来,把我摔倒在水沟里,使得我一身到处都是水或泥巴。我从沟里爬起来时,他还疯狂地逼过来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哭叫声传得很远很远,昔日的“打狗英雄”风采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大姐闻声从离此地约五六十米远的小溪干我们家的那块地里赶了过来。大姐见我衣服上又湿又沾满了泥巴,脸上也有污泥,像个“三花脸”,哭声不断,一副好可怜的样子,遂狠狠地斥责了狂妄欺人的本高佬一顿。本高佬这回给我的珍贵教训是:体弱落后就要挨打,学练武术防身迫在眉睫。五月的一天下午上课前,我们在学校里午睡时听到同学们的消息说,陈屋村新屋里路旁有一户人家来了一帮打手,正在打架,打得很激烈:“……一个打手走到一个水缸边,一脚就把水缸踢了一个洞,一个打手挥出一掌劈在对方打过来的木凳上,将凳腿砍断了……后来县城公安局里的人来了,打手全被抓到了警车里,一个都未逃掉……”我这天吃完午饭上学是走“中路”的。为了搞清楚新屋里到底是哪一家发生了那么一场“好莱坞”式的“战事”的,下午放学回家我走的是“下路”。可惜,一个如此“精彩”“惊人”的真实“影视打斗场面”被我错过了。我相信袁惠美同学家是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袁惠美同学是个美丽的女孩,她的家境固然也是美丽的,我很久以来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下午放学后,我走“下路”回家心里一直在为她而想。袁惠美同学家到了,她家的大门敞开着,我边走边扭头放眼朝她家里望,里面的桌椅整整齐齐的。我继续向前走了大约三十来米,在一块晒谷坪上,我发现那里还有乱七八糟的破碗,烂厨具及横七竖八的家居类东西——陈本和的母亲双眼已哭得成红肿,在她门前影(闪)了一下;陈本和家屋里的东西更是被胡乱丢得满地都是(他们可能已收拾了一番这些“战后”东西,所剩的乱杂之物只是部分“战后”场景),本高佬及其老婆皆无精打采地在他们屋里出现了一下。后,我看到本高佬从其家里走出来,转身向他们家旁的一条小巷里走了进去。陈本和家的那口手摇井被什么东西捆扎、盖封住了,摇把业已被拆下。……晚上,我们母子三人就餐时,父亲的一个叫“灶背大王”的酒肉朋友来到了我们家。母亲及时打出一碗糯米酒,端到了他面前,并又到楼上拿了一盘果子,放到了他那边的餐桌上。“哈哈!今天新屋里有一户人家打架打得好厉害!”“灶背大王”呷了口米酒半眯着眼对我母亲说道。“你自己看到了没有?”我母亲问道。“还不!?有几多子人看哩!”“我可是怕看那种打死人的把戏”母亲说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听人家讲,是新屋里的一个男子人——以前会在路上喊叫卖冰棒的那个,活活打死了他的老婆;有人到他的老婆娘家告状,于是他老婆娘家就请来了一帮打手而下来‘报仇’闹事的。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你知道那个男子人是谁呢?”“就是那个人家叫他‘本和佬、本和佬’的,他卖冰棒是个有名的人物,他打死老婆后自己接着也上吊自杀了。”“灶背大王”饶有兴趣似地说道。“据说本和佬怀疑他老婆与别人私通,把老婆关在房间里严刑拷打,老婆拒不承认而最终被他活活打死了……——唉!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太不应该了!”“听说那些打手还在他们家的摇井里下了剧毒农药,有这回事吗?”我母亲问道。“有,怎么会没有呢?他们放的是什么农药我都还晓得呢!”“灶背大王”边剥着花生往嘴里放,边说道。“什么农药?”母亲连忙问道。“乐果。”“灶背大王”这时在果盘里捏了一块麻糕,将其塞到了口中,慢慢地嚼着。“唉——,”“灶背大王”嚼完这块麻糕后长叹了一声,说:“新屋里真是个失时(走运)的地方!不晓得是去年还是前年,就曾喝农药死过一个女客(未结婚女子,女孩子的地方语称谓),可惜呵……”“你是说那户姓袁的人家的那个女子(即女孩子)吧?”母亲问“灶背大王”道。“除了他家还有谁呢?”“——是前年!我读初一上学期的时候!‘星际五度时空艺术团’来我们乡村表演《魔鬼探戈》的那天,我上学走下路经过那户姓袁的人家门口,看到他们门前的路上丢着一堆女孩子穿的衣服!”在一旁听着“灶背大王”跟我母亲对话的天才弟弟忽然发兴般地插口说着,“过了一天,我就听到家住新屋里的一位同学说,他们那里一户姓袁的人家喝农药死了一个叫惠美的女孩。这个女孩在被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就停止了呼吸……”我听了弟弟说的这一番话,含在嘴里嚼着的饭菜无缘无故变得难以下咽。我禁不住斜眼带蔑视般地瞥了弟弟一眼,他那眉色飞舞、唾味四溅的“演说家”演说后的风度犹存。但愿这个“少年演说大师”讲的纯粹是一派胡言!若他讲的确实为虚话——我打心眼里祝愿聪明绝顶的弟弟发扬他说假话的优秀作风,这回亦毫不例外——我宁愿三呼“弟弟演说大师万岁!”我心中暗暗为惠美同学祈祷,但愿她明天仍然捧着课本,稳坐校园里窗外放眼望去满是鲜花的教室。弟弟见我斜眼看了他,我脸上同时又露出了丝对他鄙视般的表情,鼻子还似乎“哼!”了声,深感不乐,随冲着我叫道:“喂!根叟!你那样看我干什么!?你想造反吗?没大没小的——本官绝不轻饶!……”“哈哈!晓聪!你怎么对你哥哥这么说话啊?”“灶背大王”在席上听了我弟弟的严厉言辞,莫名其妙中禁不住发起了笑。……过了几天,我们村里有人在报纸上看到了陈本和夫妇之死的有关报道。我们家的土砖木瓦结构的新房隔壁、路外一旁曾经住有一寡妇,我母亲称之为“姚女嫂子”。“姚嫂”有二子,我读小学五年级那年,她的小儿子就已年至三十。“姚嫂”家底贫困,两子又全靠出们打棉被挣钱以支援耕地经济。次子满三十这年,长子仍为光棍。“姚嫂”的次子全名叫陈猎色,我奉大人命称之为“猎色阿哥”,身高一米七几,长圆脸,阔嘴巴,背有点驼,眼睛凹陷。一天晚上,我到离我家约两百米外的山坡上的一户钟姓人家看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正当满厅的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黑白电视屏幕看解放军侦察员摸土匪的哨兵那刻,大厅门忽然开了,猎色阿哥与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这个女孩进来时嘴里说说笑笑地,还会用手拍打猎色的后背呢。这个女孩我认得,她是我们组邻近的上刘屋组的一个叫刘通生的小学老师的大女儿。这位通生老师家只有一个儿子,是这个女孩的弟弟。猎色与这位女孩在大厅里企鹅般地站了一下子,随后两人即勾勾搭搭地转身走出了这个厅子。……一段时间后,一天傍晚时分,通生老师不知为何面色极为气愤地来到猎色家外。通生老师在猎色那个房间门口大叫大骂,并用脚下力蹬踢那条门。猎色此时其猎影已若人间蒸发似地不知去向,其房间门紧锁着,通生老师独自一人在他门口叫骂够了,被其夫人劝拉而去。此事发生后,我很快就从别人口中得到了通生老师此举——踢猎色阿哥房门并对其破口大骂之解释(这可是铁的事实,不是人为虚构的无聊材料):猎色阿哥诱奸了通生老师的女儿。令人不禁感到震怒的是:一段时间后,又有一位叫“闷肚子”的老村民光顾了猎色阿哥的家门,他把通生老师在猎色房间门口所做过的那几个动作——大骂大叫、悲痛欲绝表现、踢那条门等行为惊人相似(两者的这些动作相类似程度是如此的吻合,令人感到不可置信,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重复做了一个动作)地重演了一遍。通生老师与“闷肚子”对猎色恶棍的态度表现为什么会达到如此的相同程度呢?我感到很奇怪,“闷肚子”的女儿(为他的次女、小女)亦被猎色之棍诱奸了(“闷肚子”知其女被猎色诱奸,无非是其女有了被迫偷吃禁果后的女子怀孕等反应外露,猎色霸占玩弄其女之次数多少导致东窗事发则是另一回事)。“闷肚子”家在我家前面一侧约六十米外,我所听到、掌握的这个人家——“闷肚子”乃至其女之酸泪故事,其真实性由此可见一斑。值得一提的是,“闷肚子”夫妇只有一个儿子,猎色为何选择对只有一个儿子的人家的女儿下其兽乎?除此两户人家的女儿被其诱奸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家的女儿亦曾被其糟蹋过的?这些事我都不明白。(说也来怪,“土地婆”第四子老家即在“姚嫂”家房,一个市级政府长官对“邻”窗案发却是一直一无所知,乐得猎色阿哥至今仍逍遥法外——被害人家因顾及女儿终生大事及自家面子而未向法院起诉——还娶了一妻,生下了两个小孩。)有一年,位于坳子圩(地名,北离我家约三百多米)的一口池塘轮到我家养,腊月干塘(以便好捉鱼)母亲请了猎色和另外一名壮丁为我们拂水(用顶、底且两边各拴有一根长绳子的开口小木捅,两人分别站一边各用其手——一手拉顶绳、一手拉底绳,有规律地晃动小木桶向池塘里打水,再把打起来的水泼入渠口围好的池里流出塘外,这种动作叫“拂水”,该桶称“拂水桶”。“拂水”使塘里的水干到可以捉鱼的地步的整个过程叫拂水)。为鼓励猎色阿哥为我们干塘拂水的干劲,我母亲特意备了几瓶糯米水酒,让他每次在我家吃完饭上工时就带一瓶。猎色老兄在拂水劳作中有酒助兴、助力,甚是卖劲。猎色大哥在我家用饭时,我发现他的眼睛老是看我二姐(我二姐年龄跟猎色后来诱占过的那两个女孩的年龄相似,二姐这时还未嫁人),令我二姐很难为情……我家有三兄弟,或许仅凭这一点使得猎色引诱我二姐之心有所顾虑,而最终未能令其邪欲得逞。猎色阿哥这个家伙,从他后来诱占近在咫尺的邻人女孩的品行中,不难看出其人的险恶性与毒辣性。别以为我母亲喊他喊得甚是亲热(我母亲叫猎色阿哥为“猎猎、猎猎”),别以为我母亲待他和好他就会在我母亲面前固守人性、不打我家二姐(实际上他还可能威胁着我二姐)的主意。猎色老大为实现其罪恶欲望,发泄其兽性,他什么事也干得出来——这点后来用铁的事实得到证实。陈本和事件发生时(时距猎色暴行罪行日已久),我们村来了一伙警察,猎色一下功夫变得去向不明之伎俩重上舞台表演。约两个星期后,我又看到他在其家中出现。我们那栋老土砖木结构房子的隔壁,住有一户人家,此家上至叔伯,下至弟侄,在我的童年记忆中,各个都有一段精彩的传闻。这家的伯辈人称“厨牛麻古”,约六十余岁,人长得较矮小而胖,身体结实,其妻早故。这家的侄兄辈人称“拜金佬”,其妻名叫“琵琶女”,还有个侄弟辈人称“瘦家”(方言,即瘦子)。据说,“厨牛麻古”一天晚上去嫖村里的一年轻寡妇,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和尚鬼”(据说这种鬼剃光头,穿全白和尚服,很胖,会吃人,有一栋屋那么高),而被吓得病了几天。我听人家讲,说村里的那条三叉路口,有什么“和尚鬼”就是从“厨牛麻古”遇鬼那时开始的。有一年春雨季节,连日来的轰隆隆的雷声加上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令人小识薄的“瘦家”惊恐万状。这日一早,“瘦家”穿上蓑衣冒着倾盆大雨去田地里的池塘看水,他走出外面放眼一望,到处水满,波光粼粼像片海洋。雨越下越大,“瘦家”走到半路就折回来了。“瘦家”一回到家中就在门外大喊大叫,像是要发生或已经发生了什么大灾难事情似的(“瘦家”不久前看过一场有关“唐山大地震”的纪录片电影),他说:“厨牛叔吔!大事不好了!外面闷(涌暴而出)地水了!”“厨牛麻古”闻声惊慌失色地从房间里光着脚跑了出来,拖鞋都来不及穿,问“瘦家”道:“哪里闷地水了?”“外面!”“瘦家”尖声不无惊恐地答道,“田地到处都是水!涨到卫坝岸(地名,水涨到这里在村民眼中意味着洪水涨得特别之大,村民处于最高警戒状态)下了!”“厨牛麻古”不信,披上蓑衣打双赤脚冒雨到外面去巡看了一番。归来时,“麻牛麻古”严厉地斥骂了“瘦家”一顿:“这个短命上望的!哪里是什么闷地水,大惊小怪的,人都会给你吓死(“厨牛麻古”此前亦看了那场关于“唐山大地震”的电影)!那田地里的积水只不过都是些雨水!鬼打你……”“瘦家”后来在刺杀其离之而去的老婆事毕,自己服安眠药倒在了一甘蔗地里。“瘦家”原妻被他桶了几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听说后竟被奇迹般地救活了,只是胎儿命不保。据说,“琵琶女”在为其家母举行葬礼时,道士按照风水习俗问她:“……要不要——?”“琵琶女”大声叫道:“不要!不要!”“琵琶女”刚这么一说完,“拜金佬”就在一旁窜过来重重地扫了她两记耳光……这些传闻,都是跟“厨牛麻古”等家聚住在一块的我小时候的一个同学兼伙伴告诉我的,真实可靠,童年的孩子只会重复别人的话,不会“加工”别人的话。在“拜金佬”、“厨牛麻古”家这个屋场,又有户人家主人叫“风车佬”。这个“风车佬”、这个“风车佬”——就是在我“绝食以求读书”时,向我母亲献策说“不吃饭就灌他粪水,看他还吃不吃”的那个大人。他的大儿子十七八岁就结了婚(我哥哥曾为他装新娘),他的二儿子外号“臭豆腐”,生性流腐,说话还操一口“女人调”。据我的同伴讲,“臭豆腐”在某年夏季的有一天放鸭婆时曾跟其十五六岁的堂妹一起到河中游泳;“臭豆腐”还跟其另一位叫大桃的堂妹关系密切,“若不是因血缘关系,我们一定会结婚的,”我的那个伙伴对我讲臭豆腐的光荣事迹时,引用了臭豆腐自己所言的这么一句话。我重返学校续读初二之下学期那年,臭豆腐结婚了(时其年约刚满二十岁)。臭豆腐的堂妹大桃这年起(确切的说是在臭豆腐定亲日过后的数天,大桃就变了)开始犯了“花痴”——看见陌生的大男人就跟在人家身后,披头散发一路嘻嘻哈哈,笑得前俯后仰。她奶奶有一回坐了她的凳子,遭到了她的严厉斥责:“你坐我的凳子干什么?……”她母亲有一次动了她的衣服,两母女因此大吵了一场。大桃人长得相当标致而肥胖,年龄跟我一样大,无兄无弟,其下仅有一妹,其父据息在一国营重型单位任高职。记得在她花痴伊始,有一天上午曾被她母亲派至我家帮我们挑石灰粉刷破旧的墙壁。她工作时总爱跟在我的身后,且老是用眼睛瞟看我,还主动对我说话,那时我是个公认的“沉默的孩子”、“哑巴”,母亲及几个邻人都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害得我很不好意思,还是好,我心静意清,度过了那个严峻考验、极具挑战性的可悲又可笑的上午。陈本和事发当日,我在“中路”上学路上,曾遇到过“花痴”的大桃:她披头散发,胸膛高耸,在路上见人或笑或胡言乱语,走走停停……而我吃完午饭走出家门,弟弟同时出来准备锁后门那刻,大桃的父亲从路房走过,还心急火燎似地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她从这条路上走过呢。是弟弟回答了大桃的父亲,他说道:“没有看见,我们刚刚打开这条门走出来。”【编者按】这个暑假留意了几篇作者的小说,大概了解了作者的风格,带着点乡俗语言,带着点不能忘怀的某件事……绕来绕去,似乎就是走不出来。最想跟作者说一句,有些事情,淡了,就没什么了。看得出来作者很努力,一直努力地写,一直写。也许他在生活中也努力。一夜※天一
2008-08-31 22:06:55 作者:红日今天 9598 0
拒霜花 三
我们的语文老师叫张佑东,他是二(1)班的班主任。我们班的班主任蔡全丰老师教我们的政治课。我花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就阅读自学完了语文、政治(《社会发展简史》上册)及世界历史等课目。接着,约过了两三个星期,我把物理、数学课本也自学了一遍。期中考试成绩揭晓,我的总分排在本班前10名之内。我觉得我不能跟别的同学成绩相比。因为他们的年龄比我小,按智商来计算,他们即使学习成绩比我差,也并不见得他们会不比我聪明:我的打工艰辛阅历,以及求入学过程中所尝过的酸辣都增大了我的求知胃口;家里还有经济、物质的困扰,更使我预感到自己的在校读书生涯不会长久,或许其"末日"已迫在眉睫——我得抓紧时间学习,争取尽快学出可喜成绩。我们村里有好几个我过去的同学,他们现在皆已初中毕了业,或在读高中,或已休学在家务农、出门打工。我先找到了一位已休学出外打过工的同学,向他借到了初二下学期到初三下学期的主要课本。我在初二上学期结束之前,就开始自学下学期的主要课目。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初看到我的桌上放着下学期的课本,很是诧异。他日后上课常有意对我提问,三个"调黑板"(方言,指叫学生到黑板前用粉笔做作业,老师已把数学题列到了黑板上)的人中我往往就是其中之一。可我对答正确如流,"调黑板"解题又从不犯错,他上课时再多一次走到我桌前,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默不作声,我亦安然、自然。……续读前,在去阳沟寨(地点)或小溪干(地名)田地里劳动的路上,我有时会遇上一位手臂挎着草箕独自去地里拔草的少女。我挑着担在田埂上走,她让路的样子煞为好看。我有一回独自到小溪干的地里劳动后,特意趟过一条小河,来到了位于阳沟寨的一块河边草坪(这草坪一边是座小山,小山与草坪之间是小河,草坪另一边是座小土丘,还有芒草可作为遮蔽物,故此地供我做“体育运场”很适宜,我在草坪上翻、跃、跌、滚不易被闲人发现)。我把担子丢在草坪一边,在草坪上搞竖叉、横叉、打拳踢腿还练空翻。功夫不到家或初学者练空翻时摔跤跌得四脚朝天洋相百出是难免的,现在你看:我提神运气,助跑后纵身向前空一跳(我在练前空翻——这是我这回在这里连续第四次做这个动作,前三次做得都令自己感到不满意),自信这次落地一定能双脚站稳且手能不挨地,哪知承受着重心力及冲力的左脚在身体空中旋转一周后落地一滑(草坪会打滑,这即是草坪练空翻的“弱点”——不足之处。沙地练空翻的“弱点”是:会弄得鞋里、头发上、肚皮前后衣服内乃至裤裆内到处都是沙子。硬地——如晒谷坪、水泥马路、篮球场等地练空翻的“弱点”是:摔震使得脚痛得最为厉害,有时背摔得有令人“呼吸受阻”的感觉,手臂皮有时也会摔破,衣服很容易跌磨破擦摔烂……硬地练空翻弊端相当之多,初练空翻——尤其是练后空翻,若不会后手翻而在硬地上练是万万不可的)——"冰嘣!"一声,我的臀部、后背重重地摔跌到了草坪上。到此,我觉得练空翻跌得“痛快”“舒服”之余,又觉得好累。我干脆仰面朝天两条腿伸得笔直,又基本上保持着被跌的滑稽原状,躺在草坪上,像个“睡人”似的一动不动。“哈哈哈!……”我忽然听到有只百灵鸟在这么笑,这笑声多么好听,赶紧一个“乌龙绞柱”卷身翻了起来。站稳身子,我定晴四下查看,只见河对面小山下的那条小道上站着两个女孩,大的较高的那位就是我曾经在这边遇见过的那个天仙少女——是那小女孩刚才在笑我,她现在都还在用手指着我,边笑嘻嘻地对她身旁的那位少女(很有可能是她姐姐)说着什么呢。我从她们此时在那条路上所站的位置,可以判断出:她们可能在我翻第三个空翻(前空翻)时就看见了我,第四个前空翻——最“精彩”、跌得最为“痛快”的片段,她们无疑全部看到了,如此摔得比“猴子”还“猴子”的模样,还未学会控制、隐藏表情的小女孩不大笑才怪。那少女见我从地上翻起身向她们那边望,就俯下腰来聚精会神地似在看河潭中的鱼儿嬉戏,一会儿她们就又动身赶起了路(从家里出发往小溪干那边走,南北走向。从这里可以看出,她们在那路上老远就可望到草坪中又翻又跳、跌地爬起再跌地的我)。这位天仙少女就是我们班上坐在第三排的陈淑同学,她跟我同一个组,她是组长又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我坐的是第六排。实际上,在蔡全丰老师带我到这个班开始的那刻,我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我的弟弟,而是这位曾经在路上遇到过的令人倾慕的少女——大大的陈淑同学。我弟弟在家里会对我“行政”采取“军事行动”,在学校里他倒没那个胆量敢把我怎么样。他是共青团员、副班长,学习成绩到现在自其小时一直都是挺优秀的。他在班上善于发言,且常夹着浓厚的“幽默”(此类低级庸趣言行可谓得到我家“阿Q”哥哥大人的“真传”)风味,“每日一笑”般地惹得全班男女同学们(包括陈淑同学)哄堂大笑。他可谓是我们班上的“言论大师”,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在我们班出尽风头。我在班上的表现性格与弟弟截然相反,我不爱说话,是合格的、标准的“正宗”的有假包换的“沉默的学生”(这学生可不简单,他至少有一个学期不跟班上乃至全校女同学说话的“资本”,有跟男同学八个星期说一句话的“资本”——好啦,先别讲那么多,仅凭这两个“资本”,笔者认为他应该是可以选入“超级世界纪录”中去了,你说呢?)。我说句实话,或许你一定不敢相信——我一个学期下来,从未与班上的女生说过一句话。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炫耀自己什么什么,别人知道这件事或许会讽刺骂我是“无能之辈”、“可耻之辈”——这也不能怪他们,这样的事连我自己都感到若“恶梦”一场,“醒”而大惊。还是好,我读初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总分就拿到了全校本年级组的前第二名,把弟弟的成绩挤到了背后。在初二下学期的下半学期,我虽沉默少言,同学们还是善慕我的学习之道而羡慕我的。我心中暗下决心,到初二下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一定要跃过我前面仅有的那位学生(他叫宋田建,是2班的)。事情发展得比预料中的结果还要好,我初二下学期期中考试总成绩就一举夺得了全校第一。我心里并不会以此小小“成绩”而得意忘形,我知道跟“小弟弟”、“小妹妹”(人家最小的都小我三岁)们“开战”,胜了、成绩超过了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人家像我这么大年纪的有的都已成为大学生(少年大学生)或取得了科研成果了呢!大学生过后还有什么硕士啦、博士啦……什么的,相比之下,我一个读初二相当于“老三届留级生”的学生,考到了全校第一名这点微薄的所谓“成绩”——天可怜见!我初二下半学期——期中考试后开始,向我的一位在读重点高中的老同学借到了高中的主要课本进行自学。英语老师一次在课堂上无意之中发现了我正在阅读高二的英语课本:她走下讲台,在班上的课桌间纵向通道内来回走动,边带我们朗读课文,到我桌旁督到了我这一举动。带读完毕,英语老师叫学生自己读读这篇课文(自由朗读,顺便学习有关词汇、语法在文中的结构与用途……),她悄然走到我的桌旁,拿起我借来的“高级中学课本·英语·第二册”翻了翻……这时期,我们班里的英语平均成绩一直不大理想。英语老师后在我们班上课时特意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她说:“为什么陈晓愚同学的英语成绩会进长得那么快呢?”(我上学期期中考试前的一次英语测验才考了58分,期中考试成绩仅比此测验分数多了15分)。弟弟见我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心里感到很不愉快。他建议母亲道:“晚上若九点过后仍还有人开着电灯,就干脆把总开关关掉!不要让人家照到十几点!白天不努力,有时间就去山上乱花——我们没有那么多钱缴电费的!缴电费也会缴穷!”一日,弟弟放学回家用钥匙打开门放我进内就餐之前,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他说:“‘根叟’(根叟,方言,我们学校当时在学生口中流行之语,意为朋友)!你的学习是怎么搞的?那么好,叫我在班上几乎都无立足之地了,同学们讲得我很不好意思!——我们讲和,结为‘根叟’算了!不要考那么好的成绩,做得出题目也胡乱写个答案了事,交白卷也行,怎么样?改日有空我带你去“五维时空影剧院”看《魔鬼探戈》的玄幻电影吧,我买票……”我那时穿的衣服是全班最破烂的一个,两条裤子的屁股部位都有两块大大的补丁(练空翻、横竖叉等体育运动动作使得裤子屁股位置破得快)。如此不堪入目的“特异”服装——在做课间操时,站在我背后(我常在做操排人时被男同学们挤在后面)的女同学看到眼前这种景象(臀部补丁像两个“烧饼”般圆),或皱眉头或忍不住发出暗笑,连男同学见了有的也会笑我……作为一个对别人的眼色相当敏感的我,看到她(或他)们那样瞧我,真恨不得钻入地下逃到别处去,不再让她们发现(在这样的时刻,我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封神演义》小说中的“土行孙”,羡慕他的“钻土”功夫)。我沉默少语,学习成绩遥遥领先,令老师、同学们都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弟弟抓住我沉默极少发言这一令人大为不解之点,同学们常问他“为什么你哥哥不爱说话,而你却那么善于谈天说地”,他热情地为我“辛苦”为我“打扮”,以让我成为“一目了然”的“怪人”,方便向同学们“解释”——他一度故意抓住我衣衫(衬衣)上的破处,稍微一下力,“哗!”破处开口更大,“穿上去更好看、更雅观了”,这点我这位炼丹弟弟是容易看出来的,否则他不会下意识地撕破我的衬衣(炼丹弟弟无意中运用了“破窗效应”)。他一再解释说:“你这样穿着衣服到学校里更显得好看一点,更像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标准‘电脑’桂冠戴在你头上最合适。省得同学们总问我为什么你的性格那么奇怪、不说话——你别以为你这样做就害得到我,你去死也不会使我感到难过的!……”与我们村北向相邻的一个村子叫下营村,这个村里有块地方叫谢屋,我母亲的娘家就在这个地方。我母亲的哥哥——即我舅舅家有一个女孩(我的表妹)年纪跟我弟弟相仿,名叫谢善香(“善香”在我们地方语中发音与祭祀用的“线香”发音相同),她读初一时跟我弟弟是同一个班的。我弟弟在班上出口妙语连珠,闭嘴令人笑哈哈,其原来的名字上又跟我表妹共用一个“善”字(弟弟原名晓善,上初中起改名为晓聪),她跟我弟弟在同一个班的读书日子是“苦”而难为情的(这原因可以设想,假设我没有听到舅母跟人家谈论表妹为何不去读书的话,表妹其实也未对舅母请真情实话……)……她读完初一就主动弃学了。我觉得这表妹真傻,可惜就因一个表兄的“浪漫”横溢而废了她自己的前途:或许我并不了解“流言”及丑恶的嘴脸会给他人所带来的莫大伤害——弟弟在我重返校园续读前曾经在母亲面前当面骂我“颠佬”(弟弟这次讲的是标准普通话),这不算什么稀奇,他读初一时就敢于对我“行政”“替天行道”或采取“军事行动”……他的“如此”之类远不如父亲的对我的用“功”,所以弟弟给我的“生活调料”,我是完全吃得消(辣我不到)的——表妹一个弱小的多情善感的女孩就不同了。弟弟将其那种用以应付我的“手法”稍微“平移”或“转移”到班集体上,有时甚至会对同学们狂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这样的话,亏他还是个共青团员呢),如此存在着的一位通“哲理”又懂“自我注重”的“善言人士”,坐在一旁用心读书的表妹——一个无心听这位小“善言家”演说的小女孩,就有了非同小可的影响,为了消除这一“非凡”影响,表妹宁愿休学……我觉得我这表妹真傻,一点热风热浪就撤帆弃舟上岸,日后怎么能……弟弟在班集体上对表妹是处处关照还面带微笑的;表妹真傻,宁愿失去表兄的这份珍贵友情而主动离开校门。这叫适者“读书”,不适者被……?弟弟对表妹的主动弃学不负任何责任:他没有促使表妹主动弃学,更没有逼她主动弃学;他对她的主动弃学一点可怜、一点惋惜也没有。弟弟的这种情感(他曾对我母亲这么说:“……善香表妹休学对我来讲是件好事——我在班上减少了同学对我的闲话……”),算得上是得到了我父亲的部分“真传”:我父亲下有四妹,还有一童养媳。在“花花公子式”(有这样的家境,我父亲仍对世道不满,说我们这代孩子都“多么多么地”享福)的环境中,父亲长大童养媳长大……两人一番亲热过后,父亲不知为何踢了她一脚,而认了这位即定的“新娘”做了“妹子”(成为我的“二姑姑”),父亲不顾此“妹子”如何以泪洗面,后终选择了我现在这位被他管理得伏伏贴贴的可怜母亲……(母亲曾有意无意地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讲过多次父亲待她的蛮横、粗暴。)下营村我过去读初一开始时有一位同学跟我关系很好,我到过他家里玩。这位同学叫陈小飞,我母亲跟他母亲在小时候一起玩耍过,他家就在去我舅舅家的路旁。那天是星期六,下午我们不用上课。小飞上午放学后先跟着我到了我家玩了会儿。我母亲问了小飞几句,知他是她少时一个伙伴的儿子很是高兴,到楼上拿了些果子(如米花糕、薯干、花生之类食品)给他吃。母亲高兴之余,随放了我一个下午的“假”,允许我跟他到他家去玩。这天下午我跟小飞在他家门口动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军棋。小飞的旁边坐着他的一个小妹,她看我们“打仗”看得入了迷。有一盘棋我的炸弹乱轰,碰巧把他的司令也给炸掉了,他的小妹不为她的哥哥之兵败致哀反而为我拍手叫好,我很赞赏她的这种“大公无私”的做法,多看了她一眼。就因为我这回多看了小飞的妹妹一眼,使得我日后心里常惦记着她。我续读初二上学期那年底,我的一个表姐出嫁,时我们学校刚放寒假,母亲那天一早就带着我跟弟弟一起去了我的舅舅家做客。在小飞的家门口,我看到了一位病魔缠身的少女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一只眼睛红肿突出,几乎比一颗李子还大,她的脸因此疾而有些变形。母亲后来告诉我,她就是那回到过我家玩的那个小飞的妹妹,她得此病已近一年了,她的父母亲在乡里四处为她求医都无有效果,去外地都市大医院治疗又花费不起,她的母亲为女儿的不幸伤心到极点,看上去都像一个“疯婆”了……“哏!根叟!你刚才总看着那个女的做什么?你想要她做老婆吗?”过了小飞家门口,弟弟忽然像个情人似地挨近我,碰了我的胳膊一下对我说道。走了几步,弟弟见我不答话,又接着对我说道:“你以前(返校续读前)见了舅舅、舅母连叫都不叫他们,他们喊你,你也不应,今天你却去他们家做客,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弟弟这么一提,倒还真使我犯起了难:我返校续读前因痛恨家里不助我回校读书,反抗父亲的粗暴,不喊父母亲“爸爸、妈妈”,沉默至极,确实有过对所有的父母亲的亲戚朋友视若不见、听若不闻之日,现在却去做人家的客,这……这该怎么办呢?我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弟弟见我此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根叟!原来你也有反应啊!走嘛,怕什么,我是跟你玩笑的!母亲又在这里,你跟着母亲,舅舅、舅母能不……吗?”“晓聪!学规矩点!不要再取笑你哥了!”母亲亦停止了脚步,扭头对弟弟叫道。“你懂什么!?”弟弟歪起头对母亲说道,“我是跟他进行‘友谊洽谈’,为他着想!他到了舅舅家若弄得不好,会丢我的脸!”母亲未理弟弟,她走过来牵了我的手一下,说:“晓愚,走,不要站在这里,过路人见了不好看相的。舅舅和舅母可能正在等我们呢。”“不!我不想去舅舅家做客了,你们去吧。”我眼神茫然地对母亲说道。“那你一个人回家怎么办?你又没钥匙。”母亲对我讲道。“不用担心,小事一件,”弟弟插话道,“我会按时下来(指回家)去给他开门的,——饿不着你宝贝儿子。”弟弟的话相当泼辣,我懒得理他。我掉过头往家里走,路过小飞家门口时,又向那坐在椅子的那位少女看了一眼,她这时亦在向我望。小飞手里拿着一把鱼草镰刀,从他家里走出来,即转身走向挂在门口的晒衣竿叉上的草箕,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从他家门口走过。这天上午,我在村里的一位老同学家(位于“中路”一旁),跟这位同学走了十几盘象棋。我一边看他的一本英语书,一边跟他下棋“战斗”。我的这位同学现已在县城读重点高中。我们斗得难分难解,我推了他三盘“磨”(用“车”逼他的“将”绕“炮”做“圆周运动”),他也推了我两盘“磨”(他同样先把我的兵马杀了个精光,然后进行推“磨”娱乐)。午餐时分我离开同学家去了东山一带的松树林里。我是弯路去的,以尽量避免闲人的目光。我在松树林中尽情地“体育”了一看,享受着其中的“痛快”与乐趣(旋子水平旋转360°跌倒在地上有“痛”即是“快”,今天做的空翻比昨天好了些,摔得更轻些,即是乐趣来源之一)。运动完毕,我脱下外衣检查背面,这次又沾上了一大块黄泥……弟弟果然蛮守信用,我在那条放学回家的路上老远就望到他正站在大门口,似乎是在专门候我。“笨蛋,你跑到哪里去了?”弟弟“小炼丹家”在我跨入家门槛那刻对我叫道。“快点自己去煮饭吃!米我已帮你量好了,霉豆腐我也给你夹了两块,还帮你调好了酱油辣椒——我这回算是对你特别照顾的了。"弟弟此回确实是对我“网开一面”“特别照顾”,若按以前他对我的“习惯做法”推理下去,他有可能在我生火煮饭、饭煮得半生半熟时就故意赶走我,然后锁上门,以便给我点“颜色”看,叫我尝到他这个“本官”“老大”的“厉害”。我一句话也没有对弟弟讲。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舅舅家酒席上满桌的菜肴。舅舅作为母亲的哥哥,弟弟作为舅舅姐妹的儿子、舅舅唯一到席的外甥,这次在舅舅家弟弟肯定是现尽“风骚”的——看弟弟他那脸上对我显露出来的蔑视与“行政”相,多么严峻,偶尔还露出带有点忧愁悲伤宛如丢了什么心爱之物的色彩呢,他这叫有“福”不露,似乎他到舅舅家做客赴舅舅嫁女喜宴也是在受苦受难,他现在要把对这种苦难的仇恨向我发泄——但这次他对大发慈悲,安安心心地等我煮好饭又吃完,待我自己主动迈出脚步走出了这个家门槛,他才收起他坐在椅子上架起的二郎腿,全副绅士大人气派,还嘴里吹着不洋不土的与黄色很搭配的“青色”曲调儿,关栓上了大门(前门),拉锁上了小门(后门)。三姐大年前几天从广东赶回了家。父亲在三姐回家后一天也从其单位匆匆赶回。这个年我们家过得还是比较热闹的,有六口人(包括爷爷)围在一桌。我的大哥及嫂嫂在春节前后几天,频频出来把父亲、母亲、弟弟及三姐“请”进去“做客”。我对哥哥没有好感,又曾受嫂嫂的冷嘲热讽,为了争回自己的气,他们驱动母亲、三姐叫我进去聚会,我也无动于衷。上回水稻栽种期间,哥哥怂勇父母双亲“压”我去帮他莳田,我答应了。我上午劳作后,哥哥出来叫我进去用午餐,我坚决不去。父亲见我这种形象很是气愤,他对我说:“自家的哥哥叫你进去吃饭你都不去,你这样的人如此讨人嫌,真是筋骨发痒要人打才是好事!不争气的东西!乌龟色狼土匪……!”下午我不用他们叫就早早地赶到了哥哥家的那块地,继续帮他莳田劳作,哥哥嫂嫂见了,未对我讲什么。三姐有一位好友叫菊香,她家离我家约两三百米远。三姐与菊香在读书时是同一个班的。她们两个身材都长得较消瘦,笑起来都会露出两颗不大好看的门牙;她们都爱说说笑笑,爱跳房子、踢毽子,又爱跳绳、打石子(小女孩用五颗小圆形或不规则形状石子玩打的一种游戏,花样甚多)……——菊香跟我三姐有很多相同的爱好和兴趣,她们过去会紧密地相互往来,上学、放学回家都爱聚在一块走路。有时候菊香上学若比我三姐早,还会特意到我家里来等我三姐;我三姐为作回谢,有时也会一早去菊香家等她一起去上学(我三姐为做到这点,比菊香早上学,还会饿着肚子去等她上学呢)。三姐是前年第一次跟着我大姐、二姐和二姐夫到外地去打工的。去年春节刚过,二姐夫便来到我家,在我家里对其岳父、岳母鼓吹大擂说他在外面的生意是如何的好。在二姐夫的几番游说下,父命难违,我被迫跟着二姐夫及大姐夫一起去了湖南汝城一个叫东岭的地方做蔑(打一种长方条形的晒农作物用的篾具,叫“田答”)。大姐和三姐,此时仍在此地。年前大姐在这里由二姐夫赞助,办了个缝纫培训班,招了几批徒弟,三姐、二姐做大姐的助手(二姐那时或许跟了二姐夫去做蔑也有可能)。大姐和三姐过年时仍留在下这个地方,只二姐与二姐夫回了家。大姐时已生了两个女孩,为赢得其夫家的笑脸,必须再生个男孩。一间老式的土砖木瓦结构和房子,长约5米,宽约3米,这就是我大姐的“裁缝培训办公室”及她与三姐的宿舍。紧靠此屋的一旁是一个碾米厂,另一旁是间用油布做屋顶、木板做壁墙的小木屋,此屋以前曾是一个小商店。我刚来到这里的那些日子里,二姐夫去找生意,我一大早外出(我晚上与同我二姐夫有点关系的汉子搭铺)寻地做完自己的体育运动功课后,白天瞒着大姐与姐夫们向寄宿旁的一位知名老者讨学过武术套路后,无所事事,就凑在这间小木屋看人家打牌、走象棋,顺便向人家借文艺故事书看。当时还是正月,元宵节都还未过呢,偶尔除有大姐的徒弟来访,大姐的“办公室”内热闹一阵子外,大多时间大姐的“裁缝店”里是冷清清的。我这个大姐夫,其年轻时实际上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其娶我大姐仅凭了他父辈(大姐夫的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一张“家牌”,他自己一无手艺二无心种地还会赌博……他的这次到来,无疑给我大姐的工作“事业”吊上了一个累赘。大姐连续生了两个女孩,为打“游击”(所谓的“超生游击队”队员本职)生第三胎有望得个男孩,为在“封建”气息浓厚的大姐夫家赢得以后的“生机”(若我大姐未生出个男孩,大姐夫家曾扬言要“离”我大姐;而在我大姐生出第二个女孩坐月子期间,大姐夫还恶打了我大姐一顿,打得她的手臂都肿了起来……)与“面子”(在“重男轻女”观念强烈的大姐夫家,没有生出男孩就是没有“面子”),她过年都不敢回家。在二姐夫带我离开大姐这个裁缝店跟他去做蔑的前几天,我是跟大姐、大姐夫及三姐一起用餐的。大姐夫这几天我从他口中听到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他对我大姐说:“你看他(指我)——成天无所事事,吃了‘神朝’(方言,指早饭)等‘暗久’(午饭),吃完‘暗久’等‘夜补’(晚饭),日子过得几舒服子哩!当官的恐怕也还不如他啊!我看干脆接受那户人家的亲事,把他留给人家做‘上门女婿’算了……”众所周知,我此次是被逼才跟他们出来(打工)的。在此次出门之前,我为“革命”实现重返学校读书的愿望,在龙南对带我出门去弹棉被的师傅施用过“苦计”(这“苦计”害得我在家里“疯子”“电脑”之“臭名”远扬);在家里实行过“绝食”,还离家出走过……大姐夫之言无意中又激起了我的力求上进之“革命”热情。这样,在二姐夫带我与大姐夫等人分道扬镳去做蔑后,我对二姐夫一天一句话都不说,他叫我也不答应,做事又故意做慢做错来表现我对他、对大姐夫乃至对我父亲的反抗……“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我听说那个女孩才十七岁,比我稍微高一些,形体丰满,她人长得确实很美,水汪汪的“丹凤眼”,笑起来比小时候看的电影——《少林寺》中的女主角“无瑕”还更迷人,我曾跟着我大姐到她家玩,还在她家里吃过饭,她家没有男孩,只有三四个女孩)——想‘卖’掉我,休想,哼!”我心里在这么想着,二姐夫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跟大姐夫的“出卖”我之“言意”有关,我坚决不干……约两星期后,二姐夫就跑到大姐那清静的裁缝店里向我大姐诉说了连日来我的不是,而这时大姐已由大姐夫出策做好了准备离开此地。两三天后,我们一行五人——我、大姐夫妇、二姐夫和三姐(三姐前一天已和大姐的一位女徒弟说定了一起去广东进厂。我们在东岭所在的镇上搭车去汝城的途中,二姐夫眼望窗外偶然发现三姐与几个女孩正在一店门口候包车。二姐夫连忙叫车停下,把三姐喊了上来。三姐时年龄才十八九岁,东岭某地有一个比我略大但不比我高的男子,据说看上了她。我有一日晚上曾到这男子家借宿过,这男子私下似有感叹地对我说道:“……都是那些录像片害了我呀!看了一次,上课就无心了……”对于这个男子,三姐曾暗中这么对我说道:“……我又不喜欢他,他却总来找我说话,真是可笑,……”)离开东岭踏上了归途。我这次出门,又多结了两个“冤家”——即大姐夫、二姐夫;幸运的是,在我跟人搭铺的十几天时间里,我结识了一位民间武术家——这位老者(且隐其名)见我拜师心意真诚又极为可爱地偷看了他几次练武,关爱般地指点了我这个外来谋生的少年练习武术的方法,且还教我打了类似于“南拳”的武术套路,他还兴致勃勃地给我表演了一手硬气功——单掌开碑;两个姐夫对我有了“冤”,两个姐姐不无牵连从而对我也有了“冤”……所有这些的这些难言之苦获得,归根到底全靠我那与我“天生八字不和”、对我粗暴成性的父亲大人。三姐从湖南回家几天后就跟我们村的一些女孩——包括她少时的一个伙伴,“结队”去了广东进厂。……“妈,你知道菊香是什么时候得病而死的吗?”三姐这年进厂回家后马上就找了她的厂友,也找了她的菊香伙伴。她听到消息说菊香不幸逝世,为弄清此事,三姐向我母亲打听了起来。“好像是几个月前吧,”母亲答道,“她病得很严重……身体病得像枯柴干一样,最后就死了。——唉,说起来令我都感到心里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就这样谢了。”三姐知我又到回学校读起书来了,她心里似乎在暗中为我高兴,她看我时的眼神变得与从前大不一样。我沉默如故,三姐她也未对我讲话。
2008-08-31 22:04:24 作者:红日今天 9621 0
拒霜花 二
从我家到学校的路有三条,我们习惯上称这三条路为“上路”、“中路”和“下路”。我开辟的“第四条”上学的路——即有利于我钻松树林进行“秘密”体育运动练武之路,位于“上路”以东,此路与位于三路西侧的“下路”各为我上学四条路的一边。我们走“上路”上学需经过一个古老的祠堂,这个祠堂很大。我记得我读小学四年级的那年里(指学年),这个祠堂曾被人用作“电影院”放《少林寺》的电影。在连续三天三夜(白天两场,晚上一场)的放影期间,各条祠堂出入小门都被堵住,门票2元一张。《少林寺》的电影在这祠堂放了一天后,我们班上便有人(他可能是被其父母长辈晚上“带”进了电影院。入场规则中说明,若有两位成人买了票可以免费带一个小孩入场)在课余时间大吹大擂电影上的“精彩片段”。一时间,《少林寺》电影之“狂飙”在我们这些活泼好动的孩子们当中,乃无整个校园“呼呼”“轰轰”声动,直搅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唯独看《少林寺》电影之欲独放光芒——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上课,都盼望着放学,急切想走那条上路,《少林寺》里的“英雄”们此时可能就在……“叮铛!叮铛!”讨厌的第四节二十分钟的"自习"课下课铃终于响了,我们几个(包括离我家不远的两位同班同学,一个叫大林,一个叫荣兴)立即像开炮后的炮弹一样飞出教室,荣兴第一个冲出校门,我第二大林第三,人家的班离校门近的同学都还没我们走得那么快出校门呢。为什么我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会先别人而出校门呢?原来第四节“自习”课时是无老师在教室里的课(我们多么希望这几天取消这堂课,好让我们早些放学去看《少林寺》的电影),我们几个在上课后约过了5分钟(甚至不到5分钟),就收起了课本和文具盒,在离下课时间大约还有10分钟的那个时候,我们就转身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接近教室门口的地方,只待一声“令”(铃)下(响),就往外冲,而荣兴胖子因其长得人高马大,班长对其也得“敬让三分”,他竟把身子贴到了教室门口,不时探出头向外望望——我们已打听到了“可靠情报”:中午放学后,“上路”那个放《少林寺》的“影院”已接近散场(早场将放完,放完早场后接待人买票看中场),那几条门有可能被人提前打开(昨天就在这个时候打开过),人们可以乘机入场观看,不会有人查票,若我们赶得早、赶得巧——只要有一条门开了,我们也可以钻进去看上一段,一饱眼福。“吼!”“哈!”“轰!”……我们冲出校门跑了一段路后,老远就听到了从那“电影院”那边传过来的打斗(嗽叭响)的声音。我们听到这些极具性感(大人们所言)极具诱惑力的声响,更加来了劲,跑得气喘吁吁也不顾。荣兴胖子第一个跑到了“电影院”——“上路”祠堂门口,这时这条门虽确实被打开了一点,但祠堂里面已人满为患。荣兴比我们高,但比大人们却矮得多,他在大人们的屁股后面根本望不到屏幕,这可把他给急坏了。“啊!……”“吼哇!”电影喇叭上又传出了几声心惊肉跳的大叫,很明显,“《少林寺》”里现在打得最为激烈、场面最为惊险。喇叭上接着又传出了几声吼叫,随之响起了更令人心惊、更引人倾耳的调子。“荣兴!荣兴!那边有个窗户!向下钻,我们爬到那个窗户上去看!”看到荣兴在大人们后面东撞西碰干着急的样子,我查看了一下地形地势对他喊道。我们没有大人们那么高那么力大,挤他们不过,我们可以弯腰向下钻嘛,我们用头——我们的“铁头功”派上了用场——撞开大人们紧靠着的腰间,总算撞出了一条路来,我第一个爬上了一个窗户:电影上一个和尚(像是觉远)正挥舞着少林棍凌空跃起向对手身上打扫过去——“依啊——”这位和尚口里同时这样大吼着……走“中路”上学,我们得路过村政府所在地和村里开大会的那个礼堂,我们村的民兵营办公室地址也在此地。我读小学二年级下半学期那个时候,这条路上有户富人家养了一只母狗。这条母狗平日见到上学的小孩跑过这段路,就会跟追在人后,并对人疯狂地“汪汪”直叫。跟我同一个年级的一名女同学有一回路过此地,小跑了几步,被这条“反动”、无故窜过来并向她“汪汪”狂吠的母狗吓得哭了起来。这位女同学其实是我的邻居,那时我们很有话说,有时还在一起玩耍,在一起做作业。她被这条恶母狗吓得哭了起来那刻,我就走在她的身后。我赶紧跑过去对这条紧跟着她狂吠的母狗大喝了一声:“狗!”并扬起书包向这条母狗示威,装出要砸它一书包的样子。该母狗随掉转其头,改向我“汪汪”直叫。我们一起拐过几个屋角,那条母狗的叫声再也听不见了,她还在用小手擦着眼里流出来的泪水,啜泣着。我觉得她这个样子好可怜。“小娟,不要哭了。”我对她说道,“不要怕那条母狗,若它以后再追过来向你狂叫,你就随地捡起石头向它打去,给它点厉害……若你真怕那条瘟狗,也可以走上路或下路去上学嘛。”这条母狗自生了一窝狗崽以后,这段路变得更加令人感到恐怖——有一次我们学校的一名一年级学生经过这段路,因怕这条母狗而快速跑了起来,没料到这条极其“反动”的母狗从那狗洞里一窜而出,追上他就在他脚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这回悲剧过后,我们以为这富人家会从此永远囚禁这条作恶多端的母狗了。可是几天后,我手里操着根棍棒试探着走这条路上学,却发现那条满脸凶恶的油头母狗依然卷缩伏卧在那户人家的门口。几个狗崽围着这条母狗在作乐逗趣,这母狗正伸出它那沾有人类鲜血的舌头添舐着其中一狗崽。后来得知,那被母狗咬了一口的小孩家的大人找过这条母狗主人,要求赔偿医疗费,却遭到母狗主人的蛮横拒绝。母狗主人还严厉地斥责了上门索赔“狗咬费”的人士一顿,阴阳怪气地说:“你自家的小孩惹我家的狗,打它,被它咬了一口罪该应得!还怪我们,岂有此理——你找错门(对象)了!……”这养此母狗富人家的儿子在县城公安局任要职,时常开着一辆警车出现在乡间的公路上,一度这警车上的警笛还“呜、呜、呜——”叫呢,这点谁不知道?作为一个地道农民子弟的、那被母狗咬了一口的小学一年级学生的家长,又怎么能惹得起这么令人敬望的、养这条母狗的小主人在公安局地位显要的人家呢?母狗咬人的事终于不了了之,乡村依然宁静。荣兴同学这个人令我感到钦佩之点,在于他首先提出要“教训”一下“中路”上那条制造恐怖与罪恶的母狗。他邀我跟大林及另一位同学与其共同参与他一手策划的“打狗行动”,时间是下个礼拜星期六下午或星期日全天——只要那富人家关上门(没人在家),且母狗照常卷伏在那门口,我们就可按计划行动。“OK!”大林学着大人的口气听荣兴讲述了“打狗行动”计划后说道,“这回我们也要大显身手风流一下了。”打狗之第一预定日来到,荣兴做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兼“参谋长”,他特意安排留给了我一个“立功”(若此次我办事成绩卓越,日后他带领小喽罗们举行“军事演习”——在田野上双方拉开一定距离进行丢泥巴砸对方战斗,将有可能提拔我任“排长”或“队长”)机会,叫我去“侦察”一下,看看那母狗家的门关上、主人出去了没有。“这次‘侦察’行动,你务必要小心。”荣兴一副十足“军官”大人摸样,手里握着根木棍伸长手臂距离树在地上跟他的人保持平行(他笔直地站着),严肃地对我说道。“若那刁钻的瘟狗婆向你狂叫,冲过来,你千万不要跑,要挥起棍棒向它示威,……”我受荣兴“参谋长”之命后,操着根棍棒像往日上学一样走过那段“恐怖之路”,发现那条门敞开着,一位满脸横肉的男子打着赤膊扇着扇子正站在门口向外面看。小孩一个人走过这段路手里操着根棍棒已是十分“正常”之事(但若几个人各操着根木棍同时从这里走过就不行,可能会引起母狗主人的注意,最露我们的行动计划),那男子似乎对我的出现不屑一顾,一只手用牙签挑着牙齿,一只手扇着扇子。那条母狗这回见到人走过,一声不吭,未作任何“反动”举动(平常此母狗一见到人过不会吠叫就至少会露出“跃跃欲试”扑过来咬人一口的样子),懒洋洋地躺在那男子的脚边。我把我的“侦察”结果向荣兴“打狗行动参谋长”作了汇报。为了证实我所言是真是假,荣兴自己马上动身走了一趟那段路(荣兴似乎对此“打狗行动”相当有积极心),其调查结果表明,我讲的情况一点不假,他过那段路时那满脸红肉(可能是喝多了酒,酒使其脸色发红)的男子还站在那门口:扇着扇子,挑着牙齿。次日,我们一行四人“打狗特别行动队”依旧在村里的那座古庙旁的古亭下集合待发。荣兴今天换了一根更粗更长的木棍,我也换了一根更长的棍子。上午,我们没有动手,母狗家门一直开着。午后,约两点半钟左右,我再次担任了“侦察”任务,走过了那段路。我发现,那条母狗主人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了,还上了一把“将军”大锁——这可是个大好时机!我过了那段路就飞速绕道赶到了古庙旁的那个古亭。“事不宜迟!”听了我的汇报,荣兴“打狗行动参谋长”对我们三个人下令道:“弟兄们,走!”我们一行四人各自操着根棍棒,避开了母狗的警戒视野,悄悄地向其躺伏的那地上一侧摸近。我们在距母狗卧处的二十米远的一条小巷中停止了脚步,按原计划,由荣兴“参谋长”自己亲自去把那狗引到这边来,然后我们就在此处将之围住,向其发动攻击。荣兴绕道去引狗了,他走的方向是上学的,我们的伏击点设在靠学校这边。“——汪!汪!……”约过了五分钟后,我们便听到了那母狗的狂叫,我们知道:荣兴已从那边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狗的吠叫就是“准备战斗”的信号。接下来我们会看到荣兴往我们这边跑,那母狗在其后面吠叫而追……我们似乎各个心里都产生了点紧张,我是毕生头一次参加这么大的行动,或许我是最怕的一个(我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大林手握他那木棍,两眼盯着母狗要来的那边,他那个样子,就像站在起跑线上等待发令的跑步竞赛员——他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这条母狗并没有像我们设想中的那样深入这条小巷,主动钻到我们的棍棒之下。荣兴过那富家门外那阵子,这狡猾的母狗像是看出他这个过路人是想引它入地狱似的,狂叫着即向他扑了过来——若按大林的建议,空手去引这条“老狐狸”式的母狗,荣兴这回可就糟糕糟透了;荣兴否决了大林的主张,带上了棍棒引狗,正是为了预防狂妄凶恶成性的母狗大施其淫威一见他就扑过来张口咬人,好保护自己。母狗扑过来那刻,荣兴赶紧掉头挥动着棍棒向其示威(他还未还击,时已走到靠我们的这边),边向我们设伏地移动(背向我们行走),以便把母狗引入我们的包围圈。这母狗也真够刁钻顽固,它见荣兴那个且“战”(向狗示威)且退的战术,却没有紧紧地追赶他,只在原地向他狂叫。这老奸巨滑的母狗不上钩不钻到我们的棍棒下自觉接受我们的惩罚而呆在原地吠叫怎么办?对此,荣兴只好果断地向我们挥了一下手(荣兴这种姿势可能是学到电影上的带兵的解放军指挥员的)示意我们出击,边口里高呼:“弟兄们!为那个被咬的小兄弟出口气,打击狗匪路霸的时间到了!快点来呀!”见“参谋长”已下命令,我们几个再也按捺不住的心中积累已久够沉重的对这条“土匪”、“路霸”母狗的愤怒,从各个方向朝这母狗抄了过去。顽固守门、尽孝主人的母狗还未来得及逃跑,其左前腿便已被我的长棍率先抡了一棒,紧接着大林挥棒在其后右腿扫了一下,荣兴——“打狗行动指挥官”则狠狠地给这祸“国”(乡村,祸乡村而祸国家)殃民死有余辜(此母狗不仅咬了个小孩,还搞得上学路过此地的孩子们人心惶惶,被其吓哭者无法统计,造就了乡村独一无二的“恐怖之路”——对我们这些小孩来讲)的母狗来了个当头(狗头)一棒,另外一位同学的“打狗功”亦不凡——他在此母狗屁股上打了几下……这条作恶多端的母狗开始时被我们打得“汪汪”告饶,后来其叫惯了的“汪”声发不出,嘴里只听见其在“呜呜”作响。距此不远的小店那边有一位老人在看我们打狗,“打得好!打得好!”他的口里这么向我们叫道。这富家前的池塘对岸,也有人在观看我们打这条母狗,他们是沉默的观众,既未喝令阻止我们正在进行的打狗行为,亦未像那老人一样为我们之举称道。我们见有人来了,赶紧四散跑开了(未按原计划撤回古亭)……这条母狗几天后就死了。母狗的主人据人反映说是几个不知名的小孩用乱棍将狗打伤的,气怒一时相当盛大,最终还是作罢。这条母狗作恶多端,扰乱民心罪该应得。这大富人家后来还是养了狗,主人用铁链把狗套住,铁链一端固定钩着其家门上的一小铁环,该狗有时对人亦会狂吠,但其无法超限移动,不会对过路人构成威胁。我们几个“打狗英雄”作“贼”心虚,足足有半年上学、放学回家谁都不敢再走“中路”,心怕会被人认出自己是打狗的人之一。我甚至还曾担心自己会被这母狗主人家那位在县城公安局人任要职的儿子抓去坐牢——是我先把母狗打伤的,如果不是我出手快,狗可能飞也似地逃命去了,他们破这“狗案”(那时我以为狗被人打死也是公安局所要管的事情)后,首要抓拿归案的人就是我。所以,我也产生过后悔不该参加这次“打狗行动”的念头,恨荣兴胖子拉我“下水”……我们走“下路”上学,得经过一所枣林。我读小学低年级的那些年里,跟同学们一起路过这枣林,常常会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着装怪异的中年女子——她就是我们陈屋村远近闻名的“砻绣颠婆”——出现在路旁或枣林里。“砻绣颠婆”在我们村“出名”的因素已知有如下几点:她会大白天一个人在马路上挥手挥脚,又唱又跳又放声大笑;她会抓住人家的鸡或鸭将之活活咬死,然后连毛带皮一起吃……;她夏天会在小河(南北贯穿于我们村庄的一条河流)里洗澡;她会在枣林中脱光衣服追成年男子……据说,晚上有人(路过这片枣林曾经碰到过“竹竿鬼”——长得很高像竹竿那么瘦的鬼,有人说还在枣林一带遇到过“复活女人”。我那时白天上学或放学回家,一个人是不会轻易走这条恐怖的“下路”的,偶尔出于好奇,有时会跟几个艺高胆大读初中的“大哥哥”走这条路,并尽量往枣林里靠近,看到枣林这一带杂草丛生、瓦砾成堆的样子,放眼望望阴森可怖的枣林深处,想起人们所说的那个“取人性命易如反掌”的“竹竿鬼”,想到人们所说的会“吃人”、“勾人魂”的“复活女人”,而偏偏此时又看到枣林中的那个“砻绣颠婆”,心中就会感到害怕和不安。随着岁月的增长,我的体质、认识观与生活阅历都有所更变。乡政府又在“下路”修了一条马路,那片阴森恐怖的枣林变成了人们一个休闲娱乐的公园式的地方;枣林里原来高低不平长满杂草像个坟丘的地方现已被弄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枣林对面那个杂草乱长的小山坡也不见了,我往日那种不敢在白天独自走“下路”上学的心理已经一去不复返。从枣林往我家方向(北边)走过去一点,是一座古庙。古庙一旁的那个古亭即是我以前跟荣兴、大林等人进行“打狗行动”聚合之地,这里连接着“中路”。从古庙再往我家方向走过去——即向北继续移动一段距离,到达的这个地方叫“新屋里”或叫“陈屋背”。我记得在这“陈屋背”,我曾有一位女同学住在这里,她叫袁惠美,我小学一至五年级都跟她在同一个班。她家就在“下路”边。我以前跟“大哥哥”们上学走这条“下路”,路过惠美同学的家门口,都免不了要朝她家里望望:看看她在家里正在做什么,有没有比我更早去上学。惠美同学在我们班上,同学们都说她是最美丽的一个。我心中观点跟这些同学们的对惠美同学的看法是一致的。她的衣着普通不比别人鲜艳,可是她的人品却是相当令人羡慕的:她会帮感冒生病的女同学扫地(替她这位同学值日);那回涨大水时,她背了几十个小弟弟、小妹妹趟过那段被水淹没的马路;同学们向她借圆珠笔她会满口答应,从不推辞说自己要用而不肯借……若要我说句心里话,她那时可以说是最令我感到骄傲、得意的一位女同学——我在班上稍有一点“表现”,如同班上的人大话“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为同学们表演在电影看到的太极拳动作等等,她都会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的女同桌或别的女同学,而实际上她是在注意看我(她只要扭过头来看了我一下,我就会认为她对我是很“有心”的——我那时是这样想的)。我在小学三年级的那个班里,有一个留级生,他陈元宝。这个同学会做小偷小摸:他偷过别人的橡皮,偷过别人的小人书,还曾溜入我们学校操场旁的中学食堂,趁机偷走了十二只面包……元宝作为一名留级生,一名已读过一遍所学课本的学生,其学习成绩并不比一般人好,他在班上课余时间里却是很会讲这话那的。元宝仗着自己年纪、身材等都强、大他人一等,叫这位同学“小刮皮”,叫那位同学“杨阿四”(杨阿四与小刮皮皆为电影《开枪为他送行》中的日军汉奸、爪牙)……他一度从其口袋里掏出两颗花生,坐在课桌上模仿日本鬼子的口腔说道:“杨阿四!小刮皮!过来!给你们一人一个——快点给我去送情报!八格牙鲁!……”我们学校包场放映(约一月一场,中学约半月放两场或一场,都在我们学校操场上放映)了《智擒“美女蛇”》这部影片后,元宝先生看了这电影,次日即在我们班上大谈“美女蛇”云云。元志在与我们一伙人胡扯乱谈当中,还指名道姓地说我们班上的那几个女同学(包括袁惠美同学在内)都是“美女蛇”,他那种侮辱人的口气听起来实在令人感到可恶!……五年级上学期,有一回在体育课时,我为了争踢足球,狂跑至一水泥台阶,不小心失足而在台阶上撞跌了一跤。我的小腿前一处被硬尖的台阶边缘撞割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惠美同学此时正跟其他几名女生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小憩,她见我挽起裤腿露出流血不已的伤口——血已顺着腿一直流到了的地上,而我自己却咬着牙束手无策——她竟毫不犹豫地从身上掏出手帕,用别人的铅笔刀将手帕割撕成几段,动作迅速地连结成一条绷带,走到我面前,蹲在地上为我包扎伤口……惠美同学的此举受到了我们班主任的高度赞扬;当时我们学校又在大力开展“学雷锋,树新风”的活动,在一次校会上,主持人特意向全校师生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惠美同学在体育课上为我包扎伤口一事,我内心对她着实万分感激(我那时并不能意识到她那种乐于助人的勇气、意志,比帮我包扎住流血的伤口更为可贵、更令人感化)。可恶的是,元宝同学居然接连几天那么无耻地在班上戏说曲说惠美同学对我的那个恩情。“哈哈!你们看见没有?”元宝故意在班上大声问别人道。“一个女的在为一个男的包扎伤口!——多么好的‘关系’呵!”我注意到,惠美同学听了元宝这么讲,脸上泛起了红晕(这情景,她在给我包扎伤口那刻不曾有过),敢怒而不敢言。我真想走过去狠狠地给这个“小无耻”一个耳光,可我忍了,我其实也打不过他。袁惠美同学给我包扎伤口后被元宝头一回歪曲戏说的次日,我特意一个人独自走“下路”上学(上高年级读书后,我逐渐变得比较“勇敢”,不怕独自走“下路”上学)。路过惠美同学家门口那段路时,我正好看见她挎着书包走在前面,我赶紧加快步伐追上了她。“惠美,”我拿出一块钱对她说道,“这块钱是我赔你手帕的,请你收下吧。”“不!你怎么这样看待我呵?”惠美同学似是生气地对我说道,“我既然不怕别人耻笑给你包扎了伤口,难道我还会不舍得一个手帕,还要你赔手帕的钱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美丽的心灵,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才好……”我停顿了一下,又对她说道:“我们班上的那个元宝同学的话,你听了会不会觉得讨厌?我只恨自己力量不如他,要不我会给我一个耳光的。”“管别人怎么去说呢,”惠美同学道,“自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够了。如果做好事、做有益于他人的事不用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岂不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雷锋?我所做的这件事算得了什么。”惠美同学那时比我的见识要好得多,她的语文、数学成绩都比我好,她对我讲的那些话,我听了似懂非懂。我那时还以为赔了她的手帕的钱就跟她“扯平”“互不相欠”了呢,如今想起来看,那时我的意识是多么的低贱,那时的我是多么的愚蠢——她帮我的那个行为,她给我的恩情,她为我所付出的代价,岂能以“钱”计!惠美同学上初中后仍跟我在同一个班。我辍学以来因自觉失学之“羞耻”,出门回到家里即使走“下路”去赶集路过她家门口,或在别地碰上她都不敢看她,更不用说想打起勇气跟她说话了。一晃三年已去,现在我又回到了学校,走起“下路”路过她家门口我脸上又有了往日的风采。——不知惠美同学现在情况如何,若她考上了重点高中,她现在应该在县城读书读高二;若她没有升学,或即使升学也不能再读呢?这几天早晨上学、下午放学回家我都特意在走“下路”,好有机会路过她家,看看她在不在家里,或能不能在路上遇见她。
2008-08-31 22:01:39 作者:红日今天 9576 0
拒霜花 一
陈校长把我安排到了初二(3)班。陈校长在与学校其他领导讨论我的插班问题时可以说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把他分到二(3)班算了,”他最后对教导处主任等人说道,“蔡全丰这个伙子挑战性较强,他班上也还有几个空座位。二(1)班那个老张(该班的班主任)班里已有几个特级差生,管得他吹胡子瞪眼睛,若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出个难题——安排一个休学了几年的新生到他那个班,他可能更会心里不满的。”“现在上几堂课了?”学校教导处主任问陈校长道。陈校长看了一下手表,说道:“现在才九点多,正在上第二堂课。”教导处主任与陈校长不约而同向坐在一旁的我看了一眼。“蔡全丰现在在不在上课?”陈校长问道。“好像不在吧。”“那派人去叫他马上到校长办公室来一下。”……我领到课本后,蔡全丰老师把我带到了初二(3)班的那个教室。这时正在上第三堂课。蔡老师跟上课的语文老师打了声招呼,便把我领到了最后一排的一个空座位旁,叫我就坐在这里。全班的同学一时都默不做声,大都扭头向我看了一眼。待该班的班主任蔡老师走后,语文老师即接着讲起了他的课。我离校三年而返校续读后的第一堂课完毕,住地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叫陈冬福的同学第一个来到了我的桌旁。“晓愚!恭喜你又读起书来了!加油啊!看看你跟你的弟弟哪个学习成绩好!”冬福同学对我讲话的语气很硬朗。我未对他另讲什么,只作为回敬地说了声:“冬福……”就埋头继续在自己的课本、作业本上书写自己的姓名、班级……弟弟在蔡老师把我领到这个班门口,蔡老师跟语文老师谈话那刻就扭头看见了我。“大胆刁民!竟敢分到我的班上来!”弟弟放学回学后在家里吃午饭时对我叫道。“你为什么其他班就不去,偏偏要跟我同一个班!?”“没办法,不是我做的主意。”我说,“学校里的领导安排我在哪个班就在哪个班。他们原来是叫我去二(1)班的,后来他们又改变主意了。”“今天中午你只准吃一碗半饭,不要吃得太饱,省得搞不好学习倒家里的米!”弟弟对我叫道。“快点吃,吃完我就要锁门了!”弟弟早就从母亲手里拿到了两只钥匙,一只进厨房一只进家门,我以前没有返回学校读书时若逢家门上了锁,母亲外出,都得等他这个特别少爷管家放学回家后我才能进得了门。弟弟自从其上初中起就变得“跃跃欲试”参与父亲对我进行的所谓“重点管制”,他不知从哪里还学到了“军事行动”、“政治”、“人为为己,天诛地灭”之类的词语。弟弟读初一下半学期那段时间是我返校续读前“沉默寡言”的“最高”发展阶段。父亲在他的那个工场未回,家中就只有我、弟弟和母亲三个人在,三姐去了广东打工、哥哥已分了家。较小一点年纪的我曾因忍受不住弟弟的狂妄而与之“动武”吵口打架,经过数场江湖风雨的吹打洗礼(到广东做篓子,上过井冈山去过龙南及广昌等地弹棉被,后又跟人去过湖南汝城做篾),我在独自的冥思苦想中,逐渐意识到了自尊自重做个好人可能包括的含义——不会随便与他人吵口打架而与他人为敌,能够吃得起亏、忍得下他人的小小侵犯与欺负,这样,弟弟在肆意挑逗甚至用力捏我手臂的情况下,我都能克制自己不发怒、不与其计较而兄弟之间吵口打架。实际上,在自家中,我头一次听到说我“精神不正常”、“像发癫似的”等如此之类痛快言语的人,即是这个比我小两岁又能说会道的弟弟。弟弟受到父亲的宠爱是应该的:父亲已把我当成了其的发泄粗暴、对社会憎恨的行为对象,说我是“天生的与他八字不和”(父亲在别人面前说他小时候受尽人间的苦难,十四岁开始织布……现在的孩子可幸福了,却从不提起他是五女二男家中的宝贝大公子);我这个人把父亲的暴力全部给吸走了,父亲已无力再对弟弟实行打骂,否则,他在乡人面前所说的“该打的就是他这个看不上眼的土匪、少年嫖客”将失去说服力,从而暴露他自己的蛮横凶恶。母亲也宠爱弟弟:我像个“哑巴”(返校续读前的某一段时间,我有过一天未说一句话的经历,甚至像这样“不说一句话的日子”有时会连续过上好几天),行动又“古怪”(我会往山上的松树林里钻。母亲亦曾听人说过我是去松树林里练武,但母亲并不能也不想、无兴趣去理解我练武的目的;她也不容我有“异常”之举,坚决反对、惩罚我上山去松树林里,因为我这样做会若来别人一大堆的闲话,她听不惯,受听不了别人对我造就的有毒流言),又常受到父亲的打骂;若她对我好父亲还会斥责威胁她——父亲此前在打我之时,母亲一度在一旁为我求情就曾被父亲痛骂了一顿,父亲的手指还差点戳到母亲的前额来了,从此之后父亲打我她再也不敢为我求情、再也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对我好”的样子了;她若不宠爱弟弟,她的感情上也就失去了依附。正是在父亲与母亲的双向关爱“支持”下,弟弟才敢对我近乎“监管”而若小狮般地“跃跃欲试”,动辄向我采取“军事行动”或“替天行道”……口里大叫“你这个该死的癞蛤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下水去救别人,别人不见得会感谢你!你见义勇为死也是白死!”弟弟有时对我“采取军事行动”(即强行管制我,如:为饿我饭而锁上厨房,为不让我喝开水而把开水瓶抱到房间里锁上,为不让我挤牙膏刷牙而藏起牙膏等等)之后会对我如是高声叫道,“你在这个家中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若不对你的实行‘专政’替父母亲行道是过意不去的……”我又到回学校读书,还分到与他同一个班上,这对于一惯对我实行其所谓的“资产阶级专政”、常对我进行"军事行动"说我是“无用的饭桶”的弟弟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意外“打击”。我完全靠自己的能力而再投入母校的怀抱,是我战胜弟弟对我“如此这般”的一小步,这我清楚——再次挎起了书包,只是一个新的起点,虽然红日今天,明天或许就是弟弟所盼望的“及时雨”我的暴雨加电闪雷鸣——我还得继续付出艰辛和努力,才能“打”出这个变质家庭。取得了这一小步的胜利,我心中更有了必求上进、力争奉献之信仰和希望,“跟弟弟试武打架吵口的光荣岁月已经远去了,”我心里想,但跟他的战斗(智力竞争,全面斗智)却还在进行,还未结束。弟弟少爷现在又限制我只准吃一碗半饭(是他给我“打饭”的。以前弟弟曾限制我用一碗饭,这事发生过一餐次了),还说我吃得太饱搞不好学习会倒家里的米,这原听起来就教人怒气冲冠的话语,我现在却对此言没有一点不良反应,我是不会轻易发火的,热情的火焰可以照亮别人,如此耗费深感不值。弟弟不知道我经历这么多年的武术"偷练",现已能挥掌砍断一块砖头,还能做出不太完美的前空翻、标准后手翻等高"危险"的动作。若真跟他动武,说实在的,我自信八个十个乃至数打弟弟式的人物来(一齐上)也休想把我打败打得我吃亏。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得寸进尺”:弟弟往日在骂我“电脑”、“哑巴”之后见我奈何他不得,继而他的小手也敢放到我的手臂甚至脸上来了——捏我手臂一把,或用其手指在我前额点一下,我都不作声;最后他终于发展到了现在对我施行“军事行动”的这种地步,父亲的“炼丹绝技”明显给他继承了,真是看不出来。我听到弟弟叫我“快点吃,吃完我要锁门了”这句话,就心中不免暗自对其感到可笑:“你急什么?我跟你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你若迟到我不也要迟到?我的面子比你的还要得紧呢——我才刚入学校第一天,若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读书一点都没积极心,那我历尽辛苦磨难去求返校续读岂不是在装模作样,游戏教育局和母校的领导,愧对自己的‘绝食’(为求读书,我还在自己家里“绝食”过三天)?——笑话!”我心里这么想着,吃饭的动作却在加快,毕竟小少爷——新式“炼丹专家”不好得罪,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米饭和母亲派给我的那份菜吃完了。老大弟弟呢?他却还在漫不经心地吃着第一碗饭,菜也还有一大半在他那菜碗里。我在教室里坐(看书、做作业)了大约半个钟头,才看见弟弟跟陈冬福同学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教室。我上学的路还拐弯到了山上的松树林中,在那里练习做了十多分钟自己的武术体育运动功课呢(我以前就有午饭后到山上的松树林中做自己的体育功课之习。夏日的午后,因天热别人呆在家里,我这个时候"出动"钻松树林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在确定自己能够返回学校读书的最后几天——即上学前几天中,我就对上学的路进行了实地“考查”、“研究”,选择好了既短又比较“安全”不易被人发现的上学钻松树林之路)。离我家大约几百米外,有一大户人家。这大户人家家有八子二女,男主七十余岁,身材魁梧雄壮,人称“康公”,其夫人外号“土地婆”,此冠号乃村里深受其欺踩的贫困农妇私下里为之备制的,小她“康公”夫君一岁。据我母亲讲,“土地婆”曾经是我们这个组(以前叫“生产队”)的一霸:她指使过“河塘大王”(村里一浪荡男子,地痞式人物)强奸过我的伙伴春生的母亲(她叫“秀嫂”,我母亲对她的称呼。我大约读小学五年级那年。“秀嫂”与“土地婆”进行过一场“口角大战”。“秀嫂”因其人高马大,“土地婆”却长得矮墩墩的,在控诉“土地婆”的罪恶怒起之刻,“秀嫂”向“土地婆”冲了过去……吓得“土地婆”躲到了自己的家中不敢出门。若一对一较量,“秀嫂”斗那“土地婆”是占绝对优势的。然“土地婆”丈夫“康公”曾任本乡府要职,其第四子当时又任他市辖区一区之长,其另外七个儿子喊声即应,近在咫尺,他们的屋舍以“土地婆”家为中心,分建在百十米外,且“秀嫂”自家男人软弱又是个地道的荷锄农民——故“秀嫂”跟“土地婆”斗,反抗“土地婆”的蛮横是多有亏吃的);她还曾欺踩、欧打过我母亲(那时我母亲刚过门不久,我父亲出门在外。实际上我父在家里也是个“镇内惧外式”人物:他对母亲管制得相当苛刻,封建式的待妻观念全被他继承甚至发扬了,母亲搞得不好还要挨他的打,曾有几回他把母亲打得行走都成困难……;母亲受了“土地婆”及其他乡人的欺负,父亲不仅不会去讨人算公道账,他还打起笑脸,装出一副“斯文”“通情达理”的品相跟人家妥协“讲道”;父亲对“土地婆”是相当“尊敬”的,“土地婆”宅高第重,夫官子才,而我父亲他自己后来也不过是一个林场小职工)……农村“生产队制度”取消,农民“单干”以来,“土地婆”往日的“雄风”一度几乎丧失殆尽。“土地婆”夫官退休,儿官飞黄发达,更深得村民的“敬重”。我母亲虽私下里对我们儿辈讲了“土地婆”对她的可恨之点、霸道之举,她还是教育孩提时的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见了“土地婆”要喊其“土地婆婆”,见了“康公”要喊其“康太公”,以表示对这两位身份、地位、“雄风”显赫的“老大大人”的尊敬。母亲曾告诉我,说我哥哥在十一二岁子的那年里,有一天在“土地婆”家那边的一个“马段”(用石砌成的固定阶梯俗称)上玩不慎摔到了地上,跌伤了手,哥哥号啕大哭之际,“土地婆”闻声赶来了。“土地婆”一面装出爱怜的样子和声安慰着我哥哥,一面抓住哥哥那只跌伤的手又搓又揉,还假惺惺地问哥哥道:“晓智,疼痛减轻了吗?”“别怕,乖孩子,不要哭,婆婆为你揉一揉就好了,没有跌伤。”“土地婆”后又对我哥哥说道。母亲听到哥哥的大声哭叫消息后,亦从我家那边赶了过来,看到“土地婆”抓住我哥哥的手在揉、搓,一眼就看出了“土地婆”此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母亲还得陪出一副笑脸,一来就对“土地婆”道谢说:“土地母(婶)这么有心啊……”“土地婆”见我母亲来了,慌忙把又揉又搓我哥哥那伤手的动作变成了轻轻地抚摸。“他从马段上掉了下来,我见他哭得厉害,就赶过来了。”“土地婆”阴阳怪气地对我母亲说道。“晓智这孩子就是这么调皮,哪里玩都好哇!怎么偏要爬到这马段上去玩呢?——唉!……”母亲把哥哥带走了。后来,母亲见哥哥的那只摔伤的手又红又肿,就把他带到了赤脚医生家。经检查,哥哥的那只跌伤的手已骨折。“你这孩子跌伤那刻,你是不是对他的手揉搓过了?”赤脚医生对我母亲说道,“他这样受伤的手可不能揉搓的,越揉搓伤就越加重。……”赤脚医生及时对哥哥的那只伤手进行了驳骨纠正,并在其受伤的部位上了草药。约一个月后,哥哥去掉了手上的绷带,解开了那条吊在脖子上的捆着伤手的绳子——哥哥的手伤喜获痊愈,伤骨复原。“土地婆”夫妇曾经“租”(谁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法子得到了这块地的)过别人一块田地种甘蔗,他们有权有势,随便在家外打句吆喝,他们家的“半偿”、“无偿”劳动力(“土地婆”那时叫人给他家干活,有饭吃无工钱的叫“半偿”,干活后回家吃饭又无工资的叫“无偿”,他们是绝对听任“土地婆”夫妇调遣而无须回报的)就会乖乖踏上门来。“土地婆”夫妇根本就无须亲自在田土上大费力气,从他们身上,人们似乎看到了旧社会“地主”的“转世投影”(即复活地主)。那一年我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对父亲的蛮横、粗暴相待心里已会产生一丝带反抗性的不满。金秋十月,地里的甘蔗此时长得又高又粗,正处于甘蔗生长期后期阶段。有几天,“土地婆”一家的甘蔗地里连续发生了几起甘蔗被偷吃之事件(一共可能被人偷了好几根。偷甘蔗者据息还把吃过的甘蔗壳丢留在“土地婆”的那块地上,此人真是胆大包天,似乎是存心在跟“康公”夫妇乃至其家庭作对)。我在家里行动“诡秘”(我会一个人往山上的松树林里站,又会偷偷一个人摸到河边的沙滩或草上翻筋斗练武——那时我并不懂真正的武术,但会摸仿江湖艺人或电影、电视上的武打动作练),又表现得不爱说话。我有这么多“可疑之处”,“土地婆”及其“康公”夫君终认定我为其甘蔗地的甘蔗被偷“案件”之唯一嫌疑人那一天,此大婆竟蛮横地窜入我家,直冲我开口大骂(一位七八十岁的德高望重的老妇对一十一二岁的男孩叫板,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世间道义”,这可是现实存在的)母亲暗中鼓励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要怕她,要勇敢些,否则会垄惯她脾气(垄惯,方言,指因忍让而使对方得寸进尺更加逞强逞霸),日后更会受到她的欺踩。”我本无辜受“土地婆”的骂(“土地婆”在家外看见我亦曾骂了我)就一肚子气,现在这猖狂的特大婆竟还窜到我家里来骂——真是欺人太甚!有母亲暗中为我鼓气,我随与“土地婆”放开喉咙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舌战”……这次事件过后,我无疑成了“土地婆”一家——乃至其八子二女之亲朋好友的“公敌”。据息,这时“土地婆”第四子已从区长之职位调到了他市政府机关任市委副书记。“土地婆”的这位大官才子可谓青云直上财运亨通,出任市委副书记不到两年,就在老家耗巨资建起了一个“私人‘度假村’”式的乡间豪华别墅,而这“度假村”最吸人眼球的风景,莫过于乘各式小车远道而来进进出出春光杀目的年轻女子。这豪华别墅的大门一开,映入人们眼帘的即是主堂门顶上的那个红底金字横匾:“我想我福”。“我享我福”,谁痛谁苦?这答案享福大人心里最清楚。五六年后,我为实现重返学校续读之心愿,曾两次寻访到县政府办公楼的那个“教育组办公室”(“土地婆”四子的下属办公机构——县委书记办公室其时就在顶楼一层),在后一次的"县教育局之行"中,那位上次待我那么热情的女工作人员这回对我一反故态,变得冷漠……结果可想而知。我受到的求读“阻力”源来何在?我第一次到县政府办公楼“教育组”办公室后过几天,教育局的有关人士(我那时都称他们为“老师”,还曾写了信给他们,请求他们帮我返回学校读书)就把我的“来路”探了个一清二楚:教育局那时本有一位工作人员其老家就在我家附近,而顶楼层的那个房间外挂着个“书记室”红字白底塑料牌的办公室“主人”的上司离我家更近,且还跟我有一些“祖宗裙带关系”(母亲曾叫我见到此大人面要喊他“叔叔”,此大人名叫陈享福,我对他的称呼通常是“享福叔叔”,把距离再拉近一点、喊亲一点就直称他为“叔叔”)。就在那几天里,“享福叔叔”对通电到他办公室打听我的情况的教育组工作人员说道:“他(即指我)是我的一个堂侄,这个人过去在我们家乡老干不正当之事,还会偷吃人家田地里的甘蔗;他行踪古怪,沉默寡言……样子很不正常,可能有精神病……”做为一个堂堂的市级政府副书记之言,而且还明言承认是其“堂侄”(其实应为“族侄”,我爷爷讲他的父亲与“康公”的父亲——即“享福叔叔”的父亲的父亲是堂兄弟关系),教育局的人岂敢不相信——高职称高修养的“堂兄”总不会冤枉自己的“堂弟”吧?(实际上,县教育局有关人员为我这一小事而通电至市府,只是想探探我的背后是否真有一位高职族亲,他们在我来访后一天即嗅到了我的一些亲属链气息,“堂兄”之言令他们颇感意外——想趁机“拍”这位上司一下之念一闪即息。)这即是为我五次进县教育局、八次找母校校长,“劈荆斩棘”才好不容易又坐到了教室里读书上课的原因。我的父亲那种变态的家长性格——以“天生跟我八字不和”之由对我蛮横打击,实际上,若没有高职“族兄”的“默认”与“扶持”,他是不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我记得我大约十四五岁那年,父亲有一回在我家门外的路上拦住我(他见我满脸大汗,知我又到山上练武去了,他不容我有此类积极心,扭曲称我是“装土匪”、“装钻山色狼”、“装电(颠)”或干脆说我是“装花痴”到山上找狗婆而进行这套“游戏”),不由分说就对我又打又踢,我活像一个人家练武用的“人体沙包”。碰巧,“享福叔叔”返乡探亲之时路过此地——他身后跟着两名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妙龄少女。“享福叔叔”不是劝阻我父亲应改变其反常的“教子态度”,而是走到被父亲打得狼狈不堪活像个落汤鸡的我的面前,对我说:“晓愚啊!要听下子父母亲的话!听话不就不会像这样被你的父亲打骂——哎!……”父亲在市级书记大人到来之际,就停止了他对我正在进行的滑稽动作。此时他半弓着身子,露出十足奴才般的嘴脸,对大人诉苦似地说道:“享福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有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我真是气得要死!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才呢?他若听话,出门去外面挣到钱来成家立业,别想着读脏书、读抹桌布,做父亲的怎么舍得打,怎么舍得骂?看人家的儿子十七八岁子就讨上了老婆,人家的儿子多么争气!……——唉!”“别气那么多了,马马虎虎的事过去就算了——自己的儿子嘛!不听话打下子也是为了他好……”“享福叔叔”边说边走开了。我本以为“享福叔叔”这次撞见、目睹了我父亲对我的粗暴,会以其人民所给予的特殊的身份的我父亲施加法律压力,维护一点少年人的权益,没想到他就这么抛下我的悲伤与痛苦走了,真让我感到遗憾。后父亲对我似乎野蛮得更加起劲,对我的打骂“声调”变响变大、“频率”也变高了,这说明我空有了这位身居全市民众一二品父母官的“享福叔叔”,市党的亚最高发言人目睹了恶劣父亲对儿子的"武力"搞笑现场表演亦是枉然!……我返校续读了大约三个星期,父亲才从他那个单位赶回家过重阳节。身为村民兵营长的我的哥哥把我欠账入学的情况告诉了父亲,并安慰劝说父亲不要生我的气。“生米已煮成熟饭了,他那么不争气,不出门去挣钱,却又去读书,你打死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哥哥对父亲说道。“我们家里这么贫困,若两年后他跟晓聪(我的弟弟)一同考上了高中,也缴他们不起,能缴一个读下去就不错了。目前的办法只有咬着牙根缴他读到初中毕业,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了!……”“这个土匪猪脑袋嫖客!厚脸无耻的东西!我一时疏忽未赶回家驱逐他出境——叫他去出门,他居然这么快就在家里闹起‘革命’来了——多么没志气!饭桶!父母亲的脸全给他丢尽了!”父亲在我哥哥面前气急败坏地说道。“是不是你帮了他忙给他办手续入学的?他怎么有能力使学校欠账欠学费收下他呢?”“我哪里帮了他什么忙?”哥哥争辩道,“你知道他都敢亲自五次去县教育局闹要返回学校读书。我得到学校的通知为他出面担保欠书费是被迫的——他也真有点小本事,竟然‘委托’了村里一位在那学校任课的老师去叫我,他早已把我的身份、姓名等都填写到他那张入学单上去了。我面对人家投来的那烫人的目光(我委托转告我哥哥去学校里找校长的那位老师与我哥哥很熟,到过我家玩,这位老师家又离村民兵营办公室不远),怎好意思推辞说不去吧?他毕竟是跟我同一个娘肚子里生下来的,我本身是骑虎难下——身不由己才不得不为他出面担保欠学费的!”哥哥的一番话讲得很是有理,父亲最后算是懂得了他的“苦衷”,而不再怪他“帮助”了我重返校园,使我这个“不孝之子”顺利地再次挎起了书包。“罪”该万死的,“不争气的东西”就是我,家里所有的“不好”之事全都是我的过错,父亲把我欠下的这笔“账”搁到了其内心深处。父亲在家里呆的几天中,其瞪眼看我时犀利似剑的眼神充分“意味”传达了其对我的切齿痛恨。父亲这次从其单位回来,我初次遇见他时是感到很“对不起”他的——我打破了他望子成“才”叫我出门去挣钱早日成家“立业”的计划,又挎起了书包投入了校园母亲的怀抱。我深知“罪孽深重”,犯了父亲的“禁规”(“胡子都长满了,还说去读书,多么可耻,不要脸的东西!”父亲曾这样对我叫道);我放学回家推开后门一看到父亲坐在家中餐桌“上席”的身影,心里就“怦怦”乱跳,就像是“大祸临头”似的恐惧异常。还是好,父亲这几天没有对我怎么样。若按平常,父亲回家一次就会给我留下其一点“特有的颜色”——对我非打即骂,然后他再赶赴他那个林场。说句心里话,父亲微薄的收入却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六人,我打心眼里是对他无限佩服、无限感恩的,是他的粗暴、专横浪费了一个孩子的这种可怜的亲情、可怜的感恩之心……这几天我对父亲仍保持着入学前的那个样子:保持沉默,未叫他“爸爸”——我随时准备迎接他对我的粗暴“施舍”得再多一点,迎接他给我的“颜色”再浓一点,“武功”再大一点,父亲在家我会自然而然地进入只会承受挨打而不会反击的“一级战备状态”。
2008-08-31 21:59:10 作者:红日今天 9593 0
荷叶君子兰
2008-08-31 21:25:11 作者:红日今天 9581 0
天使的心
远离现代的一座古庙里,流浪来自各方、衣衫怪异的老老少少们正在举行一场礼仪,庆贺他们的友人“外星低头郎”抬头之喜。人们结识这位客人,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那天,这些人们围在一起讨论如何度过又即将来临的寒冬。忽然,从外面进来一名身披翅膀的小青年,他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只幼小的白天鹅,全身都被雨淋透了,包裹也湿了。人们给青年空了一个好位置。等衣服晾干,天晴时,青年抱着小天鹅辞别了几天来同住共餐的古庙人们。这些人们对青年尊敬、关爱,他们虽处苦境,贵貌犹存,令青年心起怜悯而记于心怀。打这以后,青年会不辞辛苦时常飞来给古庙的人们带来食物和寒衣,并指导他们如何以自力创造新生活。渐渐地,人们对青年熟了。人们没有多问青年带来的援济物品从何而来,他们相信青年的品行。青年对人们的帮助,人们是知情的。青年有一个特点就是老爱低着头,他既然有翅膀,就应该来自星外,是一位“天外来客”,他们都称青年为“外星低头郎”。古庙的人们中有一名6岁的小女孩,好讨人喜爱。青年来的时候会特意给她带些糕饼和水果,一次还带来了两本识字课本、两支铅笔及一些纸张。只要身在古庙,青年便会教小女孩读读写写。古庙的人们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青年总是低着头,却从来不见他抬起头来。他们想尽办法要青年抬头都没用,他们多么想望青年能够昂起自己的头来呵。人们一齐下决心祈祷:如果他们有朝一日看见青年抬起头,他们将做一场特别的礼仪来感谢上帝并为青年庆贺。青年对古庙的人们说,他已向星际社会提出请求建议,希望星际社会成立专门机构来收容、帮助遇天灾人祸无家可归的难民(包括古庙的人们),使流浪原始化的他们也跟上现代人奉献进步生活的脚步。这是春天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青年手拿一张放射出七彩光芒文件,满头大汗地向古庙飞来。落地疾行中不小心在古庙的台阶上跌了一跤,把前额都跌伤了,弄得鲜血直流。人们赶紧跑出古庙,将青年迎扶住,小女孩见状哭了……血止住了,青年抬起头告诉人们星际社会已向地球难民伸出了爱心之手,他手上这张文件就是本星系团有关部门贴出的《关于太阳系地球难民安置保护法》,全新的希望、全新的作业、全新的生活像那空中盘旋等待青年返航的美丽天鹅一样正在向他们招手。【编者按】刚刚看了一本《科幻世界》,所以觉得这篇文章欠些东西。但是文章的内涵很明确,呼吁我们伸出援助之手帮助那些苦难中人。一夜※天一
2008-08-30 21:52:26 作者:红日今天 9585 0